《她车祸失忆，段总趁虚而入啦！》 第1章 我是你的男朋友 “呵……谢瑶啊？那种脸都不要的舔狗，有什么可说的？……你不信？要不老子现在一个电话把她叫过来，让她现场演给你看，她为了得到我，是怎么跪舔我的？” 一片死寂的病房中，谢瑶面无表情盯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 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车祸前自己最后那段记忆。 车祸前。 在觥筹交错的豪门宴会上，谢瑶听到那男人的声音，在转角处的阴影里，如坠冰窟。 对方穿着高定西装，精壮的身材被修饰得笔挺。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地端着一只酒杯，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节奏轻微晃动。 黄金比例的身材，和那张雌雄莫辩的脸，让他看起来仿佛是最完美的造物。 很难想象，那样龌龊的话，会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 她紧咬下唇，直到唇色泛白，才让自己没立刻冲出去扇他。 那边的议论声，依然在继续。 有几个捧场的富二代夸了男人几句后，他更得意的说： “谢瑶那种名声，怎么可能配得上我们陆家？这次我来谢家千金的生日宴，是为了她那个清纯的妹妹~” 然后，就是一片意味深长的坏笑声。 谢瑶作为嚣张跋扈的谢家大小姐，喜欢拿钱砸那些长得好的穷男人，是京市出了名的。 但是三年前她对陆子桑一见钟情后，就彻底收手，专心做起了陆子桑的舔狗。 这点事，全京市上流圈子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来陆家是京市的龙头豪门之一，但谢家只是个中流小公司，陆子桑一直对谢瑶爱答不理。 但最近一年，他出席一些场合时都会带上谢瑶。 这个举动，也让不少看谢瑶笑话的人，重新掂量起这二人的关系。 可没想到，这次在谢家二小姐的生日宴上，陆子桑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谢家，当众就高谈阔论起谢瑶对自己的跪舔。 至于谢家人…… 谢瑶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亮着的屏幕上，还有一条未读消息： 【子桑哥同意来了吗？爸爸妈妈只是想见见你男朋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姐姐，你千万别多想。】 她身上背负了多少京市众人的非议，这个“妹妹”身上就有多少荣誉和夸奖。 就连家里人，都只记得那个妹妹的生日，为她办这么隆重盛大的成人礼。 谢瑶这些年，一直是被家里人忽视、放逐的状态。 她本来就不在乎。 可现在，所有人都…… 后来，谢瑶也不记得自己何时出现在马路中央，更不知道为什么被撞飞。 她只隐约记得，昏迷前看到马路那边站着个无比眼熟的男人…… 那是谁？ 谢瑶蹙眉，只觉得自己脑海中思绪似乎一片紊乱。 刚才还在盘旋的回忆，好像突然变得轻飘飘，变得没了色彩和轮廓…… “段总，病人颅骨骨折，这是病人的ct您看一下，她的脑后还有一部分瘀血，后续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传来。 谢瑶下意识偏头去看，被自己左侧颅顶的伤痛得全身抽搐了一下。 “水……” 她干燥起皮的嘴微张，用尽全力，也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但声音太过细微，没人能听见。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谢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努力去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还是尽快通知她的家人吧，您虽然是好心，但总不能代替她的家人签字。” 医生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病房门是半开着的，谢瑶眼睛看不清，耳朵却听得清。 她紧张失措，只下意识摩挲四周，摸到了一个手机。 手指放到home键上，手机果然解锁了。 谢瑶只觉得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像沙子般飞快流逝，遵从本能打开通讯录，拨通了第一个备注为“父”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谢瑶以为快挂断了，才彻底接通。 可此刻，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红了眼眶，带着突然间的无措和恐惧，声音颤抖而委屈地说： “爸爸……是你吗？我好像出车祸了，你可不可以来……带我回家？” “谢瑶，”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沉冰冷，“事到如今，你还想装病，继续欺负你妹妹？我以前警告过你的话，都忘了？……之后半年，不要再从家里拿钱了，也不要再打电话打扰我工作。” 然后，一阵忙音响起，电话被挂断。 这刹那，谢瑶甚至忘了全身剧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缓了一会儿后，拨通了第二个备注为“生我的女人”的电话。 这次，电话倒是接通得很快。 只是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让本就头痛的谢瑶拧紧了眉心。 她听得出，那边是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说话。 年轻女人，大概就是安安。 听得出，她离电话更近，声音也是最先响起的： “妈，姐姐这次可能也是真生气了，才敢说出车祸这种话的。她这些年一直觉得我作为养女生活在谢家不好，您和爸不是早就习惯了吗？何必又生这么大气？” 然后是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 “这些年她在外面为非作歹，找那么多姘头，我说什么了吗？她在家里整天把亲生和养女挂在嘴边挤兑你，我和你爸爸也没说什么。整个谢家，谁有她精明？怎么可能出车祸？ 本来她身为姐姐，该让着你的。这些年我和你爸说好了两个女儿一样对待，结果让你为她忍了这么多气，你还刚过生日，怎么能让你再让着她？ 你放心安安，这次除非她死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再原谅她！” 安安好像凑过去帮对方拍背顺气，声音离远了些，听起来轻柔温婉： “妈妈放心，姐姐气过了这阵，会想明白的。看在亲生母女的情面上，她也不会一直赌这口气的。等姐姐回来了，我出钱，给姐姐办一场比我的生日宴更隆重更盛大的宴会，姐姐肯定不会再闹了。” 这次，谢瑶没等对面，先挂断了电话。 她明明已经没有半点关于这些人的记忆了，可还是全身发抖，红了眼眶，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痛的。 第三个电话，她选择了备注为“谢南屿”的人。 一样的姓氏，应该就是家人吧？ 这次，短暂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一个沉稳冷淡的年轻男声响起： “不是告诉过你，有事找爸妈，不要影响我工作？” 说完，甚至没等谢瑶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这之后，另一个“谢西崇”的电话，都没等到接通，就干脆的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她出车祸后骨折的剧痛，好像都在这些人的冷漠旁观下被消解得毫无知觉。 谢瑶也不明白，怎么听到这些人说话，心口就会剧痛。 可是明明…… 她现在已经不认识这些人了啊。 谢瑶举着手机的手，无力垂落在病床上。 她盯着头顶那片白，眼神空洞得像没有情绪的尸体。 “你醒了？” 门外男人送走医生后，平静地看着她打电话，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这会儿见谢瑶消停了，才踱步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声音听起来清冷、疏离。 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正紧握成拳，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隐跳动。 谢瑶努力眯眼去看，最终却只看到了模糊的轮廓。 她眼里终于还是有了点动静，用力张嘴，只说出了一个字： “水……” “你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喝水。”对方淡淡道，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情绪起伏， “谢家人不管你，手术是我担责任签字的，医药费也是我垫付的。谢大小姐既然醒来了，就能自力更生了吧？钱，刷卡还是现金？” 他边说，边用棉签蘸了水，轻轻点在她的唇边。 “谢大……小姐？” 谢瑶蹙眉，艰难说出了这句话，苍白的脸上写满疑惑，浓密卷翘的睫毛不安地颤抖。 男人动作一顿，似乎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在扩散，惹人生厌。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男人不动声色地问。 只是捏着棉签的手，似乎在隐隐抖动。 谢瑶抿唇，没有说话。 这之后，就是久到让人忘记时间的沉默。 如果不是谢瑶能看到他模糊的影子，还能感受到他持续用棉签蘸水擦她嘴唇的动作，她都要以为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你叫谢瑶，是谢家的大小姐。家里有父母、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目前看来，你和家里人关系非常差。 至于我，我叫段黎光，是你的……男朋友。” 第2章 今天结婚吧 “段总，目前看来，谢小姐能醒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检查完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只是这次的脑部手术，看来对谢小姐身体有些影响。目前大部分脑部损伤都是不可逆的，所以也许……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医生被段黎光叫来，仔细给谢瑶检查过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等送医生出门后，段黎光倚在门外通风处的墙上，盯着角落里“禁止吸烟”的牌子。 火机在手指尖灵活转了一圈后，他还是点燃了一根香烟。 漆黑的眼眸，隔着袅袅升起的白雾，透过窗户看向病床上的谢瑶。 那片眼底汹涌着复杂的情绪，好像再也无法平息。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头狠狠捻灭在垃圾桶的烟灰缸上，然后长腿迈开，坚定地进了病房。 “我们结婚吧，谢瑶。”段黎光古井无波地开口，“医院很多手续要家属签字。” 谢瑶努力睁大眼睛，盯着段黎光： “你……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你是……认真的吗？” 说出那句话后，男人似乎连脚步都轻松了些。 他站到床边，俯视苍白脆弱的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认真的，结婚吧。” 谢瑶嘴唇微微抿了一下，虽然她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下意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还是个正常人样子，就连声音都努力增大了点： “你能靠近一点吗？我想，如果我们真的相爱，就算记忆没有了，身体也会记住彼此吧？” 她说完，就在模糊的视线里察觉到段黎光好像停顿了一下。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俯身，靠在她胸前，轻轻拥住她。 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顷刻盈满谢瑶的口鼻。 男人的温热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和耳畔，带来细微的瘙痒和悸动。 清冷而低沉的嗓音，如情人呢喃般在她耳边悄然响起： “如你所愿。” 谢瑶怔住。 她脑海里没有一点关于段黎光的记忆，也想不起半丝他们恋爱的回忆。 可身体仿佛是干涸了三年的土地，在刹那间蒙获渴求已久的甘霖。 她的身体，对段黎光的靠近没有半点抗拒。 她身受重伤失去记忆，醒来后惴惴不安的心，仿佛也在闻到他身上气息的刹那变得平静。 她想，她大概真的和段黎光有一腿。 “我现在失忆，还半盲，你确定要和我结婚吗？” 谢瑶心里有了答案后，说起话来的语气再没了刚才强撑着的正常，彻底虚弱无力起来。 她睁着茫然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看不清的段黎光。 男人好像挑了下眉，语调听起来哭笑不得： “你是谢家骄傲的大小姐，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看男人的眼光？” 关于过去，谢瑶好像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在听到段黎光的评价后，她粲然一笑，眼睛弯得像正中午倒映着阳光的溪水： “确实，我也觉得我看男人的眼光应该不错，不会找到那种心上人病重就抛弃她的家伙。” “嗯。” 段黎光没有多说，但谢瑶眼睛看不清，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似的，轻易就察觉到他心情不错。 “所以，”男人淡淡道，“今天结婚吧。” “要先告诉我爸妈吧？……我有爸妈吧？”谢瑶迟疑。 “你爸妈已经同意我娶你了。”段黎光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那……要回家拿户口本吧？”谢瑶紧张咬唇。 “现在结婚不用户口本。”段黎光果断开口。 谢瑶心里还有很多问题的，总觉得这么草率结婚不对劲。 可拒绝的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里好像有那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不断在重复着—— 【同意吧，就这样吧，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谢瑶那惴惴不安的心，好像刹那间就落地了，伴随着近乎麻木的钝痛，她听到自己的嘴张开，说了句： “好，结婚吧。” 她甚至没有问自己这样包着纱布躺在医院，要怎么拍领证照。 说那四个字，她好像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话音落下，就闭上眼陷入沉睡了。 第3章 谢瑶，还需要谢家人担心么 谢瑶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很多人和事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过。 但睁开眼时，就只留下一片空白。 她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隐约能听见什么“安安”、“谢瑶”的喊声。 段黎光不在，谢瑶只能撑起身子，凭着模糊的视线向门边挪动。 刚摸到门把手，她就听见外面人低声怒喝： “谢瑶，现在安安为了找你出车祸了，你满意了？高兴了？这次要是影响安安以后跳舞，你就给我滚出谢家！” 谢瑶低头，听到口袋里手机传来消息提醒的声音。 打开来看，置顶群聊除了一条新发出的语音，还显示【您已被爸爸移出相亲相爱一家人】。 外面，安安温柔地惊叫一声： “爸，您怎么能踢姐姐出群？这样她该更恨家里人了……我只是希望姐姐不要再和家里人吵架了。爸您有不满，可以发在没有姐姐的那个群的……” 然后那个谢瑶自从车祸醒来后，每次听到都很暴躁的男声，瞬间变得轻柔： “对不起安安，爸爸也是太担心你了。你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么重的伤？” 另一个听起来脾气暴躁的男人，大叫： “谢瑶这哪儿是要赶走你？她毁了你的腿，让你不能跳舞，就是想要你的命！真是心肠歹毒！我都不敢相信这种女人会是我妹妹！” “好了，安安受伤呢，你嚷这么大声，影响她休息。” 这个人的声音，谢瑶听得出，是那个叫谢南屿的男人。 最后，是一个女人颤抖的哭声： “安安，你跳得那么好，以后很有可能在全国比赛上得奖的。这次要是因为谢瑶毁了前途，你让妈妈……你让妈妈怎么接受得了？” 说到这里，她长长叹了口气，似悲戚似恳切： “有时候妈妈真希望……真希望你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她最后那句说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好像都默认了这一想法。 谢瑶刚要推开门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睁着茫然而空洞的眼睛，摸着好像有些空荡漏风的心口： 这就是家人吗？ 她谢瑶的家人？ 呵…… 她想那些人可能不想见自己，就摸索着往回走。 可不知道哪儿来的椅子挡在路中央，她被绊倒，重重跌在地上，手被椅子腿上的凸起划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 大片鲜红，瞬间填满她模糊的视线。 谢瑶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看着流血的伤口，耳边响起的全是门外那家人相亲相爱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 门口，段黎光进来看到一地血和倒在地上的她，愣了一下后，才上前搀扶谢瑶。 熟悉檀香丝丝缕缕飘至她鼻尖，这才让她回过神来，任由对方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她起身时，余光看到漆黑的门缝在合拢，还有一句语调乖巧的话悄然飘进来： “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别担心，我一定会劝姐姐回家的。” 剩下的声音，就被尽数拦在门外了。 “傻坐在那儿不喊人，不疼吗？”段黎光皱紧眉头，帮她按着伤口。 谢瑶模糊的视线落在伤口上： “嗯，一点都不疼。” 男人扫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跨步走到病床边。 谢瑶即使看不清，都能清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压抑着的怒意。 意外的是，她还是被轻柔缓慢地放到了床上。 然后床头呼叫器被按动，他的声音低沉冰凉： “我的人受伤了，要缝针，找个手艺好的医生来。” 但，医生来之前，就有别的不速之客造访了。 “段总，你家里也有人住在这边么？” 平静客套的男声，在静谧的病房中响起。 谢瑶靠坐在病床上，举着手臂，任由段黎光使劲儿按着自己的伤口阻止出血。 她原本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忍痛上了。 可惜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实在太熟悉，她下意识抬头看去，本能地想开口喊句“爸爸”。 但不知怎么，还是闭上了嘴。 段黎光回头看了眼他，就继续盯着谢瑶，小声说： “我去处理点事，伤口你自己按好，乖乖等医生来。” “嗯。” 谢瑶低着头，低低应了一声。 段黎光身躯高大，应该能让爸爸看不见她的。 然而…… “谢瑶？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还是诧异地惊呼了一声。 这里整个楼层只有三间vip病房，安静得不像话。 他这么一叫，谢瑶病房小小的门外，瞬间挤满了谢家人。 “谢瑶？她该不会追到这儿来害安安吧？太丧心病狂了吧！”应该是那位二哥在外面嚷。 谢瑶心烦意乱，下意识攥着段黎光的衣摆，都没意识到手臂上的伤口因用力而往外喷血。 段黎光也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慌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这家医院，是段氏控股。” 男人直起身子，抽了张纸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血迹，不紧不慢地说。 门口声音，戛然而止。 段黎光把被血浸透的纸扔到垃圾桶后，理了理袖子，把那群人拦在门外。 确定谢瑶看不到他们后，段黎光才看着谢家那一张张愤懑的脸，颔首示意： “谢瑶车祸后失忆了，各位说什么她都听不懂。至于谢先生刚才说的话……” 他回头，透过窗户看了眼躺在床上茫然无措的小姑娘，随手把病房门关严实后，眼底闪过一瞬阴冷。 “三天前谢家宴会，她车祸重伤，是我送她来这里的。”段黎光面色平静，“以先来后到论，应该是谢小姐追到这里，想害谢瑶。” “先来后到算个狗屁道理？”谢家老二谢西崇怒。 他身材高大健硕，全身腱子肉，看起来脑仁不太大。 段黎光顺手掏出打火机放在手中把玩，挑眉嗤笑： “先来后到不算道理？谢瑶五岁前乖巧懂事，还得了当年京市首富的欢心，这才让谢总从此平步青云，得到如今的地位。七岁时因为画了一张极富想象力和创造力色彩的画，吸引了大量社会关注，让当时口碑陷入低谷的谢家转危为安。她做过多少？可谢二小姐到家以后，谢瑶就被你们彻底抛诸脑后。我以为……谢家人，讲究先来后到，是家传呢。” “你……” 谢西崇抬手就要打人。 好在站在他身旁的谢家老大谢南屿，及时出手拦住了他。 谢南屿穿着笔挺的西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微笑： “当年她能哄好那个人，现在又能哄好继任为京市首富的段总，京市的达官显贵都围着她转，段总甚至不惜脸面帮她撒车祸的谎……谢瑶，还需要谢家人担心么？” 第4章 如你所愿 谢瑶在病房里，听不到段黎光在外面和那些人说什么。 病房里，只有来为她缝合伤口的医生和护士在聊隔壁病房： “……听说是他家养女和亲生女儿有矛盾，才闹到医院来的，好像是养女把亲生女儿给打伤了。有钱人家嘛，你懂的。” “这个稀奇了，我只听说过有钱人家搞慈善捐钱给孤儿院，还真有人亲自下场收养穷人家小孩的？” “害，哪儿是做慈善啊！听说是那个养女的亲爸本来是这家人司机，结果出车祸的时候，帮他挡了一下。结果司机死了，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他们家人，就把这孩子接回家养了。” “可恶！这泼天的富贵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不过……这次养女都把人家亲生女儿弄进医院了，恐怕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吧？我刚才偷听，好像那个谢家的千金小姐跳舞可厉害呢……还要和陆家太子爷订婚了，临到头被一个品行恶劣的养女给害了……” 谢瑶面无表情地听完，沉默看着自己的伤口。 缝了四针。 十厘米的伤口，像蜿蜒的蚰蜒，攀附在她洁白如雪的小臂内侧。 直到重新在病床上躺好，换了头顶的药，护士即将转身离开的刹那，她才鬼使神差拽住了护士的衣角，开口： “隔壁病房的人，也是车祸？” 护士没多想，呵呵笑着： “是啊，听说是追尾。不过她就是蹭破点皮，涂点碘伏就能出院了。是她家里人心疼自己家孩子，非要留院观察。今天吵到你休息了是吗？抱歉啊，平时vip病房这边不会这么闹。我一会儿提醒他们，让他们安静点。” “哦，没事，”谢瑶帮自己盖好被子，喃喃着，“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之后，拿出手机，用半盲的眼睛寻找手机里，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据。 她看到很多温暖的画。 虽然模糊，但色彩鲜明，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散发出炙热的温度。 她还看到自己昏迷这几天来，手机里大量的未读消息。 还有——手机弹窗出现的硕大新闻标题： 【谢家二千金成人礼后车祸重伤，谢家大小姐疑被逐出谢家，系豪门内斗？】 以及新闻后，谢南屿的微信消息： 【谢瑶，现在全家都要让着你，终于高兴了？满意了？闹成这样，这次的车祸，你没死，恐怕不好收场。】 谢瑶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还是凭着本能按到了语音输入，平静地发出了自己车祸醒来后，给谢家人发出的第一条消息： 【好，如你所愿。】 与此同时，段黎光就从外面进来了。 即使他离得远，谢瑶也听出他气息不稳，似乎刚生了场大气。 不过当他回到病床边开口说话时，声音已经很平静很温柔： “我让医院把他们赶走了，你放心在这儿养病。” 谢瑶手里下意识攥住手里洁白的被子，唇角勾起她醒来至今，出现的第一抹笑容。 恰好窗外阳光照进来，看起来温暖明媚。 “段黎光，我不想在医院住了，医生也说我不用住院了。”她轻轻说。 最重要的是，她想远离这个谢家人能找到的地方。 她说完，就察觉到床尾微微下沉，段黎光第一回坐到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谢瑶，我想现在谢家恐怕，不会欢迎你回去。”他已经尽力把这些话说得委婉了，“而且你身体还没恢复，很难独立生活。” 谢瑶捏紧手里的被角，脸上看不出半点紧张和担忧，点头： “嗯，我知道，我并不打算回谢家。至于独立生活……我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总不能一辈子依靠别人吧？独立一阵，就能生活了。” “谢瑶……” 段黎光叹气，拇指和食指并拢，捏了捏眉心，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遇到事从来不指望别人？……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忘了么？我家很大，住你一个，完全盛得下。” 谢瑶蹙眉，心里莫名有点惴惴不安：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她问完，对方好像都不想回答她这种简单浅显的问题， 安静的气氛里，她也感受到了对方不悦的情绪，只能笑着说： “那，我要是在你家影响你生活，你可不能赶我走。” “好，”段黎光定定望着她，“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没有一点犹疑，没有半刻停顿。 “谢家，你有什么要拿走的东西么？你车祸前，刚和我的公司签了合作协议，要给一个即将上线公测的新项目，提供系列原画。” 走之前，他好像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 “而且……我们的结婚手续，还没办。” 第5章 他还能照顾人? 谢瑶眨了眨自己半盲的眼睛，扬起缝了四针的手臂，捎了捎脑后的头发。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即使看不清，也瞪着段黎光。 段黎光扶在门把上的手，下意识拧紧了门把。 手背表皮下的血管，隐隐凸起，但背影看起来仍然轻松愉悦。 他，甚至不敢回头。 “你刚才说……”谢瑶开口，眉头紧锁。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要给你的公司画画？”谢瑶歪着头，看着视线里段黎光模糊的影子，“什么样的画？为什么要画？画多少？”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段黎光究竟是做什么的呢。 大量的疑问堆积在心里，本能问出口的，却全是和画画有关的问题。 她使了吃奶的劲儿，也只能看出那个模糊影子，好像僵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然后段黎光转过身，手里转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打火机，解释的语气里好像有点无奈： “我的公司，以科技起步。虽然逐渐向各个行业扩展，但重要产业类型没变。现在重点在做一款游戏，投入了5亿。如果顺利的话，等游戏公测，可能会有划时代的意义。 整个项目组有两百三十人，不过目前选定的画手，只有你。” 谢瑶咽了下口水，刚失忆的脑袋里原本迷茫的思绪，刹那间变得清晰而沉重： “所以……如果我出岔子，你五个亿的大项目……会黄？” 她明明连自己会画画这回事都忘了，可在听完这件事的刹那，只觉得头上的伤好像都不疼了。 她只想现在就开始画。 段黎光发现她突然慌张起来的神色，紧绷的面部肌肉突然放松下来。 他笑： “没事，别慌，我们也在物色别的画手，不会把这件事全压在你身上的。 最先定下你，只是因为，你是我们最中意的。” 很奇怪。 谢瑶明明处于半盲状态，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可她非常确定，那个男人正看着自己，而且目光有点灼人。 加上刚才最后那句话，轻柔中带着点沙哑的嗓音…… 谢瑶的脸，有些烫。 明明病房很大，还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谢瑶就是觉得好像空气突然被抽空了。 她呼吸困难。 段黎光盯了她好一会儿，胸口郁结的那团气，烟消云散。 看着谢瑶小小一只，苍白瘦弱，蜷缩在病床上的样子。 视线落在她有些杂乱的头发，毛茸茸的头顶…… 段黎光藏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握紧，才控制住所有动作。 “你在谢家的东西，我去帮你取。”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阳光。 “好。” 谢瑶点头。 等他彻底离开后，就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了项目负责人问情况。 这个项目已经立项八个月了，目前一切进展顺利。 但是对手公司的竞品，也立项了一个类似的游戏，进度几乎和他们持平。 双方几乎每天都在争分夺秒抢项目进度。 很多原画cg的部分，都在等谢瑶的图。 如果不是项目经理说得这么清楚，只看段黎光表现得那么轻松，谢瑶根本想不到会这么急。 但她现在半盲，还失去了所有记忆…… 这件事她还没想出头绪，就发现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看不清来电显示，谢瑶只能摸索着接通。 然后，电话那头就响起一个女生中气十足的怒吼： “谢瑶你长本事了啊！整整三天，不回家不上班，微信不发电话不回，手机还敢关机？回了趟谢家就长胆子了是吧？” 明明声音很熟悉，但谢瑶想破了脑袋，都想不起来和她有关的半点记忆。 对方大概也觉得谢瑶沉默得有些久，哽了一下后，沉声追问： “谢瑶？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谢家人把你给毒哑了吧？” 噗…… 谢瑶心里微哂：“没有……” “没有你就快点回来干活啊！全工作室都等着你呢！”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后，就迫不及待打断， “你谈个恋爱，把脑子谈傻就算了，不会事业都不要了吧？咱们这个小工作室，能勾搭上段氏，简直就是脚踩狗屎天降横财！别人端着敬着都来不及，你还敢消极怠工整整三天？是不是活腻歪了？是不是？是不是？” 谢瑶没想到，自己只是停顿了半秒的功夫，对方就能插播这么多内容进来。 虽然对方语气严厉，但听得出话里满是亲近信任的。 所以趁对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谢瑶急忙问： “对不起，我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之前昏迷了三天，刚醒来。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还没来得及联系谁。还有……你是谁？” “嘎？” 电话那头那个从接通起就喋喋不休的人，在怀疑鸭子叫后，整整十秒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大概，是在努力消化谢瑶短短三句话里庞大的信息量吧？ “你……还好吗？”谢瑶小声问了句。 实在是安静太久，她怕自己突然大声说话，再吓着这个人。 好在，对面总算也有动静了。 “你你你……你问我是谁？”她结结巴巴地说，“你车祸不会撞着脑子了吧？严重吗？昏迷三天没醒来，这得是个大伤啊？你在哪个医院？现在谁在照顾你？” 谢瑶也惊讶得忘了解释。 这好像是她从昏迷中醒来至今，见过的这么多人里，第一个开口关心她伤得重不重、有没有人照顾的人。 本以为对方作为合作伙伴之类的人，会先担心她有没有办法按时完成工作。 这是她醒来后，空白的记忆里，第一次觉得，故人重逢是好事。 所以说话时，语气都温柔了不少，耐心解释： “我确实撞到了脑子，目前失忆了，而且眼睛也出了不小的问题。但是你别担心，这三天，我男朋友一直在照顾我。今天我已经可以出院了。” 对方听后，很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 “你男朋友？就陆子桑？他除了能独立吃饭外，还能照顾人？” 第6章 装病装得真用力 陆子桑？ 谢瑶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彻底愣住，整个人如坠冰窟。 从她车祸醒来后一直在照顾她的男朋友，不是段黎光吗？ 她回忆过去，脑海里都是空白的。 所以这个人和段黎光，究竟谁在骗她？ 电话那边的人，还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不放心地问： “陆子桑那种四体不勤的大少爷，真的能照顾好你？你可别为了帮他在我这儿攒口碑，就硬挺着不说啊。” “不会的……” 谢瑶说完，状似随意地问她， “我的眼睛出了点问题，看不清来电显示，你还没有和我说你的名字呢。” 对方沉默了一下，才带着点颤音说： “我叫米馨玥，是你的发小。你总是说，整个京市，最爱的人就是我，陆子桑在你眼里就是个屁！没想到你去谢家过了个生日，就把我全忘了……” 她最后一句，说得相当幽怨。 谢瑶刚想安慰她，就听到门口传来段黎光清朗的嗓音： “在和谁打电话？” 同时，电话里米馨玥也听到动静，突然问： “谢瑶，你背着我在外面藏野男人了？？” “我今天办出院，等我收拾好了咱们可以约一下。这边有点忙，先挂了。” 谢瑶没给她多问的机会，迅速挂了电话。 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到段黎光踱步到自己病床前，弯腰收拾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让谢瑶有些恍惚。 身体的记忆应该不会错。 可米馨玥的话，也不像假的…… 谢瑶攥紧被角，面色平静如常地说： “刚才那个打电话的人，说是我的朋友。” 段黎光帮她把东西装好，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包，下意识想起某次偶遇富家千金去外地出差。 那个人不仅叫了私人飞机，还带了至少五个行李箱。 打量着谢瑶一只手就能拿完的东西，他随口说： “米馨玥么？她说什么了？” 谢瑶攥被子的手一紧，很意外他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对了名字。 她若无其事地扬起笑意，自己摸索着下病床： “她不知道我车祸住院的事，而且工作上的事，所以和她解释一下……我们现在可以出院了，是吗？” “嗯，” 段黎光上前搀扶着她，声音低沉轻柔， “回去路上顺便去谢家，把你的东西拿上？听说你们画画的，都有一套自己顺手的工具，换新的会不适应。” 谢瑶睁着迷茫的大眼睛，轻嗅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再次想起米馨玥的话。 于是，她醒来后第一次主动握住段黎光的手，笑容甜美真诚： “段黎光，你是我醒来后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和你的所有安排。” 段黎光以为她只是被谢家人吓着了，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别担心，谢家人忙着给谢琪安转院，咱们不会撞上。” 谢瑶没有否认，任由他牵着离开医院。 回谢家的一路上很顺利，却很意外被拦在了大门口。 家里佣人仅仅是看到车里正坐在副驾驶上的谢瑶，就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那模样，是半点没把谢瑶放在眼里。 段黎光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叩，眉头紧锁。 他看了眼旁边的谢瑶。 确定她看清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后，他才挑眉，若无其事地叮嘱她别乱跑。 然后眸色冰凉，淡定进门。 屋里只有一个佣人在打扫卫生，看见段黎光后上前质问：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段黎光垂眸，泛着金属光泽的打火机在指间旋转，他似笑非笑地说： “我来帮谢瑶拿东西。” “哦，是她啊。” 佣人眼里闪过轻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门外，然后才瞥了眼段黎光说， “家里东西都贵得很，现在先生太太都不在家，我放你们进来，偷东西了我找谁负责去？” 偷东西？ 段黎光冷冷打量她。 没想到就连谢家的佣人，对谢瑶的态度都这么直白。 在外人眼里嚣张跋扈的谢大小姐，这些年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谢瑶的时候，她正在学校校园的隐蔽处，用钱砸一个男同学。 那个男人低着头，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而谢瑶，看起来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可砸钱时的表情是麻木的。 想到这里，他冷笑： “呵……你的意思是，要我亲自给谢总打电话确认，看他的亲生女儿，能不能从自己家里带走东西？” 佣人一点不怕，几乎是用鼻孔对着他： “好啊，你打啊！不过现在全家人都忙着照顾被害的二小姐，大小姐恐怕也没这个脸继续麻烦先生太太吧？” 听到这里，段黎光眸色微沉，打算帮谢瑶给她点教训。 但，谢瑶突然站在门口，冷笑着说： “怎么，我要是有脸给他们打电话了，你能立刻辞职，收拾东西滚出谢家吗？” 佣人没想到谢瑶会亲自进来看，话音哽住，没敢继续说什么。 毕竟大小姐就算不得先生太太喜欢，也是正经的亲生女儿。 而且平时她作风就嚣张得很，得罪了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谢瑶扶着门框，没听到她的回答，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我打电话，你能离开收拾东西滚出谢家吗？” “你……”佣人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只嘟囔了一句，“怪不得先生太太不喜欢……大小姐不是要回来拿东西么？怎么不干正事，反而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 “为难你？” 谢瑶都听笑了。 不过她不想在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失忆后，她更想尽快找到真相，想起过去的一切。 听出这女人怂了，她就没多废话，只吩咐她： “你要是不放心，就跟上来，看看我们能拿谢家多少东西。回头，好好跟你的老板好好汇报。” 说完，都不等那女人回答，就朝段黎光伸出手，示意自己要跟着一起上楼。 段黎光从善如流上前牵住她，陪着她一点点慢慢向楼上走去。 那个佣人踌躇后，真的跟在他们身后上去了！ 边走，还边小声嘟囔： “争宠装病，还专门在头上缠这么多纱布，装得真够用力的……” 第7章 你连我都在怀疑? 谢瑶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个藏在豪宅角落里的房间，仅凭模糊的影子，都是看得出的小。 但是房间整体色调是粉色，所有身处其间的人，都觉得温馨美好。 即使她看不清。 段黎光帮她扶好墙面后，也松开了她的手，开始在这个房间里打量： “除了电脑和手绘板手绘屏，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拿？” 话音刚落，他迈向书桌的修长的两条腿，就狠狠停住了。 在那张还算宽敞、铺着暖橘色桌布的桌子上，摆着三个相框——全都是陆子桑的照片。 除了中间那张是谢瑶和陆子桑的合照外，其他两张看起来都是偷拍。 那张合照，两个人好像还穿着校服。 陆子桑长得人模狗样，谢瑶又白又高，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有种狼才女貌的意思。 只是陆子桑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段黎光墨黑的眼瞳中，染上不悦。 “怎么了？”谢瑶看向原地不动的他。 “没事。”段黎光随意地侧过身，挡住她看向桌面的视线，随手拿起一个磨损到发光的手绘板，“你的东西都旧了，我给你买新的吧。” 说完，转头看向守在门口，防贼似盯着他俩的佣人，冷哼： “这些旧东西，有人看得太紧。” 他说话的同时，背在身后的手，悄然将那三个相框扣在桌子上。 视线还不停观察着屋里其他地方， 谢瑶摸索着朝屋里走，看不到那个佣人具体到样子，只能冷着脸说： “除了工作要用的，其他都不要了。” 反正现在的这个谢家对她来说，陌生极了。 她今后离开谢家，恐怕也是皆大欢喜吧？ “剩下的东西，帮我处理了吧。”谢瑶望向段黎光的方向，想起谢家人对自己的态度，又补了一句，“处理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 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门口那边，大声说： “处理完的钱，记得一分不差给谢家，我不想欠他们的。” “嗯。” 段黎光站在书桌边，随手把那三个相框悄无声息丢到垃圾桶里，漫不经心地应声。 紧接着，就从书架上翻出了一本相册。 那本相册破旧泛黄，看得出有年头了。 里面的照片，第一页是婴儿模样，躺在床上留着口水开怀大笑的谢瑶。 然后她就这样在照片里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圆润可爱。 照片截止到了她六岁。 最后的两页照片里，她都不再是单人照片，而是和谢安琪的合照。 小谢瑶的模样，也越来越不快乐…… “呵……”段黎光轻笑。 他翻到相册后面，面无表情藏起所有和陆子桑有关的照片后，总算抽出一张拿到谢瑶面前，指给她看： “这是我和你以前的合照，没想到你还留着。” 谢瑶垂眸看去，愣住了。 即使她眼睛不好，也能从模糊的影子中看出来，这张照片至少是二十个人的合照。 然而段黎光一点没心虚的意思，还指着在谢瑶看来只是一团黑色的影子说： “你看，当时你笑得多开心？” “嗯……”谢瑶点头点得有些勉强，随口问，“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的？” 段黎光握照片的手微抖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正常： “你高三毕业那年，和我一起参加扶贫志愿活动拍的。” 说完，把相册放到她手里，还贴心地翻开了几页，轻声说： “这些都是你的过去，一起带走吧。” 谢瑶掂量着手里几乎空着半本的相册，沉默一会儿后，重新递给他： “能帮我把和你有关的照片找出来吗？其他的，走的时候丢掉吧。” 段黎光接过相册的动作，顿时停住。 谢瑶拇指下意识搓了搓这个昂贵陈旧的相册封皮，还能摸到上面的宝石和丝绸装饰。 也许这本相册，曾经也是被珍视过、被当作珍宝收藏的。 “要不……”她笑，“你帮我筛选一下照片吧，留下我想要的。我相信你的眼光，未婚夫。” 这次，段黎光停顿的时间有点久。 就在谢瑶以为他刚刚跑神儿，没听到自己说话的时候，男人突然开口： “好。” 并迅速从她手里抽走相册。 随后他稍稍弯腰，俯身贴在谢瑶耳畔，声音充满磁性，还带着一点点的沙哑： “相册，还有你房间里的东西，我都帮你处理。” “别……”谢瑶下意识和他一样小声说话，“还要留点我日常要用的啊。” “不用了，” 段黎光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侧脸，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带来阵阵轻柔的酥麻， “你嫁给我，怎么能再用旧的？养活你，是我身为丈夫的义务。” 很奇怪，谢瑶明明已经不记得他了，甚至在怀疑他的身份，就连他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可此情此景下，莫名老脸通红，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你……你废话太多了，快去干活。” 语气中，下意识夹杂了些许信赖和撒娇的意思。 段黎光轻易就分辨出了这点，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恋恋不舍地多看了会儿她泛红的耳尖，男人这才直起身子来，重新回到书桌前，整理电脑和绘画工具。 他很细心，包括一些疑似谢瑶日常积累素材用的速写本，都整齐码放好，准备和电脑一起带走。 出门前，他们两个再次被那个佣人拦住了。 这次对方拦得底气十足： “二小姐吩咐过我，让我看好谢家。除了谢家人，任何人不能拿走任何属于谢家的东西。现在，我要搜身！就这司机的穷酸样，随便偷拿点家里的东西，恐怕都算发了笔横财吧？” “你瞎了吗？” 半瞎的谢瑶，手里抱着几个速写本，眉头紧锁， “从我们进门起你就盯着，他怎么可能拿谢家的东西？还是说……你连我都在怀疑？” 佣人嗤笑，轻蔑地上下打量谢瑶： “大小姐追着男人跑的消息，满京市谁不知道？要是您想拿家里的东西倒贴，家里丢东西了，我作为监管人，不是也没处说理去？” 第8章 谢氏那边出问题了 “倒贴男人？” 谢瑶挑眉，想起米馨玥口中的陆子桑，和站在自己身旁的段黎光。 “我倒贴谁了？”她嗤笑。 说到这个，佣人态度更轻蔑了： “这么多年了，你闹得沸沸扬扬，怎么现在想说忘了？你和那个……” “哗——” 段黎光手里拿着的一大摞速写本，突然全部散落到地上。 动静瞬间吸引了谢瑶和佣人的注意。 “抱歉，手滑了。”男人弯腰去捡东西，声音淡淡的。 谢瑶沉默片刻后，蹲到地上，凭借着模糊的视线，帮他一起捡。 这次带走的本子和素材确实很多，也许确实是不小心才摔的。 被他这么打岔，那个佣人也想起来自己本意。 她完全没有要帮段黎光捡东西的意思，只冷眼看着谢瑶蹲在地上，摸索着帮忙，居高临下地说： “就算用捡东西拖延时间，也别想躲过搜身。” 谢瑶捡本子的动作停住，猛地抬头。 在她的视线里，那个人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可她莫名能脑补出那张丑恶嘴脸。 “你搜身？” 她嗤笑， “你凭什么？你是管家？是谢氏集团的股东？还是仅仅凭借所谓‘二小姐’的一句话？你的‘二小姐’知道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利用她说的话，在谢家作威作福装样子吗？你猜她知道了，会谢谢你还是开了你？” 她猜那位“妹妹”在谢家招人喜欢，无论如何都会维护好自己的形象。 如果这个佣人是听她的话，一定会担心的。 但，对方听后没有半点反应，还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哎呦！” 她惨叫，听得谢瑶满头雾水。 就连捡好东西重新站在她身后的段黎光，都暂时没动。 于是他们就看到，那个刚刚自己摔倒的女人开始满地打滚，嘴里还哭喊着： “我就是听二小姐的吩咐办事而已，大小姐你看不惯二小姐，怎么能打我？我这么大年纪的人，我也是人啊！儿女都怕我在外面受委屈，是我和他们说，谢家人都是好人，他们才让我继续在谢家干的！我为谢家工作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就要受这样的醉吗？！” 看她的样子，确实半点没怕的意思。 谢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面对这样的泼妇，呆呆站在原地。 可站在她身后的段黎光，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 他原本不明白，谢瑶既聪明又漂亮，为什么谢家人反而对收养的谢安琪那么好？ 现在…… 他暗自上前一步，靠在谢瑶的后背，腾出一只手扶在她瘦弱单薄的肩膀上。 轻轻拍了三下。 刚刚还隐隐有些颤抖的肩膀，好像在他的安抚下，彻底平静下来。 留意到这点后，段黎光才随手拨通了电话。 屋里还有个正躺在地上哭喊的人，但他低沉且清冷的嗓音，好像有足以碾压一切噪音的力量。 谁都没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到段黎光轻飘飘一句： “叫上所有人进来。” 十五秒后，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至少八个穿着黑衣带着墨镜，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大汉。 他们站成一排，挡在段黎光和谢瑶面前，齐齐瞪着前方。 哭闹不止的佣人，被吓得停嘴了。 这些人明显不是谢家的，也不像是谢瑶的手笔。 她在谢家干了这么多年，谢瑶小时候还和她对着干，慢慢长大以后基本没胆惹她的。 今天谢瑶突然和她对着干，本身就已经让她很吃惊了。 所以今天的问题，只会出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身上。 佣人悄悄打量着段黎光，猜测他有可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或者开保安公司的人。 她惹不起…… “你你……你是什么人？”佣人问。 段黎光这次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拿着东西牵着谢瑶，只丢下一句： “今天的事，你尽管说。如果谢总有疑问，让他亲自到段家找我。” 说完，就走了。 两人直到彻底远离谢家，谢瑶才局促地抽回被男人握着的手。 站在原地，重新恢复了车祸刚醒来的样子。 茫然，无措。 “谢谢你。”她说，“如果我父亲到段家找你麻烦，我会处理好，不会再有类似今天的事发生了。” 段黎光下意识握了握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侧过身子，面对着谢瑶： “不要向我道谢。” 说完，他上前几步，颔首重新牵起她的手： “我是你的未婚夫。” 谢瑶抬头看着他模糊的背影，还有那只牵着自己的手散发出的炙热温度。 惴惴不安的心，好像也安定了很多。 但，下一秒，段黎光的电话就响了。 接通后，那边人有些着急地说： “段总，这次的项目合作，谢氏那边出问题了。” “说。” 段黎光看了眼谢瑶，留意她有没有听到电话内容。 确定她仍然茫然后，才转身向远处走去，不想让她听到这些麻烦事。 谢瑶就这样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她听到了。 她只是怕段黎光要安慰她，耽误正事，所以装作没听见而已。 谢家那些人看着就不太好惹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找段黎光的麻烦了！ 门口，刚刚被吓唬过的佣人看到了全程，也没错过段黎光换地方接电话时，脸上的凝重。 她抱臂，看着傻站在原地的谢瑶嗤笑： “你把二小姐逼到那种地步，该不会真以为能仗着那种小角色继续逞威风吧？哼哼，报应这不就来了？” 谢瑶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转身望向声源处，声音冰凉： “是刚才没被打，所以没长记性？” 那几个段黎光喊来的保镖，也非常应景地排队踏出谢家大门。 一排一米八几的彪形大汉挡在门口，即使谢瑶半盲，都觉得气势逼人。 那个佣人，总算是彻底闭嘴了。 另一边，段黎光听着电话那边的汇报，眉头紧锁。 “……谢氏这次不仅针对我们，还有其他几家。我调查后可以确定，谢氏这次的动作，意图在封杀一个刚起步的小工作室。” 第9章 谢家这种小角色 “我们的新项目，选用了这个小工作室的画师。我已经查到，这家工作室的法人叫米馨玥，似乎和米家有点关系。 这次谢家的行动很不同寻常，或许是两家有矛盾。也可能是谢氏内部出问题，那个工作室有牵扯。 这次项目事关重大，段总，我的意见是，不要介入。 目前那个工作室在项目组登记入职的人叫谢瑶，我们要开除她吗？” 助理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夹杂着电波的冰冷。 段黎光清冷瘦削的身形沐浴在阳光下，寒气逼人。 他墨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不远处谢家的豪宅，泛着幽幽的光。 “谢家？”他冷哼，“是谢家谁做的？” 助理迟疑了一瞬后，板正地回答： “是谢南屿。” 说完，察觉到老板对这件事的态度后，非常尽职尽责地补充说明： “这次除了干涉我们公司，谢南屿还联系了赵总、钱总、孙总、李总……段总，要出手阻止吗？” “谢家这种小角色，没必要大张旗鼓。” 段黎光随手取出一支香烟放到唇边，注意力下意识集中在不远处的谢瑶身上。 她看不清路，没有人牵着，孤零零站在那儿，看着可怜兮兮。 男人点烟的动作，停住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以前，自己也是这样远远看着她。 莫名的恐慌，就盈满心口。 直觉告诉他，要快点到谢瑶身边。 “帮我和谢南屿约个时间，”他把烟放回口袋，修长的腿迈开步子向谢瑶走去，语气淡然，“我要和他当面谈。”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站到谢瑶身侧时，看到她正把手机举在耳边，不知道在听什么。 听到他回来，谢瑶马上就把手机关闭了。 短暂的两秒时间，段黎光只听到些许嘈杂的音效。 “在听什么？”他按捺下心里的不安，轻声询问。 谢瑶抬头，茫然的眼盛满笑意： “是米馨玥，她知道我失忆忘了她，就给我发了不少过去的音频视频，想帮我想起来。” 段黎光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瞥了眼那个手机，然后牵起谢瑶的手上车。 边走，边说： “你答应嫁给我的话，还算数吗？” 光听语气，好像即将被抛弃的…… 谢瑶不敢往下想，再往下想那个词，总觉得不够尊重他。 她手里握着手机，回忆着刚才米馨玥发给自己的音频，又偷瞄了眼身旁的段黎光。 尽管她什么都看不清。 刚才在谢家，这道模糊的身影，也是这样永远在她身边。 而且看段黎光的样子，对谢家并不陌生，至少知道她的房间…… “算数啊，”谢瑶微笑，“你想什么时候领证？” “吱——” 她话音刚落下，就察觉到正在前进的车一个急刹。 如果不是安全带稳稳拦住，她恐怕都要飞到挡风玻璃上了。 “怎么了？”她侧目，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没事，”段黎光清冷的嗓音响起，听起来没有半点异常，“刚才前面有只小猫跑过去。” 谢瑶松了口气。 被吓了一跳，她整个人还懵着，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句： “不如，现在去领证吧？” 谢瑶还没从刚才的急刹车中回过神来，呆愣愣的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车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闷压抑，席卷着让人窒息的沉默后，她才缓缓点头： “好啊。” 这次，他们行驶在高架桥上，段黎光没有急刹车。 然后在下一个岔路，就果断调转了方向。 “你是认真的？”谢瑶感受到他转向，瞬间抓紧安全带，“可是我不记得我的身份证在哪儿了……” “在这。” 段黎光没给她找借口的机会，随手从兜里掏出了刚从谢瑶房间拿出的身份证。 证件的照片里，她完全没有现在失忆后色厉内荏谨慎细致的样子，看起来严肃冰冷，生人勿近，高贵且长满刺。 谢瑶惊讶地接过证件，尽管看不清，但拿在手里就觉得安心。 她终于有一件，只要看过就知道是属于她谢瑶的东西了。 夏末的暖阳透过挡风玻璃照在她手上，她垂眸看着那模糊而耀眼的光泽，伸手握了握。 可惜，只抓到了一团带着暖意的空气。 段黎光开车时的余光看到她这样孩子气的动作，用力很大努力才没继续看。 只是脚下的油门，又踩重了几分。 很快，他们两个就拿着两个红本，走出了民政局。 过程顺利到就连段黎光，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因为今天，是九月一号。 这大概是民政局整年时间里，除了愚人节外最清闲的一天之一。 而且由于谢瑶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睛还看不清，填表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她的证件反复看了不下三次。 盯着段黎光时，目光也充满警惕。 她大概生怕谢瑶是残疾少年，被段黎光这种老男人拐骗，临开学偷偷背着家里领证，先斩后奏。 好在，证件上谢瑶二十四周岁怎么都不可能是假的。 民政局门口，谢瑶努力把证件往脸上凑，试图看清那些模糊的光影后照片的样子。 毕竟，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拍双人证件照呢！ 如果丢掉的记忆不算数的话。 她身旁，段黎光无奈地笑着，把红本本从她脸上扒下来。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还有虽然茫然但也闪烁着璀璨光彩的眼睛，只觉得胸腔汹涌着暖流。 就连他清冷的声音里，也夹杂着些掩藏不住的欢喜： “你想看什么，我给你念。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不论五年前尘，不论往后余生，都只做你一个人的眼睛。 即使看不见的人，也能从他的话语中，轻易分辨出深情。 谢瑶空白的记忆里，只觉得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对她说喜欢。 一颗少女心，突然雀跃起来。 她低垂眼睑，小脸微烧，刚想解释自己想看什么。 然后，段黎光就变魔术似的，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束红若朝霞的玫瑰花。 鲜艳的色彩，瞬间侵占她的全部视野。 “你……你刚刚和我填表领证的时候，手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谢瑶震惊。 第10章 新婚快乐 段黎光牵着她的手，帮她摸索到花梗，将花抓好，眼里的温柔几乎能掐出水。 但开口时，只听声音又好像刚才看到的温柔只是错觉： “新婚快乐，段太太。” 谢瑶抱着那捧玫瑰花，颔首轻嗅后，也笑着说： “新婚快乐，段先生。” 段黎光看着她的笑，愣了。 此刻的她，笑容真实，不像他记忆中暴戾的样子，也不像证件照上冷厉的模样。 失去记忆的谢瑶，好像瞬间丢掉了自己十几年来修建的棱角，只用最柔软的姿态感受着世间的一切美好。 这么柔软的她，让段黎光忍不住失了神。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了。 “段……段黎光……” 谢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胳膊上缝了四针的伤口顿时隐隐作痛。 但段黎光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力气，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还试图更用力地将她抱紧。 “嘶……” 谢瑶被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这才察觉异样，稍稍松开了些，紧张地问她： “怎么了？” “你……你抱得太紧，压到我伤口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段黎光大窘，连忙松开手，掀开她的袖子去看伤口。 在看到伤口没有渗血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谢瑶垂眸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落在段黎光暖色的掌心里，甚至能感受到他微不可查的颤抖，微笑： “没事，你没伤到我。” 不知道是阳光太暖的原因，还是微风太柔的原因，段黎光只觉得她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软软的。 他甚至忘了直起身子，直接抬头去看她的模样。 那张让他惦念了整整五年的脸上，正盛放着只属于他的笑容。 段黎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单手帮她握住那一捧玫瑰花，然后——把碍事的花从身前移开。 189的身高，让他轻易就能将一个吻，轻轻落向谢瑶的……额顶。 额头的吻，代表保护和疼爱。 在他们新婚第一天，段黎光许下了无声的承诺。 谢瑶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额头上温热潮湿的触感是什么。 顿时，她本就微微泛红的脸，更红了…… 她娇羞的模样，看得段黎光忍不住心头火热。 但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的民政局门口，他只能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试图说点正事转移注意力： “刚才你拿着结婚证，是想看什么？” 说着，还顺手把结婚证摊开在她面前。 “我想看……” 谢瑶说起正事，也迅速从刚才旖旎的气氛中清醒过来，脑海中一片清明理智。 她摘掉头上为了挡纱布而特意戴上的假发，红唇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 “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写，段总突然要和我领证究竟是为什么？” 段黎光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拿着的假发、包和结婚证，空闲的手牵住她往前走： “刚才米馨玥的消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谢瑶愣住。 刚才在谢家门口，她几乎是同时知道了段黎光知道的那些消息。 米馨玥给她发了二十八条条语音，前二十六条都是痛骂谢家和谢南屿的。 最后两条，委屈到带着哭腔，说工作室最近联系好的所有工作，都被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卖出去还没完成交付手续的画，也被退回了。 短短四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小小的、刚发展起来的工作室，就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 谢瑶不记得创业过程了，对谢家的感情，可能都比对这个工作室深。 但她见不得米馨玥难过。 所以，她坐在车里，摸索着把结婚证在包里安置好后，抬头问段黎光： “我们已经领证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谢家出事，你要急着和我领证了吗？” 谢瑶觉得自己看不清段黎光的外形，也看不清段黎光的心。 她只是相信身体的记忆，相信自己和段黎光一定有关系，而且段黎光对自己没恶意。 那么…… “谢南屿做的事，需要我们两个结婚，才能解决？”她歪着头，问出自己的猜测。 段黎光落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点，眼底的笑意彻底消散。 “不是，”他清冷的声音，好像变得有些疏离，“我只是想作为你的丈夫，帮你出这个头。没有别的原因，没有特殊的目的。” 说完，他偏过头，目光灼灼： “和我结婚，跟你的工作室无关，你后悔了吗？” 话音落下，段黎光薄唇微抿，感觉自己呼吸好像都变得细微了些。 似乎只要发出大一点的动静，就会惊醒这个刚刚还一时冲动领了结婚证的女孩，让她意识到这个婚姻的起点有多荒唐。 谢瑶拽紧安全带，眉头紧蹙，怕他又突然急刹车。 同时，很费解： “我不是早就答应和你结婚了吗？为什么要后悔？” 说完，握着安全带的手又紧了紧。 好在车依然开得平稳。 男人眉眼间刚浮现的些许阴郁，悄无声息地消散。 段黎光盯着前方宽敞的路面，状似随意地和她解释： “我已经让人去查谢南屿了，这种事多来几次太麻烦。先看看他有没有后招，能一次解决后患最好。” 谢瑶点头，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我……你能送我去找米馨玥吗？”她还是下意识生疏而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请求。 段黎光抿唇，知道这种事要日积月累让她习惯，不能揠苗助长，所以没立刻纠正。 他夹了下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磁性，语气温柔： “当然可以，你们约好在哪里见面了吗？” 谢瑶被他突然变诡异的语气，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 洁白光滑的胳膊上，瞬间冒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我咳咳……”谢瑶张口，险些不会说话，“我们约了在临川大道的‘好想你’咖啡馆见面，你知道路吗？” 谢瑶刚才的异样，一点不落的让段黎光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现在只庆幸谢瑶看不清楚，发现不了自己的尴尬。 “嗯，知道，离这里不远。” 他轻声说完后，脚踩油门，直奔临川大道。 第11章 你这次失忆真给力 谢瑶到咖啡馆的时候，米馨玥已经在等着了。 段黎光拒绝了谢瑶邀请他上去坐一坐的请求，确认她能独自上楼后，就开车走了。 咖啡馆二楼窗边，米馨玥单手托腮，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楼下谢瑶恋恋不舍和驾驶位上男人道别的模样。 那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她认识谢瑶这么久，从没在谢家看见过。 而且，刚才某个瞬间光线折射，那个男人的脸也跟着一闪而过。 短短0.1秒的时间，她总觉得那张脸好像…… “你……就是米馨玥吗？” 就在米馨玥即将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谢瑶到了。 她睁着大眼睛，但眼瞳并没有往日的亮光。 米馨玥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她身上，惊讶得张着嘴： “谢瑶你……你才离开我视线几天，怎么就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 她除了那双无神的眼外，头上、身上、手上还缠着无数纱布。 只看外形，恐怕谁都会以为这是个重伤垂死的病人！ 米馨玥的嗓门很大，她喊完，安静的咖啡馆里有不少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往这边看。 谢瑶即使看不清，都能感受到那些让人坐立不安的视线…… “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解释！”她低着头，小脸泛红，小声而急促地说，“其实我伤得没这么重，是我男朋友非要医生多给包几层的！” 听到她说伤得不重，米馨玥三魂出窍的状态才缓和下来，呆呆地坐回到位置上。 谢瑶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打量着。 尽管看不清，她也能依稀分辨出米馨玥现在的模样。 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卷曲着披散在身后。头上有一个草绿色的装饰，身上应该也是一件草绿色的及膝连衣裙。 只看外表，应该是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大家闺秀。 但她刚才开口就能震惊四座的动静，实在让人很难把她的内在和外表联系起来。 淡定下来的米馨玥，也留意到谢瑶现在的样子，再一次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仅仅一周没见，这姑娘眼底那些暗藏的戾气和冰冷，还有见谁都要怼两句的伪装，好像都因为失忆，消失了。 现在这个害羞、乖巧、安静得像最标准大家闺秀模板的谢瑶，她五岁后，就没有见过了。 有意思…… “那个，谢……瑶瑶啊~” 米馨玥音调硬生生拐了个弯，就连声音都下意识温柔起来，乍一听像是在哄小孩。 如果让以前的谢瑶来听，恐怕会当场吐出来。 “怎么了？”谢瑶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一点异常都没有。 “咳咳……瑶瑶啊~我就是突然好奇，你说的这个男朋友~”米馨玥清了清嗓子，才没自己把自己恶心吐了，“应该不是陆子桑吧？我记得陆子桑买的迈巴赫，都很夸张很张扬啊~就跟他没脸没皮的内心和虚伪愚蠢的灵魂一样呢~他可不是那种懂‘低调’两个字怎么写的人。” “噗嗤……” 谢瑶没忍住，笑喷了。 “你每次说起陆子桑，都像祥林嫂和唐僧的合体……” 米馨玥沉默。 谢瑶眉眼弯弯，笑着解释： “我车祸失忆，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陆子桑这个人是谁了。至于刚才那个人，他确实是……” 谢瑶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车祸醒来后发生的事，不过下意识没有多介绍段黎光。 不过在米馨玥的强烈要求下，她又不得不补充了不少细节内容，尤其是关于谢家闹事的那部分。 听到后来，穿着优雅淑女裙的米馨玥，气得直接在咖啡馆拍案而起： “艹！谢家那群%￥&脑子里装的都是*&#吗？！你都这样了，但凡脑袋上两只眼不是出气的，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装出来！就谢安琪的舞姿，还有胆想拿奖？村里拉只鹅来，都比她扭得好看！山里找只野猪，都比她跑得优雅！还有谢南屿和谢西崇两个吃里扒外的#￥%，这些年他俩能安安生生发展事业，怎么也得跪下来给你磕三个响头！不磕头就算了，还有脸勾搭外人欺负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她这豪迈的一句，瞬间又引来咖啡馆无数侧目。 谢瑶瘦瘦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里，捂着肚子，无声地笑到捶沙发。 看得出，她憋笑真的憋得很辛苦，眼里闪了泪花都停不下来。 骂完人气稍稍顺一点的米馨玥，毫不遮掩地冲她这傻样翻了个白眼。 “其实关于谢家人，我也一点都不记得了。”谢瑶笑了好久，才在米馨玥的威胁下强行停止。 她捂着笑到肌肉疼的肚子，询问关于谢家的消息。 米馨玥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解释： “你那个‘妹妹’谢安琪，我不说你应该也已经见识过她的厉害了。 谢家在她身上砸了不少钱，要捧她走舞蹈这条路。 我不想提贱人，就只和你说说这次跟咱们工作室利益切身相关的俩吧。 你二哥谢西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没争权夺利的心，这些年滑雪赛车自由搏击都玩过，听说仗着长得不错，现在想往娱乐圈发展，提前罩着谢安琪。 至于你家老头两年前开始往后退了，他一直把你大哥谢南屿当继承人培养，这些年已经陆续移权给他了。 到现在，你家老头就是谢氏明面上的总裁，实际掌管整个谢氏的是谢南屿。 这次，就是他要让咱们工作室死。” 后面几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瑶光听她愤恨的语气，就毫不怀疑如果此刻有把刀，米馨玥一定会亲手把谢南屿片成北京烤鸭，然后蘸酱卷饼，不配葱丝。 “他除了让那些客户退单退货外，还有做了别的什么没？”谢瑶追问。 怕米馨玥多想，她还把段黎光那套一次性解决的理论，给她完整讲了一遍。 米馨玥听完，目瞪口呆的同时，突然豪迈大笑： “谢瑶你这次失忆失得真给力啊！看看你以前，一提到谢家人，表面上咬牙切齿，实际还是冷脸洗内裤的样子，我都想揍你！” 第12章 谢家财大势大，你应付得了吗 “谢瑶你不知道，你以前说着讨厌谢家，但是每次谢氏出问题，都是你帮忙解决的。 我每次看到你这样，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啧啧啧，你现在失忆以后无情的样子，真是让我乳腺通畅啊！” 米馨玥顶着那身淑女皮，说话做事酣畅淋漓，看得谢瑶无比割裂。 好在她抒发情绪的时候，一点没忘正事，把她知道的关于谢南屿的消息说了个干净。 “……目前退货退款的人就是这些了，再者就是咱们工作室刚建起来，你开门红卖出去的那两张。 唔……你应该不记得了。 总之，那两张图你画得不错，只是当时水平还比较稚嫩，还好那两位买主也不算太挑。 我听说，谢南屿那边好像在接触他们。 但是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他能在那两张画上做什么文章来打击问我们？ 说你画得差？说你水平次？” 米馨玥越说越认真，最后开始认真思考起谢南屿行为背后的真实目的，连骂他都忘了。 谢瑶静静听着她停不下来的碎碎念，素白的食指下意识在咖啡杯杯沿上缓缓摩挲。 她唇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对面，米馨玥终于说累了，猛灌一大口已经放凉的咖啡，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谢南屿不像是没脑子的人，我想他做事也很讲效率，尤其是这次要帮谢安琪出气。” 谢瑶搅动着咖啡，面色平静到近乎麻木， “所以他出手，应该是不想再给我们翻身的机会。接触老客户，大概是想说我……抄袭。” “什么？！” 米馨玥再次不淡定了。 他们这个小工作室能组建起来，除了她的资金外，主要靠的还是谢瑶这个小有名气的画手。 谢南屿也是够狠够准，一下就能掐到她们的命脉。 如果谢瑶被曝抄袭，哪怕最后能够自证清白，也会因为舆论原因，彻底摔倒，再也爬不起来。 想到这里，她抬眼看向正坐在自己面前的谢瑶，却发现她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 刚刚还气得要命，这会儿她又红了眼眶，悄悄拉住谢瑶的手。 “谢南屿对于我来说，只是认识了十几年的熟人。但是，他是你的亲生哥哥……”说到这里，米馨玥声音都哽咽起来，“他这把人往死里逼的手段，最受伤的人，应该是你……” “大概吧……” 谢瑶空闲的手松开温热的咖啡杯，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心口，木然地说。 被亲人背叛，她应该伤心的。 对面的女孩以为她真的在伤心，狠狠抹了把眼泪，扬声说： “还好现在知道他要栽赃你抄袭，咱们提前准备，到时候把他脸打得啪啪响！” 谢瑶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追问： “所以，你有证据，能证明我画的那些画是原创，不是抄袭？” “当然！” 米馨玥回答得很迅速， “那些画都是你犯花痴，偷拍陆子桑照片回来偷偷画的，只不过经过了一些艺术加工，用插画的形式，把狗男人画得像男人了。那些照片你不是都珍藏着吗？现在，是时候拿出来了。” 谢瑶听后，总算松了口气。 虽然她还没弄懂自己和段黎光、陆子桑的关系，但是只要能应对谢南屿那边，男女关系的事可以稍后再议。 手里有这么大的把柄在，谢瑶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和米馨玥道别后，就迅速打电话给段黎光。 他走之前说要在附近谈公事，叮嘱她和米馨玥聊完就通知他来接人的。 果然，电话挂断三分钟后，他就到了。 谢瑶惦记着偷拍照片的事，还不忘随口关心他一句： “你公事谈得这么快啊？” “……嗯。” 男人答应时，声音不自然地哽了一下。 还好谢瑶心里有事，没在意这些细节，只着急地和他说： “你先带我再回一趟谢家，我有东西忘拿了。” “什么东西？”男人皱眉。 “一些照片……”谢瑶莫名心虚。 当着有红本的老公的面，提起自己曾偷拍某个男人，还为爱痴狂为他作画…… 莫名又心虚又羞耻。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段黎光转动方向盘的手僵了一瞬。 银白色的腕表表带，倒映出他清冷面庞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想到她刚见过米馨玥，男人听起来轻松的语气询问： “是要对付谢南屿？” “嗯。” 谢瑶重重点头，导致头有点晕， “他联系了我们工作室的老客户，可能想让那些人统一口径，说我抄袭。” “所以……”段黎光稍稍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调，试图听起来毫不在意，“你要找的，是什么样的照片？” 谢瑶：“……” 这些老板，都挺会直切要害的。 诡异的沉默，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两男情况的谢瑶，只觉得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黎光才微笑着说： “刚才在你房间整理你拿走的那本相册时，我也把其他相册带上了。一会儿到家了，我帮你一起找，嗯？” 他话音最后稍稍上挑的尾音，蕴藏着浓浓的旖旎和温柔。 尤其是那句脱口而出的“到家”，让谢瑶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动作细微地点了下头，就安静地坐好，不再乱动乱说了。 这副乖巧的模样，看得某人心头火热，脚下油门不停地踩…… 半小时后。 到了段家，谢瑶有些局促地站在玄关处，发现觉得自己草率了。 她听到过父亲和段黎光打招呼，医生护士也称他为“段总”。 所以她理所当然以为段黎光，应该和谢家差不多的。 可刚见识过谢家的豪宅后，到这里下车后她才发现，段黎光住在一个小别墅里面。 甚至不是联排别墅。 周围看起来，空空荡荡。 她确实没想到，段黎光和谢家比，会差这么多。 “怎么不进来？” 段黎光拎着一双粉色毛绒拖鞋，迈着修长的腿靠近。 他问着话，动作半点没停。 娴熟地弯腰，单膝蹲下，帮她解开鞋带。 然后脱鞋，换上那双拖鞋，再把谢瑶的平底运动鞋放进鞋柜里。 谢瑶茫然地看着他做完这些，才回过神来。 她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地摩挲着衣摆的小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合适。 男人目光落在她做小动作的手指上，挑眉，像是看透了什么，轻笑着问： “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说着，还顺手把自己和谢瑶的外套挂到了旁边衣架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清冷矜贵，充斥着书卷气。 谢瑶努力在心里组织措辞，担心自己说话太直白，会让他误会，或伤了他的心。 就这样纠结了七八秒后，她才艰难开口： “我……你这样的情况，不用帮我强出头的。谢南屿和我父亲都不好惹，谢家财大势大，你……你应付得了吗？” 第13章 我其实都看过 “嗯？” 段黎光不明所以，只发出了一个好听的鼻音。 谢瑶拇指和食指并拢，搓了搓衣角，才更委婉地说：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被我父亲欺负……你在医院也见识过了，他们每个看起来都……不太好惹的样子。” “嗤……” 段黎光笑了。 他勾着唇角，拉着谢瑶让她进屋，一点不避讳自己其实没钱没势的意思，直白地问： “怎么突然担心我会被谢家欺负？” 说着，把谢瑶按在了客厅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谢家的东西，谢瑶拿东西的时候也摸到过的。 这个沙发，在那些昂贵的真皮沙发面前，大概会一辈子抬不起头吧？ “是我误会了，” 谢瑶坐下后，摩挲着沙发上铺着的一块布的角，磕巴地解释， “我以为你和段氏有什么关系，但是没想到你住在这里，生活看起来也比较拮据……你和我现在和谢家对上，应该无异于蜉蝣撼大树吧？所以……所以我担心你被欺负。” 段黎光安静听完她的话，扫了眼快被她扯脱线的布角，又看了下客厅巨大落地窗外的大片空地，眼底闪过了然。 他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些微弧度，墨黑的瞳仁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开口时，声音听起来浑厚低沉，像缓缓拉动的大提琴： “所以，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你是谢家的大小姐，嫁给我，会不会觉得亏了？当时你答应我结婚，是才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如果现在后悔了，我可以马上送你回去的。” 谢瑶下意识更用力地捏着那个角，笑着说： “这里很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去。” 段黎光偏头看向别处，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点。 谢瑶看不清他，只能睁大了眼努力往那边看。 只多看了三秒，段黎光就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厨房那边帮她倒水。 “你……你担心被谢家报复吗？” 谢瑶突然问。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不清楚段黎光和她的感情有多深。 如果他真的不敢面对谢家这样的庞然大物…… “不担心。”段黎光倒水，顺便给她的杯子里加蜂蜜，随口说，“谢家么，想来就来。” 谢瑶紧绷的身体，在听到他确切的答案后，稍稍缓和下来。 她笑着，晶莹的眼里盈满光辉： “你放心，如果他们来了，我会保护你的！”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让段黎光一阵恍惚。 他侧目看着坐在客厅里柔软干净的女孩，仿佛晦暗角落里的萤火虫，微弱、灵动。 不过…… 他努力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回神时，杯子里的水已经满到溢出了。 “家里有一个管家和一个平时负责打扫做饭的王姨，最近我没回家，就给他们放假了。他们后天就回来。” 他熟练地收拾好厨房，拿着那杯水走到客厅，贴心地打开谢瑶的手，把杯子放进她掌心。 然后在刚搬进屋的行李中精准找到相册后，把话题重新扯到正事上： “所以，要找什么样的照片？” 明明他问话的语气很平淡，很寻常，但谢瑶莫名有种捉奸在床，被原配审讯的感觉。 “就……应该是个男性单人照吧。”谢瑶眨巴着什么都看不清的眼睛，试图把照片说得公事化，“可能有头像、半身照和全身照，都是同一个人。” “嗯。” 段黎光不咸不淡地应声，手上做着翻找相册的动作，其实已经悄无声息把陆子桑的照片从兜里掏出。 指腹卡在一张视角明显是偷拍的照片的四角上，男人垂眸看了一会儿，勾唇： “这个男人，是你们工作室请的模特么？” “不是……”谢瑶心虚到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段黎光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好，长腿交叠，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仿佛在说：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么编。 然后，心虚中的谢瑶，突然猝不及防发问： “段黎光，我失忆以后，是不是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嗯？怎么这么问？” 男人凝眸，心头一紧，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谢瑶眨着眼睛，明明看不清，却有种目光灼热，好像都能看透什么的感觉：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很客气。我和你，不是情侣，感情很好吗？” 现在是深秋，多日没人的家里，空气都是冷的。 但一束阳光透过清澈的落地窗，刚刚好全落在她身上。 仿佛整个屋子的温暖，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段黎光沉默着开了中央空调，调整到舒适的温度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是最真实的你。” “我以前是什么样？” 谢瑶仍然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即使什么都看不清。 以前…… 段黎光下意识想起那个颐指气使，用钱砸人的富家女。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柔软乖巧的谢瑶。 他伸手，拍了拍她毛糙的发顶，语气里多少带着点无奈： “以前的你，大概和米馨玥差不多吧？” 谢瑶：“！！” “所以……” 段黎光靠她很近，她又闻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檀香，还有拂过耳畔的温热微风， “谢大小姐不用藏，这些年你为他画的每一幅画，我其实……都看过。” 第14章 先这样吧 “是么？” 谢瑶掀起眼帘，定定望向他，没有段黎光意料中的心虚怯懦，反而目光灼灼， “所以，段总不解释一下你和我的关系吗？” 她终于抓到了想要的漏洞，整个人都洋溢着凌厉的光芒。 恍惚中，段黎光好像又看到了车祸前的她。 “解释什么？”男人嗤笑。 好像她问出的，只是个不值一提的问题。 谢瑶看着他的瞳仁在阳光照射下斑驳出丝丝缕缕的痕迹，认真地说： “既然我以前那么喜欢陆子桑，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和你成为情侣？” 这也是她始终没有完全信任段黎光的原因。 现在他们两个离得这么近，近到她只要稍稍抬抬头，就能吻到对方的唇。 她甚至能看清段黎光的瞳孔，在她下意识地靠近时，会微微放大。 所以她很好奇，都这样了，这个男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看来今天，米馨玥和你说了不少事。”段黎光微笑，墨黑的眼底倒映的全是谢瑶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谢瑶被他这样盯着，总觉得心里有点慌。 她轻咬下唇，和男人对视，算是默认。 米馨玥在提起她曾经以陆子桑为原型画画的时候，咬牙切齿说了点她倒追男神的往事。 谢瑶想，她大概是怕自己又想起来那些往事，重新爱上陆子桑，所以不敢说太多。 但她没有和段黎光解释。 只盯着他，要一个答案。 段黎光没说话，和她对视了十秒后，突然嗤笑一下。 然后伸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将她整个人纳入自己臂弯的笼罩区域里，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所以，你知道陆子桑的存在，后悔和我领证了？” 陆子桑这个人，谢瑶也问到了具体情况。 在京市能排进前五的陆家的太子爷，母亲是着名的影后，他也遗传了母亲的好长相。 加上他喜欢玩，轻轻松松就能勾引到一票小姑娘喜欢。 她听到段黎光的话，以为他因为自己不论是钱还是家世都比不过陆子桑，自卑了。 “我，没有后悔。”谢瑶仰头，面色平静，“以前我都那样做了，也没得到对方的心，说明我们确实不合适，断了挺好的。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我想我应该不会迅速变心，放弃喜欢的人，转投他人怀抱。” 男人炙热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带着无形的压迫，让谢瑶隐隐紧张着。 她现在算半个残废，而段黎光是个成年的强壮男人。 自己这么直白揭破他的谎言，如果…… “呵……” 就在谢瑶紧张到手心出汗的时候，段黎光突然笑了。 就连撑在她耳旁的手，也弯曲自然了不少。 那带来强大压迫感的身躯，晃了一下，就落座在她身旁的位置。 男人长腿交叠，状态不仅没有紧张，还相当放松舒适。 他唇角上挑，说话都带着难掩的笑意： “谢大小姐确实是忘了，你以前可是会迅速变心，换男友如换衣服的人啊。” 谢瑶刚刚还放松下来的身子，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就再次彻底紧绷。 “这怎么可能？！” 她失声大叫。 段黎光目光灼灼盯着她微张的唇，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仅如此，你曾经还和贫困但长得好的男学生，建立过以金钱为基础的恋爱关系。” “什么？” 谢瑶整个人都懵了。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这样！ 她虽然没有记忆，但本能感觉自己应该是很长情的人，很难忘记爱过的人的。 但那个男人口中的她，却是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的人。 段黎光修长的食指下意识摩挲着唇角，决定先放出这么多的料。 说太多，怕她接受不了，三观碎了。 谢瑶独自坐在那儿消化了很久，才抬头，看向坐在旁边打量自己的段黎光。 她颤巍巍的食指指向男人，声音都有些变调： “所以我和你……是在我对陆子桑大追特追的时候，我和你……”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把那些话说出口！ 但，段黎光懂了。 他清冷的眸中暗暗蕴藏了笑意，下一秒就低垂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细碎的头发挡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听起来既落寞又委屈： “我在段家没人在意，在你眼里大概确实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 谢瑶颤巍巍的手指，再次狠狠一抖。 他说话也挺含蓄，但是省略的部分，已经足够让人听懂了。 也就是说，她以前花心成性、和男大学生有金钱交易，还背着陆子桑，在外面找了个段黎光？ “如果……”段黎光没给谢瑶消化他那些话的时间，低垂着头，“如果你觉得还是陆子桑好，我可以……” 他到后面，话都说不完整。 谢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听他说话，就有了感同身受的伤心。 “我们已经领证了，先这样吧……”她不知道怎么应付伤心的男人，只能这样说。 尤其是她车祸住院没人管，是段黎光在医院里照顾了她这么多天。 如果她真的曾经有那么多男朋友，但现在看来，真正用心的只有他而已。 段黎光听了她的话，总算抬起头，笑着答应了。 而且，谢瑶发现这个男人优点真的很多。 因为，他们两个的中午饭是他做的。 谢瑶就算失忆了，也本能记得大部分有钱人家里的冰箱都是摆设。 家里最了解冰箱的，不是房子的主人，而是保姆和厨师。 但，段黎光不同。 他进厨房很娴熟，而且做出来的饭，味道特别好。 谢瑶从坐到那张干净的大理石餐桌前起，叉子就没停下来过。 她现在眼神儿不好，段黎光怕她筷子夹不准，就拿了根叉子夹菜。 主食是米饭，有咖喱土豆、蚝油生菜和一碟糖渍西红柿。 那碟西红柿，段黎光是直接放到谢瑶面前的。 “尝尝吧，你一直喜欢吃这个。”男人身上穿着围裙，端着菜走到她身边的时候，身上还有浓郁的烟火味，“失忆了，口味应该也不会变。” 第15章 永远别把我当谢家人 段黎光推荐的菜，谢瑶确实都很喜欢。 她相信即使脑海中的记忆没有了，身体也会记得的。 所以她对段黎光的信任，更多了几分。 他们之间和谐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七点四十分。 一则以谢氏名义公布的起诉消息，迅速闹出了不小动静： 【网红插画师曝抄袭后死不认账被起诉】 【香醇茶饮官方硬刚抄袭画师】 两条消息，迅速占据了头版头条。 谢家以瓶装水生意为重，虽然这些年扩展了多方业务，但被提起更多的，还是最着名的“香醇茶饮”这个品牌。 至于他们放出的消息，除了起诉书外，还有当初谢瑶提供给香醇茶饮的一张插画，以及另外几张米馨玥提起过的、工作室起步时期卖出的作品和相关抄袭对比图示例。 她和段黎光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出，所以看到舆论刚发酵起来的时候，都不算太慌。 段黎光甚至还把她带到书房，一边处理公事，一边用电脑给她随便放了个狗血电视剧，顺便帮她念一念网上的评论。 他标准的男中音，还自带清冷矜贵的气质，念着网上那些不堪入耳的评论，听得谢瑶不仅没觉得生气，还享受到了。 “……这个人说你果然符合她对网红的刻板印象，有三百万粉丝，还干这种不入流的事。” “这个人说你不要脸，抄袭狗。” “这个人说你为了钱不择手段泯灭良知。” 念了一小会儿评论，段黎光才从电脑前抬头，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这是什么癖好？竟然喜欢听别人骂你。” 谢瑶白皙的小腿在空荡的椅子下晃来晃去，上半身却坐得笔直板正。 她无神的双眼眨啊眨，看起来俏皮可爱，但说出的话莫名沉重： “我就是想看看，我大哥雇的人，得到他的授意，会怎么说我。” 挺好的。 那些“不要脸”、“泯灭良知”、“不入流”的形容，她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段黎光停下手里动作，默然抬头，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至少看起来，她确实不伤心。 “其实大部分人只是在看热闹，还有一部分人觉得那些画不像，不算抄袭。”他说。 但很快，谢家的下一个重磅炸弹又来了。 【网红抄袭，逼死原作】 八个字的标题，迅速稳居热度榜第一。 同时，谢瑶这边收到了事发后米馨玥的第一条语音： “我错了，我以为谢南屿再狠心，最多不过绝了你的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让你身败名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他这个人真是够#￥@*&！” 段黎光那边，也收到了特助的消息，确定谢南屿拒绝了他要见面的请求。 谢南屿放出的消息，也很直白、很能煽动人的情绪。 那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一个画画几年一事无成，最终自杀的小画师的葬礼。 她的父母痛哭流涕，讲述着她生前究竟有多么乖巧懂事、多么坚忍不拔。 可偏偏这么坚强的人，却自杀而亡？ 顿时，网络上那些原本只是在看抄袭热闹的人，同仇敌忾要求谢瑶公开道歉，然后永久退圈赎罪。 好像顷刻间，谢瑶就变成了互联网上最大的一颗毒瘤。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就连早就有过心理准备的段黎光，也感到愕然。 但谢瑶好像并不在意，一直平静地听着发生的所有事。 她平静的样子，让段黎光心惊。 “谢瑶，太晚了，你累了一天，去睡吧。”他说，“我带你去房间。” 然后下意识就去牵谢瑶的手。 刚触及她苍白的指尖，男人就感受到一片仿佛尸体的冰凉。 深及骨髓的寒冷，冻得他也不由打了个寒战。 “我……没事，还不累。” 谢瑶茫然的眼睛转向他，刚开口时声音还有点艰涩，但很快就和平时一样了。 她恍惚着，下意识抓紧了身旁唯一的热源。 温暖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四肢百骸，她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力气。 “段黎光……” 她捏了捏男人的指头，杏仁眼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好像两把小扫帚，上下舞动，憋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以前真的逼死过人吗？” 段黎光紧紧回握她凉到没有温度的手。 他以为谢瑶刚才是在为家人的无情伤心，结果竟然是在怀疑自己的人品……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屈起手指，在她的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 看到她吃痛捂头的模样后，才无奈解释： “想什么呢？你以前除了在恋爱有问题，其他方面都很优秀，更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很多人吗？ 谢瑶没有说话。 回想自己车祸一周内见过的全部的人，她深思熟虑过后，拨通了谢南屿的电话。 这次，他没有再不耐烦地挂断。 甚至接通后，他连话都没有说，听筒里还能听到敲击键盘的繁忙声音。 “谢南屿，”谢瑶听到自己主动开口叫他。 键盘敲击声停止，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谢南屿的声音终于响起： “是来求饶么？” 谢瑶站在书架前，看着正对着自己高度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没有逼死人。” 她只是想向自己那群家人证明，她就像段黎光说的那样，全是优点。 但谢南屿好像以为她是来示弱的，说话时傲慢无情： “你无法证明人不是你逼死的，何况你本就撒谎成性，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谢瑶，从你想毁了安安腿的那刻起，你就已经不是谢家人了。希望你这次有骨气，别再用救过谢氏这种事要挟我们。” 他的声音像机器，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但由内透出的傲慢，清晰可辨。 话里话外，“你”和“我们”分得清清楚楚。 谢瑶甚至听笑了。 她卷曲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红唇笑意半点不减： “谢总误会了，我不是来求饶的。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解释清楚，第一，我没逼死过任何人；第二，谢琪安的腿伤和我无关；第三，希望你们能说话算话，永远别把我当谢家人。” 第16章 昨晚我和你睡在一起了吗 谢南屿冷静理智的声音一滞，再次开口时，依然没什么情绪起伏： “谢瑶，成熟点吧。今天是安安特地帮你说了半个小时好话，我才会接这通电话。如果你执意要浪费她的好意，就别想得到我们的原谅回谢家。” “回谢家？”谢瑶嗤笑，握拳，修剪平整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中，“你们现在给我安这些罪名，是想逼我做什么？” 谢南屿听到她的话，似乎很不满，总算有了点不耐烦的情绪： “不是我们逼你，是你以前做的这些坏事确实不像话。而且，你的阴谋导致安安伤了腿，至少应该公开向她道歉。” 坏事？ 阴谋？ 此时此刻，谢瑶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到有点可笑。 “公开道歉，意味着我要向全世界承认，是我故意害了谢安琪。” 谢瑶垂眸看着自己右手上层层叠叠的纱布，还有上面若隐若现的血痕，医院里那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现。 再开口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和谢南屿一样，平静到不掺杂半点感情： “我车祸后一直在昏迷，怎么可能会害她？你我都知道，她受伤，和我无关。今天这个电话，是我的错，是我高估了你的人性。” 谢南屿大概意外她到现在了，还在嘴硬，冷哼一声后，干脆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段黎光在旁边看了全程，略费解： “怎么想到要打这个电话？” 他以为在医院的时候，失去所有记忆的谢瑶，就已经对家人没指望了。 否则，又怎么会在明知自己可能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万念俱灰到和他这个“陌生人”结婚？ “可能是对谢家人还抱有一丝期待吧……”谢瑶说。 她松开紧握的拳头，看着白嫩的手掌上四个红到发紫的指甲印，自嘲地笑了笑： “而且，我怕连累你。我是孤家寡人，但你要是因为我被谢家记恨，日子恐怕会很难过吧？” 只看这次他们的手笔。 谢南屿有那个能力，在短短一天时间，就让一个没权没势的小画师彻底身败名裂。 更别说还有谢家夫妇和谢西崇没出手。 她身旁，段黎光听到她为自己着想的话后，怔愣住了。 他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她单薄的身影，却在刚刚动作时，就骤然停下。 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鼓了又鼓，手臂才重新落回身侧。 “自杀的事，放心交给我，”他薄唇微启，声线低沉清冷，“去睡吧，明天早上醒来，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谢瑶不知道段黎光这种在段家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对付谢家这种庞然大物。 她只当这是安慰自己的话，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休息，但还是悄悄给米馨玥发消息，讨论怎么解决。 于是，他们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证据照片。 同时，公开询问那位自杀去世的画师父母，是否敢承认死者就是因为画作抄袭才自杀的。 并在最后表示，以报警处理，死者父母的所有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如果他们继续撒谎做伪证，将被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刑期。 工作室则以官方身份，正式对谢氏提起诉讼，控诉他们诽谤。 随后谢瑶本人的账号转发了这篇文章，和工作室一起公开对话死者父母。 至于那些作为“没抄袭证据”的照片，谢瑶即使半瞎，都能看得清楚——确实没抄袭。 因为当照片和画作放在一起的时候，谁都能发现，光影、色彩和构图，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谢瑶的插画，经过了艺术处理而已。 而照片中的人，就是京市着名的太子爷陆子桑。 照片中的他，大概是学生时期，明显更稚嫩、更青涩。 证据和消息，前后时差不到一小时。 “青藤工作室”如此高效的回应，还有强硬的态度，让原本还在骂他们的网友都沉默了。 故事会有这样的反转，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于是所有人都迅速转战到“死者父母”的账号下，希望看到同样强硬的回应。 一小时前那个葬礼的视频火起来后，这对父母就活跃在网络上，咒骂谢瑶，为女儿喊冤。 可青藤工作室发布声明后，他们两个突然就安静了。 不论多少人给他们发消息，都石沉大海。 于是画师自杀这件事的真相，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直到谢瑶因为太困了彻底睡着前，还看到自己的账号下有人在骂她吃人血馒头，有人在夸她做事雷厉风行。 与此同时，段黎光在书房里，连夜叫醒自己所有的秘书助理，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事。 等底下人都去忙后，他才腾出手，从书桌右侧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 这个相册，和谢瑶那本相似，又不同。 是相同的材质和装饰，同样的陈旧泛黄。 不同的是，谢瑶的相册是粉色的，这本相册是灰黑色。 翻开后，扉页是清秀娟丽的字体，写着一句简单的话： 段黎光，祝你前程似锦，与我后会无期。 落款，谢瑶。 …… 第二天清晨，谢瑶是被冻醒的。 昨晚事情多，她几乎没收拾，就随便找个空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 夏末秋初的季节，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自然会冷。 奇怪的是，当她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还有被角搭在自己身上。 应该是昨晚有人给她盖过被子，但她自己睡着睡着踢开了。 而且…… 谢瑶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自己正睡在黑白色的房间里。 身下的大床，柔软舒适，也是沉闷的灰色色调。 空气中，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道。 但是她隐约记得自己昨晚睡的房间，不是这样的…… 这里，该不会是段黎光的房间吧…… “醒了？” 突然，房间门口，段黎光半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衣，整个人清爽干净，乍一看仿佛是还在读书的男大学生。 那身清冷矜贵的气质，如果是米馨玥在，一定会毫不遮掩开始尖叫的。 只可惜，床上的谢瑶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 她揉了揉眼，试图掩饰自己有点慌乱的心跳，张口就是： “昨晚我和你睡在一起了吗？” 第17章 扭曲、压抑和窒息 谢瑶清晰感觉到，自己话音落下后，房间里的空气明显凝滞了不少。 她自己都想掰开自己的嘴，把那句话重新塞回去。 门边的段黎光似乎也愣了一下，才笑着说： “没有，我一直在书房。” “哦……” 谢瑶长长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她已经和段黎光结婚了，但还是接受不了发展太快。 段黎光不知道有没有留意到这点细节，迈开两条修长的腿，短短几步就从门口走到床边。 一米八九的个子，仿佛一堵墙。 他居高临下看着小小一只缩在他床上的谢瑶。 喉结上下滚动，以前总是清冷的声音，这会儿莫名夹杂着些许沙哑。 开口时，只是简单的一句： “饿了吗？” “嗯，有点。” 谢瑶点头，揉了揉自己微乱的长发，明显还愣着。 她其实和米馨玥很像。 至少从外表看，两个人都是世人眼里标准的豪门千金、大家闺秀的淑女样。 大概只有在早上这种睡意朦胧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一点迷糊样吧？ 被子团里香香软软的她，下意识搓了搓胳膊，皱着眉头，开始发晨呆。 一动不动坐在那儿足足一分钟，连呼吸都变得似有似无。 她眼睛不好，没发现这会儿t恤的领口歪斜，已经露出了她右边大半香肩，还有一点点迷人的事业线。 无所察觉时的撩拨，才最勾人。 段黎光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又急又快。 他盯着谢瑶看了五秒，才强行转身，强迫自己看着房门，冷声说： “收拾一下，下去吃饭吧。” 谢瑶发呆被打断，迷茫地看了他两眼，似乎在疑惑段黎光突然间的冷淡。 好在大脑还是对她发出了“洗漱”指令，她呆滞地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转了一圈，无助而懵逼地重新看向床边那道高大的身影。 她一双杏仁眼眨啊眨，迟钝的脑子措辞片刻后，才开口： “浴室在哪儿？” 男人沉默了。 差点忘了，她现在眼神儿不好。 他只能牵着谢瑶一路去浴室，帮她拿毛巾、牙刷，告诉她哪里是水管、哪里是马桶。 经过一番折腾后，两个人才安安静静坐到了楼下餐厅的餐桌前。 这时，谢瑶才想起那件最重要的事—— 看时间。 早上，九点四十三分。 距离昨晚那件足以让她身败名裂走上死路的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晚上。 段黎光在她面前摆早餐，看到她的一系列动作，好像瞬间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道： “那个自杀的画师，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代替你，和她的父母定了下午两点直播连线。” 谢瑶正要喝粥的动作一顿。 很快，下午两点，直播准时开始。 谢瑶坐在客厅打开了手机直播。 段黎光和他的特助，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没有入镜。 直播间刚打开，观看人数就急速飙升。 那对父母也出现在了屏幕里，看起来苍老淳朴，开口和网友打招呼时说的都是家乡话。 谢瑶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紧张到一动不动地坐着。 放在膝盖上的手心，布满汗水。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陌生口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深呼吸三次后，她才开口，声音听起来冷静清晰： “关于这次事件，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位自杀的画师，网名‘追光者’，本名叫郑招娣，是京市一名在读的大三学生。 她是从外省农村考到京市来的，所以异常勤奋，同学们也都说她乐观阳光，积极向上。” 郑家父母立刻哀嚎起来，声音响亮： “我可怜的招娣呦！你辛苦读书这么多年！就让人给害死了！你死得太惨了！” 话被打断，谢瑶微微蹙眉，本能地没有去打断他们两个的哭喊。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在疯狂滚动： 【真是个好孩子啊，可惜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逝者安息[蜡烛][蜡烛][蜡烛]】 【严惩杀人凶手！】 【不敢想郑招娣如果活着，看到自己的父母这样辛苦地为自己讨公道，该有多伤心】 【逝者安息[蜡烛][蜡烛][蜡烛]】 【果然儿女没了，全世界只有父母会这么伤心】 站在谢瑶身侧的齐特助，及时联系了那对夫妻直播间的管理员，把他们两个的声音调整到了不影响谢瑶说话的程度。 等到整个直播间都安静下来不少后，谢瑶才继续说： “郑招娣是在今年七月九日自杀离世的，而她创作的那幅画，完成于去年年初，到现在已经时隔十九个月。” 说着，她直视前方，屏幕外的手迅速向身旁伸去。 段黎光默契地把两张纸放在她手心。 感受东西后，谢瑶举起，放到和自己脸齐平的位置，继续说： “谢氏企业控诉我抄袭的内容，是认为我的作品中这位男士的校服，和郑招娣同学作品右下角的这位……”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斜前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默默入镜，默默帮她把两张纸翻了个面，并调整过方向后，默默地退出了画面。 直播间里，刚才谢瑶侃侃而谈的两张画，终于从背面转到了正面。 谢瑶：“……” 她刚才没低头确认…… 半瞎状态下，背着光看，两张纸不论哪面都是有图案的。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假装不尴尬，继续说， “和右下角的这位穿校服的孩子，从服装到姿态都一模一样，所以判定我的作品是抄袭。但是我希望各位可以仔细看，郑招娣同学这幅画，究竟画的是什么。” 网上舆论闹了整晚，但是到现在，经过谢瑶的提醒，所有人才留意起那幅画。 画面是平面风格，以不同的黑为底色，遍布扭曲的图案和怪异的物品。 谢瑶提及的穿校服的女孩，被那些牛鬼蛇神般的图形挤压在画面角落里，从姿态看很闲适，从构图看却是巨大的逼仄和绝望。 即使不懂画的人，也能从这张图里感受到扭曲、压抑和窒息。 第18章 这种人 直播间一直滚动的弹幕，在谢瑶话音落下后，暂停了好几秒。 所有人都被郑招娣画作中扑面而来的窒息感染，陷入沉默。 当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某些被降低音量的吵闹声，就变得格外清晰刺耳。 “……可怜的招娣啊！他们害死了你还想让你死都不得安宁啊！” “我可怜的女儿啊！” 他们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作为那张画的背景音，听得人心一阵烦躁。 谢瑶放下手，直面镜头，冷哼： “我和郑招娣的作品风格差别明显，昨晚遭受到指控后，就立刻调查了郑招娣同学的生活。她的同学和室友都可以证明，她自杀前，在校期间精神状态没有异常。听到她暑假回家后立刻自杀的消息，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那是我们招娣怕影响同学，是我们招娣心善。她回家来都跟我说了，她就是因为有人抄了她的画！她伤心！她想死！哎呦我的招娣啊！妈还是没拦住你去死啊！是妈不好啊！” 郑招娣的母亲说着说着，再次哭喊起来。 这次，没等谢瑶说话，齐特助就在段黎光的示意下，在摄像头前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边出现了一个头发半白，面部已经有明显的抬头纹、法令纹、鱼尾纹的男人。 电话接通后，他从善如流地端坐好，好像早就知道了直播内容，无缝衔接地解释起来： “各位好，我是从郑家村走出来的企业老板，目前主营业务是汽车修理。” 几乎所有人都发现，在这个男人声音响起的瞬间，一直在哭天抢地为死去女儿叫屈的郑家父母，突然安静了。 他俩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连声“嘎”都发不出，只能瞪着屏幕。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创业时得到过郑家夫妇不少帮助，所以这些年也一直对他们家很照顾。但是今年年初我妻子过世了，所以郑家夫妇联系到我，希望我能够娶郑招娣。” 他说完，弹幕就炸了。 【这人年纪看着和郑招娣父亲差不多大吧？没有不尊敬的意思，但这对夫妇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郑招娣应该还有弟弟吧？】 【所以郑招娣该不会是不想嫁给这个人，被自己亲生父母硬生生逼死的吧？】 那个男人叹了口气： “我妻子和我感情很好，我们一起从无到有拼搏起来，我本就不想在她去世后另娶。更何况，郑招娣和我唯一的女儿年龄相仿，我根本不可能接受。后来我在村里打听过，他们是想让郑招娣嫁给我后，将我的家产转移给她的弟弟，甚至图谋让他们的儿子娶我女儿。所以我拒绝了他们，并表示不会再和他们有来往。” 听到这里，屏幕后的谢瑶，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握紧。 段黎光见状，将自己的手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 炙热的温度，将她冰凉的手掌稍稍暖热，好像在将自己的力气传递给她。 视频里，那个男人讲述到了故事的结尾：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夫妻会把郑招娣灌醉后送到我出差住的酒店。但那天，我因为业务原因，并没有回去住。被郑家夫妇委托送郑招娣到酒店的人，见色起意，还叫来了不少自己的朋友…… 我得知郑招娣死讯后，问过一些村里人。听说是她被侮辱后要报警，但她的父母觉得这是件丑事，不肯宣扬出去，还责怪郑招娣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身心折磨下，这个孩子忍无可忍，这才没想开的。” 至此，所有人都惊呆了。 即使听段黎光提起过这件事的谢瑶，都懵了。 在此之前，她只以为是一个父母逼婚，导致孩子想不开自杀的故事。 没想到，真实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恶心得多！ 这种人…… 这种人！ 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僵硬。 旁边男人留意到她状态不对后，用目光示意齐特助处理后面的事。 然后他将谢瑶打横抱起，迅速上楼，把她放到床上。 “谢瑶？” 段黎光在她耳畔轻声呼唤。 安静的房间里，彻底隔绝了刚才直播时的热闹动静。 没有任何嘈杂喧嚣的房间里，谢瑶静静躺着，心情终于平复了不少。 “我……”她艰涩地张口，“我只是太气了……” 段黎光无言地轻抚她额顶碎发，没有多说。 谢瑶摸着自己右手上厚重的纱布，抿唇。 斟酌了一会儿后，轻轻扯了扯段黎光的衣摆，认真地说： “这次，真的谢谢你。只是我想要继续告谢家，还有郑招娣的父母。这样……可能会牵连你。” 牵连？ 男人看到她情绪平稳后，坐在床边，挑眉。 他这才想起自己在谢瑶这儿，还是个段家名不见经传的亲戚、段氏没什么实权的小领导身份。 他伸手，想拍一拍谢瑶的肩膀给她力量。 但刚伸手，看到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后，又下意识收了回来。 “没事，”他声音清冷，也温柔，“谢南屿不敢对段家动手，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有我帮你兜底，不会出大乱子的。” “你……”谢瑶听笑了。 很难想象这么孩子气的话，是出自段黎光的口中。 不过这次的事，也让谢瑶见识到了段黎光的本事。 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家伙，都能轻松在一个晚上的时间，把郑招娣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很难想象，段家其他人，有多逆天。 “你帮我找个助理吧？” 她被这么一逗，心情好了不少，松开了紧抓的衣角， “你不是要负责段氏的项目吗？总不能天天围着我这么个残废转吧？” 谢瑶没看到，男人在听见“残废”两个字时，突然暴起青筋的额角。 那双向来平静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别多想，”他说，“三天后回医院复查，伤好了，其他症状都会消失的。” “嗯。” 谢瑶点头，没反驳。 但她清楚记得那天自己右手缝针后，意外听到医生和段黎光的对话。 医生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谢小姐手腕伤口太深，差点划到大动脉。虽然手保住了，但伤到了经络，也许会影响她的生活。比如不能提重物，不能太用力，不能做精细的活。” 第19章 她是来找我的 “青藤工作室”和画手“岁岁”被污蔑的消息，在网络上迅速扩散。 米馨玥干脆趁着这波热度，四处给工作室打起广告。 收效喜人。 为此，还特意大中午的就给她汇报： “咱们工作室签的两个画手，这次不仅存货全卖出去了，还接了不少新单子！至少最近半年，都没有空下来的时候了！而且我看势头好，还扩大了一下咱们工作室的规模，多招了一个保洁！现在咱们工作室已经有整整七个人了啊！照这样发展下去，咱们工作室恐怕很快就能继续扩大规模做大做强了！等将来能收购谢氏了，我要谢南屿跪在地上求我饶他狗命！” 她喋喋不休的同时，还非常细心地帮谢瑶留意着脚下的沟沟壑壑，防止她摔跤。 很快，她们两个就到了段氏大楼的楼下。 米馨玥虽然是青藤工作室的法人，但不插手任何业务内容。 这次工作室和段氏的合作，唯一了解具体内容并真正参与的人，只有谢瑶一个。 进去时，她们两个用的也是谢瑶的工牌。 米馨玥这是第一次来段氏，从进门起就不停地啧啧称奇。 “你看看这装修，高端大气上档次，比我们米家那栋小破办公楼好多了啊！” “啧啧啧，看看这些社畜，每个都满脸文化的样子，专业水平肯定不低！” “哇你看看一楼这张段总的证件照，真够帅的！又帅又有钱还单身，他要是哪天脱单了，全城女生都得哭晕在厕所吧？” 原本还在专心想事情的谢瑶，听到她的介绍，很意外段氏的总裁竟然这么年轻。 京市豪门的掌权人里，最年轻的好像是43岁。 所以这位段总…… “他多大年纪了，还没结婚？”谢瑶随口问。 米馨玥带她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后，低眉沉思： “肯定是二十多岁……他挺神秘的，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公众面前，资料也少得可怜。除了段氏自己的员工和豪门圈子外，几乎没多少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 扶着谢瑶的手，也瞬间收力。 还没等谢瑶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压低了声音，又激动又紧张地说： “谢瑶，你失忆了以后，胆子肥了啊！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段总身上，才让我今天带你来段氏吧？！你……你太罪恶了！段总那样高高悬挂的皎皎白月，你竟然妄想染指？！” 听得出，她最近看网络小说比较多，形容词都不带重复的。 谢瑶只恨自己半瞎后，不能用眼神儿杀死她。 “我只是八卦，”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我忘了很多人和事，现在多听听多看看，也为以后做打算啊。” 哦，也是…… 米馨玥瞬间接受了她的解释，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明明刚才担心谢瑶真对段总下手的人，也是她。 谢瑶小手握拳，举到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我失忆以后，就算重头开始。不管以前我有多少男朋友，从今以后都……都清零，我再也不找男朋友了。” 她本能地没有说出她和段黎光的关系。 然后，她话音落下，面前的电梯门打开。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惊喜的男声： “瑶瑶？！是你？！” 那声音低沉浑厚，既包含了读书人的文雅，又不缺肌肉男的中气十足。 米馨玥也被眼前美男惊住了。 她一直很佩服谢瑶的审美，换过的每一任男朋友，都要脸有脸，要腹肌有腹肌。 面前这位，即使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但行走动作时，肌肉的轮廓都会透过衣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显露些许。 而他与小麦色皮肤以及那身健硕肌肉搭配的脸，是标准的瓜子脸。 浓眉大眼，精致却不偏女性。 阅尽美男的米馨玥，此刻也不得不在心里夸一句：极品！ 只可惜谢瑶看不清，只能对着那团模糊的影子，谨慎地说： “你是……” “我是邝峻啊！” 男人急切地踏入电梯，两步就站到她面前，想抓她肩膀又不敢抓的样子， “那年你在桂花树下，说你很爱我，和我在一起的每天都是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但是家里人逼你去联姻，所以你不得不和我分手，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啊这…… 谢瑶抬头，满脸茫然。 谢家以前还逼她去联姻过吗？ 他们现在在的段氏大楼58层，基本全是在安静做事的人。 邝俊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吸引到了大片注意。 米馨玥只能一边拉着谢瑶，一边对着帅哥客客气气地说： “要不……咱们先出了电梯，再叙旧。” 邝俊看着年纪不大，乖乖地点头照做了。 于是米馨玥拉着谢瑶往外走的时候，悄悄凑到她耳边嘟囔： “啧啧啧，你又是什么时候背着我欺骗的人家纯情少男？我认识你二十几年，可不记得谢家什么时候逼你去联姻过！” 唔，心里的猜测此刻得到证实，谢瑶也猛地良心一颤。 她悄悄看了眼邝俊高大的背影，小声说： “你问我，我也不记得了啊。要不，我去谈事，你帮我应付一下？” “我看你就是想溜吧！” 米馨玥毫不留情戳穿她的小心思，还顺带丢给她两个即使半瞎都能看清的白眼。 但…… 她看了眼前方已经停下脚步的邝俊，又看了下半瞎还失忆的谢瑶。 心一横，还是挡在谢瑶面前，笑呵呵地问： “你叫邝俊是吧？呵呵呵……现在在谢氏，是做模特或者动作捕捉的演员吗？” 邝俊愣愣地看了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谢瑶，一张俊脸上莫名浮现出一点点委屈。 他摇头，客气地说： “我目前在人事部。” 米馨玥再次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邝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才目光灼灼痴心一片地望向谢瑶： “瑶瑶，你……你来段氏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帮你吗？” 下一秒，一个清冷的嗓音就在三人身后响起： “不用，她是来找我的。” 第20章 谢谢谢南屿 “她是来找我的。” 来人话音落下，谢瑶、米馨玥和邝俊一起看过去，发现…… 站在那里的，是齐特助。 前两天刚帮谢瑶直播过的那位。 此刻他穿着简单干练的西装，头发打理得板正，外形和气质都让人眼前一亮。 再配上一个无框眼镜，让米馨玥又狠狠痴迷了一把。 邝俊发现他的瞬间，眼神儿就黯淡了。 但齐特助直接无视他，走到谢瑶面前，客气恭敬地说： “谢小姐，段总在等您了。” 昨天谢瑶就和段黎光提过今天来公司，楼层数也是段黎光提供的。 所以她刚出电梯就见到齐特助，一点都不吃惊。 有正事，她也顾不上邝俊，立刻点头说好。 确定完谢瑶这边态度后，齐特助才转而看向米馨玥，微笑解释： “米小姐是青藤工作室的老板，请到会议室稍等片刻，希望您能赏光稍后参加我们的项目会议。” 意思，就是委婉告诉米馨玥不要跟着谢瑶的意思。 米馨玥好歹也是在各大豪门间混迹得如鱼得水的人，马上领会意思，交出谢瑶的手后说： “那刚好，我也想看看要替代我家谢瑶的人，水平到底怎么样。” 这也是来之前她们两个商量整晚后的决定。 谢瑶的手和眼睛恢复时间不确定，段氏的项目肯定不会因为她个人而推迟进度。 尽管很可惜，但尽早把问题交代清楚，至少不会影响双方以后可能会有的合作。 不过让米馨玥意外的是，段氏的人应该都知道谢瑶的情况。 她把谢瑶的手交给齐特助的时候，他僵了一瞬，然后手臂拐出了一个奇怪的弧度，迅速而怪异地让谢瑶的手擦过他的手背，搭在了胳膊上。 因为刚才谢瑶手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齐特助突然想到了刚才办公室里的场面—— 段总原本在批改文件的，但从单面玻璃上看到人事部小子的瞬间，就停笔起立了。 可刚走到门边摸上门把手，多看了米馨玥一眼后，又把手放下来。 最后他重新坐回去，这才吩咐齐特助出来接人。 齐特助能深得段总信任，也不是凭空做到的。 再结合两天前在段总家的事，他深知外面这位身份一定不简单。 谢瑶倒是没多想，跟着他就往东侧办公室走去了。 留在她身后的邝俊，举着手机，望眼欲穿。 米馨玥看见了，笑呵呵地凑上去，挤眉弄眼地问他： “弟弟，怎么，想重新加回瑶瑶的微信，却没机会开口？” 邝俊举着手机的手猛地缩回，小麦色的皮肤也压不住脸颊红晕，眼睛四处乱瞟： “没……没有，没想。” “没事儿，别害羞嘛！”她江湖气地拍了拍邝俊的肩……胳膊，瞅着这小子的身高，继续挤眉弄眼，“瑶瑶现在单身呢，你也不是没机会。来，咱们加个好友，下次我帮你制造个‘偶遇’，嗯？” 邝俊小麦色的脸颊更红了。 但手里动作一点没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点开了自己的微信名片。 …… 总裁办公室。 谢瑶在齐特助的搀扶下，刚跨进办公室的门，就感觉手下一空。 身旁的齐特助已经看不见影了。 下一秒她听到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随后整个人都被推到了墙角。 背后，是冰凉的砖墙。 身前，是炙热的人墙。 她整个人都被困在了段黎光的臂弯中。 不安地扭了两下后，她抬头看着面部一片模糊的段黎光。 即使眼底无光，也能明显看得出疑惑。 “你来得好慢，”男人俯身，凑近她耳畔，轻轻说。 谢瑶松了口气，以为他只是在抱怨，就耐心解释： “我来之前还要去见馨玥，刚好她没吃早饭，我就陪她……” “你和外面那个小子，认识？” 段黎光打断她的解释，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半点情绪。 唔…… 谢瑶悟了。 她现在既然已经是段太太，和外面的野男人有牵扯，大概是个男人都会生气吧？ “你知道的，我失忆很多天了。”她笑得眉眼弯弯，“现在看到谁，对我来说，都是刚认识的陌生人啊。” 说完，还看了眼貌似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小声说： “你在段氏待遇这么好啊，还敢上班摸鱼，不怕大段总发现？” “大段总？” 男人挑眉。 谢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也姓段，段氏的大老板也姓段，所以人家当然是大段总，你是小段总啊。” 段黎光沉默了。 他明白谢瑶起昵称的逻辑，但大段总和小段总…… 总让他听得有点别扭。 原本还想多问两句外面那小子的事，但现在被打岔，他也找不到太合适的开口时机了。 无奈，段黎光只能直起身子，收回撑在墙上的手臂，重新站好后缓缓开口： “郑招娣的父母，已经被收押了。郑招娣被灌的酒里放了东西，所以他们涉嫌滥用麻醉、精神药品罪和诽谤罪，还有那些曾经侮辱郑招娣的人，今天凌晨也一个不剩全都被抓到了。” 谢瑶脸上笑容僵住后慢慢消失，却还是扯了扯嘴角： “其实也该谢谢谢南屿，要不是他闹腾这么一通，郑招娣可能真的永远无法沉冤得雪了。” 至于那对父母，她已经不想评价了。 男人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才继续说： “郑招娣的父母在你的工作室第一次公开发言陈述诽谤罪的时候，就已经不敢说了。但谢南屿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咬死是你逼死了郑招娣的事。” 谢瑶猛地抬头，望着段黎光。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段黎光给她倒了杯水，确定她捧着水杯后，才说： “今天要去医院复查，喝点水，平复一下心情吧。” “嗯。” 谢瑶淡淡应声，手中杯子的水面，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澜。 第21章 无所不用其极 谢瑶把自己失忆前已经完成的三个图存在u盘里，交给段黎光后，就要和他一起去医院复查了。 他自己说的，这次项目会议只是更换的新画手和其他人的交接交流，他参不参加无所谓。 于是，出门前，谢瑶不得不踌躇起来。 段黎光本来牵着她的手一起出门的，这会儿看她扭扭捏捏的步子，立刻了然。 “什么事？”他不动声色地开口。 “我们这样拉手出去，被人看到，影响不好吧？”她空闲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衣服下摆，“要不你先下去，一会儿让齐特助送我？” 男人要踏出办公室的脚，彻底收了回来。 他转身面对谢瑶，神色晦暗不明，清冷的声线掺杂了过于明显的寒意： “我们是合法夫妻，不能被看到？” 谢瑶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停顿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 “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刚结婚，是不是该慢慢把消息放出去，让身边的人都适应一下……比较合适？” 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明明答应结婚答应得那么快，但本能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身边任何人。 “呵……” 段黎光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嗤笑。 屋里刚刚还让人如沐春风的气氛，瞬间急转直下。 即使看不清，她都能清楚感觉到男人看着自己时那冰凉彻骨的目光。 就在她以为段黎光肯定要发火的时候，却听到那家伙突然开口，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好。” 然后，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这会儿安静到谢瑶连自己微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齐特助很快推门进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她时，还愣了一下。 “谢小姐，段总让我带你下去。” 齐特助没有多问，只客气地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臂上，就向外走去。 出去的路上，谢瑶还听到米馨玥去的那个会议室里，半开的门缝中流露出的欢快笑声。 本该沉闷的会议，热闹得好像一个欢迎会。 “谢小姐？” 齐特助发现她突然停下，侧目望她。 谢瑶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 “没事，我们快下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齐特助多看了眼会议室，心领神会。 下楼时，趁着电梯没人的时候和她解释了一下： “新来的画师年纪大，比较健谈。谢小姐这样的年纪，能和他水平相差不多，看得出您是真的很有天赋。您养好伤后，前途无量。” 养好伤…… 谢瑶垂眸，轻轻动了动右手食指。 骨节连动筋脉，手腕上的伤还有隐隐的抽痛。 她轻笑，没有说话。 齐特助也没有再主动提起过什么，把她送上段黎光的车后，就离开了。 楼上办公室的沉闷气氛，瞬间重新在车里弥漫开来。 谢瑶握紧安全带，抿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段黎光好像也不想听她的解释，确认她坐好后，就专心开车了。 从谢瑶醒来那天算起，段黎光几乎没有生气过…… 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就只有中间等红灯时，男人不得不开口解释的一点： “今天有个脑科专家在，我安排他帮你看看。” 这之后，他们之间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专家面前。 这次谢瑶被段黎光安排了全身彻底的检查，检查后就在自己之前住过的vip病房休息。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拿着谢瑶的片子和各项检查报告，认真看报告的同时，还时不时多看两眼段黎光冰冷的脸色。 整个病房，好像都因为他的脸色而空气稀薄…… “你失明的情况，大概是有比较小的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导致的。” 老专家说着，又看了眼段黎光。 谢瑶看不清他这个小动作，只有些紧张地问： “那我的眼睛还有复明的可能？” “嗯，复明概率很大。这么小的血块，不建议手术，大部分都是可以身体自主吸收的，只是不同的人体质不同，吸收时间不同而已。看你的检查报告，问题比较大的还是失忆啊。” 说到这里，老专家面露难色之余，又偷看了下段黎光的脸色。 然后难色更甚，斟酌了一下措辞后才说： “失去记忆的情况，比较少见，恐怕还要继续观察才能有结论。这主要是由于外伤导致大脑皮层受到了一定的刺激和损伤，从而引起了短暂性或者永久性的记忆力丧失。记忆恢复的情况，也是因人而异的比较多。从你的检查报告上看，你没有严重的颅内出血和脑挫裂伤，其实还是有乐……” “谢总，您不能……” 他话没说完，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 正在专心听医生讲话的段黎光和谢瑶，都下意识抬头看去。 门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正架着护士长在前方开路。 谢南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气定神闲跟在他们身后，踱步踏入谢瑶的病房。 看到病房里的谢瑶时，他平静到没什么情绪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抱歉，我和卫医生预约过。” 他客气地解释完，视线扫视过一圈后，最终落在了卫老专家身上。 段黎光见状，微眯眼眸，起身站在谢瑶身侧，周身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呼吸。 “那就得麻烦谢总等等了，我这边还没聊完。”他掀起眼皮，神情凛然，和谢南屿对视，“何况谢总看起来身体健康，应该不介意多等一个真正的病人看病吧？” “真正的病人？”谢南屿嗤笑，终于真正看了谢瑶第一眼。 只是眼神中，满是轻蔑和不屑。 两人的视线交汇时，暗潮汹涌。 最近两天双方在青藤工作室事件上的明争暗斗，好像都在此刻被抬到了明面上。 “谢总该不会还觉得谢瑶没病吧？”段黎光挑眉，语气听起来不咸不淡。 但凌厉的视线其中暗含的寒意，让谢南屿身旁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下意识抖了抖。 在场的人，只有谢南屿面色如常。 他冷哼一声后，视线从段黎光转向了谢瑶。 看到卫老专家手里那叠厚重的检查报告后，嗤笑： “谢瑶，安安她刚查出脑震荡，你就来抢医生。呵……这么多年了，你为了阻止安安看病，还是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啊。” 第22章 只有你一个 “怎么不说话？” 谢南屿站在门前，冷睨看起来茫然的谢瑶。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只会装傻？”他沉沉开口，犀利的视线不包含半点感情，“我不可能让你拖着医生，耽误安安治疗的。” 病房里安静到连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说……”谢瑶坐在那里，歪了歪缠着纱布的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盯着他，“谢安琪脑震荡？” 谢南屿皱紧眉头，眼里浮现不耐烦。 但他还是推了下眼镜，压住情绪，转头示意那两个架着护士长的大汉： “带卫医生走。” 两个带着墨镜的黑衣保镖果断放下护士长，直直向老专家走来。 老专家看到冲自己来的大汉，连忙摆手： “看病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啊，是段总家的这位小姐先来的，我得把她看完才行。” 谢南屿听后冷冷地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解释： “等你走了，她的病自己就能好。” 说完，又看了眼段黎光，沉思一下后，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一下： “段总，您和谢瑶认识不久，对她的秉性并不了解。她九岁的时候，就因为看到我的妹妹谢安琪生病，所以也装病，还强迫我妹妹不能告诉谢家任何人生病的事。那天下了大暴雨，等我们照顾完所谓‘生病’的谢瑶回到家里时，我妹妹，一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自己在家淋了雨，晕倒在大门口。” 即使平时情绪不外露的谢南屿，说起这件事时，都罕见地露出了点义愤填膺的意思。 话至此处，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过去那么多年，每次家里人提起这件事，谢瑶都会大吵大闹。 但这次…… 谢南屿发现谢瑶刚才问出那个问题，自己没再回答后，她就没再多看自己一眼了。 明显在装腔作势。 这些年他已经见识过太多谢瑶的花招，只要想起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他心里就一阵烦躁。 想到这里，谢南屿没再留谢瑶闹腾的空当，继续说：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父母双亡，在家里病到奄奄一息也不敢说……这些年类似的事，谢瑶做过不少。她总觉得安安抢了她的东西，但实际上，每次都是她自己作的。安安那样谨小慎微的孩子，不可能抢任何人的东西，也从没抢走过什么。所以这次，她生病了，我必须要帮她抢到医生。” 说完，又冷睨谢瑶一眼后，挥手让人带卫医生走。 从始至终，他的解释里，没有一个字是对着谢瑶说的。 谢瑶看到那群人离开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心口，发现—— 她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刚失忆醒来时，面对谢家人，哪怕是听到他们的声音，谢瑶都会觉得心口一紧。 但现在，好像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段黎光站在她身旁，看到卫医生被保镖架着走，抬脚就要追上去。 但谢瑶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扯住他的衣摆，淡淡开口： “不要追了。” 男人停下，垂眸看她，不明所以。 谢瑶静静看着那群人出去，远离她的视线，平静地说： “不是不想争，只是不屑。谢安琪当乞丐都当到这种程度了，何必再和她扯头花，争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我不想再因为一个人、一点小事，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疯婆子了。” “再？” 段黎光挑眉，很诧异。 他没多问，看了下谢瑶这会儿小小一个缩在那里的样子，想出去的心也暂时停下了。 他起身去把病房门关好后，回到她身边，仔细想了下后才开口： “你的记忆，恢复了？” “没有。”小姑娘摇摇头。 她不确定段黎光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生气，就低着头说： “不论我以前究竟是什么样，但是在谢南屿的口中，我就是一个嫉妒别人不择手段的疯婆子。我想，谢家人可能都是这样想的。” 男人沉默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谢瑶笑了下，继续说： “如果我不论怎么说、怎么做，他们都不会对我改观。哪怕我现在真的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他们也认定我在撒谎的话……我又何必一定要向那些不把我当回事的人，证明我是对的？” 简单来说，她不想再分精力到谢家人身上了。 “我现在正在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她垂眸时，有一缕头发从耳畔滑落，像一枝在微风中摆动的柳条。 段黎光向来聪明，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不想再和谢家人有牵扯。 想想刚才卫医生给的诊断，他是脑科专家，先看的都是脑部检查报告。 既然老专家都说没事了，剩下的就是静养，段黎光就没再多说什么，要带着她一起回家。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身侧乖巧安静的谢瑶，还有点不适应。 因为，曾经尖锐的她，如果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是肯定会论出个一二三四五的。 “今天……对不起。” 谢瑶坐在副驾驶，在段黎光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按捺不住道了歉。 男人冷脸开车，好像没听见。 “我今天，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她假装不知道段黎光的冷脸，继续小声解释，“我只是，想再适应一下，再公开……行吗？” 但段黎光依然没搭理她，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沉默，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回到段家。 段黎光冷脸开了门，在进门后，下意识帮她换拖鞋。 等动作进行到一半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肌肉分明的手臂，就这样举着一只粉色拖鞋，重重僵在了半空中。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青筋在隐隐鼓动。 最后在粉色拖鞋即将产生形变的刹那，他放缓了手里的力气，大方地弯下腰，帮谢瑶换鞋。 谢瑶半瞎的眼，都能感觉到他做这一动作有多熟练。 所以她鬼使神差问了句： “你以前，经常帮别人穿鞋吗？” 男人手下动作微顿，卷到小臂处的衣袖前，银色的手表泛着寒光。 “没有，”他浓密的睫毛稍稍抖动，“只有你一个。” 第23章 不知羞耻 段黎光清楚记得，当初自己走出小镇，进入兴阳大学读书的第一年。 他在学校里听到最多的事，就是隔壁高中谢大小姐的绯闻。 谢瑶的大名，那时就已经在京市各大高校中流传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长得很好，视男人为粪土，却出手阔绰，像迷人的红玫瑰。 段黎光那时深知自己这样的贫困生，不可能和那种纸醉金迷的富二代有什么接触，所以只是在专心学习、专心打工，过好自己的大学生活而已。 和谢瑶最大的交集，大概就只是偶尔打工回宿舍晚了，路过学校一些小角落时，看到穿着昂贵的谢瑶在说分手。 每次分手的对象，类型都各不相同。 段黎光偶尔闲暇时，在一个极其细微的空当，用两秒钟的时间总结过那些男人唯一的共同点—— 所有人都有腹肌。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和那位传说中骄纵跋扈的谢家大小的交集，就只有那短短的两秒钟时间而已。 但那天，他晚上打完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谢瑶突然醉醺醺地出现在前方路段。 她身上酒气很浓，走路歪歪斜斜，却形单影只。 入秋后晚风微凉的傍晚，她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像个孩子似的一个一个地跳进脚下亮起来的路灯灯光的圆圈里。 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五秒后，继续踏入下一个圆圈，看下一个影子…… 段黎光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种人，所以特意走到了路的另一边。 但喝醉的谢瑶眼很尖，迅速发现了他，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呦，小哥哥长得很不错嘛！”她醉眼朦胧，抬头呆呆地看着段黎光的脸。 刚刚走过来时杀气腾腾的气势，瞬间弱了一半。 段黎光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女人醉后发酒疯，到处骚扰小帅哥的。 路灯下，额头前细碎的短发，遮挡了他脸上大半光线。 他只嫌恶地看了谢瑶一眼后，就沉默地转身离开。 但醉醺醺的谢瑶偏偏不依不饶，伸手扯住他的衣摆，笑嘻嘻地说： “小帅哥，一个人吗？有没有女朋友啊？你看我长得怎么样，够不够当你的女朋友啊？要不要一起找个地方喝一杯，咱俩聊聊天？”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搭讪，大概早就从了。 但段黎光不同。 他冷睨谢瑶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只说了四个字： “不知羞耻。” 然后愤然离开。 他从小长大的小镇，民风淳朴，几乎没有像谢瑶这么出格的人。 所以段黎光讨厌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 段家，门口玄关处，谢瑶踩着段黎光帮自己穿好的粉色毛绒拖鞋，抬头看着他，满脸疑惑。 男人回神，愕然地望着她。 谢瑶看他有动作了，才舒了口气，说： “刚才我和你说话，你一动不动，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哦，我没事。” 段黎光下意识垂眸，睫毛遮挡住眼底的全部神色。 他看着谢瑶站在那里局促不安的样子，沉默一下后，还是开了口： “你不想公开，就不公开吧。” 谢瑶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段黎光伸手，拍了拍她脑袋上没包纱布的地方，无奈地说： “我只想你记住，以后我是你的丈夫。尊重你的想法和意愿，是我的义务。” “可你不是不高兴吗？”谢瑶很费解。 她突然很痛恨自己的眼睛，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男人拉着她的手进屋，毫不遮掩地承认： “是啊，不高兴。但是……因为你而不高兴，是应该的。” “啊？……哦。” 谢瑶突然悟了。 自己以前和陆子桑谈恋爱的时候，段黎光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而且他只是段总的亲戚，住在郊区不太大的小别墅里。 陆子桑，据说是陆家太子爷，在京市几乎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程度。 恐怕他的小三生涯，并不是那么顺利，还经常受气。 现在无论如何，至少转正了。 所以可能…… 她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到了手机铃声响。 她想也没想地接通后，才发现是米馨玥打来的视频电话。 对方那张看起来文艺优雅的小脸出现在屏幕里的瞬间，就开始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容： “天啊谢瑶，你知道我开了个会知道了多少段氏的八卦吗！我跟你说！我听不少内部的人说，那个传说中神秘的段总，好像是个被渣女伤害过后就封心锁爱的可怜人！据说，他被渣女伤害得太深，性取向都转变了！” 这通话实在是响得太猝不及防了，加上米馨玥嗓门大，直到她说完，谢瑶都觉得还有回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客厅里。 她只庆幸自己眼神儿不好，所以看不见段黎光冷到能杀人的脸色。 “我……我回房间一下。” 谢瑶说完，就匆匆忙忙一路小跑上了楼。 进电梯的时候，还下意识回头找了下段黎光的身影。 好像他会追上来吃人似的。 屏幕那边，米馨玥突然说： “谢家电梯，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谢瑶拿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我来朋友家蹭饭，你先说正事吧，别跑偏了。开会开得怎么样？”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转移话题。 米馨玥这才想起来，继续激动地说： “谈妥了！这次段氏看了你目前画好的作品，给了不错的价钱。而且还答应让工作室另外两个小画师，参与段氏旗下两个小项目的美术部分。他俩水平其实不错的，这次总算是能到不错的平台了！” 说完这些，她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事，补了句： “对了，段氏官方账号发布了你的作品和参与项目的消息。在你被污蔑抄袭的风口浪尖上这样做，让我对这位传说中的段总刮目相看啊！现在很少有人，能有这么好的眼光了！不过我就是好奇，堂堂段氏……当时你抄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我都担心他们解约。怎么做生意的这年头还讲究不要利益，义字当头了？” 第24章 谢氏回应了 米馨玥疑惑到自言自语大半天也没想通，段氏怎么会帮她们这个小工作室说话。 谢瑶心里有数，但是根本不敢提。 她怕段黎光偷偷假公济私被发现，大段总找他麻烦。 好在米馨玥脑子向来转得快，段氏的事没想通，关注点就放到别的东西上了： “瑶瑶，今天meeting有活动，店庆打五折，我们晚上去逛逛吧？你看看你车祸以后，整个人都蔫儿了。去以前玩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回记忆呢？怎么样怎么样？” meeting？ 陌生的名字，却让谢瑶心里觉得很亲切。 所以她没多想，就同意了。 下楼时，正好遇到西装革履的段黎光，正在把饭菜端上桌。 “公司有点事，我要过去处理一下。”他解释着。 说完，抬手看了下表： “我找了个平时照顾你的人，你眼睛不好，以后我不在的时候，想去哪里就让她带着你。她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 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已经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了。 谢瑶张了张口，想和他说一声自己晚上要出门的事。 但没等她出声，段黎光又补了句： “吃完饭好好休息，碗筷放在那儿别动。我晚上可能回来得晚，你照顾好自己。” “……嗯。” 她点头，按捺住了心里所有的话。 只是和米馨玥一起去逛商场，这种小事，应该没必要打扰他吧？ 想到这里，谢瑶抬手找离自己最近的物体，想去餐桌那边吃午饭。 但，独自走在寂静空荡的房子里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是这样的。 既轻，又清脆。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车祸醒来后，第一次和段黎光分开。 同时，别墅外，段黎光刚坐上车，就接到了齐特助打来的第六个电话。 “段总，”齐特助平时听起来平静的声音，此刻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崩溃，“这位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男人皱眉，单手拿着电话，打开电脑，淡淡地说： “告诉她，不想合作就走。” 说完，冷睨了眼前排司机。 刚还慢吞吞打火的司机，收到目光后，脚踩油门窜了出去。 齐特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好。“ 随后，当晚八点。 谢瑶站在名叫meeting的酒吧门前，听到里面喧嚣的吵闹声，呆若木鸡。 米馨玥瞥了眼站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帮她带路的人，满脸疑惑： “瑶瑶，这谁啊？你身边除了我，什么时候有别的女人了？” 啊这…… 谢瑶定了定神，扬起手介绍： “这是小薛，我眼神儿不好嘛，生活很多不方便的，就……雇个人照顾我。” “谁雇的？”米馨玥依旧满脸怀疑，“谢家人不可能这么好心吧？难道是陆子桑那个米虫？” “……嗯，就是他。”谢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站在她身边的小薛闻言，看了她一眼后，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没有揭穿。 米馨玥轻哼，嘟囔： “那家伙竟然有脑子了……” 说完，就拉着谢瑶进了那家酒吧。 边往里走，边介绍： “以前你可喜欢和我来这儿玩了，一会儿我带你四处转转，你好好回忆回忆，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说完，警惕地瞥小薛。 谢瑶被她拉着，行走在舞池拥挤的人群里。 浓郁的烟酒气味，混杂着不同的香水味，还有几乎压过一切的音乐声，让她不安地抓着米馨玥的胳膊小声说： “馨玥，我其实已经结……” 她话没说完，就感受到米馨玥突然激动地挥动胳膊，大喊： “这儿呢！我们在这儿！” 很快，一个高大的人影穿过人群，站到她俩面前，嘿嘿一笑： “瑶瑶，是我，邝俊。真巧，又见面了。” 然后她就在米馨玥和邝俊的双重保护下，到了卡座。 在座的已经有四五个人了，看到他们来，都熟稔地招呼： “呦，谢瑶，好久不见啊！” “还以为你从良以后，就不来这儿了呢。” “怎么不见那位传说中的陆家太子爷？你俩吵架了？” 本来结婚后还来这种地方，谢瑶是有点良心不安的。 但这些她以前的熟人好像比米馨玥还要自来熟，根本没给她插话的机会，就直接拉她坐下，和她聊起来了。 邝俊更是格外自来熟地坐到她身边，随时准备帮她倒水拿东西。 本来谢瑶是想和以前的朋友聊聊天的，想多知道一点自己的过去。 但邝俊的热情，让她无所适从。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在邝俊第七次问她冷不冷的时候，她慌张起了身。 怕邝俊要送她去厕所，她几乎不带喘气地补了一句： “小薛，你和我一起吧？” 一直冷脸站在角落的小薛点头，上前来扶着她往厕所方向走去。 卡座里，邝俊略带委屈地放下了自己刚举起的手。 米馨玥端着酒杯坐在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看完了全程。 这会儿见邝俊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不由嗤笑： “我说，弟弟，你这样太热情了，都把我家瑶瑶吓坏了！” 邝俊皱着眉头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低着头叹气： “她以前说过，她就喜欢我的热情啊。” “那不一样……”米馨玥若有所思，“我家瑶瑶现在应该比较纯情，喜欢含蓄的。要不一会儿，你含蓄试试？” 热情的邝俊又猛喝了一口酒，独自悲伤两秒后，痛定思痛，狠狠点头： “好！” 正躲在厕所里的谢瑶，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没多想，洗了手就要出去。 但，身侧传来的议论声，让她抬起的脚落下了—— 女a：“这几天网上那个叫岁岁的插画师的瓜，你吃了没？” 女b：“吃了吃了，这几天光吃瓜了，上班摸鱼还被老板抓到了呜呜呜……” 女a：“郑招娣的事曝光以后，香醇茶饮的公司账号都快被骂死了。这不，今天突然发声明了！” 女b：“什么？你是说谢氏回应这件事了？！等等我，让我先吃个瓜咱俩再出去！” 谢瑶一直以为按照谢南屿高傲的个性，绝对不可能公开道歉的。 但那两个女生的话，又让她心里有了点隐隐的期待。 所以她也悄悄拿出了手机…… 第25章 偶遇 谢瑶点开评论，发现事情仅仅过去两天，被带节奏的网友们的愤怒，半点没消。 她先下意识看了段氏。 还好段氏官方账号下的评论，大多是夸夸： 【果然还是大企业有格局，根本不会被网上乱七八糟的节奏带走，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也能明辨是非！】 【笑死，终于明白谢家怎么都比不过段家的原因了】 【这会儿谢家老板都要在家里气得咬指甲了吧？】 【感觉企业大多是老板傻就傻一窝，已撤回所有投递简历，段总等我，一定要给我offer啊！】 【感谢段总给我家岁岁大大清白，段总伟大！】 相比之下，谢氏官方的评论区几乎是沦陷了。 运营不得已，关闭了评论功能。 但随便点开一条消息，还是能看到评论区里不少早一点的评论留言，都在骂： 【这么大的大厂，花几个钱调查真相能累死？跟着那种吸女儿血的父母，吃小画师的人血馒头，脸呢？良心呢？】 【郑招娣和岁岁被你们污蔑，这么大的公司至今没有回应吗？】 【那么高调谴责岁岁，还要帮郑招娣出头，现在被打脸以后就装死，扔下烂摊子不管，这就是你们的公司风格吗？】 【丢人！我常因为我买香醇茶饮的东西而感到自卑不已！】 谢瑶即使是把手机贴到脸上，才勉强看清了这些评论。 随便扫了两眼后，她就点开了最新发布的消息。 是一则通知： 【由于公司运营调查不清，导致近期在网络舆论上给郑招娣女士和岁岁带来困扰。我司为表示歉意，特捐款三百万元整给“绘梦”公益组织，支持更多乡村孩子学习艺术接触艺术，走出不同的人生路。】 真金白银的捐款后，看得出网上舆论风向都好转了不少。 就连站在谢瑶身旁的两个女生，都在夸谢氏总算做对了。 随后，另一则消息被置顶： 【天才少女谢安琪的“雀舞”巡回演出】 消息发出时，还附带了谢安琪的巡回演出宣传片。 视频里，黑色的舞台布景下，一个穿着白色轻纱的纤弱身影，在聚光灯中旋转、跳跃。 古典舞优雅的曲调，配合着女孩转动的身姿，显得那么相得益彰、浑然天成。 即使谢瑶此刻身处厕所，视线也很模糊，都瞬间被那灵动的身影吸引，彻底沉浸其中。 短短三分钟的舞蹈宣传短片，让谢瑶和那两个女生都下意识停下了一切动作，安静地欣赏完了。 视频下的首条评论，是谢南屿的私人账号，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不论多少黑暗，都无法阻挡你的璀璨，我始终相信你本应如此闪耀。】 这之后，是谢家夫妇和谢西崇纷纷表示赞同的“鼓掌”表情包。 厕所里另外两个女生翻着手机，小声感慨： “天啊！这跳得也太美太优雅了吧！果然还是国风的东西好看啊！而且谢安琪好瘦啊！同为女生，怎么人家的身材管理能做这么好？” “不止瘦，她还美！她还是豪门千金！她宠妹狂魔哥哥，都有两个！” “停，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碎了。任何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是的，而且谢西崇好文雅啊！长得还帅，还宠妹，谢安琪这是拿了小说女主的剧本吧？不然这辈子怎么可以这么完美？！身份高贵不说，还为人和善，家庭和睦，父母爱女，哥哥宠妹，本人外貌还能打满分……我已经想回妈妈肚子里再出生一遍了。” 谢瑶听着她们两个羡慕谢安琪，默默离开了。 谢家的公关手段，果然厉害。 两条消息，让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转移到了谢安琪身上。 他那不伦不类的道歉，就这样轻轻揭过了…… 谢南屿，果然没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说一句“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小薛扶着她的手带路时，都因为她的脸色，回头了好几次。 不过小薛没说出什么话来，注意力就被吸引了。 她们两个走的路线，是绕过人多的舞池，在角落移动的。 但在某个角落里，听到了一个让人骨头都能酥麻的女声： “矮油~段总正经哦~人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了呢~就是不知道，段总的胸肌是不是也像本人一样正经呢~” 那一刻，谢瑶如遭雷击。 和她一样被雷击的，还有视力没问题的小薛。 就在三米外的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短裙、波涛汹涌的女人，正把段黎光挤到墙边。 段黎光清冷的面庞，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抗拒，幽深的眸子，也毫不避讳地和那女人直视。 男人瘦削笔挺的身姿，和周围灯红酒绿的气氛是那么格格不入。 但和那个黑裙女人并排时，又是那么和谐般配。 隔着喧嚣人潮，谢瑶清楚听到在女人如此露骨的话后，段黎光清冷的嗓音淡淡地说： “先进去。” 是谢瑶熟悉的语调。 没有疏离，没有客气，还带着一点点无奈和亲昵。 然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酒吧贵宾的vip包厢。 小薛看着就是个冷静干练、沉默寡言的人，憋了半天，也难得说了句： “要跟过去看看吗？” “不了。” 谢瑶摇头，让她带自己回了卡座。 座位上，他们又喝了两轮酒，看到谢瑶回来，又热情地给她倒柠檬水，要一起碰个杯。 “我自己来吧，”谢瑶婉拒了邝俊的帮忙，红唇勾起，“总不能永远靠别人啊。” 邝俊看着她的笑，呼吸都急促了一点。 “好，好。”他连说两声，把柠檬水水壶递给她。 同时，向坐在对面的米馨玥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果然，瑶瑶现在口味清淡，喜欢含蓄的了。 他要含蓄内敛起来，瑶瑶看到他的改变！ 这一内敛，他就内敛到了自己灌酒，到各回各家时喝得酩酊大醉的程度。 同行的男生搀扶着他，他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瑶瑶……瑶瑶……瑶瑶我好喜欢你啊瑶瑶……” 第26章 今晚去哪儿玩了? 酒吧门前，喧嚣热闹。 邝俊小脸通红，醉意朦胧，即使有同伴搀扶都站不稳。 但他精准在人群中找到了离自己至少有五步远的谢瑶，然后摇摇晃晃就想过去。 米馨玥正拉着谢瑶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他。 “瑶瑶，”她歪头打量着谢瑶的侧脸，“你怎么心事重重的？你不会是因为听到他们说陆子桑，突然又开始惦记那个家伙了吧？” “没有，怎么可能。”谢瑶失笑。 米馨玥看到她的笑脸，不仅没放心，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你现在这样住在谢家，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还有那个谢安琪，有没有搞什么幺蛾子出来？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你没告诉我？！你现在弱了吧唧的，战斗力这么低，肯定斗不过谢家那些东西。你跟我说，我去帮你出头！” 住的地方…… 谢瑶抿唇，感受到她真切而浓郁的关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尽力说明和谢家人无关。 还好她在米馨玥这里的信誉度还是比较高的，米馨玥很容易就相信了，还注意到了别的事： “诶，那边那辆车，是不是段总的啊？他那么大一个总裁，还来meeting这种地方玩啊？旁边那女的是谁？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总裁？” 谢瑶打开手机联系司机的动作，彻底停住。 米馨玥不疑有他，一拍脑门： “忘了，白天在段氏你没仔细看。就是段氏最大的老板，咱们工作室的甲方。这几年名声大噪的科技新贵，新上位的京市首富，不染凡尘的高岭之花，段总段黎光。” “啪……” 谢瑶的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屏幕撞到路面的小石子，蜘蛛网似的纹路瞬间蔓延开来。 “啊！碎了！”米馨玥惊呼一声，弯腰帮她捡手机。 醉得迷糊的邝俊，在嘈杂的人群中精准听到了米馨玥的声音，一个箭步跨出来，就站到了谢瑶面前。 一堵墙挡住了前方的光，谢瑶伸手拉米馨玥的动作被阻断。 她皱眉，少见地露出怒容。 “瑶瑶……” 邝俊嘟囔，然后动作果断迅速地伸手，直接一把将谢瑶揽入怀中。 陌生的烟酒味道盈满鼻腔，谢瑶在这个炙热而陌生的怀抱里彻底僵住。 男人意识并不清醒，全身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嘴里还不停呢喃着： “瑶瑶……瑶瑶你怎么不要我了……我心都碎了……” 他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谢瑶想抽他的手缓缓放下，拍了拍他的背，无奈到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我有别人了啊，我要对那个人负责。” “那我呢？”醉醺醺的邝俊快哭了，“我就要被你始乱终弃了吗？” 始乱终弃…… 谢瑶佩服邝俊成语功底的同时，示意小薛帮自己把他弄走。 同时，还小声安慰他： “没有始乱终弃，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不爱你。” 本以为邝俊这种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她和小薛两个人才能搞定。 没想到沉默寡言瘦瘦小小的小薛，走过来后只用一只手，就稳住了乱晃的男人。 然后像拎小鸡仔似的，就把人丢到了别的男人怀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单迅猛。 周围所有人，都看呆了。 还有个女生羞涩扭捏上前，来要她微信号的。 一通折腾后，谢瑶才算是上了车。 上车时，还不忘调侃小薛： “刚才那个小姐姐漂亮吗？” “谢小姐……”小薛板正的脸，泛着窘迫的微红。 在她身后，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在她们车门关闭后，悄无声息从旁驶过。 …… 晚上十一点半，谢瑶到家。 进门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开了玄关处的灯后，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好像坐着个人。 修长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孤寂落寞。 这栋别墅虽然小且偏，但安保系统应该不差，不会有小偷溜进来的情况。 所以这个人…… “段黎光？”她疑惑，“你回来这么早么？” 说着，摸索着换拖鞋、进屋，动作不带半点心虚。 沙发上，男人似乎转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嗯，结束得比意料中快。”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谢瑶脱外套的动作一顿，挑眉： “你喝酒了？” 男人抬手，食指和拇指并拢轻按眉心，没有说话。 谢瑶沉默一下后，转身去帮他倒了杯水。 她眼睛不好，所以在住进来的当天，段黎光就把很多小摆设和放在家里的小东西都收拾起来了，确保每条路走起来都坦荡直接，没有任何遮挡。 所以她才能在半瞎的情况下，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来去自如。 “试试吧，我今天让小薛帮我买的柠檬。”她把泡了一片柠檬的水杯，放到段黎光面前的茶几上，“柠檬里的柠檬酸和维生素c，都有解酒的效果。” 男人闻言，抬头，看着那张脸上平静温和的笑意。 他漆黑的眼底，仿佛汹涌着激烈的潮流。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理智思考，他一只手推远了那个水杯，一只手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刚刚还弯腰往茶几上放杯子的谢瑶，一阵天旋地转后，就倒在了他身上。 夏末秋初，他大概是从酒吧出来后就回家了，身上温度冷得让人发抖。 怀抱里，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香，以及……后调像玫瑰的女士香水味。 他埋首于谢瑶的脖颈处，与周身清冷气息完全不同的灼人温度，喷洒在谢瑶白嫩的皮肤上。 她不安地转了下脸。 “别动。” 男人开口，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要沙哑低沉。 谢瑶闻着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眼底的诧异渐渐归于平静。 她像哄邝俊似的轻拍段黎光的肩背，柔声问他： “是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男人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问： “今晚去哪儿玩了？玩得高兴么？” 第27章 没有了 他说话时，脸还埋在谢瑶的脖颈间。 沉闷的说话声，带动胸腔震动，让谢瑶感觉酥酥麻麻。 她笑着推了推男人的脑袋，小声说： “和馨玥出去，见了见以前的老朋友。她想着，也许这样我能恢复记忆。” 两人紧紧相拥，谢瑶清晰感觉到自己说完这话后，段黎光呼吸乱了一下。 “所以，”他开口，“有效果吗？” “没，一点用都没有。”谢瑶无奈叹气。 段黎光听后，好像和她一起叹了口气。 偌大的别墅一楼，只有玄关的两盏灯开着。 他们两个缩在光线几乎照不到的昏暗角落里拥抱，彼此身上都带着外面寒冷的空气，却又能互相温暖。 这个姿势不知维持了多久，谢瑶都觉得后腰酸到发麻了，段黎光才终于抬头。 即使谢瑶看不清，仍能感觉到他眼底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欲言又止。 谢瑶又轻轻拍他后背两下，没有追问他想说什么，就转身上楼了。 段黎光就那样莫名看着她越走越远。 走到电梯口时，她听到身后男人突然问： “你没有什么别的想和我说的了？” 说完，掏出口袋里dupont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 黑夜里，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隔断了两人看着彼此的视线。 别的？ 谢瑶想起那道在她模糊视野里依然妖娆的身姿。 耳边的话语声，来回浮现—— “是段氏最大的老板，咱们工作室的甲方。” “矮油~段总正经哦~人家都不好意思靠近了呢~” “这几年名声大噪的科技新贵，新上位的京市首富，不染凡尘的高岭之花，段总段黎光。” “不知道，段总的胸肌是不是也像本人一样正经呢~” 她回头，看着沙发上那个形单影只的人影。 黑色的高定西服，此时在昏暗的夜色里，仿佛将他彻底融入其中。 唯有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证明他还存在。 “没有了。” 谢瑶微笑。 然后，按电梯，上楼。 段黎光在家的时候，小薛就会消失得很彻底。 她想洗澡，没人帮忙，就只能靠对周围环境的熟悉感，自己艰难地行动。 浴室干净潮湿的味道，彻底覆盖了几乎一直萦绕在谢瑶鼻尖的玫瑰香水味。 她心里莫名的烦躁，也总算消散了点。 谢瑶清楚，从失忆算起，认真说的话，她和段黎光仅仅认识了半个月而已。 而且段黎光，身份存疑、目的存疑。 她没有这么快就爱上这个男人，但她意识到自己开始依赖对方了。 车祸苏醒后，她在努力重新认识这个世界，重新接纳那些或真或假的社交关系。 短短半个月，谢瑶已经清楚意识到，她是一个没有依靠的人。 过去二十年，她的生存法则绝不可能是依赖某个人而活。 所以…… 雾气朦胧的浴室里，谢瑶围上浴巾，蹙眉沉思。 纤细但并不干瘦的身躯，有着让人心动的曲线。 细腻的冷白皮，几乎看不到半点瑕疵。黑色微卷的长发散落肩头，更衬得她薄肩和锁骨美得触目惊心。 那双灵动的杏仁眼，也好像在雾气熏染下楚楚动人。 但，白如玉的右手小手臂处，没了纱布遮挡，狰狞的黑色伤口看起来分外刺眼。 结痂后，这个伤口从刚开始隐隐的痛，变成了现在磨人的痒。 治愈伤口的过程，简直比受伤还让人备受折磨。 “唉……” 她轻叹一声，忍住去挠的心思，转身推门而出。 刚出去，就看到屋里那道不合时宜的男人身影，正在衣帽间的衣柜里翻找。 “你……”谢瑶愣住，“你怎么在这儿？” 这段时间事情不断，她住进来后，段黎光就几乎没进过主卧，一直都在客房休息。 尤其是晚上，他从不踏足三楼，让谢瑶慢慢建立起了安全感。 可现在…… “有条领带明天要用，我上来找找。”男人说完，回头，“你有没有……” 说到一半，他声音哽住了。 猝不及防的急刹车，突兀得比此刻的冷空气还让人惊愕。 段黎光进门时听到浴室有声音，对谢瑶正在做的事，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回头，只看到个裹着浴巾、娇艳欲滴的人，正眼巴巴望着这边。 白色的浴巾长度还不到她的膝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就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里。 偏偏，谢瑶对自己此刻撩人的样子一无所知。 “我没看见，”谢瑶下意识稍稍歪头，沉思，想事情让她暂时忘了此刻有点尴尬的情况，“不过我昨天让小薛帮我整理过衣帽间，你的领带，应该和我的包包一起放在右边最里面那个柜子里。” 那双茫然的杏仁眼眨啊眨，晶莹的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段黎光看着她，眼睛根本不眨，喉结微微滚动，全身肌肉都下意识紧绷。 “我刚才……”他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个月没喝过水。 “嗯？” 谢瑶微微皱眉。 “咳……我刚才找过了，”男人清了清嗓子，不过声音听起来没多大改善，“没看到。” 谢瑶捏了捏自己的浴巾，回想着让小薛帮自己收拾东西时的所有细节，同时往衣帽间走。 段黎光大张旗鼓要找的领带，肯定很重要，说不定就是今天那个女人送的。 不论价值还是意义大概都不简单。 她应该帮忙找的。 小小的身影，在不算宽阔的衣帽间门口，和段黎光擦肩而过。 新鲜的洗发水和沐浴乳香味，搅乱了刚刚还没有半点波澜的空气。 男人全身坚硬地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谢瑶自己在衣帽间专心翻找几下后，在最右边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 她松了口气，细白的小手举着墨蓝色的领带回到段黎光面前，笑着解释： “是在柜子里的，可能东西多，小薛一个人忙不过来，没把这条摆好。呐，拿去吧，还好没耽误你明天的正事。” 奇怪的是，她说完后，举着领带站了好一会儿。 段黎光傻站在那儿，没有任何要接过领带的意思。 “段黎光？”她看不清那家伙，只能疑惑地叫他。 至此，男人才伸手来拿。 只是触碰到她掌心的指腹，滚烫到让人心惊。 第28章 对着段黎光的脑袋扣动扳机 “段黎光，你是不是发烧了？” 谢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发现这家伙皮肤表面的温度果然高得离谱。 男人眉头微皱，下意识抓紧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我没事，”他说话时似乎带着点咬牙切齿，“你别乱动。” 但谢瑶已经顾不上考虑他这会儿是不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抽出自己的手后，使劲儿踮起脚尖去探段黎光的额头。 果然，这家伙脑袋热得烫手。 想起他从进门起的异样，还有说话时明显嗓音沙哑的症状。 这次谢瑶没再多问，直接拉着人，把他按到了卧室里那张大床上。 一米八九的修长身躯，被她轻轻一推，就倒下了。 而且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没了动静。 “你发烧了。” 是陈述句。 还有不容拒绝的气势。 “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谢瑶没看他，转身在卧室翻找起来。 这里原本就是段黎光的地方，她住进来后，除了衣帽间外，其他的东西几乎没动过。 床上，段黎光意识凌乱中，闻到了淡淡馨香。 清甜的栀子花香，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忘不了的味道。 是谢瑶的味道。 过去几天，她一直都睡在这里，盖着这床被子…… 男人稍稍侧身，更靠近那床被子。 听到那边翻箱倒柜的声音，迟钝的脑子转动了一下后，才闷声说： “在浴室柜子里倒数第二层。” 谢瑶睁大自己半瞎的眼睛，翻了大半天，才算顺利找到。 再回到床边的时候，发现段黎光还是刚刚被她推上床时的姿态样子，动都没动。 看得出，他已经烧晕了。 她坐到床边，打开医药箱，在里面摸到了几根疑似水银体温计和电子体温计的东西。 纠结片刻后，她推了推床上的男人： “先量一下体温吧，你能自己操作吗？” 她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了足足八秒，床上看起来状态半死不活的男人，才慢吞吞地说: “嗯，我自己来。” 说完，依然没有什么动作。 谢瑶：“……” 她起身，弯腰，在这家伙身上摸索起来。 摸了一会儿后，可以确定，他现在衣冠整齐，还穿着鞋。 所以她顺着腿摸下去，想着至少帮人把鞋脱了，在床上躺好安置好再说。 但她还没摸两下，手腕就被一双突如其来的大手遏制住了。 段黎光不知何时从床上坐起，滚烫的掌心紧贴她微凉的手腕。 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此刻自己手下力气大到吓人。 他视线灼人，声音沙哑到像一面饱经风霜的破鼓： “不是告诉你，别乱动？” 谢瑶扭了扭腕子，确定抽不出来，只能先和他解释： “你发烧了，我只是想先帮你把鞋脱……唔……” 她话没说完，就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陷在床里了。 段黎光压在上方，双手撑在她脸侧，手臂上隐隐有青筋浮现。 谢瑶清晰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气息笼罩在自己周身，刚刚还专心思考发烧吃什么药的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段黎光，你还没吃药。”她不安地伸手，推了推上方人的胸膛。 唔，手感真好。 不知道他每天那么忙，是怎么有空健身的。 男人幽深的眼睛，转向推在胸膛上的两只小手。 白皙，纤细，手腕上还残留着他刚刚握住时留下的红痕。 于是他眼底色泽更加浓郁了。 他单手轻抚身下人的脸侧，目光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怀念，低声说： “不用了，你就是治我的药。” “啊？” 谢瑶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下一秒，男人就微微阖眼，双唇重重落在了她的唇上。 滚烫的体温和炙热的呼吸，瞬间占据了她全部思维。 那双撑在她脸侧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握住了她挡在身前的手，然后压下。 掌心相对后，压在上方的手，轻易就能和她十指紧扣。 他的动作用力却不粗暴，好像只是想拼命用这个吻，将谢瑶嵌入他的身体。 酒香、烟草味和淡淡的沐浴乳清香掺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凌乱的呼吸交错，双方都好像有些意乱情迷。 此时此刻，谢瑶混沌的脑袋里，只有一件事异常清晰——段黎光还没吃药。 而且他还发着烧，肯定不能乱来的。 只是感受到这家伙的热情和小段总的激动后，她觉得让段黎光自己停下来，恐怕不现实。 在她想办法阻止段黎光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轻。 那家伙自己起来了。 他蹙眉站在床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谢瑶看不清，所以没在意，只是松了口气。 看段黎光的精神状态，显然他不可能自己给自己量体温了。 谢瑶也跟着从床上起身，准备亲自量。 但…… “我去洗澡。” 男人丢下这句话，就直奔浴室。 还好谢瑶手疾眼快，放下体温计瞬间拉住他的衣摆，确定他不能走以后，才训他： “你疯了？正发着烧，洗什么澡？等吃了药发了汗，一次性洗干净算了。现在先量体温，吃药睡觉。” 说着，不由分说把人重新按回床上。 如果不是她嘴唇红肿，眼波潋滟的话，这场面看起来应该能更正经点的。 段黎光这次总算老实躺在床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谢瑶身上。 他看着她用半盲的眼找出了根水银体温计，又摸到他身边来，帮他脱掉西装外套，还要继续解衬衣扣子。 段黎光目光暗了暗，还没平息的火，在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的招呼下，又烧起来了。 “盒子里有体温枪。” 他沙哑着嗓音，在确定自己快按捺不住的时候，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 “哦。” 谢瑶没多想，确实也觉得水银的不太方便，就重新摸回医药箱里找。 这次在段黎光的语言指挥下，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举着体温枪，对着段黎光的脑袋扣动扳机，然后就听到电子语音播报： “您的体温是，四十、点、三、摄氏度。” 第29章 光怪陆离的梦 “怪不得刚才摸你脑袋觉得烫手，这温度大概能煎鸡蛋了吧？” 谢瑶听到男人的准确体温时，都气笑了， “都烧成这样，你还能折腾一晚上，也是挺厉害的。” 段黎光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谢瑶听着他那溺水般的急促呼吸声，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这家伙早上走的时候还挺正常的，猝不及防发这么高的高烧，该不会是感染了什么病毒吧？ 犹豫一下后，她推了推床上人： “你的家庭医生电话是多少？你发烧太突然了，得让医生来看看才行。” “不用……” 男人单手挡在额头上，遮住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光芒，声音粗哑虚弱， “昨天着凉了，就有点低烧。我没管，才严重起来，不算突然。绿色盒子那个，是感冒药，给我就行。” “怎么在家里住，也能感冒啊？” 谢瑶嘴里嘟囔着，倒是放下心来。 给他倒了水吃了药后，还帮他把衣服也脱了七七八八，然后按在床上用被子裹紧。 “吃了药，发点汗促进新陈代谢，睡一晚上就好了。”她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在旁边看着你。” 说完，半天没得到回应。 她这才发现，那家伙已经昏睡过去了。 睡梦中，段黎光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一时他在家，看着父母病重手足无措。 一时他在学校，看着谢瑶游戏人间，不停换男朋友。 最后，这些梦静止在了一个冬天。 那年，京市大雪下得很早。 段黎光在上次偶遇谢瑶被调戏后，就再没和她有什么交集。 只是偶尔会撞见被谢瑶甩掉后，在学校里各种求复合的同学。 但两个月后，他们两个就在漳浦会所相遇了。 那是会所五楼的楼梯转角处，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纷飞的鹅毛大雪，和被冻死的树叶。 窗里，温暖如春。 一个脱发油腻的中年老男人把段黎光逼到墙角，毛手毛脚的同时，还猥琐地笑着对他说： “小弟弟，听说你来这儿干，就是缺钱啊。缺钱和我说啊，你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只要你在床上把我伺候好就行，何必每天在这辛苦卖力气？” 段黎光眉心紧蹙，冷冷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却没有挥动。 因为能进漳浦会所的人，全都非富即贵。 在这里工作的半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把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看得清清楚楚了。 今天他这一拳打出去，后果可能…… 那个中年老男人大概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毛手毛脚得更加肆无忌惮，还直白地嘲笑： “呦，小弟弟挺上道嘛，值得得罪不起啊？呵呵，今天你让我舒坦了，明儿你想要什么，不就一句话的事？想通这点，就……” “啊，这不是沈总吗？” 就在段黎光最不堪最窘迫的时候，斜对角响起一个清甜的女声。 段黎光和他身旁的“沈总”一同循声望去，才发现是谢瑶，正抱臂似笑非笑地站在角落里。 看那模样，也不知道在这儿偷听了多久。 刚刚还在段黎光身边肆无忌惮的沈总，在看到谢瑶的瞬间，明显收敛了不少。 “这不是谢总家的大小姐么？谢家管得这么严，还能放你来这种地方玩？”沈总动作上怂了，嘴里却不饶人，“听说你妹妹可被教得知书达理的，你这个姐姐不做表率就算来，在这种地方要是闹出什么事来，丢的可就是整个谢家的脸了。” 沈总说得隐晦，但段黎光敏锐听出了他是在威胁谢瑶。 段黎光下意识侧目，看着一只脚站在阴影里，一只脚站在阳光里的谢瑶。 想起上次在学校里的偶遇，他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希冀。 也许谢瑶会不理会沈总的威胁，救他于水火…… “嗤，沈总何必说这种话吓唬我？谁不知道我谢瑶根本不怕谢家那些家伙？” 谢瑶嗤笑着，把踏入阳光里的那只脚收回，冷眼打量前方两个贴得很近的男人。 重点视线，落在了段黎光似不屈似不甘的脸上。 她妖冶的红唇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美艳的脸庞宛如暗夜里的妖精。 “我刚才，只是嫌你挡了我的路。”谢瑶冷睨沈总，“我对你玩什么样的男人，怎么玩，可半点兴趣都没有。” 说完，拎着包，就转身上楼去了。 在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段黎光瞥见了谢瑶眼底那层化不开的寒冰。 是冷淡，是漠视。 段黎光眼前不由闪过很久之前的晚上，她在角落用钱砸人的模样。 所以，他在这个女人眼中，和那些人并无差别是么…… “玛德，吓死老子了。”沈总在谢瑶走后，长长松了口气，紧张到甚至不顾段黎光在场，就小声嘟囔，“要是惹着这祖宗，老子公司都得被她生砸了吧？” 说完，又瞥了眼段黎光。 刚刚他眼底的淫笑，这会儿消失得彻彻底底。 大概被吓了一跳后，他也不敢再乱来，骂了句晦气后，也转身下楼了。 只留下彻底安全的段黎光，站在原地怔愣着。 他要去给五楼的房间送酒。 虽然中间被沈总骚扰，但工作还要继续。 然而段黎光没想到，自己推开门后，会谢瑶。 刚刚楼梯间尴尬的一幕才刚结束，就猝不及防重逢了。 谢瑶坐在房间中央，身边围了不少看起来纸醉金迷的富二代。 她看到端酒进来的人是段黎光时，描画精致的眉梢挑了一下。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只叫嚷着催促： “上个酒都这么慢，怎么做事的？！把你们经理叫来！看看招的都是什么东西，动作慢死了！再多等会儿，我们谢大小姐不耐烦都要走了！” 段黎光清冷的眸子转动，视线从那些人身上扫过后，颔首鞠躬道歉，声音和目光一样清冷平静： “抱歉，是我动作不够快。不知道我做什么，才能让各位客人消气，不投诉我？” “你做什么都没用？你个小招待有个屁用？叫经理来！叫你们经理来！” 那群人依然不依不饶。 谢瑶从始至终，就只坐在人群中，似笑非笑地欣赏他的窘迫。 第30章 你现在就是我男朋友了哦 段黎光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但不论他怎么道歉，那些富二代都不愿意放过他。 最终，经理还是被叫来了。 当他和经理一起向客人鞠躬道歉的时候，感受到谢瑶落在自己身上的冷淡目光，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这份收入不菲的工作是保不住了。 意外的是，就在所有人起哄惩罚他时，谢瑶说话了。 “你们也消停点，我和这个小哥哥，可是熟人，别把人家吓坏了。”她笑得明媚。 刚刚经理不论说什么都压不下去的吵闹声，这会儿消失得彻彻底底。 整个屋子，安静到就只剩下了落雪声。 谢瑶依然是我行我素的样子，没理会屋里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只朝着段黎光勾了勾手指： “小哥哥，咱俩出去聊聊？” 段黎光修长笔直的身躯一僵，没有动作。 站在他身旁的经理，倒是想都没想，一把把他推出去，满脸堆笑，搓着手说： “谢小姐想聊，随便聊。我单开个房间，让您和这小子聊尽兴，您看行吗？” “嗯。” 谢瑶单手托腮，唇角带笑，看都没看经理一眼，只细细打量着看起来清冷矜贵的段黎光。 屋里闹腾的那些人这才品过味儿来，纷纷坏笑起来： “呦~我说谢大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呢~原来是看上咱们送酒的小哥了啊~” “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你吃错药，突然变成好人了呢！” “看你说的什么话？咱们瑶瑶就是好人！只不过平时表现得不明显而已啦~” 作天作地脾气暴躁的谢大小姐，被那些人这样调侃嬉笑，也一点没生气，还笑呵呵地和他们打哈哈。 段黎光站在角落里，想起刚才她短短一句话、一个眼神儿，就吓到沈总魂不守舍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对谢瑶的那些印象，好像也不对。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经理就开好房间，让他亲自领着谢瑶过去了。 这个房间，在五楼角落。 整体装修，都是暧昧的粉色。 还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一些造型奇特的家具。 经理离开前，甚至贴心地帮他们关好了门。 段黎光冷眼打量着这一切，沉默地站在原地。 谢瑶看都没看他一眼，随便找了张放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明明他站着、她坐着，可段黎光总有种自己在被俯视的感觉。 “我调查过你，”谢瑶语调平淡，声音却很甜美，“你家里经济情况不好，父亲有尿毒症，母亲有慢性髓系白血病，亲生弟弟还在上初中。但是你本人学习好还上进，老师同学都对你赞不绝口。” 男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她。 谢瑶不慌不忙地说着，又看了眼段黎光确实不俗的脸，甚至还笑了下： “你这也算是，‘生病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他’标准版了。” 那样的笑，在这个会所工作半个月来，段黎光见过无数次。 那是有钱人，蔑视众生的笑。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握拳，开口说出了今晚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谢瑶细长的手指缠绕着一缕碎发摆弄，简单直接地说： “我看上你了。” 男人修长的身躯一震，彻底愣住。 而坐在前方的那个女孩，说了这样的话后，半点没羞涩的意思，还笑吟吟慢吞吞地说： “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一笔钱，你做我的男朋友，要随叫随到，怎么样？” 几乎京市所有大学，都流传着谢大小姐的传说。 段黎光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怎么，你还犹豫啊？”谢瑶脸上的笑，总算因为他的犹豫消散了不少，那双好看的眉紧紧皱起，“我听说你父亲不是要做手术，还差一笔钱么？都缺钱到找沈总那样的男人了，你接受不了我？”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 “所以你是觉得自己这个计算机系的高岭之花，确实生而不凡，不该被钱这种脏东西玷污？” 她每句话，都像鞭子，狠狠抽在段黎光年轻脆弱的自尊上。 段黎光知道，自己大概只是她闲暇时找乐子的玩物而已，但…… “多少钱？”他听到自己说。 “嗯？” 谢瑶还没反应过来。 “你，会给我多少钱。”段黎光几乎是咬碎了牙，才让自己问出这句话。 听到这话的谢瑶，紧皱的眉头彻底松开，重新瘫坐回那把椅子上，悠闲地倒在靠背上，若有所思。 这期间，段黎光一下下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紧张到不敢呼吸。 他太需要这笔钱了。 半个月前，父亲的尿毒症就已经开始明显恶化，家里东拼西凑，最后还差十万块钱，才能做手术。 如果伺候好这位大小姐，能换回父亲的命，他不介意。 学校里的人都说他是不染凡尘的高岭之花，可段黎光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 他只是一个烂透了的人。 他阴暗、算计、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谢瑶笑着说： “我付二十四万，买断你一年，怎么样？一年时间里，你要随叫随到，做模范男朋友。必须老实听话，尤其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一年？” 段黎光不敢相信。 他不是惊讶于这个数额，也不是在犹豫自己要一年不得自由，而是…… “你交男朋友，不是从来不超过两个月吗？”他蹙眉疑惑。 他甚至听人提起过，谢家大小姐说，男人玩两个月就旧了。 “哦？你对我挺了解嘛，”谢瑶大笑，“快说，是不是暗恋我很多年了？” 段黎光：“……” 好像也只有这个瞬间，谢瑶看起来不像是人们口中那个跋扈到为所欲为的谢家大小姐，而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小姑娘。 他的心只乱了那一瞬间，就迅速平静下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不到一年，你就对我腻了，我要把钱还给你吗？” “不用。”谢瑶托腮，看起来娇憨可爱，“所以，你现在就是我男朋友了哦~” 第31章 段黎光，颤抖吧 “段黎光，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咱俩的账还没算清，你可不能死。” 谢瑶照顾发烧的段黎光，直到凌晨三点都没睡。 家庭医生很早之前就来了，给他打吊针直到现在，撑不住先去睡会儿。 谢瑶眼看着这家伙的高温没怎么降下去，只觉得心慌。 冰毛巾和冰宝宝她全都招呼在段黎光脑袋上，担心这么高的温度，把他脑子烧傻了。 就在她取掉那家伙头上变热的毛巾，转身去换冰毛巾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阵大力握住。 男人的手依旧灼人，慑人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面色苍白，还带着点点汗珠。 他神色幽冷，语气低沉，嗓音沙哑得像破鼓： “那些钱，我还给你，是你不要的。” “嘎？” 谢瑶不明所以，歪头看他。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说过算账之类的话。 这家伙可能真烧傻了，开始说胡话了。 “是是是，你还给我了，是我都不要的。” 谢瑶语气轻柔，把他动作大掀开的被子重新盖好，然后试图把那只握在自己手腕上的爪子扒拉开。 但他力气太大了，没成功。 她无奈地看着这位力大如牛的病人，发现他仍然一本正经盯着自己。 眼底幽黑的色泽里，掺杂着很多谢瑶看不懂的东西。 尽管谢瑶半盲，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正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 那个人，正牵动着病中段黎光的全部情绪。 谢瑶被他看着，沉默了一瞬后，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 “那些钱我不要，就是你的了，好好拿着吧。” 尽管她不知道，富有如段黎光，怎么会缺钱。 本以为男人钱到手了，能安生点的。 可他像是被触到了哪一片逆鳞，猛地用力，死死捏着谢瑶的手腕，眼里带着刺骨的恨，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谢瑶被他这狰狞的样子吓着了。 “段黎光，你看得清我是谁吗？”她问。 但男人只是死死盯着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滚！” 说完，就将她重重甩开。 然后一头栽倒到床上，彻底不省人事了。 “嘶……” 谢瑶倒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磕红的手肘和膝盖，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明白，段黎光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能有一身牛劲儿？ 艰难站起身后，才发现刚才那通折腾，把他手上的输液管给扯掉了。 现在不仅在地上积了一滩输液瓶里的液体，段黎光手上的针孔，也在飙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家庭医生就在客房休息。 谢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拉来，重新给段黎光扎针、输液。 操作这些的时候，年过半百的老大夫还叹着气叮嘱： “段总是操劳过度，才会因为一次小感冒就烧成这样的。我叮嘱的休息，不止是工作上，还有生活上。知道你们年轻小夫妻感情好，但是也该注意节制啊。” 谢瑶安静地站在旁边，按揉着自己被捏得青紫的手腕，还有磕红了的膝盖手肘，老脸一红，没说话。 目前段黎光和她结婚的消息，全世界大概只有这位老大夫，以及段黎光家里那两位即将回岗的管家和保姆知道。 她身上的痕迹这么不正经，也难怪人家老大夫想多。 “夫人，段总这儿收拾好了，我帮您也上点药吧。” 老医生把段黎光的针重新扎好，吊上水，转而看着谢瑶身上几处不算明显的伤。 夫人…… 谢瑶被他这样叫，只觉得全身不自在，挥挥手随意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涂点碘伏就行。你先去睡会儿吧，你不在治病的时候犯困才是最重要的。” 老大夫显然也知道这点，点点头后，就先走了。 走之前，叮嘱了一句： “夫人，如果段总再过一个小时还不退烧，就请您麻烦点，用酒精帮段总擦身体。” 谢瑶坐在床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颔首示意。 她视线停留在安静睡着的段黎光脸上，感觉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再醒来的样子。 安静了一会儿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站起身来，冲那张据说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伸出自己颤巍巍的手。 刚触摸到的，是他的下巴。 骨骼线条流畅，皮肤不错，只是带着点没刮干净的细微胡茬，有点扎手。 再然后是嘴唇。 唇形是型男嘴，但唇薄。 再往上是鼻子，笔挺、高挑，鼻头不大且光滑，不是蒜头鼻或草莓鼻。 眼窝深邃，睫毛又浓又密，像一把小扇子。 谢瑶随着手摸到的起伏轮廓，下意识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张帅气逼人的脸。 原来，他长这个样子啊…… 怪不得那么招女人喜欢。 摸到最后，谢瑶把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头发里，一阵乱揉。 确定自己把那些打理整齐的头发弄成鸟窝后，只觉得心情大好，心头的郁气都纾解了不少。 拍照留念后，她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段黎光，颤抖吧。” 这之后，她还是继续按医生的要求给段黎光物理降温，卡着时间给他测体温。 医生去睡前解释过，只要开始降温，就不会有问题。 而且段黎光起步温度太高，即使要降温，也不能降得太快，得慢慢来。 但一个小时过去了，体温依旧保持在四十度。 谢瑶看着床上那家伙半死不活的样子，咬咬牙，起身开始扒他衣服。 烧傻了的段黎光就像具尸体，几乎是任由她为所欲为。 对于谢瑶来说，上半身衣服的难点，在衬衣扣子。 她看不清，只能一粒一粒摸过去。 从领口开始，随着扣子解开，段黎光精壮的身材也一点点暴露在了空气里。 谢瑶要顺着解开的位置往下摸，不可避免时不时就会触及到他健硕的胸膛。 不得不说，手感比隔着衣服还好！ 但谢瑶是要为段黎光物理降温，对那些男色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她迅速扒光了段黎光的上半身，用一次性毛巾蘸着酒精，细致地擦拭男人滚烫的身躯。 第32章 没事找事，装腔拿调 谢瑶照顾段黎光几乎一整晚，直到凌晨五点四十分，天边擦亮的时候，他的体温才算是真的降下来。 这之后，应该就是按照大夫说的，体温一点点下降，直到恢复正常。 确定他不会再有危险后，谢瑶狠狠松了口气。 她艰难地帮段黎光穿好睡衣睡裤后，连水都顾不上喝，就穿着衣服倒在了大床的另一侧。 短短五秒的时间，就彻底睡熟了。 这一觉，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期间段黎光半梦半醒间，察觉到过两次家庭医生悄悄进来量体温。 之后他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消停了，睡觉质量好起来后，就再见过那个老大夫进来了。 睡梦里，似乎只剩下谢瑶，和她扔到自己面前的二十四万。 “嘶……痛死了。” 傍晚，谢瑶蜷缩在这张五米大床的角落里，查看自己昨晚摔倒后的痕迹。 红痕，已经变成青紫色了。 可以想象那一推，段黎光究竟用了多大劲儿。 她细微的声音，让段黎光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黝黑的眸底千丝万缕的情绪，在见光的刹那隐匿得彻彻底底。 他下意识向身侧望去，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人。 “谢瑶？”他食指按揉太阳穴，皱眉冷声问，“谢大小姐不是一向避我如蛇蝎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谢瑶：“……” 她很确定，段黎光一定不是在和现在的她说话。 所以她放下自己的手肘，目光灼灼与他对视。 那双闪烁着璀璨光亮的眼睛，晃得段黎光愣了一下。 “你……”他喏喏开口。 “你高烧整晚，到早上才好点，还有印象吗？”谢瑶继续盯着他。 经这个提醒，昨晚那些零散的记忆开始回拢。 段黎光眉头皱得更紧了，食指和拇指并拢轻捏眉心，声音低沉沙哑： “我记得昨天喝了不少酒，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在和……” 说到这里，他猛地住口。 谢瑶猜他是想不起来了，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 “嗯，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出门和米馨玥玩了。我刚回来，你就开始发酒疯，然后又高烧病倒，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说着，还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她穿得少，房间没开空调，冷得不行。 男人刚醒来，还有些迷茫的眸子，因为她的动作而微暗。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眼前灵动的女孩。 又是这样的目光…… 谢瑶经过他发烧后才发现，原来他每次露出这样的目光，都是透过自己，在看着别人。 也许，就是昨晚酒吧里那个性感撩人的女人…… “你怎么受伤了？” 突然，段黎光目光定在她青紫的手腕上。 谢瑶无语抬眸，冷睨他一眼。 段黎光猛然想起昨晚和她在酒吧门前拥抱的男人，目光微动，抓住她的手腕追问： “谁伤的你？” 谢瑶：“……”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冰凉的视线扫过他，呵笑： “你说呢？” “是邝俊那小子？”段黎光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 “你怎么会想到他？”谢瑶深深的疑惑着。 可她问完，段黎光就突然闭嘴了。 而且看他那闷着的样子，估计不可能真的解释出个所以然来。 他这样避而不谈，让谢瑶也没了问下去的兴致。 “起床吃饭吧，睡了一天了。”她下床，“我中间醒来的时候熬了粥，小火定时了两个半小时，这会儿应该可以吃了。” “你？熬粥？” 段黎光仿佛要把眼睛从眼眶扣出来。 这次谢瑶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下楼吃饭去了。 楼下，煮好的白粥散发着粮食的幽香。 段黎光坐下看到碗里的东西后，清冷的眼底酝了点笑意。 谢瑶悄然留意到他盯着碗白粥，都能笑意盎然的模样，若有所思。 …… 段黎光病愈后，迅速回归段氏。 谢瑶也去了趟工作室，想见一下同事，熟悉一下曾经的工作。 但两个刚被米馨玥弄进段氏的小画师，纷纷和她倒起苦水来： “瑶姐，您不知道，段氏除了那个大项目外，还有不少小项目都和谢氏有合作。而且谢氏那边不仅投资，还想插手项目制作。派了个脑子有病的主管来，每天颐指气使不说，还瞎指挥，非要求我们的图按照她的想法做。” “是啊瑶姐，她说的想法要是好，咱们也能改不是？关键是那个人真的……狗屁不通啊！” 他俩说完，谢瑶还没来反应过来，就听到站在自己身旁的米馨玥瞬间笑喷了。 “噗……哈哈哈……你们俩平时连个闷屁都放不出来，现在竟然会骂人了？快说快说，是去哪儿进修的？谁这么有能耐，让你们两个都能骂出‘狗屁’这俩字了？段氏真是水土养人啊哈哈哈……” 不算大的工作室里，回荡着米馨玥经久不息的大笑声。 谢瑶来之前听米馨玥给自己介绍过，工作室里的两个小画师。 一个叫尤菲菲，一个叫文继升。 一男一女，擅长的风格和类型都不同。 他们两个水平天赋都不错，而且很努力，平时只专注于画画，两耳不闻窗外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没想到刚见面，就连“狗屁”都出来了。 他俩被米馨玥这样嘲笑，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馨玥姐，这……我们也是被逼急了啊。”尤菲菲委屈到咬嘴唇，“反正咱们画什么，都是听甲方爸爸的安排，平时改画改个十几遍都是家常便饭。如果只是正常改画，我俩根本不会有怨言的。关键是现在要求画个美女，是游戏里会上线的新角色。角色形象是早就定好的，那个主管非要我改！改了，原画和建模不一样，我不得被骂死啊？” 文继升黑着脸，附和着点头。 听到这儿，谢瑶突然感兴趣地追问： “她让你怎么改？” “她说角色衣服太少，颜色太艳，不符合主流价值观，让我把那个女角色露出来的地方全遮住！” 说到这点，尤菲菲都快哭了。 谢瑶听后，隐隐皱眉。 这种没事找事，装腔拿调的行为，让她下意识联想到了谢家某个她至今没有直接接触过的人——谢安琪。 虽然她没见识过谢安琪，但总觉得这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第33章 段黎光估计看不上你 尤菲菲委屈巴巴地看着陷入沉思的谢瑶，留意到她光滑洁白的小臂上那道狰狞结痂的伤口，心里一软。 “瑶姐，我们其实……只是抱怨一下，没别的意思。” 她低头，搓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咱们这么小一个工作室，能持续接到活就很好了。我和文继升，都已经很知足了。文继升，你说是吧？” 说着，还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文继升收到目光警告，乖乖点头： “是的，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虽然是段氏的小项目，但是如果跟着做出来系列作品，我们工作室一定可以更上一层楼的。” 谢瑶和米馨玥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米馨玥嘴快，先问出了口： “你俩刚才都气得要吃人了，这就突然蔫儿了？怎么，害怕我们两个帮你俩讨公道吃亏？啧啧啧，你俩小没良心的，还有这良心呢？！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良心？怎么没通知我们？” 她拙劣的玩笑，逗笑了尤菲菲。 但文继升不仅没笑，还满脸严肃认真地说： “不是我们有良心，而是这次的人，确实来头不小。” 听到他这话，米馨玥第一个不服： “她不就是个谢家派来的小喽喽吗？这也算来头大？区区一个谢家，在我俩眼里就是小辣鸡好吗？这种段位的人，你还好意思让我们忍气认怂？” 文继升深深看了眼想挑事的米馨玥后，认真把目标转到了谢瑶身上： “瑶姐，公司里都在传，这个人不仅是谢家千金的朋友，还是……段总的未婚妻。” “啥？！” 谢瑶和米馨玥同时发，一起目瞪口呆。 但，意义各不相同。 “卧槽段黎光那种皎皎天上月的男人，还能喜欢万丈红尘，能找个女人要结婚？！”米馨玥惊讶到说祖安话。 而且，她瞬间明白了尤菲菲和文继升那些欲言又止里的沉默。 这次，就连她都觉得有些棘手。 “那种没脑子的女人，如果真的是段黎光的未婚妻，还真不好办……” 她彻底抛弃了淑女形象，蹲在工作室角落里，像个找不到活干愁眉苦脸的农民工， “这女人脚下踩着谢家，背后靠着段黎光，来管你俩在的小项目，搞不好就是想在结婚前镀层金。到时候说起来，段总夫人也是参与过不少项目，专业水平不一般的人。要是段黎光放任她胡搞瞎搞，你俩以后这日子，可就啧啧啧……” 顿时，工作室陷入一片愁云惨淡的沉默里。 尤菲菲还不甘心地补了句： “就冲她这个‘段总未婚妻’的身份，三天后过生日，几乎全公司的人都要去给她捧场。听说段总特意为她包了游轮庆生呢。” 于是，原本沉闷的气氛，更加雪上加霜。 米馨玥甚至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这个女人真这么难搞，惹不起躲得起，干脆把他俩调回来干活算了。 段氏这块蛋糕，看来确实是他们这个小工作室胃口小，吃不下。 就在这时，谢瑶弱弱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个……要不，我来试试？” 六只饿狼般的眼睛，瞬间盯住了她。 “你？” 米馨玥和她关系最好最亲近，损起她来也是毫不留情， “要是你失忆前的本事，去勾搭勾搭段黎光，还能有那么一丢丢微弱的希望。但是现在……瑶瑶啊，咱们要看清现实。” “现实？什么现实？”谢瑶不明所以。 米馨玥苦笑着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长长叹了口气： “现实就是，段黎光口味独特，他明显喜欢蠢得很明显的。但是瑶瑶，你不行，你太聪明了，段黎光估计看不上你。” 谢瑶：“……” 虽然知道这家伙大概率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但她还是被安慰到了。 只是这个女人毕竟关系到工作室的发展前途，玩笑归玩笑，谢瑶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去侦查侦查情况。 主要是想看看这位自称段黎光未婚妻的女人，是不是那晚酒吧那位。 这次进段氏，她直接去了尤菲菲和文继升他们所在的十楼。 和段黎光所在那层不一样，在这里，她刚靠近工作间，就听到一个女人高亢的责骂声： “我上周是不是和你说过了，女性角色衣服不要这么暴露！我希望我做出来的游戏，是含蓄的、是高雅的，而不是不论男女都不穿衣服跑来跑去！上周和你说得这么清楚，怎么周末休息一天，回来就全忘了？” “对不起，继美姐，我……我……我再改改。” 尤菲菲不甘的声音，隔着几米远，都能感受得到。 谢瑶在旁边听着，很确定一点——这女人绝不是段黎光在酒吧见的。 所以…… “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角色，敢设计到不穿衣服的程度？” 谢瑶手里捏着盲杖，在小薛的搀扶下，踏入这片被平时几乎没人来的小项目区。 正在风光教训人的辛继美，警惕地望向她。 她穿着粉色的职业装，在整个色调偏暗沉的工作间里，显得格外扎眼。 谢瑶不禁皱了皱眉。 “瑶姐……” 尤菲菲眼含热泪，巴巴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 辛继美看到尤菲菲的反应，迅速明白过来，微抬下颌，嗤笑： “我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你找来的帮手啊。就这？一个瞎子，你还指望她能把你这画得像屎一样的画夸出花来？” 谢瑶眉头皱得更紧了。 尤菲菲的画，周末在工作室她看过的。 这个角色设定是古典美人，所以角色设计了穿旗袍搭配一些小饰品。 但辛继美觉得旗袍太短，露得太多，对女性曲线强调太多，让整个游戏显得低俗。 所以她逼尤菲菲改画，把旗袍加长到膝盖，开缝不能超过膝盖，并削弱女性曲线，画成搓衣板身材。 谢瑶没想到，整个周末都过去了，她还没忘了这件事，还在逼尤菲菲。 她虽然不确定段黎光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可以确定，他一定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这个辛继美的身份，一定有猫腻。 第34章 黎光哥哥 “画得像屎？” 谢瑶抱臂，下意识学段黎光微眯双眸，冷睨她， “尤菲菲能被选入项目组，就说明实力够了。你算什么东西，说她的画像屎？” 哗—— 虽然没有声音，但那些没有实质的目光，好像纷纷发出声音似的，全部集中在了谢瑶身上。 这层楼，她可是第一个敢正面怼这位段总未婚妻的人啊！ 顿时，所有人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笔也只是随意地在某个空白图层划动。 他们的眼睛、耳朵和脑子，几乎全集中在了谢瑶和辛继美这边。 辛继美直面谢瑶，根本没想到这个人敢上门来骂自己，也是愣了一下。 愣过后，才重新把谢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今天谢瑶是来帮尤菲菲出头的，出门时只从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穿上。 她的衣服全是段黎光在大牌专门订做的，够美，但不够唬人。 辛继美看着她那身明显不是当季新款的衣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你这一身穷酸样，穿的全是地摊货，还敢说我算什么东西？我倒是想问问，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对我的项目指手画脚？” 谢瑶现在的名头并不算少。 谢家大小姐，段黎光的正牌老婆，青藤工作室的合伙人。 但此时此刻，她一个都没说，只勾起殷红的唇，简单而平静地说： “我是刚到的艺术顾问，这个项目的美术，以后由我把关。” “这怎么可能？！” 辛继美大概没想到会突然空降一个比自己还高的领导，整个人大惊失色，不禁惊呼出声。 和她一起大惊失色的，还有周围的吃瓜群众们。 众所周知，辛继美是段总的未婚妻。 搞不好段总建这个项目组，就是为了砸钱给自己未婚妻乐呵，赚钱还是赔钱，对于人家那种程度的有钱人来说，根本无所谓。 所以辛继美不论怎么作妖，有多少离谱的要求，他们这些普通的打工人都只当哄老板开心，乖乖照做。 而且辛继美作妖这么多天，公司里都没人来管，就更加印证了她的身份，还有段总对她的放纵。 结果今天，竟然派过来个降妖的？！ 上头终于有人看不过去，要来收了辛继美吗？！ 顿时，所有人眼睛都亮晶晶、充满希望地望着谢瑶。 这次，轮到谢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从小薛手里接过自己的工牌挂到脖子上，上面“美术顾问”的职位写得清清楚楚。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才握着手里的盲杖在地上轻点了两下，沉声说：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姓赵吧？” 角落里，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的男人弱弱地举起手，点头： “是我。” “那，我想问辛小姐……” 谢瑶垂眸，模糊的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才确定一个空着的椅子，就随意地坐下，双腿交叠后抱臂看着她， “这个项目是段氏投资开发的，项目负责人是小赵，辛小姐为什么说，这是你的项目？” 她话音落下，整个空间都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刚刚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点鼠标键盘的声音，这会儿所有人都彻底停下了动作，不停偷看谢瑶。 一直颐指气使习惯了的辛继美，被这句话噎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谢瑶看着她的脸色，毫不留情地继续追问： “而且我记得，辛小姐的职位似乎是这个项目里的人事主管吧？是谁允许你，插手美术部门具体工作内容的？” 在战场边缘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尤菲菲，这会儿感动到快哭出来了！ 她只知道瑶姐和馨玥姐家里有点小钱，但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底气。 所以她根本不指望有谁能帮自己出头的。 可现在，没背景没底气没人脉的瑶姐，竟然真的为了她这个员工，在和段黎光的未婚妻硬刚！ 而且隐隐有要压过辛继美一头的迹象！ 尤菲菲暗暗在心里发誓，这次如果瑶姐真的因为她惹恼了段氏，她就和瑶姐共进退！ 要是段氏敢打击报复，她就做瑶姐身边最坚实的帮手！ 谢瑶面前，辛继美被她刚才的气势唬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坐在自己面前逞威风的，只是个穿地摊货没权没势的小喽喽而已。 于是辛继美再次摆出自信满满的姿态，居高临下打量她，冷笑： “谢家谢南屿，和段总，都同意了。怎么，你区区一个美术顾问，还敢插手老板的决定？而且……我也好奇，段氏的人事部是吃白饭的吗？怎么看的人，一个瞎子都能成为美术顾问？！” 这次，谢瑶都没开口，站在她身旁的小薛就解释清楚了： “谢小姐是前几天在网上小有名气的画师‘岁岁’，她因为车祸受伤，才暂时从楼上的项目中退出。但因为对色彩的感知和对画面把控的眼光还在，所以是由段总亲自做主，邀请谢小姐为美术顾问。至于在你们这个项目组做事，是谢小姐同意邀请前，提出的唯一要求。” 小薛看起来就一副冷冰冰不好惹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说完这些话后，依然老老实实站在谢瑶身后。 但身上那充满杀气的气场，再也让人无法忽视。 刚刚安静得像墓地的工作间里，顿时响起了大片淅淅索索的议论声： “天啊，这个就是岁岁？我看过她的画，真的超好！我就说，这种水平的大触，怎么可能只是个网红插画师？绝对要干大事啊！” “没想到画得这么好，人也这么年轻啊！而且还漂亮，不知道她有男朋友没有……” “别想了，这种程度的美女，那种程度的画画水平，你有底气做她男朋友？你说说你哪方面能比得过人家？而且看她旁边那个女保镖，就觉得身份不简单啊……” “天啊，岁岁……我刷到过直播视频，她本人比那些高糊视频里好看了一万倍啊！她都敢和继美姐硬刚，该不会也很有后台，是个白富美吧？” “让段总亲自邀请，面子很大了，该不会段总其实也对美人有点心动吧？” 那些对谢瑶毫不掩饰的夸奖声，半点不落，全进了辛继美的耳朵里。 她原本还能维持淡定的脸，在听到那些对谢瑶容貌的夸奖时，彻底变得凶恶起来。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住脾气没让自己当场大叫，只咬着牙冷笑： “你说是黎光哥哥让你来的，怎么证明？总不能你随便拿出个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工牌，随便说两句，这个项目就全部交给你了吧？呵，我可是有黎光哥哥的电话的。你要是早点乖乖认错，我还能放你一马，不把你做的蠢事闹到黎光哥哥面前。” 第35章 齐特助，你坐 黎光哥哥…… 谢瑶听到辛继美对段黎光的称呼，差点吐了。 不过她确实很意外，这女人竟然真的认识段黎光。 她车祸醒来后，和段黎光认识的时间，算起来其实只有半个多月。 那个男人的本性到底是怎样的，她其实并不清楚。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那种表面上云淡风轻不染凡尘，背地里什么都来玩得很花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她也发现不了的。 对面，辛继美看到谢瑶愣住以后沉默的样子，以为她怂了。 原本凶狠起来的脸，也重新舒展开，还挂着抹得意的笑： “知道怕了，就快点把那个假工牌放下，然后迅速地滚。就凭你这种全身地摊货的东西，也敢打着黎光哥哥的旗号招摇撞骗，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在场的其他人，眼里的光都黯淡了。 没想到“岁岁”都不顾后果，把段总的名头搬出来了，也没能把辛继美压住。 只要想到在这个女魔王手底下做完整个项目，所有人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很快，沉默着的谢瑶突然开口了。 “好啊。” 她挑眉，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视线里，轻松地说， “你现在就给段黎光打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其实她也很好奇，“黎光哥哥”和辛继美这样的女人，能有什么关系？ “嘶……” 谢瑶强硬的态度，再次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道道炙热而八卦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在了辛继美身上。 那女人也被她强硬的态度吓了一跳，但看了眼手机，依然是自信满满的样子。 她理了理自己昂贵gi最新款的西服外套，得意洋洋地拨通了电话。 随后，是漫长的等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电话会自动挂断的时候，有人接听了。 辛继美并没有刻意调低手机的通话音量，对面那个男声几乎是外放般在工作间响起： “辛小姐，您又有事么？” 在场的人都降低了自己的呼吸声，专心致志听着神秘段总的声音。 只有谢瑶，轻轻挑眉。 这声音，是齐特助。 辛继美没有半点意外，态度还有点隐约的殷勤。 她开口时，就连声音都变成了温柔的夹子音： “齐特助，黎光哥哥在吗？”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停顿了一下后，才用机械而客气的声音说： “抱歉，段总在开会，恐怕没时间接电话。” “哦，这样啊……黎光哥哥还是这么拼，你记得提醒他开完会了要喝点梨汁，秋天了，梨汁可以润肺润喉呢。” “好的，我会转达。” 齐特助的声音依然冷得像个没有感情的自动答录机。 但辛继美好像一点都没感觉，还殷勤地问： “那个……黎光哥哥什么时候开完会啊？” 见她还在闲扯，谢瑶在旁边终于忍无可忍，杵着盲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那女人面前，扬声说： “齐特助，您好，不知道您记不记得我，我是谢瑶。” 她如此客气的对话方式，让对面已经和她见过不少次的齐特助，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同时，辛继美迅速捂住听筒，一副要生吃了谢瑶的样子。 看她护食的模样，恐怕以为谢瑶是想借着这通电话，踩着她高攀上段黎光。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她面部狰狞，咬牙低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是仗着自己颇有姿色，想勾引黎光哥哥是吧？你以为就凭你这全身地摊货的出身，能和我比？” 如果不是眼睛有问题，谢瑶真的很想立刻翻她一个白眼。 她主动和这女人站得这么近，不是为了说近距离观看她发育不全的大脑的。 还好电话那边，齐特助没用太久时间，就反应过来谢瑶想避嫌的意思，也客气地回应： “谢瑶小姐，您好，我记得您。” 齐特助已经回话了，辛芷蕾不敢让他察觉出任何异常，只能不甘心地放下了捂着话筒的手。 但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已经在疯狂警告谢瑶，让她别妄想攀高枝勾引段黎光。 谢瑶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平静地说： “我在《灵狐七影舞》项目组这边，和辛继美女士在项目合作上有点问题，您能来处理一下吗？” 她说完，辛继美就笑了。 “齐特助是黎光哥哥身边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段氏有多少大事要经过他的手，他几乎等于小半个黎光哥哥。这个项目做的破游戏才几个投资，这点小事，你也敢麻烦齐特助？” 她洋洋得意地说完，目光就下意识转向耳边的手机，似乎在等着齐特助夸自己帮他说话。 可下一秒，她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齐特助机械到没有感情的声音： “好的，您稍等片刻，我马上过来。” 辛继美：“……”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这个叫谢瑶的女人，竟然使唤了齐特助，而且齐特助还听了她的话？！ 事实上，齐特助不仅听了谢瑶的话，还没给辛继美太多震惊的时间。 电话挂断不到三分钟，他就走出电梯，一步步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段氏的段总行踪神秘，除了高层和重要项目组里的人，很多事都是齐特助代段总出面解决的。 像他们这些底层小项目组的人，最熟悉的大领导恐怕就是齐特助了。 这会儿见他到了，顿时纷纷拿起笔开始画，就算心里多好奇，也不敢再露出半点摸鱼迹象。 齐特助进门后，并没看那些人，而是客气地说： “谢小姐。” 然后转头看了下辛继美，也客气了一下：“辛小姐。” 辛继美彻底收起了自己刚才嚣张的模样，羞涩地望着这个段黎光最得力的助手，温温柔柔地拉开身边的椅子，小声说： “齐特助，你坐。” 第36章 不用再身兼数职了 齐特助戴着无框眼镜，五官端正，身材瘦削，目测身高至少有一米八。 站在那儿，也是个文质彬彬的小帅哥。 谢瑶看不清辛继美的具体神情，只看她羞涩的肢体动作，差点以为她真正喜欢的人是齐特助。 “齐特助，喝水。” 还没等齐特助坐下，辛继美又殷勤地端了杯水。 其他人看着她和齐特助熟稔的样子，几乎都彻底相信了她是段总未婚妻的事。 尤其是在谢瑶的对比下。 谢瑶从齐特助进门起，就没什么太大反应，看起来和齐特助生疏得不是一点点。 “不用了。”齐特助看着摆好的椅子和茶水，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谢瑶，默默推拒了一切，静静站好。 “不知二位在项目上，有什么问题？”他简单直接地开口询问，但目光主要落在谢瑶身上。 谢瑶张了张口，还没说出声，就听到站在齐特助身边的辛继美委屈地小声说： “齐特助，当初不是说好这个项目让我来管吗？怎么突然又派来个什么美术顾问？她一来就给我下马威，我还怎么管理底下的人？而且她一来就说我做的这不好那不好，我要是真的那么差，谢家哥哥怎么可能推荐我来这边工作？齐特助，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在胡搅蛮缠？” 谢瑶：“……” 她挺庆幸自己把齐特助叫下来了。 这要是来的是管理层其他路人甲，分量不够，怎么能看到辛继美这么温柔的说话？ 要是小领导来，恐怕整层楼的玻璃都得被她的女高音震碎吧？ 齐特助听了辛继美的话后，想都没想，就转而问谢瑶： “谢小姐，您的问题是什么？” 辛继美被无视，不甘心，张口就想继续告状。 但是话说出口前，她看到屋里一双双暗中注意这边的眼睛…… 齐特助来了，那些人要是嫉妒她，抓住她说错话的空给她使绊子怎么办？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闭了嘴。 谢瑶这边，一直留意着辛继美的小动作。 见那女人闭嘴了，才放心地开口： “其实问题不大，主要是辛小姐认为我是骗子，并不是新上任的美术顾问。刚才打电话，只是希望段黎光能证实，我确实得到了段氏的任命。” 她的解释，比起辛继美长篇大论、饱含个人情绪的解释，要简单直接太多了。 齐特助板着脸点点头，转身对辛继美客气且严谨地解释： “谢瑶小姐确实得到了段总的亲自任命，负责《灵狐七影舞》项目组美术部分的审核。非常感谢辛小姐身为人事主管，仍然帮助负责人进行美术审核的工作。有谢瑶小姐在，以后辛小姐可以放松一些，不用再身兼数职了。” 辛继美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但齐特助根本不在意她的脸色究竟有多难看，对着谢瑶点了下头，说： “段总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希望二位合作愉快。” “麻烦你了。”谢瑶也客气地颔首。 一直到齐特助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辛继美都还愣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瑶扫了眼模糊视线里安静得像个雕像的女人，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离她远点。 听起来，这个女人和谢南屿也有关系。 谢家的人，她可惹不起。 “尤菲菲，你的图继续画，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或者找负责人。”谢瑶招呼了一下也处在愣神状态的尤菲菲。 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得差点原地起飞。 要不是辛继美还在这儿，她胆子小收敛了，恐怕得扭段秧歌才能消停。 有齐特助的话在，这次项目组美术部分的几个画手，画出来后都没再看辛继美，直接给谢瑶掌眼。 谢瑶眼神儿不好，但使劲儿看，花点时间还是能看出个所以然的。 而且她虽然失忆了，但本事还在，眼光也在。 看清楚那些画后，她都会给予相应的建议。 双方偶尔也会讨论创作思路，想找到更好的画面表达方式，并不是一味遵从谢瑶的意思。 经过漫长的辛继美折磨后，整个工作间的气氛，第一次达到了“温馨”程度。 而辛继美，看着那些迅速抛弃自己，围着谢瑶转的人，心里的火压都压不住。 但是她只是个小项目组的人事主管，这些工作，如果没人来找她请示，她基本都插不上话。 可明明段氏人事部的那些员工，不仅和所有人都关系不错，还能插手一些项目内容的。 辛继美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所以她把一切都归咎于谢瑶。 一定是谢瑶想从她手里夺权，才刻意营造出这样的局面的。 原本她和项目组里的人相处就挺和谐，而且那些人对她在项目制作过程中的建议，也都言听计从的。 她越想越气，这种不忿，在某个一直做她小跟班的员工发的私信消息时，达到了顶峰： 【继美姐，别和那种穷鬼女人较劲，她除了那张脸和画画的水平外，一无是处。更何况，你可是段总的未婚妻。将来谢瑶就是个小员工而已，大家其实还是听你的。再说咱们都一起相处这么久，有感情了。那个谢瑶才来了多久？】 是啊，那个谢瑶，才来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可是那群见风使舵的人，就已经在围着谢瑶团团转了！ 辛继美忍无可忍。 她永远要被谢安琪压一头就算了，谢瑶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尤菲菲。”辛继美冷笑。 她直直看着这会儿正凑在谢瑶身边，热情地和谢瑶讨论某处光影效果怎么做才好的小姑娘。 刚刚气氛不错的工作间，所有人的动作和说话声，都戛然而止。 第37章 段黎光，你眼光差得可以 尤菲菲和谢瑶聊自己正在画的画，被谢瑶点拨后灵感迸发，马上准备回座位上奋笔疾书。 但是被辛继美的叫声打断，吓得打了个嗝。 推了下被吓掉的眼镜后，尤菲菲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继……继美姐？”她颤巍巍开口。 此时辛继美眼里根本没有她，反而直直盯着谢瑶，冷笑着说： “尤菲菲，你这张图已经画了一周，太久了。如果明天还不能交稿，就别怪我行使人事主管的权利，让你这种拖延工期的员工滚蛋。而且……艺术顾问，是管不着段氏人事任用的吧？” 谢瑶微眯双眸，很意外这女人没脑子到这种程度。 和谢家那些人比，辛继美几乎算得上毫无心机。 所以，她是怎么和谢家扯上关系，还能搭上段黎光的线？ 谢瑶看了眼尤菲菲被吓得小脸煞白的模样，毫不犹豫就要驳斥她。 可她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出手拦住她，小声说： “瑶姐，你今天帮我够多的了，别再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她了。我熬个大通宵，可以赶出来的。” 谢瑶抬眸，看着她坚定明亮的眼睛。 那双稚气未脱的眸子里，平时满是胆怯懦弱。 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反而透着隐隐的倔强和骄傲。 谢瑶默了一瞬，看了下这幅画的完成度后，点头： “好，我陪你。” 当天，谢瑶和她一起留下来加班。 夜幕下，华灯初上。 整个工作间，就只剩下尤菲菲的工位上，还亮着白色的光。 她一手按着键盘，一手握着笔，在手绘板上不断勾画着。 厚重的眼镜片，折射着电脑屏幕的光芒，最后倒映在她眼底。 谢瑶在她旁边找了个空位，也开了台电脑，摆弄着绘画软件和自己以前画画用的那些工具。 东西不多，一个八开纸大小的手绘板，一根笔，一把小巧的键盘。 从谢家带出来的画画工具挺多，但她能随身携带的，就这三样而已。 键盘上，ctrl键已经磨损到平滑反光了。 她拿着旧日工具，明明一点都不记得这些东西的用法，但就是觉得空落落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此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将她彻底包围。 挥动画笔时，身体几乎出于本能地在软件的空白图层上画出了一道笔直的线条。 “瑶姐，这个链接里有详细的photoshop保姆级入门教程。” 旁边奋笔疾画的尤菲菲，时不时留意着她这边的动静，还贴心地用聊天软件发了某站链接给她， “你车祸失忆，看看初级教程，回忆回忆软件怎么用，说不定还能找回记忆呢！” “嗯。” 谢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她戴上耳机，认真而艰难地点出了链接，跟着视频步骤，凭借着模糊视野里的那点影子，重新摸索学习这个以前自己可能无比熟练的软件。 工作间重归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静到走路都有回声的楼层里，突然响起了电梯开门的声音。 谢瑶和尤菲菲在安静的环境里呆久了，几乎是下意识向声音处望去。 进来的，是一个身形修长挺拔，帅到让人倒吸凉气的男人。 昏暗的光线里，即使看不清具体的五官，尤菲菲都能凭借画画人的本能断定——这绝对是个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 “还不回家？” 尤菲菲听到那帅哥站在阴影里，声音清冷淡然，缥缈得好像薄纱般的月光。 她觉得自己耳朵快怀孕了。 然后，坐在她身旁的谢瑶，摘下耳机，呆呆地张嘴，惊讶地说：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今天加班吗？” 神秘帅哥清冷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了点不悦，语气淡淡： “加班加到饭都不吃？” 谢瑶撇撇嘴，没说话。 瞬间，尤菲菲只觉得有一道天雷劈下来，从头劈到脚，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她悟了！ 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显然是瑶姐的男朋友！ 看样子，他们已经同居了！ 以前她无数次在工作室听馨玥姐骂瑶姐的男朋友，一直以为陆子桑就是个长相猥琐，为人傲慢的渣男。 没想到，竟然这么帅啊…… 帅到可以让人原谅一切他犯过的错。 尤菲菲理解为什么陆子桑这么渣，瑶姐还要追着他跑了。 “瑶姐，你快回去吧，后面的我自己能搞定了。”尤菲菲轻轻推她，小声说，“辛继美来之前，我的图本来就已经快画好了。要不是她乱指挥，我早就画完了。” 说完，又偷看了眼那个男人，更小声地说： “别让你男朋友等急了。” 男朋友…… 谢瑶笔尖停滞。 她下意识偷看了眼站在阴影里的段黎光，总觉得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漫漫黑夜，烙印在自己眼中。 “好吧。”她妥协。 恋恋不舍地关上教学视频，取下自己的手绘板和键盘后，她才慢吞吞挪到男人身边。 怕尤菲菲一个人在这儿加班不安全，她也让小薛留在这儿陪她。 之后回家一路上段黎光都绷着脸不说话，谢瑶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都能感受到这家伙周身那股严肃冰凉的气场。 这份压抑持续到家门口，她进门前，还是忍不住扯着段黎光的衣摆问他： “在气什么？” 她仰起小脸看着段黎光，脸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男人扯了下领带，目光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在气我加班？”谢瑶歪头追问，“还是气我没吃饭？” 说完，红唇微微勾起撩人的弧度，眼底却是慑人的寒意： “堂堂段总，总不可能是气我和辛继美工作上的那点矛盾吧？” 这刹那，段黎光愣住了。 谢瑶失忆后就失去了一切棱角，看起来柔软脆弱，温暖快乐。 但刚刚那个瞬间，她的模样，和段黎光记忆中嚣张跋扈的谢大小姐，完美重叠。 这个愣神，也错过了最佳回答时间。 谢瑶冷冷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 “原来，”她嗤笑，“你真的和辛继美有关系，段黎光，你眼光差得可以。” 第38章 以权谋私 “辛继美？” 段黎光终于品出味来，紧皱的眉心微微松开，不可置信般看着谢瑶。 谢瑶看不清他神情，只凭借着模糊的视线，盯着他，声音冷淡： “是啊，辛继美，公司里的人可都说她是你段总的未婚妻呢。” 她说完，就发现面前男人又沉默了。 而且，似乎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被他这样盯着，让谢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刚刚心里憋着的火气，就这样古怪地消失了。 “我没有要告状的意思，”她低垂眼睑看向一边，“是辛继美做事不过脑子，你留这样的人在公司，还不知道她以后能做出什么事，对你有多大的影响。” 谢瑶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在告状，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她干脆转身要走，不想再和段黎光掰扯辛继美这种人的好与坏了。 但还没迈开脚，就被人控制住了双手，按在了门口的墙上。 别墅外墙贴的冰凉的瓷砖，和她的手腕紧密接触着，激得她胳膊上冒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段黎光压着她双手，把她困在墙面和自己怀抱中间，垂眸轻嗅她发顶淡淡的清香。 整天的疲惫，好像都在她的体温和味道中彻底消散了。 “你可以告状，”他笑，低头附耳轻声说，“你是段夫人，可以告所有人的状。” 男人温热的呼吸，掺杂着冷空气，喷洒在谢瑶脖颈，让她狠狠抖了一下。 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萦绕鼻尖，她才留意到自己的鼻子也因为此时两人的姿势，而凑在段黎光的脖颈处。 她只要稍稍踮脚，嘴唇就能碰这家伙的脖子……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理掉脑子里的那些杂念，小声嘟囔，“你这是以权谋私。” “嗯，是啊。” 段黎光依然埋首在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后，坦率地承认了。 他轻笑时喷洒的呼吸，拂过皮肤，让谢瑶感觉心里痒痒的。 “如果我在段氏见一个人就告一次状呢？”谢瑶稍稍把头偏向一边，强迫自己别乱想，并试图用正经事扯回思绪，“我这么为非作歹，你还能忍？” 男人似乎感受到她态度上的转变，钳制她腕子的手悄悄松开，滑落到腰际后，将人紧紧拥入自己怀中。 两人更彻底地紧贴在一起。 谢瑶周身的寒意，都在他温暖且带着檀香味的怀抱里融化。 他清冷的嗓音带着笑意，呢喃着： “能忍，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让我忍……” 谢瑶愣了一下，莫名觉得心里一暖。 她悬在空中的两只手僵硬降落，放在了段黎光精壮的后背上。 夏末秋初寂静的夜色里，傍晚的寒风中，他们两个人用这样怪异的姿势抱在一起。 下一秒，身旁的门突然打开，同时还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算时间，段总和夫人也该回……” 她在瞟到门口两人身影的时候，到嘴边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然后，闭眼，转身，进门，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但门口刚刚旖旎温暖的气氛，此刻已消失得彻彻底底。 谢瑶悄悄松了口气，推了推男人精壮的胸膛，示意他松手。 段黎光：“……” 很快，有点幽怨的段黎光，和微笑着的谢瑶，一起进门。 门里，保姆和管家两人站成一排，好像在注意门口，又好像根本不在意。 “这是王姨，这是管家。” 段黎光拉着谢瑶的手，带她走到两人面前做介绍，眉宇间徘徊的幽怨还没彻底散开。 王姨和管家大概早就知道谢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准备的晚餐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好像整个别墅，都留给他们两个过二人世界。 谢瑶有点尴尬有点局促，段黎光倒好像很乐意被人这样误会。 他刚刚还隐隐流露出的不快，这会儿消失得干干净净，还牵着谢瑶的手带她去餐桌边坐好。 王姨做了一桌好吃的，都是谢瑶喜欢的。 段黎光吃饭的时候帮她夹菜，还不忘关心地问： “既然要告状，怎么不说说辛继美哪里惹着你了？” 说着，还把一块炸虾球往她叉子边推了推。 谢瑶不知道，只恨恨地叉住最近的一个东西送到嘴边，同时撇嘴哼笑： “我怕我说多了，你一碗水端不平。” 说完，她咀嚼着嘴里的虾球，原本紧皱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 段黎光看着她的神色，又悄悄给她夹了几个，漫不经心道： “又不是一碗水，不需要端平，你好好告状，别扯开话题。” 谢瑶：“……” 她又重重吃了两口虾球，吃到满意后，才慢吞吞地说： “公司里的人，可都说她是你的未婚妻呢。我看齐特助对她也很照顾，你会因为我告状，就对她做什么？” 男人换了道咖喱鸡块给她，眼里笑意更深了些。 他薄唇勾起，没有刻意解释，只笑吟吟地说： “以后家里不用买锅了，你送给我背的这口，已经够黑够结实够耐用了。而且……你都是段总夫人了，还怕外面所谓的莺莺燕燕吗？” “什么背锅？” 谢瑶侧目看他。 段黎光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无奈叹了口气： “那个辛继美，是谢家那边塞进来的人。她进段氏后对我就很殷勤，我懒得理会她，就交给齐特助应付了。我不知道公司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传言传出来，不过我和她，就只在她进公司那天见过一次，之后没有一点交集。” 谢瑶咀嚼着咖喱鸡肉，微眯眼眸不信任似的打量着他，沉默不语。 段黎光看模样，就猜到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只能无奈地说： “这个辛继美，和谢南屿、谢安琪的关系都很好。在今天以前，我都以为她是谢南屿的人。” “所以，她真的和你没关系？”谢瑶继续盯着他。 “嗯。” 男人扶额苦笑。 谢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其实我觉得，谢南屿也不像是会喜欢那种女人的人，他为什么一定要把辛继美塞进段氏？” 第39章 你以前帮几个女人吹过头发 是夜，辛家。 简陋的二层别墅里，辛继美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香味。 走到餐厅后，看到父母和她的哥哥姐姐们都在吃饭。 光滑干净的大理石餐桌上，已经杯盘狼藉。 家人们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专心吃饭，连句多余的问候也没有。 辛家在京市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门户，但家里规矩很多，比如食不言寝不语。 她收敛起在外的张扬，低垂眼睑，安静地坐到桌面，就着剩饭剩菜开始吃。 她坐下的瞬间，辛夫人和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马上起身离开了。 好像辛继美是个碰到就会脏了手的东西。 辛家只有头发半白的辛父，还算正常地继续吃饭。 等手里一碗米饭吃完了，他才慢悠悠放下碗筷，瞥了眼辛继美： “今天，和段总搭上话没？” 辛继美狠狠抖了一下，放下碗筷端正坐好，低着头小声说： “没……” “谢小姐那边，怎么样？”说到这里，辛父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严厉。 辛继美端正的坐姿更僵硬了几分，急忙解释： “谢小姐还是一样信任我的！她还说辛家下次招标，她会让谢南屿帮忙！” 至此，辛父总算露出满意的神色，点点头后，悠闲地擦干净嘴转身走了。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整个餐桌就只剩下了在吃剩饭的辛继美。 等到餐厅没人了，躲在角落里的中年女佣才敢凑过来，小声而恭敬地说： “继美，我白天听到你父亲和夫人说，今天有个合作方本来要给家里投资的，但是被段氏截胡了。他心情不好，不是冲你发火。别吃这些了，你不是喜欢吃辣吗？厨房里我给你留了份辣子鸡，是你最喜欢……” “不用了。” 辛继美面无表情吃着残羹冷饭，看都没看那个中年女佣一眼，神态倨傲， “那种穷人吃的东西，我没兴趣。” 中年女佣神色一僵，扯了扯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点头： “好，你……你吃吧，多吃点……” 饭后，辛继美冷着脸回了自己那个狭小拥挤的房间。 她看着自己屋里陈旧的摆设，想起谢家豪宅，和谢安琪那个精致到仿佛公主的房间…… “啊——！” 她捂着嘴尖叫，不敢让人听见，又不甘这样无声无息地咽下这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辛继美的情绪才算勉强恢复正常。 想起刚刚辛父说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后，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很快一个轻柔纤细的声音响起： “继美，有事么？” 又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语气。 辛继美捂住话筒，狠狠呼吸一口气后，才挤出笑容，谄媚地说： “安安，今天公司里来了一个女人，好像和段总关系不简单。我觉得不对劲，特意回来告诉你。” 电话那边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吟吟地问： “什么人？” 听着她轻柔优雅的嗓音，辛继美随意地捏紧房间门边放着的扫把脸上是近乎扭曲的笑容： “是一个叫谢瑶的女人，听说她是段总亲自任命，到公司做艺术顾问的，而且齐特助对她也很客气呢。” 这次，电话那边沉默的时间比上次还长了很多。 辛继美从没见过谢安琪这样。 以前不论什么事，这女人都是温柔甜美不动如山的样子。 这次怎么…… 辛继美心里稍乱，怕是自己刚才哪里说错惹怒了她。 想到父亲知道她惹怒谢家小姐的后果，她狠狠打了个寒战，迟钝的脑子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激动开口： “安安，其实我看段总是对那个女人另眼相看，但还在可控范围。而且，公司里的人已经知道段总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所以我想，当初既然是谢大哥送我进段氏的，不如这次也让谢大哥帮忙？就以要为我撑腰的名义，怎么样？” 说完，辛继美就忐忑地等谢安琪的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电话那边那道甜美的声音： “继美，你是我的朋友。你受了委屈，我哥哥当然要为你主持公道啊。嗯……谢家都是讲理的人，等我大哥调查清楚，嗯？” “好。” 辛继美笑着应声，缓缓抬头。 灯光照射下，她描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扭曲狰狞的笑容。 …… 与此同时，谢瑶和段黎光站在卧室里，面面相觑。 原本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卧室安排上，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是家里的管家和王姨都知道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如果他们还是分开睡，就…… 谢瑶长发微湿，穿着睡袍，看着面前模样模糊但同样潮湿的段黎光，只觉得手和脚怎么放位置都不对。 “我睡沙发吧。” 男人看着她不安的样子，眉眼含笑，主动开口。 谢瑶揉搓衣角的动作一顿。 但段黎光没再看她，主动抱着一床被褥向外间走去。 即使看不清，谢瑶仍从那道模糊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萧索和悲凉。 “要不，就在床上睡吧。”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段黎光停步，诧异地回头。 话已经说出口了，谢瑶也不是扭捏的人，干脆直接说： “就在床上睡吧，这张床这么大……而且，沙发只有一米六吧？你睡不好，明天……要是被大段总抓到不好好工作怎么办？” 段黎光一噎。 差点忘了…… 他修长的手指暗暗用力握拳，故作轻松笑着说： “对我这么放心？” 谢瑶也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勾唇： “是啊，段总这么诚实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放心？” 说完，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就躺到床上了。 段黎光：“……” 他墨黑的眼眸微闪，定定地看了谢瑶一会儿后，淡淡开口： “头发还没干，先别睡。” 说完，也不给谢瑶反抗的机会，就过去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拎到浴室站好。 等谢瑶反应过来的时候，吹风机舒适温和的风已经在她脑后拂动了。 男人宽厚的手在她发间穿梭，动作熟练而温柔。 谢瑶盯着面前镜子里模糊的影子，突发奇想： “段黎光，你以前帮几个女人吹过头发啊？” 第40章 是我的男朋友陆子桑吗 谢瑶看着镜子里段黎光熟练的动作，很确定他绝不是第一次给女人吹头发。 看样子，应该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于是，她又不由自主想起了酒吧里那个黑裙女人。 男人听到她的问题，错愕了一下。 很快，清冷的眸里酝出一丝温柔。 “不算多，”他勾唇，“上学的时候，给一个人吹过两年的头发。” “这样啊……” 谢瑶垂眸，没有再追问。 在此之前的无数小细节，也涌入脑海。 每次进门时他熟练帮自己换鞋的动作、吃饭时帮夹菜的**惯、还有进门后会放在她手边的蜂蜜水…… 这些，好像都变得有迹可循。 她没注意到，正拿着吹风机的段黎光，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隔了好一会儿，才追问：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谢瑶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谁还没有段过去呢，我理解。” 男人拂动手里发丝的动作彻底停住。 看着谢瑶此刻平静的模样，好像刚刚在门口时她吃醋的样子，只是段黎光精神错乱生出的幻觉。 “吹干了？” 谢瑶留意到他停手，不明所以问道。 但男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回答她，只是关了吹风机，沉默地把东西放回原位。 相处这段时间，谢瑶对他也算有点了解。 这会儿看他放东西的动作，都觉得暗藏怒气。 她张了张口，想着自己现在是正牌妻子，怎么也得哄两句。 但张了几回口，都没想到该怎么哄。 她甚至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生气。 所以冥思苦想很久后，她略微有点纠结地开了口： “以后我自己吹头发就行，你每天那么忙，不用帮我了。” 段黎光：“……” 谢瑶看不清他的脸，但留意到他对自己说的话有反应。 看来，确实是不想帮她吹头发…… 谢瑶淡定地自己取来吹风机，静静地继续给自己吹头发。 想了想，觉得刚才自己说得太简单了，还补充一句： “还有公司里面辛继美的事，我可以自己摆平，你专心忙自己的就行。” 说完，就专心吹头发去了，只留下穿着睡袍，抱臂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段黎光冷着脸。 安静的气氛没维持多久，谢瑶的电话就响了。 她关了吹风机，随手接起后，就听到一个女人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谢瑶，安安要带着子桑明天来家里吃饭，她亲自去请你，你怎么还摆脸色不下来吃饭？” 谢瑶愣了一下。 她放下吹风机，拧紧眉心使劲儿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对方是“生我的女人”。 就是谢夫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怎么描述，只是笑了下，反问： “她什么时候来请我了？” “就是刚刚，”谢夫人咬牙，大概是教养才逼得她没能立刻骂人，“她亲自去你房间请你下来和我们聊聊的。” 谢瑶挑眉，随手翻了下日历，才确定自己已经和段黎光结婚二十七天了。 电话那边，谢夫人没好气地训她： “现在下来吃饭，全家人都在，就等你了。平时你没教养乱来就算了，明天对安安和子桑很重要，你如果敢……” 她话没说完，电话那边就响起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点不安和怯生生： “妈……姐姐她，不在家。” 是谢安琪。 “什么？” 谢夫人话音落下，手机里又响起一阵高跟鞋急促匆忙的声音，随后是门被重重推开、撞在墙上的动静。 双方都安静了一会儿，谢夫人才几乎是咬着牙说： “谢瑶，你现在还敢给我夜不归宿？” “妈，姐姐也许是在外面玩，不一定就是夜不归宿的。您别生气，医生说您现在不能受气。” 谢安琪依然在耐心安慰谢夫人，听起来确实是个乖女儿好孩子。 但谢夫人的火气一点没少，声音甚至气到颤抖： “你看她屋里这些东西，这么整齐，怎么可能睡了人？她向来脏乱差，这屋里起码两天没有进过人了，才会这么干净！她以前在外面乱搞，有那么多姘头，但好歹还有点脑子，知道顾及家里脸面，不会夜不归宿。现在真是越来越少教了！” 谢安琪大概是扶着她的，小声安慰着： “妈您小声点，电话还没挂呢，姐姐都听着。您这样说，她该伤心了。” 谢瑶是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自己悠哉哉涂护肤品的。 听到这里，才笑着慢悠悠开口： “难得二位还记得我在。” 刚刚还在发火的谢夫人没说话，倒是谢安琪接过手机，温温柔柔地说： “姐姐，妈妈是直性子，刚刚不是真的想说你，她心里还是很惦记你的。而且姐姐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也不安全。妈妈这是担心你。” 谢瑶涂好脸，开始细致地涂抹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谢安琪没听到回答，一点都不生气，还笑呵呵地说： “姐姐，明天我请了子桑哥哥来家里吃饭，家里人都要参加呢。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回来好不好？” 谢瑶愣住，下意识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个模糊的影子。 她刚刚，竟然本能地想同意。 “姐姐？” 谢安琪听不到回答，只好小声叫她。 谢瑶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眉梢轻挑： “你说的‘子桑哥哥’，是我的男朋友陆子桑吗？” 话音落下，她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戳自己后背。 但现在和谢家人对线，谢瑶也顾不上照顾段黎光的情绪。 这次，能言善道的谢安琪，少见地被噎了一下。 听不见她回答，谢瑶也少见地主动开口说： “原来是我男朋友要上门了啊，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呢？” “姐姐……”谢安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艰涩，“现在是自由恋爱，如果子桑哥哥和你……” “所以，陆子桑已经和我分手了？”谢瑶挑眉，是真的有点诧异。 她本来还以为，谢安琪真的像米馨玥说得那样，是个不好惹的人，还暗戳戳和她谢瑶的男朋友搞暧昧。 没想到，人家竟然是名正言顺的啊？ 第41章 比所有人都好 谢瑶期待着谢安琪的回答，能让她弄懂谢家这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还有陆子桑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男朋友”。 但她还没等到谢安琪回答，就发现刚刚已经要上床睡觉的段黎光，突然在眨了个眼的功夫里，就出现在她身边。 谢瑶被吓了一跳，护手霜都挤多了。 好在段黎光看起来很正常，还把挤多的护手霜挖了不少放到自己的手背上，然后温温柔柔地帮她涂抹。 男人手掌有些粗糙，但温暖，动作轻柔地在她手上四处划动。 有滑腻的膏体搁在他们的手中间，随着对方的动作，一点点被她的皮肤吸收。 四只手的温度，也随着膏体的摩擦和吸收，而变得一模一样。 很奇怪，明明之前她每次出门，段黎光都是拉着她手的。 但是这会儿涂个护手霜，竟然莫名涂得她心跳有点快…… 这里的气氛，好像也从冰点升温，甚至有些旖旎。 不过…… “姐姐，子桑哥哥他……还没有，直接和你……” 谢安琪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有些委屈。 谢夫人没等她说完，就接过手机，冷哼： “谢瑶，家里现在需要陆家的资金。是子桑先不喜欢你的，和你恋爱也只是看在你追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不想让谢家太难堪。家里就只有安安能拢住子桑的心，她是为了家里，才委屈自己的。感情上的事，你还想怪你妹妹？” 谢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说起话来，确实比辛继美那种档次的人高级不少。 “我没怪她，”谢瑶听到自己语气平静地说，“她想要陆子桑，拿去好了。想吃饭还是想订婚，都和我无关。你们家的事，不用通知我。” “什么叫‘你们家的事’？你还要为个没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怎样？以前闹出的那些事，还不够丢人吗？叫你明天吃饭，也是给你个台阶下，让满京市的人都看看，你和子桑没有他们传得那么夸张。” 谢夫人说到后面，甚至有点痛心疾首， “你就这样我行我素这么多年，家里人都忍着你。现在是你妹妹的终身大事啊，你就不能懂点事吗？到这种时候，你还说这种气话？她是你妹妹啊！” 谢夫人说话期间，段黎光一直在不停按摩着谢瑶的手。 明明那些护手霜，已经被吸收彻底了…… 被那家伙的动作撩拨，谢瑶也没怎么把谢夫人的话听进去，只无奈地说： “我说的不是气话，谢南屿知道，要不你们去问他吧。我如果……” “她要睡了。” 突然，段黎光清冷的嗓音，出现在这段对话中间。 不论是手机这边的谢瑶，还是那边的谢夫人和谢安琪，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但那男人好像感受不到此刻沉默中的尴尬和别扭，依然是我行我素的平淡，甚至连多余的音调起伏都没有： “她的话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直性子不会说话。她真正的意思，是祝谢安琪小姐和陆少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将来办婚礼，记得给我们发请柬。” 他话音落下，脚步就挨了重重一击。 旁边椅子上，谢瑶狠狠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抽出，瞪他。 段黎光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又对着手机问了句： “谢夫人、谢安琪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对面依旧是一片死寂。 段黎光也不惯着她们，听不到回答，就直接说： “时间不早了，我和谢瑶要休息了，也衷心祝二位好梦。”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于是，刚刚还在电话那头的死寂，瞬间移动到了电话这头。 谢瑶只觉得整个卧室的空气，好像都在段黎光隐隐冰冷的气场中变得有些稀薄。 “你和陆子桑还没分手？” 男人抱臂站在她面前，说这句话时，没压住情绪，眼皮跳了两跳。 谢瑶无助地捂住脑袋，突然头疼。 然而男人没给她逃避的机会，伸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周身弥漫的低气压更沉重了几分： “你要陆子桑作为男朋友上门拜访？” 这这这…… 谢瑶不能用手捂脸，只能抬头和他对视，用不算灵光的眼睛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嘿嘿一笑： “我只是在和我的好妹妹开玩笑，段总这么聪明，听不出来吗？” “开玩笑？我怎么听着挺认真的？”段黎光嗤笑。 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尾音里的笑音，听得谢瑶莫名觉得脸有点热。 按理说这种时候，她应该很心虚的。 但被对方那么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儿注视着，她怕到极点，急中生智后，出于本能地开口： “段总在段氏这么名不见经传，是想让我立刻告诉家里你的身份，然后被谢安琪嘲笑一辈子吗？” 话音落下，谢瑶自己都呆了。 这种时候，理论上她应该好好解释清楚自己和陆子桑的关系才对——尽管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被逼急了以后，怎么就能把对自我的解释硬生生变成对段黎光的指责？ 段黎光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是一哽，变得有些错愕。 他这样的态度，让谢瑶也错愕了一下。 然后，她的本能再次启动，毫不犹豫继续说： “我记得我和你刚领了结婚证，你就和我说过你在段氏没实权，自己也没什么钱，跟谢家完全没法比，对吧？” 段黎光沉默了。 谢瑶拍了拍他的肩膀，摆出自己很大度的样子，笑着说： “既然我已经和你结婚了，就肯定不会后悔。虽然陆子桑听起来很有钱，但是他的人品和你没法比。尤其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比陆子桑诚实。这一点，十个陆子桑也比不过半个你啊。” 段黎光继续沉默着。 “其实你能在段氏有一定话语权，已经很厉害了。”谢瑶继续笑着“安慰”他，“我理想中的生活，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而是家里人彼此坦诚、彼此信任。段黎光，你在这点上就做得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第42章 以前你最喜欢和我一起来的 段黎光没有再追问谢瑶和陆子桑的关系，让谢瑶以为这一页已经揭过去了。 到了要上床睡觉的时候，那家伙却不老实起来。 “你在床中间隔一条被子，是不相信我？” 他冷脸，揣兜站在床边，睡袍下的腹肌在光影里格外明显。 谢瑶即使看不清，都能从那明显的光影里数清楚他究竟有几块腹肌。 所以，她说话时难得有点底气不足。 “倒也不是不相信你，”她低着头，眼睛却忍不住往那八块光影处瞟，“我就是不太相信我自己。” “嗯？” 男人发出好听的鼻音，似乎一点都看不懂谢瑶真正的心思。 这么一对比，谢瑶觉得自己色心更活跃了。 于是她坚定不移地把隔在床中间的被子摆好，盯着那八块光影，义正言辞地说： “没错，我相信你，你一定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说完，自己先主动躺到了床上，没给他继续反驳的时间。 然后悄悄拉下一点被子，偷看段黎光的腹肌。 她看到段黎光似乎很烦躁，盯着那条被子看了一会儿后，扯了扯自己睡袍的领口。 原本只是半藏半露的腹肌，立刻露出了大片。 而且他真的很天真，一点都没察觉到谢瑶在偷看。 还去阳台边的酒架上倒了杯红酒，喝完后，才磨磨蹭蹭躺到床上。 淡淡的酒香，顺着那边的枕头，逐渐飘到了谢瑶鼻尖。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医生不让喝酒。 但现在这个酒香，总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本来昏昏欲睡，在酒香的熏陶下，突然就…… 饿了。 她突然很想吃面。 “怎么还不睡？”静谧的黑暗中，身旁男人适时开口。 谢瑶缩在自己的被子里，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她想起来，自己和这家伙结婚后，一直是分房睡的啊。 只有上次他发烧，才算是在一个房间盖着棉被纯睡觉过。 但是那次，他烧得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人，更别提观察别的吧？ 于是，谢瑶整个人都警觉起来了。 躺在同一张床上，段黎光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变化，嗤笑： “你和陆子桑纠缠多久，我就和你在一起多久。你觉得三年时间，你什么时候的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最后这句话，挺有深意。 谢瑶下意识攥了攥被子，偏头瞪着那边，迅速扯开话题说： “你喝的酒太香了，我……我现在，有点饿。” “噗……” 这次，段黎光笑声明显得有点过分。 “所以……”谢瑶继续瞪他，“别和我说话了，早点睡着还能少饿一会儿。” 毕竟这会儿已经深夜，王姨和管家都收拾完休息了。 没想到段黎光嘲笑完她以后，淡定开口： “明天是假期，不用上班，吃个宵夜就当奖励自己吧。” “嘎？” 这个，谢瑶是真不知道。 经男人提醒，看了手机，才发现之后几天是小长假。 “明天全公司都放假吗？”她愣。 “大部分，”段黎光思索了一下后才说，“技术部门和后勤部门不能放假，不过已经设了排班，每个人都能休息到的。” 谢瑶有一点点震惊。 她突然想到在公司加班的尤菲菲。 看来辛继美要求她明天交图的事，果然就是刻意为难。 好在睡前小薛给她发过消息，说尤菲菲已经把画好的图发到她邮箱，然后下班回家休息了。 “这么晚把王姨叫起来给我做宵夜，不太好吧……”谢瑶还是有点犹豫。 王姨亲切和蔼，人好，对她也挺好。 大半夜扰人清梦，想想就觉得有点良心不安。 “去学校旁边吃烧烤吧，就去你以前最喜欢的那家。”段黎光声音淡淡的。 不知道为什么，谢瑶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总觉得这家伙好像心情很复杂。 不过，她失忆后确实还没吃过烧烤呢！ “好！” 谢瑶答应得毫不犹豫。 于是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起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溜出了家门。 这次段黎光选了一辆非常低调的黑色宝马，一路开到了一所大学门前。 谢瑶坐在车里，只能凭借模糊的光影，判断马路对面的是校门。 “怎么样，能想起来什么吗？” 段黎光手搭在方向盘上，二十几天来，第一次试图唤起她的记忆。 唤醒记忆这件事，米馨玥二十几天来也在坚持不懈地帮她。 这次，毫无意外，谢瑶只是茫然地晃了晃脑袋： “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甚至看不清校门口写的学校名字，也看不清夜幕下这个学校究竟长什么样子。 “嗯，猜到了。” 段黎光平静地说完，没再迟疑，带着她去了那家烧烤店。 店面不算大，这会儿学校宿舍到了门禁时间，他们进去的时候，就只剩下老板娘在打扫卫生。 看到他们两个，老板娘站着不动想了好一会儿后，突然高兴地说： “呦！是你们两个啊！又趁没人来，还是吃小龙虾？” 谢瑶看不清老板娘的模样，但被她热情的态度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身旁男人的袖子。 段黎光往前踏出半步，稍稍挡着点她，微笑着打招呼： “还像以前那样，上十五斤小龙虾，中辣。” 说完，又垂眸看了下满脸茫然的谢瑶，补了句： “多上一斤不辣的，分开上。” “好勒！” 老板娘应声后，就去后厨忙了。 段黎光拉着谢瑶找了个离门远的位置坐下，帮她拿碗筷餐具。 其实老板娘就算什么都不说，谢瑶从进门起，也发现了这家店里的味道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脑海里的记忆会丢，身体上的不会。 她确定自己经常来这儿，也很意外自己竟然会和段黎光来这儿。 “我不是谢家大小姐么，怎么会来这样的路边小店吃饭？”她看着正在忙碌的男人，小声问。 段黎光帮她摆餐具的动作熟练流畅，解释的声音清冷好听： “可能是上学时候养成的爱好吧，以前你最喜欢和我一起来的。” 第43章 你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谢瑶几乎没听过段黎光提起他们两个过去的事，好奇心立刻就被勾起来了： “我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不是说，我和陆子桑纠缠的时候，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段黎光：“……” 他抬眸，清冷的眸，倒映着面前女孩瘦削的身影。 沉默了足足三分钟后，他才说： “以前你和谢家水火不容，每次和他们吵完架，又不得不帮他们拉业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这边吃小龙虾。每次都点十五斤，在附近很有名。” 谢瑶听到他的解释，微微挑眉，单手托住下颌： “哦？这么说，你当时只是围观我吃十五斤小龙虾的路人甲？段总这么有钱，也会来这样的小店吃饭？” 段黎光听后，一粒粒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也轻笑： “谁告诉你，我一直是有钱人的？” “常识啊，”谢瑶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目光涣散打量他，“你这么大的企业，这么年轻就到了现在的位置上，难道是白手起家啊？” 白手起家坐到京市首富的位置？ 她光听，都觉得魔幻。 这次，对她有问必答的段黎光，没有说话。 谢瑶只能隐约感觉到，他现在心情有点不好。 联想到自己和他草率地领证，还有至今没有露面过的公公婆婆，谢瑶突然意识到段家说不定比谢家还要复杂。 还好在尴尬气氛进一步扩散前，老板娘端了十五斤中辣小龙虾，和一斤不辣小龙虾上来。 刚刚还干净的桌子，瞬间被堆满。 看着小山似的小龙虾，还有隔多远都能闻到的香味，谢瑶狠狠咽了下口水。 “这……真是我以前的食量？”她有点震惊。 段黎光熟练地戴上透明塑料手套，自觉地开始给她剥虾肉。 剥的时候，耐心解释： “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吃麻辣小龙虾，所以点了一斤不辣的，你可以试试。” 说完，把虾肉放到了谢瑶面前的盘子里。 老板娘在旁边看着，圆润的脸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们俩啊。我在这块开店这么多年，来过那么多小情侣，很少看到像你这样对女朋友这么好的了。当年我就说，你对你女朋友好得像是下属对老板，现在可难找你这样的了。你们两个，以后肯定能成。” 段黎光垂眸剥虾，浓密的睫毛挡在眼帘，薄唇勾起： “嗯，能成。” 谢瑶看着段黎光那沾沾自喜的模样，眉头皱了下，笑着问老板娘： “您看清了？当年和他一起来吃饭的姑娘，确定是我？” 她刚问完，就被对面的段黎光塞了一嘴剥好的小龙虾。 香辣的味道充斥口腔，她彻底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嚼嚼嚼之后，谢瑶眼睛亮了。 “喜欢？” 男人挑眉，笑容加深。 “嗯。” 谢瑶猛点头。 老板娘在旁边看着，满脸姨母笑： “我就说嘛，我不可能认错人。当年这个小伙子，也是这样给你剥虾，亲手喂到你嘴里嘛！你这个小姑娘还经常和人家生气，脾气大得很。这个小伙子也是心疼你，从来不和你吵一句，你摔东西他都纵着，自己默默收拾。” 谢瑶嚼嚼嚼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的视线迅速落到身旁男人的身上。 很难想象，现在看起来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段总，以前竟然这么接地气吗？ 可老板娘说了这么多，也不见段黎光反驳。 他就静静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剥虾。 又盯着他看了两秒后，谢瑶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老板娘，你肯定看错了。”她笑着咽下嚼完的虾肉，眼巴巴看着段黎光手里正在剥的那只，随意地说，“他以前有女朋友的，怎么可能和我恋爱？我们才认识没几年呢。” 段黎光剥虾的动作又一顿。 没给谢瑶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又用虾肉堵住了她的嘴。 老板娘的店迎来送往这么多人，一时间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看着面前两人甜蜜的样子，她怅然若失地喃喃着： “这样啊……我还以为……还以为那么要好的两个人，能结婚呢……” 说完，不好意思地和谢瑶道了歉，就回后厨了。 段黎光始终一言不发。 谢瑶嫌他剥得慢，自己也戴起手套想学着剥一剥，随口说： “你对你那个女朋友真好啊，不仅给她吹头发，还和她吃小龙虾。你们两个，不会现在还在联系吧？” 她说完，也不继续剥虾了，只目光灼灼盯着面前的男人。 段黎光也停下动作，深深看了她一眼，挑眉： “你在担心？” 谢瑶点头，一点不扭捏，坦率地说： “从我车祸失忆醒来至今，你几乎都是随叫随到的模范丈夫，还很老实听话，我觉得和你结婚过日子挺好的。但是我的底线是，你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段黎光怔住了。 恍惚中，当年那句话，再次在他耳畔响起—— “我付二十四万，买断你一年，怎么样？一年时间里，你要随叫随到，做模范男朋友。必须老实听话，尤其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他垂眸，挡住眼底浮现的自嘲。 这么多年了，她的底线，还是这样。 沉默很久后，男人才缓缓说： “你喜欢陆子桑的三年里，他明里暗里换了不下三十个人……我以为，你的底线已经变了。” “什么？那个陆子桑敢这样绿我？！” 谢瑶拍案而起，嘴里的小龙虾都不香了。 她的动作，让段黎光往她嘴里塞肉的动作被挡住。 他就顺手把肉塞进她手里，然后面色平淡继续剥虾： “京市很多人说你当时中邪，为了和陆子桑在一起，连脸都不要了。” 谢瑶低头看了下手里的小龙虾，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就重新坐下，心平气和地问他： “所以（嚼嚼嚼）我为什么会那么爱陆子桑（嚼嚼嚼）都爱到能忍受他绿我的程度了（嚼嚼嚼）我不会真中邪了吧？” 段黎光在她空了的盘子里补了个小龙虾，清冷的眸子微抬，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带着让人胆寒的复杂意味。 “我不知道，”他说，“陆子桑是怎么让你这个一周换一个男朋友的人，突然收心……说实话，我也挺想问问他的。” 第44章 my princess 段黎光每次说起换男友的事，谢瑶都会莫名心虚一下。 但是今天晚上，此时此刻，也许是龙虾太好吃，也许是气氛太温馨，她竟然脱口而出说了句： “除了陆子桑，在我身边最久的男人就是你啊。这样算，你和他在我这里的地位是差不多的。” 她说完，自己先不自在地低头，猛吃两口小龙虾。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地剥龙虾，好像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这样子，让谢瑶更看不懂了。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小龙虾，特意多观察了段黎光一会儿。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这家伙对陆子桑好像格外在意。 但是她真的提起自己在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时，这家伙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谢瑶没再主动说起过什么，段黎光也只是默默帮她剥虾。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重新回家躺到床上。 关了灯，房间重归一片黑暗后，男人突兀开口： “后天，辛继美要办一场生日宴，邀请了所有同事。” “啊？哦。” 谢瑶不为所动，只点了点头。 毕竟，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段黎光显然不这么认为。 “辛家也请了我，后天，一起去？”他声音听起来淡淡的。 可总能让人从中品出一些特别的意味。 谢瑶扯着被子给自己盖好，闭上眼后，才慢吞吞地说： “算了吧，不想凑这个热闹。上次我出车祸，不就是参加了个生日宴？” 说完，她停了停，突然翻身看向段黎光。 “说起来，我出车祸前，是在参加谢安琪的生日宴。宴会，不是应该在室内吗？怎么会突然在宴会途中，出了车祸？” 黑暗里，她的眼睛闪烁着莹莹光芒。 即使隔着一床被子的距离，段黎光心里的阴暗处，被这样的目光灼伤了。 他默了一下，才解释： “肇事司机已经被扣押，事情还在调查。不过，就目前我知道的线索，监控里，出车祸前，你是独自走出会场，到了马路中央。” 谢瑶也认真想了一下，才说： “你觉得不对劲？” 男人没有直说，转而提起更多细节： “车祸当天，你的手机没有收到任何引诱你出门的消息，也没有人给你打电话提及让你离开宴会厅。宴会厅的监控显示，你出门前，只和谢安琪、陆子桑有过交集。” 说完，又补了一句： “辛家给辛继美办的生日宴，应该会请谢安琪。” 谢瑶立刻明白了。 她最近了解过京市格局，辛家是依附在谢家的下游企业。 更别说公司里人尽皆知，辛继美和谢安琪的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段黎光说，她孤身在宴会会场外出车祸前，只接触过谢安琪和陆子桑，所以…… “好，我去。”她目光坚定，“不过，不和你一起。” 段黎光：“……” 辛继美的生日宴会办得很隆重，辛家特意包了一艘游轮。 赴宴前，谢瑶还特意在家里选了不下半个小时的晚礼服。 她衣柜里的衣服多到很多标签都没拆，特意订制的晚礼服也塞满了一柜子。 她眼神儿不好，半个小时几乎都用来挑颜色了。 最后还是段黎光看不下去，帮她选了一套粉白色优雅的一字肩绑带及膝蓬蓬裙。 这条裙子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不仅能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线，还衬得她两条腿修长笔直。 精致的锁骨，也展露得彻底。 乍一看，谢瑶都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看起来甜美纯真的女孩，会是她自己。 但段黎光盯着她空空荡荡的胸口，沉默一下后，静静从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个普蓝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条晶莹的钻石锁骨链。 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钻，被雕饰成了一只小兔子的形状。 挂在谢瑶的锁骨上，熠熠生辉。 “这……这风格和我不太合适吧？” 谢瑶看他已经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时间有点迟疑。 “哪儿不合适？”段黎光挑眉，不容拒绝地靠近她。 谢瑶下意识后退，指了指衣柜里刚才自己正在看的两套大红晚礼服： “我喜欢大红色，我喜欢露背的，我喜欢鱼尾的，我喜欢性感的。” 简单来说，她想做个性感尤物，而不是乖乖女。 段黎光退后两步，将她上下打量过后，也点点头： “你穿红色，确实好看很多。” “所以呢？” 谢瑶抱臂看着他。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修长的食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清冷的声音才缓缓说道： “你觉得谢安琪这个人，怎么样？” 谢瑶垂眸研究着自己这身少女心爆棚的粉红裙子，随口说： “我醒来以后就没见过她，基本没有直接接触。在馨玥的描述里，我想她应该是个心机女。但从我自己和她短暂的接触来看，她好像也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和利益，不像是专门针对我的。” 段黎光顺着她的手，帮她把弄乱的裙摆整理好。 鸦羽般的睫毛，根本藏不住他眼底的笑意。 “没有过去的记忆以后，你好像聪明了不少。”男人弯腰垂眸替她整理腰带，“想不想知道谢安琪的那些行为，究竟是针对你，还是单纯的为自我考虑？” “穿这身衣服就行吗？” 谢瑶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不论谢安琪只是为自己打算，还是真的和谢瑶有仇。 那女人能在谢家混到如今的地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一身衣服，能看出什么？ 段黎光一米八九的身高，站定后垂眸看着谢瑶毛茸茸的、晃来晃去的发顶，就伸出自己的大手揉了揉。 “不如我们一起看看，你穿上和她作风相似的衣服，和她一起出现在宴会上，她会是什么反应？”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浸了勾人的毒药。 谢瑶被他按着脑袋，耳边听着蛊惑，没多想，就乖乖点了点头。 这会儿，她的模样倒是和这身裙子像了不少。 于是段黎光穿着西装，左手背后，右手放到胸前，稍稍俯身，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please, my princess.” 第45章 上船后 my princess，我的公主殿下。 谢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就清了清嗓子，捏出娇滴滴的音调，微笑着把手搭在他掌心。 微扬下巴，嘿嘿一笑： “今天宴会结束，把最好看的七个小王子，送到我床上来~” 段黎光扶着她的手，斜睨她一眼。 他明明没有说话，但周围气压明显低了不少。 “咳咳……我也，开个玩笑。”她缩了缩脖子，“放心，既然都结婚了，我们两个的要求肯定要一视同仁。只要你不绿我，我也不会绿你的。” 他们一起下楼，在电梯的密闭空间里，谢瑶的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五倍不止。 段黎光听到她如此清亮的声音，周身的低气压一点没减。 就在谢瑶以为他又生气了，估计到邮轮上都不会再说话的时候。 上车前，他站在早秋的让人瑟缩的冷风里，静静地说： “我不在乎以前你的心究竟分给了多少个人，只是以后……可以把心慢慢收回来吗？我想……拥有完整的你。” 谢瑶穿着短袖及膝蓬蓬裙，和他一起站在冷风里。 仰头时，只觉得模糊的视线里，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噗……”她仰头仰得脖子酸，忍不住笑起来，“现在你拥有的，不是完整的我吗？我缺胳膊少腿了？” 段黎光没有说话，只伸手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肩上。 肌肉线条，把箍在他胳膊上的衬衣都凹出了精壮的起伏。 他帮谢瑶拉开车门，半垂的眼睑，遮挡住了眼底全部的落寞。 “谢瑶……” 他关门前，轻声叫了声她的名字。 但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谢瑶听得莫名其妙，想问清楚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坐好，示意司机开车了。 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她也暂时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安静看着道路两旁飞驰而过的风景。 旁边，段黎光侧目，墨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身旁人的影子。 他一直知道谢瑶心里有太多人，谢安琪、谢家、陆子桑、米馨玥，还有那些莺莺燕燕…… 想到这里，段黎光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半阖的眼，藏住了一切锋芒。 今晚，就先从谢安琪开始吧。 …… 辛家宴会，邮轮入口。 谢瑶让段黎光把她放在人少的地方，和另坐一辆车跟在后面的小薛汇合后，选择走着进去。 她手里的邀请函，是段黎光动用钞能力拿到的。 这次来，她主要是想见识一下谢安琪。 本以为小小的辛家办个宴会，就算花了不少钱，大概也很难请到除了谢家以外的人。 但，直到靠近入口，谢瑶才发现自己错了。 入口处辛家特意设了两条路，一条普通的，一条贵宾通道。 她拿着的普通邀请函这边大排长龙就算了，贵宾通道那边，也排了不少人。 看现场这火爆程度，很难想象辛家只是跟在谢家后面捡东西的小家族。 就连身手矫健的小薛，在如此乱局里，也只能堪堪扶着她，确保她不被人挤着而已。 就在谢瑶猜测辛家是不是突然发财的时候，周围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她前后站着的三个穿着低胸露背短款晚礼服的漂亮姑娘，开始情绪激动地小声议论，也让谢瑶明白了现场火爆的原因： “就是他！就是他！他绝对是段总！段氏的事都是齐特助处理的，能让他客气在这儿等这么长时间的人，除了段总还能是谁？” “天啊，所以辛继美真的是段总的未婚妻？辛家这次，可真是攀上大高枝儿了……” “你们别灰心啊！先不说段总这种级别男人，绝不可能只守着区区一个辛继美。就说这次宴会，京市多少有钱人为了和段总搭上线，都抢着来辛家这次的宴会呢！咱们就算失败了，勾搭上别人，也能~” “是啊，可不能白瞎了咱们花高价买来的邀请函！” 谢瑶下意识看了下贵宾通道那边，只能在人头攒动的空隙里，断断续续看到段黎光。 浓郁的夜色里，他在齐特助的跟随下，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面无表情踏上了贵宾通道。 那些排队的人，没一个人敢说他插队。 在他走过贵宾通道最靠近普通通道的拐弯时，长腿一顿，在原地站定。 谢瑶听到旁边三个漂亮姑娘在低低尖叫： “他在看这边！他在看这边！肯定是注意到我们了！今天的衣服果然选得好！” 谢瑶即使看不清，都能留意到她们三人深邃的事业线。 她偏头，看向万众瞩目下的段黎光。 主要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看人家的事业线。 只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睁着茫然的大眼睛。 平时木讷的小薛，这会儿倒是心领神会，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是你。” 是小薛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 谢瑶撇撇嘴，默默嘟囔： “算他识相。” 不管他们现在心里有没有彼此，都该对这段婚姻保持最基础的忠诚。 之后走普通通道的谢瑶，在入口处磨蹭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算正式上了这艘邮轮。 以辛家的财力来看，这次生日宴他们也是下了血本的。 邮轮一共五层，一层是各种娱乐设施，还有一个大泳池。 二层是餐厅和宴会厅，厨师几乎能做出任何指定的美食。 再往上三层，都是住宿的房间。 这次宴会，共一天一夜。 谢瑶刚上来，就接到了段黎光的电话。 “在哪儿？”刚接通，那家伙就迫不及待地问。 “刚上来，”她下意识左右环顾，压低声音，像个要接头的奸细，“还没看清这是哪儿。” 电话那头的段黎光听到她的气音，似乎笑了一声，才说： “在原地别动，我让齐特助去接你。” “别！” 谢瑶想都没想，迅速出声阻止。 顿时，不少刚上船的人，都诧异地看向她。 谢瑶没注意，今天段黎光为她选的衣服上，镶满了细碎的小钻。 穿的时候注意不到，这会儿在船上灯光下，折射出了莹莹微光。 她的衣服就已经很显眼了，偏偏此时的行为，比衣服更显眼。 “齐特助太显眼了！”她对着手机小声说，“随便找个人来带路就行！千万千万别让齐特助来！！” 第46章 关于谢家的 没等段黎光回答什么，谢瑶就发现身边突然多了道人影。 而且对方没有任何预兆，直接开口： “美女，一个人来玩啊？有伴儿没，加个微信？我姓刘。” 谢瑶顾不上听段黎光说了什么，抬眸看向说话的人。 京市姓刘的人多了去，但她面前这个小帅哥，显然意有所指。 不过，她皱着眉头努力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起自己的熟人圈里，哪个是和刘姓有关的人。 直到手机里，段黎光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 “刘家比辛家有钱，家里有两个儿子，据说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谢瑶微眯眼眸，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 “好啊。” 她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 小刘加上好友后，自己有机会，就兴冲冲地和谢瑶攀谈起来： “美女现在在做什么？我爸最近给了个小公司让我管，咱们可以多聊聊你的前途啊~” 听着他暗示意味明显的话，谢瑶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最近接手的是一个游戏公司，目前发展得很不错。” 要不是段黎光提醒，她差点没想起来这位是谁。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如果需要原画插画，都可以联系我。” 同时，手里悄悄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段黎光听到谢瑶的话，挑了挑眉，没多说。 用目光示意齐特助后，就继续处理邮件了。 直到齐特助领命出去，房间里重归平静后，他墨黑的眼眸转向放在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谢瑶笑容热烈温暖，穿着纯棉的浅黄色连衣裙，戴着白色草帽，像一朵正在盛开的小雏菊。 男人勾了勾唇。 小姑娘，变聪明了。 与此同时，正和小刘聊天的谢瑶，被小薛推了下，同时还听到她小声说： “人来了。” 她顺着小薛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有个不认识的服务生，正眼巴巴看着这边。 小刘注意到她神情变化，停下了自己喋喋不休的嘴，顺着谢瑶，也留意起那个服务生。 对方发现自己被注意了，才小心翼翼上前来，小声说： “谢小姐，齐特助有事找您。” 服务生说完，小刘的目光都多了一丝虔诚。 他在谢瑶开口前，就迫不及待地问： “是段总手下的那位，齐特助？” 服务生愣了一下，没说话。 倒是谢瑶微微一笑，和他解释： “我的工作室目前参与了段氏一个小项目，齐特助为人谨慎，可能是看到我也来了，想叫我过去说一下项目进度。” “美女长得这么漂亮，能力还这么强啊！”小刘看谢瑶的目光，彻底变了。 聊了这么久的天，他第一次真的低头去看刚才谢瑶递过去的名片： “青藤工作室……” 谢瑶简单和他握了下手，微笑告别： “我要去见齐特助了，如果您有业务，随时联系我们。” 小刘没敢多说什么，客气地打招呼离开了。 谢瑶走远后，环顾四周，推了推身旁的小薛： “反正段黎光快来了，你自己去玩吧。等需要你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小薛平时看起来沉稳干练，实际年龄比她还要小两岁。 刚才上船后看到这么热闹，她就留意到小薛面无表情的外表下，那颗隐约想凑热闹的心。 小薛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站在原地，拉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 “等他来。” 但走在前面的服务生听到声音，回头客气地说： “船上安保很好，齐特助就在前面人少的地方等谢小姐，薛小姐不用担心。” 这下小薛才稍微放心，又看了眼谢瑶，确定她不用自己跟着后，才转身离开。 早秋时节，江边的晚风比平时冷得多。 谢瑶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自己没袖子保暖的胳膊，看了下应该没有半点星星的夜空，继续跟着服务生向前走。 齐特助大概和服务生打过招呼了，他走得很慢。 谢瑶即使看不清，也能跟得上。 而且通向那个没人的角落这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挡路的障碍物。 不过在某个转角处，上楼梯时，谢瑶看到了个从另一侧不同楼梯下来的人影。 对方棕栗色的长发打着温婉的卷，安静垂在肩膀。 穿着粉紫色的百褶裙，上半身只是简单的白衬衣，颜色简单，样式普通。 和整船盛装打扮的人相比，朴素得就像路边的野花——最漂亮的那朵野花。 尽管看不清脸，但谢瑶本能觉得，这个姑娘应该很漂亮。 她们迎面撞上，脚步齐齐停顿了一下。 “抱歉，挡了你的路吗？”对方率先开口，还主动往旁边侧了侧身。 她的声音很甜美，还夹杂着一点奇怪的沙哑。 谢瑶愣了一下，摇摇头，笑着说： “你很瘦，没挡到。” 对方听见她的回答，怔住一瞬，然后笑容更加灿烂了。 她伸手扶了下谢瑶，轻轻说： “再见。” 触及她手心的刹那，谢瑶心里闪过莫名的怪异。 她踏步向前，又回头看了眼那个女人。 可惜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恰好走在前面的服务生见她没有跟上来，还小心地叫她： “谢小姐？” 谢瑶只能先按捺下那股怪异，继续跟着服务生往后走。 上了三层楼梯后，她在铁质楼梯的栏杆旁看到了齐特助。 服务生把谢瑶交给他后，就转身离开了。 谢瑶扶着齐特助的胳膊，留意到他上半身动态，好像用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动作，多看了那个服务生一眼。 “怎么了？”谢瑶歪头看他。 齐特助颔首，恭敬地说： “没事，段总等您很久了。” 提起段黎光，谢瑶迅速忘了服务生的事，追问齐特助： “他闲着没事叫我来干什么？我一会儿还要去宴会呢。” 她说完，就明显感受到齐特助全身一僵，脚步都隐隐踉跄了一下。 “咳咳……”齐特助清了清嗓子，才用板正机械的语气说，“段总似乎有事和您商量，关于谢家的。” 第47章 说你的计划 谢家…… 谢瑶愣神，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任由齐特助拉着自己继续上楼。 刚刚还算不错的好心情，似乎在听到“谢家”这两个字的刹那，消失得彻彻底底。 游轮很高，齐特助领着她上楼的时候，大概也觉得气氛有点沉闷，用机械的声音随口介绍： “宴会开始前，上面三层是禁止普通人出入的。段总的房间在顶层，今晚宴会结束，我会来接您去段总的房间休息。” “额，顶层住的人，多吗？”谢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齐特助低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 “顶层房间不多，目前似乎只有辛家人和段总。” 听到这里，谢瑶已经不在乎还有没有别人了。 “我不能住自己房间吗？”她细长的柳叶眉拧在一起，从明面上表达自己的抗拒，“万一我半夜去段黎光房间，被人看见了，公司里的人得怎么说我啊？” 齐特助再次踉跄，艰难开口： “夫人，您和段总……是合法夫妻。” 谢瑶淡淡扫了他一眼，即使看不清，目光也格外冰凉。 这一眼后，齐特助果然不再说话，还稍稍加快了脚步，一路把她带到段黎光门前。 “段总就在里面了，夫人随意。” 他机械板正的声音说完，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留下谢瑶一个人，站在门口摸了半天，才找到门把手的正确打开方式。 推门而入，脚下踩的是厚实柔软的地毯，将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弭于无形。 如果不是开门声，恐怕房间里安静到没人能发现有人进来了。 入门处是一个白色基调的小吧台，架子上摆着不少红酒。 再往里，是带书架的办公区，此时段黎光就坐在那里。 电脑上的蓝光照射在他脸上，让他本就清冷的气质，看起来更添了几分凉意。 谢瑶看了眼空荡荡的桌面，连杯水都没有，忍不住挑眉： “你不会从进门起，就坐在那里没挪过地方吧？”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才有点诧异地抬头。 “在下面这么长时间？”他问。 听起来，似乎意有所指。 谢瑶嘿嘿一笑，一点点挪到桌边，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扬了扬。 “这位小刘总，手里有个挺有前途的游戏公司。”她笑，“不管是游戏的原画插画还是cg，我们工作室的人都能做。加个好友，以后好聊业务嘛。” “嗯，他们做的《白雾村》在恐怖游戏里，是挺不错的。成本小，内容踏实。” 段黎光随口就说出了小刘总手里那个公司，目前做的最赚钱的游戏。 谢瑶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 《白雾村》这个游戏，也多亏了工作室里的尤菲菲在玩，她注意到后做了背调才知道的。 这款恐怖游戏上线小半年了，开发成本不算高，但恐怖刺激的内容吸引了一大批年轻人玩。 而且游戏里的角色形象都比较精致，还吸引了一批喜欢玩cosy（角色扮演）的人扮演。 相关视频发在视频平台上，又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讨论，让这个游戏的热度又上了层楼。 段黎光似乎也看出谢瑶的心思，薄唇微抿，似笑非笑地感慨起来： “原来刘老把《白雾村》交给他儿子做了啊……这游戏，前途堪忧。你与其想着和小刘总合作，不如多和我说说。段氏在游戏方面的项目，比《白雾村》靠谱多了。” 说起工作上的事，谢瑶暂时把之前谢家在心里的那层阴霾都给挥散了。 半人高的桌子，她长腿微抬，就侧着坐在了桌面上，靠近段黎光追问： “你是说，如果小刘总接手的话，《白雾村》可能会凉？” 男人看了眼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从旁边吧台处取了个杯子，倒了杯清水给她，这才继续说： “不是可能，是一定。” “这……”谢瑶下意识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满心满眼都是《白雾村》的事，“那个小刘总，这么不成器的吗？我看这个游戏目前的热度下载量，都已经超过一些大制作了。玩过的，全都是好评。开了个这么好的头，后面得造作成什么样，才能把这么好的势头给搞凉啊？”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喝了东西。 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水，微微皱眉： “怎么每次和你聊天，你都要给我倒水？你觉得我这么缺水吗？” 段黎光深邃平静的眼底，难得浮现了些许诧异。 看着她打量手里杯子，噘着嘴满脸不乐意的样子，耳边骤然响起当年的话—— “段黎光，拿了我的钱就要尽职尽责，记清楚金主的喜好是你本职工作知不知道？以后见我，摆好椅子倒好水！再让我教你讨好金主，你就马上给我滚蛋！” “段黎光……继续给我倒酒听到没……对啊，我就是喜欢你给我倒的，你倒的甜啊~” “哈哈哈……谢家多了谢安琪，没人在意谢瑶，也不会有人给谢瑶倒蜂蜜水了……明明……明明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倒一杯蜂蜜水放在我床边的……” 这些醉醺醺的、带着娇嗔和失落的话语声，根本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半点。 他看着小姑娘不情愿的样子，眼角染了笑意： “女孩多喝水，会变得水灵。船上没有蜂蜜，味道是差了点，要不换红酒？” “不了！” 谢瑶想都没想就拒绝。 她来这儿，是想看谢安琪真面目的。 万一喝酒喝上头，错过了宴会怎么办？ 段黎光没多说什么，从醒酒器里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摇晃着杯子，缓缓开口： “小刘总究竟有多荒唐，一会儿宴会开始，你可以多留意留意。到时候，你就知道《白雾村》这么好的势头，会不会凉透了。” 提起宴会，谢瑶又喝了口水，想起正事。 “对了，你特意让我穿这身衣服，还没跟我说你的计划呢。”她笑吟吟地提醒，“谢安琪看到我的样子，要是没有任何反应怎么办？” “不可能。” 段黎光音色平淡清冷，但语气坚定。 第48章 就像花了二十块钱买了杯奶茶 段黎光对谢安琪的了解程度，让谢瑶很意外。 他说得不多，但谢瑶信他了。 不过…… “你真的姓段？”她坐在空荡的桌子上，更努力地低头靠近段黎光，想看清他的脸，“你对谢家这么了解，该不会是我那个老父亲遗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说完，都不等段黎光反驳，就喃喃着： “说起来，我确实没见过你的家人。但是，不应该啊……” 书桌那边的男人，瞥到她冥思苦想的样子，觉得不妙。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到谢瑶身侧，发现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 “想什么呢？” 他轻轻敲了下谢瑶的脑袋，看到车祸后还没有长出头发的一小块伤口，突然开口： “你头上挡伤口的那个假发片，怎么没了？” “啊？是吗？” 谢瑶下意识伸手，摸到了伤口，也是一愣。 “可能刚才在上船入口的地方碰掉了吧？”她低头，努力回忆着，“这之后，我好像没再碰过别的什么人了……” 在她头顶上方，段黎光眸色又深了几分。 在谢瑶更疑惑前，他垂眸帮她理了理头顶有些乱的发丝，轻松地说： “我让齐特助再给你拿一个，别担心。” “没担心，就是奇怪。”谢瑶继续挠头上的头发。 那个假发片，当时做造型的时候，给造型师确定了好几遍是否固定好了。 上船就在人群里挤了一小会儿，竟然就掉了。 说起齐特助，谢瑶感受到游轮在缓缓向前行驶，愣了一下： “船都开了，齐特助还能搞来假发片？船上卖的东西这么多？” 段黎光笑而不语。 十五分钟后，齐特助准时出现在房间门口，把假发片交到了谢瑶手里。 谢瑶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深刻感觉到他也不容易。 回到房间后，段黎光细心地帮她把假发片重新戴好。 戴的时候，谢瑶感慨： “这个伤口，可能一两年内都很难恢复如初了。” 身旁男人拍了拍被假发片遮住的位置，轻笑： “放心，没人在意。” “是么……” 谢瑶摸了摸自己的假发片，若有所思。 想了一会儿，察觉段黎光弯腰帮她整理着蓬蓬裙上的小蝴蝶结，整理得时间有点久了。 “怎么了？”她问。 “没事。”段黎光手里动作不停，声音平淡，“不太懂女孩衣服，没整理好。” 说完，不给谢瑶反应的时间，就一把把她拉入自己怀中。 谢瑶的鼻子，重重撞到了他的胸肌上。 一阵酸痛。 酸痛中，只有一丝淡淡的白檀香，能嗅到若有若无的踪迹。 这次，总算没有玫瑰香水味了。 “你穿这身裙子，很漂亮。”男人俯身，凑在她耳畔，声音低沉性感。 唇畔温热的湿气呼出，暧昧地扫过她耳后的皮肤，引得她阵阵颤栗。 谢瑶见鬼似的抬头看他： “你……你是段黎光？” 刚才某个瞬间，她还以为段黎光是小刘上身了！ “不然呢？” 男人更用力地将她箍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嗅着她身上清甜的栀子花香，小声说， “除了我，你这是还盼着谁抱你吗？” 谢瑶听后，沉默了一下。 过了会儿，她慢吞吞地说出了个人名： “邝俊。” “谁？！” 段黎光温柔抱着她的动作明显僵住。 …… 游轮，二层宴会厅。 距离宴会开场还有十五分钟。 谢瑶摆脱了段黎光的纠缠，叫上小薛提前到场地里晃悠了。 主要目的，还是盼着那位她从未见过面的妹妹，能看到她今天的打扮。 小薛拉着她慢悠悠地四处走，小声介绍着宴会厅里的人。 谢瑶发现，这次游轮大，但辛家实际邀请的宾客并不多。 除了个别像入口处三个女生那种混进来的外，绝大多数宾客都是京市或大或小的豪门。 另外和这群宾客格格不入的，大概只有辛继美请来的几个和她要好的公司同事了。 段黎光那天说辛继美请了全部的人，但从小薛的汇报来看，能上游轮的，也就只有两三个和她关系最好的。 段黎光这个老板当得，确实不太行。 打听个小项目人事主管的消息，都打听不清楚，啧啧啧。 “段总口中‘接到邀请函的全公司同事’，参加的是另一个生日宴。” 小薛小心地扶着她，防止她眼睛不好被人撞到，小声说， “尤菲菲和项目组其他人打听了，辛继美在京市很着名的大酒店包了个很大的宴会厅，请全公司的同事吃了一顿。据说那餐，内容很丰富，价格很高昂。公司里的人全都彻底相信辛继美就是背靠段总的小富婆。” 谢瑶面无表情地听着小薛冰冷的语气，说着如此丰富的内容，差点忍不住扶额。 “其实，你可以用自己的话转述，”她叹气，“不是一定非要原封不动的，把尤菲菲的消息念给我听的。” 热情的内容和冰凉的语气，实在太违和了。 “嗯。” 小薛冷冰冰地应了一声后，重新说， “全公司都吃过了。” 尤菲菲的大段八卦，被她总结成了简简单单七个字。 谢瑶：“……6。” 她尊重小薛的行事风格，没再多问什么，只推了推她，小声说： “带我找个他们注意不到的地方蹲守一下，我想偷听点八卦，投桃报李。” “嗯？”小薛疑惑。 “尤菲菲打听出那么多八卦，”谢瑶笑得贼兮兮，“我当然也要搞点大八卦，和她一起分享啊～” 小薛：“……” 于是她们两个人身手矫健且鬼鬼祟祟的，悄无声息溜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蹲下。 角落半米外，就是那两三个来赴宴的公司同事。 谢瑶蹲下后，就发现小薛选位置是有点功力在身上的。 这个位置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所有人都看不到，但那几个人聊天的声音，一点不差都能被她俩听得清清楚楚—— “哇，继美姐不愧是豪门千金，过个生日果然豪华！咱们这样，也算抱上大腿了吧？不像公司里那群沙雕，以为和继美姐说过话，就真成豪门千金的朋友了，啧啧啧……” “是啊，技术部那几个穷逼，平时工资也不算低吧？在豪生大酒店吃一顿，都高兴成什么样了？看看，连发了多少朋友圈炫耀？我都想屏蔽他们了！真够真丢人的！” “说起来还是继美姐厉害，能办两场生日宴，而且一场比一场气派。就全公司吃饭那场，花了得有九十万吧？继梅姐刷卡的时候，眼睛可都没眨一下，就像花了二十块钱买了杯奶茶。” 第49章 再见陆子桑 宴会开始前十五分钟，化妆间内。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 辛继美捂着脸，跌倒在地。 辛父西装革履，阴沉着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怒视她： “家里资金紧张说了多少天了？你还敢请全公司的人，一顿饭花了九十万？！要是请了段总就算了，什么人都没请着，你还有脸花家里的钱？！” 辛父身旁，穿着翡翠色晚礼服、描画着精致妆容的辛夫人，甩了甩自己有点发红的纤纤玉手，冷笑着附和： “我说嘛，段总那种地位，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说完，蹲下身子和辛继美对视，涂画精致甲面的手指，狠狠捏住辛继美的下巴。 尖锐的指尖，纷纷陷入手里。 “就你这张脸……”辛夫人眼底一片冷肃，“还能勾引着段总，让她放弃谢家那个狐狸精，只宠你？” 她收回手，把散落在鬓边的短发别到耳后，重新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狼狈的辛继美。 轻蔑地瞥了眼后，瞪了下辛父，就转身离开了化妆间。 房间门被重重关上，只留下灯光下剑拔弩张的父女。 直到辛夫人走后，辛父脸上的怒容才稍稍缓和了些，弯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叹气： “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刚才我也是着急了……你的脸，怎么样？” 辛继美低垂眼帘，挡住眼中全部情绪，小声说： “没事，涂点遮瑕就行。” 辛父听后，没再多问一句多看一眼，只伸出只手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 “你要明白，你现在的风光，全是辛家给的。如果没了辛家，别说嫁给段总了，到时候你什么都不是。现在家里现金情况这么严重，你和段总关系又挺好，他今天还特意来参加了你的生日宴……今晚，无论如何，要把他拿下，听到没？” 辛继美捂着刺痛的脸颊，木然地点了点头。 辛父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重重拍了她肩膀两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今晚拿下他，还要让他把你请公司人吃饭，还有这次游轮宴的钱，都拿出来，知道吗？” “……嗯。” 辛继美继续点头，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宴会厅。 辛继美邀请到的公司同事，还在小声夸赞着她—— “我刚才好像看到齐特助了，他正领着一个女人往高层去呢，好像在办正事。” “什么？齐特助来了，那段总肯定也来了啊！没想到啊，继美姐面子这么大！段总这么忙的人，都专门抽空参加她的生日宴呢！不过，带着女人往高层去？” “害，这你都猜不到？肯定是段总一会儿见不到未婚妻，就想得不行，催齐特助带着继美姐过去缠绵一下，以解相思之苦呗~” “我见继美姐刚才才去化妆间，这么长的时间……嘿嘿嘿，段总还挺生龙活虎的嘛~” “咳咳咳……” 角落里的谢瑶听到这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小薛蹲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地拍着她的后背。 眼看着谢瑶稍微缓过劲儿了，她才小声说了句：“辛苦了。” “咳咳咳……” 谢瑶继续艰难咳嗽，咳到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才恢复正常。 “你别想那么多，我和他什么都没干。”谢瑶哑着嗓子，欲哭无泪地解释，“我们就手拉着手在他房间里聊天来着。” “嗯。” 小薛应声，依然面无表情。 但谢瑶总觉得，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复杂表情。 就在谢瑶下定决心不吃瓜了，要好好跟小薛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安安，你怎么在这儿？” 陌生，是因为谢瑶在此之前从没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听到的刹那，心头一痛。 心脏那瞬间颤抖着的痛，是她在此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里，都没有过的。 刚刚那几个在议论八卦的同事的声音，好像也在这男人开口后，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谢瑶不知所措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只是看到那道影子，她都觉得心痛万分。 “谢瑶？怎么是你？”那人看清她的脸后，刚刚还温柔万分的声线，明显变得冷硬起来，“你怎么穿安安的衣服？还做人家的发型？” 谢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下意识在颤抖，好像不握这个拳头，身体就没有力气继续站在这里。 尽管，她想不起自己和这个男人任何的回忆。 “你是谁？” 她握拳五秒后，才有力气问出这个问题。 对方听到后，都气笑了： “什么年代了，还玩失忆的把戏？谢瑶，你的那点脑仁里装的东西，除了和安安抢东西外，是不是就只剩下抢男人了？这种卑劣手段都用，我真替安安感到丢脸。” “所以……”谢瑶皱眉，“你叫‘真替安安感到丢脸’？这名字……挺独特，你父母真特立独行。” “艹，谢瑶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艹，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就敢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谢瑶短短一句话，就让对方瞬间暴起骂人。 小薛立刻警惕地把她挡在身后，死死盯着他。 到此为止，谢瑶就算是傻子，也该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了。 陆子桑，她那不知死活，一个月都没联系过一次的男朋友。 她冷笑： “戴绿帽？什么时候？” “你和你那奸夫都住到一起了，什么时候你心里没点b数？”陆子桑显然已经忍无可忍的怒骂着。 此时此刻，他唯一仅存的理智，大概就是骂小声些。 这并不光彩。 第50章 安安才不是你这种心胸狭隘的女人 “奸夫？” 谢瑶重复着陆子桑的话，似笑非笑。 她定定地望着那个离自己不远的男人，静静问： “你想要什么？” 她出车祸至今，这个男人从没出现过。 今天突然在她面前提起“奸夫”的事，必然不是要为自己这个正牌男朋友讨一个说法。 更不是想逼她和外面的“奸夫”分手。 谢瑶眸色淡淡，看着他时，没有半点波澜。 陆子桑愣了一下。 以前这个女人每次看向自己时，眼里的痴迷都令人作呕。 没想到她今天，还能装到这种程度。 男人收起刚才自己看起来暴躁愤怒的模样，嗤笑： “我态度这么明显，你还猜不出来？呵呵呵……你以为学安安的打扮，就能变成她？真当山鸡能变成凤凰啊？你都舔到学安安的程度了，还装什么不在乎？有意思？” 听到这里，谢瑶从始至终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眉梢终于抖了抖。 没想到她今天这身衣服，谢安琪还没动静，就把陆子桑炸出来了。 “陆少误会了，我和你本来就是普通的陌生人关系，我怎么猜得出你的想法？”她掀了掀眼皮，打量模糊版陆子桑，“陆少有话，直说就行。” “普通的陌生人关系？谢瑶，你是忘了你求着老子睡你的时候了？”陆子桑这句话，一点没压低音量。 周围不少等着宴会开始的人，视线顿时都被吸引过来。 谢瑶这边，就连一向面瘫脸的小薛，手里力气都下意识加重了一瞬。 旁边，刚刚还在小声议论辛继美多么得段黎光宠爱的几个同事，也纷纷惊呼： “这不是新来的艺术顾问吗？她怎么能进来的？继美姐不可能邀请她啊！一会儿继美姐看到她在，搞不好会生气呢。” “显然是用什么手段弄到邀请函的呗，没看这次也有不少穷鬼女人来，就是为了钓凯子？看她在公司那副穷酸样，还有现在那身裙子的价格，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竟然真被她钓到了啊？看那个男的长得不错，穿得也很好啊……这艺术顾问也太不要脸了吧，人家不喜欢她，她还求着人家帅哥睡她？” 听到那三人议论声的谢瑶，无语地望向陆子桑。 “你胡扯的本事，倒是挺有意思。”她总算是冷了脸。 说完，挺胸抬头，和他对视： “我有……对象了，对你没兴趣。陆少要是还不说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就先走了。” 陆子桑看着谢瑶的眼睛，发现好像和以前的她，一点都不一样了。 以前这双眼看着他时，除了恶心的爱慕，还有点盈盈的光亮。 但现在，好像什么都没了。 只有麻木、冷淡和平静。 陆子桑愣了一下，没有及时说话。 谢瑶等了三秒，没听到回答，真的就拍了拍小薛的手，让她带着自己离开了！ 直到谢瑶都走出去两米远了，陆子桑才反应过来。 瞬间他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怒意。 “谢瑶，我给你脸了是吧？”他这句话，丝毫没控制自己的音量，“敢当着我的面走人？！” “为什么不敢？”谢瑶回头。 和陆子桑不同，她平静淡然的模样，好像真的没有半点感情。 留意到周围确实有人在看这边，谢瑶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今天来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你和谢安琪在一起了吧？现在，我知道了。你和我男未婚女未嫁，你有谢安琪，我有我对象，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冷冷看着他，沉声问： “陆少，我能走了吗？” 陆子桑又愣住了。 这样冰冷的目光，还有低沉到充满压迫感的语气…… 他好像，只在段氏那个段黎光来和他爸谈合作的时候见到过一次。 那时他只是在电梯门口，和要进电梯的段黎光打了个照面。 短短两秒钟的对视，对方那种阴冷冰凉的目光，还是让他灵魂几乎都抖了起来。 而他亲爸，发现段总好像见他第一面起，就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就再也不允许他在段总来的时候出现在公司了。 现在…… 前方谢瑶要再次转身离开，陆子桑几乎毫不犹豫拉住了她的手腕。 明明这个黏人又舔狗的女人，是他这些年一直只想玩弄只想甩掉的东西。 但此时此刻，陆子桑没控制住，还是把那个问题问出了口： “那个男人，是谁？” 旁边的吃瓜群众，尤其是项目组里的几个，都惊呆了。 “陆少？她喊陆少？是那个陆少不？” “不……不会吧？继美姐的生日宴，段总他是未婚夫，来宴会了，陆家那个陆少怎么也会来？虽说陆家不如段家，也……也不至于跟其他人一样……” “他就是陆家那个陆少，你看五官都和官网上陆总的五官差不多，只不过他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天啊……这个穷鬼艺术顾问，还能把陆少迷得团团转？那她这样，恐怕也不是好惹的……” “怕什么？继美姐可是段总的未婚妻！就算她俩真有矛盾，陆家还能为了这么个穷鬼女人，去和段总作对？” 最后那人的话，好像让项目组的同事们都吃了颗定心丸。 确实，谢瑶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段总？ 继美姐可是段总的未婚妻，整个京市，谁敢惹她？ 只要抱紧继美姐的大腿，就根本不用怕谢瑶！ 谢瑶那边，根本没听清这几个同事的话。 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陆子桑握着的手腕上了。 是左手，没受伤的手。 她松了口气，眼角紧跟着跳了一下。 “陆少，”她压住心里那抹不安和慌张，语气淡然，“你有谢安琪了，还问我对象是谁，不怕谢安琪吃醋吗？” “安安才不是你这种心胸狭隘的女人。” 陆子桑眼中那抹犹疑，在听到谢瑶说谢安琪不好话的瞬间，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甩开那只娇嫩的手腕，退后两步，冷笑： “也是，像你这样早就被玩烂了的烂货，找的下家能是什么好东西？” 第51章 哄好未婚妻 “像你这样的烂货，脱光了躺到床上，我都嫌脏。”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陆子桑也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他看向谢瑶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森然冷意。 谢瑶不为所动，抬头和他对视，挑眉： “陆少，你这种傻……” 她刚开口，宴会厅突然灯光一暗。 偌大的空间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还好小薛从始至终都紧紧抓着谢瑶的手，让她在黑暗里也很有安全感。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猜怎么回事。 很快，宴会厅主舞台上，出现了辛继美。 她穿着玫瑰金色的及膝礼裙，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闪耀到刺眼的钻石项链，和那条裙子颜色相称，相得益彰。 周围有钱人很多，在注意到那条项链的瞬间就小声惊呼起来： “这是上周成交价八百六十万的那条古董项链吧？竟然被辛家买到了吗？” 聚光灯下，万众瞩目中，辛继美听到那些隐隐约约对自己项链的议论声，脸上标准端方的微笑更深邃了几分。 她模样乖巧站在那里，动作模样标准得就像橱窗里待售的、打扮精致的芭比娃娃。 站在她身旁的，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眼看过去就是成功企业家形象的辛父。 他让服务生给自己倒了杯酒，笑呵呵地说： “欢迎各位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这次到场的不仅有谢小姐、陆少，甚至还有段总。各位大驾光临，真是让我这条小船，蓬荜生辉啊！我们辛家在京市这些年的发展，全都离不开各位的……” 辛父开始了漫长的长篇大论。 谢瑶刚想狠狠骂陆子桑的话，被这一出打断，也没兴致继续了。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转身就想走。 但黑暗中，陆子桑突然又重重拉扯住了她的手腕。 这次，是右手。 谢瑶转头，透过舞台聚光灯发出的散射光，只能看到陆子桑隐约的白色轮廓。 此时全场人都保持安静，只有辛父在扩音器里的话喋喋不休地响着。 不论谁闹出点什么动静，恐怕都会立刻成为全场焦点。 “放手，”谢瑶压低声音，看陆子桑的目光像是在看智障，“我手上有伤。要是我手被你拉废了，你赔我多少钱？” “你刚才是骂我？” 陆子桑好像没听见谢瑶的话，只更用力地拽着她的手腕。 那力道，好像想把她手腕捏碎似的。 还好当初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没好得彻底。 这会儿他力气不算太大，就算被捏一捏，也没有太大后果，更何况还有小薛在旁边随时待命。 陆子桑那瘦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怪力少女小薛的对手。 所以谢瑶静下心，留意到陆子桑整个人的变化，发现这家伙好像被自己惹毛了。 但，只是被骂一句…… 现在的渣男，都这么小心眼的吗？ 所以她深深看了眼陆子桑。 她的本意，只是想试探看清陆子桑是什么人模狗样的玩意儿。 以及，她很好奇这人得有多帅，才能把以前的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 可陆子桑看到她的目光，周身气场突然变得冰冷强硬： “你是想用骂我、引起我注意这种拙劣的手段挽回我？谢瑶，你霸道总裁小说看多，脑子被糊了吧？告诉你，一会儿你要是公开给我道歉，以后我还能赏脸带你在圈子里混。说不定，凭你这张脸，还能嫁出去。不然，你就等着在京市永无立足之地吧！” 啧…… 谢瑶放弃了尝试眯眼看清他的脸的动作，而且发现随着这男人对自己的厌恶加深，手上动作也在不断加力。 她刚恢复不久的右手，再这样下去肯定要出问题。 所以，谢瑶戳了下小薛，指了指自己被拉着的手腕后，才抬头看向陆子桑。 眼底，是再模糊的视线都挡不住的冷漠： “我骂你，就是单纯想骂你。骂你就骂你，还要挑个目的骂？……没必要。” “我艹你……” 陆子桑听后，直接扬起拳头就要落下。 那只气势汹汹的拳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显然是想把谢瑶打到亲妈都忍不住来。 可这只凶猛的拳头，仅仅打到半空，就停住了。 和拳头一起停在空中的，还有一只清瘦但健硕的手掌，和小薛那只失之毫厘没抓住拳头的小胖手。 “陆少，自重。” 齐特助冰冷机械的声音，轻轻响起。 谢瑶诧异仰头，陆子桑瞪大了眼，小薛尴尬且悄无声息地缩回自己强壮的小胖手。 然后，齐特助向前一步，挡在了谢瑶和小薛的面前，直面陆子桑。 迈步的同时，顺便扯开了陆子桑紧握着谢瑶手腕的那只手。 那身气场，莫名有了段黎光的意思。 “您和谢二小姐即将订婚，但今晚在这场宴会上，两次抓着别的女人。” 齐特助说这种明显有些拈酸吃醋的话时，依然板着张脸，毫无表情， “我来是想提醒您，看清自己的身份。” 刹那间，陆子桑的目光从震惊，到疑惑；从疑惑，到深思；最后又从深思，变成了微怒。 “嗤，我当谢瑶这种烂货离了我，找了多牛逼的人。原来就是你啊？”他冷笑，“就凭你一个给段黎光当狗腿子的人，也敢在京市跟我叫板？掂量没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 齐特助的话，也让谢瑶愣了愣。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想确定段黎光在哪儿偷看。 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眼神儿确实不好。 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还是小薛凑到她耳边，一边帮她按摩手腕上被捏出的淤青，一边小声说： “段总在的贵宾休息室，应该可以看清整个宴会厅。就算看不清，也能拿到实时监控数据。” 以小薛冷淡的样子，能说出这么多话，实在是不容易。 齐特助挡在两个姑娘身前，平视和自己一样高的陆子桑，冷静到没有感情的声音，说话说得非常流畅： “我为段总办事，在京市的去留有段总管辖。陆少与其关心我的工作，不如哄好未婚妻吧。” 说完，视线转向陆子桑身后。 第52章 谢安琪 谢瑶是在齐特助的提醒下，才留意到陆子桑背后的。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一个留着棕栗色长发，穿着粉紫色百褶裙和白衬衣的女孩。 她小脸煞白到不见半点血色，惊恐地站在那里。 “安安……”陆子桑喃喃着。 看到秦安安的瞬间，他几乎是下意识收回了自己要打人的手，在原地端正站好。 谢瑶还留意到，他有个向远处挪动两步的小动作。 刚刚还满口祖安话，跋扈嚣张无所顾忌的男人，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乖宝宝。 看站姿，还有点愧疚。 “子桑哥哥……”谢安琪往前走了两步，彻底站在几人面前。 陆子桑看着她，心虚地捎了捎头发，笑着解释： “安安，我是来找谢瑶说清楚的。毕竟，我是真心想娶你。我希望我们订婚到结婚都能顺利。不摆平谢瑶，她来我们订婚宴上闹事怎么办？你也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对我穷追不舍。” 谢瑶没搭理陆子桑胡扯，模糊的视线不住打量着谢安琪，终于意识到： “刚才我在楼梯上碰到的人，是你吧？” 她眼眸微眯，满心警惕。 很意外，段黎光的办法竟然会管用到这种程度。 她刚踏上游轮，竟然就已经被谢安琪注意到了。 而且她还特意装作陌生人和自己偶遇，全程不提她们之间的关系…… 还有莫名失踪的假发片…… 谢安琪怔住一下，笑了笑，声音甜美温柔，竟然坦率承认了： “是啊，我……我以为姐姐没看到我呢。” 说完，她还既高兴又含蓄地微笑着。 谢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觉得她叫“姐姐”时，好像压低了音量。 再看周围人，因为声音留意到了谢安琪，但是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只有离他们最近的几个公司同事的议论声，谢瑶能听得稍微清楚点： “谢瑶还和谢小姐认识？不过说起来挺巧的，她也姓谢啊，该不会是有什么关系吧？我看谢小姐对她态度还挺好的……” “不可能吧？谢家虽说比不上段家陆家这样的，也是个不小的豪门啊。就算是沾点亲带点故的，也没有人像谢瑶那样穷酸的啊。” “绝对不可能，你看她之前穿的衣服，怎么可能是有钱人？估计就是恰好姓谢，谢小姐又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所以和她打个招呼而已吧。” 陆子桑这些没失去好视力的人，没有留意到那些议论声。 他看着谢安琪那副高兴的样子，就猛踏出一步，挡在她身前，瞪着谢瑶。 “你平时对安安，就是这种态度？”他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谢瑶对自己在谢家处境的由来，有了隐约猜测。 她看着陆子桑和他身后的谢安琪，挑眉： “我，什么态度？” 听到她的问题，陆子桑又气笑了： “嗤……怪不得谢家不愿意承认你，外界都只认安安这么一个谢家大小姐。谢家有你，还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不是的，”谢安琪悄悄扯了扯陆子桑的衣服下摆，“当时她跟在齐特助身后上楼，恰好我从楼上下来，可能只是没看到而已。” “没看到个屁！”陆子桑想都没想就反驳。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看向谢瑶和挡在她身前的齐特助。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看来你们两个，是真的搞在一起了啊。”他冷笑，眼底酝出不易察觉的杀意，“谢瑶，不错，有本事，敢给我戴绿帽子。” 谢安琪站在他身旁，这次是明目张胆地狠狠扯了下他的袖子。 开口时，用最亲近的人才会有的训斥语调开口： “子桑哥哥，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姐姐？你再这样，我……我就不理你了！” 聚光灯那边，辛父还在喋喋不休着。 会场很安静，谢安琪说这话的时候，音量、分寸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能听到她训陆子桑的人，就只有谢瑶和她身边的齐特助、小薛而已。 脾气不好的陆子桑，果然没有和她计较这些话，还好声好气地说： “我是看不惯你这么好，谢瑶还要那样对你。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的姐姐，不论我做什么，都会顾及你的。” 齐特助深得段黎光信任，不止是因为他聪明、办事能力强，也因为他够机灵。 此刻他听到陆子桑的话，瞬间意识到画外音是——陆子桑会对谢瑶做什么。 不过他没有当场说什么，而是侧过身子，给小薛使了个眼色。 小薛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后，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了。 同时，聚光灯下的辛父，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伸出手指着他们这边，扬声说： “现在，欢迎陆家二少爷和谢家大小姐，上来为我们讲两句！” 他说完，打在他身上的聚光灯，就顺着那双手指的方向移动，最终落在了陆子桑和谢瑶的身上。 又大又昏暗的宴会厅里，两道分开的聚光灯分别照亮的两个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分外显眼。 而闪耀的灯光下，谢瑶身上蓬蓬裙里点缀的那些碎钻，好像终于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光芒，瞬间折射出细细密密的光芒。 这让聚光灯下的谢瑶，仿佛自带柔光和光环，仿佛降临人间的天使。 刹那间，和她同样处于灯光里的陆子桑，彻彻底底被人无视了。 整个宴会厅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盯着谢瑶，一动不动。 唯有vip休息室里的段黎光，长腿交叠靠在单人沙发上，漆黑幽深的眸子，倒映着谢瑶瘦小璀璨的身影。 看了一会儿后，凸出的喉结，微微滚动。 他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亮，是个用美女头像的人发来的消息： 【放心，这条裙子可是我亲手做的，绝对完全符合你的要求！不仅能艳压一切，还足够低调~快点付尾款啊，超过三天，就曝光你。】 段黎光将此刻的谢瑶，深深印刻在眼里、心里后，手里动作不停地解锁手机，把那个人拉黑了。 拉黑完，看着手里的黑名单列表。 寂静的黑暗中，他突然笑了。 食指弯曲抵着眉心，薄唇勾起的弧度里暗含几分苦涩。 他也很意外，时至今日，自己还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可是他又不能真的去和那个女人解释，告诉她，自己后悔了。 区区谢家，明明随便动动手就能处理。 他真的不该遵循那个姑娘失忆前的计划，帮她实现眼前这惊艳所有人的一幕。 现在，他只想把人抓回家，绑在床上，只让自己一个人看…… 第53章 惊慌失措的辛家 谢瑶站在聚光灯下，由于眼神儿不好，倒是没注意到自己裙子的变化。 她只是全身僵硬，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嘴唇几乎不动地质问身旁齐特助： “你帮我搞邀请函的时候，和他们说是我要来了？” 一想到今天这些帮辛继美撑场面的人里，有一部分是冲着谢家大小姐名头来的，她就不爽。 如果真是辛继美知道她的身份想利用她，她绝对要让这场生日宴变得更加精彩纷呈、五光十色。 还好齐特助也愣了一下，小声而恭敬地说： “没有，您的邀请函是段总亲自买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将要用这张邀请函的人是谁。” 这…… 谢瑶愣住。 如果不是段黎光那边走漏消息，那就是辛父以前见过她？ 认出来了？ 但很快，辛父的话，就打消了她全部的疑惑。 “鄙人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知道陆二少和谢大小姐即将喜结连理。”辛父举着话筒，手里端着红酒，还找服务生又多端了两杯红酒，笑呵呵走下高台，“我想这场婚姻，不仅能让陆少和谢安琪小姐的人生更进一步，也一定能让谢家和陆家的合作、让两家的发展，都更上一层楼！” 辛父激情慷慨的讲话，让谢瑶这边和陆子桑那边的人，都愣了一下。 黑暗中，谢瑶清晰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狠狠扎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望过去，视线尽头只有谢安琪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辛父此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她和陆子桑旁边，激动地拉住陆子桑的手就上下摇动。 握完陆子桑的手，又激动地继续和谢瑶握手。 在摇晃到第三下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边装淑女的辛继美，才一步迈入聚光灯下，惊呼： “谢瑶？！你怎么在这儿！你敢冒充谢家大小姐？！” “什么？！” 辛父握手的动作，狠狠僵住。 一直在旁边看到全过程，至今没反应过来的几个项目组同事，这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了。 她们躲在暗色笼罩下，急着说： “是的，辛总……她是我们公司的一个艺术顾问，穷鬼得很，怎么可能是谢家大小姐？她旁边那个穿得很低调的，才是真正的谢小姐。” “这女人爱慕虚荣得很，估计就是来钓金龟婿的，还特意穿了身和谢小姐颜色相仿的衣服，肯定是别用有心啊。” “辛总，她这个人很有心机，这次恐怕是故意让您下不来台的……” 眨眼的功夫，谢瑶的身份背景、工作和为人品行，被她们说了个彻彻底底。 宴会厅内，一阵哗然。 辛父听到那些人的话，这才注意看清了谢瑶的脸。 她这次打扮得实在太像谢安琪了，加上聚光灯照过来，裙子熠熠生辉，晃得人眼花。 所以辛父根本没怎么看人，就直接说了那么多话，还亲切地握了手。 这下可好，覆水难收了。 一时间，辛继美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公司同事嘚瑟地盯着她。 辛父黑着张老脸，狠狠瞪着她。 旁边的陆子桑，也面色阴沉得很。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谢瑶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时，谢安琪理了理自己简单的粉紫色百褶裙，踱步到聚光灯下，亲密地和陆子桑共用一个光圈，笑着说： “辛伯父，都是误会。今天继美过生日，这么好的日子，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辛父黑了又黑的脸色，在谢安琪话音落下后，总算压住了。 他斜着眼瞥了眼谢瑶，眉头皱到隆起的川字能夹住笔写字。 公司来赴宴的同事，都很会看脸色。 没等辛父开口，她们就先做了马前卒，义正言辞指责谢瑶： “辛总刚才说请的是谢大小姐，你明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却根本不解释，还要脸吗？凭你这样的人，还想蹭人家谢小姐的光？看谢小姐脾气好，辛总大气，你就蹬鼻子上脸啊？” 她帮辛家说话，音量一点都没压低。 宴会厅大部分没资格接触谢家的人，彻底信了这些话，纷纷看着谢瑶，小声议论起来。 毕竟谢瑶穿着这身裙子站在光里的时候，真的很像纯洁无瑕的天使啊！ 没想到，真实面目竟然是城府极深的心机妹！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谢瑶沉默着观察四周。 在场的人中，知道谢家是有两位谢小姐的人，只有陆子桑和谢安琪自己。 但他…… 谢瑶视线转向他，看到他只顾着拉紧谢安琪的手，根本没搭理这些人说了什么。 而谢安琪，正和陆子桑以及辛总窃窃私语，似乎也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 有意思。 谢瑶抱臂，一只手悄悄按了按胸口，想压下心里涌出的不适。 同时她的视线，也从恩爱的谢安琪与陆子桑身上移开。 她扫视全场，涂抹着殷红色彩的唇，勾起一抹诱人的弧度： “谢安琪，你人呢？” 她甚至都没多给谢安琪一个眼神。 “哗——” 全场不约而同的哗然，根本不敢相信刚刚才做错事的穷鬼谢瑶，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堂堂谢家大小姐的？ 旁边，被点到名字的谢安琪，全身一僵。 脸上挂着的甜美笑容，也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 万众瞩目下，她偏过头，直直看向谢瑶。 美好恬静的面庞上，除了温柔的微笑，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什么事？”她出声。 在场的人，再次哗然。 没想到传说中谢家千金性格好，竟然会好到这种程度啊！ 被心机妹侮辱后，还能如此平和地和她对话！ 这怎么能是性格好？ 这根本就是心胸宽广高贵典雅的女菩萨啊！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谢安琪的目光，都亮晶晶的。 第54章 宴会开始 “刚才，辛总叫的是谢家大小姐，我没听错吧？” 谢瑶静静看着谢安琪，神色意味不明。 众目睽睽下，谢安琪也平静地看着她。 只是仔细看过去，眼底的平静里，似乎蕴藏着汹涌的波涛。 辛继美做谢安琪小跟班的时间也不短了，只看她的脸色，就慌了一瞬。 她顾不上继续在父亲身边装乖乖女，两步跨到谢安琪身边，怒视谢瑶：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向谢安琪确认而已，”谢瑶抬手拦住准备帮自己出头的小薛，冷笑，“怎么，谢安琪，只是辛总说的一句话而已，你也不敢承认吗？” 谢安琪细腻红润有光泽的小脸，微不可查地白了两分。 但这么多人看着，她淡粉色的樱唇勾出完美的笑容弧度，说： “没错，辛伯父刚才叫的，的确是谢家大小姐。” 辛继美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越来越紧绷笔直的身体，脸色也跟着白了不少，眼里甚至浮现出隐隐的惊恐。 似乎只有谢瑶，对谢安琪的任何变化都不为所动，挑眉微笑： “那么，愿望是全家平安和谐的谢安琪小姐，不需要和这些外人解释一下，谢家大小姐究竟是谁么？” 宴会厅中刚刚那些还在小声议论谢瑶无法无天的人，哑然了。 谢瑶敢当着谢安琪的面问出这种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里面有猫腻儿。 谢瑶问出这话后，谢安琪勾起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骑虎难下。 辛继美虽然不明真相，看到谢安琪似乎没什么变化的脸色后，但瑟瑟发抖得更厉害了。 她悄悄凑到谢安琪身后，保持嘴唇几乎不动的状态，小声说： “安安，要不……你先晕倒？” 晕倒？ 谢安琪听到的瞬间，就笑了。 而站在她们两个对面的谢瑶，虽然没听见辛继美的话，但是显然考虑到了这点。 她轻笑： “怎么不说话？谢大小姐回答个问题，这么难吗？该不会我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就能把你逼到晕倒吧？” 这种时候晕倒，几乎就是明着告诉所有人，谢安琪顶着的“谢大小姐”名号，有问题。 谢安琪挂在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然后，在辛继美震惊紧张的注视下，露出更大更明显的笑容： “解释这点小事，怎么会晕倒？你多虑了，姐、姐。” “哗——” 全场再次哗然。 在场的人大多层次够不到谢家，以前只是听人说谢家大小姐怎么端庄温柔，怎么天赋异禀。 没想到，谢家竟然有两个女儿？！ 谢安琪此刻平静到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任何人惊诧的模样，转身看向辛父。 眼底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她微笑，稍稍欠身，解释： “辛伯父，您误会了，我不是谢家大小姐。我的姐姐谢瑶，她才是。” 说完，转身，看向谢瑶。 转身的过程中，视线还额外多看了眼辛继美。 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辛继美额头就冒出了几滴冷汗。 “姐姐，”谢安琪微笑的同时，稍稍歪头，看起来娇俏可爱还很开心，“姐姐现在高兴了吗？” 她说完，不少围观的人就悟了： “怪不得突然这样，所以是真正的大小姐不高兴了？不过……之前怎么没听说过谢家还有两个女儿啊？” “那还用问，肯定是现在这个不招人喜欢呗。你看，好好的辛总千金生日会，闹成这样。” “豪门的水，果然很深哦……” 在旁边听到现在的陆子桑，修长的胳膊伸展，彻底把谢安琪揽到了自己身后。 “谢瑶，你就为这点小事，当众这样说安安？”他冰冷的目光，此刻凶狠得像淬了毒。 但顾忌着大庭广众，还是收敛了点，冷笑： “怪不得，谢家人不想认你。” 谢瑶挑眉，张口想要还击。 但在旁边愣到现在的辛父，终于反应过来了。 原来自己没叫错，以及，谢家竟然有两个小姐！ 眼看着这会儿场面气氛有些紧张，他急忙上前和稀泥： “哎呦两位谢小姐都来了，这真是让小女的生日宴蓬荜生辉啊！不如咱们一起过去，喝一杯？” 齐特助站在谢瑶身侧，原本只是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但在看了眼手机后，主动站出来，和辛父寒暄： “段总之前只听说谢二小姐来了，没想到谢大小姐也在，所以想请大小姐过去聊聊。辛总，不如我陪您喝一杯？” 齐特助把段总的名头都搬出来了，辛父吓了一大跳，顿时不敢再让谢瑶多说一句话，催她去见段总了。 不过去之前，还使了个小心思，把齐特助悄悄拉到旁边，谨慎地、小心地问： “齐特助，我……我就是好奇啊，只是好奇，想问问，就是……就是段总怎么不见谢二小姐，只想见大小姐啊？” 齐特助向来没什么情绪的脸，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他深深看了眼辛父后，才机械地回答： “因为谢家大小姐，是谢总的亲生女儿。谢二小姐，是因为其父对谢总有救命之恩，所以谢总就收为养女，视如己出。” 齐特助的话里没有感情，但在辛父听来，却处处都是感情、处处都是玄机。 他了然，朝齐特助小小鞠了一躬，点头： “多谢齐特助，我懂了。” 齐特助一直注意着谢瑶的动向，听到辛父突然郑重其事的道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就看到陆子桑和谢瑶说了什么后，谢瑶就由小薛扶着，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了？！ 想到段总刚刚的叮嘱，齐特助顾不上和辛父解释什么，也跟着过去了。 留在原地的辛父，也注意到齐特助对谢瑶特别的关注。 他心里更慌了。 此刻宴会厅已经开宴，宾客们觥筹交错，不像刚才那样全场关灯，聚在一起。 明亮的灯光下，辛父低头，面露狠厉。 “把辛继美叫过来见我。”他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说完，手里握着的橘子，就被大力捏成了橘子酱。 第5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宴会厅外。 游轮行驶得不快不慢，此刻已经离岸很远。 黑夜里，岸边的灯火辉煌人群喧嚣，已经远到只剩点点光亮了。 水面刺骨的风，不断吹拂着谢瑶暴露在外的皮肤。 她这身蓬蓬裙好看是好看，但面料很薄，最大的特点就是不保暖。 刚从宴会厅出来，踏上甲板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小薛绅士地把她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谢瑶肩上。 谢瑶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冲陆子桑的背影喊： “我的人已经出来了，现在可以说齐特助的问题了吧？” 其实她很费解，陆子桑既然那么厌恶她，刚才还对谢安琪那么维护。 怎么现在又要说齐特助的坏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根本不信陆子桑是要告诫她什么，只觉得这家伙没憋好屁。 所以刚才过来的时候，她特意带了小薛。 “我和你说话，你叫个外人在干什么？”陆子桑站在上风口，眼眸微眯，打量着小薛。 江风很大，把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全吹到了谢瑶这边。 这烟味，让她突然想起段黎光。 段黎光也抽烟，但好像只在他们初遇的时候抽过。 之后这段时间里，她几乎从没在段黎光身上闻到过这么浓郁的烟味。 她不由皱了皱眉，看陆子桑时，眼里的嫌弃都不带掩饰的： “我和你也没有多熟，怎么你不是外人，小薛反而成外人了？有话就说，没话我要……” “去楼上呗，”黑暗里，陆子桑的模样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这里人多耳杂，我要说的事牵扯到段家，被听着传出去怎么办？楼上只住vip宾客，咱们坐下聊聊？” 谢瑶本想拒绝的。 但是陆子桑提到了段家。 失忆后，京市豪门里的很多事谢瑶都不知道了。 她身边能知道豪门消息的人，就只有米馨玥。 但米馨玥家里情况复杂，所以她对大多数豪门都了解不深。 大多数里，当然也包括段家。 之前段黎光提起家庭，总是闭口不谈。 现在，陆子桑这个鸟人说，他知道？ “小薛，”谢瑶深吸一口气，小声叮嘱小薛，“我去听听聊聊，你去叫人。五分钟……不，两分钟内，马上过来。” 两分钟，陆子桑就算想搞幺蛾子，也闹不出什么的。 小薛谨慎地打量陆子桑一遍后，谨慎摇头： “不行。” 谢瑶：“……” 不远处的陆子桑深深看了眼小薛后，挑眉： “行，那你跟来吧。” 说完，就率先往楼上走。 小薛扶着谢瑶，在后面远远跟着。 游轮上的楼梯，有些部分比较陡峭，她生怕谢瑶摔跤，都走得很小心。 然而这么小心的两个人，在进陆子桑房间的瞬间，脑后就挨了一闷棍。 准确点说，是蹲守在陆子桑房间的两个保镖，在他们进门的瞬间，在小薛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陆子桑不知道谢瑶和段黎光的关系，大概依然以为她只是谢家那个人见人嫌的大小姐，身边跟的人也不过是懂点三脚猫功夫的小角色。 其实就连谢瑶，也以为小薛身手好，但不会那么好的。 却不想这次进门时，她在两个壮汉先手击中脑后的情况下，依然能艰难地保持清醒。 还强忍着头部不适，勉强睁开眼睛，大喊： “跑！”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几乎就在进门后五秒不到的时间里。 等谢瑶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薛已经和那两个保镖打在一起了。 但很明显，她因为先被偷袭得手，这儿打斗几乎完全处于下风。 不远处的陆子桑，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过来亲自抓谢瑶。 谢瑶实在没想到，陆子桑敢嚣张到这种程度，光天化日毫不犹豫就对她下手！ 看来陆子桑不仅没把谢家、谢瑶和辛家放在眼里，还没把法纪放在眼里！ 此刻她看着凶恶的陆子桑，还有不远处和壮汉打成一团的小薛，只用了一秒钟犹豫，就立刻决断，冲向门外。 她们两个，只要有一个人跑出去，惊动也在船上的段黎光，才能获救！ 好在谢瑶离门近，跑出去时，还随手关上了门。然后拔下头上的u型夹，狠狠插进锁孔里。 至少，能多拖延陆子桑几秒。 这个游轮太大了，她要跑到下面几层，才能真的让人听到她呼救。 模糊的视线，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彻底成了她最大的阻碍。 而身后，陆子桑的脚步声，也渐渐响起、渐渐接近。 即使谢瑶已经尽力避免走那些看起来遮挡物就很多的路，还是难免被没看清的东西绊倒，摔了几跤。 想到小薛还在房间里帮她拖延着那几个人，她根本不敢停，连滚带爬地继续奔跑着。 只要逃到有人的楼层，她和小薛就一定可以获救！ 很快，就到了四楼楼梯口。 看着四楼处有些陡峭的楼梯，谢瑶摸着扶手，刚迈出一步——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伸出，狠狠将她往下推去。 倒下的瞬间，谢瑶好像听到一个细微且得意的女声： “我命大的好姐姐啊，这次，你总该死了吧？” 随后，她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一路从楼梯口撞击着摔到了三楼。 离人群聚集的二楼，还差一层…… 等一切撞击归于平静的时候，谢瑶全身痛到连眼都睁不开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只觉得一片绝望。 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一个男人的手，正抓住自己的手腕。 “滚！” 她怒喝，声音却软绵无力得像是刚睡醒。 她想甩开那双手，和对方拼了，但即使抬手的动作都几乎做不了。 谢瑶瞬间想到一个月前那一场车祸，她身上的暗伤还没好彻底。 大概是刚才的折腾，让那些伤彻底恶化了。 “别怕，夫人，是我。”齐特助冰冷机械的声音里，掺了明显的惊慌，“我马上救您！” “不……”谢瑶睁不开眼，只能猛地拉住齐特助的手，用微弱无力的声音说，“陆子桑……房间……小薛……危险……救！救！” 齐特助沉声道： “好！我去救她！我去！” 听到这里，谢瑶才安心地彻底失去意识。 第56章 谢瑶，我娶了，懂? 齐特助把谢瑶交给跟着自己的两个保镖照顾后，就边联系段黎光，边往楼上去。 一路向上，灯光昏暗暧昧。 楼梯上，还散落着不少被撞倒的杂物。 没走出多远，他就看到了一路踉跄跟过来的陆子桑。 那个男人闯入他视野中时，衣衫凌乱神情迷离，模样既像喝多了，又像嗑多了。 尤其是一双眼透着红，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他面目狰狞可怖。 齐特助眯了眯眼，眼底满是凌厉和危险： “陆少，在这儿干什么？” “那贱人呢？你把她藏哪儿了？！”陆子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一把揪住齐特助的领子。 仔细看，能发现他小腿上血肉模糊，好像被硬生生挖下了一块肉。 胳膊上和手上也有一些细微的伤痕。 但刚才谢瑶身上任何血迹，显然不是她动的手。 齐特助被揪住领子，仍保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 “薛小姐呢？” 他垂眸打量着狰狞的陆子桑，面无表情地问。 但陆子桑好像没听见似的，丝毫不再在意豪门脸面，怒吼： “谢瑶那个贱人在哪儿！” “咚！” 骨头锤击肉的沉闷声响，在楼梯间里响起。 气势汹汹的陆子桑，被齐特助一拳就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了楼梯上。 他小腿上伤口的血散落在红色地毯上，好像只是滴滴点点的水渍。 齐特助模样斯文，推了下自己的无框眼镜，理了理稍有些凌乱的领带。 长腿迈开，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陆子桑。 他冰冷的声线里，夹杂着丝丝寒意： “薛小姐在哪儿。” 陆子桑缓了一下，才啐出一口血，趴在楼梯上像条死狗，抬头看着齐特助： “凭你？还敢得罪我陆家，替谢瑶出头？呵……要不你把事情闹大，看看整个游轮谁会帮你？看看辛家是帮我，还是帮你们三个炮灰？” 说完，不屑地瞥了眼楼下，听到渐渐响起的脚步声，抬头看向齐特助隐怒的模样，嗤笑： “以前有几个比你们还能蹦跶的东西，到我这儿找晦气，最后怎么样？不还是老实消停得彻彻底底？呵呵呵……齐特助，你觉得段黎光会为了保你和你的小情人，和我作对？” 说完，扶着墙，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 他站在台阶上，比齐特助高了小半头。 他俯视齐特助时，眼里的邪佞嚣张，显露无疑： “你要是现在把谢瑶那个贱人交给我，我就保你到下船都能平安。不然……啊——” 他话没说完，就惨叫哀嚎一声，重新倒在地上。 伴随着陆子桑惨叫倒地，斜侧方一双保持踢击动作的大长腿，正在缓缓收回。 一直淡定平静的段黎光，此刻双目赤红，踹飞陆子桑的下一秒，就追上前，脚底狠狠碾在他受重伤的小腿上。 “啊——啊——！” 陆子桑绵延不绝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段黎光清冷的眸子微垂，看着脚下碾压的血肉，周身气场沉到让齐特助这样淡定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你刚才说，谁是贱人？” 段黎光冷淡的音调里，渗着让人胆寒的阴冷。 布满血丝的眼中，除了杀意，竟然再没有半点别的感情！ 这和他以前在人前与世无争的模样，根本不同。 就算现在有人说段黎光是连环杀人案凶手，恐怕都没人怀疑。 陆子桑吓坏了。 他一边脸色惨白、全身颤抖、额头疯狂冒汗地忍着脚上的剧痛，一边在段黎光魔鬼般的注视下全身血液逆流。 他颤巍巍张开疼得惨白到没血色的嘴，哆哆嗦嗦地说： “谢……谢瑶只是……谢家一个没人在意死活的女人，段……段总何……何必为一个助理，做到这种……地步？啊——！” 他说完，就再次惨叫。 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挑明了齐特助和谢瑶有一腿的事，段黎光这个疯子竟然又狠踩他的伤口！ 濒死般的剧痛袭来，痛得陆子桑恨不得现在就自我了断。 齐特助看了眼脸色黑如锅底的段黎光，迅速主动坦白： “陆少误会了，谢小姐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她，是段总的夫人。” “什……么？” 陆子桑痛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 段黎光宛如看狗般打量着他，脚下又重重碾了两遍他的伤口，面无表情地说： “谢瑶，我娶了，懂？” 他看着陆子桑惨叫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身后，一队全副武装的保镖从段黎光身后迅速上楼。 齐特助见到，和段黎光招呼一声后，就带着人继续上去救小薛了。 楼梯上，只剩下段黎光，和被他踩着失去一块肉的小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陆子桑。 “你猜猜看，你叫成这样，辛家人会上来看么？” 段黎光冷笑，脚下动作依然毫不留情。 “啊啊啊——！” 陆子桑的惨叫，不断持续。 五楼，齐特助带人上来后，就让他们分开搜，每个房间都不能放过。 辛家给的房间名单上，陆子桑住的房间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队保镖总共六人，即使五楼不算大，一间间找过去恐怕也要不少时间。 齐特助看着空荡的五楼，结合手里的房间位置表，面无表情分析着每个房间藏人的可能性。 最后，锁定靠边不起眼的房间处。 靠近后，隔着厚重的门，依然能听到里面有隐隐约约的打斗声。 “来这边！” 他低声吆喝一声，把散开的六人叫到身边。 简单的部署后，由身手最好的人踹开大门，其余人跟着冲进去。 “咚！” 巨大的撞门声响起。 考虑到里面人听到动静可能会挟持小薛当人质，所以领头的人用尽了全身力气，力求一击开门。 门后，血腥的景象，惊呆了所有人。 两个彪形大汉，正把小薛围在中间。 他们的手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连带着所站位置的地毯上，也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而倒在两人中间的小薛，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皮，整个人都像是在血水里浸过。 即便如此，她也摆着攻击的架势，似乎准备时刻还以对方致命一击。 第57章 她是平安的吧 齐特助看着几乎变成废墟的房间，惊呆了。 辛家小姐的生日宴，请来的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 五楼住的人，都非富即贵。 刚才一路过来，这里每个房间都精致典雅，各不相同。 但他眼前的这个房间…… 架子上的红酒全被砸碎，在地上、墙上、家具上泼了一片又一片红痕。 木质的书架和吧台，此刻也只剩下木片残骸而已。 至于每个房间都不同的大床，这会儿已经被拆成布条碎片，散落在房间各个角落。 这个房间里，最醒目的、和那些东西一样残破不堪的，大概就是小薛了。 她的手臂以扭曲的角度支撑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左腿小腿骨和脚踝，也扭曲出了骇人的弧度。 纤细的手指上，指甲也被生生拔掉了两个。 在看到齐特助进来的刹那，她的进攻姿态才彻底放松，整个人重重向地上倒去。 门边，六个保镖齐齐冲向两个站在小薛身边的大汉。 齐特助则飞快跑到小薛身边，小心翼翼接住了她，没让她真的摔在地上。 “谢……谢小姐……”小薛倒在齐特助怀里，满脸伤痕，右眼球异常充血到变得通红，“她……” “她获救了，”齐特助麻木的脸上，难得浮现些许动容，“陆子桑腿上的伤，是你做的吧？” “呵……呵呵呵……那个……软蛋。”小薛伤痕累累的脸上，扬起肆意的笑，“要不是……屋里这俩……区区软蛋根本……伤不到我……” 说着，扬了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声音几乎气若游丝： “看……抓他的……时候，劈掉了……” “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齐特助面色一沉，二话不说把人打横抱起，大踏步向门外走去。 在他身后，两个大汉的惨叫声，和楼梯处陆子桑若有若无的惨叫声交相辉映着。 …… 二楼宴会厅。 厅内舞曲声和喧嚣声震耳欲聋，各怀心思的人觥筹交错，寒暄不停。 厅外，辛父带着辛继美和谢安琪站在原地，听着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大气都不敢喘。 辛父瑟瑟发抖了一会儿，听到好像动静小了，才稍稍定神，犹豫要不要找人上去看看情况。 谁能想到，刚才宴会开得好好的，vip休息室里突然快步走出一个矜贵清冷的男人。 辛父也是狠狠反应了一下，才发现那竟然是整晚都没露面的段总！ 谢小姐和陆少，他还敢cue（叫名字）一下。 但是段总，即使他想段总在辛家宴会上露面都想疯了，也不敢真的当众叫段总上台说两句。 他本以为段总不会再露面了，哪想到竟然出门出得这么迅速！ 那瞬间，辛父连正在寒暄的老总都忘了，随手搁下自己的酒杯，就屁颠屁颠跟上了段黎光的步伐。 等跟着到了外面甲板上，他才发现段总面色冷得像是要去杀人，身旁还跟了不少个黑衣保镖。 站在那儿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辛父心凉了半截。 巧的是，段黎光几乎转了下视线，就看见了角落里的他。 招手叫他的时候，说话语气还很平静温和： “辛总，我上楼有点事。希望你，不要打扰。” “段总……”辛父心里慌得很，“不知道您要办的事……严重吗？” 段黎光似笑非笑地挑眉，眼中寒意和杀意丝毫没减： “我要办的事，和陆子桑有关。不论严不严重，我的建议是，你最好闭嘴。” “好，好，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一直在宴会厅，压根儿没出来过。”辛父连忙点头。 经营辛家多年，辛父也是有点眼力在的。 不论这次会闹出多大的事，本质上都是陆家和段家在斗法。 小小一个辛家，在这二位面前，就是蝼蚁。 他必须防止鹬蚌相争，殃及池鱼的情况，所以闭嘴就是最安全的办法。 大不了，就是承受一下宴会闹出事的问题。 和得罪段家、陆家比，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他最后只敢拉着辛继美，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心善的谢家大小姐，一起在宴会厅外等个最后的结果。 楼上声音消停后，他又足足多等了三分钟。 确定真的没动静后，才惦记着上去看看情况。 然而刚迈开步子，就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打横抱着个生死不明、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姑娘迅速下楼。 男人修身的纯黑色西装，和那身小公主似的蓬蓬裙放在一起，竟然莫名和谐得要命。 等惊慌失措的辛父看清两个人的脸后，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那是谢家的大小姐！ 还有堂堂段总啊！ 辛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男人身边，肥硕的啤酒肚剧烈起伏着，冷光灯下，脸色白得吓人。 “段总，”他颤巍巍地说，“刚才收到您的消息，已经全速返航了。距离靠岸，只需二十分钟。” 段黎光比辛父高了大半头，此刻低垂眼帘打量着他，高冷得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神只。 “不用。”他薄唇微抿，“我的人会在途中接应，让这艘船再快点。” “是……是是是。”辛父连忙应声。 他低头打电话的时候，贼眉鼠眼地偷看了眼正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谢瑶。 小姑娘身上没有什么血迹，闭着眼乖乖躺在那里，像个精致乖巧的洋娃娃。 浓密卷翘的睫毛，甚至在强力的江风里微微颤抖。 他只看一眼，就察觉到了一道来自身旁段总那宛如刀剑的目光。 辛父重重咽了下口水，鼓足毕生勇气，哆嗦着开口： “段……段总，我……我就是多嘴，问一下，这……这谢大小姐，她……她是……她是平安的吧？” 情况太过诡异，辛父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高高在上的段总，去找陆子桑，最后却抱着谢瑶从楼上下来。 他现在只担心，辛家背靠谢氏，要是让谢家人知道大小姐在他的宴会上出事，辛家会不会面临灭顶之灾。 段黎光像是一眼看透他的心思，冷睨过来，声音低沉： “让船再开快点，她才平安。” 第58章 所以我的眼睛是…… 辛父点头哈腰，忙不迭地要去催船长加速。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大名鼎鼎的齐特助，怀里抱着个几乎成血人的姑娘，跟在段总身后下来了。 光看那姑娘的伤势，就有种生命垂危的惊悚感。 “啪！” 辛父膝盖一软，当场跪了。 在他身后，辛继美和谢安琪都瞪大眼睛站在原地。 尤其是，谢安琪。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宴会开始前齐特助对谢瑶的维护，她看在眼里，她和陆子桑的想法一样，认定谢瑶是攀上齐特助了。 可现在，齐特助抱着谢瑶身边的小跟班儿。 而那位传言中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段总，亲自抱着谢瑶不说，神情看起来是那么沉痛和担心！ 这怎么可能？！ 辛父此时根本注意不到谢安琪的异样，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段黎光，和谢家那位昏迷不醒的大小姐。 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凑到齐特助身边，小声问： “齐特助，这位……这位是……” 能跟在谢家大小姐身边的，该不会也是哪个辛家得罪不起的大小姐吧？ 齐特助淡淡扫他一眼，沉声说： “准备一个房间给段总和谢小姐避风，另备一个房间让陆少休息。” 他说着，楼梯上，六个黑衣保镖就押着半死不活的陆子桑，和他带着的两个大汉下来了。 这次，看到这一幕，辛父彻底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段黎光稍稍皱眉，看着地上那团肥硕的身影，又看了眼齐特助。 齐特助立刻心领神会，把小薛交给保镖之一，自己去安排房间。 游轮上的空房间很多，齐特助找了个一楼宽敞的，把谢瑶和小薛都安置进去了。 宽大洁白的床上，两个姑娘并排躺着，各有各的伤。 段黎光跌坐在床边，拉着谢瑶的手，凝视着她恬静的睡眼，眼底一片慌乱。 “是薛小姐拖住了陆子桑，谢小姐才顺利逃出来求救的。否则，谢小姐和她恐怕都会被陆子桑控制在房间里报复。”齐特助在旁边小声说，“刚才我检查了薛小姐的伤口，惨不忍睹。” “不惜一切代价，保她平安。”段黎光的目光，终于多分了一点给床另一边的小薛。 说完，微眯双眸，打量着小薛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补了句： “还有，我要让陆家，在京市消失。” 船医此时正跪坐在床边帮小薛包扎伤口，听到齐特助一点不遮掩的话，吓得手里差点抖了两下。 齐特助从善如流地点头，看了下手机里的消息，继续说： “岸边医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薛小姐和谢小姐靠岸后就可以立刻接受专家诊治。目前专家表示，薛小姐伤看似严重，却都病因明确，且是外伤。谢小姐没有明显外伤，但昏迷不醒，恐怕情况要更严重一些，请段总做好心理准备。” 段黎光紧紧握住谢瑶的手，没有说话。 …… vip病房中，谢瑶平躺在床上，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突然抖动两下，然后一双眼缓缓睁开。 段黎光下巴冒出不少青色的胡茬，眼下乌青，发丝微乱。 麻木的漆黑眼眸，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的人整整一天一夜。 这会儿看到她睁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段……段黎光？” 床上人，虚弱的声音响起。 病房里一天一夜里让人窒息的死寂，好像都在这个瞬间，被她的这声呼唤驱散了。 段黎光从沙发上起身，想靠近她。 但刚迈出步子，就感觉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靠近病床，握住她的手，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张。 缓缓开口时，只有小声地询问： “渴不渴？饿不饿？有哪里不舒服？” 病床上的姑娘，灵动的眼睛眨了眨，尽管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虚弱，还是笑弯了眉眼。 她也握紧他的手，轻轻拍动，像安慰小狗似的： “我没事，你别担心，小薛呢？她受伤了吗？” 目前看来，一切正常。 段黎光暗暗松了口气，空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电话，动作有些匆忙慌乱： “小薛外伤很重，在隔壁病房，已经处理好了。她昨天就清醒了，也问过你怎么样。你比她昏迷得久，我给医生打电话，让他们再给你做一下全身检查。” 谢瑶听到，转动着无神的眼珠，看向声音源头处。 耳廓微动，听到他手指在手机屏幕戳动的细微声响。 她愣了一下，似乎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病房里，一直都是这么黑吗？” 段黎光戳手机屏幕的动作停下了。 谢瑶又眨了两下眼睛，隐约听到了布料摩擦的淅淅索索的声音。 那声音，近在眼前。 心里不好的预感，在此时达到顶峰。 谢瑶强行稳住情绪，但开口时，声音依然颤抖： “病房里是不是……是不是，开了灯？” 话音落下，她冰冷到仿佛没有生机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包裹。 那么重的力气，让她感觉好像手的主人，想将他的力量传给自己。 但是这次，谢瑶觉得，他不论做什么，好像都没用了。 “你，有话直说就行。”她扯了扯嘴角，空洞的眼珠，不安地转动着，“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很快，段黎光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 “是啊，之前你车祸醒来，就很镇定自若。即使眼睛不好，也在努力生活。你出门交朋友、和网友辩论、帮尤菲菲出头……正常到让我几乎都快忘了，你车祸的后遗症一直没好。谢瑶，你这么好，我相信你永远都可以这么好。”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可她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冷。 明明此时病房温度适宜，手背上扎着的点滴流速正常。 她感觉自己再次扯嘴角想笑一笑的时候，好像在颤抖。 “所以……”她咽了下口水，然而舌头好像依然不太听她使唤，“所以我的眼睛是……是真的……瞎了？” 第59章 得到后再失去 谢瑶问出那个问题后，眼前突然浮现出不少画面。 尽管那些画面模糊不清，尽管有些画面并不快乐，可现在好像都变得无比珍贵。 她车祸醒来时，记忆全无，只剩下一副躯壳和一双并不好使的眼睛。 那时的她，更多是在惶恐自己的身份、过去，还有对段黎光的猜疑。 但是现在，当她真真切切失去了一切光明后，才深刻彻底地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瑶瑶……” 段黎光轻声的呼唤响起。 谢瑶惨然一笑，缓缓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所以，以后那些色彩，那些光影……骄阳、鲜花……我……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段黎光握紧她的手，这次是为了防止她情绪太激动伤了自己： “瑶瑶你冷静点……” 谢瑶并没有大喊大闹。 她只是仰面躺在床上，用明显带着哭腔的虚弱语气，声声哭诉着： “我怎么冷静？段黎光，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 车祸醒来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眼睛看不见了，手不能画画了，对当时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那时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有大片空白，我……我只想先好好生活。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看到了，我得到了。 我以为我的幸福已经触手可及，我可以摆脱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我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从未得到的痛苦，和得到、感受到再失去的痛苦，谢瑶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没入发间。 她环臂抱紧自己的身体，拼命地睁大眼睛。 最终，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过去她在意的、不在意的，能忍受的、不能忍受的，在这片黑暗中，好像都没有半点意义了。 病床边，男人长长叹了口气。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后，谢瑶感觉自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包围了。 男人有力的臂膀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像是在哄婴儿睡觉。 带着一点点檀香的呼吸，就在她耳畔。 下巴上扎人的胡茬，重重摩擦着她脖颈处的软肉。 “瑶瑶，你没有失去一切……”他叹息着开口，像是情人呢喃般低语，“你还有米馨玥，还有尤菲菲，还有工作室的其他人，你还有我……” 谢瑶一动不动地缩在他怀里，空洞的眼睛麻木地盯着前方。 段黎光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抚着： “你放心，只是之前的血块压迫视觉神经加重了一些，不算麻烦。我会找最好的专家帮你会诊，一定能找到安全解决这个血块的办法。你的画那么好看，还有很多人等着看你新的作品呢。我们配合治疗，肯定能痊愈。” 认识这么久，段黎光一口气说这么多煽情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瑶躲在他宽厚的怀抱里，漂泊的心终于安定了些。 以前，她还能隐约看得见的时候，失忆后就不断观察着这个世界，观察太多的人和事。 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才感受到，一直在欺骗自己的段黎光，怀抱的温度竟然是这样的。 还有，他说话时的坚定和诚恳，这么让人心动…… 谢瑶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彻底决堤。 她把脸埋在段黎光肩头，咬紧嘴唇，哭得泣不成声。 “段黎光呜呜呜……你好好啊呜呜呜……呜呜呜……” 她看不到的是，男人在听到她哭声的刹那，就想把她抱得更紧。 但胳膊上、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最后依然只是轻轻把她揽住而已。 在她后背轻抚的那双手，早已遍布青筋。 那双平时看来清冷平静的眼眸，此刻酝酿着滔天的风暴。 “你放心，”他语调冰冷，“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 谢瑶哭着哭着，就睡了。 毕竟昏迷了一天一夜，什么东西都没吃，醒来就是哭，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段黎光把她轻放回床上躺好，盖好被子后，让齐特助送点吃的来。 这期间，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着谢瑶平静睡着的模样。 女孩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晶莹的水汽。 他抬手，细白的食指，轻轻将泪痕拂去。 谢瑶对画画的热爱，这些年，段黎光都是看在眼里的。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他和谢瑶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 那年，谢瑶出钱，和他谈起了人尽皆知的恋爱。 一个富家女，一个贫困生，这样的恋爱本来就会引人遐想。 以前段黎光在班里口碑不错，品学兼优，长得还好，有不少女生都暗恋他。 但是和谢瑶高调恋爱后，几乎一夜之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对于这些，段黎光心里多少有些准备，因此面对那些或猜疑或鄙夷的目光时，他都勉强能维持平静。 可，只有谢瑶。 他在学校面对各种质疑揣测的时候，娇生惯养胡作非为惯了的谢瑶，还用各种无理的理由让他本就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 有时候，是半夜想吃螺蛳粉，逼他放下手头正在写的程序去买，然后亲自送到宿舍楼下。 他在宿舍楼下等了半个小时，被来来往往的同学反复看了无数遍后，这位大小姐才优哉游哉地从楼上下来。 看了下他手里拎着的螺蛳粉后，只丢下一句： “咦~已经泡软了，而且一闻味道就不好，你扔了吧。” 然后，大摇大摆就走了！ 有时候，她心血来潮，非逼着段黎光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书，帮她补习高中知识。 段黎光讲三个小时，她就能趴在桌子上睡三个小时，口水浸透了他自带的《c++ primer plus》，也毫无愧意，还逼他帮忙要同专业另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的联系方式。 这些，段黎光能忍。 但那次，他期末考试前忙到几乎日夜颠倒的时候，谢瑶半夜三更，毫不在意地就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早上我要吃麻辣小龙虾，你早上六点前给我送到滨江路观海大道28号，迅速点别迟到！！！】 只看消息，段黎光就知道，她昨晚一定在通宵。 而且，绝不可能是通宵学习。 至于滨江路，段黎光记得清楚，那片是有钱人的聚集地。 第60章 你终于来了! 二十岁的段黎光，父母都生着病，生活拮据。 和谢瑶恋爱时她给的那一大笔钱，段黎光交给家里，让父亲做手术了。 谢瑶要吃的麻辣小龙虾，一份，够他两天的生活费。 段黎光不得已，向室友借了点钱，才在早上宿舍门开的瞬间，立刻去买。 可没走出多远，他就撞见了一群刚从外面通宵回来的年轻男女。 他们三五成群，每个都醉醺醺的，身上烟味酒味混杂在一起。 天还没亮，昏暗的路灯下，没有人迹的小路上，段黎光看到是一个学校里有名的大少爷和他的朋友，搂着三四个漂亮女生。 在看到他的瞬间，那群人也停下了步子。 为首的人，揽着个姑娘，踏出一步挡在他前方，笑： “你不是那个谁，新换的男朋友吗？能把她给迷住，挺有手段啊。呦，还换新手机了？像你这种人，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吧？” 段黎光蹙眉，冷冷看着他，抿唇不语。 这个手机，是前几天谢瑶要使唤他，却发现他没有手机时才强行给他买的。 段黎光不想和那种有钱还花天酒地的女人有太多牵扯，所以选了最便宜的一款。 对方看他不说话，笑容更加放肆轻蔑： “能被谢瑶那种人看上，你床上功夫肯定不错吧？啧啧……看你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别说女人了，就是我，也心疼啊~” 他说着，还松开怀里的女人，凑到他跟前，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那神色，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儿。 段黎光咬紧牙关，没有反抗。 因为他明白，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得罪不起的时候，只有忍耐。 “谢瑶这什么眼光啊？挑了这么个人，半天了屁都放不出来一个。”对方看到段黎光这么逆来顺受，冷哼一声，重重拍了拍他的侧脸，嗤笑，“哎，会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啧啧啧……这么听话好看的小哑巴，还真招人喜欢，有过男人没？要不，我跟谢瑶说一声，借你用两天？” 段黎光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那男人，面色阴沉，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因为这张脸，在漳浦会所打工时，被那些有钱的男人女人看上。 没想到离开了，也无法摆脱这张脸带来的麻烦。 想到谢瑶拿着钱对自己的侮辱，想到那个恶心的油腻老男人，还有无数丑恶的嘴脸…… 段黎光暗暗握紧拳头，已经忍无可忍。 千钧一发之际，跟在那人身旁的小姑娘柔弱地推了他一把，娇滴滴地说： “人家是好学生，你就别为难啦。矮油闹腾一晚上，我都累了，咱们快点回去拿上东西，去你那儿休息吧~” 段黎光即将挥拳的动作，彻底停下。 他诧异地看了那姑娘一眼。 但对方看都没再看他，挽着那个人的胳膊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也都嬉笑着跟上去，路过段黎光时，也跟着嘲讽奚落了不少话。 段黎光沉默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一个个从自己面前走过，直到喧嚣的声音彻底远去。 天边渐渐拂晓，朝阳微弱的光照亮了这段冷清昏暗的小路。 直到看见自己影子投映在草地上的模样，段黎光才回过神来，重新迈步向前走去。 经过这么一耽误，即使他狠狠心打车去的滨江路，依然比谢瑶规定的时间晚了将近四十分钟。 上次他给谢瑶送东西晚了，那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个小时。 这次…… 段黎光神情冷肃，按门铃的手停顿一秒后，才重重按下。 短暂的门铃声响完后，他看到自己手机收到了新的语音消息： 【门口指纹录你了，直接进来就行。】 段黎光这才想起前不久，谢瑶莫名其妙让人找他录入指纹的事。 进门的过程很顺利，他进门后，看到的就是整洁干净的玄关。 浅灰色的地板上，家具都是米黄色、白色暖橘色相间的。 一眼看过去，会让人觉得温暖明亮，好像身上的阴霾都在刹那被照亮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不算大的三层别墅，是段黎光至今为止，见过贵的房子。 他有些局促僵硬地站在玄关鞋柜旁，一动不动，只觉得手里拎着的麻辣小龙虾，和这样昂贵的环境格格不入。 “门口有双黑色的拖鞋，是你的。” 一楼西侧半掩着的门里，传出谢瑶的声音。 听语气，猜不出喜怒。 段黎光迟疑了一下后，继续按她说的做。 低头看去，发现是一双黑色的卡通毛绒拖鞋。 他换好鞋，走到房间门口时，推门的手却停住了。 想起上次谢瑶骂自己时那些侮辱贬低的话，还有早上那个富家少爷的嘲讽，再看看他手里已经凉透了的麻辣小龙虾…… “段黎光？”房间里的人大概也听到动静，清甜的声音里夹杂着隐隐的怒气，“你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是要让我饿死？” “呼……” 男孩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而入。 下一秒—— 暖色调的房间里，米黄色的地砖倒映着几乎占据正面墙的落地窗外、明亮温暖的阳光。和地砖同色系的纯色壁布上，点缀着星星点点不规则的白色小花。 地板上堆放着、墙上悬挂着大量色彩鲜艳明亮的画，还有杂乱的画具和颜料。 房间正中央，摆着半人高的木质画架。 画架的画板上，是一张涂了底色，还没画出细节的作品。 是水粉颜料画的人头像，画中女孩皮肤白皙、笑容灿烂，一双大眼睛明媚闪亮，好像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只一眼，段黎光就从这幅半成品中看出，这是谢瑶的自画像。 此时少女正穿着和画中自己一样简单的黑色t恤配黑色长裤，身上还围着一条已经沾满斑驳颜料色彩的围裙。 在这个房间里弥漫着的冰冷气息中，夹杂着大量的水粉颜料气味。 段黎光进门的脚步声很细微，但手里麻辣小龙虾的味道，迅速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谢瑶沾满颜料的画笔，在闻到香味的那个瞬间，就彻底停下了。 “你终于来了！说了六点，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要饿死我是不是？！” 女孩把笔丢到脚边的水桶里，眉头紧锁，沉声抱怨。 她明媚的眼睛下方，是一片浓重的青痕。 第61章 如果你父母回来 段黎光垂眸，沉默着上前搬了张角落里的椅子，帮她把麻辣小龙虾的**盒打开、筷子摆好。 这是这段恋爱期间，每次在一起吃饭他都要做的事。 他很清楚，自己名义上是谢瑶的男朋友，实际上是一个随叫随到的仆人。 而且没有尊严可言。 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果然让谢瑶原本皱成包子的脸舒展开了些。 “我去洗手，你自觉点，把小龙虾都给我剥好摆盘。” 她看了下粘在手上的铅笔灰和颜料，挑眉吩咐完段黎光，就出去了。 阳光洒在她身上，在某个瞬间，段黎光差点忘了她是那个阴晴不定暴躁嚣张的谢家大小姐。 但等她离开，房间重回平静后，那些因此刻的温馨而忘却的回忆就重新涌上心头。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段黎光，低着头，沉默地坐在旁边，动作笨拙地剥着。 手里剥龙虾的同时，他还悄悄打量着房间里的那些画。 挂在墙上的，应该都是谢瑶喜欢满意的。 堆在地上的，都是她不喜欢的。 画作中都是些瓶瓶罐罐和各种生活中常见的物品，不知道为什么，在谢瑶的画笔下，它们的色彩都变得温暖，线条都变得柔和。 看到这些画的刹那，就像他刚走进这个别墅的感觉——所有的阴霾，都被抛诸脑后。 很难想象，谢瑶那样纸醉金迷天天换男朋友，性格暴躁生活骄纵奢靡的大小姐，会画出这么温暖的色彩。 不一会儿，谢瑶洗完手回来，看到一小摞在干净盘子里摆着的小龙虾肉。 她愣住了。 “小龙虾的钳子呢？”她问，“怎么只剩下尾巴了？” 剥虾的男孩，动作僵住。 他不知所措地抬头，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些许疑惑。 他是按照吃虾的习惯剥的龙虾，难道…… 谢瑶深深看了他一眼，捂住脑袋，无助地问： “钳子才是整只龙虾的精华，最有味道的部分啊！你把钳子扔了，我怎么……等等，你……你该不会，从来没吃过麻辣小龙虾吧？” 段黎光放下手里正在剥的小龙虾，没有说话。 他家里情况不好，确实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他才坦然说： “是的，没钱吃。” 以前别人听到他这样的话，都会面露愧疚，安慰他后解释自己的话并无恶意。 但谢瑶，在听到他的话后，突然大笑： “哈哈哈……你竟然没吃过小龙虾！这么好吃的东西你都没吃过，你过去二十年的人生究竟是有多无趣啊？！” 说完，根本不顾段黎光的意愿，就徒手从盘子里抓出一只已经剥好的龙虾，递到他嘴边。 清甜的声音，带着几丝娇柔和蛊惑： “来啊~尝尝嘛~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今天我请你一起吃龙虾啊~” 每句话结尾，都是上挑的音调。 段黎光知道，她每次邀请，其实都是不容拒绝的。 一旦拒绝了这位大小姐，她会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当场发火。 所以他看了眼自己亲手剥出的虾肉，正被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指，轻飘飘夹在指间。 女孩圆润的指尖，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透着淡粉的色泽。甲床前，还能看到小而白的月牙。 段黎光晃了下神，薄唇抿了一下，才微微张口，小心翼翼去咬她指间的虾肉。 但…… “诶~我亲手喂的虾，你这是什么表情？！” 女孩在他即将咬住虾肉的瞬间收回手，一手叉腰，一手拎着虾肉，脸上是山雨欲来的火气。 她栗色的长发梳成了马尾，服帖地垂在身后。配上此时微愠的模样，就像是单纯美好的小姑娘，完全没有那天在漳浦会所时的妖冶撩人。 段黎光回忆着她冷漠无情的模样，在心里一遍遍强调不要相信谢瑶。 她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变成乖乖女的。 深吸一口气后，他开口，说了自己进门后第一句话： “对不起，我可以重吃。” “重吃？你在想屁吃吧！”谢瑶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就你那副逼良为娼的表情，就算把这十五斤小龙虾全吃了，也只有恶心！告诉你，今天的小龙虾，你一口都别想吃。快给我剥虾！剥好了看着我一个一个全吃了！” 说完，她就抱臂坐在旁边，面无表情看段黎光剥虾。 每剥好一个，她都会冷笑一声，然后迅速吃掉。 段黎光早就习惯了她的阴晴不定，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剥好了整整十五斤小龙虾。 然后又贴心地帮她把虾壳、垃圾都收拾好，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 谢瑶坐在优雅的高脚凳上，晃悠着自己两条细长白直的腿，心情不错地看着他忙。嘴角沾了不少红色的辣椒油，双唇也被辣得发红，她都好像没有察觉。 原本充满暴戾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平静温和的光芒。 做完这一切，段黎光背起自己的黑色双肩包，面向她，声音低沉冰凉地说： “我回学校了。” “哎！等等！” 谢瑶愣住，猛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凑到他面前瞪他，眉头皱紧， “我让你走了吗？刚才不是说让你陪我把东西吃完？你学习这么好，听不懂人话？” 她离得这么近，小龙虾的香味夹杂着一股栀子花的味道，让男孩清冷的面庞僵住。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以后，才缓缓开口： “我在你家……这么久，如果你父母回来看到我在，不好解释。” 段黎光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好心。 学校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不论平时在学校玩得多花，只要家里人来了，保准都会立刻变得乖乖的。 所以他理所当然以为，即使像谢瑶这样名声在外的大小姐，也是不敢在家里人面前蹦跶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整天看起来都算镇定平静的谢瑶，在他提到家人的那刻，整张脸都彻彻底底阴沉下来。 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能把他瞬间洞穿。 第62章 谢瑶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这儿是我的地方，他们没资格来。” 在段黎光以为谢瑶要发火的时候，她突然收敛起周身气场，淡淡地解释了一下。 说完，眼睛向右上方转了两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容突然明媚起来。 “而且，他们不仅今天没空来，之后几个月，估计都没空管我在干什么。”她笑。 红唇勾起的弧度，美得让人心惊。 段黎光逆光看着她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光芒在她周身荡漾出耀眼的轮廓线。 他猜测，谢瑶可能是因为平时为非作歹的行为被谢家人知道了，所以大吵大闹，才搬出来住的。 也难怪刚才提起谢家人，她会是那样的表情。 段黎光没有任何立场说任何话，所以只是低着头，重新坐回位置上，看谢瑶吃完了全部的小龙虾。 最后，她把剩了不少龙虾的盘子扔到段黎光面前，嘟着嘴说： “快校招了，我要继续画画。吃太饱，就不想动了。这些小龙虾你吃完，把垃圾都收拾好，就可以滚了。” 说完，没再看段黎光一眼，就重新坐回画架前画那张半成品的自画像。 如果她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画画的话，不论谁看到都会以为这是个文静优雅的大家闺秀。 认识谢瑶前，段黎光确实一直以为富家千金就该是端庄安静的样子。 那天，他就是在谢瑶和金色的阳光里，生平第一次吃到了龙虾的味道。 那个盘子里究竟是怎样的美味佳肴，段黎光已经记不清了。 每次回忆，都只有散落一地的温暖色彩，和那张恬静的侧脸，让他常忆常新。 后来段黎光回到学校，就被清晨在小路上偶遇的富二代堵在空无一人的教室了。 这次他意识清醒，身上没有烟酒味，身旁也没有任何人跟着。 段黎光背着书包，穿着白t恤被挡在门里，拿书的手下意识收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富二代那天早上高傲冰冷的模样，这会儿好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看起来，好像还有点可怜兮兮和委屈的意思？ 把他堵在门口后，也不说话，就那样眼巴巴瞪着段黎光。 低头看了下手腕上的电子表，段黎光冷眸微凝，为了不耽误时间，不得不开口问： “有事？” 对方挡在他面前，扭扭捏捏半天，才嘟囔了一句： “你，现在打电话给谢瑶！” “什么？”段黎光挑眉。 对方声音太小，他确实没听清。 那富二代眼里闪过一瞬心虚，就迅速被不屑掩盖。 他昂起头，大声重复： “我说！你现在，马上给谢瑶打电话！” 这会儿已经是午饭时间，教学楼的学生都冲向食堂了，这层楼所有教室空无一人。 富二代的吼声，没人能听得见。 段黎光敏锐注意到了这点，嗤笑： “谢小姐在忙自己的事，我一般不主动打扰。如果你有事，可以自己联系。” 结果他话音刚落下，就看到那个嚣张的富二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过了好一会儿，才苍蝇哼似的说了句： “那，你现在给她发消息，让她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微信、手机号、某音、微博……哦对，还有企鹅。” 段黎光：“……” 能被谢瑶讨厌成这样，这位也实在是个人才。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黑色的电子表，略略思忖。 省掉吃饭时间，帮谢瑶和这位富二代处理感情问题，应该不会耽误下午的专业课和傍晚的兼职…… 心里迅速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后，段黎光才定神，和富二代一起回到教室坐下。 然后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从未主动拨打过的谢瑶电话，还特意开了免提。 很快，独属于谢瑶的彩铃声音响起： “i see your monsters，i see your pain。tell me your problems， i''ll chase them away……” 段黎光不着痕迹地抬眸，看到富二代在听见谢瑶彩铃的瞬间，就激动起来了。 要不是自己在，这人恐怕要当场起跳。 很快，电话接通，谢瑶清甜的、慢悠悠的声音从手机那端响起： “段黎光，你这种比铁树还硬的直男，怎么想起来主动联系我了？又缺钱了？” 男人抿唇，开口解释自己被堵门的事。 但他还没说出半个字，坐在他身旁的富二代，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叫起来了： “谢瑶！你刚才怎么把我微博拉黑了？！快给我放出来听见没！” 电话那头的姑娘，沉默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着说： “你是……乔俊池？” “不是……” “哦对不起，我记错了，你是尹浩强对吧！” “不是……” “我近期分手的人也不多啊……哦对，你是姜振宇！” “不是……” 富二代快哭了。 段黎光平静地听着谢瑶回忆近期情史，却怎么都想不起这个富二代的名字。 听着谢瑶猜名字猜得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他也不知道这位祖宗究竟会不会生气。 不过，看到那个富二代即使被忘了名字，都因为和谢瑶有交流而激动万分的样子…… 段黎光踌躇一下后，选择回避一下，先到教室外面等。 不过他低估了那个富二代和谢瑶聊天时的激动程度，即使他特意关紧了教室门，都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瑶瑶，我们和好好不好？我真的忘不掉你，你是我的初恋……” “瑶瑶，我最近和那么多女同学亲近，你真的不吃醋吗？……那个不是我，我是秦景明……就是工商管理学院长得帅还有腹肌那个啊！……不，那个也不是我……我的刘海是中分的……对对对！那个就是我！瑶瑶你终于想起我了！” 段黎光靠在墙上，听着这位秦景明和谢瑶叙旧，漫不经心地想，谢瑶审美还是不错的。 细数她历任男朋友，全都是众人皆知的一米八大高个，长得白净还有腹肌。 想到这里，段黎光愣住了。 他从没在公开场合暴露过身材，平时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打工。 谢瑶究竟……是怎么看上他的？ 第63章 谢瑶撒娇 秦景明和谢瑶的电话打了二十分钟。 段黎光始终在教室外面无表情地站着，干净白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 秦景明开了教室门，垂头丧气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差点以为他站着睡着了。 “这是你的手机，”他冷着脸把手机还给段黎光，语气依然不太友善，还随手甩了一叠红钞给他，“回头别跟瑶瑶说我抠门，给钱了，刚才那电话是我付费打的。” “嗯，知道了。” 段黎光垂眸，睫毛挡在眼前，遮住了眼中全部心思。 他接过钱点了下数后，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一共一万两千块，够他兼职一个月的工资了。 父母的病都需要钱，他没资格矫情。 秦景明看着他把那笔钱收到书包里，撇撇嘴，没好气地说： “我看你要身材没身材，要钱没钱，要热情没热情……瑶瑶看上你，肯定只是为了你学习好。你别得意，等她上了大学，看她还看不看得上你！” 段黎光拉书包拉链的手顿住，挑眉： “为了我学习好？” 秦景明本来只是酸两句，看他真的听进去了，瞬间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说： “你知道瑶瑶从小就喜欢画画吧？她和谢家作对那么多年，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多以前喜欢的东西都放弃了。就只有画画，说什么都没放下。 她想考咱们兴阳大学的设计学院，毕竟是全国最好的。她专业课肯定是最好的，至于文化课这边……哎，我问你，她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天天拉着你学习？是不是一直指望着你给她补习文化课？哼哼……有你这个兴阳大学高材生补习，她肯定更有把握。” 秦景明说着，还无意识地凑到了段黎光身边，冷冷盯着他： “所以说，你别得意。瑶瑶可说了，等她利用完你，上了大学，肯定要踹了你！感情上啊，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知道吗？” 段黎光：“……” 他很意外，不学无术臭名在外的谢瑶和自己恋爱的原因，竟然这么……伟光正。 这段时间，他对谢瑶始终不冷不淡，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是比恋爱关系更直白的金钱交易。 如果真实的原因是为了补习，那谢瑶给他的所有钱，他倒不是不能接受。 大不了，倾囊相授，让谢瑶拿到想要的成绩。 想到这里，他低沉严肃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旁边，秦景明脸都气绿了。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吼，“瑶瑶看不上你，你还有胆笑？！你嘚瑟什么？真以为有张好看的脸，瑶瑶就是你的了？！” 段黎光回过神来，看着暴跳如雷的秦景明。 沉思一下后，递出手机，静静说： “前辈，加个好友？” “什么前辈？谁和你前辈？前辈个鬼？！乱攀什么关系！”对方不吃这套，依然暴跳如雷。 段黎光自顾自地点开加好友的二维码，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谢瑶没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吧？你想要她的消息，我可以转告你。” 秦景明气得瞪大了眼睛，光看他的模样，好像能当场生吃了段黎光。 不过瞪了五秒后，由于眼睑干涩，他不得不眨了眨眼，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冷着脸说： “每天！每天消息都要转告！” “行。” 段黎光答应得很痛快。 如果要帮谢瑶补习，他拿了这么大一笔补习费，至少要做到尽职尽责。 看秦景明的样子，对谢瑶挺了解的。 谢瑶不是多听话的人，想多了解她的学习情况和心理问题，有这么个中间人，他也会省事很多。 随后，段黎光于当天下午辞去了兼职家教的工作。 第二天没课的时候，拿着高三课本，打开了谢瑶在临江市别墅的大门。 房子里和他昨天来的时候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除了门口多了两袋垃圾。 这次，他熟门熟路地踏入谢瑶画画的那个房间。 打开门后，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阳光，谢瑶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似的，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坐在木质画架前。 不过画架上的人头像，已经不是谢瑶的自画像，换成了一个没画完的老年女人。 谢瑶看见他，诧异地挑眉： “你该不会是为了秦景明那个傻子的事，要来找我说个明白吧？那种智商的人，随便糊弄他两句就能让他消停了，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段黎光主动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着那些扔在地上的画，静静说： “嗯，我知道。” 说完，从身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十厘米厚的试题集，轻轻放到房间角落的桌子上。 谢瑶人都傻了。 “你……你要干什么？”她嫣红的小嘴微张，看傻子似的瞪着段黎光，“你吃撑了？” 男孩修长的手指伸出，食指在厚重的真题试卷上敲了敲，难得在她面前露出了些许镇定自若的模样，平静地说： “我来帮你补习，保证你能达到兴阳美术学院的文化课分数线。作为……你给我那些钱的回报。” 谢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家大小姐，生平第一次无语了。 她沉默了足足有5分钟，才似笑非笑地凑上去，双手圈住段黎光的脖子，用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地描摹。 清甜的栀子花香，弥漫在两人周围。 男孩也怔愣住了，下意识垂眸看向正赖在自己身上的千金小姐。 她眼睛亮晶晶的，一点都不像谢瑶了。 “段黎光啊……”她趴在他肩膀上轻轻耳语，“不是早就说过，那笔钱是你当我男朋友的钱？恋爱没谈多久，你就要用补习逃避责任，始乱终弃了？” 尾音，是上挑的。 女孩软软的嗓音，和栀子花的香气，还有略带幽怨的指责，让段黎光顿时全身紧绷。 他抿唇，沉声解释：“没有，我只是希……” “既然没有要始乱终弃，你这又是在撇清什么啊~”谢瑶撒娇的音调，更明显了。 即使段黎光清楚自己并不喜欢她，也被这声音撒软了半边身子。 第64章 清查开始 “男朋友帮自己的女朋友补习，难道不是份内的事吗？” 谢瑶亲昵地贴在他耳畔，细腻的音调像是一根细小的毛笔，轻轻摩挲着段黎光的耳廓。 他们两个恋爱快一个月了，这是第一次有肢体接触。 段黎光鼻尖轻嗅着她清甜的气息，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谢瑶好像比他游刃有余得多，还故作无辜地歪了歪头，打量着段黎光，紧张地问： “男朋友~你的呼吸怎么有点快？你额头怎么好像有汗？你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去看医生？” 说完，还刻意更靠近了些。 柔软温暖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 摸完额头，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段黎光，看起来很紧张地说： “果然很热，男朋友，你发烧了啊~要快点去医院才行呢。” 段黎光垂眸，清晰看到这女孩眼底满到快要溢出的笑意和揶揄。 “不用了。” 他冷着脸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把把谢瑶从自己身上甩下去了。 然后看都没再看被甩下去的女孩一眼，冷着脸沉声说： “我不知道你文化课底子怎么样，目前的成绩，想上兴阳美院，还差很多很多。要在短期内把你的成绩提起来，恐怕得下苦功夫。你与其花心思和我在这开玩笑，不如好好想想，能不能坚持得下来。如果坚持不下来，不如趁早换目标，还来得及。” 谢瑶奸笑着从他身后绕到身前，仰头打量着他严肃认真的脸，啧啧称奇。 “啧啧啧……”她边咋舌边摇头，“当人家男朋友的时候你随叫随到温软可人，现在当老师了，就这样对人家说话了？段老师，你这变脸，跟孙悟空学的吧？” 段黎光僵在原地，没有说话。 谢瑶见了，又是免不了一番嘲讽。 就她这样玩世不恭的样子，段黎光对她考上兴阳美院，以及达到兴阳美院的文化课录取分数线，是基本不抱希望的。 补课还没开始，他就已经在查询国内相关专业的院校排名，想帮谢瑶筛选出一个性价比最合适的。 可让段黎光意外的是，谢瑶读起书来，几乎到了没日没夜的地步。 基本上她白天练专业，晚上补课刷题。 那股狠劲儿，让段黎光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这也是段黎光第一次意识到，画画这件事，对谢瑶来说，真的很重要。 …… 辛家宴会一天后。 医院病房中，段黎光从回忆里挣脱。 他端坐在病床边，看着谢瑶哭累了睡着后的恬静模样，一动不动。 当年他通过秦景明了解过。 谢瑶从小到大的各科成绩，发现谢瑶小时候学习一直稳居班级前三。 但是初二后，期中考试猛地变成了倒数第一。 从那以后，她就没考出过倒数前三。 秦景明的家庭和谢家交集不少，他从小就听说过谢瑶，而且一直在暗恋她。 说起谢瑶初中经历时，秦景明相当咬牙切齿地说，谢瑶就是那次以后，开始频繁交男朋友、到处玩，成了现在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谢家大小姐”。 这次，有他在，不会了。 “段总，已经查清楚了，确定是陆少临时起意。”齐特助悄无声息出现在病房里，压低了声音，用冰冷机械的语调说，“辛家宴会上，他、谢二小姐和夫人有过争执，辛总还在邀请谈话时，将夫人错认成了谢二小姐。陆少一心为未婚妻出气，所以通知外面的两个人到五楼事发房间做准备。” 段黎光垂眸，握紧谢瑶放在被子外的手。 看着她白皙手背上越来越明显的青色血管，男人缓缓开口： “谢瑶，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齐特助看了眼床上沉睡的谢瑶后，迅速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说： “陆少发现夫人逃出后，急于追赶。虽然被薛小姐拖住脚步，还受了轻伤，但依然比夫人逃跑的速度要快得多。夫人视力不好，大概……是在逃跑的时候脚下踩空了台阶，才摔下来的。” “大概？” 段黎光蹙眉，稍稍抬头瞥他。 齐特助是个严谨的人，这么多年来，汇报工作从没用过“大概”、“也许”、“可能”这类词汇。 这是第一次。 齐特助颔首，平静解释： “根据事发楼层的监控，能看到夫人逃走后没多久，陆少就跟了上去。随后楼梯间的监控，以及四楼、三楼的监控，都坏了。目前检查后给出的原因是，天气寒冷导致摄像头死机。” 说完，他翻了下手里的纸质材料，又补充了一句： “事发时所有宾客都在宴会厅，根据二楼和五楼的监控，可以明确看到期间进出宴会厅并上楼的人，只有夫人和陆少。所以我推断，夫人应当是没看清脚下台阶，才摔倒的。” 段黎光没有说话，只伸手轻抚上她额头包着的纱布。 明明最近她车祸受的伤好了不少，人也养胖了些。 这次又…… “呵，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这些花样，看来陆家是真不想好过了。” 段黎光收回手，喃喃着。 然后转身，接过齐特助手中的文件，翻了一遍后，沉声吩咐： “目前和陆家有竞争的项目，不惜一切代价，让陆家拿不到。所有合作的项目，马上撤资撤人。还有，去收购陆氏的股票，越多越好。不好办的，就砸钱。” “是。” 齐特助没有半点犹豫，点头领命后，就要出去办事。 段黎光拍住他，追问： “小薛，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齐特助站定，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才说： “骨折的地方都接好了，外伤也包扎得很好。胳膊上的伤口缝了几针，没太大影响。她身体好，打架的时候也懂得保护自己，受的伤都控制在身体可承受范围内，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嗯，那就好。” 段黎光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放齐特助离开。 第65章 坐好，等着看 谢瑶在睡梦中，一个月来短暂的记忆像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过。 有时是出车祸后的段黎光模糊的影子，有时是米馨玥拉着她的手大谈工作室未来的发展。 不过最后，还是定格在了那个小小的别墅。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在了沙发和地毯上。 纯黑的地毯，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笔直的光束，在空气里变成丁达尔射线的模样。 空气里是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有一点饭菜的香味。 站在那里，内心所有的波澜好像都能在刹那间获得平静。 病房里，她缓缓睁开眼的时候，还恍惚着，以为自己在家里客厅晒太阳。 片刻后，才发现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醒了？渴不渴？” 床边，段黎光看到她有动静，就急忙倒了杯水。 谢瑶下意识向声音源头方向看，才彻底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看不见了。 “我……” 她张了张口，发现声音艰涩沙哑。 男人扶着她坐起来，把水杯递到她唇边，声音清冷的嗓音里是藏不住的温和： “慢点喝，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有什么事都先等吃完饭再说。” 一天一夜？ 谢瑶诧异了一下，然后就遵从身体本能喝水了。 温热的水流淌过嗓子后，她感觉自己枯竭的内脏好像都活过来了。 躺在段黎光有淡淡白檀气息和烟草味的怀抱里，她因为彻底失明而慌乱的心情，也稍稍平缓了些。 “你抽烟了？”她喝得差不多，推开水杯后轻声问。 段黎光抽烟，但是没有烟瘾。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谢瑶感觉只有遇到麻烦事的时候，他才会抽烟。 而且就算抽了，也不会让她闻到过于明显的烟味。 但现在…… 段黎光把水杯放到一旁，轻轻揉了揉她额顶的碎发说： “嗯，有点麻烦事。” 说完，不给谢瑶反应的时间，就把带着热气的饭碗放到她手里，掰着她的手指握好勺子后，才笑着说： “现在刚刚好，能让我把你当女儿养。不然，之前你那么坚强独立，让我想出手都没什么机会。” 谢瑶抿唇，没有说话。 现在，这样的安慰已经没什么用了。 她攥了攥手里的勺子，想起那天发生的所有惊心动魄的事。 抿唇，抬头，沉声问： “小薛她……怎么样了？” “她受了不少皮外伤，还好都没留下后遗症，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她就住在隔壁病房，你好好吃饭，有力气了就能走过去看她。” 段黎光边说，边拿过另一个勺子，想要喂饭。 谢瑶果断推开了他伸过来的勺子和手，虚弱而坚定地问： “陆子桑呢？他这个罪魁祸首，嚣张放肆到那种地步，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从醒来到现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谢瑶已经想明白了。 辛家位卑人轻，根本不敢也不可能得罪陆子桑，所以他才敢在辛家的宴会上为所欲为。 而她，在陆子桑眼里，虽然是谢家人的亲生骨肉，却根本不受重视。更何况，他师出有名，是为了替谢安琪出气，才动的手。 就算当天陆子桑真的把她打得半死，恐怕谢家人为了他动手的理由，也不会过多追究。 陆子桑嚣张到无视一切的行为背后，就是仗着陆家厉害，仗着辛家不敢得罪他，谢家不会计较他的机会，出一口恶气。 此时此刻，谢瑶自己也很疑惑。 当初，她究竟是怎么看上这种人渣，还闹到满城风雨的地步？ 段黎光绕过她阻止自己喂饭的手，强行把一勺清粥塞到她嘴里。 确定她咽下去后，才缓缓开口： “乖乖吃饭，等你吃好了，我帮你出气。” 谢瑶心里憋了口气。 小薛、她、她的眼睛，全都因为陆子桑被伤害。 而且这个男人嚣张到这种程度，这次只是因为踢到段黎光这块铁板才栽了。 很难想象他以前仗着陆家的势，欺负了多少没权没势的人！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吃得下东西？ 然而段黎光好像也瞎了似的，根本看不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依然一勺接一勺地给她喂饭。 边喂，还边悠哉哉地说： “你饿得时间有点长，突然吃饭可能会刺激肠胃。医生说先喝点粥恢复点体力，等肠胃适应了，才能正经吃饭。” 说着，还能腾出手来帮她擦一擦嘴角。 “这两天你整个人都饿瘦了，气色看起来也不好。等回家，就先老老实实养一养吧。在身体养好之前，哪儿都不许去了。” 最后一句，有点严肃。 可谢瑶不仅没被吓到，原本沉痛的心情好像都因为这句话好了点。 “段黎光，”她虚弱地勾了勾唇角，“怎么我一觉醒来，你变成老妈子了？” 段黎光：“……” 之后他果然没再多叮嘱半个字，盯着谢瑶喝完了一碗粥后，才施施然站起身，收拾碗筷。 病床上，谢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她伸手拽住段黎光的衣角，催促： “不是说我吃好了你帮我出气吗？这些让别人来收拾吧，你快走。” “走？” 床边男人挑眉，似笑非笑地说： “你刚醒来，就想赶我走？这就是卸磨杀驴，提起裤子不认人？” 听他那语气，好像谢瑶是渣男似的…… 谢瑶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拽着他衣角的手。 她的世界满是漆黑后，好像连勇气都消失得彻彻底底了。 哪怕段黎光只是在开玩笑，都让她本能地瑟缩起来。 段黎光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变化，没有像以前那样调侃她，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 “我可是段总，帮你出气，还需要亲自出手？坐好，等着看。” 他说完，就发了个消息。 下一秒，病房的大门被打开，四个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镖，揪着陆子桑的衣领，把他扔到了谢瑶的病床前。 第66章 道歉 谢瑶睁大了眼睛，却只听到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却看不到一点东西。 她只能稍稍偏头，用耳朵努力听着，分辨着声音里细微的差别。 同时，嘴巴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 段黎光高大的身躯站在她身旁，手搭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耐心和她解释： “我找人把陆少请过来，让他给你道歉的。” 道歉？ 谢瑶微微皱眉。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一点都不像和气的道歉，反倒像是陆子桑上门寻仇了。 果然，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几步远的地方，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以为是陆子桑扔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比如一大包钱，或者别的赔偿物。 所以她眉目微凉，冷冷地说： “不用了，陆少的道歉，我不接受。” “听见了？” 段黎光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冷睨那个跪在病床前的男人，眼底寒意翻涌不休。 陆子桑那张桀骜狷狂的脸肿成了猪头，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大部分伤和宴会当天小薛受的伤相同。 盯着陆子桑的四个黑衣保镖旁边，站着陆子桑的父亲。 他搓了搓手，紧张地看着谢瑶，陪着笑脸说： “谢小姐，你看当初我们子桑没吃饭，你都要心疼地亲手做饭给他吃。别人多骂他一句，你都要帮他出气。现在他被打成这样，还过来道歉，你们应该也算扯平了吧？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被打了？”谢瑶偏了偏脑袋，不可置信。 陆家在京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豪门。 就算有些比陆家稍强一些的豪门，也会顾及彼此的脸面，什么事都不做绝。 正因如此，陆子桑这些年才会越来越嚣张。 米馨玥即使那么讨厌陆子桑，在她面前提起这个男人时，也会有几分隐晦的忌惮。 他竟然被打了？ 床下，被保镖按着，强行跪在地上的陆子桑，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冷笑： “装什么装？你那双眼睛是放着出气的？” “啪！” 他话音落下，就被旁边带着墨镜的保镖面无表情抽了一耳光。 这巴掌，就连陆子桑嘴里的血沫都被抽得飞了出来。 陆子桑的父亲在旁边，看着这重重的一巴掌，眼皮跳了跳，硬是没阻止。 段黎光把手移到谢瑶的肩膀上，轻轻按着她，随后目光转向陆子桑，声音低沉冷肃： “你是先道歉，还是先出去学说话？” 跪在地上的陆子桑狠狠抖了一下，倔强的脸上浮现些许惊恐模样。 那张不听话的嘴，总算是闭上了。 谢瑶只能凭声音隐约猜出发生了什么，没搭理陆子桑，苍白的脸上反而露出些许笑容： “陆伯父，我以前……是怎么对他的？” 如此诡异的场面下，因为问问题的人是谢瑶，所以陆子桑的父亲一点都不紧张。 他抚掌而笑，好像此时根本不是他的亲儿子被人打得半死，他也跟着来道歉。 看他轻松的样子，更像是在家里，见到来吃便饭的小辈，和对方闲聊而已： “你忘啦，你以前只要有空，就要去子桑家里给他做饭。知道子桑不喜欢吃土豆，怕他营养不均衡，专门学土豆雕花，把手都割伤了好几次呢！平时逢年过节还有休息的时候，你都雷打不动来家里做客，我和你伯母都是看在眼里的。本来我和你伯母就想着，等你们两个感情稳定了，就去谢家提亲，让这个臭小子早点把你娶回来呢！” “放屁！你们做梦！我绝对不可能娶谢瑶这种女人！” 陆子桑挨了打也没长记性，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大喊。 果不其然，安静的病房里，再次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陆子桑的父亲瞪了他一眼后，继续微笑，慈爱地望着谢瑶： “小瑶年纪也不小了，和我家这个臭小子年龄相仿，又有段总保媒，我看这门婚事挺好。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定个婚期？这个臭小子，等回家了我肯定好好收拾他，让他看清楚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谢瑶一直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唯有陆子桑父亲提起她曾为了学刀工，割伤手好多次时，稍稍有些动容。 虽然失去了以往的记忆，但是她对艺术的热爱始终没减分毫。 但曾经，她能为了陆子桑，割伤自己要画画的手…… 所以谢瑶沉默了。 而始终看着她的段黎光，墨黑的眼瞳终于乱了。 他眉头锁紧，仔细打量谢瑶犹豫的模样整整五秒，确定她不会立刻回绝陆子桑的父亲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哼。 “呵，陆总恐怕误会了。” 他冷笑着勾唇，看向陆子桑父亲的视线里，夹杂着狂怒， “我今天，可不是来保媒的。” 陆子桑的父亲也是混迹商场的老人精了，先是懵了一下，随后视线迅速在陆子桑和谢瑶之间打量。 原本淡定的脸色，彻底变了。 在此之前，他能如此淡定，就是相信谢瑶已经被自家儿子吃定了。 就算有段黎光给她撑腰又能怎么样？ 将来娶回家，还不是随便被陆家拿捏？ 只要把她的毛捋顺，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可现在…… 陆子桑的父亲呼吸乱了片刻后，才重新平静下来，勉强挤出些许笑意，拱手道贺： “对不起对不起，失敬了，不知道段总和谢小姐恋爱了。我就说嘛，像谢小姐这么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轮得到我家这种臭小子？还是段总，最配得上谢小姐。呵呵呵……将来结婚办酒，麻烦段总可一定要给我发请柬啊。” 同时，陆子桑从始至终都写满“不服”的脸，全换成了“震惊”。 即使头肿成了猪头，依然能看到他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 段黎光垂眸听着他把话说完，才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对父子，慢悠悠说： “我和谢瑶，已经结婚了。所以，陆总，你儿子伤害的……是段夫人。” 这次，饶是从进门起就风淡云轻的陆总，也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他瞪大了眼，目光在段黎光和谢瑶之间来回扫射。 陆子桑也惨白着脸，喃喃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齐特助？怎么可能是段黎光？！” 谢瑶和段黎光听到他的话，不约而同冷哼了一声。 随后，段黎光在谢瑶之前开口： “她在我这里，是无价之宝，我的一切都可以和她共享。齐特助听段夫人的话，有什么不对么？” 第67章 惊涛骇浪 “这怎么可能？！谢瑶这样的烂货，你怎么可能看得上？！” 陆子桑的目光不断在段黎光和谢瑶之间打转。 段黎光听到他的话，微眯双眸，那四个黑衣保镖就每人给了陆子桑一拳。 而且留意到谢瑶，特意在打人的时候选了肉多的位置，几乎听不到声音，又能让陆子桑感受到入骨的痛。 谢瑶偏过头，试图听清陆子桑的位置在哪儿。 段黎光恰到好处上前，拉住她的手，攥紧，小声说： “来，我带你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谢瑶从床上站起来，并迅速移开了床边摆着的所有东西，确保谢瑶前方没有半点障碍。 原本还在叫嚣着的陆子桑，像是被扼住咽喉的鸭子。 就连淡定如斯的陆子桑父亲，都目瞪口呆。 他们不约而同沉默着，看段黎光拉着谢瑶的手，谢瑶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段黎光就沉默地陪着她，丝毫不见不耐烦，和她一起一点点移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谢瑶即将到陆子桑面前的时候，陆子桑才突然反应过来： “谢瑶，你眼睛怎么了？” 段黎光扫了他一眼，墨黑的眼瞳中，满是冰冷。 他被这眼神儿吓着，没敢再问。 陆子桑父亲显然也被吓坏了，开口时，声音里都夹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瑶的眼睛……该不会是这次……不好了吧？” 正在摸索着往前走的谢瑶，动作突然停下，转身看了他一眼。 明明眼底是黯淡空洞的，但陆子桑的父亲还是被她这样的注视看得心头一跳。 但她看完后什么都没说，继续让段黎光带着自己向前。 段黎光冷眼旁观，看着陆子桑父亲紧张的模样，嗤笑： “陆总，想想怎么交代。” 他说完，谢瑶也走到了陆子桑面前。 身旁男人拉着她的手，掌心炙热的温度不断把力量传递给她，在她耳畔小声说： “再往前半步的地板上，就是他。你小心点，别伤到手。” 陆子桑和他父亲，都不同程度地面露疑惑。 然后，他们就看到什么都看不见的谢瑶，缓缓蹲下身子，茫然的眼睛没有半点光芒，一双手慢慢伸出、向前。 片刻后，纤细的手指落在了陆子桑脸上。 曾几何时，这样的动作，她做过无数遍。 即使现在失忆了，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在做这个动作时，心头微颤的酸痛。 而且，她和陆子桑之间，一定很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 她看不到，男人在脸和指尖接触的刹那，脸皮就忍不住抽了抽。 “陆子桑，”谢瑶开口，明明看不见，神情却温柔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心上人，“谢谢你。” “谢我？”男人眼角下意识抽了抽。 谢瑶放在他脸上的手四处移动，熟悉着他的脸部轮廓，淡淡开口： “是啊，谢谢你，在我最恋爱脑的时候拒绝了我。如果不是你的不娶之恩，我又怎么会遇到段黎光？” 陆子桑那张原本被吓得隐住狠厉的脸，再次原形毕露。 他瞪着近在咫尺的谢瑶，舌尖抵住上颚。 即使被保镖压制着，都难掩他身上桀骜。 谢瑶看不到他神色变化，依然笑吟吟地说： “你这样的人渣，果然……” 她说着，陆子桑眼中的狠厉也在逐步加深，似乎只在蛰伏着等待某个契机。 “啪！” 谢瑶话没说完，就根据自己刚才摸到的脸型，狠狠把一巴掌甩在他的侧脸。 清脆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在场人除了段黎光面不改色外，都呆了 陆子桑被打到偏过头，缓了一下回过神来后，不顾一切怒道： “谢瑶！你她妈有……” “啪！”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毫无预兆地扇在他脸上。 这次，是按着他的保镖打的。 谢瑶的世界里漆黑一片，但陆子桑开口后，她能更加清晰分辨出这男人的位置了。 她蹲在地上，大概保持着和对方平视的样子，近乎麻木的脸上，难得有了些似喜似悲的情绪。 她没有血色的嘴唇扯了扯，淡淡道： “我说过很多次，一个月前谢安琪生日宴当晚，我出了车祸，这里还留着医生诊断。不论你信不信，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了。所以，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不止是你，谢家所有人，我都不记得了。” 说完，看不到陆子桑的脸，讲起这段时，她反而更坦然了： “所以我从始至终，没有针对过谢安琪半点，也完全没有想挽回你的打算。我对你和谢安琪的祝福，是真心的。你与其怪我为难谢安琪，担心我破坏你们订婚、结婚的打算，不如仔细想想，游轮宴会当天，是怎么会有这样想法的？” 说完，她从地上站起身来。 段黎光下意识扶住她，上前半步把人圈入自己怀中，和她一起垂眸打量着地上狼狈的人。 “陆子桑，你的脑子应该不是摆设吧？” 谢瑶嗤笑， “有在我这里撒泼的功夫，清算一下这次事情里你的损失，和谢安琪的损失，恐怕还能少受点罪。这次的事，我不会刻意报复你，但是也不会放过你。你做的所有事，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我等着看。早点道歉，早点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谢瑶看不见。 但病房里剩下的人，都看见、听见了。 陆子桑在听完她一番话后，一张脸上原本的冷厉阴鸷消失得彻底，只剩下错愕和茫然。 包括站在旁边赔笑脸的陆子桑父亲，也陷入了沉思。 这次事情，对陆家来说真的是一次沉重而重大的打击。 但起因呢？ 起因是陆子桑为谢安琪打抱不平，想为谢安琪出气。 从始至终，谢安琪都没有怎么露面，全程是他这个傻儿子在冲锋陷阵。 最后谢家，不仅事不关己。 作为联姻对象，到现在为止，连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打来过。 霎时间，陆子桑父亲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68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谢瑶打完陆子桑，回病床的路，段黎光没给她走完的机会。 当着保镖和陆家父子的面，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 即使谢瑶满心想着失明的事，都被迫转移注意力，老脸微红。 就算看不见，她都能感受到那几道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段黎光把人安置好后，脸上温柔尽数消失，冷睨陆家父子。 “陆总，今天允许你们进来，不是让你们当摆设的。”他冷哼。 冰冷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陆子桑身上。 陆子桑看着段黎光和谢瑶亲密的样子，还有谢瑶那个女人满脸享受，半点不反抗的模样，心里火气莫名的大。 所以他硬气地转过头，并不打算道歉。 旁边，陆总大概没想到说好的道歉，自己亲生儿子会变卦，他想都没想就按照事先说好的鞠躬： “抱歉，谢小姐，这次子桑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您和薛小姐的医疗费和后续经济补偿，陆家会尽力做到最好。希望您，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说完，才意识到没听见陆子桑的声音。 转头看去，发现那小子正恶狠狠盯着段黎光和谢瑶，不知道在想什么。 “道歉啊！” 陆总瞪他，并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 段黎光似笑非笑打量着他，轻松淡然的神情，仿佛在看傻子。 陆子桑脸色阴沉，咬着牙，目眦欲裂： “段总，段、夫、人，真是对、不、起啊。” “你这个臭小子！这是什么态度！” 陆总脸色变了几变，在黑衣保镖动手前，先按着陆子桑的头，让他老老实实道歉。 做完这一切，他才得到段黎光的同意，带着陆子桑离开。 当他们彻底离开医院，坐上陆家的车后，慈眉善目的陆总才彻底变了脸色。 他面色阴沉地瞪着伤痕累累，要跟在自己身后上车的陆子桑，啐了口吐沫： “还有脸上家里的车？！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 陆子桑肿如猪头的脸上，还有几个明显的巴掌印，这会儿站在阴影里，卑微狼狈。 “滚到后面去！” 陆总看着他这张脸，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以后公司是你哥哥的，你别想插手半点！看看你今天，为了谢家那两个女人，成什么样子？！” 陆子桑半点没被他发火的样子吓着，只用沙哑的嗓音问他： “今天为什么让我娶谢瑶？” 陆总抬头，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 “她喜欢你这些年，整个京市闹得沸沸扬扬，本来就够丢陆家的脸了。这次，你又因为那两姐妹闹出这种丑事，你不娶她？是等着全京市一起看陆家的笑话？！” “你以前根本看不上谢家，更看不上谢瑶。”陆子桑话音里已蕴藏了不少怒意。 “你看看你这样，还有资格挑三拣四？告诉你，你目前唯一的价值，就是联姻，保住陆家的脸面！” 陆总冷着脸说完，透过汽车后视镜看到了后面的车，冷哼，补了句： “脸面已经让你给丢尽了！” 说完，直接示意司机关门，一脚油门离开了这里。 被扔在原地的陆子桑，按照父亲的要求去找后面的车，才发现——是警车。 “陆先生，您涉嫌伤害谢小姐和薛小姐，扰乱公共秩序，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是陆子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谢瑶脑袋里的血块移位，导致眼睛彻底失明，医院给出的治疗建议还是等等看后续身体对血块的吸收效果。 她这次身上外伤不多，清醒后就可以出院了。 离开前，她去隔壁病房陪了小薛一整天。 小薛的病房里，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比她的病房要浓郁很多。 段黎光为她找了三个护工照顾她，确保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 谢瑶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睁着眼睛，拉着她的手，按照小薛的指示触摸那些伤口。 “……再往左一点……对，这是石膏。”小薛躺在病床上，言简意赅发出指示。 难得她这样不说废话的人，靠指导失明的谢瑶，几乎没消停地说了一整个早上。 谢瑶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摸清了小薛的受伤状况，在小薛说出“好了，就这么多”时，瞬间红了眼眶。 这让原本冷脸崩溃指挥她的小薛彻底呆住了。 “怎么了？”小薛问。 谢瑶抬手擦了把眼泪，笑了笑说： “我就是……就是心疼你，那天如果我眼睛没问题，你也不会伤成这样，我可以留下来帮……” “不行。” 小薛板着脸，语气像平时一样没有半点感情， “你打不过，我要保护你，会更束手束脚。” 简单来说，她觉得谢瑶会拖后腿。 明明是抱怨的话，也没有什么情绪，但谢瑶酝在眼眶里的泪，还是不停地掉。 “如果你保护的人不是我，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她擦着眼泪，自责，“是我太大意，相信了陆子桑。对不起，小薛，对不起。” 她回忆着小薛那些伤口的触感，想起齐特助详细的汇报，哽咽着说： “那天，你怎么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我？你身手这么好，可以逃跑的。” 小薛板正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 看着谢瑶什么都看不见，依然哭得两眼通红的样子，她低头沉思后，学着段黎光的样子，轻轻拍了拍谢瑶的头顶，简单解释： “段总给钱，我办事，职责所在。而且……我喜欢你。” 谢瑶停下擦眼泪的动作，茫然抬头。 小薛不为所动，继续用自己打着厚重石膏的手，机械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头： “你帮助郑招娣，所以我愿意保护你，才来段家应聘的。这次，是我的错，我没打过那些人。” “小薛……” 谢瑶更想哭了。 小薛平时看起来高冷不近人情，其实内心是活泼温柔的。 这么好的姑娘，都是被陆子桑那种人渣，害得受了这么重的伤…… 想到这里，她狠狠擦了把眼泪，目光坚定地说： “小薛，你放心，我一定要让陆子桑受到最重的处罚！我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69章 今天的学习结束了 谢瑶听到段黎光介绍才知道，小薛隶属于一个国际知名的神秘组织。 从那个组织出来的人里，大多能力超群。 这些年来，只有小薛，选择成为一个保镖。 “……听说那个组织常年活跃于争执频发的国家和地区，培养人的手段极端残忍。能活着出来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段家，段黎光蹲在客厅给茶几边角包上软包，对身旁坐着的谢瑶解释， “当初知道小薛是从那里出来的人，只想在段家做个保镖的时候，我怀疑过她别有用心。做过详细的调查后，才把她放到你身边。” 说完，松开手里包好的桌角，推开一步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后，才继续说： “我查到的，小薛在进那个组织之前，成长经历和郑招娣很像。至于她进那个组织的原因……查不到。” 说完，拉着谢瑶的手，帮她描摹茶几的轮廓。 谢瑶的手又白又细又小，在段黎光骨节分明的大手笼罩下，几乎看不到。 她冰凉的小手，触及大理石质地的桌面时，还被冷得缩了一下。 段黎光长臂几乎将她彻底圈在怀里，下巴半靠在她额顶，双手虚虚扶着她的两只小手，微笑： “这里王姨清理得很干净，不会伤到你的手，别怕。” 说着，稍稍偏头。 手里动作不停的同时，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谢瑶的侧脸。 她细腻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照中变得晶莹。 身上，还散发着栀子花的清香…… 段黎光不由自主加深了呼吸…… “是带我熟悉家里，太麻烦了吗？” 谢瑶触摸茶几的动作，在听到段黎光突然加深的呼吸声后停下，谨慎询问。 那深刻的呼吸声，在她听来，确实很像在叹气……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可以在家慢慢熟悉。你如果公司有事，就快去忙吧。”她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看不出半点失落和伤心。 家里常年恒温，段黎光和她都穿着单薄的居家衣服。 虽然他们之前就已经有过不少肢体接触，但此时此刻，这样胸贴着背的样子，总有点奇怪。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谢瑶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哪里是身后男人的胸肌、哪里是第一块腹肌、哪里是第二块…… 这家伙早点离开，她也能好好呼吸了。 “没有，”身旁男人松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头，在她耳畔呢喃着，“你不是废人，这也不是绝症，我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 从事发至今，这种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但谢瑶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触动，只是乖巧地顺着他的话点头： “嗯。” 段黎光望着她，深知这样不对，却没有立刻说什么。 “我们，继续吧。”他笑着说。 干燥温暖的大手，再次盖在谢瑶的手背，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淳厚： “再往前大概三个手掌的距离，就到边缘了。茶几再往前，是单人沙发。在这个转角的位置上，我让人刻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和凹陷，你能摸到吗？……这里，是帮你分辨家里方向的。凹陷的位置，对着正北方向。” 随着他带着谢瑶的手做动作，谢瑶纤细的胳膊，和段黎光轮廓清晰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亲密接触。 他们两个这会儿明明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但谢瑶总觉得那些肌肉散发着烫人的温度，炙烤着她的皮肤。 就连耳畔，段黎光说话时口中喷洒出的呼吸，都让人莫名燥热。 谢瑶掌心贴着大理石桌面，试图用桌面冰凉的温度，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那些动来动去、过于紧实的肌肉，总让她心猿意马。 “我……我自己来，”在段黎光再次抓着谢瑶的手去摸那些家具上标记的时候，谢瑶结巴着阻止了，“顺着边缘摸嘛，我……我能找到。” 男人挑了下眉，就真的放开了她的手，任由她自己在这里探索。 看着谢瑶小心翼翼触摸那些家具的样子，还稍后退两步，给她留出更大的空间。 谢瑶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原本还能触摸到段黎光的体温，感受到他的呼吸。 当他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孤立无援。 宛如被人丢在了深夜的海面上，除了身下一叶扁舟外，再没有半点可以依靠的东西。 海面风浪很急，周围狂风呼啸，水下深不见底。 而她，连丁点能看清自己身处何处的灯光都没有。 她这次彻底瞎了后，段黎光怕她摔倒磕碰，就在她回家前，让人把家里所有房间都铺上了地毯。 谢瑶脚尖一点点向前移动，试探着前方有没有障碍物。 可脚下，只有柔软到没有任何分辨方式的触感。 她越走越慌乱，又不想真的暴露自己的紧张不安，只能咬紧下唇，寻找离自己最近、可以当参照物的东西。 但她走得太慌乱，一个不小心，拖鞋鞋尖和地毯产生了摩擦，导致她脚腕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下跌去！ 慌乱中，谢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空乱抓。 意外碰到某个不算太柔软的东西后，出于生物本能的死死拽住，试图缓和身体失衡的情况。 “嘶……谢瑶，你是想守活寡了吗？” 倒地前，她落入了一个及时到来的温暖怀抱。 随之而来的，还有段黎光倒吸凉气，咬牙说出的话。 认识这么久，这男人还没有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怎么……怎么了？”谢瑶紧紧扒在他怀里，吓得三魂出窍，下意识问。 段黎光没有正面回答她。 那双让谢瑶不停心猿意马的胳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抱起前，还顺手扯开了谢瑶手里抓着的东西。 突然失重的感觉，让谢瑶下意识蜷缩在他怀里，紧张到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段黎光，你怎么了？” “没怎么了，”男人说话的语气依然不太好，“今天的学习结束了，接下来是休息时间。” 说完，就抱着她，向卧室走去。 谢瑶看不到，他走路时的姿势，有些踉跄和别扭。 第70章 我怎么下得去口? 谢瑶躲在段黎光怀里，从刚才摔倒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后，开始思考起男人态度变化的起因来。 起因，应该是她摔倒时，手里抓住的东西。 不然，段黎光也不会生气到说什么守活寡不守活寡的。 至于她抓住的东西…… 那东西不软，还有些硬，形状好像是…… 谢瑶的思考，伴随着男人进电梯和电梯升降的声音，戛然而止。 某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升腾而起。 刹那间，她全身僵硬，搭在段黎光脖子上的手，下意识紧握。 但现在，她整个人都被段黎光的气息包围。 他有力的胳膊，正轻轻松松端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乎于零…… 电梯狭小安静的空间里，渐渐浮现她有些凌乱和慌张的呼吸声。 “刚才伤到了？”段黎光正在控制自己的伤处，没多留意谢瑶的变化，“除了脚踝，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谢瑶抿唇，右手握拳握得更紧了点。 “没……没事，就是……就是觉得有点热。”她随便编了个理由。 “热？” 段黎光不疑有他，稍稍低头，让自己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淡淡的白檀香，瞬间萦绕在谢瑶的口鼻间。 额头上清晰的触感传来，谢瑶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没发烧。”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感觉挺好的。”谢瑶连说两句，好像生怕他再检查别的地方。 想好电梯到了，段黎光就先抱着她回了卧室，轻轻把她在床上放好。 谢瑶一直到陷进柔软的床铺里，确定段黎光和自己的肢体接触结束后，全身紧绷的肌肉才彻底放松。 “呼……” 她悄悄呼出一口气，被紧咬一路的下唇，终于重获自由。 稍稍分开点，她也能重新调整好心态。 不然，总觉得她和段黎光之间的关系，有隐隐要超出某条界限的迹象…… 失明的谢瑶不知道，她做这些小表情、小动作的时候，段黎光并没走。 不仅没走，还站在床边，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脚踝手腕，担心是刚才扭到了别的地方。 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谢瑶这么精彩的神态变化！ 喉结微微滚动。 他刚刚还受了轻伤的身体，好像只要看到谢瑶的变化，就能立刻恢复正常。 于是，刚刚还暗自庆幸段黎光离开的谢瑶，下一秒就被男人庞大的身躯压制得更往床里深陷些许。 对方隐隐急促的呼吸，在她头顶回响着。 她两只垂在身侧的手，也被对方两只大手摆出十指紧扣的动作，随后举起、禁锢在耳朵两侧。 整齐平整的床单，转眼间堆满了无数褶皱。 房间里，淡淡的白檀香和栀子花味道交缠混合在一起，味道浓郁而激烈。 谢瑶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段……段黎光，你你你……你怎么回事？”她睁大了眼睛，可什么都看不清，“你摔倒了？也扭到脚了？” “呵……” 男人呵笑，埋首于她的脖颈见，鼻子抵在她耳后皮肤和头发的交界处。 细密的胡茬，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她的肩膀和脖子，动作轻柔撩人。 谢瑶微微扬起下巴，露出脆弱的脖颈。 段黎光侧目，凝视着她的样子，目光深了几分。 嘴唇凑近她的耳廓，轻声呢喃： “谢瑶……见识过路子桑的真面目后，你依然厌恶我的触碰？” “讨厌？” 谢瑶下意识想看他，但目之所及，只有漆黑。 男人没有多解释，只更用力地埋首于她发间，轻嗅着她的味道。 压制着她的身子，也更用力了几分。 他们之间，少有地沉默了。 谢瑶细腻的肩膀，被他的胡茬蹭出一片红痕，不得已，咬着牙质问他： “我怎么敢讨厌堂堂段氏的掌权人？段总有权有势，轻易就能把陆子桑揍得亲妈都不认识。即使这样，您还肯做我的情人整整三年，可真是隐忍和辛苦啊。” 段黎光放肆的动作，彻底停下。 他身体那一瞬微不可查的僵硬，被零距离接触的谢瑶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冷哼： “怎么，段总敢说敢做，就是不敢承认？你都把陆子桑和他父亲弄到我病房里来了，不会以为我还能继续被你骗着吧？” 心虚的段黎光，并没有立刻从她身上起来，好好解释这段时间的欺骗。 他依然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姿势，嗅着谢瑶发间的清香。 等了半天，才轻笑起来： “呵……知道你聪明，我从没觉得能骗过你，也没打算一直骗你。” “哼……” 谢瑶用冷哼，表达自己内心的不爽。 过了半天，她才听到段黎光缓缓解释： “我穷过，是真的。做了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也是真的。只是……谢瑶，你都忘了，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他的声音里仿佛夹杂着秋天晚风的萧瑟，还有细微的叹息。 这男人，解释的时候，块块分明的腹肌，还随着呼吸起伏，摩擦着谢瑶的小肚子。 她心里本就没剩下多少的火气，再次被撩拨得有些跑偏。 “你……你有什么目的？”她强迫自己专心，继续逼供，“你都是京市首富了，总不可能是贪图谢家的钱或者我的色吧？段总这样的男人，随便招招手，恐怕就有不少比我漂亮得多的女人自荐枕席嗷？” 说完，还抬了抬膝盖，想给段黎光的脆弱部位补一刀。 酒吧里那个黑裙子的女人，还有段黎光身上玫瑰香水味，她可一点都没忘！ 可惜，她的动作被男人迅速发现并制止了。 好在他总算把脑袋从谢瑶的脖颈处移开，似乎稍稍撑起身子，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谢瑶，”段黎光轻笑，“你就这么恨我？真的想守活寡？” 说完，手还短暂地松开了钳制，手指戳了戳谢瑶气到鼓起的腮帮，语调有着无限的缱绻温柔： “这些年，自荐枕席的女人确实不少。可她们，都不是谢瑶啊……比不上谢瑶的嚣张，比不上谢瑶的娇气，比不上谢瑶的小人得志……她们什么都比不过你，我怎么下得去口？” 第71章 五个陆子桑，都抵不过一个段黎光 “怎么下不去口？我上次就看到你……” 谢瑶听到段黎光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服气，酒吧的事几乎没过脑子就从口中冒了出来。 说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管得太多了。 这段时间，她和段黎光明面上是夫妻关系，其实相处起来更像是室友。 彼此客气、和善，互不越界……偶尔会有一点越界，都是双方酒后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所以谢瑶即使不满段黎光的隐瞒，也没有去找他要个说法。 她想，保持着这样客气疏离的关系就挺好。 很多豪门夫妻，可能就连这种貌合神离的和谐都没有。 更别提段黎光本身是京市首富，要高出谢家不少的存在。 比如米馨玥的父母，双方都有各自的心上人。 在生出米馨玥后，她的父亲就留在自己相爱多年的恋人身边，和对方恩爱生子，再也没有回过米家。 米馨玥只有逢年过节，在米家人必须全部出席的重要场合，才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短暂的见面机会。 至于她母亲的心上人…… 据说当年在定下两家联姻时，就出了车祸，意外死亡了。 她心上人的家人得到了一笔巨款作为赔偿，没有闹事，这件事就彻底平息下来了。 对比之下，谢瑶觉得段黎光给自己的自由已经很多了。 至少没有干涉她交朋友，也没有过多干涉她和陆子桑的关系。 所以她其实一直在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段关系，担心某个越界，会彻底打破目前的和谐。 可现在…… “我……我只是随口一提，”她小脸扭向旁边，轻咬下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提了。” 她话音落下，压在身上的男人，缓缓松开了十指相扣的手，从她身上离开了。 沉重的压力消失，谢瑶长长舒了口气，但心里莫名有些慌张。 她从床上坐起身，空洞的眼中，藏着隐约的不安。 刚刚还环绕在她周身的温度，已经凉透了。 身旁的男人也沉默着，没有立刻解释。 房间里沉默的气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才听到对方略带冷意的声音： “如果不是刚才失口，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问我怎么回事？” 谢瑶低头沉默，没有说话。 确实，如果不是刚才失误，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些事。 貌合神离的豪门婚姻这么多，她从不认为自己和段黎光会是意外。 看到她的反应后，男人哼笑： “所以，不论我怎么对你，你始终不认为自己和我是一家人，是么？” “不……” 谢瑶想反驳，却发现段黎光好像说中了。 不论是酒吧那次偶遇，还是后来的这么多事，她从未相信过段黎光，所以总是冷处理。 换句话说，她发现其实并不在意段黎光。 之前每次冷处理都是她下意识的选择，她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行为背后的原因。 现在，被段黎光一句话点破了。 她张了张嘴，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是更漫长的沉默。 而且谢瑶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段黎光的视线，正钉在她身上。 那目光，并不温和。 “怎么不解释，不反驳？”男人的声音清冷，还带着谢瑶不理解的怨气。 明明刚才还是她在质问那家伙和黑裙女人的关系。 怎么眨个眼的功夫，自己就变成被质问的人了？ 说到底，还是这家伙在掩护那个女人吧？ 想到这里，谢瑶抿唇，冷冷开口：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还能没办法？” 段黎光平静的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 然后什么都没说，摔门离开了。 只剩下谢瑶，坐在卧室的大床上，手里紧紧攥着被角。 段黎光几乎没在她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也没想到，简单的几句话，能把那男人气成这样…… 可不论怎么吵架，生活都要继续。 她只能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卧室里四处摸索，寻找自己的换洗衣物。 同时，脑子思考着哄好段黎光的办法。 扭伤的脚踝，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还好，谢瑶顺利拿到衣服，顺利进了浴室。 在摸到淋浴开关的那刻，她淡色的唇扬起些许弧度。 其实，不用段黎光，她也能靠自己好好活着的。 …… 段家，楼下，客厅。 段黎光冷着脸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有意无意地轻轻敲着，凝视前方。 他前方，站着谢安琪。 谢安琪今天化了不容易被认出的“素颜妆”，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背。 右侧散落鬓边的长发被挽至耳后，用一枚简单的钻石发夹固定。 穿着一条香妃色及膝连衣裙，样式简单，没有太多繁杂的装饰。 全身上下的饰品，除了发夹，就只有脖子上戴着的一条锁骨链而已。 钻石镶嵌的精致小蝴蝶形坠子，就停留在她精致突出的锁骨上。 乍一看，谢安琪今天的打扮，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和那些平时出现在段黎光生活里浓妆艳抹的女人都不一样。 “段总……”谢安琪低声唤他。 她清纯如小鹿般的眼睛，偷偷瞟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 看到他沐浴在阳光中，清冷的气质和尊贵的模样，让谢安琪小脸浮现些许红润色泽。 这样的人，才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啊…… 陆子桑那样的痞帅虽然也很好，但终究只是个没什么本事，只能靠家里的富二代而已。 但，段黎光不同。 段氏是靠他一个人做起来的，段家是靠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五个陆子桑的价值，都抵不过一个段黎光。 “段总……”谢安琪轻咬下唇，态度看起来既落落大方，又有些许的楚楚可怜，“子桑哥哥他……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他一马？陆家形势复杂，如果他真的去坐牢，恐怕……恐怕这辈子都毁了不说，还会被陆伯伯彻底放弃……” 第72章 为了帮陆子桑求情 段黎光倚在沙发上，似笑非笑打量着谢瑶。 他骨节分明的手撑在下颌，稍稍隐藏住不断翘起的、略带嘲讽弧度的唇角。 “你今天硬闯段公馆，就是为了帮陆子桑求情？”他挑眉。 墨黑的眼瞳中，泛着影影绰绰的寒意。 谢安琪被他注视着，稍低下头，露出自己泛着粉白的脖颈，一滴泪从眼角轻轻滑落： “段总，我是真的心疼子桑哥哥。您能不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看在谢瑶的面子上？”段黎光挑眉，“你知道陆子桑和谢瑶，以前有多少事吧？” 谢安琪眼眶微红，急忙抬起头，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段总会娶我姐姐，不就说明您不是在乎那些的人？既然您这么大度，为什么不能看在姐姐那么爱子桑哥哥的份儿上，放子桑哥哥一马？” 段黎光笑着呼出一口气，低垂眼帘，神情看不出喜怒。 沉默片刻后，他才笑着说： “谢二小姐的口才，确实不错。只是……你以什么身份来求我？” 谢安琪愣了一瞬，瘦削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被他这话吓到了。 “我……我是，子桑哥哥的未婚妻。”她轻咬下唇，清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深情，“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就只有子桑哥哥。” 说完，含泪的眼睛稍稍抬起，看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段黎光并没有露出一点诧异或心疼的神色。 他依然那样淡淡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安琪擦掉眼角刚滑落的一颗泪，定了定神，按照来之前打好的腹稿扬声说： “段总，求求您，放陆子桑一条生路。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以吗？” 段黎光手指撑在太阳穴上，眼眸中冷意加深。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楼上传来一声不算大的惊叫。 管家和王姨已经休息了，楼上除了谢瑶，没别人。 “她竟然没睡……” 男人咬牙，起身后看都没再看谢安琪一眼，长腿迈开，直接从楼梯往上跑。 已经酝酿出满腔情绪的谢安琪，根本没来得及展示，就被晾在了原地。 空荡的客厅里只剩她一个人，红着眼眶擦着眼泪，满脸倔强不屈，宛如小丑。 “小姐，您先喝点水。”王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见段黎光上楼后，就现身帮谢安琪倒了杯水，客气地解释，“夫人刚崴了脚，在楼上洗澡，可能先生不放心。等先生照顾好太太，就会下来的，您稍等片刻。” 刚接过水杯，准备缓和情绪等会儿再来的谢安琪，彻底僵在原地。 “先生？太太？”她张大了嘴。 王姨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她，大概确定她的身份后，才笑眯眯地解释： “是啊，段总娶了夫人，感情很好。只是还没有对外宣布婚讯，谢小姐您可要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啊。” 谢安琪的小脸，霎那间煞白。 …… 楼上，浴室。 谢瑶崴了脚，一瘸一拐站在淋浴下洗澡的时候，知道自己眼睛不好，在打开水前，就摸索着清理了自己身边所有可能挡路绊脚的东西。 她料到了物理影响，却忽略了生理影响。 洗头的时候，她猝不及防低血糖，整个人头晕目眩，一头朝地上栽倒。 “duang!” 在巨大的声响里，谢瑶另一只脚也崴了。 她顶着满头泡沫，艰难地撑着地面想站起来，但两只脚的脚踝同时剧痛，让她没忍住，惨叫一声。 不到十五秒的时间，浴室门外就传来了段黎光阴沉不快的声音： “怎么了？” 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 想起他以前对自己的说话态度，还有现在的态度，谢瑶莫名鼻子微酸。 “没事，”她闷声回应，“我在洗澡，你别进来。” 说完，继续艰难地撑着地板想站起来。 但头上的泡沫流淌到地面，她看不见，撑地起身的动作打滑。 脚踝上的扭伤，更重了。 “嘶……” 谢瑶倒吸了一口凉气，紧咬下唇才没痛到叫出声来。 然后，浴室的门在她呼痛后，直接打开了。 男人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你一个人洗成这样？” 他语调平静冰凉，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嘲讽感。 然后，谢瑶就感受到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揽在她腰间、膝盖，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坐好，别乱动了。” 男人包含怒气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的音调，传入她耳中。 随后，她感觉自己似乎被放在了一个冰凉但平稳的平面上。 位置很高，她的腿够不着地面。 旁边，段黎光打开淋浴，水流声在寂静的浴室里响起。 “你在做什么？” 看不见，让谢瑶处于被男人看到洗澡的情况下，莫名有了点安全感。 她的手下意识挡住重点部位，不安地四处张望，还有空为了缓解尴尬，随便找个话题来聊。 “冲一下地面，全是泡沫，容易摔倒。” 男人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满是不悦。 谢瑶抿唇，小声说： “你……能给我拿个浴巾吗？” 她说完，就听到那边冲地面的水声变得平稳而固定，好像没有再变换位置冲。 同时，还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现在知道怕了？”男人冷哼，“我看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能做，还需要我帮你拿东西？” 谢瑶：“……” 段黎光，其实真的挺小气的。 好在那家伙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很快，一条干燥的浴巾被放到她手里。 谢瑶也顾不上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忙不迭用浴巾胡乱地裹在身上。 旁边，冲完地面泡沫的段黎光冷哼： “进门的时候就看完了，现在急着遮，有什么用？” 那阴阳怪气的样子，一点听不出是外界传言中高岭之花的样子。 谢瑶被噎了一下，也冷哼： “冲完就快走，别想偷看我洗澡。” 男人闻言，挑眉： “你洗个头都闹出这么大动静，还能自己把澡洗完？” “我关着门，能闹出多大动静？”谢瑶红着脸反驳。 刚才她那声惨叫，确实分贝有点大…… 段黎光放好莲蓬头，转身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谢瑶身体的两侧，笑： “你的叫声，我在一楼都听得清清楚楚。看来以后，我们两个的卧室，是该在隔音上下点功夫了。” 第73章 多讲讲以前的事吧 十几秒的时间，段黎光从一楼跑到了三楼…… 谢瑶不安地在洗手台上挪了挪位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段黎光圈在怀中。 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来自上方的男人和他充满压迫感的气息，能让谢瑶确定此时的寂静中，确实有一人和自己同在。 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谢瑶想假装没听见没听懂都不行。 “我和你清清白白，隔音干什么？”她别扭地偏过头，用浴巾挡住身体的手更用力了点。 男人低垂眼睑，视线从她潮湿的肩膀上一寸寸掠过，眸色深了几分。 他指腹轻轻划过谢瑶侧脸，最后停在鬓边，帮她把湿润后贴在皮肤上的碎发别到耳后，缓缓开口： “你和我领证那天起，就不清白了。谢瑶，早点看清现实……” 说到这里，他耳边中又响起刚刚谢安琪在楼下说的话—— “既然您这么大度，为什么不能看在姐姐那么爱子桑哥哥的份儿上，放子桑哥哥一马？” 那么爱…… 有多爱？ 男人掀眸，凝视着她毫无焦点的眼眸。 至少此时此刻，那双眼瞳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了。”他在谢瑶耳边轻声呢喃着。 看到谢瑶肩膀轻轻瑟缩了一下的模样，男人勾唇，站直身子，退后半步，居高临下打量她： “楼下有个人要你见，快点洗完，快点下去吧。” “哦，”谢瑶依然噘着嘴，不想搭理他，“你出去吧，我要继续洗了。” “是么……” 段黎光嗤笑，视线落在她肿如馒头的脚踝上，冷声问， “你自己，能行？” 说完，环顾四周，把水汽弥漫的浴室打量了一遍。 朦胧的雾气里，他们两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柔和模糊。 尤其是谢瑶，冷白皮在雾气里折射出灯光的散射光，整个人都像打了层柔光。 一粒粒水珠从她发梢滑落，滴在肩头，又继续向下滑去，没入藏在浴巾下的皮肤表层。 他喉结滚动，放在西装裤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 谢瑶也沉默了。 她两只脚踝都扭伤了，是不争的事实。 别说摸黑洗澡了，就是摸黑走路，也已经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更何况，她刚刚才因为和段黎光因为“一家人”吵过架。 红唇轻抿，她低垂眼睑，小声说： “那你……帮帮我吧。” “什么？” 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瑶死死攥着手心的浴巾，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总算扬声说： “我说，你帮我，把头洗了。” 她以为自己刚刚的态度那么强硬，现在又说这样的话，那家伙肯定会嘲笑她服软了。 但，段黎光竟然什么都没说，就低低应了声： “好……” 谢瑶：“……” 段黎光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就将人一把抱起，放到了刚刚自己随手从角落翻出的小凳子上。 “坐好，别乱动，小心摔。” 他小声叮嘱后，就去调节水温了。 谢瑶被轻轻放在小板凳上，从始至终拽紧身上的浴巾，手足无措。 她相信，就算她没失忆，在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也绝对没有人帮她洗过澡。 很难想象，段黎光竟然操作得这么自然…… “我以前，帮你洗过。”段黎光调节水温时，也留意着她的神情的。 他脱掉刚才进浴室太急弄湿的皮鞋，光脚站在瓷砖上，用手帮她试着水温，笑着解释： “你高中的时候，最后那段时间为了多出时间学习，让我帮你洗头。” 说完，他就把调好水温的莲蓬头对准旁边的浴缸。 然后双手轻轻扶着谢瑶的背，让她往后靠。 很快，谢瑶就察觉到自己好像靠在了那个高大的浴缸上。 背和浴缸中间被垫了一块浴巾，所以一点都不冰凉生硬。 “以前，每次我帮你洗头的时候，你都在旁边背书。”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弧度翘起得越来越高，“你英语发音很准，但记性总是不好。背着背着，就把语法句式背成了一锅乱炖。” 他嘴里说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一只手举着莲蓬头，小心谨慎地冲水。另一只手一边帮她打理头发，一边谨慎得只停留在发际线附近，防止有水飞溅到她脸上。 当年第一次帮她洗头的时候，段黎光因为这些水，可挨了不少骂。 谢瑶即使看不见，也舒服到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服务。 就连身上只围了浴巾的尴尬，都抛诸脑后了。 “那后来，我考试成绩好了吗？”她的唇角也高高翘起。 能听到不同角度讲述的往事，她很高兴。 “嗯，考上了全国最好的艺术学院。”段黎光的嗓音轻柔低沉。 他手指用力但没用力，刚刚好的力度，刚刚好按摩在谢瑶的头顶，让她感觉头皮都快舒服化了。 她轻笑： “所以，你还骗了我多少事？竟然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和我认识了。我们两个这么亲密，还能劳动堂堂段总帮我洗头……我们肯定不是普通朋友吧？” 段黎光专注洗头的目光，移到她脸上一瞬。 看到她并没什么多余怀疑和疑惑的神色后，才若无其事地点头： “是啊，我们是情侣，很久以前就是了。” 闻言，谢瑶皱眉，却没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她不明白，既然自己和段黎光开始得这么早，他为什么几乎不讲以前的事？ 如果她们开始得这么早，陆子桑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开始得那么早，为什么谢瑶从未在米馨玥口中听到段黎光的名字？ 米馨玥，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过。 谢瑶心里想了很多，但沉思过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问。 刚吵过架，一会儿还要去见段黎光口中那个重要的人。 等处理完这些事，她再问，或许会更好。 “再多讲讲以前的事吧，我喜欢听，我想知道我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悄悄扯了扯段黎光的衣摆。 男人刚才抱过她，昂贵的高定西装沾了水，被脱掉后扔到外面。 此时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衣。 衬衣蹭到了谢瑶身上的水后，露出布料下若隐若现的块块肌肉。 第74章 见重要客人 “……你以前为了和家里作对，故意装作刁蛮任性的样子，搞得附近人都听说过你的大名。‘谢瑶’两个字，就是人嫌狗不爱的代名词。” 段黎光动作细致轻柔，将白色泡沫一点点从谢瑶顺滑黑亮的发丝上冲掉。 “哈、哈、哈。” 谢瑶干笑两声，没有反驳。 因为这段，米馨玥也和她提过的。 像米馨玥这样完完全全无脑站在她这边的人，在提起那段经历的时候，用词都有些伤人。 所以，她能隐约想到自己当初有多像个女土匪。 “后来，你读了兴阳设计学院。有了喜欢的人和喜欢做的事，整个人才开始平和下来。” 男人冲好头发后，挤了些发膜涂抹在她的发梢。 等待发膜生效期间，腾出手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 高定西装裤就这样随着他膝盖的弧度，弯曲、跪地，被弄湿大片。 谢瑶原本是仰着头靠在浴缸边缘享受的，突然发现脚被人握住抬起，吓得差点跳起来。 “别乱动，我帮你看看。” 段黎光拍了下她的小腿，示意她别动后，轻轻抬动两只脚踝，挨个看了个遍。 白衬衣衣袖挽至肘部，青筋斑驳、肌肉遒劲的胳膊微微转动。 “嘶……”谢瑶脚踝被他的动作扯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不算太严重，”段黎光专心盯着脚踝说，“敷上药，休息四五天就能好。家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洗完澡我帮你敷药。” “哦。” 谢瑶声音闷闷的，有些心不在焉。 只要想到一会儿段黎光要帮她洗澡，帮她清洗浴巾下的…… 她就莫名紧张！ 为了缓解情绪，她随口问： “我在兴阳大学读书，还是和你恋爱吗？” 男人转动她脚踝的动作停下，凉凉地笑了声： “你对自己的过去，也已经了解不少了啊。” 啊…… 谢瑶这才想起来，那些米馨玥和她说的“风流情史”，如今已经不太适合说了。 她摸了下鼻子，笑着说： “不算太多，我都是猜的。你继续讲吧，我不打断你。” 最好能讲着讲着，在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就把这个澡给洗完！ 不过，段黎光让她失望了。 他拿冲掉谢瑶发梢的发膜后，挑眉说： “剩下的，你自己洗吧。我就在这里帮你举着花洒，不看你。你有需要了，再叫我。” 说完，就踏着沉重的脚步，让谢瑶能清楚听到他背过身、走远，然后毫无动作。 就这个行为而言，还挺绅士。 “你手边就是洗澡要用的东西，我已经帮你分门别类摆好了，自己摸清楚。” 几步外，背对着她的段黎光扬声解释着， “如果实在分不清，可以挤出来看看质地，或者……叫我。” 他说话的时候，也是背对着这边的。 谢瑶可以从声音穿过来的方式，还有浴室里的回声，确定段黎光现在的位置姿势。 于是她彻底放下心来，摘下浴巾，小声说： “好了，你把水打开吧，我会洗快点。” 男人站在几步外举着莲蓬头，打开了开关。 不得不说，段黎光留在浴室里，确实很有先见之明。 洗澡期间，谢瑶因为眼睛不好脚踝还扭伤的原因，有两次差点没坐稳摔倒。 如果不是段黎光在，恐怕她就要伤上加伤了。 而且那两次意外，那家伙把她扶好后，就再次转身背对过去，一点都没有要多占便宜的意思。 谢瑶扭伤脚后第一次洗澡，就这样和谐地结束了。 出了浴室后，段黎光抱着她坐在床上，让她穿好睡裙，就开始吹头发。 谢瑶脑袋在吹风机的暖风里乱成一团。 “不是要去见很重要的人吗？”她懵，“不是分秒必争吗？” 说着，发现自己头发被扯了一下。 段黎光晃动吹风机四处吹，轻笑： “抱歉，手滑了。” 谢瑶：“……” 他这种明显公报私仇的幼稚行为，让人不齿。 过了好一会儿，头发彻底吹干后，男人才关了吹风机，笑吟吟地说： “不算太重要的人，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不过，你应该想和她谈谈。” 说完，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楼下走去。 一楼客厅，谢安琪黑着脸，盯着面前桌子上放下的第三杯茶水。 段黎光二话不说扔下她就上楼的模样，让谢安琪本就觉得面子难堪。 她觉得，要不是王姨那会儿故意凑过来说起段夫人的事，她早就走了！ 根本不会继续留在这里受辱！ 现在可好，段黎光上楼后就一去不回。 整个段家，就只剩下个保姆站在她旁边，一杯一杯地帮她添水。 可她缺的根本不是这口水！ “谢小姐，这个是段先生今年新买的铁观音，所有来过的客人都夸味道好。”王姨安静地站在谢安琪身侧，客气而恭敬地说，“如果您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带些回去，给谢总谢夫人都尝尝味道。” 谢安琪抬头，脸上表情看不出半点不耐和烦躁。 涂着淡粉色唇彩的双唇勾起一抹得体优雅的弧度，她点头，惊喜地说： “那，就谢谢了！段总不愧是能做到京市首富的人，对待家里的佣人都这么宽厚。这么好的东西，都可以让您这么轻易送给我这样的外人做礼物呢！” 王姨淳朴，被她夸得心花怒放，摆摆手说： “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段先生和夫人平时都不爱喝茶水，家里买的茶叶都是招待客人的。不管谁来了，都能拎走一两斤茶饼。谢小姐这样说，就太严重了~” 不管谁来了都能拎走？ 谢安琪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王姨，笑容更阳光明媚了些。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稍稍歪头，让自己看起来天真可爱，“我爸爸他平时最爱喝茶了，段总这里的茶肯定是全京市最好的，他不知道要有多喜欢呢！麻烦您，可一定要帮我选个质量好一点的茶饼啊！” “哎，哎，好的！” 王姨笑呵呵地转过身去帮她准备东西了。 所以她没看到，在自己转过身后，谢安琪翻了个白眼，随手把茶水倒在了客厅摆着的发财树花盆里。 第75章 谢安琪如遭雷击 谢安琪学了多年舞蹈，站在发财树边倒水的时候，也依旧是脊背挺直的姿态。 她垂眸看着滚烫的水浇在土里，冒出森森白气后，沉静的面庞终于浮现出些许满意。 她紧攥手里的空的白瓷杯，挺拔的背影在落地窗和窗外大片草地的映衬下，显得优雅端庄。 同时，客厅不远处的电梯传出响动。 段黎光抱着几乎被包裹成粽子的女人，从其中踏出。 谢安琪改为端着白瓷杯欣赏窗外景色的模样，缓慢优雅的转身，脸上还挂着迷人的浅笑。 但笑容，在看到段黎光还抱着女人的瞬间，扭曲一瞬。 几乎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调整状态，含笑说： “段总家的茶，还有外面花园的风景都很好。喝茶的时候欣赏，是种享受。” 从始至终，视线没多落在段黎光怀中女人半秒。 但她清楚发现，自己声音响起的刹那，那女人身子僵硬了一下。 所以，这位段夫人，好像并没有多高明啊…… 谢瑶被段黎光抱在怀里，看不见谢安琪此刻打量的、轻视的目光。 但她能清楚感觉到对方扎人的目光，正落在她脑后。 没想到，段黎光说的客人，竟然会是她…… 谢瑶更用力地揽紧了身下男人的脖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段黎光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她的紧张似的，端花盆似的打横抱着她，端正坐到沙发上。 手里拿着的毛巾，在坐下的瞬间就盖到了谢瑶脑袋上。 她头发还没彻底吹干。 “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再私自洗澡了。”男人声音淡淡的。 可即使是不熟悉他的人，也能听出话音里淡淡的宠溺。 谢瑶埋在他脖颈处，任由他用毛巾继续揉搓自己半干的头发，悄悄抓着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点。 她捏着手下手感q弹的肌肉，深刻感觉就是傻子，都能察觉到她此刻的紧张和疑惑了。 段黎光怎么还毫无反应？！ “这位是……”谢安琪放在身前的手握紧茶杯，唇角勾起浅淡的笑容，“这位就是段总的女朋友吗？” 男人挑眉，总算抬起头看她。 “女朋友？”他也笑，笑容意味深长。 谢安琪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心惊肉跳。 明明在他上楼去见段夫人前，他们两个还聊得好好的。 怎么和段夫人待了段时间，这个男人就变得这么充满攻击性了？！ 谢安琪的脑子飞速旋转，猜测症结还是在这位段夫人身上。 这女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小白兔，没想到是…… “对不起，不太了解段总的家庭状况。”谢安琪的双眼澄澈明亮，心里那些思考和算计根本没有在眼中体现出半点，“是‘女朋友’这个称呼，不对吗？” 她想借这个问题，试探段黎光这样的男人，在外人面前，会怎么介绍怀里女人。 态度和称谓，能体现出的东西可太多了。 她见过太多豪门里那些表面上装作情深义重的男人，平时不论嘴上说得多好听，表现得多用心，实际在心里只把妻子当做更高级一点的保姆和佣人。 所以在问出这个问题后，谢安琪眼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些许打量与审视。 段黎光手下动作轻柔地帮谢瑶擦头发，看都没看她一眼，但说话时的语气带着郑重和严肃： “她是我的合法妻子，真正意义上的段夫人。我没有任何女朋友，谢二小姐如果要帮陆子桑求情，最好叫对人。” 从始至终，他深情的目光，都只落在谢瑶身上。 这下，谢瑶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松开了拧着他胳膊肌肉的手。 “谢二小姐，以陆子桑未婚妻的身份，来向你求情。”男人揉她头发的动作稍顿，“这件事，你才是受害人。是否原谅陆子桑，要你说了算。” 旁边，对此毫不知情的谢安琪，在拼命控制面部表情，才没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僵硬扭曲。 她略显柔善的目光，强行正式落在谢瑶后背，脸上每一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 她微笑着开口： “您好，段夫人，可以聊聊吗？” 被点到名字的谢瑶，有点想杀人。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后，决定不再躲着谢安琪。 她毫不怜惜地推开段黎光帮自己擦头发的手，又借势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后，才笑靥如花地转过身。 尽管看不见谢安琪具体在哪儿，她还是友好地招了招手，嘿嘿一笑： “中午好啊，谢大小姐。” 刚洗完澡的谢瑶，并没有化妆，就连头发都还带着潮气，在谢安琪全程注视下，被段黎光揉成了鸟窝。 身上穿的，也是刚刚段黎光随手从衣柜里拿出的奶白色睡裙。 可怎么看，怎么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 如果说上次在游轮宴会，谢瑶盛装打扮吸引全场目光的美，让谢安琪觉得不安紧张的话。 现在这种天生丽质的美，就让她杀心顿起了！ 最最最重要的是，谢夫人年轻的时候，在京城豪门圈是出了名的美人！ 谢安琪这些年得到了谢夫人全部的爱，但她的长相，一点都不像谢夫人，反而越来越像早亡的父母。 反而是此时此刻不化妆的谢瑶，那模样几乎是和谢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同时，还拥有人到中年依然英俊的谢总身上的气质和风采。 单从外观上说，谢瑶就是谢家孩子里长得最好的那个，也是最像谢氏夫妇的那个。 谢家两兄弟还多少有些缺陷，比如老大谢南屿太阴柔，老二谢西崇太阳刚且蠢笨。 谢瑶外表刚柔并济，内在聪慧果敢。 这些是谢安琪这些年不论怎么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的东西。 还好，她这些年苦心经营，先是让自己和谢瑶被放在同等位置上，再一点点潜移默化影响谢家人的心理，让他们都认为自己比谢瑶对谢家来说更重要些。 最终，顺利让谢瑶在谢家成了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否则，有谢瑶横亘在她面前，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谢家抓在手里随意把玩？ 现在，还没放心多久的谢安琪，发现她最忌惮的敌人，正坐在京市最有权势的男人怀里，巧笑嫣然看着她。 谢安琪如遭雷击。 她发现，自己戒备多年，终究还是低估谢瑶了…… 第76章 曾经和陆子桑的恩怨纠葛 “你……你……你怎么可能？” 谢安琪双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瑶缩在段黎光怀里，只恨现在自己眼睛坏了，看不到谢安琪此刻的脸色究竟有多精彩啊！ 不过现在听到谢安琪那声音，仿佛是只被扼住咽喉的鸭子，她就觉得也算物超所值了！ 想到这里，谢瑶矫揉做作地推了下段黎光的胸膛。 抬手时，还小小地摸了一把当利息。 然后，捂嘴似苦恼似抱怨地说： “哎呀~人家还没想好要不要公开婚讯呢，他就先斩后奏了！堂堂段总，难道我还能不给你名分啊？” 说完，用捏着兰花指的手，戳了戳段黎光的手臂。 这话里的内容，也算有八分真。 失明后谢瑶的听力就变得比平常人都好很多。 她清楚听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谢安琪那边有一丁点抽气声，还有一丁丁点磨牙声。 段黎光全程看着谢瑶演，眼里除了宠溺别无他物。 欣赏她演技的同时，还顺手接了杯水塞到她手里，小声问： “说这么多话，累不累？渴不渴？” 谢瑶：“……” 段黎光这真诚劲儿，让她32c的良心隐隐作痛…… 还好旁边，谢安琪抽了半天的气，总算平静下来了点。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质问： “姐姐，你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都还有补救余地。可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家里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瑶对此，很满意。 让这位能忍会装的影后说出这种狠话，实在不容易。 谢安琪的话，算是给谢瑶即将复活的良心注入了一阵强力安乐死。 谢瑶捂着自己根本不痛的良心，一只手做作地在脸上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苦恼叹气： “没办法，我结婚的事都是段总安排的。当时我出了车祸住在医院，根本无力反抗啊~”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用自己彻底瞎了的眼睛看向谢安琪的方向，微笑着说： “对了，就是在妹妹你也被车撞到膝盖的那天呢~不过，妹妹你应该不知道我出了车祸的事吧~” 听她提起了这件事，谢安琪身形好像猛地抖了一下。 原本被气得黑如锅底的脸色，也在刹那间掺入了些许惨白。 谢瑶看不见对方的脸色，只继续笑着，阴阳怪气地说： “上次在你的生日宴，我出了车祸差点死掉。这次在你朋友辛继美的生日宴上，你的未婚夫对我下手，让我差点死掉。妹妹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我和你八字反冲吧？” 谢瑶说完，又往段黎光怀里缩了缩。 但空洞的眼睛，始终盯着谢安琪的方向。 谢安琪站在这对夫妻面前，一动不动。 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依然温和优雅，没有半点破绽。 挺拔笔直的脊背，让她看起来像是没有半点负面情绪的豪门淑女。 可她维持着这样平静淡然的姿态，面对谢瑶的质问，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瑶等了会儿，没听到她的回答，笑吟吟地说： “你今天来，想求我放过陆子桑？那天在游轮宴会，如果我没逃出去，他会放过我吗？谢安琪，你以那种东西未婚妻的身份来求我，恐怕不够啊。” 谢安琪听着她的话，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但是，如此情境中，她仍旧留意到段黎光也跟着谢瑶的视线，把注意力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垂眸，余光依旧能看到谢瑶坐在段黎光怀里撒娇的样子。 而段黎光…… 宽肩窄腰，身材精壮挺拔，比谢南屿阳刚，比谢西崇聪明。 最重要的是，十个谢家的钱加起来，都不一定赶得上一个段家。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收敛起全部的愤怒和嫉妒，再次红了眼眶。 只看她的模样，好像已经彻底对陆子桑痴情不移。 “姐姐，我知道我和子桑哥哥的事，伤了你的心。”她抿唇，委屈地低了低头，“虽然你现在已经有段总了，可过去三年里，子桑哥哥和你之间有多少值得回忆的往事，你都忘了吗？你真的忍心，彻底毁掉你曾经那么爱的男人吗？” 谢瑶沉默了。 不是因为谢安琪的话有多么令她心动，而是她听到自己曾经和陆子桑的恩怨纠葛，过于震惊。 谢安琪，怎么总提她以前的黑历史？ 谢安琪不着痕迹地看了下段黎光的脸色，然后继续对着谢瑶哭诉： “姐姐，当初你为了帮子桑哥哥庆祝生日，包下了京市最大的led屏表白。爸爸嫌你丢人，把你关在家里一个月不许出门，还停了你所有的卡。即使这样，你都没有放弃子桑哥哥。现在，你要放弃了吗？” 谢瑶：“……” 多亏谢安琪介绍得这么详细，现在她已经可以清楚感受到正在被自己压着的男人，全身上下压都压不住的低气压。 那边，谢安琪还在用她温柔甜美的声音，详细介绍谢瑶和陆子桑的“恩爱过往”。 其实仔细听，主要还是谢瑶对陆子桑做的事情。 什么生日包led屏、冷脸洗内裤、半夜背着发烧的他去医院…… 谢瑶听下来，主要是想多了解曾经没失忆时的自己。 但段黎光，竟然也没打断她，完完整整听了全部…… 谢安琪说了不少那些“甜蜜过往”，看着段黎光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后，才擦着眼泪总结： “姐姐，我会永远站在子桑哥哥身边。哪怕有再好、再完美的男人出现，我都不会变心。他为了我，也不会再做傻事了。游轮宴会那样的事，我可以替子桑哥哥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我们都是一家人，和解了，好不好？” “噗……” 谢瑶听到这里，终于笑了。 “一家人，就能给犯罪找一个正当理由了？一家人，就是你们忘记自己犯下错的合理借口？谢安琪，错了就是错了，是不是家人，他都错了。更何况……我的家人，是段黎光。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你的未婚夫能有什么关系？别看我头型好，就往我头上扣这么大的锅，我可顶不动。” 第77章 来家里坐坐应该还是可以的 “姐姐，是因为我，才让你觉得和我们不是一家人了吗？” 谢安琪擦了下眼泪，清甜温柔的声音和语调，听起来成熟稳重、落落大方。 对于她这种明显有导向性的话，谢瑶甚至懒得回答。 她嗤笑一声，转头对着反方向的段黎光，推了推他胳膊： “差不多了，给我拿把梳子来吧，我梳头。” “不用，我来。” 段黎光说完，就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把梳子。 此时谢瑶的头发乱成一团，不论谁看到，都会觉得梳起来肯定很费劲儿。 但他垂眸，动作细致温柔。 此前丝毫不知道他们两个渊源的谢安琪，惊呆了。 这些年段黎光在京市风头正盛，关于他的讨论，在豪门圈几乎没断过。 不少人提起“段黎光”这三个字时，除了说他能力出众性情好外。 对于性格方面，他们用到的形容词都是“冷酷”、“没有人情味”、“厌女”。 就连谢安琪专注于其他人的那段时间，都听到过几次别人传的，有富家女溜进他家上床，被他连夜赶出了门。 还有性格好人漂亮的明星勾搭他，也被当成了空气。 所以谢安琪认为，像段黎光这样的男人，是不能用普通手段驯服的。 但现在…… “姐姐，”谢安琪连体面的笑容也几乎要挂不住了，“你嘴上说着不认家里人了，但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的吧？你不想帮子桑哥哥，究竟是因为我和家里人，还是因为你意难平？” 这话，几乎是明着质问了。 尤其是当着段黎光的面。 按照常理来说，只要是个正常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在婚后仍然和前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谢安琪说完后，根本没想着看段黎光的反应，只定定望着谢瑶，想看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但她忽略了很重要的点——段黎光，不是正常男人。 他是美人躺到家里床上，也会不为所动的人。 这次，没等谢瑶说什么，他就率先开口： “谢二小姐，谢瑶在车祸后，就不记得你们所有人了。” 谢安琪愣住。 她刚才已经在脑内想过各种谢瑶可能会说的话，她也想好了自己要怎么说穿谢瑶那些龌龊的心思。 但现在，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段黎光…… 段黎光冷眼看着她，墨黑的眼眸中满是慑人的压迫感： “老谢总留给谢瑶的东西和钱，这些年已经被你们掏得差不多了。现在，如你所见，她是我段黎光的妻子。如果谢家认陆子桑为家人，可以让谢总亲自找我谈谈。” 他的嗓音低沉，说话时根本没有半点对着谢瑶的温柔。 谢安琪在豪门间混迹这么多年，却几乎没见过几个有段黎光这么强压迫感的男人。 原本那些打好的腹稿，在和他对视的瞬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谢瑶的手机铃声响起。 那对夫妻瞬间直接把她当成空气，开心地接起了电话。 即使隔着这么远，谢安琪都能听到手机里传来米馨玥的吼叫： “谢瑶！快看微博！你红了！咱们工作室要火了哈哈哈哈哈……” 然后谢瑶就举着手机，让段黎光把手机里的消息一条条念给她听。 段黎光这么大的段氏总裁，就像被谢瑶包养的小白脸似的，真的乖乖念了起来： “豪门宴会照片流出，谢大小姐惊艳世界。” 谢瑶窝在段黎光的怀里，那双明显瞎了的眼睛无神地转动着，高兴地说： “我的照片吗？拍得怎么样？谁拍的？是那条你给我选的裙子？” 谢安琪听到这里，睁大了眼。 那天谢瑶那条裙子，竟然是段黎光选的！ 而且那条裙子，和她这些年刻意营造出的模样…… “是那条。”段黎光翻看着新闻里的图片，另一只手揽着谢瑶的肩膀，帮她靠坐在沙发上的同时，还能继续窝在自己怀里，“你穿那条，果然很合适、很好看。” “嘿嘿嘿，是你眼光好。”谢瑶不好意思地笑着。 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们两个，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了！ 谢瑶夸了段黎光的眼光，段黎光就夸她的长相，两个人商业互吹，好像根本不觉得肉麻恶心。 谢安琪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住脾气。 很显然，她继续留在这里，也达不到目的了。 “你们在忙的话，我就先走了。”她勾唇打招呼，礼貌地欠了欠身。 谢瑶急着用手机的朗读模式听网友对她美貌的夸奖，根本没听见她话说。 段黎光倒是注意到了，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点了下头。 谢安琪深吸一口气，继续保持微笑，转身离开了段公馆。 走的时候，是王姨送她出门。 热情的王姨，手里还拎着两个精装茶饼，用精美的袋子装着，递到谢安琪手里。 “段先生吩咐的，谢小姐带回去喝吧。”王姨笑容和蔼，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您是夫人的妹妹，下次再来可以提前打个招呼。这么白的人，以后别再像今天似的，在门口站着晒太阳晒那么久了！要不是我买菜刚好遇见，恐怕您在这儿晒一整天，先生和夫人都不知道呢！” 谢瑶现在只想把茶饼碾碎在这老女人的脸上！ 她现在终于发现了！ 不论是面前这个老女人，还是京市其他人，称呼她都是“谢小姐”。 只有段黎光，好像对什么都了解得清楚，叫她时总是“谢二小姐”。 谢安琪想，谢瑶恐怕没少在段黎光面前说自己的坏话。 “谢小姐？” 王姨看到自己说完话，她半天没反应呆愣在原地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谢安琪这才回过神来，垂眸看着王姨手里拎的茶饼袋子，微笑： “谢谢，麻烦您了！我爸爸看到这么好的茶饼，一定会很开心的！” “哎，那可太好了。以后谢小姐和谢总有空，都可以和段先生打招呼，来家里坐坐应该还是可以的。” 王姨热情地把她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去。 门外，谢安琪保持笑容，一直走到了监控照不到的地方。 “啪！” 两袋茶饼，被她重重摔在地上。 第78章 谢家 谢家。 谢安琪回去时，进门前看了眼谢家那个以前在她眼里极度奢华的豪宅。 还有门前那片，据说造价高昂的庭院。 和段公馆比，显得那么简陋狭小……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议论声： 爸爸说：“哼……我看啊，她还是不死心，想挤占安安的位置！你看她这些年，什么时候披上这种皮了？谢家是有门槛的，别让她以为卖两天乖就能平了上次她害安安受伤的事。” 妈妈说：“我记得……谢瑶小时候，是挺喜欢穿粉色的。现在的网民真厉害，二十年前的照片，都能找出来。以前没仔细看，她现在还真像我年轻的时候啊……” 谢安琪即将跨进门的脚，狠狠顿住。 大哥谢南屿默了一下，说：“她这身，确实有意在模仿安安。您看，不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和安安喜欢的一样。” 妈妈恍然大悟，感慨： “你这么一说，我看出来了。唉……她还是不肯放过安安。我记得当年她们两个一起穿着粉色裙子去学跳舞的时候，那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容易吵架，她的心胸还算宽广，能容得下安安。这么多年，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唉……” 谢夫人又长长叹了口气，言谈间还是流露出了些许为母的心。 听她这样说，谢南屿轻哼一声： “妈，您忘了？当初她和安安一起学跳舞，可不是容得下安安。她是怕易老师选了安安，她没面子。当初她那么小，就能因为嫉妒和面子这种东西，把安安从楼梯上推下去。现在年纪大了，故技重施，还不知道憋什么坏呢。” “唉……” “唉……” 谢氏夫妇一起叹气，显然是认同的。 谢夫人看着手机新闻里一张张照片，还有照片里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无奈地说： “她是小时候被家里惯着太久了，以为什么都应该是她的，接受不了安安分走一星半点。也是大人没教好，才让她成了那副样子……最让我庆幸的，就是易老师大度，不计较家里小孩闹出的事，还是收了安安当学生。多亏她这些年悉心教导，安安才能变得这么好。只是谢瑶，她这是真的没法再教了……” 屋里，一时间再次陷入沉默。 听着屋里人对谢瑶的担心和留恋，谢安琪白皙的鹅蛋脸上，有片刻扭曲和狰狞。 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微笑着迈步进去。 手里，拎着那盒被她砸在地上多次茶饼。 “爸爸，我回来了。”她笑着走进去。 谢氏夫妇和大哥谢西崇，正坐在餐桌上，各自拿着手机。 在她的身影出现后，都不约而同关掉了手机屏幕，高兴地招呼她坐下。 “你爸刚才还说呢，该吃午饭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谢夫人示意佣人上菜后，就起身拉着谢安琪坐到了自己身边，“你的腿才刚好，知道你闲不住，但是也不能不注意身体。万一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 谢安琪激动地给了谢夫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感慨： “妈，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都不舍得嫁人了！我就想永远留在家里！” 谢总的座位就在她右手边，笑着皱眉说： “就惦记你妈妈，不惦记我的好是吧？别人家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咱们家可好，全暖你妈妈去了！” “哎呀爸，你瞎吃什么醋啊~” 谢安琪娇嗔地嘿嘿一笑，松开了谢夫人，从身后拎出两盒茶饼，显摆似的举高高， “登登！看！我给您带什么回来了？您喜欢喝茶，快试试，这茶叶味道肯定不错！” 谢总看着两个大盒子，还有那明显价格不低的**，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伸手抢到了自己怀里。 谢夫人笑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得，这下你爸得抱着茶叶睡了。我看啊，他得高兴得两天睡不着觉呢！” 谢南屿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镜框，也眉眼含笑： “不止，去年爸过生日，安安送他的那双棉拖鞋，不是到现在都没舍得拿出来穿吗？” 谢总心里惦记着茶叶，没顾上和他们打趣，专心地拆开了**。 下一瞬，愣在原地。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气氛，好像也在**打开后，彻底降了下来。 谢夫人看他脸色不对，小声问： “怎么了？女儿送的，你还敢嫌不好？” 谢总僵硬的脸在听到谢夫人的话后才恢复了丁点生机，挤出一丝笑，说： “没事，我就是看这茶是好茶，但是都碎了，实在有点可惜。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懂这些老东西该怎么保存。” “什么？！怎么会碎了？！” 谢安琪显然比谢总还要惊讶，刚刚坐下，登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然后她抓起谢总面前碎成渣的茶饼，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谢家人看着她有些异常的模样，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打断她。 沉思了足够的时间后，谢安琪脸上才扬起略带勉强的笑容，无奈地说： “这……这大概是我带回来的时候，没有保护好，给压碎了吧。本来想给爸爸一个惊喜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谢夫人担心地看着她不算太好的脸色，没多说什么。 倒是坐在餐桌对面的谢南屿，推了下眼镜，微眯双眸，目光带着审视和骤然浮现的冰冷。 “这茶饼，不是你给爸爸买的吧？”他问。 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回响。 刚刚还笑吟吟的谢氏夫妇，经他的提醒，好像马上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冷肃下来。 谢总板着脸，沉声说： “安安，你照实了说，不要想着帮什么人背黑锅！知道你心善，想着家里都好。但是光你想，是没用的，知道吗？” “是啊，安安。”情感丰富的谢夫人，隐隐红了眼眶，“这些年你惦记着家里人，帮她背了多少黑锅、隐瞒了多少事？她前几天夜不归宿，现在又送这种东西给你爸……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你不能再这样被她拖累了！” 第79章 说你是碰瓷儿的 “妈，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不是拖累。” 谢安琪拉住谢夫人的手，温柔地笑着，耐心帮谢瑶解释， “而且姐姐这些年因为我，也受了不少委屈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理解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她受委屈？” 谢总冷哼， “整个京市，谁能让她受委屈？谁敢让她受委屈？” 谢家人都沉默了。 过去那些年，这样的沉默有过无数次。 不是因为心疼谢瑶的付出，而是不忍反驳谢安琪的好意。 这些年谢瑶在外面有多嚣张，他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们都无比确定，谢瑶绝不会吃亏受委屈的。 “算了，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了。”谢夫人亲自去厨房端了个小盘子放在谢安琪面前，“这是妈妈今天亲手做的，你可要全部吃完。” 谢南屿从始至终，都在观察着谢安琪的表情。 在看到她已经把注意力放在谢夫人做的蛋糕上时，才突然问： “谢瑶，为什么突然给你茶叶？”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在了谢安琪身上。 谢安琪惊讶地看向他，似乎根本没想到谢南屿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她微微抿唇，垂眸，笑了一下： “我就是……刚好和姐姐碰面了而已。姐姐说爸爸喜欢喝茶，特意让我带茶叶回来的。” “这就是她的特意？”谢总冷哼，“都在家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与其费心思送什么茶饼，不如当着我的面给你道个歉！她害得你腿受伤，耽误半个多月练习的事，还没过去呢！” 谢夫人听到，想起前几天发现她夜不归宿的事。 刚想开口，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就被坐在身边的谢安琪悄悄在桌子下握住了。 她看到自己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清秀的大眼睛眨啊眨，看起来楚楚可怜。 谢夫人犹豫再三，叹了口气，选择帮她瞒着。 谢西崇留意到那母女俩的小动作，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有说话。 谢总还在为谢瑶没有向谢安琪道歉而生气，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 “安安，你和爸爸实话实说，她除了茶饼，还怎么为难你了？就她那种脾气，不可能让你轻轻松松就回来的。” “算了爸爸，都过去了。”谢安琪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落寞了一瞬间后，强打起精神说，“对了爸爸，我今天和姐姐提过，希望她可以给子桑哥哥出一份谅解书。但是她……她很不高兴，坚持不肯原谅子桑哥哥。而且她……她和段总，现在关系好像……非比寻常。” 听到这里，谢家其他人都笑了下。 谢家虽然在京市也很有地位，但是和段家还是有云泥之别的。 虽然谢安琪被家里养得天真无邪，以为谢瑶和段总可能有恋爱关系。 但谢家其他人都听得出，谢瑶恐怕是做了段黎光的情人。 所以谢氏夫妇笑过后，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 谢安琪紧张地问他们： “爸妈，姐姐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不肯原谅子桑哥哥的？” “不是的，你别太担心，这和你没关系。” 谢夫人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安慰她， “这些年她追着子桑不放，闹出多少动静？发现子桑那孩子喜欢你，她就开始作天作地。你为了不伤害她，即使和子桑两情相悦，也忍了这么多年，拒绝他这么多年。现在好了，她有段总，不要子桑了。你们两个难得修成正果，她又闹这么一出……唉……” 谢夫人长长叹了口气。 谢总接着自己老婆的话茬，补了一句： “子桑那孩子，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虽然平时混不吝，但杀人这种事，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绝对不会做的。我看，谢瑶这次，恐怕就是借题发挥。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不实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开的。” 游轮宴会发生的事，谢家人在网上，也看到了。 这次确实如谢总所说，是有人暗中操纵，传开消息的。 这次先是谢瑶在宴会上的照片被放出来，她的精致漂亮，还有完美的身材比例，吸引到了大量关注。 随后有人指出，这张照片出自一个京市顶级豪门宴会的现场。谢瑶是豪门谢家的大小姐的身份，也被人提及。 长得好看，身份也不简单，谢瑶迅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深扒下去，他们发现有叫“青藤工作室”的插画工作室，提到谢家大小姐就是该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网上小有名气的插画师“岁岁”。 于是在“美女是谢家大小姐”和“网红插画师岁岁”的双重名头下，有人发现那场传说奢华神秘的豪门宴会，闹出了件不小的事。 陆子桑做下的事，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在网上发酵起来。 谢瑶窝在家里的懒人沙发上，听手机的语音功能给她朗读那些层出不穷的消息，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段黎光站得远远的，看着她这么高兴，却不敢过来搭话。 谢瑶正在和米馨玥打电话，心情还有点小激动： “现在的网友真是无所不能啊！刚扒出来我是谢家大小姐，就提到谢安琪了！哈哈哈……其实我也很好奇，谢家官方说法是只有一个独生女。现在有个我，还有个谢安琪，这怎么解释？我光是替他们家公关想想，都觉得脑阔痛啊！” “不止呢！你别光看谢家热闹，忘了陆家啊！你看看现在网上陆子桑的风评，简直比粪坑里的生物都要招人嫌啊！” 米馨玥说话声音，依然大到震得人耳膜都有点痛。 谢瑶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 “你说……按照谢家人的尿性，他们会不会干脆直接对外声称我是捡来的，或者是私生女啊？” “你还是没听我说话啊……” 米馨玥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大叫， “卧槽！你说得对啊！我觉得你这个猜想可太有可能了！别说私生女了，搞不好谢家人压根儿不想承认你的身份，说你是碰瓷儿的呢！” 第80章 我以前是个圣母? 谢瑶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她是万万没想到，米馨玥竟然认为真的有可能！ 所以…… “我竟然还是低估了谢家人的下限……”她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米馨玥仔细想了下，紧张起来： “你说，要是谢家真的否认你的身份，我刚才蹭你热度发的那些，不就成小丑发言了？那咱们工作室的形象，可就完蛋了啊！” “不会。” 站在旁边暗中观察很久的段黎光，终于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并凑到了谢瑶身边。 米馨玥突然听到个男人声音，没了以前的惊讶，还嘿嘿一笑说： “谢瑶你现在可以啊，都那么忙了，还有空钓男人？快说，是不是上次就把那个小弟弟？” 谢瑶原本捂着话筒，怕段黎光的声音又被米馨玥听到。 现在又试图拼命捂住听筒，怕米馨玥的声音被段黎光听到。 她觉得自己快分裂了。 “我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她丢下这句后，迅速关了手机。 无神的眼睛，瞪着刚刚响起段黎光声音的方向。 “呵……” 男人的低笑声，在她右前方响起。 “我不在那儿了，现在就在你身边。”段黎光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放心，谢家人就算多憎恶你，也不会不承认你的身份的。” 谢瑶原本还在气他不打招呼，就把自己带到楼下来见谢安琪。 现在听到这件事，决定暂时先听重点。 “为什么？”她疑惑，“我看谢家人对谢安琪那么好，又觉得我总是欺负她，干脆趁这个机会，当众说我不是谢家人，不就摆脱了麻烦吗？” “你不是麻烦。” 段黎光的话，几乎是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口。 等话音落下，他明显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 “因为当初谢氏夫妇收养谢安琪后，短短五年的时间，就明显看重谢安琪超过你了。当时老谢总还健在，他们作为你的亲生祖母祖母，认为血浓于水。谢家所有孩子中，最偏向你。” 谢瑶诧异地挑了下眉梢，很意外谢家竟然会有喜欢自己的人！ 不过都不用脑子想，她就猜到了后面的剧情走向。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过世的？”她问。 随后，她感觉到身旁沙发凹陷了些许，段黎光声音靠得更近了： “谢安琪到谢家的第六年去世的。他们留下的遗嘱中，谢氏总裁的位置给了谢总，他们夫妻两个所有的私人财产，全部留给了当时不到十岁的你。” “嘎？！” 谢瑶惊讶到发出一声鸭子叫。 段黎光没继续说，好心地留出了些许时间让她反应。 于是，她尴尬的声音响彻安静的别墅。 “咳咳……”谢瑶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当年的谢家很穷吗？应该不至于吧？但是我看我的财产，一穷二白的，存款那里，可根本没有有钱人该有的数字啊。” 就连“青藤工作室”，都是米馨玥出资，她出人和技术。 她说完，就发现身旁男人宽厚的大手，轻轻落在自己额顶。 温柔地轻拍两下后，他说： “谢总这个人，其实个人能力并不突出。只可惜当年老谢总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才让他继承了公司。他这些年的经营中，是出现过几次重大危机的。每次，都是你挪用当年老谢总留下的钱，才换谢氏安稳经营至今。” “啊这……”谢瑶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这段过去，让她以为自己疯了。 “你是说，我以前……”她结巴着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以前是个圣母？” “不算圣母吧，你没有原谅谢总他们的。” 段黎光的声音总是很温柔，让谢瑶偶尔惊慌的心情，在瞬间就被安抚。 “据我所知，谢总不止一次提出过，让你把老谢总留下的钱和资产拿出来，你都拒绝了。你帮谢氏度过危机，我想更大的原因，是你不希望爱自己的祖父祖母，毕生留下的心血，就这样被糟蹋了吧？” 谢瑶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所以，谢家这次不会否认我的身份，是觉得我用了祖父祖母留给我的积蓄救他们，所以觉得愧疚了？” “……不是。” 段黎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是明显的艰涩无奈。 他用眼神儿示意旁边站着的王姨给谢瑶倒杯水，然后小声解释： “你手里的产业，还有很多。当年老谢总一手将谢家壮大到现在这样，他手里的私人产业，怎么可能只有那么多？所以，谢家不会真的舍弃你的。” 谢瑶：“……” 所以，只是利用而已。 谢家简直是在不停刷新她以为的下限。 就在谢瑶还在消化段黎光说的事时，她听到那家伙又猝不及防、轻飘飘地说了句： “呵，没想到，谢家还有个硬骨头。” 是谢西崇。 他以谢家长子的身份，要退出目前谢、段两家正在合作的项目。 并且，要求段黎光和谢瑶向谢安琪道歉。 同时，他还让谢家官方发布了声明，代表父母，宣布自己的妹妹谢安琪，和陆家二少爷陆子桑，解除婚约。 在网上流言纷纷的时候，谢西崇宣布解除婚约，几乎就是明说陆子桑确实有问题了。 对此，就连这些年开始移交大权，几乎不干涉谢西崇决定的谢总，都觉得并不妥当。 “你这样，几乎就是把陆家的面子扔到地上了。以后都在一个圈子里，还怎么合作？”老头气得拍桌子。 谢夫人也搂着独自流泪的谢安琪，无奈地说： “你妹妹还喜欢子桑呢，你怎么能……” 谢西崇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逆光的光芒，将他的身形拉得修长挺拔。 以往几乎从不忤逆父母的谢西崇，首次冷着脸，沉声说： “陆子桑根本配不上她，何况事到如今，陆家也会舍弃他了。早点断了关系，对安安才是最好的。” 谢夫人瞪他，面无表情地问： “那你说，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安？” 谢西崇冷峻的面庞僵了一下，然后冷笑： “反正，不能是陆子桑。” 第81章 没有下次了 “所以……谢南屿要结束合作，你怎么看？” 谢瑶窝在沙发上，偏过头，让自己耳朵能更敏锐地听到段黎光所有声音变化。 男人喝了口水，轻笑： “只是一个游戏项目而已，我自己也做得下去。更何况，这个项目明摆着会赚钱。谢家想放开这块肉，多得是人想抢。” “谁啊？” 谢瑶直白追问。 她怕是段黎光为了让自己放心，所以在瞎编。 问完，就感觉到一双手落在自己额顶轻抚。 他笑吟吟地说： “和谢家闹掰的，又不止我。” 陆家。 谢瑶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 谢南屿的解除婚约声明，就是明着不给陆家面子。 她很意外，本来以为这样的事，只能是谢家那个脑仁不大的谢西崇干得出。 谢南屿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冷酷到不近人情的。 没想到为了谢安琪，会做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不用为了帮你留住谢家的投资，找谢安琪和好？”谢瑶听到这里，脸上笑容变得贼兮兮。 身旁男人看到她这样子，开口说话时笑意更深： “不止不用道歉，你可以打电话骂他。你是我老婆，区区一个谢南屿，还是得罪得起的。” “这……这这这……这不太好吧？” 谢瑶装腔作势扭捏了一下，然后不等段黎光开口，就迫不及待地对着手机说： “打电话，给谢南屿，开免提。” 手机的语音助手行动敏捷，不到一秒，谢南屿的电话就被打通了。 但是铃声足足响了半分钟，才被接通。 谢瑶记得，这应该是自己车祸失忆后，第二次给他打电话。 上次他接通后应付两句就挂断了，这次接通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谢瑶本来是想看看，这么久过去了，突然联系上，谢南屿能说出什么话来，所以没先开口。 结果她不说话，对方也不说。 双方僵持了整整两分钟的时间。 谢南屿越沉默，谢瑶越摸不清他，就越好奇，越不肯先说话。 段黎光拿着电脑，坐在她身边处理邮件，同时留意着这对兄妹的交流进展。 他几乎没动脑子，就看出了谢瑶的企图。 于是他把王姨倒的水放到谢瑶手心，意思不言而喻——喝口水，别着急，慢慢等。 谢瑶心领神会，低头尝了下，还是甜滋滋、温热的蜂蜜水。 “谢谢。”她嘿嘿一笑。 段黎光看着她眼底荡漾着的笑意，墨黑的眼中也浮现一层高兴，轻声说： “不用。” 他们之间，从来都不用说谢谢。 至此，谢瑶和谢南屿之间的僵持总算打破了。 “段总？”谢南屿的声音传来。 谢瑶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是问段黎光…… 所以谢瑶说话时，声音里是明显的不悦： “他在忙。” “呵，”谢南屿冷笑，“你骗男人，确实有一手。” 听听这阴阳怪气…… 谢瑶悠哉哉喝了口蜂蜜水，才说： “是啊，多亏你们教得好。没有谢家，哪儿来今天的我啊~” “你的伶牙俐齿，这些年没变过。”谢南屿持续输出自己的回忆。 但是内容听起来很干瘪，似乎只有那些遥想当年的回忆。 除了当年，他们之间剩下的大概都是争吵和漠视吧？ 谢瑶又咂摸了口蜂蜜水，感慨着： “我的伶牙俐齿都是虚的，没底气。倒是你，上来就说要和段氏终止合作。逼我道歉，你这才是真的底气十足啊。” 这次，谢南屿又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问： “你要道歉？” “你也知道我不会道歉啊，”谢瑶挑眉，冷哼，“所以你做这样的事，不止是要帮谢安琪出口气，也是想逼段黎光和我分手吧？” 这是刚才那段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沉默时间里，她莫名其妙想到的。 这边话音落下，谢南屿还没说什么呢，旁边敲击键盘声不断、明显在专心处理公司事情的段黎光却发声了。 “是么？” 他冷哼，那音调和谢南屿几乎如出一辙。 谢瑶冲声音源头方向摆摆手，无奈开口： “我就是刚才灵光一闪而已，不是真的要分手，你消消气，快忙自己的。” 段黎光得到她肯定的答案后，似乎松了口气，也和她一样无奈地说： “我以为，你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层了。” 啊这…… 谢瑶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这样的信任，还有他对自己智商的高估。 不过听了段黎光的话，她倒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段黎光授意她打电话出气，大概也是怕她真的分手，所以表明决心吧？ 想到这里，谢瑶心里一暖。 她捂住手机话筒，笑着说： “段黎光，你几岁啦？小心思很多嘛。” “嗤……” 男人嗤笑后，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瑶不再打扰他，松开捂住话筒的手，压着嗓子对谢南屿说： “段总不高兴了，该怎么做，你自己选。” 她前几天看的警匪片里，好像是这个台词： 琛哥不高兴了，说“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择。” 谢南屿听到，冷哼： “他不高兴，是因为你惹的麻烦吧？这次段氏的游戏项目，除了游戏本身的研发投入外，其他方面的投入早就不止六个亿了。呵……段黎光，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眼前大好的一切。” “那我只能说，你确实不了解他。”谢瑶窝在沙发里，快笑疯了，“而且，我得提醒一下，这边开的免提。另外，段黎光就坐在我旁边。” 谢南屿：“……” 免提的事被说破，段黎光手下动作暂停，淡淡开口： “谢总。” “段总……”谢南屿一惯冰冷的语气，难得有些凝滞。 段黎光瞥了眼贼笑的谢瑶，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再看向手机时，冰冷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点人性。 “谢总的口才，和谢瑶果然是一脉相承。”段黎光不咸不淡地说。 能说善道的谢南屿，沉默了。 “希望谢总能明白，谢瑶是我的……”说到这里，段黎光硬生生停顿了一下。 因为他清楚看到小姑娘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于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段总迅速改口： “谢瑶是我的心上人。谢家是她的亲人，所以这次我不深究。但是，没有下次了。” 第82章 如果谢家有事找我，请联系段总预约 段黎光的意思，说得相当直白。 言外之意，即使是谢瑶都听懂了，更别提谢南屿。 刚才谢南屿之所以有胆子说出那样的话，敢以谢氏总裁的身份、谢氏退出项目为条件，逼谢瑶向谢安琪道歉、逼段黎光和谢瑶分手。 归根结底，是他没把谢瑶当回事。 或者说，他认为段黎光会和他一样，不把谢瑶当回事。 他可能以为，一个有点颜色的玩物，对于段黎光这样的男人来说，就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东西。 平时相处时高高兴兴的，没什么可说。 一旦玩物给自己带来了实际损失，就必然会被舍弃。 所以段黎光对着他，明白而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并强调了谢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被夸口才好的谢南屿，彻底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被段黎光的话噎住了，还是对段黎光的选择过于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两个男人之间，似乎即使隔着手机和网线，气氛都莫名紧张起来。 主要紧张的，是谢南屿。 毕竟如果真的终止合作，谢家损失绝对大于段家。 谢瑶突然很期待，某天自己和段黎光不是恋爱是结婚的消息被谢家人知道，他们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她想到这里，戳了下段黎光，小声问：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你继续吧。”男人轻声回答。 音调语气，和刚才那副冰冷的样子，完全不同。 谢瑶敏锐听到段黎光话音落下后，谢南屿呼吸加重了两下的声音。 啧啧啧，估计被吓死了。 谢瑶笑眯眯，把手机举到嘴边，客客气气地说： “谢总，一个半月前与您联系时，您曾说过当我死了。这次行为，我能明显看出谢总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以后我不算是谢家人。如果谢家有事找我，请联系段总预约。今天和您打这个打电话，主要目的就是告知您一声。” “谢瑶。”沉默到现在的谢南屿，总算开始说话了，不过冷硬的语气明显没再像之前那样过分，“安安是未来的舞蹈家，你害得她腿差点留下后遗症。这次，你又故意羞辱她，还为难她的未婚夫。你这些所作所为，不该对安安说一句对不起？” “噗……” 谢瑶毫不掩饰地笑喷了， “谢谢谢总的提醒，让我心情好了不少。你的提醒我收到了，你的电话我会删。” 然后，出声让语音助手挂断电话。 当着段黎光的面，她一个个念出谢家人的备注，让语音助手一个个删掉。 等删掉最后一个号码后，她长长出了口气。 段黎光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打量着她轻松的模样，挑眉： “以后，我做你的助理？” “嗯，麻烦你了~”谢瑶扯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帮我过滤一下，凡是有关道歉、借钱和帮忙的，就别让他们闹到我面前了。” 男人温和的视线柔柔地落在她身上，低低应声： “好的，谢总。” “啧……”谢瑶咂舌，彻底被这句话取悦到了，“谢总饿了，想吃段总亲手做的土豆炖牛肉。” “好。” 段黎光答应得毫不犹豫，关了电脑后就向厨房走去。 谢瑶脸上笑意不减，安静地窝在沙发里，侧过头支着耳朵，仔细听着厨房里传来段黎光挪动锅碗瓢盆的细密声响。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变得温柔起来了。 直到晚上回房睡觉，她翘起的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段黎光拉着她慢慢走回卧室的路上，谢瑶敏锐听到他脚步声都轻盈了不少。 “我开心是有原因的，你怎么也这么开心？”她问。 顺便习惯性摸了摸周围环境和触感，方便自己习惯。 男人宽厚干燥的大手紧紧握着她，低笑： “早知道让你开心这么容易，这招我不会留到现在。看你今天对他们的态度，这招以后恐怕就使不了了。” “那可不一定，你可是堂堂段总啊！”谢瑶笑着打趣他，“不过这个确实是好招。我觉得，要是哪天你让我气到要和你绝交的程度，不如试试让谢家人排队到我面前被我骂——不能还口的那种。搞不好，我就原谅你了~” “绝交？” 段黎光敏锐捕捉到她话里，下意识对他们两个人关系使用的形容词。 失忆又失明的谢瑶，果然……很难搞定。 “咳咳，这只是假设，不一定成真的。”谢瑶以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伤了他的心，急忙摆手解释，“大部分时间，我对你的感情还是深刻真挚的。” 至此，段黎光甚至都懒得问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稍稍用力，捏了捏掌心的小手，催促： “到浴室了，进去洗漱。” 然后，领着谢瑶站在镜子前，他动手帮忙接水、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再把牙刷放到她手里、摆好位置。 最后，把接好水的水杯放到她另只手里，才说： “好了，刷吧。” 谢瑶果断漱口、刷牙。 刷好后，微微仰头，任由段黎光擦掉她嘴角残留的泡沫。 这套动作，明明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做，但莫名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等嘴角泡沫被擦干净，段黎光去给她倒洗脚水的时候，谢瑶都懵了。 “段黎光，你该不会经常帮前女友什么的洗脸洗脚吧？”她问。 “嗯，是啊。” 浴室里，除了水声，就只有段黎光低沉的说话声。 他们这样的年纪，有个前女友前男友的，都是毫不意外的事。 谢瑶丝毫没觉得不舒服，甚至还挺惊讶： “你哪个前女友啊？谈了多久？什么时候分的？她甩的你还是你甩的她？……你有几个前女友啊？” 段黎光搬了个板凳让她坐下，然后帮她脱掉拖鞋，把那双白嫩的脚按到洗脚盆里后，才说： “只有一个。” “初恋啊……”谢瑶悟了。 难怪到现在都忘不掉那些恋爱时的习惯啊。 第83章 有个人，想见你 谢瑶安静坐在小椅子上，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温柔的大手一寸寸拂过自己的脚。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像挚友般聊天。 她心里盘踞几天的焦虑不安，好像都缓和了不少。 “你初恋漂亮不漂亮？”她兴冲冲地问，“听说你上学的时候是个学霸啊，那你初恋应该也是吧？看你这手法这么温柔，她应该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吧？” 对此，她还特意表明自己对段黎光的重视，认真补了句： “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没有这样照顾过别人，除了我。” 然后，段黎光在她脚上拂动的动作停下了。 浴室里温热潮湿的气氛，好像都随着她的话音，染上了层莫名的尴尬。 谢瑶以为是自己提到他伤心处了，歉疚地微微抿唇，笑着说： “你一直不肯说酒吧里那个人的身份，她应该就是你的初恋吧？你们两个到现在都缠缠绵绵的，当初分手的理由应该不简单嗷？” “谢瑶……” 帮她洗脚后至今没有说话的段黎光，忍无可忍发出声音。 “嗯？”谢瑶疑惑。 “你渴吗？”他无奈轻笑，“少说两句。” 谢瑶：“……” 啧啧，这一听，就是说到伤心处了。 不过她也觉得，总说人家的伤心事，确实不厚道，所以就真的乖乖闭嘴。 泡脚的水温度很高，段黎光帮她洗好后，就自己去洗漱了。 她坐在小椅子，微眯双眸，享受泡脚时刻。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身旁传来了布料摩擦时发出的淅淅索索声。 考虑到这家伙刚刚还被初恋伤了一下心，她就没开玩笑，简单直接地问： “你在干什么？” “洗澡。” 男人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要坦率简单且直接。 “你……”谢瑶老脸一红，“我还在呢，你就洗澡？” “你能看吗？”这次，段黎光笑得明目张胆。 谢瑶一怒之下，咬了咬牙。 确实，她除了能听听水流声外，还能看什么？ 但…… “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她觉得拳头有点痒。 男人听着她说话，手里动作根本没停，淅淅索索的脱衣服声持续不断。 花洒发出的水流声，很快也在谢瑶震惊到瞪大了眼的注视中响了起来。 “我洗得快，”对方言简意赅，“和你的泡脚时间可以同步。” “可……”谢瑶总觉得哪里不对。 段黎光在她说话前，就抢先开口： “我在医院照顾你这些天，都没有顾得上洗澡。现在你看不见，我们两个已经是关系非比寻常的朋友了，你还要和我计较这么多么？” 谢瑶质疑他行为动机的问题，胎死腹中。 很快，洗漱好的段黎光，堂而皇之将泡好脚的谢瑶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谢瑶重重跌在昂贵柔软的床垫上，不疼，但晕。 “段黎光？”她不明所以。 刚刚这家伙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明明很平静啊。 怎么现在感觉是……有点生气了？ 谁还能惹到他？ 很快，床的另一头凹陷进去。 男人沐浴后的清香，弥漫到谢瑶这边。 床上的空气，好像都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潮湿。 “你没擦干头发吗？”谢瑶眨了眨空洞的眼睛，稍稍偏头询问他。 “嗯。”段黎光淡淡应声，“不急。” 下一秒，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听到他开始工作，谢瑶就没再多问，自己拿着手机玩起来。 失明后，玩手机，主要就是听短视频、听语音助手念手机屏幕上的字。 她刷着刷着，犯困前，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自己和段黎光，似乎已经默认要睡在一起了。 好像不久前，他们还分房睡，像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室友。 这段时间的相处，潜移默化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很快，睡意袭来。 她昏昏欲睡间，总觉得有件重要的事，还没来得及和段黎光说定。 有这个执念支撑，谢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了多久。 直到夜半三更、四下寂静时，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躯体。 带着潮意的躯体，几乎紧密贴合在她的后背上。 对方温软的嘴唇，不知道是睡梦中有意还是无意，紧紧贴在她后脖颈的皮肤上。 炙热到有些烫人的呼吸，轻轻喷洒而出，惊得谢瑶忍不住抖了一下。 刹那间，她全部睡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段黎光？”她轻声呼唤。 也许他是睡着了，无意间贴过来的。 果然，听到她的呼唤后，对方并没有半点反应。 谢瑶无奈叹气，重新闭上眼，想忍着睡到天亮再说。 可下一秒，段黎光的胳膊就重重搭到了她身上。 于是，他们两个睡觉姿势就好像是感情正在蜜月期的夫妻似的。 女方蜷缩在男方怀里，被对方紧紧相拥。 甚至，她可以清楚听到段黎光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在她后背轻轻跳动着的触感。 最最重要的是，段黎光身材极好。 她感觉自己不仅是被触感和声音影响，甚至还在被男色勾引！ 这根本没法睡！ 无奈之下，谢瑶想掀开被子坐起来——但被段黎光的胳膊压着，根本动不了。 这家伙睡着了，力气也大得离谱。 谢瑶在他和床的裹挟间，能做的动作竟然只有翻身，和他面对面！ 但即使面对面，想推开他，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谢瑶两只手放在他胸口的时候，漆黑的世界里，对触觉更加敏锐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手感真好啊！ 所以她没忍住，多摸了两把。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段黎光警觉性低，睡得沉。 这么丢脸的事要是被那家伙发现了，她大概会尴尬死。 可惜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没过多久，段黎光慵懒惺忪的声音，就几乎贴着她脑袋响起： “谢瑶？” 那声音的复杂程度…… 怎么说呢？ 集惊讶、不安、迷茫、懵逼和羞愤于一体，仿佛刚被流氓占了便宜的黄花姑娘： “谢瑶，你半夜不睡觉，在做什么？！” “额……我……” 谢瑶艰难开口，却发现此情此景下，自己怎么解释，都不正经。 所以，她近乎绝望地扯了个理由： “我说我刚才做梦在吃烤鸭，在梦里摸烤鸭的鸭腿和鸭胸肉，你信吗？” 最后三个字，几乎夹杂着认命般的颤音。 “噗……” 段黎光大概也迅速清醒过来，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沉声浅笑了好一会儿，笑到整张床的床垫都在微微颤抖。 最后，说了句： “嗯，我相信。” 说完，继续笑。 谢瑶：“……”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笑吧笑吧，笑死你。”她摆烂似的把人使劲儿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在床上躺平，睁着眼睛，假装可以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段黎光看着挺瘦，但身上都是精壮的肌肉。 刚才他睡死，谢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把他弄远点。 现在醒来了，谢瑶轻轻一推，那家伙就自己滚到床的另一边去，乖顺极了。 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悠哉哉地说： “京市，能占我便宜的人，可没有几个。谢大小姐，不愧是传说中的谢大小姐，果然彪悍。” 谢瑶没说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 对方也没再逗她，似乎看了下手机，才无奈地轻笑着说： “为了防止谢大小姐再在凌晨两点吃烤鸭，我打开灯睡，你介意吗？” 谢瑶根本看不见，能介意个毛线！ 她翻个身，背对着那家伙，用姿态表达抗议。 段黎光总算不再多说什么，按了床边灯的开关后，就重新躺好睡了。 拨动床边开关的清脆“啪嗒”，似乎就是这段小插曲的关机音。 “段黎光。”谢瑶趁睡前，最后一次开口询问，“明天假期结束重新上班，我这个刚上任没几天的‘艺术顾问’，还要继续去打卡上班吗？” 她也是闭眼前，想到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嗯。” 男人应声，声音听起来困顿平静到没什么感情， “明天到公司以后，先在我那儿待一会儿。有个人，想见你。” 随后，两个人似乎都沉默下来，陷入梦乡。 根本没有灯光亮起的卧室里，只有仰面躺在床上的段黎光，目光如炬，暗含笑意。 第84章 段总未婚妻 谢瑶第二天清晨，是被段黎光强行叫醒的。 当她被男人拎到水池边刷牙洗漱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想，这个世界上能被老板叫醒催着上班的人，恐怕不多吧？ 让老板亲自伺候刷牙洗脸的人，应该更是屈指可数。 她假期结束后早起上班的怨气，平息了。 平息后的佛系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她坐上段黎光的车。 刚上车，她就听到和自己同样坐在后排的男人，手指正在不停地敲击键盘。 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里广告文案和策划案，全是老板亲力亲为写的呢。 她捏了捏手里拎着的包，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折射出淡粉的色泽。 红唇抿了又抿，怎么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最后，是坐在旁边的段黎光先哭笑不得地开了口： “怎么了？车座上有刺？” 谢瑶无语。 “你今天早上心情怎么这么好？”她咬牙，“昨天晚上睡眠质量都差成那样了，还开了一晚上灯，你没被影响吗？早上精神抖擞得有点过分了吧？吃补药了？” “咳咳咳……” 前方开车的司机，突然被口水呛了一下。 “我不用补。”段黎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谢瑶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大歧义。 她缩了下脖子，点头： “是的是的，你不用补。” 语气里是过于明显的敷衍和不上心。 段黎光坐在车里，逆着光，脸色看不出喜怒。 前排开车的司机，扎着耳朵听了几下后，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段总隐在阴影里的脸。 下一秒，横在驾驶室和后排的隔板，就机灵地升了起来。 “怎么了？”谢瑶歪着头，听到了隔板升起的声音，但不知道是什么。 旁边男人浓密的睫毛低垂，挡住眼底汹涌的情绪，开口： “快到公司了，你有什么话，就说。” 声音听起来，清冷淡然。 可如果谢瑶眼睛没问题的话，大概就能清晰看到段黎光此刻灼热到吓人的目光。 “我就是想问问，你又让我见谁？”谢瑶不好意思地捎了捎脑后的头发，丝毫没察觉到半点危险气息，嘿嘿一笑，“昨天你就是这样说，然后逼我见了谢安琪。今天，不会是谢南屿吧？他这么快就找你预约了？” 刚说完，段黎光就伸手，修长的食指轻轻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不是谢家人。”他无奈浅笑，“谢家人的联系方式，我这边也没留。他们预约，要先找齐特助。” “噗……”谢瑶笑了。 只有齐特助受伤的世界达成。 她白皙的小手在车门下方摸索着，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降车窗的按钮，轻轻按下。 紧闭的车窗，打开了一条微小的缝隙。 早晨清澈中带着些许甘甜和烟火味的风，丝丝缕缕地涌入车内。 谢瑶阖眼，抬起下颌，轻嗅着风里的味道，笑着说： “段黎光，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挺美好的。” “嗯，是啊。”男人眼底倒映着朝阳，和朝阳中她的模样，“有你在的世界，怎么可能不好？” 十分钟后，迈巴赫在公司地下车库停下。 段黎光下车后，耐心地拉着谢瑶的手，一点点往总裁专用的vip电梯走去。 谢瑶慢吞吞跟着他的步伐，小声问： “见完你说的人，我还要去《灵狐七影舞》项目组吗？上次宴会咱俩闹出那么大动静，辛继美再看到我，搞不好会活剥了我呢。小薛还在养病，我一个人不知道镇不镇得住她。” “放心，镇得住。” 段黎光细心留意着她脚下有没有磕绊和坑洼，随口说， “你手里的筹码，除了‘段夫人’的身份，还有个‘段总未婚妻’，不是么？” 谢瑶想起来了。 辛继美可是用“段总未婚妻”的身份，哄得全公司一愣一愣的啊。 今天要是见了她这个正牌，不知道辛继美想起曾经吹过的牛，会不会尴尬到以头抢地啊？ 第85章 神秘黑裙女人 段氏，段总办公室门外。 齐特助平时平稳到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此时明显压抑着不少烦躁。 一楼前台小姑娘满头大汗从电梯里出来，两只手里拎着大袋奶茶。 “这……这是那位点的，她……她……”小姑娘紧张到有些结巴。 她还没说完，另一个姑娘就跌跌撞撞从电梯出来。 “这些礼服，是那位……小姐的，刚送到。” 齐特助用手扶了下眼镜镜腿，张口要说话。 但很快，另外两部电梯里涌出不少人，都聚在齐特助面前。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量东西，向齐特助解释自己的东西。 原本的总裁办，热闹得像菜市场。 办公室内。 一个身材曼妙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优雅闲散地靠坐在段黎光的椅子上。 淡淡的玫瑰香水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她细长的指间，夹着一根女生香烟。 手边，放着和段黎光同款的dupont打火机。 金属的色泽，折射着落地窗外星星点点的光芒。 气氛安静、祥和。 “咚、咚、咚。” 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齐特助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瞬间，外面的喧嚣声彻底涌入。 女人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齐特助留意到她的神色，目光闪了闪才恭敬客气地说： “您的饮品、服饰、珠宝已经送到，请问怎么安排？” “段黎光怎么还没来？”女人娴熟地抖掉烟灰，音色成熟撩人，“他耳提面命让我来，结果自己迟到到现在？！” 齐特助平静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两根若隐若现的青筋。 “段总正在路上，五分钟内会到。”他低头，眼镜反射出的光挡住了眼睛，“请您耐心稍等片刻。” “段黎光……真是出息了。” 女人几乎是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谢瑶和段黎光推门而入时，听到的也是这句话。 迎面而来的玫瑰香水味，让谢瑶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是那天段黎光身上的味道。 “呦，段黎光，你厉害了啊。敢让我在这儿等你，自己在外面泡妞？” 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 谢瑶几乎下意识想去看段黎光的反应，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感受到他紧紧拉住自己手的力气，并没有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而松懈半点。 “不是泡妞，她不是什么别的女人。”段黎光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结婚了。” 刹那间，整个办公室安静到没有呼吸声。 谢瑶甚至从门缝里，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玫瑰味的女人，才哑了嗓子，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你你们，结婚了？！” 刚才她当着外人的面骂段黎光的时候，都没半点恐惧。 但是刚才那句，除了惊讶外，几乎满满的全是恐惧。 谢瑶侧目，下意识想攥拳，才发现自己和段黎光拉着的手还没松开。 看起来，就像是她下意识握紧了段黎光的手。 0.1秒后，她还没来得及抽出的手，被段黎光紧紧握住。 “放心，没事。”他声音轻柔得超乎想象。 哪怕是两个人睡前躺在床上，她都几乎没听过段黎光这么温柔的说过话。 然后，那个家伙，莫名其妙，突然之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抱起来了！ 在她没瘸没晕的情况下，直接抱起来，放到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 “段黎光！你疯了！” 玫瑰味女人大叫。 谢瑶缩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在她耳畔安慰： “别担心，我们的关系不会被影响，她就是个joker。” “段黎光？！你说什么呢？当我聋了是吧？！”玫瑰味女人低呵，“你敢不和家里人说，就私自结婚，胆子大到没边儿了的啊！” “段研芳。”段黎光沉声。 “叫我二姨！”玫瑰味女人低呵。 “二姨？！”谢瑶惊讶到变声。 “呦，段黎光不像话，找的外甥媳妇儿倒是挺好的啊~”段黎光的姑姑段研芳，妩媚一笑。 纯红的指甲搭在下颌，看起来妖艳动人。 她说完，似乎才正经地把谢瑶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看完，才说： “我这个外甥媳妇儿……长得不错啊，她刚才知道我是你二姨，怎么那么吃惊？段黎光，你平时没和她提过段家的事？没提过我？！” 男人没搭理她，自顾自坐在谢瑶身边，拉着她的手，耐心解释： “她刚回国，脑子不太正常。上次你看见她，是因为她兑换的钱用完了，手里的外币付不了钱，被老板拦着不让走。我过去，只是帮她付钱。” 他在公司，很少这么多话。 这次，还是当着他姑姑的面。 谢瑶愣愣点头，只觉得他的热情有点诡异。 “看不出来，小外甥你还挺在乎你的小情人嘛~”段研芳尾音上挑，听起来娇俏撩人，“外甥媳妇儿，我这个外甥以前母蚊子都没碰过几只，他床上行不行啊？” “额……”谢瑶沉默了一下，“您姓段……是段黎光父亲那边的亲戚吗？” 段研芳妩媚地笑了下，点点头。 做完动作，视线停在谢瑶无神的双眼上两秒，才开口： “是啊，我是他爸第三十二个妹妹。” “那……您应该是段黎光的三十二姑姑，他是您的侄子。”谢瑶努力让自己笑得平静温和，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二姨，是孩子母亲那边的称呼。” 随后，段黎光和段研芳都沉默了。 谢瑶敏锐察觉到他俩的沉默，挑眉： “你们……这么多年，在国外，不会都是这么叫的吧？”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后，段研芳先开了口： “当……当然不可能，段家根基都在国外，区区亲戚关系，怎么可能分不清？” 刚刚她说话做事张扬直白，突然说了这么句，实在显得太心虚…… 她微笑着点头，附和： “嗯嗯，原来如此啊。” “咳咳……”段研芳干咳，“就是这样。” 说完，气氛更尴尬了。 第86章 关于段家 “所以，段黎光，你一大早上把我叫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段研芳大概怕尴尬，迅速转移了话题。 但段黎光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回事，专心给谢瑶倒了水，又重新拉住她的手，才缓缓开口：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外面有别人吗？现在把这个人叫到你面前了，有什么，尽管问吧。” “段黎光你过分了啊，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当我不存在啊？！”段研芳抗议着。 光听声音，让人听不出她和段黎光之间的年龄差。 段黎光彻底无视她，拉着谢瑶的手，说： “问吧，别怕。” 听他的语气，好像谢瑶是什么绝世仅存的小白兔，天真善良胆怯懦弱。 谢瑶考虑到段研芳对段黎光不太客气的态度，就没反驳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那个……三十二姑姑，要不我们先加个好友？”她开口时，还特意斟酌了一下语气。 电视剧里那些形象乖巧可人的角色，是这样说话的吧？ “什么三十二姑姑，太难听了。”段研芳笑了，“二姑姑就行，你真正的二姑姑不会介意的。” 谢瑶试图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腼腆干净，伸出手机，和她加上了好友，才小声说： “谢谢二姑姑，加上好友就行了。段黎光在，我不好意思问问题。等他不在了，我发消息问您，可以吗？” 她一口一个“二姑姑”，一口一个“您”，把段研芳哄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有你这么乖的侄媳妇和我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最近在国内没人陪我玩，我都快无聊死了~”段研芳说得很开心。 但她话音刚落，齐特助的声音就再次在门边响起： “您的东西，前台已经代收了，但是礼服和珠宝首饰，以及您预约的造型设计无法代收。怎么处理，还请您示下。” 齐特助很懂事，只打开了一条窄窄的门缝。 但即使只是一条门缝，都能让屋里人清楚听到外面那震耳欲聋空的吵闹声。 向来安静严肃的段氏，恐怕从建成至今，都没这么热闹过。 被人当面拆穿，段研芳也不尴尬，还根本不避着人，娇滴滴地喊起来： “让他们再等我一会儿~我这边快结束了呢~尤其是那个给我化妆的帅哥，你强调一下，让他老实等着哦~” 喊完，都没给谢瑶反应的机会，迅速问： “侄媳妇你听到了，姑姑这边事儿多，帅哥也多。看段黎光的意思，你不松口，他不会让我走的。侄媳妇你还有什么事，说快点？” 谢瑶：“……” 京市还有人说她以前贪图男色…… 和段黎光的姑姑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我……我没事了，二姑姑有事就去忙吧。”谢瑶继续装受惊小白兔脸，“我和段黎光，一会儿也要上班了呢。” “ok！” 段研芳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充满了活力， “段黎光，听清没？我可走了！你再敢拦着我约会，格杀勿论！” 说完，都没等段黎光有个回音，就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大踏步向外走去。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所有声音都被彻底隔绝在外。 这片空间里，眨眼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段黎光，你最近把我和你的关系传得挺广。但是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我们说过先不外传的吧？” 谢瑶没有任何前摇和预告，简单直接地质问他。 紧靠在她身边的男人，呼吸一滞。 “辛家、谢安琪、二姑姑……”谢瑶细数这些人，把手从段黎光的掌心抽出，“今天，还这么郑重地和我介绍你的家庭……” 段黎光总让她觉得看不透，猜不出。 堂堂段总的心思，谢瑶揣测不了，所以干脆就不想。 可是今天，情况有点复杂。 谢瑶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很有可能，但太过匪夷所思的猜测。 “你提过很多次，我记得。”男人拉住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段家的情况，我应该和你说清楚的。但是……你也看见了，确实情况复杂。段研芳，还不是我父亲所有兄弟姊妹中年纪最小的。” 谢瑶：“……” 段老爷子，确实厉害。 古代皇帝，恐怕有些都不如他这么能开枝散叶吧？ “我母亲的情况，也很复杂。”男人摸了摸她的头顶，叹气，“等我想好怎么给你解释了再聊，行吗？” 谢瑶没拒绝。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段黎光从来不提起父母，是因为他并不看重这段婚姻。 当初她答应结婚答应得儿戏，段黎光提结婚，也提得很儿戏。 这就说明，至少在婚姻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应该是相同的——应付。 应付家里，应付世俗，应付当时当下自己满头的官司。 可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点不安。 “我……我去上班了。”谢瑶推开他拉着自己的手，站起身来。 段黎光跟着她站起来，垂眸打量着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身形，还有头顶标准的发旋，微微叹了口气。 是他急了…… “我送你。”段黎光主动说。 但谢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齐特助送我下去吧，我的情况，也要和项目组的同事们说一下的。再说了，你是段总，送我到楼下，恐怕五分钟不到，八卦就会传遍全公司了吧？” 说完，又垂眸，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画面，降低了音量： “现在甚至不能独立行走，更别说审核那些做好的图。现在的我对这个项目组的意义，恐怕不大了……” 逃避了几天的问题，还是要面对的。 “我想，接下来的工作，需要我的地方恐怕很少。今天说明情况交接一下，以后我就……不来了。”谢瑶低着头，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展开手，试图看清手里的什么。 可惜，什么都没有。 “夫人，我稍后安排尤菲菲上来接您。”齐特助少有地明确拒绝了她的要求，“我会叮嘱她保密，请您安心等待。” 第87章 齐特助，您可真是个好心人 尤菲菲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打工人的命。 能找到馨玥姐和谢瑶姐这样比较良心的老板，运气已经够好了。 但是，今天，她发现她的人生巅峰还远远没有到来。 长假结束后，她早上来上班，看到辛继美又在部门里嘚瑟辛家这次举办的豪华游轮宴。 其实说起来，辛家不过是随着谢瑶姐的美貌，一起跟着上了热搜而已。 但那女人在部门里嘚瑟的样子，仿佛整个京市就只有他们辛家是最着名的豪门了似的。 明明谢瑶姐还是谢家千金呢，她说什么了吗！ 愤愤不平的尤菲菲，愤愤不平地打开电脑，愤愤不平地开始画画。 还没画两笔，就接到了一个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人的电话——齐特助。 “尤菲菲是吗？” 齐特助机械到不掺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 尤菲菲诚惶诚恐地猛点头。 点完发现，齐特助看不见，急忙迅速开口： “是的是的，我是。” “你好，请到总裁办一趟，不要惊动任何人。”齐特助的声音，听起来鬼鬼祟祟。 这个瞬间，尤菲菲心里掠过无数个脑洞： 脑洞一：段氏要破产了，准备大规模裁员，要先遣返她们这批外包员工…… 脑洞二：齐特助上次来组里，见过她后，对她一见钟情，现在上去是抽了个空闲时间表白。 脑洞三：她最近工作表现好，段氏想签她为正式员工，劝她退出青藤工作室。 脑洞四…… 带着这些脑洞，尤菲菲一路悄无声息潜入总裁办。 然后，她、看、到！ 传说中那个神秘高冷不染凡尘不近人情的段总！ 正满脸温柔笑得像个金毛般，和谢、瑶、姐！ 手、拉、手！ 站在一起！！！ 这个瞬间，尤菲菲觉得好像有一道天雷劈下来，从头皮到脚，把她雷得外焦里嫩…… 然后，她又看见—— 谢总看起来就一副不值钱的样子，给谢瑶姐拿手机、递水、交代事情，好像谢瑶姐含在嘴里会化了，捧在手里会碎了。 谢瑶姐自己呢？ 就盯着前方，也不怎么搭理段总，一副谁都不想理、谁都别挨老娘的模样。 简直……太、酷、了！ 谁都不想理的谢瑶姐，沉默地听段总说了半天话后，声音温温柔柔地开口： “尤菲菲是不是快到了？” 段总的说话声，被当场截断，然后陷入沉默。 尤菲菲快感动到哭了。 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谢瑶姐还能记得她，叫她亲自到现场来吃一手瓜…… 谢瑶姐，是她的神！ “夫人放心，她应该快到了，我问一下。” 站在谢瑶和段黎光身旁的齐特助，发现已经傻在电梯门口的尤菲菲后，迅速开口。 然后，大踏步走到尤菲菲面前，并用没什么情绪还有些吓人的目光，示意尤菲菲闭嘴。 旁边，谢瑶听到齐特助去查看情况后，就推了推段黎光： “你先进去吧，尤菲菲什么都不知道呢。要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八卦来呢！说不定，明天全公司的人，连咱俩孩子的名字都能传出来。。” “其实……” 段黎光沉吟了一下，看着她空洞的双眼，骨节分明的大手举起，停在她头顶。 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去。 他就这样做着隔空摸头的动作，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浅浅的笑意： “其实，我还挺好奇，他们起的孩子名，是什么？……你觉得呢？” “我？” 谢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觉得他们恐怕不会起什么好名字，搞不好是什么‘段舍离’、‘段头饭’，或者是‘段片’、‘段袖’、‘段段续续’之类的吧？” 段黎光：“……” 尤菲菲都看呆了。 所以，谢瑶姐和段总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怎么连孩子名字都讨论到了？！ 该不会谢瑶姐已经怀孕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哎呀，你快点进去吧！说好不告诉别人的，你是不是想阳奉阴违，让尤菲菲看见你，然后曝光咱们两个的关系？” 谢瑶拍了拍段黎光的胳膊，催他快点走，顺便揩了把油。 段黎光笑着捏住她敲打自己胳膊的白嫩小手，慑人的目光悄无声息落在电梯口的尤菲菲身上。 瞬间，散漫的尤菲菲立定站好，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放心，不会让她看见的。”男人收回目光，温柔地对谢瑶说，“我们两个的关系，我会好好保密。” “嗯嗯，真乖。” 谢瑶哄小孩似的，总算把人哄回了办公室。 她擦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叹了口气。 齐特助趁机上前，小声说： “夫人，尤菲菲马上就到。” 谢瑶稍稍放心了点，又想到什么重点，急忙问： “好，那我就和她一起下去了。你有没有和她解释，为什么要到总裁办来接我？而且，还是早上这个时间。” 她问完，就感觉齐特助停顿了好一会儿。 而且，目光好像也转开了些。 “齐特助？”谢瑶下意识歪了歪头，想听清到更细节的声音，判断他在做什么。 齐特助回神，客气地说： “抱歉夫人，刚才有个紧急消息，刚处理好。我和尤菲菲说，您早上在楼下迷路，我路过，就接您上来了，您看可以吗？” “嗯……可以。”谢瑶答应得有点勉强，“尤菲菲不会看出什么来吧？她还挺聪明的……” “不会。”齐特助回答得斩钉截铁。 但是他这样说，谢瑶心里更没底了。 “你确定？”她问。 问完，就听到电梯门开合的声音，然后尤菲菲脚步声响起，叫她： “谢瑶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你怎么也在？”谢瑶心虚，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还好尤菲菲性格实诚，没怀疑她的心虚，小声解释： “刚才齐特助突然叫我上来，我想着是不是我最近工作做得不好，想让我卷铺盖回家？” 齐特助在此时插话： “请放心，您的工作只要内容正常，没有危害段氏的行为，段氏是不会轻易裁员的。叫您上来，只是因为我在楼下和谢小姐偶遇，她眼睛病情更严重了，所以我请您来为带谢小姐带路。” “原来是这样啊！谢谢齐特助，您可真是个好心人！谢瑶姐，我带你回去组里吧？” 尤菲菲对齐特助的解释，接受得特别良好且彻底。 谢瑶听到她没怀疑，彻底松了口气。 第88章 连想象力都很惊人 谢瑶和尤菲菲回项目组的路上，发现这姑娘有点奇怪。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她挑眉，毫不遮掩地询问，“平时你看到我，不是都要好好说说最近听到的八卦吗？” “这……谢瑶姐，我……我也没有那么爱八卦啦……” 尤菲菲今天的说话声，听起来还带着点羞涩。 谢瑶觉得挺有意思。 “看来，你对你自己的本性，了解得还不够透彻啊。”她轻笑，“你和米馨玥，可是咱们工作室里两个大喇叭。现在，你要抛弃她了吗？” 在谢瑶看不见的地方，尤菲菲欲哭无泪，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 “谢瑶姐，你……我其实，还挺含蓄的呢。”尤菲菲小声说，“你以后，会见到一个安静优雅的我的！” 听到这里，谢瑶悟了。 “你恋爱了？”她说，“和文继升？” “噗……” 尤菲菲笑喷了。 工作室里，那个带着厚重眼镜，平时就是个消瘦死肥宅的文继升？！ 谢瑶姐的对象惊人、身世惊人就算了，就连想象力都很惊人啊！ “我……我没有！”尤菲菲艰难开口，同时脑子里迅速编造理由，“我就是……就是今天早上看到继美姐在组里嘚瑟，有点不高兴而已。” “她不是一直都挺嘚瑟的吗？你还没习惯？”谢瑶非常想不通。 尤菲菲拉着她的手慢慢走，谨慎地说： “谢瑶姐你不是上了热搜嘛，人长得漂亮，还是谢家大小姐。最近好多人都在讨论你呢！然后辛继美他们家，也连带着上了热搜，不少人都在说辛家是多么多么有钱。她早上一来，就有几个围上去拍马屁的了。” 谢瑶敏锐地发现，一个假期过去，尤菲菲的说话方式直接了很多。 她很好奇，辛继美究竟嘚瑟到了什么程度，能逼得尤菲菲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结果，等她们两个回到项目组后，发现场面远比刚开始想的还精彩。 因为——谢安琪来了。 她俩刚出电梯，就听到里面谢安琪温和恬静的声音，从打印室里传来： “……我不想大哥因为我耽误公司，所以来和段总聊聊。这几天没见，你瘦了。” 声音不大，看来她也不想有太多人听见。 然后，是辛继美平淡的说话声： “谢谢关心。我家宴会闹出那么大的事，这些天辛家忙着公关，我一直在帮忙，确实很累。” 辛继美的声音，完全没压低音量。 打印室的门没关紧，漏了个小缝隙，让刚好走到门外的谢瑶和尤菲菲听得相当清楚。 在外面听着的谢瑶，这才想起来还有陆子桑这么个人的存在。 他在辛家宴会为非作歹，这次赴宴的除了豪门，还有不少想来蹭热度扩展人脉的。 豪门间不论闹出多少丑闻，都会默契地将这些消息捂在圈子内。 但其他人，可不会有这份默契。 随着谢瑶火出圈，为难她，现在已经被捕的消息，也在网上大范围传播开了。 听说陆家为了脸面，一直在压舆论。 加上陆子桑这边，还没彻底宣判定罪，所以都有公关的余地。 而辛家作为宴会主办方，虽然因为宴会豪华惹眼吸引了一波热度。 但陆子桑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辛家也难免被牵连到。 谢瑶不奇怪辛家公关在奋力发功。 她奇怪的是，以前辛继美不是一直跟在谢安琪身后，是她最忠实的小dog吗？ 怎么今天听她说话，完全没有以前的热络了？ “继美，你是不是在怨我？”谢安琪幽幽地叹了口气，“当时……子桑哥哥，他做那样的事，并没有和我说。如果我知道，一定会阻止他的。” “只有这件事吗？”辛继美的声音异常冷漠。 不像她平时在众人面前装的声音，也不像她在谢安琪和齐特助面前谄媚的声音。 谢瑶静静听着，莫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辛继美。 谢安琪被她问得哽住了一下，才继续说： “我会和大哥说，你在段氏的工作，不会被我们影响的。这次大哥和段总停止合作，是公司层面的，你不会被牵连。” “谢安琪，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吧？”辛继美开口时，还带着点不自觉的高傲，“你不是谢家人，谢瑶才是真正的谢家千金。你骗了我这么久。” 谢瑶听到，都呆住了。 辛继美跪舔谢安琪那么久，竟然都没弄清楚谢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谢安琪不是谢家人，但胜似谢家人啊！ 讨好了谢安琪，谢南屿不就给辛继美安排了个在段氏的工作吗？ 还是个小领导。 辛继美要是真的转来讨好她，她可使唤不动谢南屿干什么。 一直在她身边尽职尽责牵着她手的尤菲菲，听到这么劲爆的内容，也悄无声息往她身上靠了靠——谢瑶的位置，离打印室更近。 原本还在沉思的谢瑶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禁莞尔，往旁边挪了挪，方便尤菲菲听清楚。 安全通道里，谢安琪沉默了很久。 “我以为，你是想和我做朋友的，继美。”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温柔的，好像根本没有因为辛继美的话生气，“你交朋友，是看家世的吗？” “对啊，不然呢？”辛继美一点都不客气，“不看家世，我会对你这么个司机的女儿言听计从？不看家世，我会帮你这么个司机的女儿忙前忙后地跑腿？不看家世，我会忍着看你和谢南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 听着这么精彩的内容，谢瑶都想给辛继美鼓掌了。 谢安琪这么能忍能装的人，都被激得伸手打人，看来辛继美的话里确实是有点东西啊~ “辛继美，你真有意思。”谢安琪冷笑，声音彻底没了长久以来焊死在嗓子里的温柔清甜，变得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我见过死人求活，还是第一次见，活人求死。” 第89章 谢瑶才是真正的谢家大小姐 “你……”辛继美的声音，明显慌乱了。 谢安琪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应该是逼近了辛继美。 “我怎么？继美啊，你不会真的以为，看破了我的身世，就能作威作福吧？”谢安琪冷笑。 她说完，寂静的空气里，响起“咔哒”两声。 谢瑶敏锐听出，那是打火机的声音。 和段黎光手里的打火机是一样的款式品牌。 谢瑶查过价格，四万八千欧元。 谢家对谢安琪，确实不错，很大方。 “谢安琪，你……”辛继美被吓到结巴。 “你知道的那些事，涉及多少人，心里应该有数吧？”谢安琪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凛冽寒意，“你真当谢瑶在谢家，是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呵呵呵……这些年我在谢家的经营不是随口说说的，她已经夹着尾巴滚出谢家了。倒是你，继美，还在谢家手里呢~” 之后，空气里就只剩下辛继美急促紧张的呼吸声而已。 尤菲菲很机灵，听着里面人的谈话应该要结束了，就迅速带着谢瑶躲到了安全出口的门后。 她们两个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谢安琪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心情复杂。 谢瑶没想到，辛继美平时看起来趾高气昂的，战斗力竟然这么低下！ 谢安琪随随便便两句话，她就跪了。 她刚才还期待着这俩讨人厌的女人打起来呢！ “她好像……好像走了。”尤菲菲没注意到谢瑶沉思的模样，小小地松了口气，低声说，“继美姐好像也走了，外面安全，咱们出去吧？” 谢瑶思路被她打断了一瞬，随口问： “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啊……”尤菲菲惊愕。 “谢安琪说把我赶出谢家，是在吹牛。”谢瑶淡定地说，“何况她和辛继美光明正大聊天，我们光明正大听到，道德上站得住脚啊，躲什么？” “嘶……”尤菲菲倒吸一口凉气，快哭了，“谢瑶姐，你不怕她，我怕啊！我只是个没权没势的小员工，我惹怒她，会死得透透的吧？” 唔。 这点，谢瑶倒是忘了。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催尤菲菲带自己回项目组。 她们到组里时，辛继美已经在正常工作了。 尤菲菲隔着老远，就小声在谢瑶耳边汇报： “她看起来很正常，就是脸色有点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哦对，和平时比的话，安静了很多。谢瑶姐，要是一会儿她替谢安琪继续为难你怎么办？” “谢瑶姐，她要是直接当众爆料谢安琪的真面目怎么办？我们这个组里所有的平民，会不会都被株连啊？” “谢瑶姐，这么大的八卦，我真的很难忍住，要不你……” 尤菲菲喋喋不休。 谢瑶静静听着，把目前办公室里的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 整体看来，大部分人放假前放假后没区别，只是看到她时多了些惊讶而已。 辛继美，刚刚在打印室被谢安琪教训后，倒是消停了不少。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她不说话，谢瑶也乐得少了个麻烦，进门后就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实在对不起各位了，实在是这次受伤太严重。我很喜欢和大家一起工作，如果我的眼睛还有治愈的希望，我很乐意继续回来和大家并肩作战的。《灵狐七影舞》内测的时候，一定要给我留一个名额啊！” 她说完，办公室里彻底没了说话声。 就连辛继美，都失了魂似的呆愣愣看着她，没有嘲讽、没有嫌弃。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个位置在角落的建模师小声问： “谢瑶姐，是在辛家宴会上受伤的吗？我……我也不是自己想问，是……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想知道。” 他的问题结束后，就像是开闸泄洪，无数的问题纷至沓来： “我也有一个朋友想问，谢瑶姐你真的是谢家大小姐吗？网上那些不是营销号传的假消息？” “我也有一个朋友！谢瑶姐，你和陆子桑之间是情感纠纷吗？他真的下杀手啦？” “我朋友也想问！陆子桑是不是真的被抓了？这算豪门恩怨吗？” “我的朋友也有问题！” “我朋友也是！” 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办公室，这会儿乱成了一锅粥。 看得出，大家对八卦的热情，比对上班的热情高多了。 按照平时她对尤菲菲的了解，这么大型的八卦现场，这姑娘肯定要冲在最前方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她今天格外听话地站在谢瑶身侧，稳稳拉着她的手不说，还主动帮忙维持秩序。 “大家别喊了！”尤菲菲大叫，“有问题一个一个来！这么乱，谢瑶姐怎么回答！” 吵闹的办公室，再次恢复安静。 谢瑶不得不感慨，段氏的员工素质就是高啊…… “谢瑶姐，你可以说了。”尤菲菲小声提醒她。 谢瑶虽然看不见，还是紧张地握紧了手里拿着的盲杖，扬起一抹优雅得体的笑意： “大家问题很多，但是我能回答的不多，就简单说一下吧。我是谢家人，我和陆子桑之间矛盾比较复杂，不好仔细解释。至于他做了什么，警方会给正式通报，请大家耐心等待。我的眼睛……确实是在辛家宴会上伤到的，目前正在积极寻找治疗手段。如果大家有认识的医生，可以推荐给我。” 说完，她特意多停顿了两秒，才说： “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静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面面相觑。 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瑶才听到辛继美带着点颤音的问题： “谢安琪和你、和谢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辛继美的话，提醒了所有人。 以前京市都知道，谢家只有一个女儿。 谢安琪作为天才舞蹈家，她的舞蹈、演出视频，多次频繁被谢家官方转发展示，谢南屿的私人账号，也经常毫不吝啬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宠妹日常”。 结果现在，大家发现，谢瑶才是真正的谢家大小姐？ 第90章 安安你有没有事 谢瑶很意外，八卦的网友们，竟然这么快就想到谢安琪的奇怪。 但是想到之后谢安琪可能面临的舆论处境，谢瑶笑了。 笑得肆无忌惮。 “现在，网络上大家的猜测是什么？”她没直接回答。 办公室里的人继续迟疑着，不敢先说。 倒是站在谢瑶身侧的尤菲菲，在今天见识了这么多的内幕八卦后，深深以为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超过全项目组的人了。 她有责任、有义务，带领大家准确吃瓜、清晰吃瓜。 所以她迅速帮谢瑶解释： “谢瑶姐，目前网上大家的猜测中，信的人比较多的，一共有两个版本。 一个是，谢家其实是两个女儿，只是你和谢安琪小姐中，有一个是私生女。所以这些年谢家没有对外公布过两个女儿中一人的身份，直到这次事件爆发，在网上闹大。 另一个是，谢家确实只有一个女儿。您和谢安琪小姐中，有一个人并不是谢家亲生女儿，只是养女。所以在家里不受重视，导致谢家这些年更受瞩目的，只有一个女儿。” 说完，忐忑地打量了谢瑶的脸色后，才补充了一句： “都是网友乱猜的，没什么依据。” “所以……”谢瑶轻笑，“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要么是私生女，要么是养女？” 她明白刚才辛继美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什么目的了。 那女人看不惯谢安琪，又干不掉她，所以想挑起谢家的矛盾，借刀杀人？ 谢瑶轻哼，淡淡开口： “网上的猜测，都不准。事实是，我和京市的谢家，没有任何关系。谢安琪小姐，就是京市谢家唯一的大小姐，永远的大小姐。这个消息，你们可以外传。” 角落里，一个怯生生的美工小姑娘举手： “那……那您之前说，您是谢家人，是……是哪个谢家？” “天下谢姓，是一家。”谢瑶微笑。 这下，急速反转的消息，让整个项目组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根本没猜到，是这样的回答…… 谢瑶也不再多做解释，让尤菲菲带着她离开这里。 出了门，确定周围没人后，尤菲菲才小声说： “谢瑶姐，你明明就是谢家……京市谢家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帮谢安琪证明身份啊？” 谢瑶脚步微顿，稍抬下颌，让耳朵能更清楚听到尤菲菲的声音。 她浅笑，平静开口： “我是说真的，我和京市的谢家，没有任何关系。唔……要不一会儿我发个声明帮他们解释？最近关于我身份的讨论，在网上真的很多吗？” “很多……”站在她身旁的小姑娘愣住了，“谢瑶姐，是因为谢安琪，所以你才……” “不是，没有，”谢瑶轻轻戳她一下，示意她继续带着自己走路，笑呵呵地说，“我只希望谢家以后永远，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哦……”尤菲菲似懂非懂地点头。 恰好电梯来了，她没机会追问更多，就把谢瑶送上了电梯。 并帮她按了去总裁办的楼层。 …… 顶楼，总裁办公室。 谢安琪面色苍白地站在办公室门前，瘦削的身形微微晃动。额头上，也隐约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齐特助推门出来，看到她这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就招呼旁边的女员工过来扶一下。 同时，还耐心解释： “谢小姐，段总确实没时间见您。目前项目新的合作方已经谈好，谢家如果想涉足游戏产业，我可以为您推荐别的不错的公司。” “不……不行……”谢安琪虚弱地推开试图来搀扶自己的女员工，摇摇晃晃地重新站好，坚定倔强地说，“不行，我不能再让家里为我的事担心了。如果段总不肯见我，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谢瑶到的时候，听见她说这句话，顿时觉得很可惜。 可惜顶楼是室内，下不了雨。 那边，齐特助看到谢瑶拄着盲杖，慢吞吞从电梯里走出来，就迅速迎上去： “夫……谢小姐，您有事吗？” 说着，还客气地扶着谢瑶的盲杖，带她往里走。 谢瑶在齐特助身后，随口问： “段黎光在忙吗？” 齐特助抬头看了下几步外谢安琪摇摇晃晃背影，才说： “段总正在开会，您可以先进去坐着稍等片刻。段总会议结束，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谢安琪摇晃的身影，在听到齐特助说了什么后，有一瞬诡异的停顿。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好。” 谢瑶看不见谢安琪的反应，点头后示意齐特助去安排，顺便补了句， “让谢安琪小姐也进去等吧。这里人来人往的，看到的人多了，我怕明天有人说段黎光对谢安琪小姐因爱生恨，上演‘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故事呢。” “姐姐……”谢安琪娇娇弱弱地呼唤她。 总裁办的人不少，这会儿诧异的目光都不停在谢瑶和谢安琪之间打转。 看来，也是被网上的八卦影响的。 谢瑶即使看不见，都能感受一道道隐晦且炙热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干脆没再往里走，反而转身和谢安琪面对面站着。 谢安琪大概也没想到以谢瑶的高傲，会真的当众说起家里私事，所以她愣住了。 “你，叫谁姐姐？”谢瑶看不见谢安琪的表情，所以输出时相当专心，“我和谢家没有任何关系，谢小姐这样称呼，我可承受不起。没事就叫陌生女人‘姐姐’的情节，我只在甄嬛传里看过。谢小姐该不会是想说，您和我对象有一腿吧？” “我……”谢安琪听起来快哭了，“我没有，我……我没有……” 谢瑶听出来了，她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谢瑶的话。 谢安琪，也想趁这个机会借坡下驴，做实她就是唯一的谢家大小姐这件事。 谢家那群人，看着个个都挺聪明——谢西崇除外，竟然会被谢安琪这些拙劣的演技和小手段骗到。 除了真爱，谢瑶已经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别装了，谢安琪，总裁办发生的事，不会传出去半点。”谢瑶嗤笑，“你装得再多，也没人给你宣传。” 然后，她话音落下，谢南屿就从电梯冲了出来，嘴里还焦急喊着： “安安！安安！安安你有没有事！” 第91章 听到了吗，谢总 熟悉谢南屿的人都知道，他从小就被当做谢家继承人培养。 这些年他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 除了在谢安琪的事情上偶尔会做冲动的事外，平时冷静理智得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谢家未来最好的掌权者。 就连谢瑶，都不怀疑这点。 但是现在，这么一个为人处世以冷静理智为名的人，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冲进了段氏总裁办，将摇摇欲坠的谢安琪抱在怀里。 谢安琪苍白脆弱地倒在谢南屿怀里，柔弱地微笑着说： “大哥，放心……我没事。只是你今天……不是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很久吗？怎么……会来这？” 谢瑶站在不远处，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陷入沉思。 刚刚自己和尤菲菲在楼下听到谢安琪向辛继美示威，应该是四十分钟前。 她在这里站了四十分钟时间，就虚弱成这样？ 谢南屿大概关心则乱，根本没考虑到这些，只是心疼地说： “你为我、为家里做到这个地步，我再一无所知，就不配继承谢家了。” “这不算什么的……”谢安琪虚弱回应。 谢瑶在旁边听着，趁那对兄妹你侬我侬的时候，扯了扯齐特助的袖子，小声问他： “那女人在这儿不吃不喝站了多长时间？你们没管她？” 齐特助沉默了一下，冰冷机械的声音里夹杂了一点点无奈： “我们多次告知谢小姐，段总目前没空。而且也为她提供了水、甜点和休息处，但是谢小姐都拒绝了。” 段黎光在忙，谢瑶是知道的。 让尤菲菲上楼接她前，那家伙就报备过。 谢氏和段氏如果终止合作，陆家和另一个豪门秦家，会立刻和他合作。 现在，他应该是和陆总、秦总商量合作细则。 说起来，谢瑶就算在这儿把腿站断，谢家也没机会了。 里面估计已经在敲合同了。 “你去看看段黎光他们还有多久结束，哎，只是看一下，别打扰他们。”谢瑶考虑到谢南屿在谢安琪出现的场合里，情绪会有明显不确定性，补了句，“去之前，先把保安叫上来。” 齐特助点头，乖乖按谢瑶的吩咐做事。 很快，这里的人作鸟兽散。 只剩下谢南屿和谢安琪互相关心的说话声久久回荡。 到此为止，谢南屿也敏锐察觉到了总裁办的变化，注意力总算落到了几步之外的谢瑶身上。 刚刚还温柔缱绻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冰冷锋利。 “谢瑶？”他皱眉，沉声质问，“刚才在为难安安的人，是你？！” “噗……为难？”谢瑶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握紧盲杖，挺直了脊背，从下往上看仿佛是拿着神杖的女皇。 “我为难她什么？”她在心里不断强调“素质、素质”，这才让语气听起来平静自然，“谢南屿，看清楚，这里是段氏。我在这里工作，不是在这里当总裁。我怎么为难她？以员工的身份，逼谢家大小姐给我倒咖啡？” 这几天她的消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只要上网的人，几乎都知道谢瑶这个疑似谢家大小姐，是在段氏工作的。 所以谢瑶以为自己这样说，谢南屿就能意识到他刚才问出那句话的脑子里，究竟灌了多少水。 但，她真的低估了谢家人。 “谢瑶，你当我瞎了？”他冷笑，“你好好站在那儿，高高在上。反而是安安，变成了这样。这屋里，还有第二个人会这样针对她、憎恶她？” 谢瑶微愣。 啧，这话说的…… 还真挺对。 她对谢安琪的厌恶，绝对是这层楼里的no.1。 辛继美来了，都得往后靠。 “噗，看来谢总是听不进去我的话了。”谢瑶都气笑了，脑袋转向前台的方向，“小赵、小钱，你们两个来说吧。给谢总好好解释一下，他来之前，谢大小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小赵和小钱，就是总裁办唯二的两个小姑娘。 和尤菲菲一样，她俩也喜欢一起聊八卦。 这会儿能直面八卦，她俩从刚才起那buling buling的目光，就快把谢瑶的手背烧穿了。 现在被点到名字，都压抑着激动站起来，紧张地说： “好……！” 但是她俩刚出声，倒在谢南屿怀里的谢安琪，就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虚弱地说： “算了，哥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得这么清楚？” “哎，这大庭广众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谢瑶冷哼，“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怎么成一家人了？何况，我做过的事我认，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不计较’？小赵，小钱，说。” 小赵小钱一个激灵，在谢南屿说话前果断开口： “谢总，正如谢小姐所说，她什么都没做。谢小姐……谢安琪小姐是四十分钟前到这里站着的，希望面见段总。但段总在忙，所以我们给谢安琪小姐安排了休息的地方，还有水和甜点。但谢安琪小姐并不接受这些安排，一定要站着。我们多次劝阻，谢安琪小姐都没有理会。” “是的谢总，谢安琪小姐不听，我们也不能强行给她灌水塞吃的啊……谢瑶姐是刚刚才上来的，都还没来得及和谢安琪小姐说几句话，谢总您就来了。谢安琪小姐变成这样，和谢瑶姐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这样乱指责……不太好吧？”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就连倒在谢南屿怀里呼吸一直有些急促的谢安琪，呼吸声都变小了。 “听到了吗，谢总？”谢瑶更用力握紧盲杖，顺便帮段黎光也解释一下，“段黎光他也不是故意要谢大小姐在这儿站着的，他是真的在开会。所有人都说过很多遍了。段黎光忙到现在，根本不知道这儿站了个人。您是小谢总，应该明白的吧？” 谢南屿继续沉默着。 谢瑶只恨自己眼睛不好，不然真想看看现在谢南屿的脸色啊！ 第92章 段总，表个态 “对不起，哥哥，给你添麻烦了……” 谢安琪弱弱地为自己解释， “只是我真的不想你因为我，断了谢家和段家的合作。这个项目你有多重视，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熬的那些夜，费的那些心思，怎么能因为我就彻底白费了？” 说完，停顿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说： “谢家是我们的谢家，哥哥撑了这么多年，也很累了吧？” 谢南屿脸上冰封似的冷峻表情，有一丝破碎开来。 他抿唇，沉默着扶谢安琪起身，让她靠在自己高大的身躯上，小心翼翼地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哥哥，我很好。”谢安琪抓着谢南屿的衣袖，看起来楚楚可怜。 谢瑶看不见，但已经能想象到眼前兄友妹恭的画面有多感人了。 突然，她就没心情继续嘲讽这对脑子进水的兄妹了。 甚至，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了。 “谢总和谢大小姐如果没事，就赶紧回去吧。”她勾唇，唇角露出娇俏的梨涡，“看谢大小姐虚弱的样子，早点送医，更稳妥。小赵、小钱，送谢总和谢大小姐下去。” 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失明后她对空间地形的敏锐度高了很多，总裁办来回几次后，基本已经可以拿着盲杖行走自如。 她听到身后谢南屿抱起谢安琪的声音，还有谢安琪虚弱又羞涩的感谢。 还听到小赵小钱客气送客，谢南屿毫不犹豫离开的脚步声。 但，那男人迈出五步后，突然停下。 “谢瑶，”声音里，还带着怒气，“就因为我刚才误会你，现在我和安安都要走了，你还装出那副样子？” “啥？！”谢瑶人都傻了。 她？ 怎么装？ 啥样子？ 哪副样子？ 谢瑶看不到，谢南屿抱着谢安琪，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的嫌恶。 男人打量着她无神的双眼，还有手里那根这会儿才看出盲杖作用的棍子，嫌恶中还有不易察觉的鄙夷。 “装得太假了，谢瑶。”他无语到叹气，“本来安安为你求情这么多天，家里人都听进去了。重阳家宴，妈让我通知你。但现在……你还是这种矫揉造作的样子，还是这么针对安安，我实在无法放心你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所以，我已经提前通知到了。你如果有怨有气，请冲我来。请你重阳那天，安生点。” 意思是，谢瑶不配和谢家人一起吃重阳节的晚餐？ 谢瑶挑眉，似笑非笑： “谢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是谢家人，和你们吃什么晚餐？” “谢瑶！” 谢南屿步子站定，凝视谢瑶时，视线更冰冷了几分。 恰好此时，段黎光从会议室出来。 齐特助面无表情跟在他身边，手里手机还停留在聊天页面。 看得出，齐特助用无声的方式通知段黎光通知得很清楚。 段黎光微眯双眸，看清外面情况后，就迈开步子站到了谢瑶面前。 他微微俯身，将小姑娘的手握到自己手心后，紧绷的表情才缓和了些许。 “怎么回事？”他小声问谢瑶。 旁边，谢南屿和谢安琪看到段黎光出现时，神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谢南屿看段黎光时，带着隐隐的希冀和思索。 谢安琪看他，以及他和谢瑶那些甜蜜的小动作时，眼里闪过了一瞬气势堪比段黎光的冰冷杀意。 “段总，谢瑶的真实性格，您了解吗？”谢南屿在谢瑶之前率先开口，“作为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亲人，我认为我有责任提醒您——小心谢瑶。她的真实性情，或许和您以为的并不一样。” 听得出，他语气里还带着点小小的骄傲，好像在说：看，即使谢瑶那么差，我都给谢瑶留面子了！ “谢谢谢总提醒。” 段黎光笑着松开谢瑶的手，转而伸开手臂，把人拉入怀中。 谢瑶瘦瘦小小，几乎彻底被段黎光的高大身躯笼罩起来。 这是一种过于直白的保护姿态。 谢南屿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目前豪门中所有男人，除却商业联姻和青梅竹马的情况，谁在听到怀中女人可能有的问题时不会犹豫怀疑？ 段黎光看重谢瑶，竟然已经到了这么无条件相信的地步了么？ 想到这里，谢南屿首次正经严肃地看向谢瑶，且详细认真地打量了她。 他没注意，在怀中的谢安琪，也把几人之间细小微妙的变化留意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留意到谢南屿重新打量起谢瑶时，谢安琪的呼吸频率都变了。 “哥哥，”她伸手揽着男人的脖子，阻断谢南屿继续看谢瑶的目光，苍白的小脸皱了起来，“我……胃痛……” “没吃早饭么？”谢南屿的注意力，果然又集中到了她身上。 谢安琪笑着点点头，委屈巴巴地说： “我怕耽误合作的事，一大早就来了。哥哥先别走，和段总再聊聊吧。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因为一个赌气的小事，就这么决定了？嗯？” 她最后上挑的尾音里，和微红的眼眶里，都带着浓浓的劝阻。 谢瑶在旁边听她表演，都快听吐了。 她暗戳戳晃了下段黎光的食指，想问他和那两家的合作谈得怎么样。 她还没开口，段黎光就俯身，凑过来小声说： “合作已经敲定了，剩下一些小细节，不影响大局。” 他说完，也没抽回自己被谢瑶握住的手指，反而用大手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进掌心，继续小声说： “你失忆后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太不谢瑶了。想做什么说什么，放开胆子做，别害怕，有我给你兜底呢。就算马上开车去把谢家拆了，我也罩得住。” “噗……” 这次，谢瑶是真的发自内心笑了。 她把腰杆靠在段黎光身上后，不再有任何犹豫，冲着那对感情深厚的兄妹开口： “赌气？小事？谢安琪，真是刀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呗？谢南屿为了你，做了多少恶心事？如果受害者不是我，是个普通人，现在早就翻不了身了！现在你轻飘飘一句‘小事’揭过就算了？” 说到这里，她又努力感受了一下靠在段黎光背上的腰杆，摸着良心，沉声说： “今天，我代表段黎光声明，不论这个项目后续发展怎样，都绝对不会再和谢氏合作。段总，表个态？” “嗯，我听谢瑶的。”段黎光美滋滋地说。 第93章 找一个新的目标 段黎光和外人说话时，总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在场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谢瑶就是听出了这家伙话里喜滋滋的意味。 “你听谢瑶的？” 谢南屿重复了一遍段黎光的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段总，像谢瑶这种，为了伤害妹妹胁迫家里，甚至可以装瞎的人，您竟然视若珍宝……”他话里的轻蔑，格外刺耳。 谢瑶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觉得和段氏没合作希望了，所以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气到了这种地步。 谢瑶是真的气了。 “谢总，搞搞清楚，我和谢家可没什么关系。”她嗤笑，“这是您亲口说的，我希望您说到做到。而且……作为陌生人，你侮辱我诽谤我，我不该报复么？” 说完，察觉到齐特助在她身后给她小声提了个醒后，谢瑶底气更足了。 她抱臂，昂首挺立，摆出高贵冷艳的姿态沉声说： “告诉你，我不仅报复你，我还要让你们马上滚出我的地盘呢！来人，把他俩给我叉出去！” 她话音落下，刚刚那群被齐特助叫上来后，就一直躲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的保安们现身了。 “谢总，请吧。” 他们把谢南屿和谢安琪团团围住，客气地说。 只是段氏选人标准一直很高，哪怕是保安，都是个个身手不凡有来历的。 这样把人团团围住，说着“请”，气氛却严肃得好像即将要动手打人。 谢南屿的脸色，不由黑了几分。 以前，谢瑶无论如何，都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家人留颜面。 谢家的事，她在家里不论怎么闹，都不会闹到明面上。 所以这么多年了，外界不少人甚至都不知道谢家其实有两位小姐。 谢南屿今天敢这么当众和谢瑶叫板，也是确定她绝对不会把事情闹大。 但是现在，谢瑶几乎是把他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谢瑶，”谢南屿冷哼，“你最好别后悔！有本事，以后永远别再回谢家！” 他直到听到母亲说，才知道谢瑶最近似乎经常夜不归宿。 以前她身边那么多男人来来往往，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流韵事，谢南屿听都不想听。 只要她每天晚上回家，不会搞大肚子让人耻笑，他甚至懒得理会谢瑶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谢南屿冷眸转向段黎光。 这几天谢瑶敢夜不归宿的底气，他算是见识到了。 强大、帅气、沉稳，看起来确实有种让人能依靠的错觉。 想到这里，谢南屿冷下脸，走之前最后看了眼谢瑶： “以后你就算在家门口跪三天，也别想进门。安安今天受的苦，你都要加倍还回来！” 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了。 留下谢瑶站在原地，满脸莫名。 直到保安们跟在谢南屿身后，消失在总裁办的电梯里，她都没回过神来。 “谢瑶？”段黎光询问。 他垂眸，又长又浓密的睫毛挡在眼前。 被遮挡住的眼中，倒映出的全是她目送别的男人离开的模样。 似悲伤，似不舍。 他使劲儿捏了捏小姑娘的手，看她有些吃痛的皱眉，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才笑着说： “如果舍不得，我马上让人叫他回来。” “不用了，”谢瑶抬着头，很希望自己能恢复视力，看清段黎光的眼睛里，究竟有几分真诚，随口解释，“我只是为以前的自己不值而已。” 段黎光见她满眼都是自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牵着小姑娘的手就往里走，心情不错地顺着她的话问： “怎么这么说？” 谢瑶微微停顿了一下，感觉这点小事，似乎没什么不能和段黎光说的，就解释： “谢南屿当着外人的面，明知我和你可能在‘恋爱’的情况下，都能说出这种话……说明我以前，肯定多次没有在类似场面反驳他。所以，他才这么信誓旦旦、有恃无恐。” 说完，她握了握手。 感受到掌心男人传递过来的温度后，才继续： “你说我以前脾气不好，但我能按捺住脾气，在谢南屿污蔑我的时候不当众驳他的面子。所以我想，我以前可能真的很看重他。” 即使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即使再也看不清谢家人的面容…… 谢瑶依然对不同时间段里自己的感受和心思了如指掌。 段黎光沉默着握紧她的手，静静陪着她感受那份失落。 过了好一会儿，谢瑶突然笑起来。 “噗……段黎光，现在想想，我也算帮你了。”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眉眼弯弯。 男人带她进办公室后，直接把人领进了自己平时午休会睡的小房间里。 段黎光看她高兴，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很捧场地问： “你是想说，谢南屿在面对谢安琪的事情时这么情绪化，会影响后续合作？” “不止呢，”谢瑶补充，“辛继美总是自称是你的未婚妻，听项目组的人说，她是空降来的。我也一直以为，她可能和你有点关系，才能被塞进段氏。但是我今天无意间听到点小八卦，才知道她是借了谢安琪的东风，被谢南屿塞到段氏来的。” 这种小事，一直都是齐特助安排的，段黎光几乎没听过辛继美的名字。 他把小姑娘按在床上，随后起身拉上房间的窗帘： “在这儿休息会儿，等我下班，一起去吃午饭。” 是陈述句。 谢瑶下意识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 “我在和你说正事呢，你怎么让我睡回笼觉啊！” “你早上起床的时候，不是没睡醒？”男人挑眉。 谢瑶：“……” 是的。 而且醒来的时候，怨气冲天。 可是…… “现在好歹是上班时间啊！就算我瞎了，没工作机会了，我也不想……”说到这里，谢瑶说不下去了。 倒不是生气，而是猛然意识到，她以后都不可能再从事插画行业了。 不止是插画，她连握紧画笔画画的资格都没了。 她，似乎要为自己的人生，找一个新的目标才行。 不然真的像段黎光养她的方式那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段黎光站在床边，好像已经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他轻笑一声，食指和拇指把玩着那个打火机。 房间里，金属撞击的声音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响起，像一曲简单的节奏。 “你今天刚辞职，想这么多干什么？”男人思考后，放下手机，轻轻揉了揉她脑袋，“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了，再想继续出发的事，不好吗？” 他的声音像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谢瑶本来还不是很困的，可听了他的话后，突然觉得上下眼皮打架了。 “嗯。”她乖乖点头，“你出去忙吧，记得帮我把门带上。还有……吃饭了叫我。” “好。” 第94章 争执 段黎光看着小姑娘在床上躺好，盖好被子，呼吸平顺后，才悄无声息退出房间。 门外，齐特助安静地站着。 “陆总和秦总已经走了，”齐特助态度恭敬地说，“他们在楼下，可能会和谢总碰面。” 说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光芒在镜片上一闪而过。 段黎光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那就让他们碰碰吧，别闹得太过。” “是。” 齐特助领命后，就出去了。 楼下，原本要押送谢南屿和谢安琪，直到他们彻底离开段氏大楼的保安们，到一楼后就默契地散了。 谢安琪见状，眼中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嘲讽。 抬头看谢南屿时，她目光已经变得真挚而温柔： “哥哥你看，姐姐还是舍不得伤害我们的。她这些年，其实还是很惦记家里人，为家里做了不少事的。刚才她那样，肯定只是一时生气。哥哥你放我下来，再回去和段总还有姐姐好好谈谈吧？” 谢南屿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保安散开后，目光愈发冰冷。 他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孤傲和寒意： “这次，不能再让谢瑶像以前那样轻轻揭过了。否则，她永远意识不到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谢安琪，还会继续针对你。” 谢安琪想起刚才在楼上，段黎光对谢瑶处处维护的样子，眼底妒意闪过。 “哥哥，这次姐姐想和好，你别再为难她了。” 谢安琪扯了扯谢南屿的袖子，让他把自己放到地上后，小声叮嘱， “只要姐姐能把段氏的项目还回来，哥哥就别计较姐姐犯的错了，嗯？” 谢南屿沉思一会儿后，才勉强点了点头： “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她把项目还回来，再给你好好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上次，谢瑶害谢安琪出车祸、险些伤了腿的事，始终是谢家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 和这次对比，以前两个小姑娘的矛盾，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 这次，如果安安出一点意外，那可就是人生被毁，更甚者生离死别。 所以这次谢家人不肯让步，一定要谢瑶道歉。 不止要道歉，还要让她付出代价，让她明白无论在外面闹成什么样，用了什么手段，都绝对不能欺负家里的妹妹。 想到这里，谢南屿忍不住再次叮嘱她说： “就算这次她道歉了，你以后也要小心点，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等事情平息后，我会和爸妈说，看看能不能让她搬出谢家。” “搬出谢家？这……这会不会太严重了？”谢安琪不安地问。 谢南屿叹了口气，推了下金丝半框眼镜，无奈地说： “她在家里，我不放心你。何况，她总是三天两头为难你。让她搬走，对大家都好。” 他话音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一个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板正，穿着黑色西装，带着银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笑吟吟站在兄妹二人身侧，模样乍一看和善温柔。 “谢总，这么巧？”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谢南屿神色微凛，客气点头，说了句：“陆总。” 旁边面色苍白，靠抓紧谢南屿手臂才能站稳的谢安琪，浑身一抖。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个险些成为她公公的男人。 陆总淡淡扫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谢安琪，意味深长地说： “上次见侄女，还是在家宴上。那时候，我还以为谢家和陆家，能结秦晋之好。一眨眼，真是物是人非啊。” 他一开口，果然和外形相似，是文雅的谈吐。 谢南屿谨慎地踏出一步，把谢安琪挡在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 “安安是谢家的掌上明珠，我父母看女婿，从来都是只看人品，不看家世。当初他们以为陆少这样的年轻人，出身陆家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却没想到，陆少这么快就让他们失望了。” “只看人品？” 老陆总笑得咳嗽起来。 谢南屿目光幽深沉静，没有说话。 老陆总似乎是笑够了，定定看着面前两个举止亲密的兄妹，笑到脸上斑驳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谢家先后送了两个女儿来勾搭我儿子，现在却说只看人品。啧啧啧……不愧是能教出那种女儿的人家。” “陆总。” 谢南屿压低嗓子，护着谢安琪手背上，因用力而隐隐浮现根根青筋。 老陆总根本没被谢南屿这周身威压吓唬到，依旧笑眯眯、轻飘飘地说： “年轻人的事，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好介入太深吧？呵呵呵……过两天子桑把事情忙完了，会来和安安好好交流交流感情的。呵呵呵……你们两个那么恩爱，因为一点小事就分开，未免太可惜了。放心，等那小子回家，我肯定会好好训他，让他过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只听内容，他仿佛真的就是个关心小辈的老人而已。 可谢南屿和谢安琪都清楚，陆子桑犯的事，是刑事犯罪。 这种人，谢家人怎么放心他和谢安琪继续恋爱？！ 谢安琪也紧张地扯住了谢南屿的袖子，似乎鼓起了天大的勇气，才回过头和老陆总对视，小心翼翼地问： “陆伯父，子桑哥哥他……要回来了？” “是啊……”老陆总依旧笑到眯眯眼，“那小子啊，就是不让家里省心。还好啊，就算犯错了，也只是被人利用，不算真的大错，尚且有弥补的余地。不然，哼哼……” 谢安琪在他满含笑意的注视下，深深地打了个寒战…… 第95章 瑶瑶 “陆总，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不是忘了，送陆少进去的人，是谢瑶？” 谢南屿凝眸，看着对谢安琪表露出明显敌意的老陆总，沉声提醒。 他似乎很意外，没想到老陆总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谢安琪身上。 谢安琪抿唇，尽管眼中有些许不甘，还是温顺地说： “哥哥，子桑哥哥会对姐姐出手，终究是因为我。陆伯父大概……也认为，我才是子桑哥哥犯错的根本原因吧？” 老陆总不屑的目光中，难得浮现出一丝惊讶。 他重新把谢安琪上下打量了一遍，脸色怪异： “难得你这么明事理，倒是和你以往在陆家表现出的不一样。” 谢安琪挽起散落在鬓边的碎发，轻笑： “子桑哥哥本身就很有能力很优秀的，他只是太渴望得到家人认可，所以变得容易走极端。以前在陆家，我不想抢走本就该属于他的风头。” 一句话，解释了自己，捞了陆子桑一把。 老陆总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能在谢家风生水起过了二十年的养女。 双方都沉默了很久。 谢安琪和谢南屿并排站着，她面上看起来风淡云轻，实则在背后使劲儿攥着谢南屿的西装外套。 谢南屿留意到她的紧张，不动声色将人更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陆总那饱经沧桑的睿智眼眸，在留意到谢南屿对谢安琪的保护姿态后，闪过一抹精芒。 片刻后，他重新挂起笑脸，意味深长地说： “子桑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还得看他出来以后的表现。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怎么会看上你了。”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谢南屿身上。 他打量着谢南屿的模样，冷哼： “谢总趁着陆家危难时落井下石的账，我记下了。以后都在京市行走，留心着点。” 然后招呼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秦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的心思，都没让谢家两兄妹摸透。 谢安琪一直看到他上车后，才小声问身旁的谢南屿： “哥哥，陆伯父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因为我的话原谅了子桑哥哥，却不肯原谅谢家解除婚约的事？” 谢南屿垂眸，笑着勾起唇角，剐了下她挺翘的鼻尖，无奈地说： “就你鬼灵精，不过他要是能因为你的话放陆子桑一马，也算你尽最后一点情分了。毕竟这次陆子桑出事，是为了保护你。我们谢家，欠他个人情。” “哥哥……” 谢安琪红了眼眶，扑到谢南屿的怀里，身子颤抖着埋在他胸前。 谢南屿也紧紧拥住她，小声安慰： “我懂，我都懂。安安是念旧情的人，放不下他，家里人都懂。只是现在婚约已经解除了，你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得看陆子桑的表现了。哥哥陪你一起等等看他的做法，嗯？” “嗯。” 谢安琪埋在谢南屿怀里，委委屈屈地点头，补了句 “其实我知道，陆伯父对子桑哥哥还是寄予厚望的。他对陆伯母，也不是全无感情。否则，我提多少句家人，陆伯父也不会动心。唉……希望子桑哥哥……” 后面的话，她没忍心说下去。 谢南屿的意思很明显： 陆子桑以前是老陆总明面上唯一的儿子，不管多么混不吝，都是陆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但是现在，他闹出这么大的事，甚至还进去了。 这下，陆子桑要是想接老陆总的班，恐怕陆氏董事会就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谢安琪是谢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绝对不可能嫁给目前看来即将不值一钱的陆子桑。 谢南屿知道谢安琪重感情，所以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地安慰她： “你刚才已经在陆总面前帮他争取到机会了，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他自己的能力。如果这次他失手，也是他自己能力不足。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又怎么保护你呢？如果是那样，你早点离开他才是正确的选择。” 京市豪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谢南屿不是个话多的人。 但是他面对谢安琪时，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前台小姑娘看完全程，通过内部电话生动详细、声情并茂地向齐特助讲述了事情经过。 总裁办这边，等段黎光结束了一个跨国线上会议后，齐特助才进门汇报事情经过。 汇报时，还着重强调了句： “陆总提起陆少会出来后，我已经查过了。游轮宴会上的事，由事发时的几个保镖顶包，陆少全身而退。” 他说完，就发现自家老板的脸色黑了又黑。 齐特助思考后，补充说明了一下： “主要是事发地点的监控全都被破坏，陆家狡辩，提及陆少追出门是为了从那些保镖手中保护夫人。目前没有决定性证据，保镖也一口咬定是自己看中夫人与薛小姐的美色才起了歹心，和陆少无关。” 段黎光额角的青筋，都隐隐跳动起来。 “要给陆氏施加压力吗？”齐特助观察着段黎光的脸色，冷静询问。 “不用。”段黎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意义。” 这次犯事的如果是老陆总的私生子，或许还好说。 但陆子桑…… 这不是抢陆氏几个项目，让他们亏损多少，就能逼老陆总妥协的事。 段黎光食指和拇指并拢，捏了捏眉心，沉思一会儿后吩咐： “找人盯紧陆子桑的动向，别让他再有机会靠近瑶瑶。” “是。” 齐特助领命离开。 办公室里，再次归于一片寂静。 临近午饭时间，段黎光坐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后，轻手轻脚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昏暗的房间里，那张舒适柔软的单人床上，正躺着熟睡的谢瑶。 她白嫩的小脸，在模糊的光线下，看起来柔软精致。 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的独有的栀子花香，清甜、沁脾。 男人屈膝，半蹲在床前，微笑着打量她甜美的睡颜。 好像外面的一切尘嚣和喧闹，都在此刻终结于这一瞬的温柔与恬静。 “谢瑶……”男人轻声呼唤，语气温柔得像情人间的耳语呢喃，“瑶瑶……” 第96章 你今天长成大人了 “谢瑶……瑶瑶……” 段黎光一遍遍地呢喃着床上人的名字。 谢瑶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只是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过去了。 “呵……” 男人看着她嗜睡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 看着她背对自己时，长发在窗帘缝隙透出的光芒中折射出一点点的色彩，段黎光眸色沉了沉。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的手，在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搭在了谢瑶的头发上。 头发的触感，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好。 “唔……别乱动……” 谢瑶睡梦中嘟囔着，随意地挥了挥手，就把段黎光的手打开了。 男人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戾气都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是当年，他好像也从没有这样和她一起静静躺在一起过。 除了那一次…… …… 当年。 谢瑶还拼命想考兴阳大学的那个秋天。 段黎光带着书，像往常一样去滨江大道的别墅区给谢瑶辅导功课。 暮色下，保密性极好的别墅区里，道路两旁种着的银杏树落叶纷纷。 柏油小道上，在傍晚的光照下，铺满了金黄色的银杏叶。 有几只麻雀从远处飞来，落在还绿着的草丛里，蹦蹦跳跳寻找草籽，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幕，安静美好得像是拉斐尔·索尔比画中祥和宁静的村庄。 想到这里，段黎光愣住一秒后，不禁笑了起来。 最近帮谢瑶那个大小姐补课，空余时间，他也抽空翻了翻那些画册和书。 没想到，多看几眼，就能被影响…… 他深吸一口气，扫清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快步走到已经来过无数次的别墅门前。 熟练地输入密码后，他刚推门，就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酒气。 平时都会安静在画室里画画的姑娘，这会儿正坐在厨房边的吧台上，姿态优雅散漫地品着一杯洋酒。 段黎光垂眸，一眼就看到地上散落着三个空酒瓶。 别墅里的洋酒，他补课的时候被谢瑶强行拉着学习过。 每瓶的价格，都能买现在的段黎光一整年。 现在那些价格高到让他叹为观止的酒，正像垃圾似的散落一地。 而始作俑者，还好像没有半点察觉似的端坐着。 “谢瑶？” 段黎光进门后，疑惑地叫她。 但吧台的小姑娘根本毫无反应，还在一口一口品着酒。 虽然这半年来他们两个之间对外声称的关系都是情侣，但实际上段黎光和她更像是补**师和学生。 尤其是当谢瑶发现段黎光给自己补课后，以前一些晦涩难懂的内容，还有怎么都想不出思路的数学题，都开始变得简单起来了。 于是她像个周扒皮，每天天不亮就喊段黎光过来给自己补课。 为此，她甚至专门跑到兴大偷偷抄了段黎光的课表。 所有段黎光没课的日子里，几乎都是泡在谢瑶这儿给她补习了。 谢瑶也很大方，知道自己耽误了段黎光勤工俭学的工作后，专门给他补了一份工资。 有钱拿，段黎光的父母也能得到稳定的治疗。 所以他也开始不像以前那样抗拒和谢瑶接触，只把她当成普通的补课学生对待——只不过这个学生，比别的学生有钱，而且偶尔会在他补课的时候撩他一下而已。 有一说一，除了爱习惯性撩人的毛病外，谢瑶确实是个聪明上进的学生。 段黎光陪她学习了半年，这半年时间里谢瑶除了吃饭、睡觉、撩人，就是在画室画画。 或者在书房和他学习。 段黎光对她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 所以今天，一进门就看到她喝了这么多酒，才让段黎光进门的瞬间，怀疑吧台坐着的人究竟是不是谢瑶。 他踩着谢瑶新给自己买的奶白色小兔子毛绒拖鞋，一步步走到吧台。 椅子上的小姑娘还一无所知，醉醺醺地一口一口喝酒。 冷白的皮肤上，晕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谢瑶，你怎么在喝酒？”段黎光冷着脸，一把按住她想继续灌酒的手。 谢瑶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抬头盯着段黎光那张俊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嘿嘿一笑： “小帅哥~一个人？要不要陪我喝两杯？” 段黎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喝酒？”他下意识端出补**师的架子教训她，“酒是你能喝的东西吗？” “我怎么不能喝？”谢瑶的眉头瞬间皱得和他一样紧，“我今天十八岁了！成年了！可以喝了！” 说完，还挑衅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踮着脚和段黎光平视，当着他的面猛灌一口。 结果灌太猛，呛着了。 “咳咳咳……” 她捂着嘴，蹲在地上，咳得脸红脖子粗。 男孩无奈看着她撒酒疯的样子，又垂眸看了眼自己今天带来的高考真题…… 叹了口气后，他把卷子扔到一边桌子上，蹲下身帮谢瑶拍背顺气。 边顺，边随口说： “所以，你今天长成大人了，就不学习了？不高考了？” “咳咳咳……” 谢瑶咳得眼睛通红，还不忘在听到那些话时，抬起头狠狠瞪他一眼。 那一眼，目眦欲裂，充满杀气。 段黎光被她瞪得莫名一阵心虚，干脆起身去帮她倒了杯温开水。 想拿过去时，看到放在厨房角落里的蜂蜜，又看了眼喝得醉醺醺的谢瑶，他清冷的眼眸中浮现出些许无奈。 半分钟后，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杯，出现在了谢瑶手中。 “蜂蜜解酒，先喝点吧。”他和谢瑶一起蹲在地上。 看到小姑娘喝醉发酒疯后，他很担心这杯水会不会被随手扔到哪里。 所以来送水前，段黎光还细心地把周围电器上都盖了层塑料袋。 出乎他意料的是，谢瑶在拿到蜂蜜水后，竟然不发疯了。 她像个乖宝宝似的，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重重说了声： “嗯！” 然后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慢悠悠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第97章 我带你上楼睡觉吧 段黎光给谢瑶补课，这位大小姐努力归努力，该享受的一点没省。 比如使唤他这位“男朋友”干活，就使唤得很顺手。 小到端茶、倒水、帮她拿东西，大到做饭、洗衣服、收拾卫生，段黎光除了给她补课外，很少有清闲时间。 他对这个家的熟悉程度，恐怕比谢瑶这个主人还高。 这会儿他看着谢瑶喝蜂蜜水，顺便去一楼的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来，帮谢瑶擦了下脸和手。 谢瑶乖乖享受着他的服务，顺从地伸手让他帮自己清洁。 又圆又大的眼睛，就那样目光灼灼盯着段黎光。 漆黑的瞳仁，在暮色里泛着鲜红的光泽。 段黎光原本不想搭理她的，但被她这样直勾勾看着，还是多余地问了句： “头晕吗？” “嗯。” 谢瑶继续乖乖点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声音，让男孩帮她擦脸的动作，不由一顿。 谢瑶今天没有化妆，血管里的酒气扩散，把她白嫩细腻的皮肤熏得泛出淡淡粉色。 她朦胧的醉眼里，倒映着段黎光此刻神色不自然的脸。 他们离得太近，段黎光停下动作与她对视时，也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那模糊的倒影中，似乎有些段黎光自己都没留意到的东西。 在看清楚的瞬间，他就像是被吓着了似的，猛地松开了正在帮谢瑶擦脸的毛巾。 洁白的毛巾掉到地上，沾上了一点灰尘。 “抱歉。” 段黎光捡起毛巾，拿回卫生间清洗。 再出来时，他看到谢瑶依旧一动不动蹲在那里。 大概是醉迷糊了，她恐怕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段黎光深吸一口气，收敛起眼底全部思绪，走过去蹲在小姑娘身边，拉过她白嫩的小手轻轻擦拭。 抬头时，看着呆萌懵懂的谢瑶，心里一软，轻声问： “你们有钱人过生日，不是都会大张旗鼓地庆祝吗？怎么代表成人的十八岁生日，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酒？” 问出这个问题前，段黎光自己在心里就猜过原因。 像谢瑶这样无所顾忌行事出格的千金小姐，恐怕离不开溺爱她的家庭。 成人礼这么重要的日子，躲在这儿喝闷酒，可能是她又叛逆起来，和家里闹矛盾了。 他看着这个小姑娘孤独落寞的样子，觉得自己作为她半个老师，应该教她和家人好好相处，不能随随便便离家出走。 可，喝懵了，对外界几乎没什么反应的谢瑶，听到他的问题，突然就笑了。 圆润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还能看到红润的双唇后隐约露尖的小虎牙。 “我才不会被他们办的狗屁生日宴骗走呢！”谢瑶笑得贼兮兮，还带着点沾沾自喜，“想用那么敷衍的宴会骗我出去，好让他们来霸占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子……谢家的人，都是蠢货！” “什么？”段黎光愣住了。 谢瑶目光灼灼盯着他，高兴到手舞足蹈解释： “就是……就是宴会啊！谢安琪的成人礼，提前两年就在准备了。我的成人礼，上周他们才想起来！因为！因为我爸他蠢！对手公司明摆着设陷阱骗他的投资，他还是一股脑投进去了！结果现在家里现金流吃紧，项目停工！然后……然后他就要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子！” 她说着舞着，差点摔倒，顺手就扯住了男孩白t恤的领子。 廉价t恤轻易就被撕裂了…… 她晃晃悠悠，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肌肉，顿时更晕了。 “段黎光你……你过来扶我一下，我头晕。”她习惯性冲男孩招了招手。 那手势，像在叫狗。 段黎光沉默着上前扶着她的胳膊，逼迫自己用哄小孩的语气，耐心地说： “你站不稳，我们先坐到那边沙发上，好不好？” “嗯！” 谢瑶再次重重点头，带着浓浓鼻音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和义愤填膺。 后续往沙发移动时，她不停地哭着、骂着： “这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房子！他竟然逼我把房子过户给谢安琪！我爷爷遗嘱上都说明了绝对不给谢安琪！他们现在竟然有脸逼我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都让给谢安琪！谢安琪算个毛线！” 她骂的时候，还不停地扭来扭去。 段黎光这么个成年男人，都险些没拉得住她。 还好，总算能坐下了。 段黎光又给她倒了杯蜂蜜水，还拿凉毛巾在她脸上、额头上轻轻擦拭。 怕小姑娘又乱动，他随口问： “谢安琪是你的姊妹吗？” “屁！她什么都不是！” 谢瑶听到“谢安琪”三个字，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憋气憋到小脸涨红， “当初她爸爸死了，被我家收养。所有人都说她父母双亡很可怜，让我多让着她。她平时看起来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让我以为她真是个好鸟！结果她就是个心机妹！她就是蓄意想抢走我的一切！” 说到这里，谢瑶气得使劲儿一挥手，手撞到了沙发旁摆设的花瓶。 “啪！” 花瓶掉到地上碎了一地，飞溅出的碎片，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激情演说的谢瑶，也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到。 她收敛起所有动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低着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搅啊搅，半天了，嘟嘟囔囔说了句： “对不起……” 段黎光：“……” 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看着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谢瑶，他无奈开口： “要不然，我带你上楼睡觉吧，好不好？” “嗯。” 谢瑶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似的，乖乖点头。 但是刚往前走了一步，就东倒西歪摔在了沙发上。 摔倒后，还半点不害怕，整个人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就顺顺利利滚到了地上。 还好，地上铺着米白色羊毛地毯，一点都不硬、不凉。 所以谢瑶躺到地毯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后，开始在地上模仿蚕蛹，一下一下地蛄蛹。 段黎光抱臂，在旁边静静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开口： “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从地上站起来吗？” 第98章 瑶瑶公主的城堡 辛苦蛄蛹半天都没从地上站起来的谢瑶，猛地抬头，仰望着段黎光，眼里满是警惕： “对啊，怎样？” 段黎光：“……” 他凝眸看着谢瑶又低下头在地毯上蛄蛹起来，怎么都站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把人打横抱起。 趴在地上蛄蛹的谢瑶，眨了个眼的功夫，就被翻了个面，躺在段黎光的怀里一脸懵逼。 一秒后，懵逼的眼里，迸射出崇拜敬仰充满星星的光芒： “你好厉害啊！” “我抱你上楼，你别乱动。” 男孩没看她，脸上冷峻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乱动摔了，我就罚你关小黑屋。” “小……小黑屋……”谢瑶的星星眼，瞬间就熄灭了。 然后她果然一动不动，乖乖躺在段黎光怀里。 怕他生气，还小心翼翼揽住他的脖子。 谢瑶的卧室在二楼，段黎光知道，但这半年来从没来过。 于是刚上楼，看到四个各有不同设计感的房间，他愣住了。 他仔细研究了两秒后，垂眸看着怀里的醉鬼，简单直白地问： “你的房间是哪个？” 谢瑶这才把一直埋在他脖颈处的头抬起来，茫然地看了一圈后，指着右侧走廊后最靠里面的门： “那个，是我住的。” 男人叹了口气，迈开大长腿向那边走去。 靠近以后，他才留意到这扇门是粉色的，贴了不少的荷叶边和蕾丝边，门上还有一块木牌，写着【瑶瑶公主的成保】。 是用油画棒写的。 字迹稚嫩，歪歪斜斜。 段黎光不由诧异地低头打量了一眼安静的谢瑶。 平时她要么嚣张跋扈，要么消极厌世，在此之前，段黎光一直以为像谢瑶这样的人，住的地方估计会充满阴暗的灰色和黑色。 搞不好，谢瑶还会把卧室装修成墓地风格。 没想到，竟然是粉色小城堡…… “我没乱动。”谢瑶见他盯着自己，紧张兮兮地说。 男孩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淡淡应声： “嗯。” 然后，推门。 门里面，果然比外面更像童话里的城堡。 地上是粉色的毛绒地毯，角落里堆放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毛绒玩具。 墙上、家具上、床上，都装饰着不同程度的蕾丝边和荷叶边。 最醒目的，是房间中央一个只容得下四五岁小孩子睡的公主床。 那么小的床，绝对睡不了一个谢瑶。 但…… 段黎光垂眸，看着醉醺醺，已经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谢瑶…… 又看了看这个房间明显比其他房间更厚实柔软的地毯…… “就在这里睡觉吧？”他放轻声音，“我放你下来？” “嗯。” 谢瑶乖乖点头。 段黎光把她放下了。 然后，谢瑶就像撒了欢儿的野马，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从衣柜里翻出一堆明显不合身的粉色公主裙。 紧接着，谢瑶就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本来领口就有些大的衬衣，被她这样一扯，顿时春光乍泄，冷白的肤色和姣好的曲线顷刻暴露在空气中。 段黎光被这画面震住，在原地愣了整整两秒，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去。 身后，谢瑶依然在淅淅索索地动作着。 听起来就动作不小，还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音。 “谢瑶，你在做什么？” 段黎光背对着她，两只手按着太阳穴，依然无法缓解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但是谢瑶一声不吭，依然在翻箱倒柜。 在此之前，段黎光身边根本没有会喝到酩酊大醉的人。 父母的慢性病一直谨遵医嘱远离烟酒，宿舍和班里的同学都知道他家庭困难要四处打工，喝酒什么的很少叫他。 段黎光也不知道该拿谢瑶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看看谢瑶是不是在乱来的时候。 房间里的浴室，响起了水声。 谢瑶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自己跑到浴室洗澡去了！ “谢瑶！出来！” 段黎光这次毫不犹豫地转身，直奔浴室。 “刚喝酒不能洗热水澡，会有休克的风险！”他有不停敲门。 但浴室里的小姑娘就像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哼着歌继续放热水。 段黎光知道她向来固执，喜欢和人唱反调，但是大事上拎得清，所以耐着性子解释： “谢瑶，这不是开玩笑。酒后人的血管会呈扩张状态，如果这个时候洗热水澡，热水会进一步扩张血管，导致血压继续下降，出现低血压性休克。如果血管里有效循环血量不够及时重新分配，很可能导致各个器官出现缺血、缺氧甚至坏死。你先出来，等酒醒了再洗澡，嗯？” “不要！” 浴室里，谢瑶的声音传来，语气完全不像她清醒时候的样子， “你咕噜咕噜说什么呢！我就要现在洗澡！现、在、就、要！” “谢瑶，别闹行吗？”段黎光觉得头疼。 喝醉以后的谢瑶，就跟小孩子似的，说不通道理。 他总不能真的在人家小姑娘洗澡的时候，就直接冲进浴室里吧？ 浴室里，谢瑶欢快地放着热水，嘚瑟地说： “我知道你是谁！你就是谢安琪派来骗我的骗子吧！哼哼，告诉你，你们都骗不到我！谢安琪太笨了，叫你这样的傻子来，怎么骗得到人！” 段黎光：“……” 他没再犹豫，一把推开了浴室门。 怕谢瑶穿得少，段黎光黑着脸进门后，扫到谢瑶的大致位置，就闭紧了眼睛。 然后，在谢瑶惊恐的目光中，大踏步来到她面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浴室很大，地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段黎光目不斜视把人带到浴室外，用床上那张小孩子盖的粉色被子裹住后，才压低嗓子训斥： “我让你出来，你听不懂？” 他平时高冷平淡的脸，此时黑如锅底，满是怒容。 额角还有隐约跳动的青筋。 谢瑶被他凶恶的样子，吓得彻底傻住了。 下一秒，就红了眼眶。 “你……你凶我！”小姑娘红着眼眶咬着牙，强忍着不哭，还吼着，“你也是来帮谢安琪的坏人！你帮谢安琪凶我！” 第99章 王子要陪着我休息 段黎光发现，他以前觉得骄纵嚣张的谢瑶难搞，真的大错特错。 实际上，喝醉的谢瑶，比骄纵嚣张的她还要难搞得多。 至少，清醒的谢瑶，绝对不会说哭就哭。 这会儿，他看着小姑娘裹着被子，缩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实在没有哄小孩经验的他，只能叹了口气，顺着谢瑶的思路解释： “我不是谢安琪派来的，我是你爷爷奶奶派来的。” “嗝？” 谢瑶哭到岔气，打了个嗝，愣愣地看着段黎光， “真的？” “真的。” 段黎光闭着眼，按着太阳穴，随口乱扯： “你爷爷奶奶担心你不好好睡觉，明天不能按时起床，所以让我来看着你睡觉的。” “那……你来看着吧。” 谢瑶轻易相信了他的话，在地毯上滚了一圈，找到个舒适的位置躺好后，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男孩微怔。 谢瑶缩在被子里，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睡觉吗？……你就是谢安琪派来骗我的吧？！” 段黎光：“……” 他梗着脖子走到女孩身边，找了个稍远的位置，动作僵硬地躺下。 “好了，你快睡吧。”他说。 但下一秒，抬眼，就发现谢瑶正目光炯炯望着自己。 看那样子，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 “你长得真好看啊……”谢瑶眼巴巴看着他，“像王子一样。” 段黎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平复好心情，才平静地说： “再不睡觉，你的爷爷奶奶就要生气了。” 但谢瑶摆出无所畏惧的样子，继续盯着他，发出灵魂质问： “你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亲我吗？” “什么？” 段黎光疑惑。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喝醉后的谢瑶，还有她那千回百转的脑回路。 “王子，不是都会在公主睡着的时候偷偷亲吻公主吗？”谢瑶又圆又大的眼睛眨啊眨。 白皙的小手还不安分地从被子里窜出来，落在段黎光的侧脸上摸啊摸。 她纤细细腻的胳膊，还有从被子里露出的一半香肩，都是一丝不挂的…… 那只温热的小手，还不停地在段黎光脸上移动着。 他喉结微微滚动，目光深了又深。 偏偏谢瑶依然一无所知，执着于童话故事里的情节，追问着： “你说啊，你说啊，你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亲我吗？” “我会。” 段黎光听到自己说。 然后，他在谢瑶的注视下靠近她，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鼻尖，好像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现在，可以好好睡觉了吗？”他轻声问。 醉鬼谢瑶露出满意的笑，重新在被子里躺好，喜滋滋地说： “我睡了，你和奶奶说，我按时睡觉的。” “嗯嗯。” 段黎光漫不经心地应声。 “王子要陪着我休息，不能走哦！”谢瑶闭着眼睛，依然在碎碎念。 “嗯。” 段黎光单手支着头，打量着已经闭上眼准备睡的谢瑶，神色复杂。 从刚才闹到现在，他看得出，小姑娘确实是累了。 只是睡着前好像害怕他真的溜了似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t恤下摆。 好不容易把这位祖宗哄睡着，段黎光也吵醒她以后她又接着闹，干脆拿出了随身携带的《the mthica man-month》看。 他也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不知道是房间里栀子花的清甜味道太好，还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微妙。 不知不觉间，他也半靠在地毯的娃娃身上睡着了。 这一觉，他和谢瑶一起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 段黎光是先醒来的。 他睁眼时，发现一丝不挂的谢瑶，正半裹着被子，整个人都缩在自己怀里。 至于他自己呢？ 紧紧抱着谢瑶不说，头还靠在小姑娘的头顶。 难怪他晚上做梦，都是酒香混杂着栀子香的味道。 他艰难地动了下身子，发现脖颈酸痛，估计是落枕了。 同时，被谢瑶压着当枕头的一条胳膊，此刻麻到没有知觉。 仔细看，甚至还有些缺氧发紫的症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睡地板的原因，他莫名觉得自己腰酸背痛。 段黎光不明白，明明宿醉的是谢瑶，怎么难受的是他？ 他垂眸，打量着睡在自己怀里的谢瑶。 小姑娘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小手依然紧紧攥着段黎光的t恤下摆，整个人似乎正沉浸在某个不太美妙的梦境里。 段黎光轻手轻脚地松开她，又轻手轻脚地往旁边挪动，试图在不影响她的情况下离开。 可，下一秒。 “段黎光？” 谢瑶惺忪的、带着明显睡意的声音响起。 段黎光动作僵住。 努力睁开睡眼的谢瑶，也开始环顾两人所处的环境，还有段黎光那明显有些做贼心虚想溜走的动作姿态。 她满是睡意的双眸，渐渐从朦胧、迷惑、清醒，到震惊。 最后，全部的震惊转为怒火。 “你怎么在这儿？！”她大叫，“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果然…… 男孩感觉昨晚头痛的感觉又来了。 还好，他猜到谢瑶醉成那样，今天早上醒来可能会断片，所以—— “这是昨晚我发现你之后的录像，有时间。” 段黎光从旁边散乱的娃娃堆里，翻出一个小巧的数码相机。 这个相机，原本是他拿来做记录和实验数据的。 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用处…… “昨晚我到的时候你就喝醉了，我照顾你之后，你要我留下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段黎光帮她调出录的视频时，耐着性子解释着。 说完，视线不着痕迹扫过谢瑶的锁骨，小心地提醒她： “你身上裹的被子……掉下来了。” “啊！” 谢瑶大叫，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手忙脚乱地整理身上裹着的小被子，还不忘狠狠瞪段黎光两眼。 在发现段黎光摆弄完数码相机，就背对着她后，脸色才好看一点。 随后，小巧的数码相机里，传来视频里清楚的人声： “……谢家的人，都是蠢货！” “我就要现在洗澡！现、在、就、要！” “你也是来帮谢安琪的坏人！你帮谢安琪凶我！” “王子要陪着我休息，不能走哦！” 谢瑶突然觉得，昨天晚上自己要是喝完酒就死了，也挺好的。 第100章 关于腹肌 二十岁的段黎光很穷，但手里的数码相机品质很好。 谢瑶发酒疯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都拍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她撕开段黎光领口的那段，角度、光照、景观都用得恰到好处。 她觉得，甚至可以直接拿来当影视剧素材片用。 于是，刚刚社死的谢瑶，关注点果断转移了。 “段黎光……”她看着相机画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的身材，不错啊？” 段黎光调整录像帮她复盘昨天发生什么的手，狠狠停顿了一下。 但谢瑶好像根本没留意他的警惕，嘿嘿一笑： “小帅哥，看看腹肌啊~” 她的声音妖娆甜美，上挑的尾音，听得段黎光心头一颤。 …… 段黎光的睡梦里，关于谢瑶的记忆走马灯般播放着。 回忆外，段总办公室的休息室内。 谢瑶是被热醒的。 她梦里好像被丢到了火焰山，全身都被灼热的温度炙烤，怎么逃都逃不掉。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男人紧紧圈在怀里。 这个温暖的怀抱，有一丝淡淡的、让人安心的白檀香。 耳边，还有男人清晰有节奏的心跳声。 手下，是块块分明的…… 嗯？ 谢瑶刚睡醒，还有些懵的脑子，彻底懵住了。 她不敢相信似的重新摸了摸。 这次，她无比确定，自己的手正放在腹肌上。 耳边，是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对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头顶，从缓慢的节奏中就能听出，他还在沉睡中。 而谢瑶手下，是对方块块分明、手感不错的腹肌。 她在礼貌和男色之间犹豫摇摆了三秒，就开始迅速在腹肌上摸来摸去。 不得不说，那么多姐妹都喜欢的东西，确实不错。 她很满意。 然后，就在她摸得最开心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平稳沉静的声音： “高兴吗？” 谢瑶：“……” 她放肆的爪子从腹肌上收回，收回时还留恋地多摸了一把，才哂笑着： “还行，还行。” “只是还行？” 段黎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瑶摸着自己活蹦乱跳的良心，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你平时又不健身，不是还行是什么？我摸过的腹肌那么多，确实就是……还行嘛。” “哦？是么？你摸过多少人的腹肌啊？” 段黎光语调里夹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个翻身，就让谢瑶感受到了千斤压顶的重量。 而且狗男人太熟悉她了，只一个翻身的动作，就能顺手扼住了她的手脚。 她纤细白皙的手腕，轻易就被固定在头顶，半点动弹不得。 瞬间，谢瑶感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被五花大绑待宰的鱼肉。 “瑶瑶，说啊，你摸过多少人的腹肌？”段黎光语调轻柔，仿佛能蛊惑人心。 淡淡的白檀香，更像是迷魂香。 谢瑶觉得自己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段黎光那块块分明的腹肌的触感。 现在这家伙就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着，炙热的身躯，像是能把温度传达到她全身似的。 她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烫。 “我……我摸过的腹肌，那可多了去了。”为了不让自己的气场被压下去，谢瑶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我以前那么多男朋友，哪个不是八块腹肌黄金比例？你觉得我能放着到手的腹肌不摸吗？” 刚说完，她就觉得心里一虚。 怎么说，她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段夫人来着…… “呵……”段黎光轻笑。 灼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激得谢瑶胳膊上泛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原来……瑶瑶这么厉害啊。”男人更压低贴近她些许，宛如夜半三更恶魔枕边低语，“那……瑶瑶现在，想继续摸一摸吗？” 说完，不等谢瑶在摸与不摸中摇摆，就主动牵着她的手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腹肌的位置。 “摸吧，”段黎光平静的语调中，带着坦然而直白的诱惑，“我知道，你最喜欢了。” 谢瑶一片黑暗的视野中，清晰感受到那家伙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有手上传递出的温度。 现在，滚烫的大手，就拉着她冰凉的小手，在那片手感极好的腹肌上缓慢移动着、移动着…… 她的手，好像都被暖热了…… “段……段黎光！”谢瑶大叫。 她感觉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恐怕马上就会被烤熟了！ “嗯？怎么了？” 男人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依然带着她的手浏览腹肌。 谢瑶突然开始共情被压在华山下的三圣母。 她现在，仿佛就是被火焰山压制得死死的咸鱼。 “段黎光我饿了！”谢瑶大叫着，同时试图缩回手。 但对方比她更敏捷，轻易就捉住了她的手，还发出了声不屑的嗤笑： “谢瑶，你失忆以后，胆子果然越来越小了。” “啥？”谢瑶立刻不服。 段黎光重新把她的手按回头顶，轻声说： “你失忆前，喝醉后都是强行掀开我的衣服摸腹肌呢~现在，都忘了？” 谢瑶：“……” 可不是嘛，失忆以后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以前竟然这么……豪迈。 不过这样一想，段黎光对她的好色程度应该是有个明确认知的吧？ 所以…… “那你现在把衣服掀起来，”她干脆躺在床上摆烂，直接说，“我刚才没摸够，掀起来让我再摸一把。” 她以为自己反过来耍流氓，段黎光会怂的。 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脸皮，更低估了段黎光的脸皮厚度。 段黎光果然重新掀起衣服下摆，拉着她的手放在腹肌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沙哑： “好了，大小姐，可以摸了。” 谢瑶：“……” 于是，他俩比预计时间晚出门将近二十分钟。 等谢瑶被段黎光带到餐厅的时候，已经饿得手脚无力，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101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段黎光，人要知道节制啊节制！” 餐厅vip包厢里，谢瑶进门后就缩在沙发椅上，痛心疾首地教育段黎光。 “咳咳……” 旁边，服务生轻咳了一下，让谢瑶能听到自己的存在。 餐桌边，段黎光翻看着菜单，余光精准捕捉到谢瑶听见服务生存在后，后背僵硬的那一秒。 随后，寂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过于明显的“咕~”。 出处，是谢瑶的肚子。 男人勾唇，看了眼手表，把菜单交给旁边的服务生，淡淡道： “上一本。” “嘎？！”谢瑶果断回头看向他。 服务生也被这话惊了一下：“是……上一本菜单吗？” “嗯。”段黎光淡淡道，“先上做好的，上快点。” “是！” 服务生收起一本菜单，迅速离开了。 谢瑶静静听着，确定屋里已经没别人后，才惊讶地说： “这家餐厅不便宜吧？一整本菜单哦，我们吃这一顿饭，要多少钱啊？” 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听到的，这家餐厅是京市最贵的餐厅，只接待有钱人。 而段黎光，在这里有一个长期的贵宾包厢。 “你不是饿了吗？”男人缓缓起身，走到她身侧，推着她的椅子靠近自己的座位，淡淡道，“吃不完的，就带回公司分给你项目组的同事。” 贵宾包厢是按照客人需求重新布置过的。 段黎光这里，有书桌有书架，还有一张只能容纳三四个人吃饭的小餐桌。 说到项目组，谢瑶坐在柔软的椅子上，目光黯淡了不少。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右手腕上的疤痕，扯了扯嘴角，笑着说： “也是，我退出，肯定要给他们添不少麻烦。请大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我找了国外的专家，下周就能给你会诊。”段黎光握住她的左手，把左手从那块疤痕上扯开，平静地说，“不论是手，还是眼睛，都会好的。你现在，只是暂时退出项目组而已。” 说完，又补了句： “目前段氏最大的项目，你画的那组插画和原画，依然是最符合我们要求的。” “嗯！” 谢瑶点头。 她电脑里那些色彩温暖炙热的作品，即使失忆了，再看到时依然有种心灵被触碰的感觉。 她自己也希望，自己可以继续拿起画笔，创作出那样的作品来。 他们两个没说几句，那边餐厅的几道菜就上来了。 服务生还放下餐盘后，还恭敬地介绍了一下： “这位小姐如果空腹时间比较长，可以先喝这盏暖胃的桂枣山药汤，防止胃痉挛或刺激胃粘膜。这道甜品是开胃的，女士喝了桂枣山药汤后，可以先尝试甜品。主菜稍后就上，请段总稍等。” 说完，就恭敬地退出去了。 谢瑶耐着性子，一直忍到服务生离开，才迫不及待扯着身旁段黎光的衣袖： “汤在哪儿汤在哪儿？有肉吗？” 段黎光好像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在服务生介绍菜品的时候，就已经帮她把汤盛好了。 这会儿刚好递到她手边，无奈地笑： “喝慢点。” 然后男人垂眸，打量着小姑娘乖乖喝汤的模样，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沉默片刻后，他才说： “你喝着，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到别太激动。” “嗯嗯。” 谢瑶点头，依然在专心喝汤。 她实在饿太久了，刚才又被段黎光拉着手在休息室里折腾。 她旁边，男人伸手帮她垂落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平静地说： “陆子桑，很快就要出来了。” “噗……噗咳咳咳……” 谢瑶还没咽下去的汤，瞬间喷了出来。 而且还被呛到了。 她咳得小脸涨红，额头都隐隐浮现出些许青筋。 段黎光无奈地笑着，伸手帮她拍后背顺气，详细解释起来： “我让齐特助去查了，陆家让那两个保镖顶罪了。陆子桑说他当时追出房间，是想帮助你。游轮上监控都被破坏，没有切实证据可以证明陆子桑是主谋。” 谢瑶咳嗽着，但不停地瞪大眼睛，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男人更用力帮她拍了拍后背，淡淡地说： “还有你说，曾经有个人，在你下楼梯的时候，从背后推你。事发地没有监控，但我猜测，做这事的人是谢安琪。” 但现在谢安琪和陆子桑一样，做了坏事，却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处理他们。 于是，段黎光勾唇，帮咳好的谢瑶理了理稍显散乱的头发，平静开口： “所以这两个人，交给我处理吧。” “你？” 谢瑶刚咳好，声音听起来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她抓着段黎光的袖子，咬着牙说： “陆子桑把小薛害成那样，肯定得让他付出代价！但是谢安琪……你对她出手，谢家的人会不会没事找事啊？” 说到这里，谢瑶突然感觉脑后传来一阵巨力。 随后，自己的额头就抵在了段黎光的额头上。 男人的大手箍紧她脑后，嗤笑： “你觉得，我会害怕谢南屿？” “那倒不是……”突然和他距离这么近，谢瑶有些不安的在椅子上扭了扭，“我是担心谢家人来找我麻烦。明明说了以后断绝关系，但他们跟有那个被害妄想症似的，老觉得我要害谢安琪。” 她的小动作，尽数落在男人眼里。 段黎光眸光暗了暗，再开口时，声音里染了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好，我会把你藏起来，不让谢家任何人找到。”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陆子桑？”谢瑶眼巴巴地说。 有了同仇敌忾的敌人后，她甚至都不怎么在意自己和段黎光之间，开始变得有些隐约暧昧的气氛了。 段黎光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 “只要你别再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我保证，陆子桑的结果能让你彻底满意。” 说完，怕谢瑶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包括谢安琪，我可以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你和小薛的痛苦。” 想让那种人生气伤心后悔，只有夺走他们最看重的东西才行。 谢瑶又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终于察觉到她和段黎光之间，此时此刻的气氛有点奇怪。 “段黎光，”她松开扯着对方衣袖的手，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突然又是让我摸腹肌，又是帮我整陆子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第102章 这笔钱，就该是我们拿 谢瑶和段黎光在悠闲午休吃饭的时候，谢家正处在一片阴云中。 “爸，哥哥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您骂我吧，罚我吧。” 谢安琪红着眼眶，端正站在谢父面前，把谢南屿挡在自己身后。 谢南屿面色阴沉，向前迈了一步，重新把谢安琪挡在自己身后： “这件事，我并不后悔。” “你不后悔？你不后悔？！” 谢父听到他的话，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狠狠瞪着谢南屿，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我……我本来以为，你是最适合继承谢家，让谢家继续走下去的孩子！这几年，你确实让家里的业绩一升再升。但是！在段氏的项目上，你怎么能这么拎不清？！这个项目，关系公司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啊！你……你竟然拿它和人赌气？！” 谢安琪听到，又上前一步挡在谢南屿身前，眼底酝出一泡泪水要掉不掉： “爸，是我……都是我……您别骂哥哥了……” 谢南屿眸底浮现一抹厉色： “谢瑶喜欢陆子桑，这些年京市谁不知道？现在她看陆子桑和安安要订婚，竟然用阴谋手段拆散他们两个。而且，还让安安不得不上门帮陆子桑求情。安安求情的时候，您知道谢瑶是怎么为难她的吗？！” 谢父震怒的模样，听到这里，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随后，谢南屿把当时在谢安琪那里听到，都转述给了他。 谢安琪站在旁边，温柔大气地不停帮谢瑶说话。 憋着泪的眼睛，始终没有让泪珠掉落。 等谢南屿说完后，还帮他解释： “我本来想帮姐姐遮掩的，但哥哥都猜出来了。其实……其实我受一点委屈原本没什么的，但现在哥哥为了我被爸罚了就……” 说到这里，她干脆迈开一步，彻底把谢南屿挡在自己身后，目光坚定地说： “爸，哥哥真的只是担心我。家里的项目……还有办法可以挽救吗？我能做什么？” “你不要再牵涉进来了，”谢南屿修长的大手搭在她肩膀上，沉声说，“谢瑶摆明了为难你，怎么能让你再送上门被她欺负？” 对此，谢父倒是跟着点了点头： “是啊，安安。她看不惯你，你再到她眼前晃悠，除了让她为难你，没别的意义。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眼中神色复杂： “你们兄妹三个，都是我和你妈的亲生孩子。结果现在，西崇无心家事，谢瑶又……这么不懂事，还心肠歹毒。明明知道这个项目对家里有多重要，还敢唆使段黎光真的断了和家里的合作。还好……还好三个孩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没长好的。” 谢西崇早年执着于散打、跳伞、攀岩这些极限运动，这些年因为谢安琪开始涉足娱乐圈，他自己也开始在娱乐圈找了不少活。 除了谢安琪车祸伤腿那天外，几乎都在剧组里。 谢家人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或纤细或雄壮，外貌都是数一数二的。 谢西崇这么拼，在娱乐圈也开始有了“硬汉型小鲜肉”的名头。 谢父的话说出口，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西崇虽说不管家里的生意，但也有自己要努力的事，而且从来不害人。 但谢瑶…… “装失踪害安安出车祸伤腿；宴会上引诱陆子桑对她出手，逼安安上门向她求饶；今天在段氏当众羞辱安安，害得安安差点晕倒……”谢南屿细细数着谢瑶最近犯下的事，平静冷淡的眼眸中满是厌恶，“谢家小辈虽说有出息的不多，但至少都心地善良。就算算上所有的堂兄弟表姐妹，谢瑶也坏得独一份。”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好像每次提到谢瑶，家里都会陷入这样诡异的沉默中。 谢安琪不安地搅动手指，叹了口气说： “姐姐她只是没有安全感，以前家里就只有姐姐一个女儿，她就是谢家的小公主。是我来了，分走了本该属于姐姐的关心和爱。姐姐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行了安安，别帮她说好话了。”谢父伸手，打断了谢安琪的话，长长叹了口气后无奈地说，“现在，南屿，想好和段氏终止合作后的备用方案了吗？” 这次的合作，不仅事关谢氏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更是因为，谢氏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有不少投入了。 目前段氏正在做的这款游戏，是以全息影像游戏方式为目标的。 不仅游戏世界观庞大、内容复杂，游戏形式也将是全球首款。 如果能研发成功，将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谢氏在硬件设备上的发展，一直是有优势的。 所以这次段氏立项后，首选了谢氏作为合作对象，一起开发全息游戏的游戏舱。 可是现在，合作终止了。 谢氏现有的资金，根本不足以独立完成项目开发。 但是如果把项目搁置，前期投入的钱就…… “家里，有一笔备用资金。”谢南屿定定开口，“好的游戏，谁都能做。但如果我们真的开发出可以实现全息游戏的硬件设备，还担心缺游戏合作商吗？” “你想顶着压力，自己开发出来？” 谢父布满皱纹的眼皮稍稍掀开，诧异地打量着自己这个平时看起来安静沉稳的大儿子。 谢南屿静静点头： “没错，如果研发成功，也许京市首富的位置，就要换换人了。” “那笔钱……”谢父斟酌着开口，“是当初家里老头老太太留给谢瑶的，你知道放在哪儿吗？” 听到他提起老谢总，谢南屿微眯双眸，目光稍冷： “呵，谢瑶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她骗得那些人帮她为非作歹，最后还不是要靠着谢家，才能维持她的风光体面？这笔钱，就该是我们拿。” “你心里有数就行……”谢父知道有那笔钱在后，彻底放松下来，躺在椅子上，缓缓开口，“以后，别再做这么冲动的事了。” “好。” 谢南屿应声后，出门转身就去了谢瑶的房间。 第103章 很庆幸那晚闯进去 自从谢夫人发现过谢瑶夜不归宿后，家里佣人就没有再打扫过谢瑶的房间。 谢瑶平时邋里邋遢，是谢家人都知道的。 谢南屿推开谢瑶房间的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特意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 谢安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修长的手轻轻搭在谢南屿的胳膊上。 “哥哥，我陪你吧。”她小声说。 谢南屿回头看到是她，眸光微凝： “她的房间向来乱得不成样子，在这种地方找东西不容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哥哥是因为我，才做出这么艰难的选择的。现在你被爸责怪，我怎么能不帮你？” 谢安琪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两个人交叠的手，就这样一起落在了谢瑶房间的门把手上。 “我们一起打开吧，哥哥。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不想和姐姐有任何交集。” 宁静的夜色中，谢安琪的声音听起来像魅惑的女妖。 谢南屿汹涌的目光归于平静，缓缓点头： “好。” 然后，他们一起看着谢瑶房间那扇不算大的门，深吸一口气后，合力推开。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昏暗的空间。 借着走廊里的光，能隐约看到里面东西摆放都算整齐，并没有谢南屿想象中的乱。 甚至称得上整齐干净。 可即便是这样，谢南屿依然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都没能进去。 他紧紧盯着那个房间，面色沉重严肃得很，好像谢瑶马上就会从那个房间里冲出来似的。 如果让外人看到平时冷静无情的小谢总，仅仅是打开了自己亲生妹妹的房间门，就紧张成了这样，恐怕会大跌眼镜吧？ 就在谢南屿在心里不停逼迫自己进去，呼吸急促瞳孔微缩的时候，突然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凉意。 垂眸看去，是谢安琪拉住了他的手。 女孩笑弯了眉眼，像安静温柔的月光，缓缓开口： “我问过管家的，姐姐不在家。她这个时候都没回来，应该会夜不归宿了。哥哥，不用担心。” 谢南屿心里一软，空闲的手伸出，揉了揉谢安琪的头： “我，不怕她看见。” 谢南屿始终认为，谢家不欠谢瑶的。 相反，谢瑶做过太多对不起谢家的事，谢家现在还能容忍得下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帮助谢家，是谢瑶应尽的义务。 谢安琪的小手，更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垂着，小声说： “我知道，哥哥，我知道。你不怕她，你只是怕……那件事。” 提起那件事，谢南屿瞳孔微缩，全身肌肉都在刹那间紧绷。 “对不起，是我的错。”谢安琪甜美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如果不是我，哥哥和姐姐之间，不会闹得这么僵的……” 谢南屿长长地吸了口气后缓缓吐出，沉默着进了房间，打开了灯。 谢安琪见状，也紧跟进去，还不忘随手关门。 房间里，被子整齐地叠着，床单平整到没有一丝褶皱。衣架上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收起来，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丝毫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这个房间的摆设，维持着半个月前被佣人打扫过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所有东西上，都落了一层不算厚的灰尘。 这个房间，至少已经半个月没有进过人了。 “啊……” 灯光亮起，谢安琪看清房间现状后，捂着小嘴惊呼。 谢南屿垂眸，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头顶。 他有一米八七，谢安琪一米七零。 两个人17厘米的身高差，让他摸谢安琪脑袋的时候，异常顺手。 “姐姐……姐姐该不会是这段时间都没回来过吧？”谢安琪小脸吓得煞白，“这要是让爸妈知道了，姐姐……姐姐恐怕……” 说完，她紧紧抓住谢南屿的手腕，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哥哥，你能不能帮帮姐姐，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谢南屿低垂的睫毛，挡住了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光，眼底酝着一片阴翳。 “哥哥？”谢安琪得不到回应，紧张地小心晃着他的胳膊。 男人视线落在手臂上那只纤弱的小手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爸妈不问的话，我不会说。” “太好了！”谢安琪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还松了口气似的拍着胸口，“太好了太好了，我会在爸妈发现之前，就把姐姐劝回来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可以好好聊聊的嘛。” 谢南屿看着谢安琪天真烂漫的样子，到嘴边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低头开始翻找起梳妆台上的柜子抽屉，每一张纸，都会认真地打开来仔细看。 谢安琪看到，也殷勤地到另一个柜子里翻找着。 顿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找东西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南屿在翻找书柜时，好像不经意地说了句： “那件事，安安，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谢安琪翻找东西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但谢南屿好像只是说了件不重要的事，依然在专心致志把书柜里每一本书都翻开来看，确定里面没有夹什么纸张。 谢安琪不安得双手握住挡在身前，忐忑地说： “可是哥哥，当初如果不是我一定要闯进你的房间看你，也许你……也许我们不会……” “不是你。” 谢南屿总算从书册中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光芒。 他缓缓说： “不是你，安安，始作俑者、有错的，从始至终就只是谢瑶而已。如果不是她非要把你赶出谢家，不惜用兄妹乱……不惜用那种理由污蔑你，你根本就不会被我……” 即使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谢南屿，面对谢瑶做出的那种龌龊事，也是觉得难以启齿。 谢安琪看着他独自站在书柜前自责的样子，干脆放下手里正在翻找的东西，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看着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她柔声说： “我其实，很庆幸那晚闯进去了。” “什么？” 谢南屿猛地抬头，近乎震惊地看着谢安琪精致小巧的脸。 谢安琪笑得眉眼弯弯，重复着： “我很庆幸，我那晚闯进去，没有让哥哥一个人痛苦死去。” 第104章 谢西崇回来了 谢南屿和谢安琪，自从四年前那晚之后，就没有再多交流过那件事。 这次谢父赶谢南屿来找谢瑶给谢家准备的储备财产，恰好给了谢南屿和谢安琪坦白的机会。 谢安琪目光灼灼看着谢南屿，亮晶晶的眼底似羞怯，似不安。 她仿佛误入尘世的小兔子，躲在谢南屿面前，小声说： “姐姐提过，那晚给哥哥下的药，很重。如果不能……不能那样的话，哥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哥哥。” 说着，她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说： “只要哥哥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那件事，对我来说，就是非做不可的事。” “安安……” 谢南屿忍不住有些许动容。 他握紧谢安琪的手，郑重其事地说： “安安，你放心，这辈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丝毫伤害你的机会。就算是谢瑶，也绝不可能。” “哥哥……” 谢安琪低头，脸颊泛起淡粉的色泽。 男人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心头微颤。 他伸手，把女孩拉到怀里，鼻尖轻嗅着她发间清香，小声说： “现在，我最庆幸的，就是那晚之后你没有……没有怀孕。不然，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谢安琪躲在谢南屿怀里，没有说话。 但在谢南屿看不到的地方，她在听到“没有怀孕”四个字时，眼底闪过一抹烦躁和懊恼。 “哥哥，不是说了嘛，这不是你的错。” 谢安琪迅速收敛起眼底情绪，扮演着听话乖巧的妹妹，回拥住谢南屿的腰身，轻声说， “我们都是已经是成年人了，那件事哥哥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只要家里人都平安快乐，就是最好的了。” “嗯。” 男人带着丁点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听起来，谢南屿是被暂时说服了。 至少，他暂时不会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明面上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和谐温馨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 谢家的别墅在郊区，位置虽然偏僻，但周围也有不少有来往的豪门住着。 大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周围几家都得被影响。 谢南屿和谢安琪顾不上拥抱，急忙下楼去看情况。 楼下，院子里。 满身肌肉，一张脸却英俊秀气的谢西崇，从车上走下。 他黄金比例的身材，即使包裹在休闲的套装里，都能让人清晰分辨出每一块肌肉的轮廓。 那张充满阳刚气息，却又不失女人阴柔的脸，美到充满攻击性。 如果不了解他的人见到他，恐怕都会以为这个男人不好惹。 谢安琪和谢南屿来到楼下时，正好看到他把车钥匙甩给旁边的佣人，整个人一副桀骜散漫的模样。 谢南屿似乎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谢安琪高兴地招了招手，冲谢西崇跑过去：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谢西崇张开双臂，熟稔地接住飞扑过来的谢安琪，抱着她转了几个圈。 他张口，声音爽朗豪迈： “安安！最近在家有没有老实养伤？” 谢安琪被转完圈，笑着从他怀里跳出来，无奈地说： “早就好了，二哥怎么一点都不关注我？而且，这么久没回来，我以为你拍完戏，就住到人家女主角家里了呢！” “哈哈哈……”谢西崇高声笑着，宠溺地刮了下谢安琪的鼻子，“下午杀青，我连夜就飞机高铁一路不停才赶回来的，你竟然还说我不关心你？” 谢南屿抱臂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样子，挑眉，打了声招呼： “爸有事让我办，我先去忙了。” “哦！”谢西崇冲他招了招手。 谢安琪也回头，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晚上了，动静小点。再闹下去，爸妈房间隔音好，也得被你吵醒。”谢南屿点头交代完后，就重新回谢瑶房间找东西去了。 谢西崇和谢安琪一起并排靠在他嚣张的跑车前，一起笑眯眯看着谢南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冷风中，谢西崇示意拿了车钥匙的佣人去停车，随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莹莹火光，在黑夜里散发着暖色的光芒。 他点燃嘴里叼着的一根烟后，微眯双眸，打量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谢安琪。 漆黑的眼底，带着些许危险的光芒。 “听说，谢瑶又故意为难你了？”他的音色变得阴冷，神情乍一看，仿佛能和发怒时的谢南屿完全重合。 和刚才他爽朗活泼的表现，完全不同。 谢安琪挑眉，笑着夺过他嘴里的烟，放到唇边深吸了一口。 她修长白皙的食指和中指，熟练地夹着那支烟。 红唇微启，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最后全部散在冷风里。 “差不多吧，”谢安琪舒服地微眯眼眸，无奈地说，“子桑哥哥被抓了，我总要救他不是？” 谢西崇垂眸，看着那支烟濡湿的尾端，被印上了两点红色的口红印子，眸光微暗。 他熟练地从谢安琪指间夺过那支烟，重新放回自己唇齿间，深吸一口后，边吐烟边说： “小姑娘家家的，抽什么烟？被大哥看见了，肯定要训我。” “嗤……” 谢安琪不屑轻笑。 听到她的笑声，原本还假装正经的谢西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能帮你瞒住家里这么久，我都佩服我自己！”谢西崇抖了抖烟灰，甩头示意谢安琪回家，坏笑着说，“像大哥那么正经的人，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恐怕得气到背过气去吧？” 谢安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谢南屿身影消失的方向，红唇挑起，语调调皮： “那，永远不让大哥知道，不就行了？” “啧啧啧……”谢西崇咂舌，拉着她往家里走，不说自己是否会继续帮她瞒着家里。 谢安琪无奈，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哎呀二哥~我这也是压力太大了嘛！再不找点发泄方式，我非得被憋死不可！再说了，当初说好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你打算背叛我嘛？” 听到这里，谢西崇总算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挑眉： “放心，说了是秘密，就是秘密，行了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家里装乖乖女，是不是装得脾气都没了？被谢瑶这么欺负，还能忍？” 谢安琪不好意思地捎了捎脑后的头发，嘿嘿一笑： “家里人都罩着我，我其实已经不是很气了。” “行，不气了就行。”谢西崇重重拍了拍她的脑袋。 只是在谢安琪看不到的地方，他眸中闪过锐利的光，隐约泛起些许杀意： “谢瑶敢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你，也是真长胆子了……” 第105章 你要以什么身份和我相处 谢瑶此时，正在和段黎光一起，专心练习失明后的生活技能。 但是总有些事，是她自己做不到，而段黎光做起来格外有兴致的。 比如，剪指甲。 “段黎光，你能不能轻点？很痛啊！”清晨的别墅里，传来谢瑶清晰的哀嚎。 王姨和管家站在一楼的厨房里，听到楼上传来的动静后，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出意外，他们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中读出了自己正在想的东西。 于是，他们像事先约好了似的擦干净手，悄无声息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并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外面谢瑶叫痛的声音，被隔绝得彻彻底底。 楼上卧室里，段黎光拉着谢瑶的手，小心翼翼看着手心里一个个莹润的指甲，神情有些苦大仇深。 “段黎光，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谢瑶坐在床上，满脸无奈，“我的手本来就有伤，你不要让我伤上加伤了好不好？” 男人眉心微皱，捏了捏她的手指，抿唇没有说话。 谢瑶感受到他的动作，莫名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段黎光，剪指甲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你其实不用这么认真的。你要是真的掌握不到诀窍，可以叫王姨来，让她给你做示范教学啊。” 本来他们两个说好，今天要一起出去散散心的。 可早上谢瑶从段黎光怀里醒来时，被对方告知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她的指甲长长，在睡觉的时候，把段黎光的脸和脖子给挠花了。 尤其是…… “今天我要开的跨国会议，很重要。”段黎光的语气，听起来沉重严肃，“这关系到段氏未来几年的发展，他们要是看到我脸上都是指甲划痕，影响不好。” “那你也不用亲自给我剪指甲啊！”谢瑶想哭，“你说实话，刚才是不是把我指甲上的肉都剪掉了？” 她很意外，平时能把她的生活照顾得很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段黎光。 连换拖鞋这种小动作都能注意到的段黎光。 竟然不会剪指甲。 而且，剪指甲的手法堪称拙劣。 “段黎光，”谢瑶听不见他的回答，无奈地说，“你剪指甲的功夫，留着以后审犯人用行不行？今天，我就想开心点玩一玩。” “……行吧。” 段黎光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然后他拉着谢瑶的手去浴室，熟练地帮她拿洗漱用品： “小薛今天出院，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接她出院，再继续玩。” 这次游轮宴会事件后，段黎光给小薛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还给她涨了不少工资。 由于他给得太多，导致小薛这几天在医院总是不老实。 她几乎隔一天，就会给谢瑶打个电话，询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重回岗位继续工作。 谢瑶对段黎光的钞能力，也是相当佩服了。 她刷着牙，重重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嘚（这）下小些（薛）可高兴了。” “要去接她出院的话，你动作要快点。”段黎光和她并排站在一起，和她一起刷牙，随口说，“小薛九点出院，现在已经八点十分了。” 谢瑶：“！！！” 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 今天段黎光还特意找人来，给她化了淡妆。 只是最后，卡在了穿衣服的环节。 谢瑶失明后，她的衣服就全是段黎光准备的了。 平时男人知道她自己穿衣服不方便，所以准备的衣服都是比较容易穿的。 但是今天，是提前约好要出门玩的。 她不仅化了淡妆，就连那家伙准备的衣服，都有拉链了。 而且拉链在后背。 谢瑶摸索着穿上后，才发现自己怎么都摸不到拉链！ 眼看着就快到小薛出院的时间了，她只能无奈地站在衣帽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选择召唤段黎光。 男人在衣帽间门口，听到她的声音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再开口时，谢瑶明显听到他声音变得格外沙哑： “拉链在肩胛骨的位置，你……再努力摸一摸。” “我……我够不到那个位置。”谢瑶莫名有点窘迫，“我筋比较硬。” 说完，她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门外的男人，梗着脖子说： “再说了，拉个拉链而已。咱们两个关系都这么好了，你还那么见外吗？” “谢瑶……”门外男人沙哑的嗓音中，夹杂了些许无奈，“我是个男人。” “我知道啊，”谢瑶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在试图去够肩胛骨位置的拉链，随口说，“我没怀疑过你不是男人啊。” 段黎光：“……” 诡异而安静的气氛，莫名其妙在门里门外弥漫开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瑶才突然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啊！你是说你……” 说话声音，戛然而止。 她放下试图举着去够肩胛骨的手，也意识到，后面的话自己再说，就不合适了。 门外，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你想好，如果今天我进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要重新考虑了。” “什……什么？” 谢瑶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呵……”门外男人轻笑一声，似乎也靠在了衣帽间门上，缓缓开口，“重新考虑在我们这段婚姻里，你要以什么身份和我相处。” 第106章 关于头发 谢瑶听到门外段黎光的话，呼吸一滞。 那天在他办公室的微妙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而且这次她被堵在衣帽间里，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一门之隔，段黎光半倚在门边，似乎在看门，也似乎在看门后的人。 他感受着门后的沉默，抿着唇，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大片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门后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笑着问他： “你懒得进来帮我，竟然能找到这种理由。段黎光，你的下限怎么刷新了这么多？” 阳光透过玻璃照亮大片藏在空气里的灰尘，最后探入衣帽间的木门缝隙里。 光芒里细细密密的光点，看得段黎光一阵恍惚。 他凝眸看着门边那道被阳光照亮的阴暗半天，才试探着问： “穿好了吗？我去叫王姨来？” “快去！谢谢！” 门内，谢瑶笑着回应。 听起来，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段黎光刚才的话，就只是一个为偷懒找的借口。 直到两个人上车出门，都好像那个问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但，车里。 谢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莫名感觉旁边开车的男人存在感异常强大。 每次只要不是公事，只要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出门，段黎光都会亲自开车。 就好像，他们两个是一对恩爱和谐的小夫妻…… 以前谢瑶没留意过这些小细节，可经过段黎光在衣帽间前说的问题后，她几乎是瞬间就注意到了。 所以上车以后，她难得沉默着，不断思考着几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其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 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每次一起出门时，段黎光做事的这些小细节？ 谢瑶苦思冥想了一路。 她没留意到，平时开车时还会和她聊两句的段黎光，这次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于是，一路的安静，让谢瑶在即将抵达医院时，得到了答案。 她发现，是自己以前从没把段黎光当成正经的结婚对象。 车祸刚醒来怀疑那家伙身份的时候，她总是小心谨慎提防着，没心思留意太多生活的琐碎。 后来发现段黎光没恶意后，感觉两个人相处更像是关系不错的室友。 再后来，变成朋友。 她从没用“夫妻”身份看待过段黎光。 今天衣帽间外段黎光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她一直以为的搭伙结婚、互相帮助，好像都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就在谢瑶意识到自己和段黎光的关系可能要开始有变化，整个人都大惊失色的时候。 驾驶位上的男人，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到医院了。” “是……是吗，”谢瑶被吓得结巴了一下，“这……这么快啊。” “如果你少耽误点时间，本来可以不用这么快的。”男人似无奈似嘲笑地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尴尬和暧昧。 甚至，平静温和得仿佛现在投射在谢瑶肩膀上的阳光。 她刚刚还因为意识到关系转变而慌张的心，好像也在这道温和的声线里，彻底平静下来。 “小薛已经在下楼的路上了，”段黎光俯身过来，帮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柔软的嘴唇几乎贴到了谢瑶的耳朵上，“快点下车吧，帮你准备的礼物在车后座。” 他带着浅浅白檀香的呼吸，说话时轻轻拂动着说谢瑶散落在耳边的碎发。 头发撩人的痒，像是能痒到心里似的。 谢瑶发现自己明明看不见，但还是不敢抬头。 “嗯，知道了。” 她低着头假装不在意那家伙，手忙脚乱推开安全带车。 但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头上传来一股拉扯力，把她重新拽回了车里。 被拽住的头发，狠狠拉扯着头皮。 “嘶……”谢瑶倒吸一口凉气，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惊慌地问，“怎么回事？” “别动。” 段黎光按住她扭动的肩膀，轻声安慰， “没事，是只是头发挂在安全带上了。” “哦……”谢瑶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 随后，旁边传来男人下车关车门的声音。 几秒钟后，她右侧开着的车门旁，传来一阵淡淡的白檀香。 段黎光贴近她脸侧，似乎在观察着头发和安全带是怎么缠在一起的，随口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毛躁？” “啊？我？毛躁吗？”谢瑶选择装傻。 只是，狭小的空间，能放大很多原本细微的声音。 她话音落下，自己都听到自己那过于显眼的心跳声。 还好还好，段黎光好像在专心研究头发，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事实上，车里，男人正在全心全意看着谢瑶泛红的小脸。 清甜的栀子花香，萦绕鼻尖，仿佛最简单直接的诱惑。 她的心思，在眼睛看不见后，就变得格外明显。 比如现在。 不论是谁，都能一眼看出她此刻心乱如麻。 男人的唇角，微微勾起。 他早上说的话，效果竟然这么好…… “是不是很难解开啊？”谢瑶眨巴着茫然的大眼睛，侧耳倾听，“要不然，把头发剪开吧。” 段黎光垂眸，收敛起专注看人的目光，神色恹恹地瞥了眼安全带。 修长白皙的大手伸出，三两下，就解开了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两条纽带。 小姑娘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被拨弄，耐心等了一会儿后才问： “好了吗？” 男人握着丝丝缕缕的头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和红润的唇，淡淡开口： “还没，稍等。” 阳光下，那张涂着粉色唇彩的小嘴，正泛着晶莹的光彩。 主人的情绪变动时，它也会随之轻抿、嘟起、放松…… 每个动作，都好像在勾引着什么。 “还是剪掉吧，正好我想换换发型。”谢瑶小嘴嘟着，显然为了安慰他在撒谎，“小薛快出来了吧？这点头发，不值得费心。” 她说完，就伸出手想摸黑帮段黎光解。 在那只白白软软的手接触到自己的瞬间，段黎光就松开了那缕头发，柔声说： “好了，解开了，我扶你下来。” 第107章 已经买完票 谢瑶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态发生了变化。 以前和段黎光手拉手走了那么多路，牵了那么多次手，她内心都稳如老狗，仿佛只是左手拉右手。 最多，只是惊叹一下那个男人身上的温度而已。 但是现在，她指尖触及那个干净温暖的手掌时，莫名紧张到心跳加速。 所以，她犹豫了。 这样坦然的和他手拉着手，是不是不太好？ “没睡醒，会迟钝这么多？”段黎光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到她的心态变化，在她犹豫的瞬间，就回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无奈地说，“我已经看见小薛了，医院人来人往的，你抓紧我，小心被撞到。” “哦……” 谢瑶下意识点头。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那个男人手拉着手站在小薛面前了。 站定的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身旁男人身形一滞。 还没等她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对面传来冰冷机械的声音： “段总，夫人，午安。” 谢瑶：“……” 齐特助？！ 怎么会在小薛出院这天，和小薛在一起啊？！ “今天，你不是放假么？”段黎光饶有兴致地问。 “以后薛小姐依然负责保护夫人，我认为未来同事不足以独自带伤出院，所以来帮忙。” 齐特助即使提起自己好心帮忙的事，都几乎不带什么感情。 然而谢瑶硬是从这冰冷的语调里，听出了点暧昧的意思。 不等她和段黎光追问，旁边小薛也用冰冷的语调，言简意赅地解释： “齐特助来帮忙，谢谢。” 她说的谢谢，是冲谢瑶和段黎光。 这段时间她恢复得很好，段黎光那边安排照顾的人也非常尽心尽力。 除了骨折的腿回家还要继续打石膏外，她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彻彻底底了。 “所以，你认为是我们让齐特助来帮你的？”谢瑶听出小薛和齐特助之间的端倪，贼兮兮地问。 眨眼的功夫，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那只和段黎光紧握的手垂在身侧，仿佛从不存在一样。 小薛听到谢瑶的话，似乎愣了一下，才冷冷地说： “我不弱，一个人可以。” 齐特助向来没什么情绪变化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响起： “薛小姐的逞能，让您和夫人都住进了医院。” 然后齐特助、段黎光和谢瑶，都诡异地沉默了。 齐特助不说话，是因为话少。 谢瑶，是因为无语。 “那天小薛是为了帮我，怎么就成逞能了？！”她用失明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坚定帮小薛站场，“何况小薛本来就强啊，又强又自信才是小薛啊！” “谢谢。” 小薛声音冰冷但及时地开口。 然后，场面就诡异地沉默下来了。 最后是段黎光，沉声说： “齐特助在，我和瑶瑶就不管了。你帮小薛收拾好东西，送她回家。” “是。”齐特助冷冷应声。 于是，谢瑶回到了刚离开没多久的车子里。 坐下后，按捺不住激动，手舞足蹈地说： “段黎光，齐特助平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啊！我记得小薛和我刚住院的时候，他就是在小薛那边陪床的对不对？仔细想的话，那段时间，他对小薛就有一点格外的关心啊！” “嗯嗯。” 段黎光浅笑着无奈回应，躬身帮她把安全带拉起来，扣在身侧。 女孩微微卷曲发梢，随着动作拂过他手腕。 是清甜的栀子香。 男人动作一顿，然后迅速直起身子恢复正常，不着痕迹地用袖子藏起她发梢拂过的皮肤。 “段黎光，齐特助和小薛啊。”谢瑶丝毫没察觉到气氛不对，沉浸在八卦的热情里，“我想象不出来，他们两个冷冰冰的人结婚，生活在一起……要是再生个冷冰冰的孩子……啧啧啧，好精彩，真的好精彩。” 段黎光回驾驶位的时候，顺便抬头看了眼医院门口正在帮小薛搬东西的齐特助。 那两个人的侧脸，都冰冷淡然，丝毫看不出对对方有半点不同的情绪。 车里，谢瑶还在高兴地畅想未来： “齐特助说话太直男了，一点都不像能哄女孩子高兴的样子，也没点情趣。但是小薛，她看起来冷冰冰，实际上内心活动是很丰富的，感情也是。他们两个凑到一起，约会的时候能聊什么啊？能聊得起来吗？” 段黎光坐好，系上安全带，看着远处那对毫无粉色气氛的人，淡淡开口： “明天，让他们约会给你看看？” “嘎？” 谢瑶愣住，大惊失色。 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挑眉： “怎么？不想看了？” “这这这……”她纠结了，“这不太好吧？场面会不会有点尴尬？” “呵……”段黎光轻笑，好像不经意提起，“或者，我们四个人一起约会？” 刚刚还沉浸在八卦热情里的谢瑶，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彻底静下来了。 刚刚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泛红的小脸，彻底恢复了原本颜色。 “算……算啦，万一影响齐特助自己的追人节奏怎么办？而且，小薛看起来，对齐特助可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她规矩地坐在那里，笑呵呵地说着。 多余的感情…… 段黎光咂摸这五个字，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喜怒。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叫她： “瑶瑶。” “啊？” 谢瑶愣愣回应。 “curiel那边做了一套新的礼服，”男人缓缓开口，“颜色，很衬你。我让他们按照你的尺寸做了一套，过去试试？” “会不会耽误电影？”谢瑶随口问。 今天的行程，是段黎光规划的。 他们接小薛出院后，按照计划要送小薛回家，然后去看电影。电影散场后，吃饭、去长乐潭玩。 这场电影，是谢瑶很喜欢的明星首部主演电影的首映。 虽然看不见了，她还是想给粉的爱豆捧捧场。 所以段黎光提出计划外的行程时，她第一反应就是电影。 随后，男人的轻笑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响起： “放心，已经买完票，就不会错过的。” 第108章 你有精神病对吧 谢瑶听到段黎光那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话后，就安静下来了。 她怕段黎光继续借题发挥。 还好curiel离得近，他们两个之间的安静气氛没有维持太久，就到了。 段黎光在这家有固定尺寸，他所有的衣服几乎都是curiel订制的。 店员看到他进门，就熟门熟路带着他们进了vip休息室。 段黎光拉着谢瑶的手，举高到店员面前晃了晃，淡淡道： “记一下她的尺寸，这个月送衣服，加上她的当季新款女装。” “好的，段总。” 店员素质不错，半个字都没多问。 她抬头留意到谢瑶眼睛不好后，就静静从段黎光手中接过谢瑶，客气地说： “小姐，请您跟我来这边。” 然后，谢瑶感觉自己似乎被带到了一个比较小的房间，开始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那个姑娘量来量去。 那个姑娘边量，边不住地夸她： “小姐，您的身材尺寸真的很好，像模特一样呢。” “小姐，您的皮肤好光滑啊，穿上咱家的衣服肯定更显得您又白又有气质。” “小姐，您喜欢什么颜色？以后送新款的时候，会着重选择您喜欢的颜色。” 被热情攻击后就陷入沉默的谢瑶，听到这里，愣了一下。 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她还没完全失明时，在某个安静的午后，看到段黎光站在门口那颗粗壮的桂花树下。 骄阳里，段黎光抬手摘了一枝躲在绿叶里的桂花放在她掌心，让她嗅一嗅秋天的味道。 她清楚记得那天的桂花究竟有多香。 以及，阳光下，几乎和绿荫融为一体的段黎光。 “绿色吧。”谢瑶缓缓开口，“绿色和黄色，我都挺喜欢的。” 热情的小姑娘大概很意外能听到她的声音，流畅的交谈声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笑着说： “量好了，您的衣服我们会加急制作的。现在，我带您出去，可以吗？” “嗯。” 谢瑶点点头，没多说，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外走。 走出这个小房间的路上，热情的小姑娘还在没话找话、尽力闲聊： “小姐您的声音真好听，怪不得段总这么宝贝您呢！” 她话音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听起来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灰溜溜被赶走的艺术指导‘老师’啊！” 谢瑶微微皱眉。 这个声音她记得，是项目组里和辛继美关系不错的一个美工。 不过这个美工，并没有得到去辛继美游轮生日宴的机会。 扶着谢瑶往前走的店员，也停下步伐，有些不安地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 “继美姐，你来看看这是谁！”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高声说着，还招呼辛继美也来。 听到这里，谢瑶轻挑眉梢，松开了店员小姑娘，还不忘叮嘱她一句： “站远点，小心误伤。” “小姐，我……”店员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我去叫段总来！” “不用，杀鸡焉用牛刀？” 谢瑶笑呵呵地拍了拍店员小姑娘的手，然后一手握着盲杖，一脚主动迈出一步。 前方，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正在逐渐靠近。 美工激动地催促着： “继美姐，老天都在帮你呢！谢家那个假的大小姐刚被戳穿，又见着这位给你气受的艺术指导！你不愧是段总看中的人，就连运气都这么好！” 她说完，高跟鞋脚步声也刚好走过拐角。 然后，那声音明显顺顺当当地崴了一下。 美工暂停炫耀，惊呼： “继美姐！你没事吧！” 站在谢瑶身边的店员小姑娘也急忙跑过去，紧张地询问： “客人您受伤了吗？来这边休息一下吧！需要我帮您叫120吗？” 然后，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谢瑶拄着盲杖，不动声色地听着，一动不动。 摔倒的辛继美大概是被店员小姑娘扶好了，移动到旁边坐着。 刚开始叫嚷着的美工，这会儿火力再次集中到了谢瑶身上。 “艺术指导‘老师’，你人瞎了以后，不会也傻了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尖锐刺耳，说到情绪激动时，仿佛指甲在挠玻璃，“没听见继美姐来了，你连招呼都不会打？哼，怪不得被开除。” “开除？”谢瑶听到这里，轻笑，脸转向辛继美最后传来声音的位置，“辛小姐，你就是这样和她说的？” 那个美工，平时就负责做一些宣传海报和公众号配图，也是段氏一个合同工。 所以她平时不经常在公司。 如果不是她那过于尖锐的嗓音太醒目，恐怕谢瑶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我……我……”辛继美结巴了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美工看着辛继美唯唯诺诺的样子，丝毫没觉得可能是谢瑶身份惊人，反而觉得这正是自己向辛继美表忠心的好机会。 所以她用更高亢尖锐的声音大叫： “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继美姐人美心善，你平时在公司就是这么欺负她的？！” 谢瑶原本不想搭理这种没脑子的人。 但她突然想到之前段黎光说过，不论她做出什么事来，那家伙都会为她撑腰。 所以她刚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是啊，我就是这么欺负她的，怎样？”谢瑶抱臂冷笑，“你说话之前，不动脑子？你看看我欺负辛继美，她到现在有没有多说一个字？她都不敢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儿大放厥词？” 她说完，现场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猜测，大概是辛继美被她这话噎死了，或者气晕了。 那个美工，则是被震惊了。 她还以为辛继美是段黎光的未婚妻，大概没想到有人敢当着面这么骂段总的未婚妻。 那可是段总的未婚妻啊！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美工憋了半天，只憋出弱弱的一句，“你区区一个艺术指导，还被辞了，真以为自己牛到不可一世了？！还不快过来给继美姐道歉！” 听到这里，谢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勾起殷红的唇角： “我是怕我敢道歉，你家继美姐不敢听呢。” 听到这里，那个美工悟了。 “你其实，脑子有问题吧？”小美工恍然大悟，“还是精神有问题？你有精神病对吧？” 第109章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谢瑶嗤笑，缓缓开口： “辛继美，你朋友说我有精神病啊。” “我……不是我让她说的！” 辛继美像是课堂上被点到名字的小学生，蹭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尽管她刚刚才崴了脚。 小美工惊叫一声，殷勤地关切她： “继美姐！你怎么为那种神经病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啊？！快坐下好好休息！你看你脚踝一下子就肿起来了，段总看见该多心疼啊？” 在旁边照顾辛继美的小店员，听到小美工的话后，控制不住让自己诧异的目光在谢瑶和辛继美之间打了三个来回。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八卦，迅速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而刚刚崴脚站起来，又被安抚着坐回椅子上的辛继美，在听到小美工的话后，再次控制不住猛地站了起来。 随后，小美工又是一阵惊呼和关心。 辛继美从进门起就冷着的脸色，在听到她反复咋咋呼呼的声音后，彻底冷到了底。 同时，她还不停悄悄看着谢瑶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尽管公司里的人知道的还不多，但她很清楚谢瑶和段总才是真正关系匪浅。 上次游轮宴会后，段总还特意为了谢瑶来警告她。 再加上谢氏和段氏终止合作，谢安琪都在段总那儿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辛继美被这些变故吓坏了。 她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生怕段总注意到她还在段氏，会接着对她下手。 但是辛父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依然在催她把段黎光带回家来，尽快把婚事确定下来。 辛家水深，形势复杂。 尽管辛继美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在辛父以及小美工这种不起眼的人面前，维持住她“段总心上人”的形象。 没想到，这么快就撞到了正主。 “谢小姐，”辛继美几乎咬碎了牙，才逼自己用温和的语气说，“对不起，可能是她误会了。她说的那些，都不是我说过的，我可以发誓。” “继美姐，你给她道什么歉啊！”小美工继续执着地帮辛继美出头，“我知道你是怕在外面给段总惹麻烦，但是也不能让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阿猫阿狗都爬到你头上啊！” 这个瞬间，辛继美真的很想当场弄死她。 但是，又舍不得。 跟着她一起去了游轮宴会的四个小跟班儿，都多多少少听到了点风声，猜到公司里真正和段总有关系的人，是谢瑶。 从那以后，那几个人就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平时就连交个材料说点公事，都是来去匆匆。 辛继美借着“段总未婚妻”的名头赢得了那么多关注，现在几乎丢了七七八八。 还一无所知跟着她的，就只剩下这个小美工而已。 辛继美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美工看着她，大概以为她是真的受了委屈又不好意思开口，干脆直接地指着谢瑶的鼻子大叫： “喂！说你半天了，聋了吗？过来给继美姐道歉啊！” 这话，像是锤子一样重重敲在辛继美的耳膜上。 她几乎下意识紧张地看向谢瑶。 然后她发现，小美工说出这么离谱的话，谢瑶也没生气。 那女人甚至笑了。 “辛继美，要我给你道歉，你确定吗？”谢瑶茫然空洞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弯月牙。 辛继美看着她的样子，恍惚想到游轮宴会那晚。 那晚，她没惊动任何人，偷偷去父亲给段总安排的休息室看过。 那样的段黎光，是辛继美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空无一人的休息室里，段黎光抱着昏迷的谢瑶，宛如抱着一捧易碎的月光。 眼里的温柔和担心，仿佛能把人溺死在其中。 那一刻，辛继美很确定，段黎光正深深地爱着他怀里的那个女人。 这段回忆，让辛继美错过了回答谢瑶话的最佳时机。 她身旁的小美工，继续坚定地帮她出头，大喊大叫： “让你道歉你没听见？还有脸问继美姐？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滚过来道歉，让继美姐放你一马？” “哦？怎么滚？” 突然间，一个清冷的男声牵扯进了这场对话。 谢瑶松开抱臂的手，无奈扶住额头。 最终，那家伙还是被惊动了。 说到底，还是小美工说话动静太大…… 明明vip休息室的隔音很不错啊！ “你是谁？”小美工尖锐的声音传来。 谢瑶总觉得这尖锐的声音，好像没有刚才训斥自己时候那么刺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还带着点小小的羞涩…… 这次，沉默到现在的辛继美开口了。 “黎……黎光哥哥？！”她惊呼。 然后，刚刚还嚣张到鼻孔朝天的小美工，傻了。 段黎光抬手，揽着谢瑶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辛继美和小美工：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光听声音，谢瑶就察觉到这家伙情绪不佳。 想到刚才小美工和辛继美的态度，她丝毫不介意在这把火上添点油，开口说话时声音清脆响亮： “她们刚才说，让我滚过去给辛继美道歉呢。” 谢瑶看不见。 她说完那句话，辛继美一张小脸瞬间煞白。 “黎光哥哥，我不是，我没有！那些话不是我说的！”她焦急地重复着已经说过好几遍的话。 小美工吓傻的脑子，总算被辛继美慌乱的声音叫回魂来，然后直勾勾盯着几步外帅到让人忘记呼吸的男人。 她小脸一红，低垂遮掩，轻声说： “段总，我只是……继美姐是您正经的未婚妻，您怎么能……怎么能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当面伤继美姐的心？” “哦？未婚妻？”段黎光尾音轻挑，似笑非笑，“辛继美小姐，是把我的警告当耳旁风了？” “我没有！黎光哥哥！我真的没有！” 辛继美尖叫着否认，然后想都没想就转头看着小美工，快速急切地解释着， “我不是黎光哥哥的未婚妻，谢瑶才是。我和黎……我和段总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第110章 那些话确实不是我说的 curiel的店面里，辛继美慌乱的解释，让小美工和店员都愣住了。 可能是因为内容，也可能是因为她滑跪得太快太丝滑。 只有谢瑶和段黎光，淡定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辛继美害怕段黎光不信似的，不停重复着“不是我说的，我没有，不是我说的”这几句话。 “你不是说警告她吗？”谢瑶用肘部戳了戳段黎光，小声说，“怎么警告的，能把人吓成这样？教教我，我以后放狠话也这样。” “嘶……” 段黎光紧靠着她，莫名其妙倒吸了一口凉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俯身凑到她耳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 “大庭广众，别乱碰。” 谢瑶：“……” 她记得自己和段黎光身高差了十八厘米。 凭着失忆后那段短暂可以看到光明的时光，谢瑶迅速收回胳膊肘，并试图努力脑补着自己胳膊肘的位置，对应着段黎光哪里。 “别想了，”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隐秘且暧昧，“你还不懂。” “段黎光……”谢瑶拼命压低了声音。 那么多人在。 他疯了吗？ “段总，那些话真的不是我说的！真的不是我啊段总！” 辛继美依然在旁若无人地喊着，根本没听到段黎光刚刚惊世骇俗的话。 店面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彻底掩盖着段黎光和谢瑶的说话声。 “我没怎么威胁她，”男人很懂见好就收的道理，继续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只是让人，给辛总传了个口信而已。” “什么口信，威力这么大？” 谢瑶努力转移注意力，也小声问着。 但段黎光为了能在辛继美干扰下和她好好交流，说话期间一直在不着痕迹地靠近她。 这儿他们两个人脸部距离，只要谁稍稍偏一下头，就一定会撞上。 所以谢瑶问完，就悄无声息往旁边空位挪了挪。 “提醒辛总的口信，让他看好女儿而已。”段黎光更进一步靠近她，细微的说话声里还染了点笑意。 谢瑶沉默着咀嚼他的话，耳边还回荡着辛继美像中邪似的“不是我说的”。 大概段黎光也受够了辛继美的碎碎念，终于大声说了句： “闭嘴！” 一瞬间，辛继美闭嘴了。 段黎光的话，像是给她按下了暂停键。 原本对她充满崇拜的小美工，似乎都被惊到了，大叫： “继美姐！” 辛继美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店里所有人。 但所有人中，只有段黎光微眯双眸，留意到辛继美下意识捂着右侧脸并挡住小腹的动作。 “我……” 她喏喏开口，却什么都没说得出。 段黎光轻轻把谢瑶更紧地揽入自己的怀抱范围，淡淡道： “给她道歉。” 他没有发怒，没有憎恶，甚至都没多看她们一眼。 可辛继美和小美工，都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对不起，”最后，是辛继美先开的口，“对不起谢小姐，对不起。” 谢瑶忍不住，轻挑眉梢。 认识这么久，她这可是第一次听到辛继美道歉。 跟着辛继美混的小美工，在辛继美道歉的刹那，就吓傻了。 她哆哆嗦嗦看着站在几步外的段黎光和谢瑶，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不起谢小姐！我不知道您才是和段总在一起的人！”小美工快哭了，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我都是听继美姐……我都是听辛继美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猝不及防响起。 即使谢瑶瞎了，都听得出这巴掌，是辛继美打小美工的。 刚刚还那样帮她说话的人，转个身儿的功夫，就被当众打脸。 她穿着高跟鞋站得脚疼，下意识往段黎光胳膊上靠了靠，专心吃瓜看戏。 男人在察觉到她靠近后，也不动声色站直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 几步外，辛继美和小美工依然在争执。 “我说的？你哪只耳朵不想要了，竟然听见是我说的？”辛继美的声音听起来尖利刺耳，“我说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我告诉过你什么！” “你自己说你是段总的未婚妻！是谢家大小姐的闺蜜！当初吹牛吹得高兴，现在东窗事发，你就想把黑锅栽到我头上？！” 小美工的声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嗨c高度。 谢瑶感觉自己耳朵都快聋了。 但是小美工这样失控的话，让刚刚情绪还很激动的辛继美，彻底平静下来了。 那女人冷哼一声，淡淡道： “你是说，我亲口告诉你，我是段黎光的未婚妻？” 她话音落下，小美工被噎住了。 谢瑶也忍不住站直身子，想仔细听听这么离谱的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然后，辛继美就在万众期待中，气定神闲地说： “说啊？” 这下，小美工慌神了。 “你是故意的？”她大声嚷嚷，“你故意暗示我们，让我们以为你和谢家大小姐关系好，让我们以为你也不是一般人。等我认定你不一般以后，你又故意让我们以为你和齐特助关系不简单，和你的‘黎光哥哥’关系不简单！辛继美！你心机竟然这么深！” 听到这里，在场人都大概明白了。 合着辛继美确实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暗示、只是遮遮掩掩地不承认和那些有钱人关系好。 人的想象力都很丰富，所以后面什么“段黎光的未婚妻”，合着都是那些传八卦的人脑补的？！ 辛继美压根儿不再搭理那个小美工，冷哼后对着谢瑶和段黎光说： “段总，谢小姐，你们听到了，那些话确实不是我说的。” 此时此刻的她，声音冷静清晰，完全没有以前表现出的蠢笨样子。 谢瑶甚至怀疑，面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辛继美。 第111章 不用在意我 “对不起段总，今天影响您的购物体验。辛小姐和她的朋友，已经被拉入黑名单，终身禁止进入curiel全球任何门店，希望您不要将这次不愉快放在心上。” 谢瑶和段黎光离开时，整个店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出来冲着他俩不停道歉。 至于小美工和辛继美，已经被段黎光叫人扔出去了。 “怎么了？” 段黎光带着谢瑶出去的时候，看着她有些怪异的脸色，小声询问着。 谢瑶缩在的怀抱范围里，听着来自身后那些明显还没离开的脚步声，一阵紧张。 “按理说，辛继美和她朋友欺负的人，是我啊。”她小声嘟囔着，“这个店里的人道歉，怎么全是冲你道的？” “呵……”男人揽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才慢吞吞开口，“你想让他们重新给你道一遍歉吗？” 谢瑶：“……这倒是不必了。” 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段黎光垂眸，看着她因为不高兴而皱起来的小脸，沉思一下后，补了一句： “如果她们知道你是段夫人，也会道歉的。” 像是在帮那些店员解释。 更像是在向谢瑶暗示。 说完，他灼人的视线，就没从谢瑶身上移开过。 谢瑶被那目光看着，只觉得下楼时握着的手，都有些烫人。 还好，这种诡异的气氛很快就被打断了。 因为，地下车库里，他们两个刚落座，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辛继美和小美工的争吵声。 这个地下车库里车的主人，都非富即贵。 所以人少、空荡。 所以辛继美和小美工的声音，才能听起来更加明显清晰。 所以，谢瑶伸手阻止了段黎光启动引擎的动作。 “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她贼兮兮询问。 男人发出轻松的气音，语调无奈： “你喜欢的那个男演员的电影，不看了？” “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问了，还有四十分钟，来得及。”她小声说，“听个热闹嘛。” 对方安静一下后，收起了车钥匙。 然后，半开的车门处，透露出外面过于清晰的争吵声： 小美工：“……别太扯了辛继美！你只是个在辛家连屁都不敢放的私生女！还有那个什么谢家大小姐，是个屁！她就是个养女！你们两个倒是互帮互助啊！把我们这群人骗得团团转！” 辛继美：“你是真长胆子了。” 小美工：“呵呵……我怎么不能长胆子？就凭你一个私生女，我还能怕什么吗？辛继美，你亲生母亲只是个辛家没人在意的清洁工！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才怀上你的啊！你以为你真能沾上辛家的光吗？！你就是个小丑！” “啪！” 清脆的耳光声再次响起。 而且，是连环响。 听得出，是两人在互抽耳光。 而且她们可能也意识到这场争吵有多不光彩，抽耳光的时候，倒是降低了音量。 隔着这么远，谢瑶只能听得清耳光声。 偶尔，能隐隐有一些小美工的咒骂声传来： “……辛继美，都靠关系进的段氏，你当我怕你？” “……辛家那么多小孩……就只有你最好笑。” “……现在我得罪了段黎光和谢瑶……你也别想好过！” 谢瑶听着，偷笑着摇头： “啧啧啧，光听这些，我就能脑补出一场大戏啊。” 说完，高兴到忘乎所以，又随手戳了戳旁边的男人，嘿嘿一笑： “你的公司，问题不少啊？这么多关系户，都是怎么塞进去的？听说辛继美是走谢南屿那边的关系？他一个外人，都能干涉到你公司的业务，你这么大一个公司连点保密措施都没有啊？” “谢瑶……” 段黎光默默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带着过于明显的沙哑。 但谢瑶专心致志听着外面两个女人互抽耳光，根本无暇搭理他。 于是…… “呜——”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伴随着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巨大声响，在地下车库里回荡。 几秒钟的时间里，段黎光锁了车门、开车、然后油门踩到底。 这辆低调的商务迈巴赫，几乎被他开出了跑车的气势，一骑绝尘冲出了车库。 “段黎光你疯啦！”谢瑶死死拽着安全带，吓到尖叫。 其实驶入正常车流中后，段黎光就松开油门，保持正常车速了。 但谢瑶什么都看不清，刚刚巨大的轰鸣声和后来极强的推背感，让她无法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她空洞的大眼睛，几乎瞬间就红了。 终于，段黎光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吓着她了，又松了点油门。 川流不息的车阵中，一辆龟速行驶的迈巴赫，突然变得格外醒目。 “现在速度只有二十，很慢，很安全。”他目光环视路边，寻找一个合适的停车点，同时迅速安慰她，“我刚才只是……只是……只是太急了。” “你急着生孩子啊？！不打招呼开那么快？！” 谢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然后，失明的她，收到了段黎光一个意味深长又百口莫辩的眼神。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薄唇微抿，“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什么？你现在还觉得你不打招呼开快车是好事是吧？差不多？差爆了！” 谢瑶吓到无法停下碎碎念，满脑子都是他俩撞车后血肉横飞的画面。 段黎光看着她吓到煞白的小脸，墨黑沉静的眼瞳中，浮现出些许懊恼和愧疚。 刚刚踩油门时，他确实……想的东西，和谢瑶脑子里的画面差不多。 只是没有血，车也没有出事而已。 他很快在路边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位置，车子熄火后，认真看着副驾驶位置上死死靠在椅子上不动的谢瑶。 小姑娘全身肌肉紧绷，双手挡在身前，两只脚都摆出了内八字。 即使当初她车祸醒来，都没有露出过这么明显的防备姿态。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瑶瑶，”段黎光捋了下额前的碎发，松开安全带，整个人尽力靠近谢瑶，“刚才我……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现在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谢瑶沉默着，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她还是平静了下心绪，静静说： “是我自己看不清，放大了心里的恐惧。你继续开车吧，不用在意我。这点小事，我会自己调整好心态的。” 段黎光：“……” 第112章 为什么是最后一排 谢瑶发现，段黎光在暗示过他的心思后，说话做事上就开始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以前他还收敛着，现在是明晃晃的发浪！ 就连说好的看电影，都看出别的味道来！ “你有听不懂的剧情，就问我。”男人位置紧挨着她，附耳叮嘱着。 声音听起来温柔有礼，找不出半点问题。 嘈杂的电影院，衬得他的声音格外与众不同。 谢瑶手里握着他买的可乐，手边放着他买的爆米花，另一只捏着他的买的电影票，有点无语。 “怎么这么多人？”她压低喉咙问，“而且，为什么是最后一排？” 谢瑶对自己喜欢的这个男明星，还有他目前的发展水平，多少有一点点自知之明。 自家爱豆，并不算太火。 这场电影，只是个低成本校园小甜剧，甚至前期也没有太多钱搞宣发，热搜没买几个。 还都排在二十名左右。 所以她清楚，即使今天这场是首映，来的人也不会太多。 但是没想到坐下后，她通过喧嚣的吵嚷声发现，电影院里几乎坐满了。 最离谱的是，只有她和段黎光坐的最后一排位置，一个人没有。 灯光昏暗的电影院，四周人影绰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影画面上，只有他们两个缩在最后一排狗狗祟祟……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清白。 “段黎光，就算我失忆了，也记得最佳观影区在前面。”谢瑶咬牙，但是怎么都不敢再偷偷戳他，“你打什么算盘？” “呵，我还能打什么算盘？” 段黎光压低上半身，靠在她头顶，轻声呢喃着， “你不觉得这样看电影，即使眼睛看不清，也能感觉到电影院的氛围吗？” 是吗？ 谢瑶愣了一下。 她抬头，在一片深渊般的黑暗中，听到那些或远或近的吵闹声： “妈妈抱！……妈妈饿！……妈妈……” “放心，今天看完电影，我就带你回家见家长，我肯定会娶你的~” “如果你下次考试还能靠近前五十名，妈妈还带你来看电影好不好？” “哎呀这是电影院啊？老了老了，不懂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啦。” “宝宝，老公下次还带你来看电影好不好？以后暑假作业也借给你抄！老公爱不爱你？……么么么！” “噗……”谢瑶笑了，“确实，很有氛围。” 光用耳朵，就能看到人生百态。 那些聊天内容，短暂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忘了和段黎光计较电影座位的事。 于是，当正片开始，全场寂静，所有人都集中在电影情节上的时候。 段黎光出动了。 “谢瑶，”他俯身，几乎整个人都靠在谢瑶身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听到现在，能听得懂吗？要我帮你解说一下吗？” “不用……” 谢瑶使劲儿往旁边挪了点，只求他离自己远一点。 但男人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抗拒，仗着最后一排谁都看不见，强行拉住了她的手。 粗糙温暖的大手，细细摩挲着她掌心的每一寸皮肤。 温柔、磨人。 同时，还带着更加明显的侵略意味。 就在谢瑶估摸着他连那只手上有几个倒刺儿都能数清楚，准备在这个昏暗的电影院里做点什么的时候。 她手心一凉，还带着刺人的潮湿。 “今天你话多，多喝点。”段黎光松开手，轻笑。 谢瑶掌心那个圆润冰冷的触感，原来是纸杯可乐的杯底。 经这样打岔，好像刚才他那有些诡异的摸手，也只是轻飘飘一件小事。 谢瑶把他递的可乐放到旁边，拿着自己本来在喝的那杯吸了一口才发现——已经没了。 身侧那个男人，好像算准了似的，一口不多、一口不少，递过来新的…… 她下意识向身旁看去，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男人好像也察觉不到昏暗环境中她明亮的目光，还在专心研究电影： “你喜欢的这个男演员，除了声音好听点，其他很一般啊。长得一般，演技也不太行，完全被男配角碾压了，” 于是，刚刚在探究段黎光的谢瑶，炸了。 “什么叫声音好听点？他声音有多好听，你听不出来吗？”谢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还有，我是之前还能看见的时候喜欢他的，那张脸我看过！” 要不是在电影院里，考虑到周围还有不少人在看电影，不适合高声喧哗，她高低得让段黎光见识一下她的怒火。 那家伙说这种话，不就是仗着她看不见，想忽悠她吗？！ 但谢瑶车祸后这段时间，唯一的娱乐就是在追这个男演员播的剧。 虽说没有到如痴如狂的地步，却也不是能容忍这家伙随便贬低自己爱豆的。 “段总昧着良心说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啊！” 她忘了自己刚才还想避开男人的触碰，主动凑上去，摸黑的情况下准确揪住了段黎光的领带，然后一把把人扯向自己。 “老实点看电影，”她凝眸，声音细微，但充满气势，“懂？” “呵……” 段黎光薄唇微启，轻笑出声。 唇边呼出的温热气息，坦率直接地喷洒在谢瑶唇角。 她刚刚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才做出这种动作的。 对方简简单单一个呼吸，让谢瑶无比清楚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现在隔着的距离，究竟有多近。 恐怕现在不论他俩谁稍微动一动，脸上的绒毛都能凑在一起打一架了吧？ 瞬间，谢瑶全身僵硬。 倒是被勒住领带理论上应该无比狼狈的段黎光，慢条斯理把领带从她掌心轻易抽回，不动声色整理着上半身被弄乱的衬衣。 高大精壮的身躯上，肌肉也有不同程度的紧绷。 这点，和他脸上风淡云轻的表情南辕北辙。 “懂了，”他声音里带着清浅笑意，“谢谢谢小姐指点。” 恰好他话音落下，电影里，谢瑶喜欢的那个男主角，也在剧情走到向暗恋的女主角吐露心意的部分，清朗的声音在电影院的扩音响里清晰传来： “谢谢你走进我的生活，带给我所有的喜怒哀乐。” 第113章 即将被扔进一个圈套 “你看你，看个电影废话那么多。这种青春校园类的，一般结局都不好，我能不知道吗？” 谢瑶出了电影院，被段黎光牵着手往外走的时候，没好气儿地埋怨他。 段黎光被骂了，好像心情依然不错地反驳： “是你哭得太大声，影响我观影体验。” 谢瑶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失忆后感情变丰富了，还是因为看不到画面，所以想象力结合声音后让这个电影变得更煽情。 总之，电影剧情高潮部分，男女主分别的时候，她是有一点泪目。 但绝对不到段黎光说的程度。 所以她被按进副驾驶的时候，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 “……那说明是演员的台词有感染力啊，说明我喜欢的爱豆就是不错。你这么说，就是嫉妒，嫉妒人家专业……” “叮咚。” 她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明显的消息提醒声音打断。 这么久以来，她和段黎光相处的时候，从没听到过他处理公事。 刚才那么突兀的一声，对她来说，格外清晰。 从看完电影出来就和她说个不停的段黎光，在那一声后，也沉默了。 “我去打个电话，等我一会儿。”男人似乎在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后，转身和谢瑶叮嘱了一下。 谢瑶失明后听力越来越好，可这次段黎光的电话，似乎特意到离她很远的位置上才接通。 谢瑶使劲儿凑耳朵过去，也只听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瑶”字。 之后，这通电话他打了十分钟左右才回来。 坐进车里时，过于明显的烟味，在不算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段黎光，已经很久没在她在的情况下抽烟了。 她抿唇，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不算麻烦。”男人发动车，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温和，“今天晚上，我要出差，至少三天不在家。” “哦，你去吧，家里有我，你放心。” 谢瑶毫不在意地说完，心里还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的关系，莫名变得有点暧昧。 段黎光不在，她也能松口气，换换脑子。 然而她刚想完，旁边那个家伙清冷的声音紧跟着就响起： “我不在，你也能高兴三天。” “……害，怎么可能？”谢瑶做作地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我都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你出个小差，显然没有遇到大麻烦，所以才高兴嘛~” “哦，是么。” 段黎光不咸不淡地应声，听不出喜怒。 刚刚他们之间还温馨和谐的气氛，好像在这个瞬间，冷下来了。 之后回家，从进门到收拾行李，他们两个都没再有任何交流。 谢瑶虽然失明，但对卧室已经足够熟悉了，顺手帮段黎光收拾起行李，随口说： “这次你要去哪里出差？快到冬天了，南北方温差大，衣服要提前准备好。” “海市。” 段黎光淡淡开口，声音离她挺远。 谢瑶假装没注意到他声音里有些奇怪的疏离冷淡，叫醒手机助手，查询海市天气。 刚听到温度播报，还没来得及转身去衣柜里帮段黎光拿两件薄一点的衣服，就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巨力。 然后她整个后背，都撞在了男人胸膛上。 他垂眸，在她耳畔轻轻呵气。 燥热的空气，吹扶着谢瑶耳后敏感的神经。 她狠狠打了哆嗦，声音都有些变调： “段黎光，你……你怎么回事？” “谢瑶……”他呢喃着，声音缱绻，“谢瑶，这次我离开，你会乖乖在家等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眼睛都看不见了，不在家，还能去哪儿？”谢瑶感觉这家伙自从接了那个电话，就有点奇怪，“你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和我聊聊，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结果她说完，那家伙抱着她的力气更大了。 强劲有力的手，仿佛能把她的腰给勒断。 “段黎光，你有事可以直说的。” 谢瑶拼命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一点都不缺氧，同时使劲儿扒拉他抱着自己的手， “你有什么担心的吗？担心你不在，谢家人找我麻烦？还是担心谢南屿会趁机作妖？” 但是男人埋首在她发间，什么话都不说。 看起来，是说中了。 谢瑶无奈叹气，拍了拍他的手： “你放心，谢南屿虽然算是谢家小辈里唯一有本事的一个……除了我以外，唯一有本事的。但是他和你比，还是差远了。就他那点道行，你离开几天，根本无伤大雅。” 其实她也很好奇，平时段黎光在段氏的工作状态究竟是什么样的。 即使她失忆了，都知道要管理一个大企业，老板们要经常出差、开会，很少有空闲时间。 可她自从车祸醒来后，几乎每天的生活，都有段黎光。 做段氏的总裁，这么闲吗？ 不等谢瑶想清楚这个问题，就感觉到那家伙的手更用力了。 这次她忍无可忍，使劲儿捶那只手： “你勒到我了段黎光，勒得我肚子疼……” 段黎光听到她这么说，才稍稍放松了点力气。 但那只胳膊上，依然可以摸到凸起的青筋。 “谢瑶，”男人声音沙哑冰凉，“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这一刻，谢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像就是诡秘的第六感，让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此时此刻的段黎光，才是真实的。 过去那段时间他的温柔体贴，他的聪明仗义，虽然让谢瑶很喜欢，但她始终觉得隔了点什么。 直到现在。 她感受到身后这个莫名其妙、似乎还有些敏感阴鸷的男人，才是那家伙真实的模样。 那个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 谢瑶心里乱着，但还是耐着性子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说： “我都已经是你老婆了，还怎么离开你？你出个差，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该不会是海市那边有对家想对你下手吧？” “呵……” 段黎光总算轻笑一声。 气息喷洒在谢瑶的后脖颈，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拎住脖子的猫。 即将被扔进一个圈套。 第114章 他来了 “你快去快回，不要担心我哦~” 段家别墅门口，谢瑶学着电视剧里那些送丈夫离开的女主角的语气。 仔细听的话，能听出她甚至演出了语气中的哽咽。 段黎光站在门外不远处，定定看着她。 旁边司机帮他把行李搬上车，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到老板眼里的不舍和沉痛。 一直到那两位分开，老板上车前，他都希望自己可以毫无存在感。 然而这边刚关上车门，那边等在车上的齐特助就面无表情地开口： “他昨天傍晚回来后，在今早领陆少出来的。是否……是否需要在夫人身边多安排些人手？” “不用。”段黎光侧目，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娇小身影，“让他来见她。周围的人，可以松懈点，如果他想带她走……让他们走。” 全程没提起一个名字，就齐特助瞬间了然。 他低头，没有任何情绪地答应： “是。” 说完，看了司机一眼，冷冷说： “开车。” 司机吓得重重打了个哆嗦，猛踩油门，疾驰而出。 别墅里，只剩下谢瑶，独自坐在客厅发呆。 那个男人去海市前，给她留了一句话： 乖乖在家，我想回来就能看到你。 谢瑶听到的时候，很不以为意。 她失明至今，只熟悉了段家别墅的内部环境。 想要拿着不太熟悉的盲杖正常出门，面对外面充满未知磕绊的世界，简直是地狱难度。 所以那家伙离开的头天和第二天，她确确实实安生地留在段家的。 但第二天傍晚，别墅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是两个。 王姨来和她说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疯了。 “你说谁？”谢瑶手里的汤勺重重掉在碗里，激起几滴浓稠的粥，“陆子桑？！在门口？！你确定？” “是，门口是这么说的。”王姨站在餐桌前，似乎很费解，“陆家人和先生平时没什么牵扯，陆家两位先生是来找夫人的吗？” “两位？！” 谢瑶感觉头有点晕。 段黎光和她说陆子桑会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直接上门这种应对，她还没想过。 “王姨你……你快去，把在岗的保安保镖都找过来。”谢瑶仔细想了想后，果断下决策，“等人都来了，再让那两位进来。” “这……”王姨犹豫了一下，“夫人如果不放心，不如不见，等先生回来了处理？” 谢瑶重新拿起自己的汤勺，继续慢悠悠喝着碗里的白粥，心情平静： “没事，有那么多人在，他俩肯定闹不出幺蛾子来。” 只要不是单打独斗，谢瑶根本不把区区一个陆子桑放在眼里。 她就是想不通，自己当初是怎么看上这种狗男人的？ 还爱得要死要活？ 这个问题她问过米馨玥，也没得到什么准确回答。 餐桌边，一阵阵不同但规整的脚步声响起落下。 短短五分钟时间，一楼就被保镖围满了。 然后，陆子桑和谢瑶不记得的陆家人，步步靠近。 身边有人，谢瑶这次一点不怵，慢吞吞喝着白粥，一点都没有要主动和他们搭话的意思。 可以说，摆足了架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两位里，陆子桑坐不住了。 “谢瑶，没看见我来了？”他问。 语气，听起来依旧那么理直气壮。 “对不起啊，我瞎了。”谢瑶继续慢条斯理喝着粥，听着瓷勺子在碗边缘轻轻碰撞的声音，淡淡地说，“而且，我是人，听不懂狗叫。” “你说什么！” 陆子桑还是根本受不得激，只被骂了一句，就要冲上来打人。 不出意外，他被准备充足的保镖们按住了。 奇怪的是，明明陆家来的是两个人，但她全程没有听到过另一个人的声音。 即使陆子桑被压制，那个人都没帮他说一句话。 谢瑶咽下最后一口粥，推开碗让王姨拿走，这才问他们： “两个今天登门，是有什么事？” “谢瑶你踏马……唔！”陆子桑刚开口，就被人捂住了嘴。 “嗤……陆少来这儿，到现在，还没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谢瑶嗤笑，侧目向声源处看去。 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她高低得制造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刚才她可是听得清楚，陆子桑这会儿正被保镖死死按在地上呢。 她勾唇，学着段黎光在公司和齐特助说话的模样，摆出冷峻的脸色： “现在就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说话，要么马上被扔出去。陆子桑，你想清楚。” “唔唔唔！” 听起来，陆子桑是在地上激烈挣扎着。 谢瑶轻易就能想象到他跟个肉虫子似的在地上蛄蛹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她双腿交叠，向旁边伸手。 王姨适时把一杯水放在她手心。 谢瑶细细品了一口，是甜味适中的蜂蜜水。 “和陆少一起来的这位，是谁？”她满足的微眯起眼，兴致大好地问，“陆子桑是你家的人，到现在都不帮他说一句话？” 对方的目光，从进门起，就始终落在她脸上。 这点，谢瑶感受得清清楚楚。 “我……”对方开口，是个男人，声音听起来温润、沙哑，隐约带着点哽咽，“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谢瑶感觉这人在搞笑。 “你是陆家人？”她忍不住问，“你真的是陆家人？” 在她印象里，陆家人都是嚣张跋扈无所顾忌的。 就算是和段黎光刚开始合作的老陆总，都让谢瑶有一种城府极深、压住了嚣张气质的感觉。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男人声音更沙哑了。 “对不起，我只记得人，不记得狗。陆家的狗，我能记住的不多。”谢瑶继续皮笑肉不笑。 而且她确定自己话音落下，陆子桑就在疯狂唔唔唔。 但那个刚被她讽刺过的人，好像根本不在意，声音依旧温润着、平和着，像阳光下缓缓流淌的溪流： “我是……陆阳羽，瑶瑶，你爱过的陆阳羽。” 第115章 来道歉 “陆阳羽？” 谢瑶重复了一遍，仔细回忆后，发现自己确实不记得这个名字。 不过…… “我以前，男朋友挺多的。”她捎了捎脑后的头发，对着说话声音这么好听的男人，莫名发不出火，“你……你是我哪一任男朋友啊？” 陆阳羽，明显被她的话噎了一下。 不过，谢家大小姐换男人如换衣服的事，众所周知。 没停几秒钟，他温润柔和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我是你在陆子桑前，最后那位男朋友。” 听他开口，语调相当僵硬。 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自我介绍，有点尴尬。 而且，更尴尬的是，谢瑶看在他说话好听的份儿上，没计较他陆家人的身份，客客气气地说： “可能有点误会，我和陆子桑恋爱期间，其实还和段黎光给他戴了绿帽子。而且事后我失忆了，记住的人不多。你……你确定，你是在陆子桑之前的？” 她说这么多，其实就几个字可以解释： 对象太多，姐记不清了，你说编号都没用。 这次，温柔的陆阳羽没说话，倒是一直保镖压制按在地上的陆子桑，控都控制不住，从地板上强行窜起来。 “谢瑶你说什么？！”他大叫，“你踏马和段黎光……唔！” 话都没能说完整句，他就又被压制了。 谢瑶惋惜地放下手里水杯，无奈摇头： “陆少，你看看让我说你什么好？在别人的地盘，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吗？就你这样的智商，难怪谢安琪要甩了你。” “你放什么屁？！你以为安安像你似的虚伪吗？！” 陆子桑被气到反复挣脱保镖的束缚。 听到这里，谢瑶笑了。 敢说出谢安琪甩了他这种话，她也不是无凭无据的。 “谢安琪不虚伪，你出来这几天，她联系过你吗？”谢瑶轻笑，“谢家人那么听她的话，这段时间有人来陆家商量过婚约怎么办吗？” 随着失忆的时间变长，她对以前的人和事，感情似乎都在慢慢变淡。 以前看到陆子桑和谢安琪甜蜜幸福的时候，还会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现在再看这个男人……不，再听这个男人，就只剩下厌恶而已。 “谢瑶，你就是嫉妒安安的纯洁美好！”陆子桑吼叫着。 保镖们看谢瑶有和他聊天的意思，就没再捂嘴。 “我嫉妒她？”谢瑶笑到停不下来。 她这么轻慢的态度，让陆子桑又开始大吼大叫。 谢瑶静静听着他无能狂怒的声音，心里憋的那口气顺畅了不少。 也不知道陆子桑干骂了多久，听起来嗓子都哑了的时候，终于被打断了——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随后，就是陆子桑重新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够了，陆子桑。”陆阳羽声音淡淡的，“我带你来做什么，你忘了是吧。” 说完，他甚至都不等陆子桑的一个确切回答，就转而问谢瑶： “瑶瑶，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那种女人，肮脏龌龊，装瞎你看不出来啊？”陆子桑恶狠狠地说着，同时似乎啐了口血。 “陆子桑，”陆阳羽明显在警告他，“闭嘴。” 然后，谢瑶震惊地听到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陆子桑，竟然真的闭嘴了！ 从刚才扇巴掌，到现在的“闭嘴”，这男人似乎根本没有给陆家唯一大少爷面子的意思。 而且，陆子桑真的怕他…… 谢瑶双腿交叠，端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俩有来有往的对话，开口： “你和陆子桑，是什么关系？” “你……你真的……不记得了？”陆阳羽声音听起来有些破碎。 “哦对，忘了说，我车祸失忆了。”她淡淡解释，“失明和失忆，所以如果你说不出一个明显特征的话，我可能确实想不起来你是谁。” 这次，就连喋喋不休的陆子桑，都难得闭嘴了。 她强调到现在的事，当着这么多人反复说了这么多遍。 再不当回事，也会觉得不对劲了。 即使陆子桑根本不认为她说的是实话。 “怎么会出车祸？”陆阳羽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谢瑶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是陆家人吧？”她问，“你知道陆子桑差点因为我，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吧？” “知道。” 陆阳羽声音坦然平静，听不出一点埋怨的意思。 谢瑶：“……” 她想起来以前米馨玥介绍过，陆家的老陆总，年轻时候玩得花，在外面有不少子子孙孙长大成人。 即使陆夫人生下来唯一的孩子就是陆子桑，也不妨碍外面陆子桑的兄弟姐妹们蠢蠢欲动对他下手。 这次陆子桑进去，对于那些私生子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这位陆阳羽，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和陆子桑差不了多少。 不过行事作风上，比陆子桑成熟稳重多了。 而且，城府也深得多。 难道…… “作为陆子桑的大哥，自己的弟弟做错了事，我理应带他来向谢小姐认错。”陆阳羽淡淡开口。 “认个屁！这女人根本就是故意的！是她陷害老子！” 听到这里，陆子桑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叫着。 谢瑶静静听着，没什么反应。 陆阳羽也没像他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平静地说： “道歉。” 按照刚才陆子桑的火气来看，陆阳羽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摆明了是要挑起那傻子的火气。 可，傻子愣了一下后，竟然真的不情不愿地说： “对不起。” 第116章 陆少被甩 谢瑶感觉自己有点混乱。 这…… 这是嚣张到在游轮宴会公然做那种事的陆子桑陆大少爷？！ 怎么听话成这样了？！ “带你来，是向谢小姐道歉的。”陆阳羽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陆子桑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谢瑶都以为他根本不准备继续顺从下去了。 结果，那家伙不情不愿地说了句： “谢瑶，对不起。” 谢瑶：“……” 听到他道歉，陆阳羽没再把半点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转而问谢瑶： “你的眼睛，严重吗？” 谢瑶沉默了一下，最终如实说： “原本是半瞎，勉强能正常生活。经过陆子桑这次闹腾，彻底瞎了。陆少能平平安安从里面出来，真是要多谢老天爷赏脸啊。” 语调轻松，还带着点自我调侃。 听起来，她好像根本不在意。 不太熟的人，搞不好还会夸她乐观积极。 但，陆阳羽只看了她一眼，就肯定地说： “对不起，是陆家人的错，让你现在这么伤心。我会尽力寻找这方面的专家，你的眼睛……一定能复原的。” 他从进门起，就是这么坦荡诚恳。 好像不论是什么样的错误和麻烦，他都可以这么平静地应对。 这和谢瑶对陆家人的印象，太不一样了。 “陆阳羽，你……”她艰难地在心里寻找一个适合形容他的词。 可是想了半天，都没找到。 “你……你和陆总做过亲子鉴定没？”她最终只找到这么一句话。 话说出口，她就觉得有点冒犯了。 他是陆子桑的大哥，那搞不好是老陆总的第一个孩子。 陆家私生子这么多，肯定是确认过dna，才会带回家的。 而且段黎光和她分析过，这次陆子桑进去过，即使最后平安出来了，他作为陆家明面上唯一的孩子，老陆总不会放弃他。 但是，也不会再重用他了。 陆家算得上老家族了，能这么多年不见颓势，就是历任掌管家族企业的老板，能力足够。 即使，他们原本是私生子。 陆阳羽明显是被老陆总带回来，代替陆子桑的。 他认错态度不错，还压得住陆子桑这种人…… “呵……” 陆阳羽的轻笑声，轻松平和，好像带着点怀念。 完全没有被冒犯后的恼怒。 “瑶瑶，”他文雅的嗓音，听起来像一副缓缓展开的水墨画，“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样问我的。” “哦，是么……” 谢瑶发现，陆阳羽出乎意料地了解她。 和以往她那些只恋爱一周不到的男朋友，完全不同…… “能聊聊吗？”陆阳羽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我离开……京市，已经很多年了。我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陆阳羽，”安静很久的陆子桑突然开口，“这么多年了，你不会还惦记着她吧？” 陆阳羽根本没有搭理那家伙。 他只是望着谢瑶，沉默一会儿后，才开口解释： “瑶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和段总……在一起了吗？” 啊这…… 谢瑶沉默了。 虽然她看不清，但还是很清楚此时此刻，她周围站满了保镖，还有王姨和管家……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私事，即使她脸皮厚，也会觉得尴尬。 “我和段黎光在一起很久了，”她尴尬地说，“比和你弟弟在一起的时间久。你……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吃个饭。” 她说完，仿佛猜到陆子桑又要发疯似的，毫不犹豫开口： “你们把陆子桑丢出去，就可以回自己岗位了。” …… 陆子桑被捂住嘴丢出段家后，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被这样羞辱过！ 尤其是那些保镖，一个个就跟瞎了似的！ “陆阳羽专门挑了个段黎光不在家的时候上门，现在还要和谢瑶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共处一室。你们就不怕她给段黎光也戴个绿帽子？！” 陆子桑被丢出来后，就站在门口嚷嚷。 但这一片是着名的豪门住宅区，每一栋豪宅都是有名有姓的。 他就算真的想把谢瑶和陆阳羽这会儿正在干的龌龊事闹大，也绝不可能用这种方式。 那些保镖不搭理他，他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只能啐了口吐沫，转身离开。 这次的事，家里老头已经很生气了。 他得收敛点。 至少目前，不能和陆阳羽硬碰硬。 何况，谢瑶的话，确实让他在意了…… 于是陆子桑离开段家后，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和身上狼狈的痕迹，毫不犹豫开车前往谢家。 路上，他还不忘给段黎光发消息故意恶心他： 【当初谢瑶做我舔狗的时候，你偷偷给我戴绿帽子。现在，谢瑶也要送你顶帽子。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不过，一直到他见到谢安琪，都没有等到段黎光的回复。 但只要想到堂堂段黎光，现在正在被戴绿帽，他的心情就无比畅快。 和谢安琪说话时，连带着态度都好了不少。 “子桑哥哥……”谢安琪穿着粉白色的连衣裙，乖巧地站在他面前，轻轻说，“你出来了，真是太好了。这些天担心你为了我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 陆子桑垂眸，看着她苍白瘦弱的小脸。 仔细看，那片眼下的乌青确实很明显。 陆子桑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谢瑶那女人自己龌龊，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 安安善良单纯，绝不可能是她说的那样。 “安安，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和你在一起的。”他目光真挚，“退婚，是他们逼你了对不对？” 谢安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低垂眼睑，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顺从乖巧，还挡住了眼底全部的心思。 “是……是哥哥说，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谢安琪语调里带着哭腔，苍白的小手轻轻拉住陆子桑， “子桑哥哥，你现在在陆家处境艰难，不要为了我再冒险了。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陆子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只觉得她现在像小兔子似的可怜。 那些被谢瑶挑拨出的怀疑，消失得彻彻底底。 “安安……”他呢喃着女孩的名字，一把将人抱入怀中，轻嗅她发间清香，小声说，“我就知道，你和谢瑶那种女人不一样。” 谢安琪犹豫一下后，也果断回拥住他，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哭腔： “子桑哥哥，事到如今，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你是陆家的大少爷，你有更光明的未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我们分手吧，子桑哥哥。离开我，你才会过得更好。” 第117章 直到陆阳羽的出现 “你……你和我恋爱的时候，我们……感情很好？” 谢瑶小心翼翼地问陆阳羽。 她也考虑到了她和陆阳羽有前任关系在，单独聊天，万一被段黎光知道可能会有误会。 所以，她特意留王姨旁听。 陆阳羽和王姨不熟，可能觉得有点尴尬，开口说话都要犹豫一下。 “至少，”陆阳羽看了王姨一眼，“当初你说，你想嫁给我。” “噗……” 谢瑶刚尝了一口的水，喷了。 她发现，自己以前那段换男人如换衣服的日子，真是有够嚣张的。 不仅和段黎光这种段位的男人搞地下情，还和男朋友的哥哥谈婚论嫁。 “这……这种话，我以前应该和很多男人都说过吧？”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陆子桑，还差点成为我的未婚夫呢。” “呵……瑶瑶，你不记得以前了，我不怪你。只是，你怎么会对以前的自己，有这么深的误会？” 陆阳羽温润的声音，伴随着中午从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一起落在谢瑶手边。 眨眼，就成了触手可及的温暖。 “什么误会？”她抿唇，悄悄捏住自己衣服的下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接触到关于过去的消息，谢瑶总是下意识觉得防备、不安。 陆阳羽也不动声色留意到了她带着点防备的小动作，轻笑： “你以前……不算一个认真的人，但很负责。” “嘎？” 谢瑶蒙了。 他这说的是中文？ “你的男朋友们，都是得到你的欣赏，才可以在一起。你不爱了，就一定会直说。”陆阳羽眉眼含笑，“你说了想嫁给我，就是真的想嫁给我。” “你这……你这就有点武断了吧？万一我是糊弄你玩呢？” 谢瑶莫名心虚，捎了捎脑后的头发。 与此同时，陆子桑还在和谢安琪纠缠。 “子桑哥哥，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再受到任何伤害了。”谢安琪眼眶通红，紧紧抱着陆子桑的腰，面色苍白，看起来可怜柔弱。 陆子桑低头，轻嗅着女孩发间的香气，沉默不语。 墨黑的眼眸中，难得浮现出些许复杂神色。 谢安琪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望着他的脸色，轻轻擦掉垂落脸侧的泪珠，微笑着说： “子桑哥哥，好吗？” “……好。”陆子桑凝眸，细细看着谢安琪的神情，好像要透过她，看到别的什么。 谢安琪被他看得一愣，完美无缺的演技险些出现皲裂。 还好及时收住，依旧温柔安静地和他相拥，小声呢喃着： “子桑哥哥，我以前从没想过没有你的生活……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做事小心，别冲动、别赌气。我们……就到这里吧。” 说完，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离别之苦似的，哭着跑开了。 他们两个是在谢家的院子里聊的，陆子桑就这样默默站在原地，看着谢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家门里。 他一动不动在冷风里站了五分钟，终于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别墅二楼落地窗前，站着个谢南屿。 男人逆光而立，身材修长挺拔。 白皙的手上，端着一个高脚杯，手腕轻轻晃动。 深红色的酒液在杯壁滑动，在暖橘色的灯光下看起来晶莹诡谲。 他在陆子桑看过来的刹那，就举起酒杯，做出隔空祝酒的动作。 之前陆子桑和谢安琪在一起乃至后来要订婚的时候，这位大舅哥都明显看他不顺眼。 现在他和谢安琪结束了，这位的态度反而变好了…… 陆子桑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等彻底走出谢家后，他才悄无声息打了个电话，面无表情地说： “你说的，我干了。” …… “段总，夫人留下陆阳羽吃饭，他们现在正在家里，聊得不错。” 飞机上，齐特助处理公事的同时，还不忘向段黎光汇报谢瑶那边的情况。 段黎光端坐着，双腿交叠，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听到汇报的瞬间，他额角青筋跳了两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把晚上开会要用的资料给我。”他面无表情。 齐特助迟疑了一秒后，迅速把手头整理好的一切发给他。 男人看着电脑屏幕上繁琐的合同、文件和数据，一连翻了几份。 停手的时候，发现脑海里依然空空如也。 这么半天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无奈，他只能摘了眼镜，垂眸按揉眉心，试图把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屏蔽掉。 陆阳羽。 这三个字，不止是过去谢瑶的禁区。 也是他的。 当初，他帮谢瑶补习了一整个学年。 那年夏天，谢瑶如愿考上了兴阳大学美术学院的动画专业。 她那个时候对未来有想法，又没有太清晰的想法，所以随着喜好选了这样的专业。 段黎光本以为，自己和她那样的大小姐不会再有太多交集了。 他们最后的交流，应该就截止在录取结果发布当天。 可，段黎光发现自己想多了。 高考后的暑假，谢瑶拉着他四处进行“毕业旅行”。 知道段黎光没有护照后，他们用两个月时间，几乎把国内着名景点玩了个遍！ 到最后半个月的时候，谢瑶累到全身水肿走不动，都不肯放弃。 去灵隐寺时爬的山，是段黎光背着她上去的。 那天在山顶，暖橘色的黄昏中，他们两个第一次认真而正经地牵了手。 即使到了今天，段黎光也依然清晰记得当时谢瑶望着自己时，那盈盈波光的眼眸。 之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随着相处加深，段黎光发现谢瑶虽然换了很多男朋友，但其实是很纯情的。 牵手，她会脸红；十指相扣，她会脸红；即使是简简单单的拥抱，她都会脸红。 所以段黎光以为，交友无数的谢瑶，在自己这里收心了。 他和以前的那些男人都不同，他以为谢瑶是真的爱上他了。 直到，陆阳羽的出现。 第118章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段黎光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谢瑶的生日 他打了双份工，用攒下的钱，买了一支承受范围内最贵的口红。 就连颜色，都提前选了很久。 但是他到那个自己去过无数次的别墅时，输入指纹，打开厚重的防盗门，看到的——是陆阳羽。 那个躲在他怀里红着脸笑的谢瑶，正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心里仅存的理智，帮他控制住情绪，一步、一步走进去。 绕过玄关他才发现，客厅里摆着很多蜡烛。 地上、桌子上、书架上。 他坐过的藤椅，他们一起相拥追剧的沙发，他们一起下五子棋的茶几……每一样带着回忆的东西，此时都放着不属于这里的蜡烛。 那两个抱着的人，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总算分开了。 只是，谢瑶的手，还搭在陆阳羽的胳膊上。 陆阳羽是兴阳大学所有女生都知道的男神，而谢瑶……她不论名声怎么样，都是公认的漂亮精致。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片蜡烛组成的光海。 怎么看，怎么和谐美好。 所以，段黎光冷笑着踏入这画面中，压低嗓子沉声说： “呵……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谢瑶明明和他保持着恋爱关系，可此情此景下，脸上根本看不到半点慌乱。 她的脸，甚至麻木得像当初，段黎光第一次在深夜的小巷和她相遇时一样。 那次，她也是这样，麻木着一张脸，用一摞摞的钱砸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段黎光从没想过她看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 生平第一次，他手足无措。 “哦，忘了介绍了。”谢瑶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抬手指了指站在身旁的男人，“这是陆阳羽，陆家长子，母亲是已故的陆夫人，出身秦家。他从小在外公外婆家长大，谢家和秦家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我和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说完，她画着精致眼线的眸子，才扫向段黎光： “这位，是我现在的男朋友，叫段……” “知道，段黎光，计算机学院高材生，常年拿奖学金。”陆阳羽笑着上前一步，主动伸手，和善客气地开口，“陆阳羽，金融系研一，我的导师经常提到你。” 段黎光冷眸微抬，看着陆阳羽一副毫不在意、毫不尴尬的样子，还有他嘴角那过于恶心的笑容，原地不动。 陆阳羽的手悬在半空中半天得不到回应，也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意思，轻松收回手，依旧客气地说： “你现在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瑶瑶说吗？要不，我先回避？” 说完，眉眼含笑地看向谢瑶。 谢瑶也眼巴巴地抬头和他对视，两个人像约好了似的相视一笑。 段黎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沉声说： “谢瑶，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和我说？” 谢瑶被他的话吸引注意力，侧目看向他。 屋里暖色的烛光映照在她眼底，就像那天灵隐寺山顶上明媚的暮色。 可是现在，那双眼看着他时，再也没有光了。 “有吗？”她皱着眉头，低头努力想了好一会儿。 最后，轻飘飘说了句： “没有吧，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 段黎光：“……”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谢瑶，想从她眼里看出些别的东西。 至少，应该有对往昔的留恋。 可是，什么都没有。 谢瑶好像知道他的意思，坦然抬头和他对视，眼睛眨也不眨，冷到极致。 屋里这么多蜡烛，都暖不热已经彻底冷下来的气氛。 陆阳羽好像也看出了什么，随意找了个理由，就躲到楼上去了。 段黎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嗤笑： “这样的人，谢瑶……你真的看得上？” “我看不看得上，需要经过你同意吗？”谢瑶挑眉，似笑非笑。 细致描摹出的眉毛，根根分明。 两个月前，段黎光画不好她的眉毛，两个人还不轻不重吵了一架。 之后，段黎光特意为她学了画眉。 所以段黎光看得出，现在她的眉毛，既不是他画的，也不是谢瑶自己画的。 “为什么？” 段黎光知道自己不该问。 可他鬼使神差，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谢瑶没有回答他，反而像是看傻子般抱臂站在原地，似笑非笑。 那一刻，她的目光，让段黎光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 “我说，”谢瑶淡淡地说，“段黎光，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我，一直很嫌弃我吗？怎么现在，是这种反应？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她平淡到即使说“爱”，都面无表情。 “不是。” 段黎光也冷下了脸。 但心里明白，说这样的话，只是在逞强。 他看着谢瑶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突然模拟出了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对话。 他发现，在意识到可能会有的结果时，自己竟然不敢再面对谢瑶。 “你又没爱上我，我的钱也给到位了，现在你是想管我的私生活？”谢瑶嗤笑。 看着他时，眼中底色愈发冰凉。 段黎光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那一支千辛万苦买到的口红。 家里没钱，父母生病后，不论遇到多少麻烦，他都没有逃避过。 这次，面对着谢瑶的疾言厉色，段黎光沉默后…… 转身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谢瑶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面对谢瑶和陆阳羽卿卿我我的画面。 或者，只是无法面对他和谢瑶之间的关系，拨开来看后，那过于赤果的真相。 【“你又没爱上我，我的钱也给到位了，现在你是想管我的私生活？”】 这句话，时至今日，段黎光都无法忘记。 “段总，陆阳羽来拜访夫人前，已经从老陆总手里接过大半陆氏业务。” 飞机上，齐特助从文件中抬头，发现自家老板并没有看文件，而是盯着飞机外沐浴在阳光中的云层。 他仔细想了一下后，果断继续通报着陆阳羽的行踪。 果然，听到他的话后，发呆的段黎光突然回神，眼中寒意闪现： “有哪些？” 齐特助迅速翻动手里的纸质文件，毫不犹豫地汇报： “目前正在谈的新能源项目，合作中的游戏项目，还有公益、地产类的，都已经被老陆总移交到了陆阳羽手里。” 第119章 他以前竟然是贫困生 段家，晚饭。 谢瑶和陆阳羽对坐，沉默不语。 在她短暂的记忆里，每次晚饭身边坐的人都是段黎光。 突然和陌生男人一起吃晚饭，对方还是前男友，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倒是陆阳羽，好像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还亲切地给她夹菜。 这也要多亏段黎光，为了想和她吃饭的时候距离近一点，特意准备了一张小餐桌。 现在她和陆阳羽的距离，触手可及。 “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这些年口味变了吗？”陆阳羽手里拿着公筷夹菜，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谢瑶。 谢瑶握筷子的手一紧，然后坦然解释： “没变，段黎光和王姨说过我的口味。王姨做饭，一惯按照我的口味来的。” “哦，是这样啊……” 陆阳羽的自言自语了一下，听起来有些怅然若失。 谢瑶沉默后，还补充了几句： “不止吃饭，还有家里的布置，都是段黎光安排的。家具上有棱角的地方，也都是段黎光亲手包上软包的，就是怕我摔倒磕到。” 饭前，她已经和陆阳羽讲过自己是怎么出的车祸，以及车祸后发生的事。 但是她想知道的，陆阳羽还没说明白。 “看不出来，段总对你竟然会这么上心。”陆阳羽轻笑，“当年他可是……” “当年？” 谢瑶激动地咽下送到手边的一颗花椰菜，紧张地追问， “当年是哪年？他怎么样？我和他之前是有什么渊源吗？” 段黎光说，她和陆子桑在一起的时候，还和他有地下恋情，谢瑶其实一直是半信半疑的。 堂堂段总，就算脾气再好，也不可能甘心做那么久的情人吧？ 更何况，他不怕陆子桑。 如果真的看上谁了，恐怕直接抢过来，都比为爱做三多年有说服力。 那家伙说的过去，处处都是逻辑bug，糊弄傻子还行。 “段黎光他以前，是不是暗恋我来着？”谢瑶贼兮兮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当年……” 陆阳羽放下手里的筷子，温润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点笑意： “当年，你和段黎光，关系很好。学校里面很多人都在说，换男人如换衣服的谢大小姐，因为段黎光收心了。” “嘎？！” 谢瑶惊呆了。 “学校？” 她万万没想到，她和段黎光的关系，竟然能追溯到上学时候啊！ 然后，她通过陆阳羽，了解到了一些当年的事。 “我母亲和……陆总，结婚两年，生下我后，就发现他频繁出轨。他道歉过很多次，但是根本不会改。反而是我母亲，被气得得了乳腺癌，很快就去世了。 去世后，我被接到秦家生活，由外公外婆养大。 秦家和谢家关系很好，我和你也算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关系吧。” 说到这里，陆阳羽白皙的脸，隐隐浮现出些许红色。 但他抬起头，看到谢瑶迷茫空当的眼睛后，眼里闪过一瞬悲伤。 迅速整理好心情后，他才继续讲故事： “我初中的时候被送出国了，这些年虽然和你一直有联系，但是有时差，联系得不算密切。 我研一到兴阳大学读，才认识知道你和段黎光的事。 圈子里的人都说，你在外面养了个贫困生。以前你一两个星期就要换个男朋友，但是对这个贫困生很特别，两年了都没断。 后来你带我见过他，他的长相，确实是你喜欢的类型。 高大帅气、八块腹肌呵呵…… 你似乎总是藏着他，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你藏起来的贫困生究竟是谁。 后来我见过以后才发现，那个男生是学校里着名的高材生，平时专注学习，没有任何负面消息。不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夸他出淤泥而不染，家里贫困但昂扬向上。 而且……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好。 至少，那个男孩，对你非常冷淡。 后来你和我解释过，你给他钱，他出男色，这就是你们两个的关系。 他父母要治病，所以跟着你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的，但还算听话，所以你也不介意他那点小叛逆。 这也解释了我见到他时候，他看着你和我时，满眼的敌意和抗拒。 我没怀疑，更何况当时……我也想要你。” 陆阳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半点转折都没有。 “噗……” 谢瑶不出意外地又呛着了。 还好王姨在旁边，耐心地帮她拍后背。 陆阳羽轻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递到她手边，嘴里却没有给谢瑶一点喘息之机，马不停蹄地继续说： “我们一起长大，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先来。 更何况，当初我答应外公出国，就是因为他承诺我学成归来，会联系谢家，让我们结婚。 如果不是段黎光在，我可能不会读研一，当年就回国和你订婚了。 这些年你在国内的消息，我都留意着。 我了解你，知道你和你那些前男友们都只是逢场作戏，为了气谢伯父和谢伯母，你们并没有什么。 只有段黎光……瑶瑶，只有段黎光。 我听到你和他开始，你把他藏起来的时候，我就慌了。 所以我违抗家里意思，执意回国读研，我想知道你有多爱他。” 说到这里，喋喋不休的陆阳羽突然沉默了。 谢瑶听到这里，也惊呆了。 她和陆阳羽说过自己车祸失忆，却没有说过究竟失忆到了哪一步。 这家伙说段黎光说得那么顺理成章，是根本不知道谢瑶在此之前，一直以为段黎光和她是三年地下情人转地上的关系！ 她听到陆阳羽说起那个“贫困生”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是因为太大胆了，她有点不敢猜。 现在…… 落实了。 段黎光，他以前竟然是贫困生！ 所以段氏这么大的家业，难不成真是他一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贫困生，独自拼搏出来的？！ 第120章 觉得我爱他吗 “那……你回国后，觉得我爱他吗？” 谢瑶重新拿起自己的小碗和饭，慢吞吞地问。 她心里有很多问题。 比如段黎光怎么会短短几年变这么厉害。 比如她和段黎光在一起那么早，陆子桑又是怎么回事？ 比如她和段黎光既然早就在一起了，那家伙干嘛撒谎扯什么三年地下情。 但鬼使神差地，她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觉得，我爱他吗？”。 坐在她对面的陆阳羽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温和地笑起来： “你和他之间的感情太复杂，我……感觉不出。” “哦……” 谢瑶有点失落，倒是不意外。 段黎光要是能轻易被人看出心思，大概也到不了今天这样的位置了。 “那，你继续说吧。”她摸黑给自己夹了个离得最近的菜品，嚼嚼嚼，“你回国之后，发生了什么？” 陆阳羽笑着帮她擦了下嘴角，察觉到谢瑶不着痕迹地僵硬后，才收回手，淡淡说： “我回国后，稳定下来才来见你。 那个时候，你和段黎光好像在冷战，我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都剑拔弩张。 后来……段黎光父母相继过世，他出国，你们彻底结束了那段关系。” 谢瑶听到后，沉默了。 这个家伙看起来好像平静温和的样子，将起故事来，夹带私货倒是很严重啊…… 说他们两个青梅竹马说了那么多，说起她和段黎光的故事，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不过…… 至少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她之前一直好奇，段黎光为什么结婚结得这么随意，都不用通知家里。 难道，他父母双亡，才是根本原因？ “那，我和你又是怎么开始的？”谢瑶问。 她看不见陆阳羽的样子，但是听声音也听不出他的脸，只能试图脑补。 从声音来看，陆阳羽应该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人。 说不定穿衣风格，都像老一辈的人。 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是会符合她审美的样子啊。 “呵呵……”陆阳羽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笑起来，“段黎光出国的第二天，我们就正式在一起了。你喜欢我的原因……我想，很大程度，是因为脸吧。” 谢瑶：“……” 陆阳羽又陷入回忆，慢悠悠地说： “那天，你和我说，你就喜欢长得好看有腹肌的。 恰好我这些年一直健身，完全符合你的要求，正好你没男朋友，就和我在一起了。 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很开心，完全没有想起过段黎光。 后来我们互相见了家长，双方父母也都很赞同我们继续交往。 我问过你，和段黎光在一起两年，你会不会放不下。 你和我说，男人如衣服，穿过不合身换掉就行，没什么放下放不下的。 你知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也理解你，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总是这么坦荡。 你说，你喜欢这种，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的样子。 也就是那一次，你说，你想嫁给我。” 谢瑶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兴致勃勃听着，嚼嚼嚼： “那，我和你是怎么分开的？我怎么又和你弟弟扯上关系的？” 说完，继续嚼嚼嚼。 陆阳羽看到她可爱的样子，无奈笑了下，眼里浮现出深刻的悲伤： “我的婚姻，陆总不关心。但是，我的外公外婆，很在意。 当初他们骗我出国，就是不希望我和你有牵扯。 现在我成功和你在一起了，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们怎么可能坐得住？ 那段时间，我和你都抗争过，用尽全力了。 最后，我外公外婆找到谢家。 谢家人用你一直住的那套别墅存留威胁你，然后你……妥协了。” 谢瑶歪头：“我住的别墅？” “是滨江路上的一套房子，你的爷爷奶奶留给你的，也是你以前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地方。”陆阳羽叹气，“整个谢家，你最在意的就是他们。” 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又多解释了点： “对不起，我忘了你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我母亲家姓秦，和谢家是世交。以前我外公外婆都很喜欢咱们两个在一起玩，甚至提过要订娃娃亲。 但是后来……谢安琪来了。 他们对你的印象越来越差，总盼着我远离你，和谢安琪在一起。 我对谢安琪了解不多，但我清楚那个女孩她绝不是她表现出的样子。 我很厌恶她，而且我想，她也知道。 可她明知如此，还在我到谢家玩的时候，刻意接近我。 后来外公外婆阻止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提到最多的，也是谢安琪。 我不知道她在其中做了多少事，这笔账，我现在回来了，会慢慢和她算的。” 他话里对谢安琪的厌恶，是真的毫不遮掩。 谢瑶简直人都傻了。 她车祸醒来至今，身边所有人都在夸谢安琪有多好、多美、多善良。 除了段黎光和米馨玥，剩下的几乎全都是谢安琪的人。 陆阳羽他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讨厌谢安琪吗？！ “你……你要不要说说，你是怎么觉得谢安琪有问题的？”她紧张到藏在餐桌下的小手都在不停地搓，“其实，我听到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这点。” 对方听到，继续轻笑。 似乎今天他们两个的谈话，不论什么内容，都让他心情很好。 “算是直觉吧，”他说，“我和你一起长大，很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现在的谢安琪，其实更像以前的你。反而是你，谢安琪一步步在谢家站稳脚跟后，渐渐变得谁都不像了。” “求求你了，你可别侮辱以前的我。”谢瑶想都没想就说出口，“我小时候可没她这么绿茶和虚伪！” “呵……是的，是我说错了。” 陆阳羽沉默了一下，继续说： “我只是感觉，谢安琪其实是在刻意模仿你……是刻意在模仿以前的谢家大小姐。 而且我外公外婆逼我和你分开的时候，谢安琪来秦家的频率明显增多。 谢家伯父伯母那会儿就已经很听她的话了，那段时间也明显和秦家联系频繁。 呵呵……我想，他们肯定不是在商量我和你的婚礼日期。 谢安琪最聪明的地方在于，我能察觉到她有问题，却从来没有抓到过实际把柄。 还好这次，你让陆子桑出事，才给了我回来重掌一切的机会。” 第121章 看好夫人 陆阳羽的话，让谢瑶第一时间想到了“熹妃回宫”。 这次，他一定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但…… “陆阳羽，其实……”她犹豫了一下后，艰难开口，“我和段黎光之间的关系……比我告诉你的那些，还要复杂得多。” 刚才她介绍车祸失忆时，关于自己和段黎光的关系，刻意简单略过了。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说情侣不是情侣，说夫妻不像夫妻。 她放下碗筷，觉得怎么样也该和陆阳羽说清楚： “虽然我失忆以后，对段黎光没有以前的想法了，但是……我很确定，除了他，我目前不会考虑别的对象。” “我知道。” 陆阳羽开口时，声音依旧淡淡的。 谢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知道？！”她惊呼，“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前即便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彻底不顾谢家脸面的。”他笑着叹气，“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夜不归宿，更不会乱来。所以……” 说到这里，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鼓足了勇气，才继续： “所以，我查到你的行踪，知道你目前住在段黎光这里时，就知道我和你之间绝不可能了。” 恰好这会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王姨过来收碗，陆阳羽就没再继续。 两个从坐下起就说个不停的人，总算都沉默下来。 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碗碟碰撞的声音，还有谢瑶和陆阳羽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饭后，陆阳羽离开时，看着出于礼貌，跟出来送自己的谢瑶。 同时，视线扫了一圈，留意到别墅外似乎有些松散的守卫。 “瑶瑶，”他走近一步，凑到谢瑶面前，低下头小声说，“你真的确定，以后就是段黎光了吗？” 啊这…… 谢瑶仰头，也不知道这家伙有多高，只能茫然空洞地看着前方说： “是啊，我确定啊，特别确定。” 证都领了，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啊。 陆阳**概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还好迅速整理好心情，补了一句： “你不好奇，在遇到段黎光前，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 啊这…… 谢瑶再次仰头。 她好奇。 “你有什么主意，就直接说。”她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心思。 然后…… …… 海市。 段黎光从段家在海市的分公司走出，笔挺的西装在开了一场漫长的会议后，隐约能看出一点褶皱。 他落座后，扯松了领带，打开电脑放在腿上继续办公。 修长的腿，在狭小的车座空间中，折叠出了奇特的角度。 前排副驾驶位置上，齐特助回头，把早就挑选好的几份文件交到他手里。 然后，目光有些迟疑，没有立刻转回去坐好。 “有事就说。” 段黎光接过文件后，躬身弯腰，闭目养神，手在额头和太阳穴轻轻按摩。 紧缩的眉心，昭示着刚才那场会议有多棘手。 齐特助和他一起开的会，很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最佳时机，但…… “段总……”经过理智分析后，齐特助还是乖乖开口，“夫人和陆阳羽，半小时前偷偷离开了。” 车后座，男人按太阳穴的动作停下。 整个人，都好像在刹那间僵住不动了。 看到他的模样，齐特助赶忙补充： “我们的人虽然守卫放松了，但一直盯着夫人和他的。目前夫人的动向，还有陆阳羽的动向，都掌握得很彻底。” “谢瑶和陆阳羽？” 段黎光抬头，微眯双眸，咀嚼着齐特助的语序用词。 阴沉的眸子里，似乎汹涌着按捺不住的暗潮。 副驾驶位置上的齐特助，被他的脸色吓了一下。 以前段总从来不是这种咬文嚼字的人。 段总本身就是一个智商非常高的人，很多时候只是看到一些人的微表情，就能猜出很多。 只是他很少这样做。 这点，齐特助想过。 可能是因为商场上他这样做，是要为自己牟利。 生活里不这样做，是因为生活里没有一个他在乎的人。 因为不在乎，所以无心看。 想到这里，齐特助收敛心思，恭敬地说： “是的，夫人和陆阳羽的动向。跟过去的人说，夫人是支开王姨和管家，跟陆阳羽一起溜出门的。离开后，她坐着陆阳羽的车直到玉兰路的……” 说到这里，齐特助看着手机里收到的消息，面色有点绿。 后座的段黎光在留意到他的停顿后，漆黑幽深的眼睛沉寂了三秒后，闪过一丝了然。 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下来，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脚分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勾唇： “她去找男人了？” “……是。” 齐特助点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后脖颈有些发凉。 谁能想到？ 千防万防担心了一晚上，以为夫人会跟着陆阳羽那个小子私奔，或者做出更出格的事。 结果，她直接借用陆阳羽的车。 下车后，一心只想找男模！ “陆阳羽去哪儿了？”段黎光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齐特助刚才都在留意谢瑶的动向，听到他问，才低头从密密麻麻的文字汇报中找起陆阳羽来。 “陆……陆阳羽他，”齐特助嘴比手快，说完话，才找到，“陆阳羽他在玉兰路放下夫人后，派了两个身边跟着的人随行保护，就独自驾车回陆家了。” “是么……” 段黎光坐在后排，脸上笑容阴晴不定。 齐特助保持冷静，淡淡然问： “段总，需要加派人手保护夫人吗？” 敢在段总头上戴绿帽子的夫人，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了。 稀有物种，确实该保护起来。 “不用。”段黎光冷哼，“买最近的航班，回京市。” “是。” 齐特助不管心里多震惊，脸上依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顺便问了句： “目前正在和陆氏谈的加深合作的项目后续，还有刚才董事会讨论还没结束的问题，交给谁处理？” “你。” 段黎光冷着脸，毫不犹豫地吩咐， “有麻烦，再联系我。” “……好。” 齐特助依旧答应得毫不犹豫。 同时，看着段总的脸色，他顺便提醒跟着夫人的人： 【看好夫人，别出事，也别闹出事。】 第122章 被抓 谢瑶承认，她被陆阳羽描述的美好画面蛊惑了 那个男人说，她在认识段黎光以前，流连草丛，片叶不沾身。 只要闲着没事，就要去玉兰路的润驰会所找男人。 而且一找，就找十几个。 润驰会所，是京市出了名的男色聚集地。 不止是男模，还有一些本身长相就不错的男人，会来转转，碰碰运气。 在陆阳羽的形容里，她就是润驰会所的queeen，人美心善还大方，每次来都被众多美男环绕。 谢瑶听他形容的时候，觉得这事不靠谱。 怎么说，她现在也和段黎光领证了啊！ 都领证了，怎么能在段黎光不在的时候，去外面摸野男人的手？ 但是！ “你每次去，都只是让他们陪你玩游戏喝酒而已。”陆阳羽的声音，充满不动声色的勾.引，“你又没有做出格的事，以前还能看看，现在看都看不了。只是过去听听声音，感受一下氛围，并不算过分~” 这种时候，温润板正的陆阳羽，就像个男狐狸精。 都是他描述的画面太诱人，介绍的男女关系太过简单，才导致谢瑶犯了这个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她去了。 而且刚进门，即使看不见路，手里还拿着盲杖，都大手一挥说： “把你们这里最帅的声音最好听的都叫过来！” 然后，谢瑶发现自己真的是这家会所的常客。 她甚至在这里，还有一个专属的包厢！ 会所里的人，熟门熟路地把她带到她的专属包厢门口，还叫来了五个声音在谢瑶这里可以打90分的男人。 其中一个的声音，还有点像陆阳羽。 “谢大小姐，这几位都是您以前最喜欢的。”经理恭敬客气地给她倒水，“他们的五子棋、飞行棋和跳棋，至今都难觅敌手。” 飞行棋、五子棋、跳棋…… 谢瑶沉默了。 她以前，竟然涉猎这么广。 不过，现在再玩显然已经不符合实际了。 “还有没有别的玩法？”她问，“我眼睛不太合适下棋了。” “有的有的。” 经理似乎很怕得罪了她，急忙说： “还有几个会玩ps3的，还有会跳绳、会打篮球的，看您想要什么样的？” 谢瑶继续沉默了。 跳绳、打篮球、玩游戏机……以她现在的视力水平，玩起来应该都捉襟见肘吧？ 同时，站在她面前的几个小男生纷纷开口： “谢瑶姐是嫌弃我们五子棋水平，还是嫌弃我们年纪大长得丑了？” “谢瑶姐这是在外面找了新人，就忘了我们，不想搭理我们了吧？” “谢瑶姐，我也能跳绳打篮球，我还会打网球呢。” 光听声音，他们有些人嗓音像干净清爽的少年，有些像低沉压抑的霸道总裁，还有些像陆阳羽那样温润如玉的邻家哥哥。 怎么听，怎么好听。 刚刚还在纠结的谢瑶，心里定下了。 “算了，就他们吧，你没事就快点走吧。”她朝经理挥了挥手。 这个经理也很上道，激动地说： “您有事就叫我，桌子下面就是呼叫铃。” 然后，包厢里就只剩下了她，和五个据说很帅的男人面面相觑。 沉默的三秒中，莫名有些尴尬。 “谢瑶姐，想玩什么？”是那个声音像陆阳羽的人，最先开口。 然后，谢瑶就察觉到自己身旁的沙发似乎坐下了一个人。 其余四个人，在他落座后，也跟着坐下，一起温温柔柔地问： “谢瑶姐眼睛是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和我说啊。” “是啊，谢瑶姐的眼睛那么好看，一定要保护好。” 谢瑶端坐在中间，被这么温柔又好听的声音环绕着，突然理解了“乐不思蜀”的含义。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声音像陆阳羽那个，坐得离自己还挺近。 其他四个人，坐下时都刻意离她远点似的…… “谢瑶姐的眼睛不好，不如我做你的眼睛，帮你报位置，咱们继续下飞行棋啊？” 某个小帅哥率先提议。 谢瑶想了一下，迅速同意了。 本来飞行棋就只能四个人玩，多出来那个人用来报数，合情合理。 然后，他们在房间里翻了不到一分钟，就找出一个很大、很适合四个人玩的飞行棋盘。 包厢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他们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玩起来。 然后…… “这是骰子，谢瑶姐先来吧。”那个声音像陆阳羽的人，悄无声息坐到她身边。 他温热的呼吸吐出，拂动着谢瑶鬓边的发丝。 猝不及防的近距离，吓得谢瑶差点弹起来。 这个人确实没有陆阳羽那么了解她，发现她吓了一跳后，还诚惶诚恐地道歉。 语气、行为，都和那个人的平淡温和大相径庭。 谢瑶喝了口水压惊，确定是自己想多了。 陆阳羽把她放到这里后，就开车离开了，她是知道的。 更何况，陆家的大少爷，即将继承老陆总衣钵的人，怎么可能在这儿赚钱？ “咳咳……我们继续吧，继续吧。”她拿着水杯，心里有点小激动，这可是她车祸后离开段黎光第一次自己出门玩啊，“飞行棋的规则是什么来着？” “额……” 满室寂静。 就在其他四个人都愣住的时候，坐在谢瑶身边当人形眼睛的那位，用陆阳羽的声音温柔解释： “飞行棋一共四个角，有四个玩家。玩家通过投掷骰子得出点数，来确定飞机的起飞和行进……” 他说着，还握着谢瑶的手，把棋子和骰子挨个放到她掌心，让她感受这些东西的触感。 这个人手指温凉，和谢瑶的手温度相似。 动作轻柔，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他叽里咕噜说半天，谢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他说话真的好温柔！ 和段黎光完全不一样！ “……谢瑶姐，听懂了吗？”叽里咕噜半天的小帅哥，温温柔柔地问。 谢瑶思路被截断，莫名心虚，随口应付： “嗯嗯，听懂了听懂了，我们开始吧！” “呵……” 温柔小帅哥在她耳边轻笑，声音苏得仿佛能让人耳朵怀孕， “谢瑶姐这么聪明，下飞行棋，一定很厉害。” 第123章 只是普通的异性 谢瑶在一声声“姐姐”中，迷失了。 她觉得自己不仅棋艺高超，还很有棋品。 连赢的时候，还能顾及到陪玩的四个小帅哥心态，偶尔故意输掉一两把。 下棋期间，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好到不行。 谢瑶渐渐得意忘形，忘了要和那个给自己当眼睛的小帅哥保持适当距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的原因，那个小帅哥说话声音落在谢瑶耳朵里，变得越来越小。 她下意识往小帅哥身边凑，听他温温柔柔地说： “谢瑶姐，这次是六点，你可以前进六步。” 谢瑶在棋盘上摸索着自己的棋子，嘿嘿一笑： “今天我运气好好啊，又可以出飞机啦！” “duang！” 一声巨响，从包厢门口传来。 坐在棋盘四角的小帅哥们都愣住了，倒是坐在谢瑶身旁的这位，低声说了句： “段总。” “段总？！” 其他小帅哥纷纷惊呼。 谢瑶想都没想，拍了拍小帅哥的肩膀，脱口而出： “矮油，你还挺有见识的嘛！” 话音落下，她就明显察觉到一道来自段黎光的冰冷视线，狠狠扎在她和小帅哥接触的那只手上。 谢瑶几乎是出于本能收回了手，向门口方向挥了挥： “嗨，段黎光~不是说出差一星期吗？你怎么提前回来啦？” “嘶……” 旁边几个小帅哥，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一个人吸气，声音并不显眼。 但四个人一起，在原本就没有什么闲杂音效的地方，声音大到让人心凉。 谢瑶即使失忆了都能猜到，她以前是这里出了名的熟客，整天流连草丛独爱腹肌，恐怕招惹了不少野男人。 以前的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就算了，这次，找上门的野男人，是段黎光。 是京市首富段黎光！ 动动手指，就能让润驰会所破产的存在。 于是四个人抽气后，视线整齐、隐晦而直接地落到了谢瑶身上。 大概是没想到，短短几年没见，这位谢家大小姐的胆子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敢招惹这种等级的桃花债了。 谢瑶收到那些注目礼，右眼皮不动声色地跳了两跳。 听到自己打招呼，段黎光没接话，她顶着男人周身散发出的、强到不行的气场，丝毫不怂的介绍： “进来玩啊~这几个都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他们玩飞行棋水平可高了~” “不……不不不，我们其实……不会玩飞行棋。” 那四个小帅哥结结巴巴且拼命地解释， “我们和谢小姐，只是在聊天……不，我们没有聊天，我们只是刚见到，不认识没关系没故事。” “是的段总，我们就是被……我们就是来工作的，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说完，四个人落荒而逃。 谢瑶瞎了，都能听出来他们逃跑时过于凌乱潦草的脚步声。 啧啧啧，太没骨气了。 被人瞪两眼，就吓成这样…… 尽管她现在眼皮狂跳，也没逃跑啊不是…… 一直没说话的段黎光，在几个人都快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才幽幽开口： “等一下。” 四个人的脚步声应声而停。 谢瑶也紧张到屏住呼吸。 “以后，禁止谢小姐踏入这里一步。”段黎光幽幽开口。 “是是是，一定一定！” 那四个小帅哥，飞也似的溜掉了。 只剩下站在谢瑶身后那个声音像陆阳羽的，从始至终淡定如斯。 谢瑶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觉到不对劲儿来了。 更何况，身后的人，身上传来了和段黎光不相上下的威压。 她夹在中间，艰难呼吸着。 “瑶瑶，过来。”段黎光缓缓开口。 “哎，好嘞。” 谢瑶乖乖点头，试图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迅速离开这里。 可…… “瑶瑶，不玩飞行棋了吗？” 她身后，陆阳羽也缓缓开口。 “这么晚了，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和我老公回家啦。”谢瑶摆摆手，准备糊弄过去，“刚才点你的钱我已经付了，让你提前下班，你不高兴吗？” 段黎光没等对方说出什么话来，大长腿迈开两步，站到谢瑶身边，拽住她一只手淡淡说： “他高兴，跟我回家吧。” “嗯嗯，好滴好滴。” 谢瑶完全没反抗。 可她都没来得及转身，手就被来自身后的巨力扯住了。 “难怪段氏的产业，遍及各地。”陆阳羽说起话来阴阳怪气，“段总，管得好宽啊。” “我管我自己的老婆，需要通知小陆总？”段黎光平时情绪不外露的人，这会儿说话都听得出明显的咬牙切齿。 谢瑶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了。 有什么事，能比在婚姻存续期间内，在外面找小鲜肉还被老公当场抓包更尴尬的？ 以前，这种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经历过现在的场面后，她强得可怕。 “咳咳……啊！陆阳羽你也在？！你竟然隐瞒身份！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瑶尽力表演惊讶，同时毫不留情卖了陆阳羽，撇清自己和他的关系。 说完，还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冲着刚刚段黎光发出声音的方向眼巴巴地说： “我刚才只是随便叫了几个男人，我真的不知道陆阳羽也在。” 说完，考虑到陆阳羽是她的前任，怕说服力不够，还补充说明了一下：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当他是我哥哥的。我也不想和他玩游戏，是别的朋友拉他来的。” 她说完，安静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段黎光说话。 反倒是陆阳羽，用他那温柔的语气，耐心地安慰谢瑶： “瑶瑶，我们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段总咄咄逼人，你解释这么多，他会听吗？别说你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就算结婚了，也不到连异性朋友都交不了的程度吧？” “呵，异性朋友？” 沉默到现在的段黎光，终于开口了。 同时，他捏着谢瑶手腕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谢瑶感觉自己手腕腕骨快碎了。 但是和眼前场面比，都不值一提。 “对对对，就是异性朋友。”谢瑶连连点头，“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而已，没有什么过分的肢体接触的。” 摸手表白什么的，应该不算吧？ 第124章 我和段黎光已经领证结婚了 “小陆总……她记不清，你也失忆了么？” 段黎光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们之间，也算纯友谊？小陆总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心虚么？” 谢瑶哽住。 啊这这这…… 不管陆阳羽心虚不心虚，她确实有点心虚。 所以她自觉地扯了扯被陆阳羽牵住的那只手，小声说： “其实我和陆阳羽都觉得，确实应该……应该保持一点距离的。所以刚才玩游戏，我不是都没叫他吗？我和其他四个人玩的。” 可她从小小地使劲儿，到大力地抽手，都没能把自己的手从陆阳羽手里抽出来。 尤其是，这会儿段黎光正看着啊！ 他听声音温温和和的，怎么做起事来这么嚣张？！ 到最后，谢瑶几乎是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帮自己的手挣脱束缚，已经完全不在意形象和隐蔽性了。 但，她不管使出多大的劲儿，陆阳羽都能轻松控制住反握。 整个过程，段黎光就在两步之外，静静看着，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压在谢瑶肩膀上沉重而冰冷的气压进一步加强，她都要以为段黎光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了。 最后，陆阳羽按捺不住，率先开口，轻柔也沉重地质问她： “瑶瑶，男未婚女未嫁，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男未婚女未嫁？” 段黎光重复着，同时捏着谢瑶手腕的手，更用力了。 谢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这件事，是我没有和陆阳羽解释清楚。”她叹气，脸转向身后，面对着陆阳羽，“其实我和段黎光，我们两个已经……” “段总现在用权势压人的手段，倒是用得很熟练啊。” 陆阳羽打断了谢瑶的话，继续对着段黎光输出。 段黎光听到，毫不遮掩地冷笑： “比不上小陆总的手段高超，明明知道我和瑶瑶的关系，还一定要横插一脚为爱做三，真是继承了陆家的高风亮节啊。” 老陆总的风流，和谢瑶的风流，在京市是不相上下的出名。 段黎光说这样的话，相当于贴脸放大。 谢瑶瞬间察觉到，后方拉着自己手的力气，更加重了几分。 而且，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向自己的方向扯她的手。 用力方式，有点像古代的酷刑——五马分尸。 最重要的是，她身边的两匹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被分。 “段总和瑶瑶的关系，原来是由段总一个人一张嘴说了算的吗？”陆阳羽也学着段黎光的语气冷哼，“刚才瑶瑶在这里玩，可完全没有想起段总的意思。你和瑶瑶的关系仅此而已，我怎么算横插一脚呢？” “呵呵，仅此而已？” 段黎光这次的嘲笑，比之前还明显。 可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沉默了。 站在谢瑶身后的陆阳羽，握着谢瑶的手再次隐隐用力。 “怎么，我说的不对？” 他温和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段总不会还以为趁瑶瑶失忆，就能趁虚而入，继续骗着她，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说完，像是示威似的扬起他和谢瑶紧握着的手，认真严肃地说： “段黎光，我回来了，瑶瑶就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了。我不会放任任何人趁她失忆，欺骗她、伤害她。” 原本还想认真解释的谢瑶，在听到他的话后，突然沉默了。 陆阳羽说这些话，好像在说，不论她和段黎光的关系是什么样，她心里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谢瑶”这个人而已。 谢瑶也很敏锐地察觉到，陆阳羽说完这些话后，段黎光握她手腕的力气都小了不少。 就好像，他也心虚了。 陆阳羽也不是毫无城府的人，他也迅速看出了场面变化，继续冷哼： “怎么，段总不是坚信你和瑶瑶是一对吗？不说话了？” 说实话，谢瑶觉得他态度有点嚣张。 但她顾不上陆阳羽的态度问题。 因为段黎光他……真的沉默太久了。 而且抓着她手腕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谢瑶沉默了一下，静静开口： “我和段黎光已经领证结婚了，只是还没办婚礼而已。” 后方握着她的那只手，狠狠一抖。 这次，谢瑶没给他多说的机会，马不停蹄地解释： “之前没有和你解释得太清楚，是因为我和段黎光都想低调点，而且我身体还有不少问题，导致情况有点复杂。但……我和他结婚，是认真的。没有欺骗逼迫，没有趁虚而入，就是简简单单的……我们结婚了。” “你……你们……” 刚刚喋喋不休的小陆总，和前面四个落荒而逃的小帅哥一样，结巴了。 谢瑶也趁机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顺着段黎光从始至终都没放松的力气，来到他面前。 然后，她反手握住段黎光的手，对陆阳羽认真地说： “我们，结婚了。” 这次，陆阳羽没有像怼段黎光一样怼她。 房间里低沉压抑的气氛，好像也在她握住段黎光手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缓解了。 这次是隐隐让人窒息的沉默，继续蔓延着。 谢瑶总觉得，这两个男人的视线，还集中在自己身上。 压力……有点大。 “咳咳……那个，要是没事了，我和段黎光就回去了？”她扯了扯身旁男人的手，“老公，我们回家吧？” 刚刚还和陆阳羽针锋相对，感觉气到要杀人的家伙，安静了不少。 干燥温热的大手，悄无声息回握住她的。 刚刚仿佛能捏碎骨头的力道，也变得轻柔小心。 “小陆总，我要和我的妻子回家了，”他声音含笑，对不远处的男人轻轻说，“再会。” 谢瑶和他十指相扣，也顺着他的话，对不远处的陆阳羽说： “再会。” 然后，她任由段黎光牵着，和他并肩向外走去。 几分钟前还热闹的包厢里，好像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陆阳羽一个人。 他看着包厢里堆满的娃娃、游戏，还有明显是谢瑶喜欢的米白色沙发地毯。 这里，满是瑶瑶的痕迹。 远处，是她和别的男人离开的背影。 陆阳羽愣在原地，握了握空无一物的手，怅然若失。 第125章 盈满口腔的白檀气息 谢瑶跟着段黎光踏出润驰会所的刹那，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不少声松了口气的声音。 她狠狠地沉默了。 段黎光应该也没有那么生气吧？ 这群人怎么都吓成这样了？ “上车。” 男人在众目睽睽下，亲自帮她打开车门，音色冷得吓人。 谢瑶打了个寒战，稍稍理解会所里那些人了。 车上，司机看到他们两个上车后，迅速升起了隔板。 后排，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密室。 谢瑶坐稳后，非常自觉地坦白从宽： “我这两天都在家里好好待着的，今天陆阳羽带着陆子桑上门道歉，我不知道陆家人有什么打算，才同意见他。后来发现他是我前男友以后，我一直和他保持安全距离，连手都没碰过。” 她说完，就静静等着段黎光的回答。 可半天过去了，旁边那个男人，除了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外，半点动静都没有。 车厢内的气压，也变得越来越低。 谢瑶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寒气。 她认真反思了一下后，觉得应该是自己解释得不够到位。 考虑到陆阳羽是前男友，她觉得这件事得让他负全责。 所以她又补充说明起来： “我本来没想来这个会所，只想在家待着的。都是陆阳羽，他问我好不好奇以前我的生活是怎样的，然后安利我来这边玩玩看。哦对，我刚才在包厢里，只是和他们在下飞行棋，别的什么事都没干。这个……这个你进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啊？” 所以……他在气什么？ 气她和前男友意外见面？ 气她去外面找野男人？ 还是气她摸野男人的手？ 他确实应该气…… “段黎光，你……你不是出差一周吗？事情这么快就忙完了？”她没话找话问着。 这次要是段黎光还不说话，她就先闭嘴，等那家伙消气再说吧。 不过这次，那家伙倒是开口了： “我不回来，方便你继续在外面找男人？” 这话说得，像个深闺怨妇似的。 谢瑶不好意思地捎了捎脑后的头发，严肃地说： “我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段黎光：“……” 心虚的时候，她不自觉就对段黎光好了不少，扯着他的手小声说： “我和你结婚的消息，不是没几个人知道嘛。现在我出去找外面的男人，也不会有人觉得你绿了啊！当初我们说好不公开的时候，我就是怕以后有这种尴尬的情况发生，你会后悔。你看，我多为你着想啊。” 段黎光：“……” 谢瑶继续拉小手解释： “我保证不会再犯了，你要相信我，我之前过得很无聊才犯错的！我们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外人，我和他能怎么样？不管怎么样，也要为了孩……” 一通话术说到最后，“孩子”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谢瑶才觉得不合语境。 不过这样类似的话，她以前好像……经常说？ 不等她想明白，旁边被她牵着手的男人就冷哼起来： “很熟练啊，以前没少这样哄你的前男友们吧？” 他还特意加重了“们”的语气。 这么重的怨气，让谢瑶想装听不懂都不行。 “我都记不清我那些前男友都是谁了，现在就只记得你一个啊。”谢瑶重新牵起他刚刚抽回的手，继续小幅度晃来晃去，“要不是陆阳羽和我说，我都不知道我和他以前还有关系呢。何况以前的关系都过去了，现在和我有关系的就只有你啊~” 段黎光：“……” 看他还是生气，谢瑶无奈之下，拿出杀手锏： “矮油~别生气了啦~人家和他们都是逢场作戏~和你在是认真的呢~” 说完，她自己就有点想吐。 意外的是，段黎光从刚才起就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场，突然放松了点…… 那家伙沉默一会儿后，才冷着声音问： “刚才玩得很开心？” “没有没有，玩的就那样，他们这里的人下棋水平太差了。”谢瑶毫不在意且充满嫌弃地挥挥手，“要不是花了钱，我早就想走了。” 说完，她愣了一下。 倒是始终被她拉着手的段黎光淡定如斯点了点头： “嗯，你的消费短信，我四个小时前就收到了。这张卡给你这么久，终于花出去钱了。” 谢瑶更加沉默了。 这么说，她是花着现任老公的钱，去外面找了五个男人玩？ 就连消费短信，都是现任老公收的…… 这下，她连解释的底气都没了。 食指轻轻刮着段黎光掌心的纹路，她摆烂了： “你说，要我怎么做，你今天才能消气？” 说完，她就感觉胳膊处传来一阵巨力。 腰也被两只强有力的手禁锢。 下一秒，她就察觉到自己跨坐在了段黎光的腿上。 而且，感触清晰，确定就是他的腿。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钳制住她的下颌，带着白檀味道的气息靠近她，嗓音里有明显的沙哑： “瑶瑶，今天陆阳羽，和你说了什么？” “额……没说太多吧。”谢瑶边说，边察觉到他另一只手从她的腰际滑到手臂，心里有点慌，“就是叙叙旧，怀念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 “呵，是么？” 男人的手重重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却表现出了和手上力道截然相反的温和， “他口中，过去的我，是怎样的？” 谢瑶被他的小动作搅得心烦意乱，结巴了几下才说： “就……就是……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啊！” 说完，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哦对了，他说他记得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他因为这个，还吃醋来着呢。” 能想起这话，并不是谢瑶记性多好，单纯是因为求生欲。 因为她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说点什么的话，段黎光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仿佛要马上拿温水把她煮熟了似的！ 不过她说完，就感觉下颌处传来一阵抵抗不到的力气。 然后，一双微凉的嘴唇，就覆到了她的唇上。 柔软的触感，盈满口腔的白檀气息，还有男人四处作乱的手，无不说明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第126章 不是吧不是吧 “唔……” 谢瑶刚张口想说点什么，就城门失守，被人攻略。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任由段黎光为所欲为。 这男人好像能猜到她的全部心思似的，能在她伸手前就握住她的手，在她侧身前就揽住她的腰。 最后，她只能无力地瘫倒在段黎光怀里。 段黎光的吻，和他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平时他在谢瑶面前时是温柔和气的，可他的吻……暴戾，凶恶，像一头困兽的啃噬。 但是考虑到他刚被气得不轻，差点戴了五顶绿帽子，谢瑶也能理解。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就在谢瑶快被憋死的时候，突然发现车停了。 段黎光的动作也停了。 她被男人从腿上搬到座位上放好，听着他重新系好安全带，打开车里的顶灯的声音。 最后，那家伙来了句： “陆子桑在外面，他想见你。” “嘎？” 谢瑶捂着红肿的嘴唇，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她到现在都嘴唇发麻，呼吸还没喘匀。 出门见人，指不定被误会刚才和段黎光在车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想见他吗？”段黎光淡淡开口。 谢瑶听到，心里愤愤不平。 明明刚才两个人吻得那么激烈，他的呼吸和声音，倒像是完全没被影响的样子。 唔……也不是全没影响。 他的声音，就沙哑得过于明显了。 所以谢瑶以为，他会让司机打发陆子桑走。 可是！ 这个男人他！ 直接下车，走到了陆子桑面前，用谢瑶都能听得清的沙哑嗓音说： “她不想见你，陆少回去吧。” 他们刚刚还在车里接吻，段黎光话音里的缠绵意味还存在着！ 就这样直白而清晰地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谢瑶彻底傻在原地，紧紧攥着拦在身前的安全带，想立刻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车外，陆子桑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她。 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外面说了什么，她突然听到陆子桑大叫： “谢瑶！你就不想知道，谢家人为什么对你厌恶到这种程度吗？！你就不想知道谢安琪究竟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记闷拳。 隔了相当远的距离，谢瑶都清清楚楚听到了脸颊的肉，和拳头重重撞击的声音。 刚刚在润驰会所，四个小帅哥加一个陆阳羽，如此冲击之下，段黎光都能保持基本的风度和气场。 她不懂。 怎么陆子桑随随便便扯了这么一句话，就气到段黎光直接上手打人了？ 车外面，保镖司机的脚步声都迅速响起，围在段黎光身边。 那一拳不知道究竟有多重，陆子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动静。 “卧槽你有病吧段黎光？！”他这次连“段总”都不叫了，“我和谢瑶说话，关你屁事？！你就算是她对象，也管得太宽了吧！”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段黎光被陆家两兄弟轮流骂“管得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谢瑶真的很想大笑。 不过仅存的理智，还是让她迅速解开安全带，从手边包里掏出折叠的盲杖，迅速打开后撑着往段黎光那边去。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还不忘叮嘱： “段黎光，你小心点，别把手打疼了。” “没事。” 男人喘着气的声音传来。 谢瑶松了口气，在满是保镖和司机的现场，精准握住了段黎光的手。 两手相握的那刻，她觉得段黎光刚刚接吻时滔天的怒火，好像平息到只剩小火苗了。 “怎么回事？”她紧张地握紧男人的手，看不清伤口，干脆直接轻轻吹起，假装帮他吹拂伤口，“怎么突然动手了？” 旁边，陆子桑似乎吐了口血沫。 段黎光完全没搭理那个家伙的动静，温暖的手回握住她，声音里还是有梗着的火气： “一点小事，你不用过来，回去吧。” “你都动手打人了，我再不过来，你吃亏怎么办？！”谢瑶毫不吝啬自己对他的关怀，紧张兮兮给他顺毛，“你可是我老公，就算是打架，我也得过来帮你揍人啊！” “嗤……” 几步外，陆子桑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谢瑶关怀自己老公被打断，空洞的眼睛狠狠瞪着声源处： “怎么，不服？” 旁边保镖好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也齐齐动作了一下。 她看不到是什么动作，但肯定是挑衅陆子桑无疑。 因为陆子桑像是被点着了的炮仗，大吼起来： “谢瑶，以前没看出来你能跪舔成这样啊！跪舔我的那几年，没少积累经验吧？用在我身上那些招数，是不是都给段黎光来了个遍？……段总，她床上功夫好，我没骗你吧？” “咚！” 又一次骨头和肉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随后响起的，是重物落地后又滑翔几米，撞到墙体的声音。 而且这次，声音重到谢瑶确信，陆子桑面部骨骼肯定裂开了…… “啧啧啧……”谢瑶充满怜爱地咋舌，“陆子桑，你的智商是遗传了谁啊？和陆阳羽明明是亲兄弟，怎么表现出的脑容量，这么不同？” “谢瑶……” 身受重伤的陆子桑，艰苦地说了这么两个字后，就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听他咳嗽的动静，可能还咳出了不少东西。 谢瑶叹了口气，然后嘿嘿一笑： “陆少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挨打挨得这么惨，不会就是为了来放几句狠话吧？你有什么话，说说看啊。” “瑶瑶……” 段黎光跟在她身边，低低叫了她一声。 谢瑶摆摆手，让他放心： “我不靠近，我就是想问问……事到如今，陆少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不顾一切深更半夜来见我，放这样的狠话，究竟有什么目的？” 陆子桑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与其回家后猜他和谢安琪又酝酿了什么阴谋诡计，不如现在问清楚，省得费脑子。 “陆少，你不会真的是气疯了，才来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吧？”她没听到陆子桑的回答，做作惊呼，“您这样的天之骄子，还会做无脑冲的蠢事？不是吧不是吧，我不会是精神错乱了吧？” 第127章 我还不困 “谢瑶……” 倒在地上的陆子桑艰难起身，狰狞地叫着谢瑶的名字， “你真够……恶毒的……” “啧啧，我劝陆少，还是要谨言慎行。段总在这儿听着呢，你不会又想自讨苦吃吧？” 谢瑶说着，还主动往后走了两步，直到后背靠在了段黎光身上，才算安心。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忐忑，主动靠近，拉住她的手帮她撑腰，淡定补充： “不止要谨言慎行，还有说话态度。” 毕竟，陆子桑对谢瑶一直以来是什么态度，是有目共睹的。 他说完，还悄悄拍了拍谢瑶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你们……” 那边，陆子桑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拍了拍身上的土，最终没把完整的话说出口。 他“你们”了半天后，才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说的话，只能谢瑶听。其余人消失，不然我什么都不说。” “那你别说了。” 谢瑶毫不犹豫丢下这句话，就拉着段黎光往车上走。 开玩笑！ 这位脾气不大的人，都因为她去外面找男人玩飞行棋生气了，哄了这么久才好。 要是再和陆子桑这种明面上的前任说悄悄话，家里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呢！ 现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所有前任都别再来沾边了。 没想到她刚许完愿，身后陆子桑就恋恋不舍地大喊： “谢瑶！我不信你不想知道！这些只有我和安安知道，安安永远不可能告诉你。你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身旁，段黎光充满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 “要不，听听？” 钓鱼执法。 他绝对是在钓鱼执法！ 谢瑶坚定地摇摇头，想都不想就拒绝： “算了吧！现在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私下聊天什么的容易说不清。再说了，我和谢家早就没关系了。我都已经和你结婚了，还关心谢家人喜欢谁干嘛？” 说到这里，还故意挽住了段黎光的胳膊，嘿嘿笑着。 男人似乎因为她的动作惊讶了一下，才说： “我知道，谢家是你的心结。无关讲故事的人是谁，你听到故事才最重要。” 谢瑶悟了。 这家伙明显是不相信她啊！ 她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这样试探人…… “不重要，无所谓，谢家已经不是我家啦！”她重重挽了下他的胳膊，无奈地说，“段总，请您放心好吗？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和前男友有牵扯啦！和你婚姻存续期间，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好吗？” 段黎光：“……” 虽然沟通的过程有一点曲折，至少，结果皆大欢喜。 段黎光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要和她一起上车回家。 身后，陆子桑终于看出他们完全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只能梗着脖子大叫： “谢瑶，你会后悔的！” 谢瑶甚至都不想和他费口舌，下意识用胳膊肘戳了下段黎光，坏笑： “上次我听到这种对白，还是一本小说里的反派。” “你还看小说？”段黎光终于被她开了眼界。 谢瑶沾沾自喜地点头，喜滋滋地分享： “现在科技好发达，我也是瞎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对盲人很方便的工具。现在的小说，基本都是有声的了。没事的时候听小说，比听电视剧有意思呢！” 电视剧毕竟是播给眼睛正常的人看的，她看不到画面，少了很多体验感。 段黎光绅士地帮她开车门，扶着她上车，随口说： “我已经联系到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他们看过你的病例，都说还有治愈的希望。那些人下周就能抵达京市。到时候，让他们给你会诊。治不好，不许回去。” 他这种孩子气的玩笑话，让谢瑶愣了好一会儿。 男人好像根本不意外她的错愕，轻笑： “我知道，你失明后就一直不快乐。面对着我的时候，你可以不用伪装防备的。” “哦……” 她木然地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旁边，段黎光也上车坐好后，没急着关车门，而是对跟车的保镖说： “把他带回去，问清楚他要说什么。” 于是，他们这边车门关闭的瞬间，谢瑶听到外面传来陆子桑的惨叫声。 对此，她只有一个想法——活该！ 当初想对她和小薛下手的时候，也没见这家伙留情！ 而且，不久前在网上小小地闹大一次，也有不少人站出来说曾经被陆家迫害。 那些人和事不论真假，至少可以证明，陆家有些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车快开到家的时候，谢瑶按捺不住，戳了戳旁边人的手指，紧张地问： “你打算怎么逼陆子桑说实话？揍他吗？要揍多狠？管用吗？” 微凉的晚风从车窗外渗入，将段黎光身上淡淡的白檀香吹向她。 淡淡的味道，环绕在她周身。 恍惚间，好像是一个带着段黎光味道的微凉怀抱，将她紧紧围绕。 “呵……”男人呵笑，带着太多她听不懂的情绪，无奈地说，“你问题太多了……” “我就是好奇，像陆子桑这种谁都收拾不了的人，落到你手里，你会怎么处理？”她眨巴着自己又圆又大的眼睛，像个单纯的好奇宝宝。 段黎光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 “我知道你想让他自食恶果，只是现在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谢瑶发出灵魂三连问。 而段黎光回答她的，只有轻飘飘一句话： “因为现在，该睡觉了。” 说完，不给谢瑶反应的时间，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长腿迈开向卧室走去。 这一路上，谢瑶听到了开头司机的惊呼、保镖的惊呼，还有进门后王姨的惊呼和管家的惊呼。 最后，她耳边只剩下段黎光过于明显的呼吸声。 还有他身上，即使隔着厚重布料，都能让她感触到的炙热体温。 耳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听得谢瑶心惊肉跳。 “那个……我还不困，要不我先去楼下玩会儿。”她缩在段黎光的怀里，弱弱挣扎。 第128章 不用了 段黎光上楼的脚步连停顿都没有，面无表情地说： “不，你困了。” 谢瑶：“……” 这个家伙…… 果然还没消气。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路。”她微抬下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冷艳高贵不易亲近，补了句，“快点。” 但段黎光丝毫不为所动，出了电梯门，用脚轻轻踢开卧室门后呵笑： “谢瑶，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谢瑶希望，自己的脖子能和嘴一样硬。 她其实怕死了！ 之前他们两个相处得那么好，她其实根本没有应付生气版段黎光的经验啊！ 男人好像就是为了验证她的心理活动，下一秒，就把她压在了床上。 是的，一秒。 两个人同时倒在床上，而他手脚敏捷到一秒钟内，就占据上风位置。 “你不怕吗？”他小声呢喃着，像夜半时分梦里低语。 然后，冰凉的手指就轻轻抚上谢瑶的侧脸。 冻得谢瑶忍不住微微颤抖。 冰凉的指尖从额头滑至眉峰、眼尾、颧骨、脸颊、嘴角…… 谢瑶的脸这会儿热到发烫，被过于冰冷的指尖刺激得不停颤抖着。 段黎光还坏心眼得好像没有注意到似的，明知故问： “怎么了，瑶瑶？你不是说，不害怕吗？” “你你你……你你都这样了，我要是再不怕，心也太大了吧？！” 谢瑶紧张到呼吸紊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尤其是，她清晰感受到段黎光现在全身紧绷、僵硬，整个人都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 明明刚开始是想惩罚她，但是感觉段黎光自己玩高兴了…… 他上头了…… 段黎光依然淡定地用指尖轻触她，悠然自得地说： “你的心，不是一直都挺大吗？装得下那么多人。” 说着，指尖从她下颌滑落，轻轻点着脖颈。 “嘶……”谢瑶倒吸一口凉气，声线有一丝微微的颤抖，“段黎光，你一点都没有看起来的大方。” “当然。” 男人心情很好地坦率承认，还低头在她耳畔细细打量着。 谢瑶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觉得这么一颗具有压迫感的头颅伏在自己肩头，让她心里很乱。 “段黎光你……你……我回来还没洗澡，你先放开我，让我去洗澡行吗？”她说。 但是对方依旧看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 “你脖子后面，有个吻痕。” “啥？！啥玩意儿？！” 谢瑶差点原地跳起来。 辛辛苦苦解释了一晚上，瞬间回到解放前。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记得她和那些野男人靠近过啊！ “陆阳羽，是么？”男人继续追问。 谢瑶内心泪流满面： “怎么可能？我今天才见到他，我和他根本不熟，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话音落下，她突然想到刚刚在润驰会所的时候，她和那四个小帅哥下飞行棋下到最嗨的时候。 陆阳羽帮她看骰子点数和棋子位置的时候，手曾经落到过她的肩膀上。 所以……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后，确定那个就是她和陆阳羽最近的肢体接触，所以斟酌着开口： “陆阳羽的指甲，是不是很长？” 段黎光紧贴着她的身体，她对上方人的一点细微动作都能感知得很清楚。 谢瑶注意到，他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诧异，身体明显僵硬一瞬。 过了会儿，他才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说： “有点长。” “那就是了！”谢瑶快哭了，“下飞行棋的时候，他手指刮到我耳朵那里了。当时我玩得太高兴了，所以没注意到。” 她以为这次和段黎光，又得来一场大的拉锯战。 在包厢玩个游戏，他都能生那么大的气。 这会儿看到个疑似吻痕的痕迹，他大概要气炸了吧？ 可…… “是这样啊……”段黎光声音里，带着点冰凉，冰凉的指尖动作更加放肆。 显然，不止这样！ 随着他步步紧逼的动作，谢瑶不停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衣衫凌乱。 紊乱的呼吸、燥热的气氛、直白的接触，一点点侵蚀着她肺部空气。 危急情况，她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于是在段黎光的手已经到过分程度的时候，她咬着牙吼了句： “段黎光，你连吻痕都不认识你是不是个处男！” 人在危急情况下，说话是不会过脑子的。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刚刚还燥热到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段黎光刚刚僵硬的是全身肌肉，现在僵硬的是全身。 包括嘴。 刚刚热火朝天的他，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谢瑶紧张地屏住呼吸，心烦意乱下还不忘解释：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都是段总了，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对吧？何况咱们两个都结婚了！而且……哦对，而且我之前还和你恋爱过嘛！你怎么可能还是处男呢对不对？” 然而，她越解释，对方就越沉默。 沉默到最后，即使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温度舒适，谢瑶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止不住地冒出来。 同时谢瑶留意到，自己说出这么惊人的话后，段黎光竟然没有反驳？！ 甚至，直到现在了，他还在沉默！ 一个诡异的念头，以无人可挡的速度，窜进了谢瑶的脑海。 “段黎光你……”她咽了下口水，清楚听到喉咙里“咕咚”一声，“你不会……你不会真的是……” 那两个字，太僭越了，她实在不敢说。 好像说出来，高大威猛无所不能的段总，就有短板了。 更何况，她怕说出口，段黎光一怒之下，把她就地正法…… 这次，男人依旧没说一个字。 屋里的气氛，就和段黎光的身体一样，僵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黎光才默默从她身上起来，站在了床边。 站好后，还不忘帮谢瑶整理好衣服，一粒粒扣好身前衬衣的扣子，最后轻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走吧，”男人淡淡道，“我送你去洗澡。” 这件事，他们两个本来已经做习惯了。 毕竟谢瑶眼睛看不见，屋里能陪着她的只有段黎光。 可现在，经历了刚才的事…… “不……不用了，”谢瑶心跳还没平复，“我……我自己来就可以，家里的布局位置我都已经很熟悉了。” 第129章 给陆阳羽加点强度 段黎光像是听不懂，抱着她就进了浴室。 调试热水时，氤氲的雾气盈满整个空间。 谢瑶轻嗅着越来越浓郁的水汽，全身僵硬得像段黎光一样。 听到越来越大、越来越流畅的水声，她摸了摸冒出鸡皮疙瘩的胳膊： “我突然不想洗澡了，你先洗吧，我去睡了。” 说完，迅速且熟练地窜出浴室。 等段黎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搬着被子，走在去隔壁客房的路上了。 手刚放到客房门把手上，她就被追过来的男人扯住了手。 “怎么不在房间里睡？”段黎光沉声问着。 谢瑶抱紧了怀里的被子，保持着冷静理智，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不那么显眼，平静地说： “我……这几天失眠，在客房才能睡得好。” 说完，都不等段黎光开口，就马不停蹄地训他： “你看看你，辛辛苦苦出差几天，好不容易回家了，又去外面抓人，不累吗？我心疼你，专门腾出主卧让你好好休息，你现在还拦着我？” 段黎光：“……” “怎么不说话？心虚啦？”谢瑶一手抱棉被，一手叉腰，“心虚了就快点回去睡觉吧！养好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段黎光：“……”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今天晚上就先这样吧，晚安喽~” 谢瑶随意地招了招手，抱着被子慌乱蹿进客房。 在房间里关好房门的刹那，她猛地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好像门外正躲着什么猛兽。 可静下来后，没有人的空间里，除了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就只剩下紊乱的心跳声而已。 门外。 段黎光看着彻底关严的房门，不禁失笑。 他微微阖眼，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压下心头燥热的悸动。 再睁眼时，墨黑的眼瞳中，汹涌的火气，已经平息了大半。 他垂眸，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小姑娘胳膊上的温度。 空气里，还有她身上甜甜的栀子花香。 “好吧，”他薄唇勾起，好像能察觉到谢瑶正靠在门板上似的，对着厚重的房门淡淡开口，“晚安，瑶瑶。” “嗯嗯，晚安晚安。” 房门后，传来谢瑶不太明显的应和声。 声音闷闷的，显然被门不错的隔音效果阻隔了不少音量。 小姑娘应完声，大概意识到自己不该回答的，会暴露位置，又有一声小小的、微不可查的懊恼声。 他唇边笑意加深。 看着那扇门的目光更加炙热，仿佛要透过门板，把门后的人紧紧…… “呼……” 细微的深呼吸声，再次在空荡的走廊里响起。 他紧绷的下颌线，证明他现在究竟忍得有多用力。 但是最终，他选择不再打扰谢瑶，一个人晃悠着回了卧室休息。 客房里。 谢瑶靠在门板上，听着男人渐渐离开的脚步声，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摸了下有些发烫的脸颊，她抱着被子晃晃悠悠往客房的床位置走。 但是，客房，她几乎没来过。 段黎光帮她安排家里布局的时候，也暂时没考虑到客房。 所以她刚走没几步，就踢到了屋里地上放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向地上倒去。 “嘶……” 客房没铺地毯。 她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来扶自己的男人时，才想起段黎光在主卧。 她收回手，重新抱好被子，脚步细碎地试探着前方还有没有障碍物。 客房空间并不小。 等她成功抵达床边，摸着床沿轮廓，确定这就是她的床时，已经出了不少汗。 躺下去时，她闻到枕头散发着干净的洗衣液味道。 不是平时遍布整张床的、只属于段黎光的白檀香。 她闭上眼睛，听着依旧没平息下来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睡着。 与此同时，主卧里。 段黎光瘦削挺拔的身躯，侧躺在主卧铺着米白色床单的大床上。 他睡在靠门的一侧，另外半张床，空空荡荡。 枕头上，还有两根谢瑶掉的头发。 他把属于谢瑶位置上的被子拿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轻嗅着被子上属于那个小姑娘的栀子花香。 安静了没一会儿，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男人无奈叹了口气后，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齐特助冷淡如机器的声音毫无停顿地响起： “段总，陆家那边，陆阳羽出手了。他刚接手陆氏，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的是我们。” 段黎光把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被子从身上移开，从床上半坐起来，眼睛睁开，漆黑的瞳仁上闪动着幽幽的光芒。 “哦？几年不见，陆家大少爷，出手终于变得干脆果断了。”他嗤笑。 那双眼的眼底，藏着满满的不屑、冷淡，和一丝不安。 段黎光清楚，只要和谢瑶恋爱过的男人，恐怕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她的美好、薄情和变心速度有多快。 好的时候，她可以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充满阳光，而她谢瑶，就是光芒的焦点。 变心的时候，却又可以让人觉得如坠冰窟，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她那么多男朋友里，唯一不同的、没有品尝过这种滋味的人，就只有陆家两兄弟。 现在，尽管谢瑶已经失忆，也已经和他领证了。 但陆阳羽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人不安。 “我记得老陆总最喜欢的，是陆家老五？”段黎光眼中的光芒，转化为杀意，“陆子桑出事以后，他和陆阳羽斗法，出门摔断了腿才错过机会对吧？” “是的。”齐特助声音冰冷，顺带解释，“他出事前一天晚上，陆家有下人目睹过陆阳羽、老陆总和他发生争执。而且，他出事后，老陆总带他回国，这些天几乎一直在他身边照顾。” 这种事，对于一个四处留情、私生子遍地跑的花心老男人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 “接触他，聊聊。” 段黎光垂眸，修长的手指碾起一根谢瑶散落在床上的头发，细细观察着， “给陆阳羽加点强度，别再让他有空来招惹谢瑶。” 第130章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早上，谢瑶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段黎光已经先出门去公司了。 她独自坐在餐桌前，浑浑噩噩，完全没睡醒。 客房的床明明又大又软，还没有某个男人深更半夜睡到她的半张床上挤着她。 可…… 谢瑶失眠了。 精神状态，好像突然回到了彻底失眠那几天。 那时候，她也是睁着眼睛，彻夜睡不着。说不清是因为失明的伤心，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过昨天晚上的感觉，她能说得很清——她就是认床了。 只熟悉那张她和段黎光睡的大床而已。 “夫人……” 她正恍恍惚惚吃着饭，突然听到王姨叫自己。 “夫人觉得粥好喝，我再给您盛一碗吧。”王姨笑呵呵地说。 谢瑶看不见，她面前的小米粥已经喝光了，但手里勺子依然在动。 现在听到王姨问，她愣愣地点头，把碗交给王姨。 王姨麻利地帮她重新盛了一碗粥，把小碗放到她面前时，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说： “夫人……您……您是不是和先生吵架了？” “嗯？”谢瑶困倦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没有啊。” “其实我都看见了，”王姨搓了搓手，“我看到您和先生吵架，已经吵到分房睡了。昨天晚上，先生还在客房门口站了很久，才回去睡的。” 很久？ 谢瑶挠了挠头：“没有吧，他昨天站了没几分钟就回去了啊。” 说起这个，王姨有点不忍心地说： “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有去站了。那次，一直站到天亮，没吃早饭，就去公司了。” “啪嗒……” 谢瑶手里的勺子，掉回碗里。 那会儿应该是她辛苦一个晚上，终于成功入睡的时候吧？ 段黎光竟然…… “年轻小夫妻，吵架拌嘴是难免的。有什么事，其实坐下来好好谈谈，都是能说好的，不至于分房睡。何况先生这么惦记您，您听着他这样，也会心疼吧。” 王姨和善地解释着，听起来确实没问题。 不过…… “我们两个真的没有吵架，王姨，真的没有。”谢瑶感觉快解释不清了，“我们昨天晚上就是……就是他刚出差回来，太累了。我睡觉磨牙，怕吵着他而已。” 说完，谢瑶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点苍白。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和段黎光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那啥。 昨天晚上去客房睡，单纯是因为害怕自己老公兽性大发，要和她履行夫妻义务吧？ 王姨听完，也不知道信了没有，笑呵呵地点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您和先生这么般配，以后日子一定过得红红火火。” “嗯……” 谢瑶手足无措地点头。 沉默一会儿后，她才想起来： “王姨，多准备一份早餐吧，我去给段黎光送过去。他没吃早饭，恐怕会胃疼。” “哎！好！” 王姨听到，高高兴兴地打包去了。 与此同时，独自坐在餐厅的谢瑶，突然接到了米馨玥的电话。 她没有多想，直接点了接听。 刚接通，就听到对面一个声音稚嫩的小姑娘，有些焦急地说： “您好，请问您是米姐姐的朋友吗？她在我们这里喝多了，也没人来接。我们酒吧要打烊了，要不您过来把她接回去行吗？” 谢瑶愣住，一秒后急忙点头： “好的好的，你的酒吧在哪里？把地址发到我这个手机号上吧，我马上过去。” 她记得米馨玥家里虽然像陆家一样复杂，但她总是遵循千金小姐该有的礼仪规范。 平时不管什么事，她都不会喝得烂醉如泥。 所以去酒吧这一路上，谢瑶已经脑补了不少米家出的大事，或者米馨玥可能会遇到的大事。 她叮嘱过，司机也是开到限速范围内的最高速度。 预计三十分钟的路程，她十五分钟就到了。 当她握着盲杖，开门下车，让司机在门口等两分钟时，就听到电话里那个稚嫩的小姑娘声音在旁边响起： “您就是米姐姐的朋友吧？她在里面醉得不省人事了，请您快点和我过去吧？” 谢瑶往前迈动的步子停顿了一下，然后收回迈出的脚，微笑： “好，我马上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是个盲人，让我家司机跟着吧。他力气大，能背人。” 小姑娘似乎打量了一下连胡子都有些斑白的司机，看起来相貌平平没什么特点的样子，所以点头： “好，你们请跟我来吧。” 说完，率先在前面带路。 谢瑶回头，冲着司机的方向笑了笑，说： “吴师傅，得请您帮忙了，跟着我一起走一趟？” “是，夫人。” 司机完全没有犹豫，下车、上前，扶着谢瑶的手臂，和她一起往前走。 进酒吧的路上，他还细心地告诉谢瑶前方路上有什么遮挡物，提醒她提前避开。 很快，在谢瑶听见一阵不锈钢大门打开的声音后，一股浓郁的烟酒味，立刻冲入鼻腔。 带路小姑娘在前面走动的时候，好像还随脚踢开了几个在路上的酒瓶子，笑呵呵地说： “抱歉，酒吧都是夜里生意好。现在刚准备关门休息，卫生都没打扫。” “没事。” 谢瑶笑容平静温和。 同时，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敲击着衣服上口袋边别着的一粒装饰性纽扣。 这是上次在游轮遇到危险后，段黎光特意找人做了，放在她身上的微型发射器。 只要遇到危险，敲击一次，就可以实时发送一次她所在的位置。 现在她这么频繁地敲击，段黎光那边一定能意识到她出事了。 “夫人，别怕。”司机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踢开挡路的酒瓶子。 似乎在安慰她不要怕脏乱的环境，也似乎意有所指。 谢瑶毫不意外，笑着点头： “吴师傅这么细心，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从在家里接到电话起，她就觉得不对劲。 米馨玥就算是遇到麻烦想一醉方休，身为千金小姐的她，也绝对不可能在酒吧一个人喝到不省人事。 外面的亡命之徒，只要绑她一次，就能勒索到多少钱啊？ 身为豪门千金，基本的防范意识，怎么可能没有？ 第131章 你们埋伏了多少人 米馨玥是米家独女，从小接受的就是最正统的精英教育。 别看她平时话痨又野蛮，其实在真正重要的事上，和可能会变重要的事上，她从没做错过一次。 所以这次谢瑶来接“喝醉的米馨玥”，叫了吴师傅开车。 刚才快到目的地前，她还特意给段黎光发了消息，告诉他十分钟后联系。 此时她静静跟在那个小姑娘身后，感受着越走越深、越听不到外面声音的路，笑着问： “你好，请问……米馨玥是在哪里喝的酒？” “就在前面不远处。” 带路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说着，完全听不出半点问题。 可谢瑶几乎是出于本能，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小姑娘说话，有些咬文嚼字。 “和她一起来的人呢？”谢瑶继续追问，“那些人也喝醉了吗？” “嗯，是的。每一位都醉得不省人事，无法自己回家了呢。”带路的小姑娘接话时，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但，谢瑶跟着她往下走的步子停住了。 “那我得多叫几个人来接她，”她笑着，暗中握住吴师傅的手，稍稍用力，“吴师傅年纪大了，一个人搬不动那么多。” 这次，还不等她转身做出要走的姿态，前面带路的女孩就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边，拉住她的手微笑： “姐姐别担心，没几个人。让您家司机多带两次，就可以带走了。” 小姑娘说话语气没有半点异常，可她拉着谢瑶的手，用力到像是能把骨头都捏碎。 谢瑶刚被段黎光捏到红肿的手腕，再次沦陷。 “你是谁的人？”她干脆不装了，沉声质问“谢安琪？” “您跟着我，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小姑娘笑吟吟。 谢瑶站在原地，始终不动，冷笑： “谢安琪喜欢借刀杀人，她维持着那副大小姐形象这么多年，珍惜得很，绝不可能破罐子破摔，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和我过不去。” 最重要的是，谢安琪是所有讨厌谢瑶的人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和段黎光真正关系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过是段黎光突发奇想看上的玩物，只有谢安琪清楚，他们结婚了。 “谢瑶”和“段夫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份。 谢安琪不会蠢到明目张胆和段家作对的。 想到这里，谢瑶思绪停顿了一下。 要说她认识的人里，足够蠢的，就只有…… “是谢西崇？”她红唇微启，“谢西崇派你来的？” 带路女孩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才轻笑着说： “跟着我走，您想知道的，都会知道的，何必再问？” “我能知道么？”谢瑶冷哼，“你国语说得不错，但是用词有些生硬刻板。你是哪国人？缅甸？” 带路女孩彻底笑不出了，就连声音都冷肃下来。 她情绪有些激动地说了一串谢瑶听不懂的话后，才平静下来，冷冷地说： “老实点，继续走，别想搞幺蛾子。” 选择在这里拆穿她，谢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走了这么长的路，她确定再继续走，一定会遇到她的同伙。 如果对方有非法持有的器械，恐怕就算是带着吴师傅，都不一定能等得到段黎光带人来。 所以现在这个即将抵达，又抵达不了的位置，刚刚好。 “吴师傅，”谢瑶没被抓住的手，碰了碰身旁的人，“靠你了。” “好的，夫人。” 吴师傅淡淡应声。 随后，谢瑶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的手从带路女孩的钳制中扯出。 半秒后，打斗声在她几步外响起。 他们两个人把声音闹大了，谢瑶才听出目前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经很狭小拥堵了。 尤其是她怕自己在旁边，万一被抓住，会拖吴师傅的后腿，所以不停往角落里钻。 钻了几次就能明显发现，这里没多少能躲的地方。 所以谢瑶猜测，他们已经到酒吧非常内部的位置了。 值得庆幸的是，吴师傅的身手，比段黎光跟她说的书面内容还要强。 没等谢瑶躲多久，就听到吴师傅平静淡定，连口气都没喘的声音响起： “夫人，已经控制住了，您可以问话了。” 谢瑶戳着盲杖，一点点向声音源头处移动，迫不及待地开口：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米馨玥关系的？她有没有落到你们手里？” 刚才在来的路上，她给米馨玥发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电话，也没有人接。 这也是她最终决定进来这间酒吧的原因。 小姑娘没说话。 吴师傅也没有说话。 但是寂静的空气了，响起了拳头砸肉的声音，和一丝丝骨头扭动时的喀嚓声。 小姑娘闷哼一声后，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 “在。” 谢瑶还没问，吴师傅就沉声追问： “两个问题，回答清楚。” 小姑娘又是不情不愿地沉默了片刻，才说： “是泰哥让我用一个大小姐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最近抓了几个女人，具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我不清楚。我没资格靠近那些货。” 谢瑶握着盲杖的手狠狠收紧，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你们口中那些‘货’，是要卖？卖去哪儿？” 小姑娘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卖回缅甸，具体怎么卖，我也不知道。就算是泰哥，也是听上面的。” 说完，她似乎偷偷看了眼谢瑶紧张的样子，突然嗤笑： “你再慌也来不及了，泰哥只有手机。手机银行卡，都是从货品上扒下来的。那批货，早就被泰哥上面的人带走了，带去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我看你，不如死了心，早点跑，还能留条噗……” 她话没说完，就突然吐出一口血。 是吴师傅，给了她一拳。 谢瑶苍白的小脸浮现丝丝笑容，点头： “谢谢，吴师傅。” “夫人客气了。”吴师傅依旧沉稳冷静。 谢瑶的目标再次转向那个女孩，即使双手颤抖，也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异常： “你不需要拿话激我，我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杀你的。告诉我，泰哥的位置，还有这间酒吧里你们埋伏了多少人。” 第132章 嗯?! 这次，谢瑶的问题，那个小姑娘打死都不肯说。 吴师傅也是废了不少力气后，喘着气收手，扭了扭手腕无奈地解释： “夫人，他们有忌讳。这种事如果说了，就算没死，以后也会被这行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大概问不出来了。” 谢瑶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只问出一个泰哥，还有他们手里拿着米馨玥的手机。 米馨玥究竟安全与否，还不能确定。 对方的人手、武力水平，都一无所知。 目前只有她和吴师傅在的话，恐怕不适合继续冒进了。 “先等段黎光带人来，”她沉声说，“人肯定是要救的，但是不能乱来。” 如果真的出事了，现在能帮米馨玥联系到救援的人，就只有她和吴师傅了。 吴师傅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冷静，愣了一下才说： “是的，我们单枪匹马冒进，恐怕只有送人头的份儿。像他们这种能打电话骗您出来的，恐怕已经是有纪律的团伙，而且背后有人。夫人的仇人多吗？” “挺多。” 这两个字，谢瑶说得格外斩钉截铁。 姓谢的和姓陆的人里，恐怕没几个盼着她好的。 吴师傅听后，沉思了一下： “他们背后具体是谁，恐怕还要排查。只是现在手里这个，太晚不会去，恐怕会被那边察觉到。” “段黎光快到了，”谢瑶继续敲击着纽扣，“我上车的时候就给他发过消息，他应该和我们差不了几分钟。等他到了，我和这个小姑娘，一起继续走。” “夫人？” 吴师傅震惊了。 他大概以为谢瑶听完了这个姑娘的供词，在不确定米馨玥是否出事的情况下，了解到后果，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谢瑶猜到他想说什么，认真地说： “不论我的朋友有没有出事，那些即将被带到缅甸卖掉的姑娘，都已经可以确定出事了。想对付我的那些人，这笔账，可以另外找时间算。但是那救那些姑娘，刻不容缓。如果我能引出背后的人，找到那些姑娘，那这件事……我应该去做。” 这次，吴师傅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认真地说： “好。” 然后，又小声说了句： “我明白段总对您的心思了。” 他这话说得，连基本的主谓宾都不完整。 但是谢瑶听懂了。 她想，恐怕不止是吴师傅。 段黎光身边所有人，恐怕都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娶一个声名狼藉、身体残缺，家里事情还格外复杂的女人吧？ 就连谢瑶，都没想明白过。 吴师傅的话，吴师傅认为的原因，谢瑶隐约觉得，那并不是段黎光心里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但是此时此刻，她还是甜滋滋笑起来： “谢谢。” 然后，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个再说话的。 段黎光到的速度，比谢瑶预料中还要快不少。 没等两分钟，他们所在的这个小空间里，就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 不远处的门被再次打开，谢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散发着白檀香味的怀抱紧紧拥住。 那力气，大到像是要勒断她的肋骨。 耳边，是男人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急促如鼓点的心跳声。 谢瑶心里一软，忍着快被拦腰截断般的手劲儿，回拥住他，小声说： “我猜到不对劲了，所以没敢乱来。你放心，游轮以后，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 段黎光听后，埋首在她脖颈间，呼吸着熟悉的气息，一言不发。 谢瑶知道他是怕旧事重演，所以就和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好一会儿没动。 但…… “咳咳……段黎光你……你轻点……”她轻手轻脚推了推那家伙的胸膛，“我腰快断了……” 抱了这么久，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实在是…… 有点羞耻。 “夫人，段总是一路超速追过来的。”一个声音明显背对着这边的保镖，突然开口。 “是啊夫人，段总很担心您，您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另一个声音也背对着这边的保镖补充说明。 “夫人和段总多抱会儿吧，这是应该的。”吴师傅的声音，也是背对着他们的。 谢瑶：“……” 谢谢。 她已经脑补出现场画面，还有那些背对着他们的保镖，脑子里脑补出了多少剧情了。 “段黎光，我出门的时候叫的吴师傅，他身手那么好，警惕性也高，我们不会出事的。”她拍了拍男人的后背小声提醒，“这么多人都在呢，你……你端庄一点。” 说到这里，男人才松开她，直起身子来。 开口时，声音冷厉骇人： “谢瑶，你现在长本事了？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实力，就敢单刀赴会？你真当老吴是免死金牌？！” 那边，吴师傅转过身来，鞠躬道歉，非常自觉： “对不起，段总，我回去就领罚。” 谢瑶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不敢逆着他的心思帮吴师傅求情，只能耐心： “对方用馨玥的手机给我发消息，肯定是知道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而且已经挟持住馨玥的人。我怕我不立刻过来，他们会对馨玥下手。而且，我出门前就通知你了，就是相信你肯定会及时过来救我啊~” “谢瑶！我是认真和你说的！”段黎光沉声说着，完全没给她开玩笑的机会，“如果我来晚了呢？如果这些是亡命之徒，你刚踏入大门的那刻就杀了你！你要怎么办！” 他是真的气得不轻。 谢瑶低着头，乖乖认错，非常自觉： “对不起，段总，我回去就领罚。” 吴师傅：“……” 她这么低眉顺眼，段黎光的火气似乎也小了点，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谢瑶趁机把刚才审出的消息全都和盘托出，最后，小心翼翼表达了自己的打算。 怕段黎光反对，她还急着解释：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点草率，但是听她说的意思，目前在这个酒吧里的人手明显就不是他们的主力团队。我可以先假装人质，混进去，你带人控制酒吧里的人，问清楚上级消息，确定对方武力值后，我再……” “可以。”段黎光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淡淡开口。 众人不受控制发出鼻音： “嗯？！” 第133章 段黎光，你是个好人 就连已经打好腹稿，想了不少理由解释的谢瑶，都愣住了。 游轮宴会以后，她以为段黎光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她再做这么冒险的事了。 “谢瑶，我懂你。”他沉声说。 无需多言。 认识这么久，段黎光敢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谢瑶的人，就是他。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尽快赶来。 段黎光平静地说： “我和这位小姐，去那边聊聊。然后，你带着我的人，和她去找她上面的人。” 他这句话，是陈述句。 谢瑶近乎呆滞地点点头，然后就听着他和他带来的一堆人，架着带路女孩去不远处的房间里“聊天”了。 进去时，还谨慎地关上了门。 门外，就只剩下吴师傅和两个陌生的保镖，和她面面相觑。 那个房间里，段黎光和带路女孩的声音，她完完全全听不见半点。 所以，只能问段黎光带来的保镖： “你们段总带她进去，要聊什么？” 她学着段黎光的口气，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有威严。 保镖果然被她的样子唬住，乖乖说： “段总希望她能更配合，尤其是夫人去做诱饵的时候，她能保护夫人不受伤。” “这……能做到吗？” 谢瑶想着刚才那个小姑娘在吴师傅问话时抵触的态度，想让这样的人出卖她的团伙，恐怕很难吧？ “可以。”保镖回答得斩钉截铁。 猜不出段黎光的心思，谢瑶沉默一下后，只能选择相信。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群“聊聊”的人才浩浩荡荡走出房门。 带路姑娘来到谢瑶面前的时候，语气明显好了不少，静静说： “让我带你去可以，但是你必须听我指挥。如果出事，不能拖我后腿。” “好。” 谢瑶答应得毫不犹豫。 她说这样的话，肯定是经过段黎光授意的。 那男人在听到她答应后，才走过来，小声叮嘱： “我让她带着你、老吴和老王一起过去，如果发生冲突，你就躲好，一切交给他们来应付，知道吗？” 说完，怕谢瑶反驳，还不忘提醒她： “你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如果强行出头，只会拖后腿。” “嗯，我明白。” 这点自知之明，谢瑶还是有的。 游轮宴会时，如果不是她眼睛不好，小薛不可能受伤那么严重。 “米馨玥的去向，我的人正在全力追查。”段黎光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小声说，“目前追查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这间酒吧。” 谢瑶的心慌了一瞬： “所以，她可能真的落在这伙人手里了，所以他们才有那部手机。”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安慰对方，告诉她不会的。 但，段黎光明显不是一般人，也足够了解谢瑶。 他点头，沉声说： “有很大可能。” “好，我懂了。”谢瑶郑重点头。 这次，她和米馨玥，都绝对绝对不能出事。 因为不论谁出事，另一个人都会因为这件事背负歉疚继续活着。 段黎光直说，也是够了解她，知道只要有米馨玥在，她就会拼尽一切努力保护自己的。 之前陆阳羽和她说的过去，她还没来得及问过段黎光。 现在看来，段黎光对她的了解，确实非同一般。 也许这次事情结束后，她该和段黎光聊聊了。 那边，段黎光点头后，保镖小心翼翼走过来，谨慎地说： “夫人，要把您的手绑起来。” “好。” 谢瑶伸出自己的手，让他们帮自己绑。 那个保镖动作非常轻，甚至连手指指尖都不敢碰到她的皮肤。 绑的时候，还小心叮嘱着： “夫人，这个绳子看起来是捆死了，实际您只要反手翻转一圈，就能挣脱。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走之前，我们先联系一下行吗？您看看，按照我说的，您现在能挣脱吗？” 谢瑶按照他说的动作要领，反手、翻转，然后…… “卡住了。”她有点无奈。 保镖倒是很淡定，过来重新捆，还安慰她： “这个动作不太复杂，您熟悉了就能做好了。要不，您再试试？可以慢一点，别着急。” 谢瑶定了定神，这次一步一步照着他说的做。 果然，在翻转时，紧紧缠绕在手腕上的绳子，一整个像花生壳似的完全脱落了。 之后她又反复练习了几次，确定绳结问题不会被看穿，自己也能轻松挣脱后，才停下。 最后一次绑好，她就没再松开。 段黎光沉默地看着她练习，直到确定要走时，才到她身边。 “我在你身上多装了两个信号发射器和微型摄像头，放心，我会叫人紧紧跟着，不会让你们有任何危险的。”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可已经开始熟悉了解他的谢瑶听得出，他也在担心。 无论做了多万全的准备，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风险的。 “你相信我，我也相信我自己。”这次，谢瑶主动开口安慰他，“我一定可以带着所有被抓走的姑娘平安回来的，你今天早上没和我一起吃早饭，我还记着仇呢。” “等你回来，我以后不论多忙，都陪你吃早饭。”男人叹气，把她抱紧怀里，“一辈子，都陪你。” “噗……” 气氛太沉重了，谢瑶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像生离死别一样？本来就只是有点危险的事情而已，你怎么搞得好像我有去无回一样？快呸呸呸。” 段黎光的紧张心情，完全没有因为她的玩笑缓解一点。 他重重拉着谢瑶的手，叹气： “我应该阻止你的，可是……” “我要谢谢你不阻止我！”谢瑶回拥住他，声音清甜，“这件事，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必须要去做。不止是因为要救馨玥，也因为其他那么多被绑走，可能要卖到缅甸去的女孩。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明知有人身处危局，你有拯救机会和能力，却什么都不做的人。段黎光，你是个好人。” 说完，都没给段黎光继续道别的机会，就大手一挥，冲保镖们喊： “好了！我们走吧！之后，就要拜托大家保护好我啦！” 第134章 你们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谢瑶跟着带路女孩继续往下走的时候，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叫阿珠。 她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女孩，没读过书，很早就出门做工赚钱养活弟弟妹妹了。 后来，在卖酒的地方认识了“泰哥”。 这些年，她跟着“泰哥”往返于两国之间，做了不少坏事。 不过她虽然没读过书，却大概明白泰哥他们做的事，被抓住了就活不了。 所以她大多只是做些助纣为虐的事，真正的脏活并没有沾手过。 她今年只有十四岁，瘦瘦小小，打电话叫女生来接人，大部分人都不会对她设防。 这也是泰哥明知她没出太多力，依然很重用她的原因。 这之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谢瑶甚至感觉踩进了水里，周围还有一股刺鼻的恶臭。 跟来的保镖小声在她耳边解释： “夫人忍忍，现在在废弃的下水道里，应该快到了。” 谢瑶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继续埋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阿珠才示意他们停下。 然后，一个声音粗狂，说着国语的男人声音响起： “这次货这么多？这女人怎么不蒙眼？” “她是个瞎子，”阿珠解释，“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跟了不少保镖。要不是这几个保镖，我也不会这么久才回来。” 阿珠身上还有不少被吴师傅打过的痕迹，男人似乎打量了片刻就信了，点头： “行，瞎不瞎的无所谓，货到手就行。这次买家大方，路上注意点，别让她死了。” 阿珠乖乖点头，状似随意地问： “这么贵的货，是把她和其他货关在一起，还是单独放着？” 谢瑶被捆在身后的手，下意识紧握起来。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了。 她不知道米馨玥作为米家独女，怎么会被这群人抓住。 不知道这群人在四周活跃多久了。 不知道其他被抓的女孩，现在有没有出事。 阿珠问的每个问题，都能让她和留守后方的段黎光能知道更多消息。 但泰哥明显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 阿珠这么随意的问话，他听到后，竟然沉默了很久没说。 谢瑶清晰感受到一道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在她和阿珠之间来回徘徊。 “你今天废话真多啊，”泰哥冷淡地说，“做惯了的事，还要问我？！” 说完，视线再次落到谢瑶身上。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被他盯着的时候，谢瑶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和保镖们作假的绳结被识破了，或者露出了别的破绽。 但…… “这个货，长得不错啊。”沉默许久的泰哥突然开口，“反正卖出去也是被糟蹋，看她这骚样子，指不定睡过多少男人了。卖出去之前，不如让我爽一把。” 谢瑶：“！！！” 站在她身边的保镖，都隐隐倒吸一口凉气。 那边，泰哥说完精虫上脑的话后，几乎没停顿地迈开几步，就站到了谢瑶面前。 男人带着股古怪腥臭味的手，没有半点预告就摸到了她的侧脸，然后滑落至下巴。 他强迫谢瑶抬起脸，仔细打量着，啧啧称奇： “有钱人家的小姐老子也见过不少，这么漂亮的，还真是少见！行，这次走货，不亏。阿珠，你在这儿看着，老子带她去爽一把。” 还好段黎光之前已经和阿珠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这会儿听到泰哥的话，几乎下意识提醒： “万一她是个干净货呢？到时候买家看见被动了，不要了怎么办？她是个瞎子，买家不要了，不好卖。” 泰哥扯着谢瑶就要走的步子，瞬间顿住。 谢瑶强忍着被他握住胳膊的恶心，仔细用耳朵分辨着泰哥的反应。 不过，他没说话。 倒是周围响起了几道混不吝的声音： “阿珠，管得好宽啊，真当自己跟了泰哥就配管泰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个大小姐长得跟明星似的，泰哥用一下怎么了？到时候洗洗干净，照样当没用过的卖！一会儿等泰哥用完了，我们还要用呢，你个小娘皮管个屁！” “呦呦，阿珠跟了泰哥一次，就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嘞！也不撒泡尿照照脸啊！” 谢瑶静静听着，彻底明白为什么在外面，吴师傅把阿珠打成那样，阿珠都不肯再多出卖泰哥半点了。 少女怀春的话，有太多事都能解释了。 她突然更好奇，段黎光究竟和阿珠聊了什么，让她肯背叛自己心爱的泰哥？ “你们胡说什么！”阿珠被那些男人嘲笑，一点都不慌不乱，声音冷静地说，“泰哥清醒得很，知道什么货怎么卖，哪儿跟你们一样，长根屌就没脑了！” “草！阿珠的胆子长崩了啊！敢叫板，真当老子不敢弄死你是不是？！” 那群男人被阿珠挑衅，纷纷怒了。 谢瑶静静听着所有人传来声音的位置，猜测他们应该有四到五个人，而且手里应该有自制的热武器。 因为，她听到有三个上膛的声音。 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段黎光让跟着她来的保镖，加上吴师傅，总共四个人。 如果现在动手，也许…… “好了！都闭嘴！” 突然，扯着她胳膊，不知道要把她往哪儿带的泰哥低声呵斥。 下水道里，纷杂的回声和人声，几乎都在他发话的瞬间停下。 谢瑶心如擂鼓，不知道泰哥怎么想的。 要是他马上下令所有人集火杀了阿珠，恐怕就…… “玛德，这个货，老子还真踏马碰不得……”泰哥在她身后，小声嘟囔着。 说到用力处，似乎还狠狠啐了口吐沫。 “都收手，老实点！这趟出来是进货的，不是裹乱的！”泰哥怒骂，同时揪着谢瑶，把她扔回了刚刚进来时，和保镖们一起被捆的位置。 眼睛看不清，她摔倒时膝盖磕到了地上一个尖锐的石子上。 等在地面重新坐稳的时候，她能清晰感觉到丝丝血流顺着膝盖向下。 为了让自己这个“受害人”看起来惊慌失措，她学着辛继美的样子，尖声大叫： “你们这群罪犯！快放了我！你们知不知道我爸是谁！告诉你们，再不放了我，我爸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135章 我就躲在这里 “你爸？” 那些绑匪听到谢瑶的话，哄堂大笑。 “到了这儿，你爸就算是那个姓段的都没用！” “你爸就算是老天爷都没用！还你爸？嗤……老子就是你爸！惹了老子，把你卖给男人开火车！”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蠢啊！都落到老子手里了，还敢说这种话？哈哈哈……” 谢瑶很意外，段黎光的名字，竟然已经响亮到连这种人都心存一丝畏惧了。 只是显然不足以吓到他们停手。 这些人里，泰哥明显比其他人都要聪明不少。 他冷眼旁观谢瑶的表演，等到他手下所有人都嘲讽完了，才冷笑着说： “你爸，不就是谢宏宇吗？怎么，很厉害？你们谢家人都这么嚣张的？” 谢瑶心里沉了一下。 这个泰哥，似乎对她、对谢家，都挺了解。 那这次绑架，那位“要买下谢瑶”的买家的身份，几乎可以锁定在极小的范围里了。 “谢家？”其他绑匪听到，都愣了一下，“谢家那个女人，不是跳舞的吗？不长这样吧？泰哥，是不是抓错了？” 泰哥听到，冷哼： “没错，买家要的是这个，不是那个。那个人女人不能碰。” 谢瑶静静在旁边听着，心里的答案，更清晰了些。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这群渣滓，把我朋友怎么样了？！”她看不清，但还是尽量模仿出自己幻想中的辛继美尖叫神态，“你们怎么会有她的手机？！你们这群垃圾！敢对我朋友下手，就死定了……” “啪！” 泰哥的巴掌，毫不犹豫地落下。 他扇耳光时用了很大的力气，谢瑶被扇得整个人都倒向一旁，耳鸣头痛，眼冒金星。 一股血腥味，在她唇齿间蔓延开来。 头撞在旁边的墙上后，巨大的疼痛伴随着一股热流，从额角流到脸侧。 耳边巨大的轰鸣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隐隐消失。 她稍稍回神的时候，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阿珠的尖叫声： “泰哥！” 同时，还有她身边保镖跃跃欲试的动作声。 “我没事！”她不论有没有恢复，都立刻出声安抚那几个，“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们淡定点！” 身旁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瑶长长舒了口气。 她刚才故意挑衅，就是想激怒泰哥。 就算不激怒，只要情绪不再平静就可以。 人在暴怒的情况下，会失去理智，很多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会一气之下说得出口。 泰哥这伙人，在整个组织结构上看，只是小喽喽。 只要能让他在盛怒之下说出点米馨玥任何消息，就是值得的。 他们这边动静停下，旁边泰哥果然骂骂咧咧冲过来，一脚狠狠踹在谢瑶身旁保镖的肚子上，嘴里咒骂着： “叫啊？怎么不叫了？妈的，当着老子的面还敢叫？” 他说着，一脚一脚踹在那些人身上。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背景不简单的人，全身肌肉遒劲精壮，泰哥这点力气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和按摩差不多。 谢瑶在旁边坐了这么久，就连一声闷哼都没听到。 那边，泰哥大概也踹累了，喘着粗气重新蹲在谢瑶面前。 男人过于直白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梭回。 谢瑶心里打鼓，但还是强忍着恶心和恐惧，追问： “我家和米家都有钱，你们要多少钱？只要把我和我朋友放了，多少钱我们家里都能给。” “啧啧，这么好的货，卖给那种人糟蹋，怪可惜的。” 泰哥听到她的话后，深深感慨了句。 然后吐了口痰，散发着腥臭味的口气喷洒在谢瑶脸上： “你个小娘皮，说谎一溜一溜的啊。米家那个大小姐，屁都没有，米家也没什么家底，拿什么赎？啊？拿什么赎？还有谢家，人家都不顾你死活了，还舍得给你掏赎金？” 谢瑶被味道熏得胃里一阵翻涌，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卖我们能卖多少钱？你勒索上市公司老板，能勒索多少钱？这笔账，没算过？” 她发现，这个泰哥确实很狡猾。 没被激怒太多，甚至就连他是哪里人，谢瑶都没听出。 这人的口音，有南方、有北方，似乎全国各地的方言他都说得很熟。 她以为泰哥听到，至少会先在心里算算这笔账的。 但他只是不屑地哼笑一声，悠哉哉起身，去安排手底下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带着货物离开了。 谢瑶叹气，猜到问不出更多了。 “所以，现在可以确定馨玥已经落在他们手上了，而且背后买主付款，给的是天文数字。”她凑到身旁保镖处，小声说，“我本以为是陆子桑指使他们做的，可既然对方已经给了大笔钱，就不可能是他。” 这还要得益于陆阳羽和她闲聊时，说起过陆家的现状。 陆子桑现在，除了每个月的固定零花钱外，再不能多支取一分钱了。 这是老陆总对他丢人现眼的惩罚。 能给得起天价价钱的，还如此熟悉谢家和米家情况的人…… 只有谢家那些人了。 谢瑶不明白，谢南屿不是那种会做腌臜事的人，谢安琪为了维护形象，应该不会亲自脏了自己的手。 那，谢安琪安排了谁帮她出这口恶气，要绑她谢瑶不算，还要绑米馨玥，把她们全都卖到缅甸去？ “他们刚才用方言说，要带着‘货物’去y省，应该是要和上家汇合。”吴师傅也小声在她耳边汇报着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同时低声询问，“要多问清楚背后买家是谁吗？” “不用了，动手吧。” 谢瑶边说，边往后缩了缩，找到刚刚自己摸到的掩体， “你们注意点，千万别受伤。我就躲在这里，绝不拖你们后腿。” “好。” 几个保镖低低应声后，不着痕迹开始挪动自己的位置。 谢瑶也架起背后捆着的手，看似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实际全身紧绷，随时随地能在枪声响起的瞬间躲到箱子后面藏好。 泰哥那伙人，大概以为谢瑶就是个没脑子的千金小姐，放松了不少警惕，聚在一起说起颜色笑话来。 泰哥甚至毫不避讳、毫无尊重，当众就对阿珠动手动脚。 阿珠看着周围一道道不怀好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微红了眼眶。 第136章 动手了 阿珠跟着泰哥做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很崇拜泰哥的冷静敏锐。 每次稍微有暴露的风险，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带着所有人转移。 所以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团伙，就只有泰哥带的人从没出过事。 阿珠知道干这行的人都是什么样，心里对人性和感情也都没什么指望。 但是不久前她和泰哥睡了一觉后，还是春心萌动了。 她以为泰哥是不一样的，然而现在，他正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当成这些年绑来的货一样随意狎玩。 阿珠红着眼眶，看向角落里那个满身脏污，却依旧像不染凡尘的天使的女人。 然后，她发现…… 那女人身旁人的位置，都变了！ 想到进来时那些人商量的计划，阿珠心里一惊，就连呼吸都紊乱了一瞬。 泰哥好像被她这样微妙的反应取悦到了，心情不错地问： “阿珠，当女人的滋味儿怎么样？咱们队里这么多兄弟呢，还看上哪个了？随便挑，我给你做主。” 同时，他的手依旧在阿珠的衣服下动作着。 阿珠根本顾不上泰哥在做什么，只紧张留意着角落里的那些男女。 同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盼着泰哥赢，还是盼着那个女人赢。 她低下头，明亮的眼眸，有片刻慌乱。 泰哥以为她害羞了，还爽朗地笑着安慰： “害个屁的羞，男人女人的事不都一样？这群家伙身体好，肯定亏待不了你。” 泰哥旁边坐着擦枪的一个男人，露出满口黄牙，坏笑着： “阿珠年轻得嘞，寻常男娃满足不了吧？” 说着，猥琐的目光不停打量着她的身子。 阿珠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屈辱。 她年纪还小，盼着有人能懂她，哪怕只是给她一个理解的眼神都行。 然而环顾四周，除了男人们不避讳的打量外，别无其他。 就连泰哥，看着她的样子，还不如他往常花钱找小姐时，看小姐的目光温柔。 阿珠心碎了。 十秒后，一个角落里男人的尖叫声响起。 之后的事情，阿珠也看不清是怎么发生的。 只知道在阴暗狭窄的下水道里，枪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烟雾中，时而穿梭着黑衣保镖，时而是那些她跟了这么多年的人。 那些黑衣保镖就像是说好了似的，看到她也没动手，只把她推搡到没人在意的角落，让她躲好。 最后，留在她记忆里的，是泰哥被打穿后喷涌着血的胳膊，还有那些人拽着谢瑶向外跑的背影。 她就站在那里，生死关头，泰哥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得毫不犹豫。 “快追上去啊！”那女人的保镖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催促，“我们家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别让她受伤！” 说着，也不等阿珠的回答，就带着阿珠一起追上去，还示意阿珠跑他们前面。 阿珠被裹挟着前进，眼里不知何时，就只剩下那个被泰哥拽着走的女人了。 那个叫谢瑶的女人。 她明明知道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手里都沾着人命，却还是愿意为了找她的朋友，进来做诱饵…… 阿珠知道，这种乱况下，她其实可以趁机逃掉，那些人不会在意她死了还是活着的。 以后，她可以自由生活。 但阿珠还是迈开步子，追上了被带走的谢瑶…… …… 谢瑶的世界一片漆黑，刚才的混乱中，她完全听从保镖的提示走位、做动作。 最后，顺利按照计划，被泰哥带走。 至于其他人，都在逃出去的路上被后面紧追不舍的保镖控制住了。 阿珠也很快追上来，和泰哥上了一辆车后，泰哥沉声问： “还有谁逃出来了？” “没了。”阿珠声音听起来很慌乱，“刚才怎么回事？” 谢瑶被他们扔在车后座，听到阿珠上车后，才松了口气。 目前为止，计划一切顺利。 车子迅速发动，泰哥没有说话，整个车里的气氛沉闷压抑。 谢瑶判断不出前进路线，只能感受到几个急转弯后，车速才稍稍降低下来。 “妈的，总算甩掉了。”泰哥沉声怒骂。 阿珠坐在副驾驶，声音都有些颤抖： “怎么回事？那些人，他们怎……” 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谢瑶敏锐听到车厢里，刚刚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阿珠啊，”泰哥开口，杀意毕露，“换山头了，怎么不跟兄弟说？” “泰哥，你在说什么啊？”阿珠吓到声音发颤，“我在华国就只认识你们，怎么换山头啊？你知道我的，我怎么换得了山头？” “这些人是你带进来的，你当老子傻？说！是谁！” 泰哥带着愤怒的嘶吼，听起来格外骇人。 即使谢瑶已经做过心理准备，此时此刻还是被吓到了。 更别说，现在正被他的武器顶着脑袋的阿珠了。 “泰哥……”阿珠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谢瑶依然“被牢牢捆着”的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后，开口： “开车，要看前面，不然容易撞车啊。” “妈的老子让你闭嘴，你没听见？”泰哥回头，反手用武器指着谢瑶。 谢瑶冷笑： “你们自己防守松懈出了事，现在想怪我？做点男人该做的事吧。” “我草￥#%！” 泰哥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骂骂咧咧向后座走来。 谢瑶心里也慌得很，心里最确定的就只有泰哥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不会杀她而已。 但现在，他明显盛怒。 听到车门被巨力打开的声音时，谢瑶甚至已经悄悄握住段黎光塞给自己的小型防身武器，准备和他鱼死网破了。 随着泰哥带着点腥臭味的空气扑面而来，谢瑶几乎差一秒就要出手。 但副驾驶上，阿珠的声音及时响起： “泰哥！这次损失惨重，别和货计较了！要是她卖不出钱，这次就亏到家了！” 第137章 只要她渴不死 泰哥听了阿珠的话，手下动作猛地一顿。 阿珠看到自己的话有希望，急忙说： “为了这女人，已经损失这么多兄弟了！如果再没把她卖出去，钱拿不到不说，惹怒买家，以后咱们都别想好过了！到时候，这些损失的兄弟就是白损失了！” 谢瑶紧急停住手里动作，屏住呼吸，紧张到大脑有些空白。 泰哥这种不法分子，也像商人一样，需要把手里的人质卖出去。 如果最后人质都砸在手里，那他做的事情都没了意义。 阿珠的话，算是说到说了重中之重。 泰哥站在谢瑶身边，喘着粗气，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开口： “走！去y省！” 阿珠连忙点头，还不忘关心他： “泰哥，你情绪不好，开车这种小事让我来吧，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还要你拿主意呢！” 阿珠到底是跟着这些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事，还是足够了解他们。 尤其是泰哥。 听了她的话，泰哥气得粗重的喘息声，果然平复下来不少。 他啐了口吐沫，深呼吸两下后，关上车门，转身回了前排。 “你开车。” 他冷冷开口。 很难想象，刚刚他还因为怀疑阿珠背叛，用武器顶在阿珠的头上。 阿珠也跟他一起松了口气，忙不迭下车坐到驾驶位上，还紧张地问了句： “泰哥，要先带着这个货，和其他人汇合吗？” “汇你妈个x的合！”泰哥大骂，没好气地说，“让那群狗逼看老子丢人？！咱们手里这一个货，就抵得上他们全部的价！现在最要紧的是交货！” 谢瑶躺在车后座上一动不动。 刚刚泰哥回前面的时候，特意在她身上多加了几根绳子，确保谢瑶在车后座躺的时候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而且，她绝对不能像下水道里那些保镖一样轻松挣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保镖们捆的绳结依然没被泰哥看出端倪， 难的是，她不能一秒挣脱了。 阿珠边开车，边谨慎地问： “泰哥，米家那个大小姐，不是这次买家要的人吗？” “草！” 泰哥又暗自骂了一句，才说： “掉头！去x市！” 谢瑶很想握着阿珠的手，重重感谢她。 同时也很好奇，段黎光究竟说了什么，能让原本对她和吴师傅那么不配合的阿珠，配合到这种程度。 简直惊为天人！ 她想过这伙人的目的是同时绑架她和米馨玥，但怎么都想不到他们会把米馨玥放到x市。 那里和京市的距离，开车都要一天一夜！ 所以，米馨玥究竟是什么时候落到他们手里的？！ 米家人对她的失踪，究竟是什么态度？ …… 与此同时，段黎光带着耳机站在昏暗的机房中。 泰哥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掉头！去x市！” 响亮清晰，目标明确。 “联系x市！”段黎光回头，对着身后的所有人吩咐，“跟紧那辆车，同时调查x市两天内所有从京市方向驶入的车辆踪迹。” “是！” 所有人应声后，迅速离开。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昏暗的灯光下，就只剩下段黎光和齐特助的脸。 电脑屏幕的蓝光，照在两人严肃的面庞上，触目惊心。 “近期和米小姐联系过的所有人，都在排查范围内了。”齐特助站在段黎光身边，静静开口，“再有三个小时，应该就可以排查出米小姐的踪迹。” 段黎光沉默不语，目光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红色光点。 他装在谢瑶身上的摄像头，在打斗中就已经损坏了。 毕竟为了隐藏住摄像头，摄像头外紧急加的装饰，不足以保护摄像头完好。 原本设计打斗后，和谢瑶一起被带走的吴师傅，也在打斗中不得不出手，失去了“被绑”的资格。 万幸的，就只有收音器和微型信号发射器还能用，能让他清清楚楚听到谢瑶的安危。 现在除非让谢瑶立刻安全站在他面前，其余方式，他都冷静不下来了。 “把这辆车盯牢，”段黎光声音沙哑得像是吃了一把沙子，“一旦有任何危险，不顾一切先保谢瑶和阿珠。” 齐特助多看了段黎光的侧脸一眼后，点头： “是。” …… 逃跑的车里，泰哥正靠在副驾驶上睡觉。 阿珠开着车，听到旁边的鼾声后，谨慎而迅速地回头看了眼车后座的谢瑶。 下水道的据点里，她被泰哥打了一巴掌的侧脸，此时已经肿起老高，变得青紫吓人。 那双无神的眼睛，也因为困乏疲惫，变得昏昏欲睡。 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血痕和污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也被不知道什么黑漆漆脏兮兮的东西堵住了。 蓬乱的发丝里，还有不少灰尘和细小的垃圾。 她的样子，和刚刚到酒吧门口时优雅漂亮的模样，几乎是天壤之别。 明明以前有无数这样的女孩，阿珠早就习惯了。 但是今天仔细过谢瑶后，她发现——她有些于心不忍。 “你要喝水吗？” 她看了眼泰哥，确定他没醒后，用气音小声说。 谢瑶昏昏欲睡的眼骤然睁开，即使双目无神，都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 她缓慢地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不用。 这里离x市还很远，阿珠重新摆出冷漠脸，转过头继续专心开车，不再搭理她。 随后，副驾驶位置上眯着眼，看似睡得很熟的泰哥，幽幽开口： “这么一会儿不喝水，渴不死她。要是喝了水拉尿，麻烦得要死。买家只说要活的，没说剩半条命还是一条命。只要她渴不死，就别管。” “嗯。” 阿珠点头，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收拢。 第138章 没病多看书 谢瑶一路昏昏沉沉，只感受到阿珠和泰哥在轮流开车。 每次过服务站，或者有人查车前，他们都会提前把谢瑶藏到后排椅子下，在她身上摞上不少行李。 只要不是趴在车玻璃上使劲儿看，基本很难发现她。 更何况，暗地里段黎光除了拼命帮她找米馨玥的行踪外，应该也在帮她完成这个诱饵计划。 所以他们顺顺利利，在第二天凌晨时分，抵达了x市。 车辆驶入市区的时候，万籁俱静。 开了一整天车的泰哥和阿珠，应该也累得不行了。 即使是泰哥那样的狠角色，都不由暗暗骂了句： “草！累死老子了！等这次活了了，老子非得睡个最贵的妞不可！” 阿珠把车停靠在路边，声音里是过于明显的疲惫： “泰哥，这么久了，不急在这一两个小时。睡会儿吧，睡醒了买个早饭，再去送货。” “呸，行。” 泰哥吐痰后，放倒前排的椅子，就这车座直接躺下，闭上眼就要睡。 谢瑶被捆着手脚，一堆行李压在下方整整24小时，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在明显感受到泰哥的椅子背，也靠在了上方的行李堆上，顷刻间挤压走了她仅存空间里的空气。 阿珠看到，急忙提醒： “泰哥，后面还有货呢！小心别把她憋死了！” 泰哥大概也是累蒙了，爆了句粗口后，才重新调整好座椅。 坐了这么久的车，谢瑶也累了。 身上压着至少三十公斤的行李，唯一能呼吸的空间，就是座椅下行李塞不进去的空间，还有这其中布满灰尘和臭味的空气。 她还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在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中醒来的。 空气里，还有没散尽的小笼包味道。 前面，泰哥没好气的声音低声咒骂着： “老子睡都睡过了，碰你一下怎么了？等交完货，钱不想要了是吧？” “泰哥，”阿珠声音带着哭腔，“还没真的接到米家大小姐的人，而且……而且后面还有人，她……买家……” “嗤……”泰哥不屑轻笑，大概精虫上脑，终于说出了谢瑶之前怎么都没套出的话，“买家就是买她被开火车！到时候录个视频发过去，钱就到账了，谁还管她是死是活？她和那个姓米的，只有死路一条的份儿，懂？” 说完，又是一阵毫不避讳的声音。 谢瑶在后面，听得心惊肉跳。 至少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想过泰哥这伙人背后的买家，最终目的，会是这个。 之前泰哥在交火中，都不敢丢下她就跑的时候，谢瑶以为对方无论如何不会要她们两个性命，现在看来…… 是想让她们两个，生不如死。 前面，泰哥想对阿珠做什么，但阿珠拒绝意思明显。 就在男人似乎忍无可忍要发火的时候，手机响了。 刺耳的铃声，在车厢里格外清晰明显。 泰哥沉默了足足五秒，才接起电话。 谢瑶以为，泰哥这么有大哥风度的人，就算和上级说话，也会装装样子。 但是没有。 他热情地说了自己的所处位置，以及货物完全安全后，还奉承了上级两句，才挂断电话。 下一秒，他声音冰冷地吩咐阿珠： “现在立刻，去城南旧货市场后的烂尾楼。” 阿珠停顿了一下才发动车子，镇定地问： “那片烂尾楼有十几栋，是哪一栋？” 这次，泰哥没回答她。 不仅没回答，还饶有深意地笑着说： “你到了，不就知道了？” 谢瑶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但阿珠似乎没听出泰哥的怪异，还乖乖地说： “好，我马上开车。” 听得出，她刚刚从泰哥手下逃过，惊魂未定，失去了原本的判断力。 谢瑶心里莫名不安，但根本来不及多想。 x市不算大，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城南旧货市场。 即使隔着隔音不错的车窗，谢瑶都能听到外面喧嚣的吵闹声。 泰哥听着外面的声音，似笑非笑地问： “阿珠，漂泊久了，想不想拿笔钱过好日子去？” 阿珠脚下油门完全没有减速，平静地说： “我家里弟弟妹妹和母亲还有病，每年要花那么多钱，怎么可能拿笔钱就能过好日子？” 她稚嫩的声线里，满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泰哥冷笑： “难说啊，人都说为自己活的。以前惦记情义的人，突然翻脸无情，在我们这行可太常见了。” “泰哥，我不会的。” 阿珠淡淡说着，踩下了油门。 刚刚旧货市场的喧嚣声，已经彻底被抛在远处。 “到了，泰哥。”她说，“带着货下车吧。” 谢瑶沉默地听着，没有任何动作。 只有在泰哥过来拉车门，搬开压在她身上的行李堆时，装模作样地反抗了一下。 “走吧，”泰哥拽着谢瑶的绳子，笑着对阿珠说，“你不是好奇哪一栋么？走，现在就过去。” “是。” 阿珠乖乖跟在他身后走着，但即使是不了解泰哥的谢瑶，都觉得不对劲。 “你背后的人给你多少钱？我能给你双倍。”她说咬牙，“说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少废话，快走。”泰哥扯着她的绳子，转而对着阿珠说，“知道这次交货，你能拿多少钱么？” 阿珠愣了一下。 就算再在意那个叫段黎光的男人说的话，她也无法无视金钱。 尽管感觉到泰哥不对劲，她还是下意识靠近了他一些，小声问： “多少？……啊！”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阿珠惨叫一声后，就没了反应。 谢瑶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叫： “你做了什么？！你敢在光天化日下杀人？！” “老子杀不杀，关你屁事？”泰哥冷笑，抬手把倒在地上的阿珠搬到肩膀上，“阿珠这女人长得不错，只可惜，脑子不好。还好，能卖个好价钱。老子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你有病吧？！”谢瑶忍无可忍，“阿珠是你的同伴，你都要卖她？！你做人没底线吗？！” “底线？嗤……不做傻逼放过叛徒，就是老子的底线。你真当你和阿珠那点猫腻，我看不出？”泰哥冰冷的声音，让谢瑶心里一跳。 但，不论是否被发现了，她都…… “什么猫腻？你被迫害妄想症？有病治病，没病多看书。”谢瑶冷笑着嘲讽。 “啪！” 沉重的巴掌，再次落在她还没痊愈的侧脸，扇得她眼冒金星。 第139章 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泰哥扛着昏迷的阿珠，逼谢瑶跟着走了很远。 谢瑶走得脚腕酸痛，脚底已经没有知觉的时候，才听带出他淡淡开口： “到了。” 然后，阿珠被他随手扔在地上。 听声音，这里的地面应该满是尘土。 不远处，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这次的货？怎么才这么几个？” 在谢瑶她们面前始终保持着高姿态的泰哥，面对着那个男人，恭敬客气地说： “赵哥，这是那个人要的货。您看，这趟我损失了不少兄弟，才把这女人带过来的。这女人厉害得很，不好对付。” “哦？是和米家那个女人一起打包的那个？” 赵哥对泰哥“损失了不少兄弟”这件事毫不关心，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谢瑶身上。 对方如毒蛇般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像拖着蜗牛黏液的臭虫，四处乱爬。 “长得确实不错，”新出现的赵哥笑声猥琐，“那个姓米的女人，长得也可以。就这么处理了，可真浪费啊。” 泰哥顺着他的话附和着： “确实，这两年的货，都没她们俩长得这么好。估计有钱人家，保养的手段多。” 赵哥又色眯眯看了谢瑶好一会儿，才留意到旁边的阿珠。 “这个货，怎么挺眼熟？”赵哥问。 “赵哥您贵人多忘事，这是我手底下的阿珠啊。”泰哥近乎谄媚地解释，“小孩子，不听话，惹了不少麻烦。这次处理那两个棘手货，顺便把她也处理了吧。” 赵哥毫不在意地应和两声，才说： “最近条子严查，先在这儿等两天。两天后，带着所有货去y省。你先把这俩，和那个姓米的女人关在一起，交货前，别让老子看见。妈的，再让老子看见，老子肯定当场办了她！” “是！” 泰哥恭敬应声后，带着谢瑶和阿珠，沿着一条更加崎岖的路走起来。 谢瑶察觉得到，他们是在下楼。 段黎光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追踪到她，毫无外界音讯的情况下，谢瑶心里很慌。 尤其是刚刚赵哥的话，过于有恃无恐。 她觉得这个地方、这伙人，要比她和段黎光以为的，更专业得多。 “泰哥，阿珠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就因为一点怀疑，要把她卖掉？”谢瑶跟着他前进，随意攀谈着，试图拖延时间，“这次你手下的人，顺利活下来的就只有你和阿珠，你连最后这个人都要轻易舍弃吗？” “呸，”泰哥吐了口痰，冷笑，“就因为那么多好手，偏偏她一个屁都不懂的女人活下来，老子才怀疑她。何况这女人身手根本不算好，在酒吧把你手底下的人全收拾了？都收拾好了，后来又把我的人杀成那样？哼，谢大小姐，你是傻逼？” 谢瑶：“……”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既然你早就怀疑她了，为什么忍到这里才动手？平安逃出来以后，你不怕她继续出卖你的行踪？” 听到这里，泰哥突然大笑。 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他的笑声。 “老子打晕她的地方，和这儿隔了十万八千里。更何况……”说到这里，泰哥抬手，拽住谢瑶的胳膊，冷笑，“你真当你身上的东西，能帮你和米家那女人得救？告诉你，赵哥的地盘，你就算掏出最牛的定位器，也别想再发出去半点消息。” 谢瑶听到这里，只觉得眼前黑了又黑。 这个人的警惕性，果然比她察觉到的还高。 泰哥见谢瑶不说话，从她衣服上扯掉一个类似装饰的绒花，自信满满地一把扔到地上说： “就你们这点小九九，还想骗老子？哼，这次，别盼着有人来救你了。” 那个绒花，就是段黎光藏针孔摄像头的地方。 “老子在监控里都看见了！你进门的时候，根本没这个东西！”泰哥冷笑，“傻逼。” 说完，就直接连扯带拽，把谢瑶和阿珠关到了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这间地下室应该很隐蔽，谢瑶光听开门的声音，就听到了三次。 而且三道门，一扇比一扇厚重。 最后，泰哥丢下一句“老实等着两天后吧”就走了。 谢瑶坐在冰冷刺骨的水泥地上，只能感觉到周围环境满是灰尘，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失明后的不安全感，在此刻达到顶峰。 最重要的是，除了昏迷的阿珠外，她听到了不止一个呼吸声。 这个空间里，至少还有七八个人！ “请问……”她试探着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呕哑糟咂，“请问这里除了我和阿珠，还有人吗？你们……你们互相认识吗？” “不认识。” 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就在她左手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响起。 谢瑶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狠狠定神儿后，才紧张开口： “你们……你们是其他被抓来的女孩吗？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认不认识米馨玥？” 但是这次，没人回答她。 大概安静了三分钟，她左手边的女孩才有气无力地说： “他们怕我们逃跑，又嫌麻烦，几乎不给水和食物。不喝水不吃东西，就没有排泄，也没力气跑。很多人都饿晕了，不想说话，你闭嘴吧。” 人在饥饿状态下，脾气确实会不好。 谢瑶从酒吧被绑后，一路颠簸来到x市，也滴水未进。 但是…… “馨玥！米馨玥！” 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开灯，也害怕米馨玥也被饿晕了，就大声叫嚷着。 她左手边的姑娘本来没好气地要让她闭嘴，可说话说了一半，突然愣住了。 “你是说，米馨玥？”她问，“米家大小姐，米馨玥？” “是，你知道她？你看见她了？”谢瑶立刻屏住呼吸，紧张追问。 这是一天一夜来，她听到的最准确的消息了。 那个姑娘沉默了一下，才说： “这些人连口水都不给我们喝，怎么可能在地下室里装灯？我从进来起就没有见过光了，这里所有姑娘都在这儿，具体有没有米馨玥，我也不确定。不过……如果是米馨玥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第140章 和米馨玥有交集的人 “你不是已经很累了吗？” 谢瑶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姑娘淡淡开口： “我是找工作的时候，被骗过来的。在被骗之前，我给米氏投了简历，到了二面。但是那个人事主管，是个猥琐男，在微信上、面试时都骚扰我。” 谢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还有和米馨玥有过交集的人。 “我是一个连实习生都不是的应届毕业生，即使举报了他，也被米氏集团轻轻揭。后来，那个人事主管还到我面前叫嚣、嘚瑟。最后，是米馨玥听到了我的事，为我出头，开除了那个人事主管，还收集证据把他送进去了。虽然罪名不重，只是拘留几天而已。但是那是我这段时间来，第一次看到人性的温暖。” 她说得言简意赅，但谢瑶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在这期间经历了什么。 不论是面试时举报面试官，还是作为女孩子，拿着辛苦收集的证据状告对方性骚扰。 每一件，都不是容易的事。 “那……谢谢你了。”谢瑶稍稍松了口气，说，“米馨玥是长发，微卷，布料手感比一般纯棉的裙子手感更软一些。如果你能摸到类似的姑娘，请和我说一声，真的谢谢，谢谢。” 她一句话，连说了三声谢谢。 因为这个叫小香女孩子，也是她少有感受到的善意。 谢瑶的手，轻轻抚过一个个在黑暗中昏迷的女孩，熟练地寻找米馨玥的触感。 但是小香大概不习惯在黑暗的环境里行动，她听到不少次对方磕磕碰碰的声音。 中间阿珠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谢瑶解释了她们目前的处境后，也默默开始按照她的描述，在人堆里找米馨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一声惊呼： “这个好像是她！” 听到的瞬间，谢瑶跌跌撞撞顺着声音源头跑去。 在摸到熟悉的裙摆和手指后，她眼眶微热： “是她，是馨玥！我找到她了！我终于找到了！” 是小香找到她的。 这会儿听着谢瑶的话，小香犹豫过后才开口： “这个人……她是两天前来的，这里有几个人刚来的时候，都和我说过话。只有她，从开始到现在，都在昏迷。” “她……没醒来过？”谢瑶沉默了。 小香点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不止没醒来过，就连呼吸都很微弱。我一直以为，是那些人抓人的时候下了重手……我不懂医，自己已经自顾不暇，所以……” “我知道，我明白。”谢瑶点点头，然后深呼吸。 这种时候，她必须冷静。 尤其是，段黎光在她身上放的纽扣发讯器，始终没有被发现过。 段黎光那样的人，不会坐以待毙的。 再次深呼吸后，谢瑶定了定神，在米馨玥身上、头上摸索，确定她没有明显的外伤和伤口，只有呼吸有些虚弱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应该只是药物，不是外伤。”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鼻子一酸。 一天一夜的担心，终于在此刻落地了。 小香听到，也松了口气，低低呢喃着： “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因为我的冷漠，就……太好了……” 谢瑶安慰了小香一下，才想起正事来。 “我进来的时候听那个叫赵哥的人说，还要在这里停留两天。”她沉声开口，出于谨慎考虑，没有说出自己和段黎光的计划，“这两天时间，我们得尽力自救。” 从找人后就沉默到现在的阿珠，突然开口： “这个赵哥我这些年见过很多次，他不是个善茬，而且……而且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有个可以隔绝一切通讯手段的据点，应该就是这里。这么多年，他做了不少脏事，但从没被抓到过，就是因为这个据点够严实、隐蔽、可靠。最重要的是……我也没听说过有到手的货，从这里活着跑出去过。” 阿珠的前半句，谢瑶听得出是暗示她段黎光的规划恐怕行不通了。 至于后半句……几乎是给她们所有人，判定了结局。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小香问，“你和那群人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谢瑶一个头、两个大。 她怕阿珠真的实话实说，在阿珠开口前赶忙转移话题： “这件事，等我们逃出去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如果我们联合起来，就算外面的人真的是大树，也能被撼动几分吧？” 蜉蝣撼大树，即使是谢瑶，也知道这行为有多冒险。 可…… “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能逃出去，好好生活。”她咬牙，“如果失败了，至少不用面临被卖到缅甸的人生。如果真的被卖了，不论在哪里，我想……都不会比死更好受。” “缅甸？”小香惊呼，“我以为，这些人骗女孩过来，最多会卖进山里什么的……” 这些年关于缅甸北部的消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宣传开来。 即使没真正见识过那些残忍生活的人，都能了解得七七八八。 “所以我们……我们不止是要被卖到山里？”小香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是……是去……” “不止。”阿珠好像没察觉到小香的情绪已经有些崩溃，还补充起来，“会卖到世界各地，只要给得起钱、给得够多。很多有钱人的手段，比缅甸要残忍得多。” 她说完，小香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 即使是知道实情的谢瑶，都很意外除了缅甸，这伙人还有别的销路。 “所以，能动的女孩们，我们一起联合起来吧。”谢瑶压低嗓音，不止是对着小香，还对着黑暗里所有传来微弱呼吸声的方向说，“下次再有人带女孩进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伏击。我们生活在黑暗里很久，已经适应了。但是外面进来的人，在骤然进入黑暗环境里时，会眼前一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趁机伏击，我们手里就能拿到一个人质！” 第141章 我是阿珠啊 谢瑶提出伏击方案的时候，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构想： “目前我的体力比较足，适合在黑暗里做伏击。只是，我们得挑选一个强有力的伏击对象。最好能直接威胁或影响到赵哥的利益链，让他不得不保护那个人的生死。如果只是个普通小喽喽，我想赵哥恐怕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瑶觉得，此时此刻，已经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于段黎光会来拯救她了。 就算段黎光在失去她位置信息的瞬间，就展开了大面积搜索，要找到这里来恐怕也需要不少时间。 此时此刻，只能指望自救。 “可以试试泰哥，”黑暗里，阿珠声音响起时，带着丝丝缕缕的冰冷，“他这些年，一直是赵哥手下最能做事的人。这些年带过来卖的，都是‘粉货’、‘暗货’，和‘高脚骡子’。这些，都是最值钱的。” 她黑话说得多，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 后来阿珠解释以后，他们才知道—— “粉货”是指未婚少女，“暗货”是拐骗来的少女，“高脚骡子”是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女人。 这个泰哥，听起来也是罪行累累了。 “好，就他吧。”谢瑶果断决定，“不过他身手应该很好，咱们想拿他当人质，得偷袭！一起想想怎么偷袭比较容易得手吧！” “咳咳咳……” 阿珠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她跟着那群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过各种人性的恶。 但是像谢瑶这样，把“偷袭”这种下流手段摆在明面上说的，还真少见。 尤其是谢瑶说的时候，相当义正言辞。 听到她咳嗽，谢瑶似有所感，毫不避讳地说： “我们本来就和他在体力身高上有差距，偷袭才是公平的。他要是被偷袭成功了，只能怪他自己警惕性不高。” “有道理。” 阿珠重重点头附和。 其实说完这话，她自己心里也有点慌。 因为……泰哥警惕性不高？ 赵哥手下的人，别的她不清楚，至少泰哥绝对称得上心细。 “谢瑶，能行吗？”她问。 她自己在脑海里模拟了几遍偷袭泰哥的场景，心里越来越慌。 泰哥，可是赵哥手下最好用的头头。 这么多年来，他活干得最好，却从来没有被条子抓到过，就能说明他这个人警惕性不是一般强…… 谢瑶并没有把全部设计都放在泰哥头上，也做了n b： “赵哥只在这里继续躲两天，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都放在期待泰哥在两天内下来的情况上。阿珠也说，陆续会有头目，把抓到的姑娘带到这里来的。我们就按计划进行，由阿珠分辨对方值不值得我们动手。只要价值大于等于泰哥，我们就上，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 …… 所有姑娘，在地下室持续等待了大概一天一夜后，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像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来了。” 谢瑶淡淡开口。 外面三重门的门锁一道、一道被解开，她们在预先准备好的位置站好，手里握紧了手边能拿到、能利用的一切武器。 阿珠正对着大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紧张到咽了好几下口水。 在谢瑶的计划里，她是重点。 一定不能出错。 外面，第二道门也被打开，男人戏谑的声音已经能在里面隐约听到： “妈的，还敢咬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是真不知道老子抬举你，啊？让你尝尝外面的滋味儿，才知道老子刚才是多抬举你！”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殴打声，听得里面严阵以待的女孩心脏狂跳。 是赵哥！ 这个地下室里的女孩，虽然都是被不同的头目带来这里，对这个团伙了解不算多。 但是她们所有人都知道的声音，绝对是赵哥。 动手前，阿珠就提到过，全国各地抓到的女孩，小头目都会带去给管辖那片的大头目过目。 大头目决定这些货是卖是留。 附近几个省，都是赵哥管的。 凡是抓来的女孩，被他看上的，都可以不用被卖掉。 留在赵哥身边，被他玩弄几个月，腻了以后，大部分会低价转手卖给附近有钱色交易的场所。 当然，为了保证那些女孩听话，他在出手前，都会拍下一些私密照片和视频以作威胁。 如果有性子倔不听话的，还有用药物手段控制。 即便他这么肮脏不堪的手段，阿珠说起来，也表示，那些被赵哥看上的女孩，比那些被卖去国外的女孩……下场要好得多。 所以这次，谢瑶躲在闸门后，握紧了手里的戒指，和地下室里其他女孩们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他当人质！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鱼死网破！ 很快，第三道闸门缓缓打开。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投入，丝丝缕缕，照亮昏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姑娘们的视线，果然随着一点点光线射入，发现自己很适应现在的亮度。 但外面，男人拎着一个女孩的头发，像拖着一头死猪般把女孩丢进了地下室的地上。 那个女孩发丝散乱，看不清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被头发遮挡住的下巴上，满是血迹，身下也是鲜红一片。 赵哥冲她吐了口痰，冷哼： “不听老子的话，就等着被卖出去，千人骑万人看吧！到外面，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活给你干！到时候，你就算跪下给老子舔，求老子救你，老子都不搭理！” 说完，转身就要走。 阿珠目光灼灼，看着他肥胖的背影，大喊： “赵哥！赵哥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阿珠啊！” 第142章 准备动手 “阿珠？” 赵哥回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阿珠站的位置，是谢瑶和她商量好的。 阿珠熟悉这里，门开时，她站的位置，刚刚好能被一束光照亮。 阿珠本来长得就好，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感。 她站在一片黑暗中，身上照着明亮的光辉，仿佛渡世神女。 像赵哥这样常年在黑暗阴影里摸爬滚打的男人，虽然不一定会对这样的女人动心，但绝对会多看一眼的。 “是啊，赵哥，我是阿珠啊！”阿珠站在光里，笑容阳光灿烂，“我是一直跟在阿泰哥身边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不管赵哥究竟记不记得阿珠，这会儿都彻底转过身来，色眯眯看着她点头： “哦，阿珠啊，我记得。”赵哥呵笑，满是应付的语调，“怎么，突然叫赵哥，有事？” 阿珠做作地擦了把眼泪，低下头，夹着嗓子，软软地说： “赵哥，我跟着阿泰哥做了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什么活都干，什么苦都吃。但是这次，他就因为腻了我，就要把我卖了！赵哥是大哥，可不可以和阿泰哥说一下，别卖我？求求您了~！” 她最后上扬崎岖的尾音，是谢瑶特意教过的。 就是听起来软软糯糯，让人柔肠百转。 谢瑶最怕的，是阿珠不会装哭。 使劲儿掐自己，都掐不出眼泪来。 她这样低着头，也不知道能不能骗得住对方。 “呵呵，阿珠，你是当赵哥老了，脑子不够用啊？”男人似笑非笑，“阿泰说的，可是你给他使绊子啊。敢向自己人下手的女人，可不是只会哭的蠢货。” 阿珠假哭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拐了个弯，听出来的谢瑶吓得屏住了呼吸。 还好阿珠沉稳，迅速稳住情绪，继续低着头装哭： “赵哥他是骗你的！他就是腻了我了，变心了，还想拿我还钱，才说那种话！赵哥您看看我这样的，骗谁我也不敢骗您啊~嘤嘤嘤~” 站在门口的赵哥沉默不语。 阿珠大概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继续哭着说： “赵哥~您是这片的老大哥，可要为我这样的弱女子主持公道啊~睡完提起裤子就走人就算了，我可是帮他做了这么多年的老人，就这样对我吗？赵哥您英明神武，不会不管我吧嘤嘤嘤~” 说实话，哭得有些做作。 谢瑶在角落里听着，莫名有点想吐。 但，让她吃惊的是，赵哥这样为非作歹的人，竟然信了。 他一步步迈入地下室，向阿珠靠近，声音是出奇的温柔： “啧啧啧……你这样的小甜心，阿泰都不珍惜，真是太不像话了！放心，跟着赵哥，以后赵哥给你做主！别说阿泰了，这片九个头目，以后都听你指挥，好不好！” 他说这话，听起来是在哄人，可语气里漫不经心的调侃过于明显。 显然，他也打算玩弄一下这个爱哭的女人，然后转手卖掉。 谢瑶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即使是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女孩们，在知道她位置的情况下，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她。 此时她全神贯注听着赵哥进门的脚步声，心里模拟着他靠近阿珠的距离。 五步、四步、三步…… “嘶——” 刀片划破布料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响起。 谢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握紧了手指上的戒指，凭着直觉前刺去。 她的戒指上，此时正戳着一个明晃晃的刀片！ 这是她在出发前，段黎光放在她头发里的。 戒指小巧，谢瑶的头发又浓又密，藏在头发里这么久，完全没人发现。 在泰哥、赵哥处的两轮搜身，还有躲在车上行李堆下那次搜身，都没人发现她头发里藏了东西。 段黎光说这个戒指原本就是做好，给谢瑶当防身武器的。 这次，正好用上了。 “还真是正好用上了！” 谢瑶在感觉到刀刃没入皮肉的触感后，嘴角扬起邪肆的笑容。 她想都没想，一个跨步，就顺着刚才的伤口，把刀片往更深里送。 同时，按照阿珠的提示，向左迈三步，向又迈两步，彻底躲在赵哥身后，钳制住他的双手，戒指上的利刃插在他脖颈的肉里，让他仰着脖子挺直腰板，成了挡在谢瑶身前的肉盾。 “都退后！” 谢瑶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大吼。 门外，守着至少四个手持武器的男人。 谢瑶从出手到控制住赵哥，总共不过三秒时间。 她也很意外，自己一个瞎子，做起这件事来，竟然会这么顺利。 原本她还计划好了自己失手，就由旁边的小香或者阿珠补刀。 现在看来，可能老天爷都不想让赵哥继续好好活着。 “所有人，放下武器！不然你们的老大，英明神武的赵哥，喉咙就要被我通穿了！”谢瑶继续扬声喊着。 刚刚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赵哥，这会儿嗓音都吓得变成半男不女的鸭子叫了，哭着喊着说： “别动！都别动！谁动老子她妈弄死你们！” 门外几个男人本就是些犯罪团伙里的散兵游勇，端着武器的动作，都变得犹犹豫豫。 阿珠见识广，丝毫不怕，还招呼小香： “有力气的，都站起来！走！帮瑶姐忙了！” 说完，率先快步走到外面，抢先夺下了一个人手里的武器。 小香和另外两个还算有力气的姑娘见状，也不怵了，学着阿珠的动作上前收缴了武器。不管会不会，都先揣在自己怀里端着。 赵哥颤巍巍地、一动都不敢动地说： “姑奶奶，都收了，您是不是也该收手了？” 他这样子，比泰哥跪舔他的样子，丑多了。 谢瑶冷笑，手里刀刃的力气半分没收，扬声说： “老实点，跟着我们出去。姐妹们，走！出去看看这群人还能怎么嚣张！” 地下室里，本身就有不少姑娘是想帮忙的。 只是她们被关进来得时间早，几乎一个星期水米未进，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但她们这会儿看到谢瑶嚣张的模样，还有阿珠她们几个手握武器的英姿，竟然也强打起精神，颤巍巍从地上坐起来，高喊： “走！出去！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走！让这群鳖孙知道咱们的厉害！” “走！为民除害！” 阿珠跟在泰哥身边做脏事多年，从没见过这样一呼百应的场面，心里的热血也被点燃了，端着武器就要冲在最前面。 还是谢瑶提醒了她，还叮嘱所有人： “大家，都躲在我身后，不要直接站在空地上！要知道，外面那些人是亡命之徒！他们视人命如草芥，这种情况，他们很可能想玉石俱焚！” 第143章 在你的头上来一刀 一群小姑娘押着赵哥，谨慎缓慢地从地下室走出。 一张张苍白瘦削到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在照射到外面炙热耀眼的时，都情不自禁眯起了双眸。 谢瑶戒指上的刀片横亘在整个脖子上，身旁有小香帮她带路。 整个现场，有无数脚步声响动。 小香站在她身边，帮她小声解释着发生了什么： “现在在这里的头目，都带着人来了。前面站着不少持武器的人，如果我们乱动，或者你手下的力气松懈，让赵哥找到逃跑的机会，我们恐怕会被立刻打成筛子。” 谢瑶一听，手里刀刃瞬间又没入赵哥脖颈几分。 “哎！轻……轻点啊美女！轻点！你再用力，我脖子都要断了！”赵哥被她的小动作吓得哀嚎连连。 即使他这么多小弟都在现场看着，他也维持不住自己原本的气场了。 谢瑶就算不看他，都能猜到，自己要是再用力一点点，他搞不好会吓尿…… “让他们退开，退远一点。”她凑在赵哥耳边，拿出段黎光平时训下属的语调淡淡开口，“只要让我感觉到不安全，我手里的刀就握不住了。具体他们要退开多少，就看赵哥给我的诚意，怎么样？” “放心放心，绝对让你满意，绝对！” 赵哥吓得不轻，急忙大喊： “你们都给老子退后！使劲儿退！退得越远越好！别吓着咱们这些小美女！” 那些人犹豫过后，大部分都按照赵哥的要求，连连后退，直到脚步声都变得有些模糊。 她看不见情况，只以为赵哥说完，那些人都照做了。 刚要开口继续自己的命令，就听到刚才还怂得快吓尿裤子的赵哥，突然沉声大叫： “阿泰！你小子想干什么？！” 谢瑶实在没想到，最先搞事的，竟然是她们在计划里，遇到危险后赵哥首先要保的人！ 她收回还没说出口的话，准备先静观其变。 泰哥的声音，出现在至少五十米之外，但依旧中气十足、清晰洪亮： “赵哥，我是想关心您啊！这群小娘皮敢踩在您头上做下这种事，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这件事以后传出去，说赵哥英明神武手段狠毒，却被一群粉货给绑了，其他地方的兄弟知道了，还不得笑死？” 他现在的说话语气，完完全全不像刚到这里那天，和赵哥对话时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 听起来，是那么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谢瑶依然毫不松懈紧握着戒指上的刀刃，冷眼看着这些人狗咬狗。 “关心我？哼，你要是真关心老子，就马上滚到五百米以外！他妈的……老子看见你，就膈应！”赵哥骂得毫不留情。 谢瑶敏锐听到，泰哥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不仅如此，他还义正言辞地火上浇油： “赵哥，您年纪大了，判断不够准确。要我说，这个粉货，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在咱们的地盘对您下手！这些小娘皮都聪明得很，她知道这个时候对您动手，她们绝对不可能活着出去的。赵哥，别怕，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次肯定救您！” 这次，赵哥彻底忍不住骂起来： “我草你#^&*%￥！阿泰！老子过去待你不薄，你他妈就这么对老子是吧！” “对我不薄？赵哥，还挺自信啊。” 泰哥站在不远处冷笑，平静到近乎冷酷地说， “其实，我也觉得赵哥这些年来对我太好了！此情此景，我怎么能放任那种小贱人继续伤害您？……你们几个！退什么退？还不快冲上去，给我把赵哥从那几个小娘皮手里抢回来！” “阿泰！” 这次，不是赵哥的吼叫。 是刚刚站远了的一个头目，看这边迟迟不动，过来查看情况，听到了全过程。 他果断叫上了自己手下全部的人冲上前来，把泰哥的人团团围住，大吼： “赵哥！您看见了吧！有些狗，喂多少肉都是养不熟的！” “你骂你妈呢！” 泰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和他对上了。 “骂你咋的？让你的人退后，听见没？” “不退咋的？当了几年狗，真以为你能斗得过老子了？” “来啊！试试啊！” “试试啊！” “duang！” 巨大的声响，为这场争执开了个好头。 这之后，即使谢瑶带着赵哥四处游走躲避，都没人在意了。 在争执吵闹的火拼场面下，她和所有从地下室逃出来的女孩们，都不得不先退回地下室，以防被波及。 地下室里，她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在赵哥耳边冷笑： “赵哥，怎么后来那个，说话那么义正言辞，说要帮你的兄弟，这会儿也顾不上你的安危了？他好像在外面和泰哥，正打得火热哦。” 赵哥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大概也气得不轻。 谢瑶没打算放过他，还追着痛打落水狗： “赵哥啊，想想你以前挥金如土的日子，看看现在你手下这些小弟，都在做什么？生死关头啊，他们惦记的是你死在这里，谁做下一个老大？啧啧啧，赵哥，你这么高傲的人，是怎么忍得了这种侮辱的？我想就算是女人，都不会这么窝囊吧？” 谢瑶挑拨的时候，也不忘让刀片继续摩擦着赵哥的伤口。 滑腻的血迹，顺着刀片流到了她的手心，非常滑腻。 怕自己会手松，她还更握紧了几分： “赵哥，嚣张了一辈子，临死前看到自己的小弟吃相这么难看，是什么感受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清楚感受到赵哥全身紧绷，怒气已经累积到临界点了。 “赵哥，我们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算现在能拿刀对着你，也只是占了偷袭的先机。但是……你的那些兄弟呢？这次你让人退后的命令，可有不少人没听，只肯听你那些小兄弟的话呢。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收买了你身边的人？他们收买了这么多人，想做什么？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发现了吗？要是有一天，赵哥你正在睡觉，这些被收买的‘身边人’偷偷来到床边，在你的头上来一刀……啧啧啧，就连我们这些女人都不需要，这里就能换老大了呢！” 第144章 第三方势力 谢瑶说完那些挑拨的话，就彻底安静下来。 不过，她带着赵哥靠近门边，好让他能更清楚地听到外面争执打斗的声音。 阿泰和后来出现的小弟，是打得最热闹的两个。 不仅满口祖安话，打起来的动静也最大。 就像谢瑶想的那样，这群人尽管头目都有些身手，但说到底，还是一群没什么正经本事的不法分子。 团队内发生争执和权利即将发生交替的时候，这群人是没有足够知识应付的。 唯一会的手段，就是打架斗殴。 而谢瑶设定的计划，其实也并不复杂。 她就是想利用偷袭的先机控制住赵哥，如果能把赵哥当人质，帮她们顺利离开这里的话，就皆大欢喜。 如果出现变故，比如那群亡命之徒连赵哥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话…… 利用权利更迭时，人心的贪念，让他们窝里斗。 只可惜，这次只有两个小喽喽打起来。 如果赵哥手下所有人都动手，谢瑶她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谢瑶在地下室挑拨赵哥的话，也是为了等外面的鹬蚌争出结果，她就示弱，把满脑子都是“这群小弟要弄死我”的赵哥放出去。 新的鹬蚌来了，他们还得继续打一阵。 谢瑶她们，就可以趁这个乱劲儿溜掉。 即使溜不掉，也可以大大削弱敌人力量，为己方逃跑创造条件。 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谢瑶姐姐，你说……你说我们还能逃得出去吗？”小香站在谢瑶身边，偷偷打量着赵哥的脸色，弱弱地帮她补充，“你看外面那些人那么凶~要是最后分出了个胜负，都定好谁是接下来的老大了，你却没有把赵哥结果了……” 谢瑶握着刀的手“惊慌失措”地抖了一下，不安地说： “是啊！到时候，说不定他们会干脆把外面的门全锁上，把我们和赵哥关在地下室里活活饿死。以后要是真的有为赵哥担心的小弟来了，问起赵哥的死因，他们就能把责任全推在我们身上了！” “是啊是啊，这可怎么办呢？”小香委屈着，“本来以为赵哥这么厉害，咱们这次肯定能平安离开呢……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赵哥价值约等于零……” “艹！” 被谢瑶钳制着的赵哥怒骂一声，没好气地说： “你们怂成什么样了？明知道他们打完会过来锁门，还往这里躲？出去！都给老子出去躲！” 谢瑶握刀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瑟缩着说： “不……不要！他们在外面打得那么凶，要是误伤我们可怎么办？我的命只有一条，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你也别乱动！老实点！” 赵哥看出了谢瑶的“色厉内荏”，不像刚开始时的害怕了，还没好气地说： “老子知道哪儿能藏人，伤不着你！出去听见没？一群蠢货！” 听起来，他好像是因为小弟背叛，心里受伤，甚至对这些被绑来的女孩都有了同理心。 但谢瑶眼睛看不见，反而听得清楚——他不是在同情，而是在利用。 可能是想哄女孩们出去，危急关头，可以让他挡子弹。 也可能是想等外面火拼结束，他逼女孩们和他一起动手…… 不论什么，都不怀好意。 可是，她们也不得不做。 不管外面有多危险，只躲在地下室里不敢踏出一步，怎么可能得到自由？ 按照谢瑶原本的计划，就是在做出挑拨离间的戏后，和女孩们从地下室出去，四处散开躲藏。 一起行动，目标范围太大，被一锅端的概率也更大。 她们实力弱小，分散开走，活下来的概率反而更大。 “好吧，”谢瑶“勉勉强强”地点头，扬声对地下室所有女孩们说，“大家都出去躲着，防止一会儿有人关门。外面危险，大家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一直被她抵着喉咙的赵哥突然大叫： “哎！我说出去躲，是一起出去躲！她们都溜出去了！目标变大，这还怎么躲？！” 果然…… 谢瑶心里冷笑，嘴上依然听起来懵懂无知： “大家都不懂怎么躲藏怎么走位啊，就是太害怕了，所以自己顾好自己嘛！你也小心哦，我要出去了！” 说着，直接带着赵哥，冲到了外面飞行武器四处乱飞的区域里。 她身量娇小，几乎完全躲在了赵哥身后，让赵哥成了她的人肉靶子。 事情这样的发展方向，显然是赵哥始料未及的。 他狂叫着，不顾一切扭动自己肥硕的身躯躲武器，同时在生死边缘挣扎时，疯狂骂这两个正在火拼的小弟。 谢瑶就自动躲在他身后，他往哪里走，谢瑶就往哪里走。 满是火拼的人和武器的区域里，她竟然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悠然感。 这场火拼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算是产生了最后的胜者——泰哥。 他踩着敌人生死不明的身子，得意洋洋看向谢瑶和赵哥的时候，满是伤痕的身躯甚至笑到发抖： “赵哥啊！这还是你吗？！怎么成这副傻逼样子了？要不是抓着你的还是那个小姑娘，我都不敢认了嘿！” “卧槽@%%^&*^&！” 赵哥也明白，今天的场面，女人的事都是小事。 被这群小马仔骑在头上，才是真可能会让他这辈子都翻不过身，搞不好小命都要丢掉的大事。 所以，他怒骂以后，利用自己“灵活”的身手，“趁机挣脱”了谢瑶的控制。 三秒后，泰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平时坐的真皮椅子下掏出了发讯器，毫不犹豫地按下。 大批人马，迅速涌入这里。 “来啊，阿泰。”泰哥松了口气，冷笑着躲到椅子后放狠话，“看看今天，到底是谁的拳头硬！” 第二轮更大规模的火拼，再次开始。 而且，谢瑶敏锐发现，这次火拼的两伙人中，掺入了第三方势力。 第三方势力，似乎在找人…… 第145章 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瑶还没来得及听清楚那些第三方的人究竟要做什么，耳边就响起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 “你的脸，谁打的？” “段黎光？！” 谢瑶惊呼。 让她吃惊的不是段黎光出现了，而是段黎光此时就站在她身边！ 从刚刚第三方人出现开始，到段黎光开口说话，不超过三分钟。 在这样的乱局里，打的打、躲的躲、逃的逃……就算是眼睛瞪得像铜铃，恐怕都很难准确找到一个人吧？ “昨天听到你们要一起动手，我这边就决定要配合你们动手了。”段黎光站在她身后，炙热的手落在她握着刀刃的手上，平静地说，“我来了，瑶瑶，你可以放手了。” 谢瑶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听话。 “证明，”她冷冷开口，刀刃凭着直觉架在了对方脖子上，“证明你是段黎光，否则我绝不可能松手！如果发现你骗我，你绝对当场没命！” 不怪她怀疑。 实在是段黎光出现得太凑巧了！ 明明泰哥已经踩碎了她身上的监听器，明明这里应该屏蔽了她身上所有功能性设备的发信功能。 明明此时正是对手火拼，她们这群被绑姑娘逃跑的最佳时机。 明明，明明她躲藏的位置是整个局面里最隐蔽、最不易被发现的。 这个位置是从地下室逃出来时，贪生怕死的赵哥指路的。 她真的很难相信，种种困难之下，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会是段黎光。 对方听到她的话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每沉默多一秒，谢瑶握着刀刃的手就紧一分。 对方脖颈上黏腻的血液，更欢快地流淌到谢瑶的手上，但她根本不敢动。 现在她手里握着的，不止是她的保命符，也是地下室所有被绑姑娘的保命符！ 就在谢瑶的神经紧绷到极点的时候，突然听到对方轻笑，语调轻快，丝毫没有身处危险的紧张感： “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你车祸失忆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的前男友。我们结婚已经三个月了，你被绑到这里前，我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天，是分开睡的。我睡主卧，你睡客房。那天晚上，我对你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是真的段黎光！” 谢瑶害羞得满脸通红，收回手，一点点把那片薄薄的利刃塞回戒指里： “你……你脖子上，严重吗？我刚才比较用力，你……” “我没事。”男人毫不犹豫地开口，“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啊？什么问题？” 谢瑶一愣，收刀的动作都忘了。 男人无奈，笑着重复： “你的脸，谁打的？” 谢瑶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的被泰哥打过的地方，还没好。 不仅没好，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后，更严重了。 想到这里，谢瑶咬牙切齿： “是泰哥！你们要是抓到他了，给我狠狠揍！他不仅打我，他还骂我！他还觊觎我的美色！他还说他根本不怕段黎光，就算段黎光真的跑到他眼前了，他也能当着你的面抢走你的人！” 说完，觉得不够狠，又恶狠狠地多编了点泰哥的罪状： “还有还有，他不仅不把你放在眼里，他连段氏都不放在眼里！他说段氏区区一个小企业，根本没有他们这个团伙厉害！哦对，他还男女不忌！我提到你以后，他还要绑你来酱酱酿酿呢！这家伙太恶心了，抓到以后一定要狠狠揍！往死里揍！” 然后像是不解气似的，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模样看起来义正言辞。 段黎光听到“泰哥”的这些发言，并没有谢瑶猜的那么生气。 谢瑶猜，他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要气得像刚刚出去火拼的赵哥一样，一跃而起、破口大骂。 但是他只是平静地冷哼过后，淡淡地说： “放心，抓到以后，绝对会让他好好享受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谢瑶才放下心，转而问起自己更关心的问题： “对了，我身上的装备都被查出来毁掉了，听说赵哥这里还可以屏蔽所有无线信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怎么知道我和其他人今天组织了‘越狱’？” 男人好像根本不在意四周吵打声震天响，脑袋靠在她肩头，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耐心解释： “那天帮你系鞋带的时候，才你鞋子的缝隙里也放了个监听设备。那个设备比较小，而且在鞋子缝隙里，我不确定是不是足够稳固。我怕你时刻担心鞋子里的监听设备，被他们看出问题，所以没有和你说。没想到无心插柳，最后留下来的，反而是这个几乎没人知道的。” 谢瑶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感慨： “段黎光，你嘴上说着对我那么放心的话，这是有多怕我这次会出事？监听、监视、定时发送位置信息的小东西，你究竟在我身上装了多少个？”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住地开心。 同时也很庆幸，还好段黎光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多留了这么一个设备。 不然，今天的情形还不知道有多危险呢！ “至于赵哥这里屏蔽信号的设备，已经落伍了。”段黎光说着，手也不老实，紧紧圈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才继续漫不经心地说，“现在技术革新，科技产品更新得都很快，几乎一年一个样。赵哥这种做杀人越货行当的人，没什么买最新推出的屏蔽设备的渠道。当年他能弄到一套最新设备，连官方的信号都屏蔽得了，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146章 joker “现在他用的这套屏蔽信号设备的芯片技术，已经被淘汰两年了。其实一年半前，他的窝点就已经被查出来了。官方，也在他这里埋了几个卧底。没有立刻动手铲除，只是想调查出更多曾经经他手导致被拐卖的女孩的信息。拯救更多被害人，比立刻抓他归案，要重要得多。” 段黎光的话说完，谢瑶只觉得赵哥仿佛是个joker（小丑）。 赵哥手底下的人，更是joker中的joker。 “所以，你在我身上装的，是最新型号的设备，功能比赵哥那套强？”谢瑶小声问。 “嗯。”段黎光答得毫不犹豫，“而且他的人想查附近信号源，也查不到。他们这伙人，对这套设备似乎很有信心，对如何更新换代跟上技术革新，也了解得不够充分。从这方面看，几乎是漏洞百出。” “啧啧啧……” 谢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起泰哥和阿珠都满是严肃崇拜地提起赵哥这个地方时的样子，她就想替他们尴尬一把。 憋了半天，她只说得出一句： “没文化，害死人啊……” “呵，确实……”男人轻笑，“还好他们没文化。” 听着不远处正在专心火拼，还在一心想着要成为团伙老大的泰哥与赵哥，谢瑶默默为他们鞠了一把同情泪。 等他们火拼结束，志得意满回来一看，发现家没了，恐怕会委屈到哭吧？ “米馨玥呢？”段黎光想起了这次行动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她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他听到谢瑶的行动计划后，安排了很多可以配合保护她的事，没听到她是怎么安排米馨玥。 谢瑶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段总这么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呢~嘿嘿……馨玥到现在还没醒，阿珠说是泰哥那群人怕她闹，应该给药的时候超量了。” 说到这点，她也没了和段黎光开玩笑的心思，认真解释起来： “他们这伙人做的不是正经行当，知道馨玥可能出事了，也不敢找医生来给她看病。所以他们抓过来以后，没敢给我也下药。摆平这边的事以后，我们得立刻送馨玥就医才行。我昨天想计划的时候，担心今天可能会很乱，可能会来不及保护她。小香在地下室里有几个算是熟悉了的女孩，这段时间挨饿受冻，身体很弱也跑不动了。所以我让她们继续躲在地下室里，不要被人发现。” 男人握住她的手，细细查看那双手上的血迹，辨认着她有没有受伤，漫不经心地问： “不是怕被关在地下室出不来，你们才往外跑的吗？” “就是因为这个思路啊！赵哥这么想，其他人也会这么想的！”谢瑶认真解释，“跑不了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分姑娘还是跑出来了的。局面太乱，那些不法分子恐怕也分不出跑了多少人。他们会以为姑娘们怕被关在地下室，不论多虚弱的都强撑着跑出来了。所以，地下室反而会是个灯下黑的地方。” 其实，谢瑶也是在赌。 外面的姑娘是追求自由的诱饵，帮地下室躲着的姑娘们吸引赵哥这伙人的注意。 同时，如果地下室的姑娘们被发现了，也能帮外面逃跑的姑娘们吸引一部分火力。 这是最差的结果。 不过，她还是希望赵哥他们没发现地下室还有人，全力追击躲在外面的姑娘们。 外面的姑娘躲得好跑得快，一个都没被抓住，地下室里的也趁机逃跑成功。 现在段黎光来了，结果皆大欢喜。 “你……你别看我了，我没什么大伤，就是饿了。”谢瑶慌忙推了推他的腰，焦急地说，“馨玥昏迷到现在都没醒来，地下室还有几个姑娘快饿死或者脱水了。你快送她们去医院，她们是病人，耽误不了。” 段黎光沉默了一下，才乖乖被她推着走，同时手里拉着她手的动作完全没放松： “你也是病人，一起去。” 他的话，是要求，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谢瑶摸了摸自己肿起三指高的脸颊，还有手上因为用力握紧刀刃而被割开的皮肤，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说： “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太痛了！要不是不想泰哥那种变态高兴到，我肯定会惨叫的。忍痛的时候，牙都要咬碎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顺便又踩了泰哥一脚： “泰哥和赵哥都想对我动手动脚呢！但是我都和你领证了，肯定要遵守基本的夫妻规范，我绝对不可能顺从这种老变态的！他们这样，明显是想逼死我，还想明目张胆给你戴绿帽呢！段黎光，你一定要……嘶！” 她痛到倒抽一口凉气。 被刀口划出不少伤痕的手，又让段黎光狠狠捏住，造成了不小的二次伤害…… “谢瑶，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他沉声。 又是命令的语气。 比他对公司员工说话的口气，还要冰冷。 谢瑶撇撇嘴，没反驳。 那种有一定概率发生的事，以及相应的后果，现在想想，确实很让人后怕。 前天冲动决定要以身为饵引出幕后主使、救出所有被绑女孩的她，确实是热血上头以后冲动了…… “如果……”段黎光走在前面，沉默到现在才开口，声音沙哑到像是吞了一口撒哈拉沙漠的沙子，“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事发生，我希望你，保命为重。” 男人开口时，声音淡淡的。 可是，又好像拥有了某种能深入人心的强大力量。 “绿帽子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对我来说，远远没有你的命重要。何况，你是受害者，我戴什么绿帽子？这算什么绿帽子？”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谢瑶，怎么不说话？听清楚了吗？告诉我，以后遇到这种事，你要怎么做？” 谢瑶：“……” 他这口气…… 跟教育小孩似的。 “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她闷闷开口，“我很珍惜我的小命的，被狗咬一口和死，我肯定知道怎么选。你这……你不用教我。” “嗯，你记住就好。” 段黎光点头，朝着地下室行进，没再继续教育她。 谢瑶也沉默了下来。 段黎光这么聪明，应该看得出，她并没有对他爱到情深不能自已的地步。 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谢瑶很确定如果真的有事发生，她会选择保护自己小命的方式。 段黎光这么说，是不是想提前打个预防针，或者提前试探她的态度？ 谢瑶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陷入沉思。 第147章 不是他 米馨玥被送到医院后，被诊断为用药过量。 紧急转到京市最好的医院，医生们抢救后，她还在昏迷。 这期间，段黎光本来是要把工作的东西都搬到医院陪谢瑶一起看护的。 但谢瑶还没想好怎么和米馨玥解释她跟段黎光的关系，他在医院也不方便，就把他赶回去上班了。 “这两天因为我被绑架，你手边的事恐怕都堆成山了吧？” 病房里，谢瑶帮昏迷中的米馨玥留意着打点滴的时间，顺便给段黎光打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翻动纸张的声音几乎没停下来过，同时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 “是有点多，齐特助明天回来就好了。”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谢瑶良心有点痛，“你出差出到一半回来抓我，把齐特助留在那儿干活，他麻烦大吗？” “不大。” 段黎光开口时，说得轻轻松松， “年薪千万，他的工资对得起他的能力。” 唔，谢瑶果断闭嘴。 怪不得齐特助生活上、工作上，什么活都干。 这份钱，拿得不冤。 想到这里，谢瑶轻笑： “齐特助刚出差回来，就马不停蹄收拾我们留下的烂摊子，会不会太可怜？” 说起来，她和段黎光在一起后，好像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尤其是最近几次…… “我在查指使找个那伙人的人，”电话那头，有一张纸被轻轻翻过，段黎光的声音里多了些冷肃，“瑶瑶，你心里想的人，是谁？” 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也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瑶的手下意识握紧手机，抿了抿嘴唇，才开口： “我……我猜，不是陆家人。” “嗯。”段黎光承认得很快，“你出事前后那段时间，陆子桑都在外面喝酒，每天喝得不省人事，没和可疑人员有交流。” “所以……” 谢瑶顿了顿，没把那个姓氏说出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明明已经决定脱离那个家，以后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知道他们那些丝毫不留情的操作，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刺痛，说不出口。 “所以，这次只能是谢家了。”段黎光声音淡淡的，好像知道谢瑶的难以启齿似的，主动帮她说了出来。 得到准确的答案，谢瑶咬紧下唇，明知道这样很蠢，还是问了句： “是谢家的……谁？” 段黎光也沉默了一下，才说： “不是谢安琪，她不会蠢到已经胜利后，还用这么拙劣的手段痛打落水狗。” 谢瑶：“……” 落水狗…… 谁是落水狗？ “我也觉得，”她调整了一下心态，顺着段黎光的话说，“她想把我赶出谢家，让她成为唯一的谢家大小姐。现在，都已经达成了。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她出手绑架我，简直就是自掘坟墓，把大好形势拱手让人。” 然后，他们两个一起沉默了。 不是谢安琪，就只能是谢家其他人了。 但不论哪个，都是谢瑶的血亲，身上流淌着一样血液的人。 即使是段黎光，这次也觉得开不了口。 最后是谢瑶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平静地说： “我猜，是谢西崇。整个谢家最没脑子的人就是他，冲动之下谋划出这种漏洞百出的无脑事件。”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段黎光顺着她的话点头。 不过，下一秒，病房的另一边，就传来个既虚弱又洪亮的声音： “不是他！” 谢瑶回头，发现米馨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馨玥！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惊喜大叫。 “醒来有一会儿了，看你打电话打得那么激动，就没提醒。” 米馨玥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不错，除了明显的有气无力外，没有其他异常。 谢瑶已经熟悉病房构造了，熟练地到床头按铃叫护士，激动地说： “你终于醒来了！你昏迷这么久，我都担心你会不会其实是饿晕过去了。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小吃和水果，等医生过来确定你没事了，就好好吃一顿补补吧！” 说着，她还兴冲冲摸到外面的厨房冰箱里，翻出了不少好吃的。 米馨玥坐在病床上，看着她忙碌，很懵地问：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医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是和谁打电话？你以前和外面的男人打电话，都没有这么荡漾啊！快说，这次是不是动真情了？他是谁？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 虽然是病弱的米馨玥，但她话痨的属性，始终没变。 谢瑶拿东西的手一顿，这才想起来，她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一无所知。 昏迷后发生了什么，米馨玥恐怕也是一脸懵逼吧？ “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谢瑶接了杯温水后，慢慢向床铺方向移动，“你知不知道你昏迷期间，差点被卖到国外的不法之地，从此过上卖笑人生？” “什么？！谁敢卖我？当我们米家是吃素的啊？你外面的野男人调查出什么来了？跟我说，等我抓到幕后的人，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米馨玥不停地说话，尽力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谢瑶走到床边，把杯子递给她，没有说话。 虽然失忆后，她和米馨玥的“相识”时间变得没有那么长了，但她好像身体就已经记住了什么似的。 平时即使看不见，米馨玥随便的语气、说话时微妙的停顿，只要被她听见，都能立刻猜到这个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 比如这会儿，谢瑶很确定，她在伤心。 “喝杯水润润口吧，”她笑，“你昏迷，这么多天没吃饭，恐怕胃已经饿坏了。先喝点热水暖暖胃再吃东西，不然容易得胃痉挛。” 她这样平静的语气，让刚刚似乎中气十足的米馨玥像是漏了气的皮球。 她乖乖接过水杯乖乖喝了起来，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然后，从刚刚起就已经被谢瑶遗忘在角落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段黎光的说话声： “米馨玥是被迷晕后，让人送到那个叫泰哥的人手里的。她晕倒前，应该对那个绑架团伙的事完全不知道。” 第148章 上门挑衅 “我这里的资料显示，她昏迷前独自到米家一处少有人知道的房产，在里面待了大概两个小时后……有另外一个男人上门。” 段黎光的话都说完了，谢瑶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刚刚她问米馨玥，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米馨玥顾左右而言他，什么都没说。 倒是段黎光…… “哪个男人？”谢瑶问。 问的同时，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米馨玥的动静上。 听她骂过不少男人，主动维护的……这还是第一个吧？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降服得了米馨玥？ 电话那边，段黎光沉默了。 他大概觉得这种事不好通过自己的口说出来，但是又不想隐瞒谢瑶，所以有点纠结。 米馨玥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没多扭捏，简单且直接地说： “那个人是，谢南屿。” 她说完，恰好外面进来了刚才呼叫的护士。 医生护士们把谢瑶请到一旁，将米馨玥团团围住，上上下下仔细检查着。 谢瑶站在角落里，耳边只有三个字在回荡——谢南屿。 她不懂，谢南屿为什么要对米馨玥出手。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段黎光见米馨玥开口，就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 “你不记得了，米馨玥之所以能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因为她小时候去谢家玩，见到谢南屿。从那以后，就一直缠着他。一来二去，你就和她熟悉起来。” 谢瑶：“……”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另一边，段黎光的介绍还没结束： “米馨玥是一个骄傲的人，小时候迷迷糊糊跟在谢南屿身后，追着他跑就算了。长大以后，就收敛了很多。 尤其是，你和谢家有不小的矛盾。米馨玥为了表示立场站在你这边，几乎彻底和谢南屿断了联系。 但是，她似乎一直在暗中注意着谢南屿，没有真正放下过。 这次，我调查到的消息是，谢南屿主动给米馨玥发消息，想和她见一面。 于是他们两个约在了那处米家不起眼的房产里，米馨玥特意早到了两个小时等谢南屿。 两个人在屋里相处了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应该有大量饮酒。随后谢南屿再出来时，只有一个人。 半小时后，泰哥这边的人上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进去，带走了米馨玥。” 这个，就是她昏迷前后发生的所有事。 在外人听来，或许是米馨玥一个人在家里喝多了，运气不好遇到了入室抢劫而已。 可，谢瑶觉得怎么听，怎么可疑。 等到床边医生护士检查完，告知米馨玥已经脱离危险，修养好身体就没问题之后，谢瑶本来是要找她问清楚的。 可没等她开口，米馨玥就抢先问： “你还没给我讲，我昏迷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猜到她对谢南屿的心思，以及谢南屿可能做出的事后，谢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桩桩件件，对于米馨玥来说，都是更深层次的伤害。 “没事，你说吧，我承受能力很强的！”病床上，米馨玥笑着说，“更何况，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报复！狠狠报复！谁搞我，我就搞谁！” “这……好吧！”谢瑶重重点头。 然后，她从那天早上，自己接到了米馨玥手机打来的电话，去酒吧见到了阿珠说起。 她觉得，谢南屿是配不上米馨玥的。 所以讲故事的时候存了私心，把每件事、这个过程中所有的细节，都讲得声情并茂。 所有的危险、所有的困难，还有那些被关在地下室里姑娘们的绝望…… 讲到最后，谢瑶自己都忘了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在控诉着赵哥那群禽兽的行为。 很快，故事讲完，病房重新归于平静。 向来话痨的米馨玥，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谢瑶给她倒的那杯水，凉了热、热了凉。 当天中午，谢瑶本想找点好吃的哄她开心，却在即将出门时发现—— 病房门，被打开了。 她瞎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发现躺在床上的米馨玥突然全身紧绷，紧张地问：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然后，门外传来谢南屿低沉到冰冷的嗓音： “安安不放心，让我带她来看望你。” 随后谢安琪像是为了迎合谢南屿的话，笑呵呵从他身后钻出来，挥手热情地说： “馨玥姐姐！听说你遇到了危险，差点没命！爸爸妈妈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很担心你，就派遣我和哥哥来看望你了！” 她声音依旧是那么甜美清澈，听起来热情美好。 可谢瑶就是从那句话中，咂摸出了不同的意思。 “听说你遇到了危险，差点没命”： 看到我哥哥的手段了吗？他一点都不爱你，他只想让你死！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我哥哥的爱！ “爸爸妈妈派遣我和哥哥来看望你”： 这次来看望你，是我爸爸妈妈命令的！如果不是他们，我和哥哥绝对不可能来看病。馨玥姐姐，你看看你，爱到最后，有多可怜？ 谢瑶冷笑，重重放下手里刚刚新倒好的一杯热水： “对不起，病房重地，闲人与狗禁止入内。二位，请回吧。” 她话音落下，那边突然传来谢安琪的惊呼： “天啊！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瑶这次以身为饵救米馨玥，受了不少皮外伤。 加上段黎光担心她，导致医院那边像是应激了似的，把她身上每一处伤口都包扎得厚实、紧实。 就连她脸上被扇了耳光导致的青肿，都被包上了做开路手术病人才会用的发网。 整个头，几乎都被包裹在了纱布之下。 也真难为米馨玥，醒来后第一眼，能认出她来。 谢南屿似乎也被谢瑶的“造型”惊到了，沉声怒斥： “谢瑶！你在搞什么幺蛾子！” 谢瑶气笑了： “谢南屿，你有病吧？跑到我的地盘上，来骂我？” 第149章 故作无辜 “姐姐你误会了，哥哥没有骂你。” 谢安琪在门口，紧贴着谢南屿，细心地帮他解释， “哥哥看到你受伤了，这是在担心你呢。” 谢瑶差点笑出了声。 在知道米馨玥被绑架真相之前，她或许能和这对兄妹虚与委蛇一下。 现在，她只想打人。 “关心我？他需要关心的是我？”谢瑶挡在病床前，尽管看不到，也做出怒视他们的模样，“馨玥刚醒他就来，是心虚吧？是看看自己作的恶，最后是什么结果吧？” 她的三连问，问得谢南屿和米馨玥都沉默了。 米馨玥的沉默，谢瑶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谢南屿不说话…… “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谢安琪的声音，在沉默中适时响起，“大哥真的只是来关心你和馨玥姐姐的，怎么扯到心虚不心虚？大哥这么好的人，来做好事，心虚什么？你说对吧，大哥？” 谢南屿沉默到现在，听见谢安琪的话，才点头： “嗯，没错。” “呵呵。” 谢瑶冷笑，她甚至连表面上的和谐都不想装了，张口就准备和这俩人分个嘴皮子上的高低。 等刚刚下楼买饭的保镖回来了，再继续分拳脚上的。 不过没等她开口，旁边病床上的米馨玥就先嘲讽起来： “谢南屿谢安琪，你俩真够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难怪谢家都是你们这样的货色，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见我是病号瑶瑶是残疾人，就明目张胆欺负弱势群体呗？你俩一个狼心狗肺，一个鸠占鹊巢，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俩在某些方面也算是难觅低手了。要我看，也别搞什么谢氏公司了，开一个不要脸培训班吧！只要你们俩在，绝对能日赚千万，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还有你，谢安琪，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还来嘚瑟个什么劲儿？还不服气啊？是看不惯我家瑶瑶比你漂亮比你学历高比你聪明，还是嫉妒她离了你们，依旧有人疼有人爱有人保护有人暖啊？就谢家那种烂到泥坑里的地方，也就只有你看得上，还死抓着不放了。我告诉你，我家瑶瑶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离开你们，才是推开了幸福生活的大门！啧啧啧……一家吸血鬼，还有脸到金主面前蹦跶？我呸！” 她几乎不带喘气地骂完了这么一长串话。 谢瑶光是在旁边听，都有种快被憋死的错觉。 还好米馨玥的肺活量，比她的语言输出能力弱很多。 骂完那些话后，她就开始大喘气。 明显有些缺氧。 喘了好几下后，才腾出氧气来提醒谢瑶： “给我倒杯水！” “好嘞！” 谢瑶忙不迭凑上前去，双手奉上自己刚倒好的温开水。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失明的小太监，在跪舔贵妃娘娘。 米馨玥只多看了一眼，就笑了： “瑶瑶~有外人在呢，你正经点！” “收到！” 谢瑶立刻立正站好。 同时，心里计划着给米馨玥的嘴买份保险。 门外那对男女被劈头盖脸骂了这么一通，明显都有些猝不及防。 所以，谢瑶跟在米馨玥后面，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太弱了吧！跑来放了两句狠话，就被我家馨玥骂成这副狗样子，还不敢还口？她是病人啊！谢南屿，你知道你给她下的那些药的药量有多少对吧？哈哈哈……她昏迷到今天才醒来，不吃不喝全身无力，这样你都吵架吵不过？你俩战斗力是有多低啊？要不进来坐下喝口水酝酿酝酿？我都开始同情你们了哈哈哈哈哈……” 米馨玥瞬间很配合地倒在床上，声音虚弱到气若游丝，哼哼唧唧地说： “瑶瑶~人家手痛，柔弱不能自理，拿不动杯子，你喂我喝水~” “好的好的！” 谢瑶狗腿地捧着杯子上前，细致小心地喂米馨玥大人喝水。 门边，谢安琪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被骂了什么，委屈地说： “馨玥姐姐，你误会了。我和大哥真的没有任何炫耀或者不怀好意的意思，谢家和米家这么多年关系都很好，我们真的只是担心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照顾。” 也是难为她，大概心里已经快气到忍无可忍了，脸上依然可以装出温柔乖顺、大家闺秀的模样。 而且，她说完，谢瑶才想起来。 米馨玥被绑架走后，经历这几天的生死危机，米家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现过。 谢安琪这看似温和的话，总是这样，暗藏杀机。 谢瑶更用力地挡在病床前，沉声说： “好了，现在看完了，滚吧。” “谢瑶，你在用什么态度和安安说话？！”谢南屿终于开口了，主要目的，依然是帮谢安琪出气，“安安好心为你们，你们不仅不知感恩，还用这幅嘴脸践踏她的善良？” “践踏？她的善良？” 谢瑶像听天书般，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两遍。 她冷笑，即使知道自己手里目前还没有切实的证据，还是开口了： “谢南屿，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你以为避而不谈，就能打消你在馨玥酒水里下药的嫌疑？” 刚刚她和馨玥说了那么多话，也提到了谢南屿下药的事。 可说到现在，那件事都一直在被避开、被无视。 现在，谢瑶就要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聊。 “谢南屿，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天你和馨玥喝完酒后，她就被那群不法之徒带走了。”谢瑶冷笑，“堂堂谢大总裁，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么做，就能洗脱嫌疑，故作无辜吧？” 第150章 我想说你好帅啊 “我没有。” 谢南屿沉声解释。 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 敷衍得太过明显。 “你说没有就没有？谢安琪还说她是个好人呢！”谢瑶叉着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气势逼人一些，“馨玥和你喝完酒，没一会儿就被人闯入别墅抓走了。你既然不喜欢她，那天为什么同意和她私下见面，还喝酒？而且偏偏就这么巧，她喝了这么多年酒都没事，就和你喝了一次酒，就出事了？谢南屿，撒谎也挑个好点的理由行吗？” 谢瑶已经看出来了，谢家这伙人，为了哄谢安琪高兴，已经无所不用其极，没有道德底线了。 所以她根本没想给谢南屿留面子，冷着脸说： “那么多巧合，谢总想说这件事和你无关？馨玥今天醒来，你就带着谢安琪上门挑衅，也是凑巧？谢总，你觉得我们会信吗？帽子叔叔会相信吗？” 谢安琪是真的很努力在保护谢家人，都没等谢南屿反驳谢瑶输出的这些内容，就听到谢安琪率先说： “大哥那天和馨玥姐姐喝酒，是我同意了的！是我觉得馨玥姐姐对大哥真心实意，但是大哥这样躲着不见馨玥姐姐不对，所以劝他去和馨玥姐姐聊聊，把事情说清楚，不要因为暧昧不清的态度，耽误了馨玥姐姐。” 这次，谢瑶没再急着和她吵。 谢安琪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米馨玥再继续躺在病床上当鹌鹑，就不是她了。 果然，现场气氛沉寂了两秒后，米馨玥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什么叫暧昧不清的态度？什么叫耽误我？谢安琪你有脑子没？不会说话就老实点给我闭嘴行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谢南屿暧昧了？你肚脐眼这么灵光视力这么好？！有病吃药，没病读书行吗？我对谢南屿真心实意个屁！天底下四条腿的男人多得是，我找谁不好找个被别的女人搞过的破鞋？自信有点度行吗？谢楠与你也是，脑袋被门挤压到变形了？没看出来我对你的态度和谢安琪说的完全不一样？我说那天晚上怎么回事，您大发什么慈悲来拯救我，合着是自作多情的慈悲啊？我的老天奶，别笑死我了行吗？” 米馨玥不愧是米馨玥，话痨的同时，攻击力极强。 谢安琪那种段位的，遇到这么直白简单的怒怼，都被骂的哑口无言了。 谢瑶笑了笑，对着门口两人说： “二位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别再在这儿自取其辱了。还是说，你们吵架吵不过，想动手比划比划？” “哈哈哈哈哈……瑶瑶你说话怎么比我还损呢？你让人家谢家人的脸面往哪儿隔？” 米馨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这次，谢瑶感觉，那对兄妹被她和米馨玥调戏到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她都清晰感受到了来自谢南屿身上的杀气。 不过这次，没持续几秒，他们就破功了。 原因是——段黎光来了。 他不仅来了，身后还跟着吴师傅，齐特助以及一队医疗人员。 “谢总和谢小姐怎么来了？”他刚站到门口，就假模假样地和那两位寒暄起来。 在此之前，谢瑶一直没和米馨玥提过她和段黎光的事。 这儿见这家伙来了，怕米馨玥三观崩塌，连忙喊： “亲爱的！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事情多，进来没空吗？” 门外，正要和谢南屿握手的段黎光，轻挑眉稍。 同时，整个病房刚刚涌入的这群人，都目不转睛直视前方，但他和谢瑶都感受到冥冥中，有大片三百六十度无视角的视线注视投射过来。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谢南屿和谢安琪早就知道过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面不改色。 谢南屿甚至伸出了手，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和段黎光之间发生的矛盾，就要友好握手。 但…… “我买了你和馨玥爱吃的东西，来尝尝。” 握手的千钧一发知己，段黎光收回了自己的手，从齐特助手中接过几个袋子，迈开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向谢瑶走去。 谢瑶站在原地，惊喜接过段黎光手里的食物，闻了闻味道后高兴地说： “叉烧包！这家叉烧包超级好吃！不过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得到……亲爱的，你辛苦了！” 说完，还明显且做作地和段黎光轻轻拥抱了一下。 这种动作，即使是私底下，他们两个都不会做的。 段黎光也只是迷惑了片刻，就注意到病床上米馨玥那张张得能吃下一个人头的嘴，还有她已经惊讶到扭曲的面部表情。 瞬间，他就了然了。 “只要能让你开心，就不算辛苦。”他回拥住谢瑶的肩膀，享受着片刻的亲昵，带着细微胡茬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小声说，“这边的事，要我处理吗？” “不用。”谢瑶紧紧的、旁若无人地抱着他，也小声说，“这是馨玥的事，她能自己搞定的！” “好。” 段黎光不再多问，拎着东西抱着谢瑶，就找了个干净沙发坐下。 两条被西裤包裹的腿交叠，他半倚在沙发上，挑眉望着病房里的人，淡淡道： “办事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谢南屿，还有在他身边哭唧唧的谢安琪，以及脸色不对劲的米馨玥和段夫人。 总觉得这种场面，一个不小心没处理好，就会game over啊…… 良久的沉默后，齐特助率先有动作。 他踱步到病床边，把手里剩下的、还散发着热气的小笼包放到米馨玥手里，客气、温和且有礼地说：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请品尝。” 他白净的脸上，还有一道细微的刀刃刮伤的痕迹。 但即便是伤痕，都难掩他的帅气和冷傲。 这个刹那，刚刚还被雷劈过的米馨玥，眼睛亮了！ 如果不是刚刚发现谢瑶藏了那么久的野男人是段黎光段总，她恐怕这会儿已经可以扑上去了！ 这脸、这腰、这身材……简直是极品啊！ “米小姐？”齐特助发现她不吃东西，只是盯着自己看，不由轻轻挑眉。 挑眉的动作，更帅了。 米馨玥星星眼接过他手里的小笼包，余光却瞟到了病房门口那两个倒胃口的人。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形成。 “齐特助，”米馨玥朝他勾了勾手指，声音细小又清晰。 齐特助听不清她的话，只能凑过去，弯腰到能和她平视的程度，也小声问： “有什么事？” “我啊……”米馨玥小声说，“我想跟你说……” 她说话的气音更小了。 齐特助不得不更凑近些。 于是，米馨玥抓紧机会，将一个大大的吻，重重落在了他的侧脸上，同时大喊： “齐特助，我想说你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