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寡妇独霸皇上,多胎登凤位》 第1章 诰命 (新书,美若莲花的小主们请加书架!) 春风和煦,鄂王府内张灯结彩,今日特设盛宴,旨在隆重庆祝王府稚子满月之喜。 一位明艳绝伦的女子,肌肤赛雪,眉如翠羽,唇若点血,乌黑靓丽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枝珍珠簪。 一袭浅紫色罗裙缭姿,水色纱带曼佻腰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天然的妩媚风情。 她是鄂王府次子齐宴的夫人盛熙颜。 怀抱襁褓里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奶团子,是今日满月宴的主角---将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母亲的一缕发丝,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二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小公子养的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天赋异禀的聪明孩子,将来必定能成大器,光耀门楣啊!” “等齐将军凯旋归来,说不定能封个镇国大将军呢!” 盛熙颜闻言,脸上漾起了一抹红晕,轻轻抚摸着儿子将将的头,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 京城人皆知,鄂王府虽然大儿子袭了世子之位,却是个官运平平的文官。 而次子齐宴年少有为,自小是当今皇上的伴读,曾跟随皇上一起出征,立下战功。 此次担任大将军带兵去北疆,足以见得皇上的重用,前途无可限量。 遽然,管家急匆匆跑进来,“王爷,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管家递上一封纸,鄂王打开看后,眼睛瞪大,差点跌倒在地。 “这不可能,宴儿不会有事的。” 盛熙颜听得清楚,把稚儿给奶娘,快步赶过来,拿过鄂王手中的纸,这是朝廷送来的告知书。 那上面赫然写着,将军齐宴在最后一仗中为掩护情报,带兵突击时不幸战死…… 五雷轰顶,风云突变。 盛熙颜两眼一黑,脚下一软,昏倒在地。 “二夫人!” 一场喜宴就此戛然而止,宾客们纷纷离场,“天妒英才,齐将军就是太优秀才会被老天收走了。” “太可怜了,孩子才满月。” 盛熙颜半夜醒来,犹如行尸走肉般鞋子都没穿,光脚走出屋门。 夜幕下,院中有棵海棠树,树下有架秋千,是齐宴专门为她所做。 昔日,齐宴和她的一幕幕甜蜜场景犹在眼前。 “宴郎,你还没看到儿子…..” 盛熙颜趴在秋千上声声哽咽而难继,泣血以诉衷肠,只觉得天塌了,她无所显赫家世依傍,全凭齐宴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今后的路不用想都知道有多艰难,孤儿寡妇,必将受尽冷眼。 整整一夜,盛熙颜伏在秋千上哭的肝肠寸断,又昏死过去。 翌日清早,皇宫宁静而庄严,第一缕阳光拂过金碧辉煌的琉璃瓦。 养心殿内,玄武帝玄翎,端坐在龙椅上。 玄色长袍上绣着金丝沧海龙腾图案,黑发束起戴着镶宝紫金冠,眉宇间英气勃发,双眸深邃如浩瀚星辰,不怒自威,仿佛整个世界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龙案上是那封沉甸甸的八百里加急战报,字字泣血,诉说着前线战事的惨烈,一位英勇善战的猛将,在保卫疆土的激战中不幸陨落。 “齐宴,你是朕亲自培养的战将,如此离去愧对朕的期望。” 最终缓缓合上战报,走出殿外。 晨光下帝王身形高大凛凛,一副天生的帝王相,让人望而生畏。 御前福公公上前,“皇上,该准备盥洗更衣去上早朝了。” 玄翎幽幽道:“三年前,朕和齐宴去西郊狩猎,朕朝着一只梅花鹿射箭,可没想到鹿跑了,射中一位女子。 朕当时去追鹿,紧接着有政务要处理,后来齐宴禀告说,他救了那名女子,二人还互生情愫。 她虽无所家世,与齐宴门不当户不对,但千金难买好姻缘,朕乐见其成,遂给二人赐婚。” “这样说,陛下还是齐将军和齐夫人的月老呢,撮合了一桩好姻缘。” “好姻缘?对于齐夫人来说,恐怕不是。” 福公公宽慰道:“齐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齐夫人嫁给他无憾,皇上莫要伤悲。” 良久,玄翎威严道:“你亲去鄂王府宣旨,朕册封齐宴的妻子为二品诰命夫人。齐宴为国捐躯,朝廷该善待其家眷。” “皇上皇恩浩荡,齐将军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念皇恩。” 鄂王府里。 盛熙颜面色苍白无血色,恍然清醒过来,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强打起精神,穿上白色丧服,发髻簪上小白花,被丫鬟扶着去灵堂守丧。 灵堂里,鄂王和王妃,世子和世子妃都在。 盛熙颜行礼道:“见过公爹,婆母,见过世子,世子妃。” 四个人都默契的冷哼一声,鄂王妃坐在椅子上拭泪。 “二郎自小聪慧福泽之人,更是当年从众多孩子当中被当今圣上挑中的伴读。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这么没了…..” 世子妃落井下石,“婆母,当时二爷拿来弟妹八字合庚帖的时候,您忘了算命的如何说的?她与二郎的生辰八字本就不和!她这是克夫!” 盛熙颜上前拿起三支香点燃,大大的奠字就像一把刀将她劈开,血肉模糊,心已死灵魂却没死,还要忍受悲恸的痛苦。 鄂王妃骂道:“你个扫把星,宴儿当初为了娶你,烈日下跪了一天一夜,这份情你理当以死相报。” 盛熙颜跪在了蒲团垫上烧纸,即便没有了男人的庇护,她还有稚儿,又有什么资格随夫而去? 此时,家丁带着盛家人进来,盛熙颜过世的父亲从前在京城是小有名气的大夫。 哥哥名叫盛景珩,嫂嫂叫林雪霜,妹妹名叫盛熙棠,刚及笄。 “阿颜!” 盛景珩放下手中的礼品,客气道:“王爷,王妃,我们原本昨日就该来,今日才来,实在抱歉,二老请节哀。” 鄂王一家素来瞧不上盛家,觉得是高攀了王府,理都不理盛家人。 “我儿就不该娶你这个祸害!”鄂王妃冲上去要打盛熙颜,被盛景珩和林雪霜挡住,“休要打我妹子。” 盛景珩气愤道:“你们鄂王府就是这么欺负我家阿颜的?今日我们来了,你们别想再欺负我妹妹!” 鄂王妃捶胸顿足骂道,“你这个克夫的丧门星,是你克死了我的宴儿!你还命来!” 世子妃上前趁机用脚踢盛熙颜,这几年被她压着一头,此时终于可以好好出气,被盛熙棠一把推开。 嫂嫂林雪霜质问道:“王妃,我家阿颜是当今圣上赐婚嫁给齐宴的,你说她是丧门星,是在责怪皇上了?” 鄂王妃语塞,“休要避重就轻,若不是娶了她,宴儿不会枉死!灾星!” 鄂王呵斥道:“你们闹什么?等下吊唁的人就来了,不嫌丢人吗?来人,把二夫人带下去。” 盛熙颜道:“求公爹,婆母,让儿媳留在灵堂给宴郎守丧。” 这是她恩爱的夫君啊,无论如何都想送他最后一程。 “把她拖下去!盛家人马上滚!” 霎时,管家跑进院子里。 “王爷,宫里来圣旨了!” 眼看院中迎进来宫里来宣旨的几个人。 鄂王恭请道:“福公公,您亲自来,必定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王爷节哀啊,奴才正是奉皇上旨意来的。” 鄂王带着一众人连忙跪下。 福公公从灵堂里瞅了一圈,问道:“哪位是齐将军的夫人?” 鄂王一惊,连忙道:“福公公稍等。” 盛熙颜捏着手,嫂嫂林雪霜扶着她,本就头晕眼花,走的每一步都头重脚轻,极为艰难。 到跟前,福公公道:“夫人节哀,皇上痛惜将军的离去,特派奴才来给您一道旨意,望您能坚强。” 盛熙颜娇花脸上满是泪,缓缓跪下。 福公公打开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及齐宴为国捐躯,特追封齐宴为护国大将军。其夫人盛熙颜贤良淑德,特封为二品诰命夫人,赏黄金千两,钦此。” 通常妻子的诰命和丈夫的官职一致,原本齐宴是四品安东将军,如今追封为二品护国大将军,皇上更直接封了盛熙颜为二品诰命夫人,这是独一份的隆恩。 京城数得过来指头的几位二品诰命夫人都是年岁大的。 “臣妇谢皇上隆恩,皇恩浩荡。” 盛熙颜双手接过圣旨,朝天泣声道:“宴郎,你听到了吗?皇上是明君,有皇恩庇佑,我一定会好好养育儿子,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齐夫人快起来。” 福公公扶起盛熙颜,“夫人坚强啊。” 鄂王爷赶忙请道:“福公公,您辛苦来一趟,快到花厅吃杯凉茶。” 福公公道:“不了,奴才还得赶紧回去伺候皇上呢!” 鄂王爷亲自送他到王府门口,塞了一个鼓鼓囔囔的钱袋子,“公公收下吧,日后还得仰仗公公多多提携淑昭仪。” “皇上一直都很宠爱淑昭仪,此次因为齐将军立下战功,皇上已经晋升昭仪为淑妃,王爷放心吧。” 鄂王爷大喜,“果真?皇上隆恩浩荡。” 一直目送福公公离开,鄂王爷抬头看门口的白绸花,哀叹道:“家门不幸,痛失爱子,日后唯有指望大女儿。” 他所说的大女儿齐荷,初入东宫时为良瑗,皇上登基时被封为淑嫔,后晋升到修仪,去年升到昭仪,此次因弟弟缘由晋升为淑妃。 盛熙颜手拿诰命夫人的圣旨,任鄂王妃和世子妃都不敢再阻拦她留在灵堂里守丧,盛家几个人陪在身侧。 鄂王妃哭嚎道:“宴儿,皇上封你为护国大将军,你若是活着回来该有多好啊!” 世子妃气急败坏的出了灵堂,回自己院里去。 “凭什么她一个没有家世的如今得了诰命?” 丫鬟宽慰道:“世子妃,奴婢听说诰命不过是个空衔,又没有实权,您不必怕。” 世子妃扬起手给她一巴掌,“你懂什么,诰命每月朝廷都会发俸禄,而且还能去参加宫中的大型宴席祭祀活动,那是多有体面的事。” 有了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有俸禄,又赐了良田,经济独立,盛熙颜不需要依赖王府过活,一心哺育稚儿将将。 一年后这日,前院里闹得不可开交。 女人的哭喊声惊天动地,鄂王妃快步进了主屋,看到世子妃头发蓬乱,世子在一旁攥着拳头。 “不过就是添了个侍妾,你鬼哭狼嚎闹到什么程度?若不是你生不出来,我儿何须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 世子妃跳脚喊道:“婆母,你日日说我不会生养,可知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儿子没种!” 鄂王妃惊愕万分,刚要问,世子起身拂袖而去。 “你怎可胡说?我儿绝不会有毛病!” “我早就怀疑是他的问题,不然为何这几年后院那七八个小妾肚子也没个反应?这几日世子咳嗽,我请来了一个高明的大夫诊脉,人家说的明明白白的,是世子的毛病!” 鄂王妃瘫坐在软椅上,其实她也不是没怀疑过这个问题。 世子妃哭诉道:“婆母,您别忘了,袭爵是要儿子的啊!” 鄂王妃瞅她,一眼看穿她的意图,假意问道:“你什么想法?” 世子妃收了哭腔,“母妃,肥水不流外人田,从宗世里过继的儿子又不亲,不如咱们自家的孩子亲。” “你是说将将?” 世子妃连忙点点头。 鄂王妃为难道:“若是从前好说,可她现在有诰命在身,怕是不好。” “婆母,将将入到世子名下,对将将是好的呀,日后他就是世子,盛熙颜有什么不高兴的?” “话虽如此,你先别乱说,此事我需和王爷好好商量一番。” 世子妃佞笑,她了解,以鄂王和王妃唯利是图的秉性,怎么可能不同意自己这个想法。 盛熙颜,很快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你生的儿子日后就是我的! 云溪院里,院中种着一排翠竹。 身穿雨过天晴色衣裙的女子,乌发如云,肤白如雪,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顶级羊脂玉。 眼眸深邃而明亮,流露出无尽的柔情。 红唇素指匀,粉汗红绵扑。 身材袅娜,纤腰绰约。 风姿入骨尤物天生,窈窕身段完美绝伦。 正拉着小男孩绕着翠竹玩。 “将将,过来抓母亲呀!” 刚过一岁的将将扎着丸子头,浓眉大眼,小肉圆脸喜笑颜开,身穿湛蓝小衣裳,才学会走路不久,朝盛熙颜蹒跚跑去,扑到她怀里。 “将将,叫父….亲….” 小家伙咿咿呀呀说着不太标准的话,小胖手玩她发髻上的素钗。 “将将,这些翠竹好看吗?” “你父亲曾和母亲说过,翠竹的品格是坚韧不拔、虚心直节、不畏困难。将将日后也做像父亲这样的铮铮铁骨男儿好不好?” “好….呀…..” 这句话将将倒是说的十分标准。 盛母这段时间来陪女儿和外孙,手里端着盘子过来,笑说:“将将,快来,外祖母给你喂肉羹汤吃。” 院中的石桌上,盛熙颜扶着将将站在石凳上,盛母拿勺子给他喂肉羹。 “春天正是蹿个头的时候,咱们将将吃了肉羹要长的高高的哦。” 盛母见盛熙颜眼圈泛红,知道是又想齐宴了,劝慰道:“颜儿,姑爷是个好人,他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顺心顺意的生活。” 盛熙颜忍着泪,强颜欢笑道:“我知晓了,母亲。” 盛母望着盛熙颜出神,这个女儿,长的明艳大气,做她的女儿委实是亏了。 若不是十五年前在街头捡到盛熙颜,还没办法拥有如此孝顺的女儿。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生出这样才色的女儿。 丫鬟花夏跑进来,“夫人,她们太可恶了,就会胡乱造谣。” 盛熙颜淡定道:“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花夏支支吾吾道:“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奴婢不说您肯定着急,还是说了吧…..她们说夫人克夫又克子。” 齐宴战死,盛熙颜被人说克夫,现在又加了一条克子的罪名,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抱紧儿子将将。 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世子妃带着几个人冲进了云溪院。 “你们去把小公子抢来!” 盛母和花夏挡住盛熙颜和将将,被几个下人扯开。 盛熙颜怒斥道:“世子妃你干什么?” 世子妃尖酸刻薄道:“你个灾星,克死丈夫,怎么能带着孩子?还想克死他吗?” “站着干什么,把孩子抢过来!” 眼看孩子被抢走,将将吓得哇哇大哭,盛熙颜想到什么,吼道:“世子妃,明日我进宫去参加亲蚕礼,会见到皇上,你不要命了?” “哼,你当你是谁?还能见到圣上?” “你别忘了我是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 世子妃明显怂了一下,还要强撑着,嬷嬷劝道:“世子妃,她说的有理,二爷可是皇上自小的伴读,皇上身边的红人。” “行,盛熙颜,我先放你一马,我就不信你日日能进宫!” 隔壁院里住的世子张侍妾悄悄过来,“二夫人可知为何世子妃非来抢小公子?因为世子不能生育,二夫人小心应对吧。” 盛熙颜恍然大悟,世子妃是想把将将抢过去抚养,让入到世子名下日后袭爵。 莫说鄂王府势力大,这种家宅之内的事,即便她告去官府,也没人敢管。 入夜,花夏小心的把一套庄重华贵的宫服从里屋拿出来, “夫人,您明日要进宫参加宫宴,您看看,配什么鞋子?奴婢一并整理妥当。” 二品及一品诰命夫人可在重大节庆日子,受到皇帝或端皇后邀请,到宫里去参加一些由端皇后主持的宴会。 上一年因为有孝在身,盛熙颜没有去宫中参加过宫宴和祭祀活动,明日是头一遭去。 二品夫人的服饰为金绣云肩大杂花霞帔,金珠翠妆饰,金坠子。 盛熙颜起身,轻抚华服,心中有了一个计较。 淑妃,作为长姐,素来疼惜齐宴,倘若能说服她,有她发话,鄂王和王妃必然会听,也好让世子妃打消念头。 可盛熙颜也知道,让淑妃站在自己这边的可能性只有五分,还是凭借着齐宴这个弟弟的面子。 皇帝呢?倘若能见到他就更好了。 盛熙颜对皇帝的印象是最初从齐宴口中,少年登基的天子,杀伐决断,却也有通情理的一面,比如诰命夫人的及时雨。 无论如何,为了不母子分离,什么办法她都决定试试。 翌日清早,花夏服侍盛熙颜穿戴二品诰命夫人的服饰,戴上珠翠庆云冠,盛装出了云溪院。 路过前院,见鄂王妃在那里带着嬷嬷站着,瞧架势已经候了片刻。 “婆母早。” 这身命妇服饰,自带庄重,是多少朝臣公卿之妻梦寐以求的荣耀,鄂王妃狠狠剜了一眼。 “你这个诰命是我儿拿命换来的。” 第2章 初见 盛熙颜未答话,她说的不错,可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鄂王妃冷哼一声,从嬷嬷手里拿过一个硕大的绒布袋,“这是给娘娘的,你妥善带进去交于她。” “是,婆母。” 又交代了一番进宫代表的是鄂王府,言行举止要得当,莫要让人笑话鄂王府。 盛熙颜都一一应承,由花夏扶着出了王府大门。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竟是世子所用的。 世子妃正在门外,让人把马车上的一些物件取下来,好似怕便宜了盛熙颜,就连软垫都没留下。 恨不能剥下盛熙颜身上华贵的诰命服,不忿道:“若不是婆母说给鄂王府长脸,你以为我会把豪华马车让你坐吗?瞧你穿上吉服也是狐媚子样!” 盛熙颜只哂笑,懒得和她费口舌,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一路上,都在思索该如何和淑妃开口说此事。 摇摇晃晃间,绒布袋挪动见从窄榻坐上掉下来一张黄色的纸。 盛熙颜从脚下捡起来,这是一张寺庙求来的符,生子符? 这也正常,淑妃得圣宠,可自从几年前流产后,就一直再没怀上皇嗣,是鄂王府都在意的事。 她把生子符塞回锦盒里,系好绒布袋的丝带。 听鄂王妃说起过淑妃宫寒影响了受孕,盛熙颜想今日带着针灸包进宫是对的。 半个时辰后,就到了皇宫门口,庄严巍峨的皇宫赫然立于眼前。 有几位白发苍苍的命妇,已经在候着签到。 其中有六七位和盛熙颜身上穿的服饰相同,同是二品诰命,还有七八位是一品诰命,颜色和所戴头饰不同,更加考究。 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子,命妇们都纷纷注目。 盛熙颜落落大方的颔首福身,面带微笑,算是问好。 有两个中年的命妇凑过来闲聊,“你就是齐将军的夫人吧?” “是的。” “真可惜了齐将军那样的人才,容貌和才能一流,天妒英才。” 提起齐宴,盛熙颜总是眼眶湿热,谁说不是呢,那样一个难得的好男人,上天却无情的收走。 “齐夫人长的像天仙似得,像从画上走出来的美人。” 宫门开了,盛熙颜跟着队伍走了许多曲径幽弯,参观了大半个皇宫,停留在了祈年殿的大跨门处。 按照历朝制度,在春二月,小满这日由端皇后带领命妇祭祀先蚕,便是亲蚕礼。 当中摆着先蚕祭坛,一切就绪,就等着端皇后亲临。 烈日下被照的眼睛都睁不开,满目是空旷巍峨的宫殿,盛熙颜想她若是没人领着,一定会走丢掉。 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北边出现了隆重的仪仗,最前面是凤辇,后面是四妃采仗,再之下的妃子都步行跟在后面。 盛熙颜站在后面,跟着前面的人一起跪下叩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皇后身穿凤袍,端庄典雅,缓缓的向上抬了一下凤手,公公喊道:“起。” 盛熙颜找了一下淑妃,她就在端皇后身后第一排,她身侧的还有两名妃子,想来是四妃之列,穿着差不多的吉服。 亲蚕礼是祭拜蚕神、并采桑叶喂蚕,来鼓励人们勤于纺织的礼仪。 皇后采桑三条,三公命妇采五条,列侯九卿命妇采九条。 采桑完毕,以所采桑叶去蚕室喂养蚕母。 原本流程有两个时辰,因端皇后有孕,所以简化了过程,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宫人喊道:“礼毕,赐宴。” 盛熙颜又跟着队伍去了交泰殿,因在一众中老年诰命妇人中太过年轻,又容貌实在绝色,不显眼不可能。 交泰殿里。 上座端皇后单一桌,下面左侧是后宫众妃嫔,右侧是众命妇。 良妃坐在淑妃身边,笑说:“淑姐姐,对面那个美人是小齐将军的夫人吗?” 淑妃看向盛熙颜,见她不怯不懦正在品茶,举手投足间娴雅大气,倒是没有丢了鄂王府的脸面。 微笑道:“是她。” “将帅和娇娘,天作之合,真真可惜了。”德妃唏嘘道。 期间,端皇后和前面的命妇们聊天,盛熙颜在后面佯装点头,想着该如何说服淑妃帮自己。 宴席结束拜别端皇后,出了交泰殿,一个宫婢上前,“二夫人,请跟奴婢去钟粹宫见淑妃娘娘。” “有劳带路。” 皇宫雄伟壮观,许久后,行至一座硕大的宫殿外,上面牌匾大字是‘钟萃宫’。 里面通报后,盛熙颜跟着进了珠翠门的主殿,殿内陈设极尽奢华。 金银珠宝、名贵瓷器、华丽织物,无一不展现着皇室的尊贵。 此时淑妃已经去了吉服,换上了一身绣梅花海棠紫锦缎常服,雍容华贵。 盛熙颜福身做礼道:“臣妇拜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淑妃上下打量她,对她今日的表现非常满意,“你是鄂王府的人,在外言行举止要更加谨慎。” “是。” 即便是皇宫的佳丽三千,也没有一个如此姿色的,淑妃不由的盯着她多看了会儿。 盛熙颜拿出绒布袋,双手呈上,“娘娘,这是婆母让带给您的。” 掌事姑姑接过绒布袋,淑妃并未打开瞧。 许是想起了弟弟齐宴,她情绪上头,红了眼眶,拿起锦帕拭泪。 “阿宴为何如此薄命……” 盛熙颜亦然感伤,能体会到淑妃疼爱弟弟,“娘娘莫要伤悲,宴郎敬佩长姐,他也不希望您伤心。” 淑妃收起些情绪,“好在还留了下条血脉。” 盛熙颜一听,正好讲到孩子,接话道:“有将将这个血脉,宴郎在地下也会安心……只不过府中近日有个传闻,让臣妇惶恐。” “哦,是什么?” 盛熙颜跪地道:“世子妃要抢将将去抚养,请长姐为宴郎做主。” 特意说了为齐宴,试图让淑妃能公允一些。 “世子妃为何如此?” “因为听闻世子他身子不行。” 淑妃反应过来,良久,淡淡道:“世子妃要将将入到他们名下,日后好让将将袭爵,这不是好事吗?你让本宫做什么主?” 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不会觉得痛,盛熙颜早就预想过淑妃的反应。 “入到世子名下,还是宴郎的血脉吗?长姐,求您帮宴郎保住血脉。” 可淑妃没再说什么,盛熙颜只能用迂回之计, “娘娘,之前听婆母说您有些许宫寒,针灸活络可以增加子宫周围血液循环,改善宫寒体质,臣妇刚好会些针灸之法。” 这确实是淑妃一个慢性疾病,出宫去治疗不方便,宫中的太医只能开汤药调理,时间久了也就收效甚微。 “你父亲是大夫,听母亲说你用针灸缓解了她的风湿腿疾,那就给本宫也试试。” 盛熙颜早逝的父亲是有名的大夫,教过她一些医术。 宫婢扶着淑妃躺在了贵妃榻上,盛熙颜取出针灸包,净手后,开始找到穴位施针。 “臣妇选择下腹的穴位是如气海穴、关元穴,它们都是温阳、益气的穴位,具有温阳散寒的作用。” 养心殿里,玄武帝刚和几位大臣商讨完政务,端起金嵌宝金瓯永固杯。 薄唇轻抿茶水,“今日的茶不错。” “禀皇上,这是淑妃娘娘送来的人参菊花薄荷茶,说是可以热解毒、清心提神、补中益气,对于疲劳症状有一定的缓解效果。” 玄翎喝了半盏茶。 福公公笑说:“今日淑妃娘娘肯定高兴,齐夫人进宫参加亲蚕礼后去了钟萃宫,可以陪娘娘话话家常。” 玄翎幽黑的眸光一晃,齐夫人?哦,是她。 又想到齐宴,不禁伤感。 福公公会意,宽慰道:“皇上皇恩浩荡,齐夫人才能成为二品诰命夫人,拿着朝廷俸禄和良田,这是多少朝臣内眷梦寐以求的荣誉啊。” 玄翎起身道:“摆驾钟萃宫。” 他想看看那个被自己撮合的女人过的如何,也是因为齐宴而去关切几句。 少顷,銮驾停在了钟萃宫,宫人通报道:“皇上驾到!” 玄翎阔步进入殿门。 主殿内,淑妃听到声音倏然从静谧中醒来,赶紧要起身接驾。 可她的腰身上此时还扎着金针,“娘娘莫动,针以入穴位,恐会扰乱气血。” 淑妃想此时起来慌乱收拾,更显得不恭敬,于是又躺平。 玄翎进入内殿,一眼看到女子跪在红木地板上,即便穿着朱红诰命服,依旧能显出娇躯纤弱若柳枝, 胸脯丰满似花蕊。 华裳裹体尽飘逸, 芳姿绝艳醉人眸。 是一个令男人能够产生最原始欲望的尤物美人。 “皇上,臣妾在针灸,请皇上先坐一下。”淑妃伸长脖子娇声道。 玄翎并未言语,坐在了斜对面的软榻上。 宫婢赶紧上茶,帝王亲临,整个殿内霎时肃穆威严起来,宫人包括淑妃都屏住呼吸不敢做声,生怕会惹得龙颜不悦。 而玄翎却观那个施针的女子,临危不乱,专注自信的做事。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再观其貌,比象牙还要洁白光鲜的皮肤,透着蔷薇色的粉嫩。 淑妃低声催促道:“差不多就可以了。” 盛熙颜明白淑妃不敢让皇帝等太久,柔声道:“娘娘别急,马上就好。” 一盏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唯有淑妃心中焦急。 玄翎却把这美好的画面当做了放松,三年前,齐宴来求赐婚之时,帝王曾经有过疑问,是什么样的女子让心爱的臣子一见钟情,如今看到真人,便能理解他当初的执着。 施针完毕,淑妃的腰间出了一些汗,盛熙颜接过宫人呈上来的锦帕,轻轻擦拭后,体贴的给拉好衣裳,并将她扶起来。 到自己起身的时候,因为跪的时间久了,一个微微的踉跄也能美的媚骨天成,被幽黑的眸子扑捉到眼中。 淑妃到玄翎面前,福身道:“皇上,让您久等了。”说完在旁侧的软榻边坐下。 盛熙颜行了一个叩拜礼,跪地道:“臣妇谢皇上护佑隆恩,圣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翎凛凛道:“齐夫人,为何谢朕?” 盛熙颜娓娓道来,声音柔中带着诉说,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臣妇先谢皇上赏识宴郎,才能全了他为国明志的理想。 二谢皇上封臣妇为诰命夫人,才能让臣妇带着稚儿无忧生活。 三谢皇上……” 她说着停了下来,淑妃有些害怕,玄武帝历来情绪多变,难以揣摩,龙威震怒就在一线间。 “皇上,弟妹初次进宫,面对皇上的英明神武有些紧张,还望皇上见谅。” 玄翎勾唇浅浅一笑,“朕看她并无半点紧张。” 帝王五官清晰立体,英气逼人,黑眸中淡然一抹看不透的光辉。 盛熙颜微微抬头,对上帝王深不可测的黑眸,眸含春水清波流 盼,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 她不好在淑妃面前说世子夫妇夺孩子的事,想要一个和皇帝独处的机会。 “齐夫人说下去。”声音威严宏厚。 盛熙颜伏地道:“三谢是为宴郎之惦念…..谢皇上……” 又说了半句停下。 淑妃如坐针毡,还从未见有人敢和皇上卖关子,可别连累了鄂王府和她。 玄翎神色肃然,俯视跪地的一团殷红色娇花。 “你会针灸,可能缓解头疾?” “略懂。” 玄翎起身,“那好,随朕去养心殿。” “诺。” 盛熙颜跟着帝王出了殿门,身后淑妃带宫人恭敬道:“恭送皇上。” 淑妃抚摸腰间,“果真觉得有发热,难道针灸能治好本宫的宫寒?” 掌事嬷嬷扶她进了珠翠门,“不是没可能,娘娘的身子本就无碍,只需要好好调理,必然能怀上皇嗣。” 淑妃刚才针灸出了汗,此时有些口渴,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盛熙颜要和皇上说什么?还避着本宫。” “说的应当是世子妃过继小公子之事,二夫人思想太简单,臣子之家事,皇上又怎会管呢?” 掌事嬷嬷是从鄂王府跟出来的老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二夫人容貌身段实在过于出挑,就怕此去养心殿…..” 淑妃低斥道:“住口!皇上素来贤明,怎会动臣妻?” 掌事嬷嬷跪地,“娘娘恕罪,老奴多嘴了。” 皇宫的青石板路上。 銮驾之巅,帝王七尺八寸的身姿更加雄伟,犹如巍峨大山, 挡住了烈日光线,盛熙颜走在身侧,正好处于被遮阳的阴凉下。 清冷目光凛然望去,銮驾侧,美人侧颜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让人一看就忘记身在何处的绝色佳人。 盛熙颜很清楚唯有皇帝才能解母子分离之困境,至于怎么做,只能跟着感觉来。 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虽有些铤而走险。 能见到帝王的机会犹如天上摘月,她一定要抓住这个稀罕的机会。 銮驾停在了一座殿宇门口,牌匾上湛蓝底金黄字‘养心殿’。 盛熙颜拿着金针包,跟在帝王身后走进去。 第3章 蓄意 殿内焚着龙涎香,肃穆庄重。 玄翎转身,见女子垂首还在往前走,盛熙颜眼帘前是鹿皮龙靴,急忙收住脚步,今日穿的登云履鞋有些高,差点没站稳。 他上下打量她,她有些紧张,确实,见到天子很难有不紧张的人。 即便慌乱也显得娇态温婉,增添了几分真实。 “在哪里?” 嗯?盛熙颜反应过来,皇帝问得是选在哪里针灸。 “就在软榻吧。” 盛熙颜颔首眸光落在右侧的黄褥垫的龙纹罗汉榻。 玄翎要上软榻,通常旁边站的人,无论是宫人还是妃子,包括端皇后,都会马上跪地给他脱靴子。 可此时他看眼前这个女子呆若木鸡,毫无要侍奉的意思,福公公匆忙跑过来,跪地脱了龙靴。 盛熙颜把针灸包放在一侧,“福公公,麻烦给我一盆水净手。” 她宛若一个医者,有着从容淡定的仪态,可玄翎分明看到她额前若隐若现的薄汗。 雕龙花纹的金盆里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玛瑙,是皇帝的御用品,凸显着皇权富贵。 盛熙颜金盆净手后,绾起宽衣袖,露出纤细皓腕,半截胳膊犹如雪白玉藕。 帝王的眸光微微一怔。 她还仿佛在指教一个普通病人,“躺平。” 玄翎躺下后,又听她柔声道:“身体放松,一点也不会痛。” 玄翎脚朝里,头在软榻外侧,盛熙颜跪在软榻下。 忽听到帝王吩咐道:“给齐夫人拿蒲团垫来。” 盛熙颜确实今日走的路多,又在钟萃宫跪了许久,膝盖发酸,心想皇帝还挺体贴,不知道他是否对每个长得美的女人都如此? 跪在蒲团垫上,舒服许多。 轻按帝王的太阳穴,柔声细语地问:“皇上,这里疼吗?” “有些胀痛。” 她又按了头上几个穴位,一一问过,纤软的手指轻轻拂过玄翎脸颊,像是无意,又像是蓄意撩拨,引得帝王起了别样感觉。 “皇上的头疾,臣妇或许会有办法。” 玄翎揶揄道:“齐夫人倒自信,连宫中院判都不敢在朕面前这样笃定狂言。” “臣妇的医术肯定没有宫中御医高明,可皇上您之前并没有把御医的话放在心里,依旧日理万机的繁忙,才会使头疾加重。 倘若皇上能听医者之言,多到殿外走走,呼吸新鲜空气,肯定会治愈头疾之痛。”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又嫩的能掐出水来,令帝王耳朵发麻。 玄翎闭着眼睛,他怎会不知这个浅显的道理,只不过一忙起来就忘得干干净净。 她的手很柔软,取下金冠的手法也极其轻柔,没有弄疼一点头皮。 作为一个正派女人,盛熙颜此时产生了邪念,故意柔指轻轻按摩帝王的青丝,微凉的手指扫过了龙耳朵,引得一贯沉稳的帝王心中轻颤一分。 这女人过于大胆,罢了,或许是她把朕当做了普通的医患,大夫眼中无男女。 “齐夫人的三谢是什么,现在是否愿意告诉朕?” “三谢皇上是为宴郎,他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名唤将将。” 哦,这孩子是齐宴和她所生的孩子。 “将将满月宴那日,臣妇收到了宴郎战死的消息…..” 一喜一悲,任谁都难以接受。 “原本臣妇处境极为艰难,幸得皇上那封册封诰命夫人的圣旨才能让臣妇带着将将坚持下来。” 赐婚之前,听齐宴说过,此女子父亲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大夫,父亲逝去后,无所家世依傍,在婆家的艰难是可以预见的。 “你很坚强。”帝王淡淡道。 “三谢皇上,是为让宴郎保住唯一的血脉。” 盛熙颜轻轻拿起一根长针,“这一针会有一点点疼,皇上忍着点。” 玄翎道:“刚才夫人明明说过不会疼。” 莺莺婉转之音,“臣妇若是说疼,会让病人担心,一紧张会影响施针效果。但臣妇知道皇上英明神武,必然处变不惊。” 她下针间带出淡淡的香气,是一种不熟悉的,魅惑人的香气,带着危险,这危险来自于很容易让人沉醉。 莺莺细语,娓娓道来,“世子无所出,要抢将将去抚养,皇上说说,这和强盗行为有何区别?” 她的话语带着控诉,却带着一股媚态的诉说,化为带着上翘的钩,娇嫃的让人无法说她无理。 玄翎还从未见人敢在他面前编排其他人,尤其是她的婆家,淑妃的娘家。 “此是三谢?齐夫人料想朕会管此事?”帝王的口吻带着捉摸不透。 她先谢,而后他就非管不可了? 盛熙颜之所以敢开口,在于齐宴曾经告诉她,当今皇上和皇太后并不是亲母子,是自小被皇太后要过来抚养的。 那么他一定能够感同身受,母子分离的痛苦,这是盛熙颜的斗胆希翼。 扎了七八根针,殿内一片寂静。 “皇上歇一会儿吧。” 盛熙颜自说自话打开了复杂的龙袍衣领,酥手放在脖颈下按摩他的肩颈和后脑勺。 玄翎心中一惊,罢了,她是把朕当做普通病患,不然不会如此淡定。 她的手如凝脂般细滑,轻盈而又柔美。 指腹的娇嫩触在他的脖子上,如细腻的丝绸拂过。 又像在他的皮肤上跳舞,令人沉醉,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玄翎头脑放松下来,慢悠悠的睡着了。 一炷香的时间,盛熙颜都在极力思考到底如何说服皇帝,齐宴曾说过天子素来对女色寡淡,美人计能奏效的可能性略低。 但她对自己的容貌是有自信的,皇帝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叫她来养心殿,足以说明,他和齐宴深厚的君臣之意,或许其中还带点对她的好奇。 一个男人一旦对女人开始好奇,就会发生很多种可能性。 看了眼紫檀木案台上的沙漏,盛熙颜跪端正,要取玄翎头上的金针,却被帝王警觉的一把抓住手。 他的手很大满是力气,如钳子般,捏得盛熙颜手疼得蹙眉,一冷一热的肌肤相触碰穿过二人的胸中。 她用另一只手轻抚玄翎的鬓角发丝,绵言细语,带着微糯,“皇上别紧张,是该拔针了。” 玄翎松开手,一抹柔软滑腻从手心里滑走。 “朕的头确实松快许多。” 盛熙颜收走所有金针,动作故意很慢很慢。 长指又深入乌黑的长发里,酥柔道:“皇上稍等,臣妇把皇上的金冠束好。” 玄翎整个人像被江南最缠,最绵,最软的风萦绕包裹,一时之间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 束好了九龙金冠,那股淡淡的幽香似乎还停留在了帝王的发丝上。 “好了。”盛熙颜收回手。 玄翎缓缓坐起来,回头见她垂首跪着,似有所思。 盛熙颜想刚才天子没有答应自己的请求,那他管的可能性有几分? 鄂王府势力大,普天之下能帮她守住儿子的唯有眼前的九五之尊。 却听他问,“齐夫人熏的什么香?” 啊?盛熙颜拉回胡思乱想,恭敬道:“回皇上的话,是晚香玉。” “晚香玉,夜晚芳香更浓,又名月下香。很适合你,媚儿不妖,香而不腻。” 帝王一双目光射寒星,两弯墨眉如刷漆,炯炯有神,黑的看不到底。 威严道:“朕日理万机,而于大臣之家事不便管。你可明白?” 盛熙颜心跌落谷底,躬身道:“臣妇明白。” 空气短暂的宁静,她大胆的又再次对上帝王的犀利眼神,欲言又止,仿佛忍受了极大的委屈,如果玄翎没看错的话,在美如宝石的眼波中荡漾着晶莹的泪花。 “皇上的头疾源于疲劳,保证充足的睡眠,再者按摩太阳穴、颈部和肩膀,以及适当的针灸,可以让头疼得到缓解。 做礼,“臣妇告退。” 走出养心殿,烈日已经西移,是该回去了。 今日进宫被淑妃当场拒绝,皇帝这头他婉拒了,看来帝王如同齐宴说过的,对漂亮女人坐怀不乱。 盛熙颜没有办法停下步子哭泣,再艰难,为了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殿内,玄翎靠在龙榻边,神情冷冽,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伸手抚摸鬓角,不得不说她束发的手法让人感觉是一种享受。 福公公端上来茶点。 “皇上,经过齐夫人一针灸,您看起来神清气爽。” 玄翎端起滋补汤,舀了一玉勺,“她的确有两下子。” “也是个可怜人,一年前奴才去王府宣旨时,当时齐夫人的模样太让人揪心,哎…..” 玄翎能想到那双美目哭起来会多么动容,仿佛刚才的晚香玉气息还在周边萦绕。 御前宫人来报,“皇上,张大人和李大人来了。” “让在外殿候着。” 福公公马上给穿好靴子,玄翎精神奕奕的出了后殿。 玄翎作为少年登基的帝王,乾坤在怀,文武双全,接手朝政以来,国治鼎盛,胜过前几辈天家。 曾亲自率军出征,铁血手腕,令番邦未敢再犯。 励精图治,一贯作风,不会让一个女人的身影在脑中占据片刻。 盛熙颜回到王府时,刚往云溪院走,丫鬟花夏跑来,慌张道:“夫人,小公子被王妃抱走了!” 快步往前院赶,刚到门口,盛母迎上来,“颜儿,你进去好好讲道理,别闹得太难看。” “我知晓了,母亲。” 孩子哇哇的哭声分外响亮,此时正被鄂王妃抱着哄,世子妃在旁边使劲摇拨浪鼓。 “这孩子怎么就知道哭,不会有事吧?” “平日里不这样哭。” 旁边的奶娘要上手被挡在后面,只因世子妃说不用她们,要重新挑新的人。 盛熙颜径直到鄂王妃面前,飞速一把抱过将将。 世子妃要冲上来抢,被花夏挡住。 “你个贱蹄子敢挡着主子?让开!” “啪!”一个巴掌打在花夏脸上,盛熙颜喝令道:“世子妃,你不要太过分!” “不懂事的奴才打死都活该!” 经过盛熙颜一哄,将将很快不再啼哭,还笑的极为甜,这是闻到母亲的味道了。 世子妃愈加来气,“婆母,您看,孩子这么小已经认人了,过继之事可不能再拖了!马上抱到我房里去养!” 她的丫鬟要上手抢,盛夕颜厉声道:“谁敢?我的诰命夫人虽没有实权,却有二品品阶,见官都可不跪,更何况你们这些腌臜的人?” 世子妃尖酸道:“得意什么?让将将归到我们这房名下,日后袭爵是天大的好事,你就偷着乐吧,不知好歹!” 盛熙颜不愿理她,对着鄂王妃道:“婆母,宴郎就这一个血脉,您当真要剥夺吗?他泉下有知也难以瞑目。” 鄂王妃叹气道:“熙颜,我和你公爹也疼宴儿,可为了咱们王府,只能把将将过继到你大哥名下,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宴儿会同意的。” 听口气,这事和鄂王爷已经说过,并且商量好了,盛熙颜没有再强硬,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迂回道:“婆母,即便如此,将将还小,不能猛猛的就抱过去养,我的意思是,等十天半个月,世子妃可以多到我那里去,一来和将将培养感情,不让孩子那么抵触,二来多了解将将的吃食睡眠习惯,这样能日后能把将将带的更好,您说呢?” 世子妃反驳道:“不行,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哭的没力气就不哭了!” 盛熙颜道:“婆母,世子妃没有生育过,你听听她说的这话,能把将将带好吗?将将可是咱们王府的独苗,日后要光耀门楣的,不能有一点闪失。” 一番话合情合理,鄂王妃瞧着将将,疼惜道:“熙颜说的对,老大媳妇,接下来你就多学怎么照料孩子,学的差不多了再把将将抱过去养。” 世子妃眼看没理,只好作罢。 将将被哄睡着了,盛熙颜道:“婆母,我先抱孩子回去睡了。” “快去吧,你们也搭把手,跟着一起去,好好照顾小公子。” 奶娘跟着一起出了门,盛熙颜才松了口气。 深夜,云溪院里。 盛熙颜关上门,低声对盛母说:“母亲,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盛母猜出她的想法,急忙劝道:“颜儿,孩子还小,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而且你诰命的俸禄离开王府,会不会领不到了?日后怎么生活?” 盛熙颜打定主意道:“母亲,原本我还寄希望于淑妃和皇上,可今日他们都回绝了此事,世上无人帮我,我唯有自己闯出一条路。 银子的事您不用担心,我手里这两年诰命奉禄存了五百两,宴郎走时留了一千两。我再想办法弄些,咱们到山上熬几年,等此事平息了,我再去看诊治病,总归能养活将将。 只不过我最担心哥哥嫂嫂开的药铺会被牵连。” 哥哥盛景珩自小是个读书天才,可在五年前科考前夕得罪了官员,被罢黜了科考资格。 嫂嫂林雪霜自小在盛家药铺里做工,父亲盛年去世后,哥哥嫂嫂二人成婚就把药铺接了下来。 盛母心疼道:“颜儿,你放心,我回去让你哥哥嫂嫂把药铺关掉。” “母亲,我逃走之日,你和哥哥嫂嫂,带着熙棠到郊外宅子去避一避风头。” “我们你放心,你带着孩子一定要小心,安顿下来给咱们郊外的宅子去个信儿。” 翌日,晌午时分,盛熙颜去了东面的排屋,这里是王府的账房。 此时门关着,通常正午过后,账房先生们都会出府去收铺子的流水。 盛熙颜取下发簪,捅了几下打开锁子,悄声进去,打开抽屉,取出一沓子银票。 “就拿五千两,够生活几年了。” 把五千两银票塞进怀中衣裳里,四处张望无人出了门,又关好门锁。 半夜时分,月黑风高。 盛熙颜抱着将将,花夏拿着行李包袱。 此时府中的屋子都一片漆黑,无人出没。 出了后门,门口的马车上跳下来盛景珩,“阿颜,快上马车。” 盛熙颜抱着将将,和花夏赶紧上了马车,不敢耽搁,马车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阿颜,城门入夜关了,咱们先回家明日出城去。” 盛熙颜怕鄂王府连夜追出来连累家里,“哥,找个偏僻的地方歇一晚上,明早就出城。” “行,听你的。 “哥,咱家药铺关了吗?” “母亲一回去就关了,放心,你嫂嫂带着熙棠和母亲已经到郊外宅子躲去了。” 盛景珩把马车赶了几条街到了一个拐角处,此地没有敞开的门户,确实没人瞧见。 “阿颜,今夜就在马车将就一晚吧。” “好。” 夜里,盛景珩给盛熙颜盖毯子,陷入惆怅。 这个捡来的妹妹,命实在难说好。 盛家还在江南时,五岁的盛景珩捡到襁褓里的盛熙颜,盛父盛母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的养,他这个哥哥更加疼惜妹妹。 三年前嫁了如意郎君,齐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盛景珩那时松了一口气,妹妹命是好的。 可短短两年丧夫又带着遗腹子,如今还要被王府欺负。 盛景珩心中懊悔,若是几年前科考前夕他不多管闲事,如今有个官职,就能帮盛熙颜。 次日清早,云溪院里,平日里这时候没人来,可昨日鄂王妃特意交代今日让早早来打扫。 “咦?二夫人和小公子呢?” 下人赶紧跑去前院告诉此事,鄂王刚起来,怒斥道:“岂有此理,居然敢把本王的孙子偷走!快,召集人去找,昨夜宵禁关了城门,人肯定还在城里。” “是,王爷!” 鄂王妃骂道:“前日原来是骗我的,这个死丫头,心眼儿可真多。”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个蠢货。” 鄂王急忙穿好衣袍,亲自带人去寻,这可是王府未来的独苗希望,怎么可能放过。 京城西边街上,马车从巷子里驶出,往城门口而去。 走了没两条街,忽然后面有几个人骑马追来,盛熙颜一看,这是王府的人。 “哥,把马车拐到巷子里去!” “阿颜,你们坐好!” 盛景珩的驾车技术好,很快就七拐八拐的绕过了好几个巷子,算是暂时甩开了王府人马的追赶。 盛熙颜一想,此时清早街上的人少,车少,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 将将等会儿醒来一定会闹着哭,更容易引来追的人。 前面一家客栈赫然醒目,盛熙颜灵机一动,“哥,我们先下车住客栈躲躲,你等正午街上人最多的时候再赶车到这里,我们出发去城外。” “也好,你们小心下来。” 盛熙颜抱着将将下了马车,花夏拿着包袱后面跟下来。 还没走进客栈,突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盛熙颜抱着将将往客栈里跑,刚进门的时候撞到了迎面出来的人。 此人身材高大,长的眉清目秀,穿着贵气。 “没事吧?没撞到孩子吧?” 他紧张得问,一看,惊讶道:“你是齐宴的夫人?” 盛熙颜辨认了一下,“你是.....滕王?” 滕王笑眉笑眼道,“是啊,本王不但参加过你和齐宴的大婚,而且还去蹭过饭呢!还记得你煲药膳很厉害。” 盛熙颜想遇到此人是好事,灵机一动,“王爷,你能帮我在这家客栈开间房吗?” 用他的名义开房,鄂王府的人肯定找不到。 第4章 勾他 滕王一看后面丫鬟手中拿着包袱,猜出什么,笑说:“好,你且安心住下,这家客栈是本王的产业,可保你们无虞。” “那就太好了,谢谢王爷。” “来,孩子本王来抱,你抱着吃力。” 他抱过熟睡的将将,直接上了二楼一间阔气的豪华客房。 将孩子放在床上安顿好,盛熙颜道:“房钱我会给的,还是得麻烦王爷替我保密。” 滕王发觉她的一缕发髻掉落在耳边,差点冲动去替她绾起。 “孩子有她们看着,夫人可以到隔壁和本王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才好帮你。” 盛熙颜点头道:“也好。” 隔壁客房圆桌边,盛熙颜不安的拿起茶杯,开门见山道:“不瞒王爷说,我是逃出王府的。” 滕王洗耳恭听,眼神里藏不住对眼前女子的爱慕。 “本王猜出来你是迫不得已,不知是为何事?” 盛熙颜抿唇,她的唇长的很美,滕王看了一眼控制自己不能再看。 “世子妃夫妇要过继将将到他们名下,还要抢去抚养,我被逼无奈,想要带孩子出城躲避。” 滕王疏朗眉目细细听她说完,认同道:“孩子是父母的宝贝,你不愿意母子分离是对的。” “放心,你们安心住在这里,本王会想办法的。” 盛熙颜笑靥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宴郎也会谢谢王爷的。” 她说起夫君的时候声音不一样,带着温柔,带着伤感。 滕王心中触动,“人死不能复生,你该往前看。” 盛熙颜有些感伤,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有情况王爷通知我。” “好。” 她出去以后,滕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平心而论,三年前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一眼动心,只不过朋友妻不可欺,也就没再多想。 而如今,她孤身,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的追求? 接连两日,鄂王带着人满京城的找盛熙颜母子,甚至也来了这家客栈,因为没有看到登记的名字,又是滕王的产业,没查到什么。 盛熙颜每日从窗口观察路上的动静,她料定鄂王府不会轻易放过孩子,只能先暂时躲避在这里。 鄂王爷在府里大发雷霆,“蠢货,连个人都找不到!” 账房先生跑来,“王爷,不好了,账房里少了五千两银票!” 鄂王爷一想,马上就猜到,“好个盛熙颜,敢卷了银子,偷了孩子跑路!” 鄂王妃在旁焦急踱步,“这个死丫头平日里看着温吞,没想到还有这坏心眼,王爷,将将不会有事吧?你可得给护卫说,找到人千万不能伤到将将。” 护卫跑进来,“王爷,我们挨家挨户的人,问出了个情况。” “你快说,别大喘气!” “有人看到二夫人前日抱着孩子进了悦君客栈。” 鄂王爷捋胡子,“悦君客栈,不是西边滕王的产业吗?难道她们躲在那里?” 鄂王妃道:“王爷忘了吗?滕王和咱们宴儿交好。” “没错了,必定是如此,本王马上带人去找。” 他匆匆出了门,鄂王妃双手合十,祷告道:“一定要把我的乖孙儿带回来。” 此时,一辆阔气的豪华马车行驶在路上,身边随行四十个便装的精壮羽林卫。 马车内,玄武帝一袭白色云龙纹锦袍常服,神情肃然冷峻,隽美的容貌天下难寻。 今日早朝后,玄翎要去城外行宫,风把轿帘吹开,看到一行人骑着快马从另一条巷子里飞驰而过。 一眼认出,前面那人不是鄂王? 君悦客栈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就在快出城门的交叉路口,鄂王跳下马,要带着人冲进去,被门口的护卫拦住。 “鄂王爷,我们王爷有令,任何人等不能入内。” 鄂王爷更加断定盛熙颜母子就藏在这里,冷笑道:“你们滕王大手笔,客栈不做生意了?” 确实,滕王为了以防万一,自从盛熙颜带孩子入住后,就没有再让客人进来。 “让你们滕王出来,本王要好好问问他。” “王爷不在,鄂王爷请回。” 鄂王一听暗喜,马上让自己的人强行冲进客栈,飞速上了二楼。 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孩子的哭声震天动地从客栈门里传出。 “把将将还我!”盛熙颜追在后面喊。 一个五大三粗的护卫把将将塞进鄂王手里,鄂王抱着孙儿,佞笑道:“你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可以滚,但是本王的孙子绝对不能离开王府!” 盛熙颜和花夏上去抢,被护卫堵住,只能看着将将在鄂王那里嚎啕大哭。 “公爹,我跟你回去,你先把将将给我哄,他这样会哭坏嗓子的。” 她恳求着,泪流满面,孩子的哭总是能让母亲瞬间缴械投降。 鄂王呵斥道:“少给本王耍花招!五千两银票拿出来!你不用回王府了!” “我是宴郎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不能回王府?” 鄂王刚要骂,此时一辆快的马车停在君悦客栈门口,下来的是滕王,他急匆匆跑过来。 一看情况,马上笑说:“鄂王,到客栈坐坐,咱们慢慢聊?” 鄂王抢到孙子,自然不想节外生枝,更想借此把盛熙颜赶出王府,冷哼道:“不必了,本王带孙子回府了!” 盛熙颜痛哭流涕追上去,跪倒在马面前,“公爹,求求您,把将将还我,我跟你回去。” 母子俩哭的满条街都笼罩在哀伤中。 不远处街角的硕大豪华马车内,玄翎威严道:“去拦下鄂王。” 随行的福公公从前面跳下马车,走过去吓了所有人一跳。 鄂王惊讶道道:“福公公?你怎么会在此?” 众人往后看,只见銮车上走下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身躯凛凛,肩罩玉色绣龙披风,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贵气。 便装侍卫立即包围随行护驾,玄武帝威严地走过来。 鄂王急忙抱着将将跳下马,恭敬的躬身站在一旁。 玄翎走近,将将“哇哇哇…..”边哭边要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两只小胖手张开求抱抱。 玄翎心中震动,这个孩子哭得泪眼婆娑,可却有种亲近感,第一次见面,小家伙竟然不怕他,还要他抱? 低瞥地上跪着的女子,她泪河布满雪白的容颜上,两双眸子哀婉动人,又带着祈求的无助。 威严道:“鄂王,先把孩子还给齐夫人。” 鄂王道:“皇上,这个女人偷了老臣账房里五千银子,又拐走老臣孙儿,此两条罪名,绝不能把孩子还她。” 帝王垂眼审视女人,薄唇玩味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意味。 她竟敢又偷银子,又带着孩子逃跑,不似个弱女子能干出的事。 “鄂王,还她。” 玄武帝简短有力的震慑力下,鄂王不情不愿把将将还给了盛熙颜。 盛熙颜抱着将将,梨花带雨道:“谢谢皇上,谢谢。” 滕王恭请道:“皇上,请到里面喝口热茶。” 玄翎进了君悦客栈,鄂王和滕王跟进去,盛熙颜抱着孩子和花夏最后进去。 滕王殷勤道:“皇上,请上二楼雅室。” 玄翎进了君悦客栈最豪华的雅室,盛熙颜抱着孩子刚上楼,福公公从雅室里出来,迎上来。 “齐夫人,皇上让你进去问话。” 盛熙颜眼看虎视眈眈的鄂王,不敢把孩子撒手,福公公宽慰道:“夫人放心,有奴才看着呢,不会有事的,你安心进去。” “有劳公公了。” 盛熙颜把将将给花夏,花夏点点头,带着福公公进了旁边的客房。 鄂王只能在外面气得干瞪眼,不是,皇上难道不为臣子做主吗?为何先叫这个女人进去问话? 盛熙颜迈进雅室,头脑中极力梳理此时的困境。 这不是困局,皇上来了是好事,她必须要把局势化为有利自己的一面。 美人计?皇帝什么绝色美人没见过? 窗边太师椅上赫然高大的男人,仿佛泰山压顶之势,压得她气都没法顺利呼吸。 行大礼,跪在地上,“臣妇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翎低瞥脚下的女人许久,磁性嗓音才开口道:“朕没想到夫人竟能干出偷银子,携款潜逃的事。” 这大帽子扣得,盛熙颜怯怯道:“启禀皇上,臣妇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将将是王府的孙儿,王府拿出一些银子养育他合情合理。” 帝王轻抚碧绿翡翠扳指,玩味道:“好一个合情合理,朕若是把你放在宫里,你是不是能把国库搬空?” “臣妇不敢,臣妇不是贪心之人,那日王府账房里的银票粗算有几万两,臣妇只拿了五千两,够我养育稚儿几年光景。” 玄翎冷鸷笑说:“你还真有品德。” 女子伏地,看着乖顺又柔美,今日不似那日穿着诰命服,是一件素色普通的衣裙,单薄修身,更显出玲珑饱满的身段,腰间系着一根玉色丝绦,勾勒出盈盈不足一握的春腰。 她低头伏地,后脖颈的皮肤白如雪,纤细的脖颈让人顿生怜惜。 良久,玄翎开口问:“几年光景?几年之后你是如何打算的?” 盛熙颜轻声细语道:“将将还小,王府又追查的紧,臣妇不便外出,等过几年,将将大些,臣妇就可以去就给人看病,到山上挖草药赚钱养育他。” 玄翎内心微触,五岁那年,当年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因为没生出皇子,挑了玄翎到身边去教养。 那日下着大雨,来的嬷嬷要带他走。 母妃抱着他痛哭流涕,“翎儿,是母亲的错,没能力带你走…..” 他的亲生母亲是个没有特长,出了宫自己都没法生存的小妃子,更别说带他逃出宫去养育长大。 那时玄翎还小,不理解母亲吴昭仪,埋怨她太懦弱,母子分开的日日夜夜里,他半夜偷偷的哭,“母妃,为什么不带孩儿走?” 那时的他多么渴望见到生母,但是每逢过节母子见面的机会都被皇太后剥夺,直到吴昭仪死时,他才偷偷跑去见了最后一面。 那日,她自责道:“翎儿,母妃最后悔没有能力,不然就能带你逃出这红墙宫内,咱们就不会母子分离,对不起,孩子。” 那时玄翎已经十二岁,已经知道生存的不易,泣不成声道:“母亲,孩儿不怪您,母亲,别离开翎儿,母亲…..” 盛熙颜在地上跪的腿麻胳膊麻,微微抬头看到帝王的眼眶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光芒。 皇上是不是在想他小时候和母妃分开的事?看来齐宴告诉她的那些话很奏效,感同身受,这就有门。 玄翎拉回思绪,看向眼前的女子,她是勇敢的。 “你作为母亲是合格的,做你的孩子很幸福。” 为了让感同身受更加奏效,盛熙颜酝酿之下,泪如泉涌,悲恸欲绝。 她哭时面若梨花带雨,泪珠犹如一粒粒珍珠往下坠,晶莹剔透,哀婉之情,动人心魄。 玄翎凝视她哭了片刻,“齐夫人用的是苦肉计,还是美人计?” 盛熙颜抬眸间和帝王的眼神触碰道,哀伤道:“臣妇自宴郎去世后,在世上便无所依靠,唯有皇恩护佑。” “从前宴郎一直说皇上是明君,他誓死效忠皇上,虽然他去了,这份遗志,臣妇会传承。臣妇这条命日后就是皇上的,熙颜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玄翎勾唇,来自帝王的皇权压迫和威严:“齐夫人可知,天下人的命都是朕的?皆是效忠臣服之人。” “皇上说的不错,您执掌天下人的生死,多的是为您尽忠之人,但尽忠分两种,一种是为权势富贵,一种是从心底追随,无关利益,臣妇想做的是第二种。” “朕从不信有人会不为权势富贵,你所求什么?” “臣妇誓死效忠皇上一人,唯有一个求情,让将将留在臣妇身边教养,保留他是宴郎的血脉,此生再无所求。” 她的神情坚定,仿佛一株圣洁又坚韧的莲花。 玄武帝那如同雕塑的面容,让人无法捉摸他的内心世界,盛熙颜只能尽力揣测。 良久,屋内静的掉针的声音都能听到,晚香玉和龙涎香的香味混合萦绕在二人气息间。 门外有叩门声,“皇上,滕王求见。” 玄翎瞥了眼盛熙颜,“让他进来。” 滕王进来,噗通跪地道:“皇上,你一定要帮帮熙颜。” 熙颜?叫的很亲热嘛,玄翎幽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显得很危险。 盛熙颜也不知滕王为何突然这样称呼她,明明这几日一直叫她齐夫人。 “滕王说说,朕为何要帮她?” 滕王道:“爱子之心是熙颜身上的闪光点,她是位好母亲,求皇上能出面和鄂王府说明此事,为熙颜做主,让她自己抚养将将。” 玄翎往后靠在太师椅上,肃声道:“滕王,你是以什么立场求朕?” 盛熙颜越听越晕乎,皇帝为什么要问这话?该不会是误会她和滕王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行,万一再乱想她是因为滕王才逃出鄂王府的,那岂不是又添一条红杏出墙的罪名。 急忙解释道:“皇上…..” 玄翎鹰眼犀利睨她,“你住口。” 盛熙颜乖顺垂首,心想滕王一定要说清楚,自己和他是清清白白的。 滕王凝视了一眼她,鼓足勇气道:“因为,因为臣弟心悦熙颜,想要娶她为妻。” 帝王轻瞥美人一眼,“齐夫人,你也想嫁给滕王?心悦他?” 盛熙颜差点惊得背过去,“不是,皇上明鉴……” 焦急的神情对上帝王寒凉的眸子,心虚的语无伦次。 滕王暗示道:“熙颜,若是你做我的王妃,我去和鄂王谈把将将放在咱们身边教养。” 盛熙颜摇手道:“滕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可。” 她自知这世上唯有眼前的九五之尊才能管的了鄂王府的家事,就比如今日,鄂王抢走孩子,滕王一点办法没有,可皇帝一出现,鄂王乖乖的把将将还给她。 玄翎威严道:“依朕所知,女子若是在夫亡后改嫁,夫家血脉不能带走,可对?” 盛熙颜点头,正是分析了多种可能性的情况下,她才想出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走。 滕王极力争取道:“皇上说的不错,所以臣弟才求您能和鄂王交涉,他必然不会再强逼熙颜放下孩子。” 玄翎无情道:“朕不是善人。” 滕王叩头道:“可您是天下之主,熙颜和孩子都是您的子民啊….” “退下。” 帝王下了逐客令,滕王和盛熙颜叩头起身要出去。 “不是你。” 二人回头,玄翎冷眼注视盛熙颜,滕王会意出了门。 盛熙颜两手在袖中惴惴不安,心中却升起希望,皇帝留下她,一定还有别的想法。 虽然现在鄂王把将将还给她,可皇帝走了呢?又被他抢去怎么办?这事需要天子一锤定音,鄂王府才不敢再乱来。 玄翎起身,戏谑道:“夫人不似那日在宫中镇定,这是干了坏事的心虚。” 盛熙颜面前赫然出现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他比普通男子高大,七尺八寸,宽肩窄臀,腰际精干。 “抬起头来。” 她矜持抬眸,面容宛若绮霞环伺里绽放的芙蓉,肌肤紧致又吹弹可破,晕染着绯粉。 带着我见犹怜的忧伤,对上帝王深不可测的眸光。 玄翎不由自主轻捏住她的下颚,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满是凝酥般温软绵糯的触感。 “齐夫人----很急着嫁人?” 第5章 勾他~ 盛熙颜想皇帝一定因为滕王的话误会她是个不甘寂寞的寡妇。 “除去巫山不是云,臣妇心中唯有一人,前日逃出王府,无意中碰到了滕王,仅此而已。” 不知这话有什么不对,盛熙颜感觉下颚有些疼,玄翎甩开了手。 他心爱的臣子,自然足够让这女子难以忘怀,而他一定是因此而带出了一丁点情绪。 “齐夫人既对滕王无意,就斩钉截铁些,不要让他凭空记挂着。” “是,皇上,臣妇会和他说清楚的。谢谢皇上能相信臣妇。” 玄翎回头,瞧见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想来确实对滕王无意,就说齐宴要死要活娶的女人不是见异思迁之人。 盛熙颜想皇帝到底会不会帮她?天子话少,神情高深莫测,实在难以揣摩心思。 “你先回去。” “诺。” 盛熙颜躬身退出客房,刚到走廊上,滕王就拉着她表明心迹道:“熙颜,本王刚才和皇上说的是真话,我是真的想要娶你。” 盛熙颜尴尬笑说:“王爷,我知道你是看在宴郎的面子上想帮我,不过这种方式并不能奏效。” 滕王激动道:“不是这样,本王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只不过那时不能,如今再见依旧倾慕。” 盛熙颜抿唇,看了眼旁边的雅室,故意提起点音量,“王爷,我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嫁人,对不起。” 雅室里,帝王在门边听得清楚,薄唇微微上扬出转瞬即逝的笑意。 --------- 令鄂王愕然的是,皇上召见了盛熙颜,就连滕王都进去说了一会儿,可却没有召见他。 他刚要去觐见,却见玄武帝已经出了客房门,赶忙迎上去,恭敬道:“皇上,老臣有事禀告,今日之事……” 玄翎走下楼梯,在一楼大厅里,只留下一句口谕,“鄂王先回去,孩子留下。” 鄂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气不过上了二楼,使劲砸门,高声吼道:“盛熙颜,你若是想走就走,但是本王的孙儿必须留下!” 屋内,盛熙颜瑟瑟发抖,惊恐外面怒吼的人破门而入,再次抢走孩子,抱着将将呜咽着掉泪。 听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花夏偷偷开了条门缝,回头说:“夫人,王爷走了。” “夫人,你是如何打算的?奴婢看着滕王不错,他也算是有权势的人物。” 盛熙颜凄声道:“他不行,对付不了鄂王府,没法把将将留在我身边。” 只有皇帝才能做到,只不过想让皇帝办事没那么容易,不知她今日的示好胜算有几分,他对她有好感了吗? 皇宫里,宫灯初上。 养心殿后殿,玄翎在用晚膳,金丝紫檀木长桌上摆着十几盘珍馐菜肴。 淑妃站在桌前布菜,“皇上尝尝这个白果莲子乳鸽汤,清火补气强身。” 舀了一勺在玉碗里,恭敬的放在玄翎面前。 帝王脸上冰冷的让人胆颤,淑妃没敢再介绍菜肴,只是看他吃完一样,赶紧又夹了另一样。 良久,玄翎放下玉着,冷鸷道:“把孤儿寡母逼到流落街头,鄂王府当真冷血冷情。” 淑妃愕然,急忙跪地道:“皇上息怒,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孤儿寡母她知道肯定说的是盛熙颜和将将,可到底怎么回事淑妃不知,精致的妆容上布满茫然。 玄翎起身离去,淑妃赶紧出了养心殿,交代自己的宫婢,“你拿着本宫的玉牌,连夜出宫去王府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娘娘。” 当夜,淑妃坐卧不安,终于在皇宫宵禁前等来了宫婢。 “娘娘,奴婢已经问清楚,因世子妃要把小公子抱去房里养,二夫人次日夜里偷偷抱着孩子离家出走,后来被滕王所救藏在了君悦客栈里,咱们王爷去要人时,正好碰到皇上的銮车…..” “哦,对了,二夫人还偷了账房里的五千两银票。” “盛熙颜,本宫倒是小瞧她了,她在府里闹也就罢了,居然把火烧到本宫这里。” 淑妃头疼欲裂,“自从皇后有孕,皇上对她多加关爱,本宫已然处境危矣,如今还让这个死丫头连累的被皇上责骂。” 掌事嬷嬷劝道:“娘娘,您看要不要让王妃把二夫人劝回去,日后再计较,后宅里阴损的办法多着呢,她一个没家世的,对付起来还不是容易的事?” “母亲太着急,才逼的狗急跳墙,想要在皇上那里平息此事,只能如此了。” 她马上书写一封信,“明日把信送到王府去。” 翌日晌午,玄翎从乾清宫处理完政务出来。 上了銮驾,福公公问道:“皇上,这会儿您是回养心殿,还是去哪个宫?” 马不停蹄一整日的朝务,此时头晕脑胀,想起盛熙颜出宫时说的那番缓解头疾的话。 “朕确实需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吹吹风。” 福公公察言观色道:“皇上,要不要等会儿让吴院判来给您针灸一番?” “允。” 路过御花园,百花争奇斗艳,远看过去一面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帝王很少关注这些花草, 今日竟破天荒问道:“宫里可有种植晚香玉?” 晚香玉?福公公想破脑袋,“启禀皇上,此花不常见,不过肯定是有的,咱们皇宫里鲜花的种类不下百种,等会儿奴才亲自去和上林苑监问问晚香玉栽种在哪里。” 銮驾在皇宫里走了一大圈,碰到好几个妃子过来请安,破坏了玄翎赏景的兴致。 “回去吧。” “是,陛下。” 养心殿里,龙榻之上,玄翎躺下静谧,吴院判施针中。 殿外,上林苑的花奴搬进来一大盆正盛开的晚香玉,袅袅馥郁芳香飘到了帝王的鼻息间,大脑逐渐放松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美人垂泪,红泪洒裙裾,娇俏柔情,惹人怜惜。 从前他竟不知道还有人哭的能如此触动人心。 这一觉睡了许久,连吴院判取下金针都没能惊动圣颜。 直到天黑,玄翎才醒过来,空气中是晚香玉的香气,起身看到殿门口放着一盆鲜花。 “皇上,奴才问过上林苑监,晚香玉虽香气袭人,却不适合放在殿内,此花香温能够令闻到它的人出现头晕、目眩等不良反应。所以适合放在室外观赏。” 玄翎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下了龙榻,朝门口的晚香玉走去,“所以朕说这是一款危险的花卉。” 长指轻抚柔软的花瓣,良久道:“搬到殿外去吧。” “是,皇上。” 福公公道:“皇上,皇太后娘娘刚才派人来请皇上去用晚膳。” 玄翎看了眼天色,“摆驾慈宁宫。” 一炷香后,慈宁宫里。 玄翎进去,殿内除了皇太后,还有良妃,连忙恭敬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良妃是皇太后的侄女,冯宰相的女儿。 皇太后雍容华贵,一袭橘褐色仙鹤凤袍,笑说:“皇帝来了,正好咱们一起用晚膳。” 金丝楠木桌前,玄翎和皇太后各坐一端,良妃在旁站着布菜。 “皇上尝尝樱桃肉,是姑母特意吩咐给您准备的。” 小心的拿玉勺舀了一块放在了玄翎面前的白釉碗里。 皇太后道:“皇帝近来清瘦了,国事繁忙,更要劳逸结合,多到后宫走动,也让妃子们尽侍奉之心。” 玄翎道:“樱桃肉不错,母后也用。” 片刻后,皇太后感概起来:“皇帝十二岁登基,十八岁大婚,现今二十四岁才有乐温和予墨两个子嗣,实在单薄,是该要给后宫增添新人,才好让皇帝在操劳国事的闲暇能够愉悦身心,延绵子嗣。” 良妃在旁小心翼翼的听着,当初皇太后极力要让良妃做皇后,可玄翎怕皇太后外戚过盛,没有同意。 一直到后来他选了性子温柔的端皇后。 与皇后之位擦肩而过,这是良妃的伤心事,每每想起就气得要抑郁死掉。 玄翎放下玉着,冷峻道:“母后,儿臣看后宫的妃子都很顺眼,皇后刚有孕,不需要再添人。” 皇太后谆谆道:“皇帝,你国事繁忙,鲜少入后宫,却不能忘了祖训,安江山社稷,延绵子嗣的重要性。此次哀家有个好人选,那人你在春日宴上见过。” 朝良妃使了一个眼色,良妃轻声道:“姑母说的是云鸾妹妹吧?她确实美貌不凡,才华横溢。” 玄翎心中燃起一小团怒火,起身道:“此事让朕想想,母后,儿臣还有些事处理,先走了。” 大步流星出了慈宁宫,銮驾之上,那股气愈加难以消散。 后宫的妃子身后都是一股势力。 当初先帝驾崩时,玄翎才十二岁,留下了几位辅政大臣,冯宰辅、端太尉、沈中枢,柳将军。 端皇后是端太尉的女儿,良妃是冯宰相的女儿,德妃是柳将军的女儿,沈中枢的女儿是昭仪,半年前去世。 太后的娘家兄长是冯宰辅,几年前塞进来良妃,而今日她提的苏云鸾是爵爷府,也就是太后妹妹的女儿。 后宫佳丽三千,各个用尽手段获得恩宠,为的是往上爬,获得本人和家族更多的荣华富贵。 玄翎想到盛熙颜说的那番话,确实还没有一个女人说不为富贵效忠他,素来听到的都是谄媚的承宠之言。 后宫中淑妃来自鄂王府,家世不在政治中心,是玄翎一手提拔起来,用她来制衡后宫,给的也是她宠妃的待遇。 本想着用齐宴这个新秀来制衡老臣,同时让淑妃借势制衡后宫的其他势力。 但是鄂王府没了齐宴这个人才,淑妃在帝王心里的作用打了问号。 加之淑妃虽然聪明乖顺,却始终不是他想要的秉性,玄武帝萌生出培养一个新人的想法。 眼下似乎有一个合适的女人可以培养。 銮驾之上,帝王眸光悠远,深思熟虑,福公公斗胆问道:“皇上,您现在是回养心殿,还是别的宫?” “去景仁宫。” 少倾,景仁宫殿门口报:“皇上驾到!” 殿内,端皇后带着乐温公主赶紧出了主殿门恭迎圣驾。 “皇上万福金安。” 乐温公主刚满一岁,喜笑晏晏,穿着红色锦缎小裙子,才学会走路,玄翎领着她的小手进了主殿。 端皇后笑说:“乐温学会走路兴奋的很,刚才在殿内走了好几圈。” 玄翎抱起公主,见她小脸上洋溢着笑意,这大约是在亲生母亲身边养的快乐模样。 “乐温长大不少,走给父皇看看。” 放她在地上,乐温甜甜的笑着,迈着小步子走了几步,又加快脚步跑了起来,笑的咯咯咯的,而后抱着殿内的雕花红木柱子笑。 玄翎望着她,总算脸上凌厉的表情柔和了一分。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孩子玩累了,带去歇着吧。” 端皇后笑说:“乐温,和父皇行礼告退。” 乐温招了一下小手,玄翎也挥了一下手。 奶娘和宫婢带着乐温公主到偏殿去歇息。 掌事嬷嬷端过来一个檀木盒子,端皇后打开后,是一圈圆形的参片。 “皇上,这是臣妾让人寻来的秦岭崹参,比旁的人参更能补五脏,安精神明目,您尝尝口感如何….” 玄翎噙了一片参,“还不错。” 端皇后有个极大的优点,为人安静,此时见玄翎似在思考,便在旁边静静陪着,并不插言。 良久,玄翎道:“朕看到乐温,有个想法。” 端皇后连忙坐直洗耳恭听。 “齐宴的儿子一岁多,朕看可以和乐温定个娃娃亲。” 第6章 为她 端皇后一听,先是惊愕,而后很快就欣喜不已。 前朝公主和亲的例子不在少数,所以后宫得出一句话,生皇子欢喜,生公主忧愁。 生的皇子即便不夺嫡,也能封王获得丰厚的财富,可生的公主有千里和亲的潜在危险。 端皇后从生下乐温公主后,一直担心此事。 现在能定下娃娃亲,日后就能以已经被许配为由排除在和亲行列里。 恭敬笑说:“如此甚好,齐将军的儿子必定不会差,再长大点还可以进宫和乐温一起学习,青梅竹马必将传为佳话。” 是说孩子的事,却听帝王冷不丁道:“朕想让齐宴的夫人入宫,带着孩子一起。” 端皇后原本猜想皇上是念及和齐宴的少时情谊,才会定娃娃亲,可此时却迷惑了。 小心试探道:“不知皇上想让齐夫人入宫做什么?” 玄翎只肃然一句话,“后宫不缺她那口饭。” 后宫?端皇后马上明白过来,虽惊诧,却迎合道:“皇上重情,令人感动。只不过,臣妾了解到民间女子夫亡,须得守丧三年方可再嫁。” “现在齐夫人才守丧一年有余,皇上看是不是等到三年后?” 玄翎正色道:“民间男子妻亡后,只需守丧半年到一年就可续弦,而女子需要等三年,本就不公平。朕明日就下旨改了这个迂腐陋习,让女子也可在守丧一年后改嫁,如此男女平等,才公允。” 端皇后笃上起身,行礼道:“女子本就活的艰难,此举措能让更多守寡的女子重获新生。臣妾代天下女子谢皇上的贤明之举。” 玄翎满意道:“皇后之贤淑,朕很欣慰。此事就由你去办。”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办好。” 玄翎起身走,“皇后好好养胎,不用送了。” “恭送皇上。” 见銮驾消失在殿外,端皇后搭着掌事姑姑的手回了主殿。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掌事姑姑青黛道:“虽说齐将军已经不在了,可齐夫人毕竟是臣妻,还从未有过先例让寡妇入宫为妃,前朝会不会有议论?而且还带着和前夫的孩子,这实在匪夷所思…..” 端皇后坐下,也噙了一片参片,吩咐道:“让人把这一大盘参片送到养心殿去,皇上喜欢每日含参片抗疲劳,这参不错。” 宫婢连忙小心的把锦盒装好,出了门。 “前朝议论又如何,那帮臣子还以为皇上是刚登基的时候吗?这几年国泰民安,他们也该清楚皇上的雷霆手段,皇上的旨意岂是臣子能管的!” 揣测圣意,说不定玄翎就是借此事告诫所有人:天子之言,英明果断,威严不可侵犯。 青黛进言道:“娘娘,很重要一点,齐夫人是鄂王府的人,会不会是淑妃的把戏?找个女人进来固宠?” 端皇后脸色沉下来,这几年淑妃的势头压倒其他妃子,是人尽皆知的宠妃。 好在她一直没有子嗣,否则端皇后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有时候甚至不把端皇后放在眼里,骄纵的很,大有想夺协理六宫之权的架势。 “明日把淑妃叫来商量,本宫倒要试探下是不是她的主意。” “是,娘娘。” 翌日,正午过后,淑妃到了景仁宫。 一到院中就感慨,“皇后娘娘养的牡丹和芍药国色天香,美不胜收。” 青黛迎她进了珠翠门,淑妃轻描淡写道:“臣妾见过端皇后娘娘。” 她是宠妃,向来很骄纵,此时连行礼都极其敷衍。 殿内软榻上放着一个圆形绣架,上面圆绷的是一幅石榴图。 端皇后素来喜欢女工,绣花水平更是出尘入画。 淑妃饶有意味笑说:“皇后姐姐绣的真应景,石榴多子多福,娘娘这一胎必定是嫡皇子。” 端皇后上座,招呼道:“淑妃来了,坐吧。” 此时软榻上,乐温公主爬着玩,时不时站起来玩闹。 淑妃面上微笑,蔻丹指甲却在丝帕下掐进肉里,原本她也有一个孩子,如果还在的已经五岁了。 六年前,淑妃和良妃在玄武帝十八岁时第一批入宫,先于端皇后半年。 端皇后和玄武帝大婚那夜,淑妃已经有孕四个月。 那日,根据宫规,众妃子要来给端皇后行妾礼,淑妃踩到哑炮炮竹,受到惊吓摔倒后不幸流产。 据稳婆和太医说,那还是个未成形的男胎,是玄武帝的第一个子嗣,原本该是皇长子。 因为有孕四个月流产后清宫,伤了身子,这几年一直未曾有孕。 这是淑妃耿耿于怀的事,恨那日皇后大婚是自己孩子的催命符。 而如今可恨的是端皇后又有了身孕,而她还一无所出。 端皇后咳嗽了几声,淑妃看向她有些隆起的肚子,关切道:“开春气候不稳定,皇后姐姐怀着孩子,千万要注意不要受了风寒。” 端皇后喝了口茶压下嗓子的不舒服,“本宫无妨,不说这个了,今日叫你来是商量一件事情。” “娘娘请讲。” 端皇后试探道:“皇上昨日说要把齐夫人接进宫里来。” 淑妃脸色倏然变得惊愕,“臣妾不明白,娘娘可否说的更清楚些。” “皇上想纳齐夫人为妃,并且把孩子带进宫。” 淑妃只觉得头被轰隆一个响雷打的晕乎,“娘娘说的是真的吗?” 端皇后又进一步说:“千真万确,皇上念及齐将军的情谊,把你外甥和乐温结成了娃娃亲,又吩咐把齐夫人接入宫中。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盛熙颜。”淑妃只觉得手心都发冷,天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看上盛熙颜的? 一定是那日在钟萃宫初见,她的眼皮底下,心爱的男人看上了另一个女人,胸腔中产生一种不明所以的挫败感。 端皇后仔细观察淑妃的神色变化,得出结论盛熙颜不是她安插的固宠工具,心下大喜。 “盛…熙….颜,一听就是个雅致的美人。” “皇后娘娘,盛熙颜进宫,孩子怎么能一起进宫?让天下人知道,天子的颜面往哪里放?” 端皇后轻抚玉如意,不悦道:“皇上的意思就是如此,圣意难违,你我只需照办即可。” “臣妾明白。” “淑妃,你办事本宫放心,本宫允你明日出宫去鄂王府省亲,把此事一起办了。放离书务必要有,盛熙颜要清清白白的进宫。” 淑妃又想起一事,“皇后娘娘,女子守孝三年,盛熙颜才一年多,如何进宫?” “皇上已经改了政策,女子和男子一样,守丧一年后可以重新嫁人,这几日就会发榜到民间。” “臣妾知道了。”淑妃跪安。 她离开后,端皇后笑说:“本宫可以放心的把盛熙颜办进宫,皇上对她有意,淑妃她做宠妃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 青黛道:“娘娘是想让这个小寡妇夺宠?会不会是淑妃的计谋,假装惊愕。” 话音刚落,宫人进来,她是端皇后派出宫了解情况的人。 “回娘娘的话,奴才从宫外了解到,鄂王府世子夫妇要夺齐二夫人的儿子,闹得京城人尽皆知,前日皇上出宫时还碰到了鄂王爷抢小公子。” 端皇后细细听完,非常笃定道:“淑妃是个嫉妒心很重的人,本宫可以很肯定盛熙颜是皇上看上的,而不是她的固宠棋子,如此甚好。本宫一定要把此事办好,让皇上高兴。” 淑妃走出景仁宫,心乱如麻,自己在宫中筹谋三年有余,谨小慎微,如今盛熙颜进宫,让她嗅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 皇上喜欢她?不可能,皇上向来不近女色,对情爱之事寡淡,即便这几年在宫中,旁人都以为,包括她自己,一直以宠妃自居,可玄翎也从不多亲近一分。 淑妃认为这是帝王该有的威严和疏离。 如今为何要冒天下之不违,纳一个拖着孩子的遗孀? 回到钟萃宫,掌事大宫女红袖宽慰道:“娘娘,您不要伤悲,此事于鄂王府是好事,二夫人说到底是咱们鄂王府的人,再者说她无家世在宫里如何生存?” 淑妃回过神来,“不错,盛熙颜日后必须依仗本宫,依仗鄂王府。你提醒的好,本宫差点就落入不必要的耗神中,明日就回府,必然要把皇上交代的事办好,让他高兴。” “娘娘这样想就对了,看来那物有效,看着皇后娘娘的身子越来越消耗。” 淑妃瞥了她一眼,邪笑道:“皇后本来就喜欢女红,只要她怀着孩子一直绣花,这胎就别想生下来。” 她在心里翻滚着恨意,皇后那个位置她也从未停止过肖想,至于皇子,她没有,皇后也别想有。 翌日,淑妃回到鄂王府,一听她讲皇帝的旨意,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世子妃道:“好个盛熙颜,闷声做大事啊,把咱们所有人都耍了!原来她勾引的人不是滕王,是皇上?” 鄂王爷欣喜若狂道:“能把将将放在宫中养,这是极大的恩赐啊,那是当做皇子养的规格,和嫡长公主结亲,日后皇上一定会重用将将,提携咱们鄂王府。” 鄂王妃落泪道:“可如此,咱们就看不到孙儿了。” 鄂王爷骂道:“妇人之仁,什么不比皇恩浩荡,荣华富贵的强?” 淑妃上座,下命令道:“父亲着人写一封放离书吧,本宫带去给盛熙颜,让她准备好进宫的事宜。” 晌午时分,淑妃告别鄂王府,前往君悦客栈。 滕王大吃一惊,“微臣恭请淑妃娘娘,请。” 盛熙颜带着将将在一楼大厅跪地恭迎。 淑妃道:“起来吧,盛熙颜跟本宫去谈一谈。” 一楼百花厅里,硕大的雅间唯有二人,显得空旷又寂静。 盛熙颜料想淑妃亲自来,必定是奉皇帝的旨意,猜测是什么命令。 “盛熙颜,你是什么时候勾上皇上的?” 啊?“娘娘此话何意?” 淑妃冷笑道:“你不必藏着掖着。” 她把放离书拿出来拍在桌上。 盛熙颜打开一看,一时有些惶恐,盯着放离书愣神, 假意道:“娘娘,这是做什么?我一辈子不会嫁人。” 淑妃轻笑,讥讽道:“盛熙颜,不必表演了,实话和你说,皇上要你进宫为妃,可以带着将将一起,并且还给将将和乐温公主定了娃娃亲。” 皇帝的解决办法是这样的? 盛熙颜喜得是解决了母子分离之困境。 惴惴不安的是入宫为妃的方式。 凭良心说,她前几次暗暗使了些许美人计,博得皇帝好感,想哪怕出卖玉体,做个皇帝闲暇之余愉悦的外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能换得她和将将的安身立命。 可入宫为妃,是从未思量过的。 “盛熙颜,本宫是不是还得代阿宴谢谢你的本事?” “娘娘,我是否可以面圣?” 淑妃愈加来气,“怎么,你要皇上亲临请您进宫?当自己是什么,你有几斤几两不清楚吗?” 她起身,盛气凌人:“五日后,宫里会有人来接你入宫。” 第7章 诱他 盛熙颜不退让,“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宫,麻烦娘娘能如实禀告皇上,否则就算宫里接的人来了,我死也不会去的。” 淑妃剜她一眼,小蹄子,你就装吧。 她走后,盛熙颜看着放离书上的‘齐宴’两个字,泪如雨下,宴郎,我好想你,到底该怎么办? 宴郎,你告诉我该不该进宫? 盛熙颜思付皇帝到底是个男人,果真见色起意,管了此事,她本该高兴。 但她想要皇帝一句准话,即便做交易也要把自己表现的矜持金贵点,才不至于轻易跌入泥潭。 深夜,处理完政务后,玄翎出了殿门,夜里的晚香玉幽香肆意,神秘诱人,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盛熙颜,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无妨,朕总会慢慢知道。 “来人。” 福公公上前,“皇上,今夜要翻绿头牌吗?” 刚说着,淑妃的采仗停在了外围花园路边。 她下来快步走到了玄武帝面前。 玄翎猜出她是从宫外回来,并没有问,等着她自己禀告。 淑妃跪地,娇声道:“皇上,臣妾无能,今日出宫马不停蹄的到王府拿到放离书,去了君悦客栈。和盛熙颜告知了皇上的旨意,可她说要见见皇上,否则不进宫。” 玄翎轻抚晚香玉的柔软的花瓣,带出一点点舒展的神情,隽美无比。 那女子是有些傲气和胆气在身上的。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臣妾告退。” 夜幕下,吹着略微有些凉的夜风。 玄翎吩咐福公公:“明日一早你去办一件事,把盛熙颜和孩子接去行宫,朕晌午过去。” “是,皇上。” 福公公心里揣摩,皇上是喜欢上了齐夫人,是从什么时候?他和淑妃一样心中疑惑不解。 初见是在钟萃宫,还是在养心殿针灸时?还是更早,对了,皇上当年射中了齐夫人,可那时可没看清齐夫人的模样,不然不会给齐将军赐婚。 这样想来是有缘分的。 翌日清早,盛熙颜带着将将在君悦客栈一楼中庭的鱼池玩,滕王端着茶点过来放在了桌上。 倒了一杯茶,“熙颜尝尝,这是花果茶,适合女子喝。” 盛熙颜对他的称呼有些不适应,却又不好直接说出来,笑说:“王爷喝吧,我再陪将将玩儿。” 滕王过来抱起将将,举得高高的,乐的将将咯咯的笑。 突然,客栈掌柜跑进来。 “王爷,宫里来人了。” 盛熙颜暗惊,昨日淑妃才回去,这么快皇帝的信儿就来了?升起一阵欣喜。 福公公笑脸盈盈进来,滕王连忙客气道:“福公公,稀客。” 福公公笑说:“王爷吉祥,老奴是来接齐夫人和孩子去行宫的。” 盛熙颜心中掠过暗喜,皇帝愿意出宫特意来见她,证明她是有一点点分量的。 滕王还要问什么,却又不能问,皇帝的旨意谁敢多言,硬生生咽了回去。 盛熙颜和滕王福身一下,带着将将去了二楼。 滕王的心落入谷底,很明显,皇上看上了盛熙颜,也对,如此品貌顶级的美人,又怎么能不让人倾倒。 一盏茶之后,盛熙颜一行人上了一辆豪华阔气的马车,可比鄂王府世子的马车奢侈的天壤之别。 将将直接在软榻上高兴的打起了滚儿。 花夏疑惑道:“夫人,咱们是去谁的行宫?” “花夏,那日和我谈话的贵人是皇上。” 花夏惊得说不出话来,皇上?天哪,这可是天下最大的人。 “夫人,皇上是不是看上您了?” 女人的知觉总是很准,盛熙颜轻抚将将的小头发, “昨日淑妃来说皇上要让我进宫,可以带着将将一起,而且还给将将和一位公主定了娃娃亲。” 花夏欣喜,“这是多好的事啊,夫人,老天有眼,一定是二爷在天上保佑。” 盛熙颜伤感道:“我忘不了齐宴,一辈子也忘不了。” “夫人,虽然花夏懂得不多,但是您带着孩子日后的事还多呢,鄂王府不做人,您有个男人依靠才是明智之举。” 盛熙颜又怎么能不清楚,只是迈出这一步心是焦灼矛盾的。 行宫和仙境似得,宛若宫外的一个皇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福公公带着她们到了玉芙殿门口,“齐夫人,您就先安顿在这里,晌午陛下会亲临。” “谢谢公公,有劳了。” 盛熙颜有些紧张,晌午皇帝会来,自己该和他说什么,才能让这种美好的氛围保持下去? ------ 帝王日理万机,来的时间已经接近晚霞漫天之时。 今日他没有坐銮驾,骑马而来,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 一晃眼,盛熙颜以为看到了齐宴归来,没控制住,泪水模糊了双眸。 一时竟忘了跪地行礼,身后花夏拉她,盛熙颜才跪下,“臣妇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翎从她的眼中读懂了悲伤,猜她是想到了齐宴,心中升起一抹奇怪的感觉,只不过此时他还不知这是一种叫疼惜的情愫。 “平身。” 帝王剑眉入鬓,凤眼生威,,风姿隽爽。 玄色锦袍被风吹起衣角,高大威猛却不魁梧粗壮,七尺八寸,肩宽窄臀,腰身精瘦,不似那日在宫中,今日的锦袍略紧些,将好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 每走一步仿佛能撼动整个大地。 他招招手,虽然面上依旧冷肃,可将将却一点也不认生,带着甜甜的童真笑靥,迈着小短腿朝他走过去,似乎是走向亲生父亲般。 玄翎那日在君悦客栈一看到这孩子就合眼缘,一把抱起他,黑眸注视了一刻盛熙颜,往里面走。 边走边问道:“你叫将将?将军的将吗?” 将将不知听懂没听懂,小手比划着,咧着小嘴乐呵呵,“咿咿呀呀”,还去抓他头顶的九龙金冠。 引得盛熙颜在后面紧张万分,这毕竟是九五之尊,旁人知道恭敬,孩子可不知道。 盛熙颜跟着玄翎到了一个更大的宫殿,牌匾上写着“仙都宫”。 院中,玄翎抱着将将摘紫藤花架上的花,将将小手摘了一朵,玄翎眼神暗示盛熙颜近一些。 “把花簪给母亲吧。” 盛熙颜把头倾过去,带出一抹晚香玉的香气,玄翎顿觉比宫中的还要馥郁几分。 美人发髻上多了一小簇紫藤花,玄翎扯唇出现一抹浅笑,盛熙颜心中惊叹,从前听说过玄武帝相貌天下无双,冷冰冰的时候已经隽美,笑起来竟威严中带着邪魅。 这邪魅在于不能盯着看,一看就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美人唇若绛珠红豆,面容娇艳恰似天边的绮霞流丹,明艳的不可方物。 这是玄翎第一次仔细的观察一个女人,竟觉得耳根有些微微发烫。 “听淑妃说你想见见朕?” 盛熙颜不由自主纤纤玉手轻轻描画雕花圆桌,她低着头的样子,恰如晨曦初绽,温柔的令人魂牵梦绕,意乱情迷。 玄翎默默深呼吸,难道是朕在宫中闷得久了,才会如此春心萌动,竟这样望着一个女人出神。 花夏来把将将带回玉芙殿,将将哭着不走,紧紧抓着玄色龙纹锦袍。 玄翎将他举起来,哄说:“小家伙,过几日你就可以在宫里见到朕了,皇宫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话似乎也是说给另一人听。 将将懵懂,水灵的眼睛充满童真,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小手抱着皇帝的脸,小嘴巴贴上去亲亲。 玄翎心中生出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个孩子竟如此喜欢他,这是个一生下就缺父爱的可怜孩子。 盛熙颜强忍着泪,被玄翎一眼瞧见,心中对母子俩的疼惜又加剧一些。 花夏拿着玩具把将将骗走后。 玄翎坐在了雕花圆桌前,见盛熙颜拘谨的端立在一旁,有些木讷,有些好笑。 “坐吧。你不是有话和朕说吗?” 盛熙颜微微屁股挨着乌木椅子前面坐下,带着矜持,头上刚才簪的紫藤花掉下来。 要从地上捡,可那花偏偏掉在了他脚下,那是捡还是不捡? “不必捡了,你想要,朕可以再摘一朵给你。” “不…..不劳烦皇上了。” 手放在膝上轻捏,显得娇羞又迷人。 玄翎凝视她半晌,有些耐心用尽,还从未有人敢让天子等着回话的。 刚准备提气说话,她终于言语了。 带着懵懂又迷茫的神情,朱唇微启,“皇上,臣妇想问问您,为何让臣妇带着孩子入宫?” 玄翎瞧见她额前的胎发有薄汗,仿佛一只梅花鹿,低着头,翘着发髻,低垂的眸子透着不安和惶恐。 “你不必紧张。” “诺。” 一阵风袭过,紫藤花的浓香吹散了她身上的晚香玉香气。 旁边咫尺距离的男人忽然抬起手靠近她,盛熙颜急忙闭上眼睛,帝王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要吻她?这就是不近女色,英明神武的九五之尊?呵呵。 却感觉手指轻触她的头发,听男人醇厚磁性的声音,“你头上有片落叶。” “谢,谢谢皇上。” 玄翎观她的举动,料想她是被进宫的旨意吓到了。 “放离书拿到了?” “拿到了。” 良久,听到他说:“盛熙颜,日后你不再是齐夫人。” “诺。”微弱的应承后,见美人眼眶里垂下一串晶莹泪珠。 帝王有些难得的焦躁,不知缘由,愠色道:“盛熙颜,你是打算一直低着头和朕交流?” 盛熙颜连忙起身跪下,娇弱道:“对不起,皇上,下次不会了。” “抬起头来。” 她抬头,面若梨花带雨,凄美之情,烟霭缥缈,令人意乱情惘。 玄翎第一次体会到想要呵护一个女人的冲动,情不自禁微微福身,伸出修长大手。 “起来说话。” 盛熙颜怔然,皇帝要牵她手起来? 若是不照做会不识抬举,可她还想再矜持点,毕竟自己是个寡妇,不能让皇帝觉得她是在蓄意勾引,那样身价就不一样了。 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揪了一下玄翎的衣袖,站了起来。 更没想到他竟用温热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温柔的盛熙颜有些眼晕,心晕。 “盛熙颜,那日你说效忠朕的话算数吗?” “臣妇以人格作保证。” 玄翎瞥她,“记住,你不再是谁的妻,日后不可再自称臣妇。” 第8章 诱他~ “诺。” 她的外表如同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令人无法抗拒其魅力。 却表现出无比的乖巧顺从,这种反差让人不禁心生怜爱之情。 玄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想要逗弄她的冲动。 “盛熙颜,你凭何向朕表忠心呢?” 玄翎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美人,嘴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戏谑之意。 美人轻咬朱唇,眉头紧蹙,沉默半晌之后,才艰难地开口说道:“臣妇……只要皇上能够保证将将一直陪伴在熙颜身旁,那么无论皇上让熙颜做何事,熙颜皆心甘情愿。” 听到这番话,玄翎的唇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轻声呼唤道:“过来。” 盛熙颜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到帝王面前,抬起眼眸,娇羞弄怯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只听得玄翎命令道:“盛熙颜,把头抬起来,这是朕对你的第一个要求。” “诺。” 她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来,颔首之间,那修长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优雅,衬托出她挺拔而丰腴的身姿。 “你可知晓,倘若你入宫之后,整日自怨自艾、低头不语,将会遭遇何种后果?”玄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 “不知……” 盛熙颜心头一紧,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宫中的那些娘娘们个个趾高气昂,她们背后有着显赫的家族背景和强大的势力支持。 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守寡之人,还带着个孩子,这在宫中无疑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或许会有人对她冷嘲热讽,甚至故意刁难;也许她会被孤立无援,处处受人排挤......种种不堪设想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令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 “皇上,熙颜会改的,只要是皇上的命令,熙颜都照做。” 玄翎心头荡起涟漪,这句话,他也曾说过,儿时在皇太后宫中,他每天表忠心博得生存:“母后,翎儿会改的,只要是母后的命令,翎儿都照做。” 即便再悲苦,也要虔诚,乖顺,因为这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代价。 “昌云垂天,凯风熙颜。熙颜,意指笑容明亮、喜悦的面容。朕希望看到的是令人愉悦的面容。” 盛熙颜莺莺细语道:“熙颜知晓了,每日都会挂着笑容,让皇上看到身心愉悦。” 她的脸上强行扫去不安和哀伤,眉眼含笑,唇色犹如晕染蔻丹,可玄翎却品出了海棠噙泪的凄美。 福公公过来恭敬道:“皇上,该是用晚膳了,您看在哪里?” 玄翎指了指汉白玉石桌,“就在这里。” 这里是室外,面前的女子不会紧张,不会那样拘谨。 旁边的地台上摆上了掐丝珐琅宫灯,给昏暗的夜色增添了朦胧的浪漫氛围。 汉白玉石桌上摆上了七八样珍馐美食,福公公想着皇上一定想让盛熙颜布菜,此时的氛围多美,于是带着宫人退下。 盛熙颜一眼看到长长的包金玉着,拿起后夹菜给玄翎。 又打了一碗冬虫夏草炖水鸡,“皇上,先喝点汤润润。” 感受到她有浅浅的喟叹,玄翎问道:“是有什么不对?” 盛熙颜柔声道:“这个季节,冬虫夏草更适合和老鸭炖在一起,具有补肺益肾、滋阴润燥、壮阳补肾、养血生肌等功效与作用。” 玄翎喝了一口汤,“你尝尝还需要改进什么。” 盛熙颜拿起另一个白釉碗,打了一浅汤勺,优雅的喝了一口,“御厨的手艺属实不错,还加了人参和枸杞,所以更适合换成老鸭,因老鸭属于凉性,可以中和大补的药材。” “朕记起来了,你懂医理,自然也擅长做药膳。” 盛熙颜放下碗,又给玄翎夹菜,“熙颜和父亲学过一点皮毛,算不上懂医理。” 玄翎尝了一口佛跳墙,“似乎不够鲜稠,你尝尝。” 盛熙颜舀了一块瑶柱,一尝这不是很香吗?皇帝的嘴巴果然挑剔。 却听他说:“你再试试这个菜。” 尝了几样,盛熙颜的胃口被打开,竟感觉到了久违的味蕾盛筵。 “都很不错。” 她小心的给玄翎夹到碗里,还没有这样悉心的伺候过人,那时刚和齐宴成婚时,鄂王妃曾这样要求过她,可被齐宴断然拒绝。 “母亲,我娶熙颜回来是享福的,又不是伺候人的,日后不要让她给你布菜了。” 想到齐宴,盛熙颜心中又燃起爱意,眸子染上了亮晶晶的泪光,唇边的笑意也逐渐消失。 “朕用好了,去殿内看几份奏折,你坐下吃吧。” “诺。” 玄翎离开后,盛熙颜拿起玉着没了食欲。 她知道此时殿内的男人可能会望着她,那么应该如何表现才能让他满意? 当然是品德,一个人的容貌或许能打动人一时,可不长久。 丈夫死了一年,即便要迎来第二春,也不能欣喜若狂,更何况齐宴对帝王来说既是个好臣子,对她来说又是个好男人。 盛熙颜不需要酝酿,只需要想起齐宴,那股压抑的泪轻而易举的流下来,为什么老天如此无情,收走了世上唯一呵护她的男人。 玄翎在殿内,拿起奏折,望出去苑中美人垂首,手中的玉着一动不动,时不时用衣袖蹭一下眼睛,这是在哭鼻子? 到底是什么触动她忽然又伤感起来? 她伤感还能因为什么,必然是想起了齐宴,她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 他们是恩爱夫妻,玄翎心中有些羡慕齐宴,至少他曾经爱的轰轰烈烈,即便人去了,还让这女子如此惦念。 扫了帝王的兴致,晚膳过后,盛熙颜没有被传唤,回了玉芙殿。 事实上她刚开始是表演给皇帝看,可很快就真的伤心到无以复加,想齐宴想的心口疼,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一路警告自己,不可再胡思乱想,收起你的伤悲,为了将将,你该坚强,谁愿意看到你愁云惨雾?更何况那是帝王。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然而,玄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个女人的确令人心生怜悯之情。 她无家世依傍,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便是他。 而玄翎深知,只要将她稍加培养,便能成为自己制衡后宫最为有力的一枚棋子。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隐隐不适。 实在无法忍受这般煎熬,玄翎索性起身离开仙都宫。 手提一壶琼浆美酒,身形轻盈地跃上屋顶。 他喜欢在这寂静的夜晚,与明月相伴,与漫天繁星倾诉衷肠,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目光随意向远处的宫殿一扫而过,突然间,一个娇小的人影映入眼帘。 只见那人影静静地坐在一座宫殿的台阶之上,形单影只,显得格外孤寂落寞。 仔细一看,原来是盛熙颜。 此刻,她正仰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倾泻而下。 “宴郎,我是和你告别的,从明日起,我再也不能想你,要把你埋在心底,你会怪我吗?怪我是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对不起…..” “我不够能力强,不够坚强,没有信心独自带大将将,你能理解吗?宴郎,你能不能托个梦给我?呜呜呜……” 她依靠在那根冰冷的柱子之上,身体微微颤抖着,泪水如决堤般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纤细柔弱的肩膀也随着抽泣而不停地抖动着,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痛苦。 那低沉的哭泣声宛如深夜中的一曲哀婉悲歌,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倾诉欲望。 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玄翎静静地停下了脚步,目光默默地凝视着她。 他倾听着她口中那些喃喃自语,感受着她对齐宴那份深沉的思念之情,同时也听到了她的自责。 次日清晨,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刺破天际时,玄翎缓缓睁开双眼,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此时,福公公领着一位娇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盛熙颜已褪去了昨日那身素雅的白色衣裙,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清新脱俗的雨过天晴色长裙。 她似乎试图通过这样的装扮来告别过去,迎接新的生活,但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挣扎不已。 略显生涩地为玄翎侍奉洗漱并更换衣物,动作稍显笨拙但却十分用心。 玄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皮明显浮肿,面色也不太好,然而这些瑕疵都被精心涂抹的粉黛所掩盖,使得原本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色。 特别是那嘴唇上点缀着的一抹绛红色脂泥,更是增添了一丝艳丽之色。 盛熙颜心里很清楚,作为一国之君,玄翎必须要早早赶回宫中参加早朝。 因此,她早在四更天时便匆匆起身,迅速完成洗漱和换装,然后一直在门外等候,只为能够及时进来伺候皇上。 只有如此,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尽忠职守。 跪地小心翼翼地给帝王系好玉带和玉佩,又仔细地整理着那华丽锦袍的衣角。 玄翎起身,走出了殿门,步伐并不像往常那般急促,而是显得有些沉稳和缓慢。 在行宫门口,停住了脚步。 \"盛熙颜?\" \"皇上。\" 盛熙颜闻声抬起头来,那张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面庞上挂着一抹让人看了心生欢喜的笑容。显然,她是将他昨日所说的话牢记在了心间,特意戴上了这副面具,只为讨得他的欢心与满意。 \"盛熙颜,朕这里有一个全新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皇上请尽管吩咐。\" \"从今往后,朕希望你能够每天都绘制一幅朕的画像,不知你是否能够做到?\" 既然你想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忘却那个曾经的夫君便是首要之务。朕就助你一臂之力吧!以朕这般俊朗的容貌,想必每日描绘下来也并非难事。 这个任务着实不易,盛熙颜那双清澈如水的杏仁眼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帝王,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处细节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唯恐待他离去之后,自己竟会无法回忆起这位尊贵帝王的模样。 \"皇上放心,熙颜必定竭尽全力,定能画出令您满意的画像。\" 听到这话,玄翎嘴角微扬,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随后,他翻身上了那匹高大威猛的骏马,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言语。 他挥动马鞭,调转马头,率领着众多威武雄壮的金吾军逐渐消失在了行宫门外那条宽阔的道路尽头。 正午过后,慈宁宫里,宫人汇报了一番话,让皇太后震怒。 “荒唐,去把皇后叫来,哀家要好好问问。” 一盏茶后,端皇后赶来慈宁宫。 皇太后开门见山问道:“皇后,听说你怂恿皇帝纳一个寡妇入宫?” 端皇后道:“母后误会了,是皇上的旨意,齐宴将军的夫人,是个兰心蕙质的人。” 皇太后责备道:“那也不可,还让她带着孩子进宫,滑天下之大稽?此事作罢,你是皇后,应当对皇帝起到规劝作用。” 端皇后敷衍的应承着,出了慈宁宫,给宫婢交代一番。 宫婢会意直接去了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不舒服。” 玄翎放下奏折,“太医瞧了吗?” “娘娘是从慈宁宫出来身子不适的。” 玄翎立即明白过来,皇太后知道了要纳盛熙颜进宫的事。 不多会儿,慈宁宫的宫人来拜见,“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想请您一起去用晚膳。” 玄翎冷戾道:“给太后回话,朕很忙,改日再去慈宁宫。” 皇太后请他去肯定是有两件事要说,一上来肯定先说纳一个遗孀这样那样多不合理,二来肯定是让侄女苏云鸾进宫。 原本,还想着如何把盛熙颜妥当的接进宫,如今两件事碰到一起,玄翎反而不急了,条件交换是最容易达成目的的。 只需要再让皇太后着急几日,她一定会主动同意让盛熙颜进宫。 尽管如今朝政稳固,玄翎大权在握,依然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处理后宫的事上,制衡法解决是最简单的方式。 钟萃宫里,良妃喜笑颜开的进来,“淑姐姐,妹妹来叨扰你了。” 淑妃此时正在内殿选做衣裙的料子。 “良妃来了,你正好帮本宫参谋一下这两匹料子。” 良妃手拿团扇,抚摸衣料,赞道:“浮光掠影,好料子做什么都是上品。妹妹没记错的话,是新年宴上,皇上赏赐的浮光锦吧?” 淑妃一脸甜丝丝的笑意,那日她唱了一首昆曲,博得皇太后和玄武帝的赞誉,御赐了不少礼物。 良妃勾了一下团扇,宫婢上前,端着一个方形匣子。 “姐姐的浮光锦裙必定惊艳四座,妹妹再送个小配饰增光添彩。” 打开匣子,香气袭人。 淑妃素来喜爱焚香,每夜入睡都要点安神香。 “这是拂手香佩?果真精巧。” 拿在手中轻轻闻,淡雅幽香。 拂手香佩香饼中间留有孔洞,可穿丝绦佩带在身上,即作佩饰,也能 起到芳香身体的作用。 “姐姐戴着它走动间就能散发淡淡的香气,皇上一定会喜欢的,不像妹妹从不召皇上喜欢,很难有机会展示。” 良妃说起来有些伤感,玄翎对她很冷淡,从进宫没有过侍寝机会。 谁都以为几年前端皇后大婚时,淑妃是无意中踩到炮竹流产的,只有良妃知道不是如此。 她痛恨淑妃,明明自己姿色不差,和她一同入宫,为何皇上从不去储秀宫,而会去钟萃宫。 她一次都没有被临幸,又怎么可能看着淑妃生下皇长子。 见她在愣神,淑妃用场面话宽慰道:“日后有机会,皇上还是公平的。” 良妃笑说:“姐姐不用宽慰我,我是看得开的,眼看马上就进来新人,我更没有机会了。” 淑妃以为她说的是盛熙颜,没接话。 却听她说:“姐姐知道吗?太后要把爵爷府的苏云鸾让皇上纳入后宫。” “太后的外甥女?苏云鸾在京城都是名气俱佳的美人。” 淑妃明白过来难怪良妃今日来自己这里,原来是为着这事。 “你是太后的侄女,还怕个外甥女入宫吗?本宫倒是羡慕你,马上要多一个好妹妹。” 良妃打趣道:“姐姐,昨日皇上去了东郊行宫,听伺候的人说是去见那个小寡妇,姐姐必定是知道的吧?” 淑妃强颜欢笑道:“知道。” 良妃饶有意味道:“那日在交泰殿宴席上,我就看着你那弟妹不简单,手腕了得,进宫一次就让皇上开了先例。” 淑妃,你想找个人进来固宠,本宫就看着你们互相掐起来。 让淑妃忌惮盛熙颜的魅惑之心,这才是良妃今日来的目的。 良妃走后,淑妃陷入沉思。 掌事嬷嬷道:“娘娘,前面太后娘娘把皇后叫去训斥一番,让把盛熙颜入宫的事作罢。” “皇上的决定又怎么可能改变?既然皇后没办法,本宫就迎头而上去说服皇太后,此事办成的话,皇上一定龙颜大悦。” 淑妃清楚她在宫中不像良妃有太后倚仗,也不像端皇后父亲是太尉,身居朝堂高位,从前她还有齐宴这个所向披靡的将军弟弟增光,如今只能靠自己。 端皇后有孕,很多事情不便,后宫需要一个得力的人统管六宫,她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慈宁宫里。 淑妃跪下,恭敬道:“皇太后娘娘,臣妾来是为请罪。” 皇太后冷哼道:“淑妃此话何意?” “盛熙颜是臣妾的弟妹,因这件事让太后娘娘不悦,是臣妾的罪责。” 第9章 进宫 皇太后手抚沉香串珠,“淑妃,你若真的如此想,就劝皇帝打消这个念头,好过让举国嘲笑此事,丢了皇帝的颜面。” 淑妃慢调斯稳,抽丝剥茧道:“皇太后娘娘,何不顺了皇上的意呢?盛熙颜进宫臣妾必将好好管束她,一个小妃子又何足挂齿,这事让皇上不高兴,母子生分了不值得。臣妾愿意日后听皇太后娘年调遣,绝无二心。” 皇太后吊眉凤眼,上下打量面前恭敬的妃子,许久道:“难怪淑妃能在皇帝那里说上话,是个识大体的人,此事哀家不管了,你去和皇帝回话吧。” 淑妃叩头道:“臣妾谢皇太后娘娘的承情。” 她走后,皇太后吩咐道:“去给荣国府送信,让云鸾准备好进宫事宜。” 掌事嬷嬷奉茶道:“是,皇太后娘娘。娘娘把这个人情给了淑妃,日后好用她,一举两得。” 皇太后端起茶盏喝,“皇帝和哀家打太极,就让淑妃得个好,小寡妇进宫是个小妃子,量她日后也翻不出天来,哀家只盼着云鸾能早日进宫,好日日看到她。” 掌事嬷嬷知道皇太后对苏云鸾小姐那可是和亲女儿一样的疼爱,是良妃这个侄女没法比的。 养心殿里,玄翎在批阅奏折。 “皇上,淑妃娘娘觐见。” 玄翎给一封奏折上写上批语,才说:“宣。” 淑妃在门口看到放着的一盆花,问道:“这是什么花卉?” “启禀娘娘,是晚香玉。” 淑妃走近,闻到幽香,记起这香气似乎是那日盛熙颜给她扎针时身上的味道。 福公公出来道:“淑妃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淑妃收了情绪,轻抚发髻,走进殿内,见玄武帝正靠在御座上。 “臣妾拜见皇上。” “皇上看着疲倦,臣妾给您按按太阳穴?” 玄翎闭着眼睛靠在御座上,肃声道:“不用了,你来何事?” 淑妃走近一些,柔声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已经同意熙颜进宫了。” 帝王没有做声,仿佛静谧睡着了。 淑妃驻足端站,静静等待。 良久,玄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如黑曜石般闪着看不透的幽光,淡淡道:“此事是你的功劳,有赏,去内务府挑一件上品。” 淑妃福身道:“臣妾为皇上解忧,不求回报。” 玄翎起身,站到雕花窗前,“盛熙颜进宫的事宜,你和皇后一起商量,就定在十日后。” 淑妃要走,回过身又问:“臣妾斗胆问下,也好向皇后娘娘回禀,不知皇上想册封熙颜什么位份?” 试探道:“臣妾想从六品才人和美人都是恰当的,再低就有些委屈熙颜了。” 帝王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拨弄紫檀木架上的古董摆件,“正六品贵人合适。” 淑妃极力维持着微笑,“臣妾代熙颜谢皇上厚爱,臣妾告退。” 出门的时候又闻到晚香玉的香气,头愈加疼,气愈加不顺,很想把这盆花一脚踢飞。 翌日,皇太后递上了让苏云鸾进宫为妃的折子,玄翎批复了同意,半路母子默契的达成了条件交换。 两日后,东郊行宫里。 两个老成的嬷嬷行礼道:“盛小主,老奴们是皇后娘娘派来教您入宫规矩的。” 学宫规是好事,好过茫然进宫一头懵,盛熙颜微笑道:“我知道了,咱们开始吧。” 作为后宫妃子们需要学习正确地行礼、问候、就座等,以确保在各种场合下都能展现出合适的礼仪。 这一学就是好几日,一遍遍行礼,走姿,入座,用餐等礼仪。 夜半,花夏给她捏胳膊,“小公子睡着了,总管指派的奶娘悉心,照顾的很得当。夫人,这事一定是皇上吩咐的,没想到皇上能这样好,对咱们小公子能上心。” 盛熙颜忽想起,赶紧放下衣袖,“快,我今日还没画皇上的画像呢,得赶紧画。” 花夏赶紧给她又点了两盏酥油灯,铺开画纸,旁边盒子已经有了几张画好的。 画了许久,盛熙颜困顿的趴在画上睡着了。 翌日清早醒来一看,画笔倒在画上,一幅即将收笔的画就这样毁了。 捏成一团,因是帝王肖像,上面有个黑点,实乃大不敬,盛熙颜直接烧掉了,仿佛干了一件坏事。 接下来几日是学习宫廷生活规定,比如日常起床、就寝的时间。 最后是学习在特定节日或重要场合中的行为规范。 进宫倒计时的第二日,盛熙颜带着将将到行宫门口翘首企盼,快到正午的时候,终于看到马车到了。 轿帘揭开,少年少女欣喜喊道:“姐姐!姐姐!” 昨日她试探的问了行宫的总管是否可以通知家人相见,没想到总管满口答应,并清早就按照她说的地址去接人。 总管瞧得很清楚,这位主子虽然是个寡妇,带着孩子,皇上却很上心,即便皇上在这里过夜没让这位主子侍寝,却在清早走时交代一切按照她的意愿办事。 见家人自然是极为合理的事,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想要和家人相见没那么容易。 盛母、盛景珩、林雪霜、盛熙棠穿的喜气洋洋,盛熙颜知道这是在给她提气。 “母亲,哥哥,嫂嫂。” 盛景珩抱起将将,“咱们将将又长大了,抱着分量都重了。” 林雪霜和盛熙颜挽着盛母,盛熙棠跟在身后,几个人说着热络的话。 令人疑惑的是,盛熙颜和哥哥妹妹长的一点也不像。 其中的缘由盛景珩和林雪霜是知道的,因为盛熙颜是盛景珩五岁时在路边捡到的。 也不知谁家大人这样不当心,丢了自家的孩子。 “姐姐,哥哥嫂嫂的药铺挣了不少银子呢!” 盛景珩笑说:“我光捣乱了,是你嫂嫂能干。” 盛熙颜打趣道:“哥一定光光顾着看书了,辛苦嫂嫂了。景” 林雪霜人很朴实,笑说:“你哥学富五车,我就喜欢看他口若悬河无所不知。” 盛家人都可惜,盛景珩才高八斗,六年前,全家还在江南时,因救助一个被知府亲戚欺负的女子,得罪了知府,反咬他调戏良家妇女,罢黜了他终身科举的路子。 盛景珩笑道:“我废物也就罢了,阿颜,你说说熙棠怎么就没个长进,绣花不会,文章学不进去,日后只能当米虫,不知谁敢娶她。” 林雪霜摸盛熙棠的小辫子,疼爱道:“怕什么,总有慧眼识珠的,能发现咱们熙棠好的男子。” “这皇家行宫就是不一样,和仙境一样。” 一家人却没敢太大的走动,怕旁人背后议论盛熙颜。 回到了玉芙殿,放开了敢大声欢笑。 盛母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金镯子,给将将戴上,“外祖母到寺庙开过光的,戴上它保佑我们将将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落泪道:“颜儿,入了宫门,凡事要谨慎,与人为善,但也有心眼,我听旁人说,后宫勾心斗角是你死我活,你一个人我真不放心。” 盛熙颜宽慰道:“母亲放心,女儿又不是那种榆木脑袋,会长着心的,更何况皇上人还是很宽厚的。” 说起帝王,盛母也没见过,不敢妄加议论,“颜儿,你要记住,皇上是君,进了宫不要耍小性子,好好侍奉他,总归他能照拂你们母子俩。” 嫂嫂林雪霜也劝道:“阿颜,自此你就把齐宴姑爷放在心里,即便是梦里都不能言语,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女人三心二意的。” 盛熙颜点头道:“嫂嫂,你说的我记下了。” 天黑了,盛家人离去,没敢多逗留,怕给盛熙颜招惹议论。 盛熙颜送走家人,下定决心,入宫后,一定要努力生活,给将将撑起一片天地。 即便这样给自己打气,这夜依然没有睡好,翌日天没亮就起来梳洗打扮。 “夫人,额,不,日后要称呼您为主子。”花夏和一个宫婢端来洗漱用品。 盛熙颜笑说:“叫小主,我还是低位份,担不起主子这个称呼。” 咦,不知道皇帝给她什么位份呢?七品还是八品?这也不重要,总归有住的屋子,若是再有个小院能让将将奔跑玩耍就更好了。 换上了前日端皇后宫里送来的宫服,比起平日里穿的衣裙凸显贵气。 铜镜里,美人发如乌瀑,眉若弯月,脸似玉盘,清眸璀璨,红唇娇艳欲滴。 一件华丽的丝绸长裙,柔和的秋香色面料上绣着精致的翠绿竹叶纹样。 领口处镶嵌着圆圆的珍珠,犹如晶莹的晨露点缀在竹叶上,雅致清丽。 腰若细柳,肩若削成,回眸一笑百媚生。 花夏道:“小主,这套宫服是叫吉服吗?真好看,比王妃穿的衣服面料还光亮。” 盛熙颜笑说:“这套应当不算吉服,上九嫔和下九嫔,属于中阶,嫔以下是小主,没有金册,所以没有吉服。” 这几日的宫规礼仪可是不是白学的。 “小主不怕,日后您一定可以步步高升到妃位的。” 殿外行宫总管笑说:“盛小主,宫里的吉车来了。” 盛熙颜微笑道:“我知道了,有劳公公了。” 花夏会意拿了一个钱袋子塞给总管,“总管拿着,说不定我们小主改日还要来行宫的。” 行宫总管心里想着,行宫这地方,皇上还没带哪个妃子来过呢,不过万事都有可能,笑说:“那成,奴才恭祝盛小主步步高升。” “借你吉言。” 盛熙颜出门,身后奶娘怀中抱着还没醒来的将将,花夏拎着包袱出了门。 宫中来接的吉车十分讲究,里面的摆设都是红色。 花夏抚摸配饰,笑说:“小主,宫里这么有仪式感呢?像新娘的轿子一样。也对,小主本来就是要嫁给皇上的。” 盛熙颜打断道:“花夏,不可胡说,皇上的妻只有端皇后娘娘,旁人的都不是嫁娶。” 花夏忙点头,“奴婢知道了。” 她心想,好在二爷当时娶小主的时候大操大办,那日是正式的娶妻,可热闹了。 到了宫门口,宫人请盛熙颜下了吉车,进了宫门又换上了仪车。 可盛熙颜所学的宫规是贵嫔以下是没有仪车的。 “盛小主,咱们现在去的是您日后居住的宫殿。” 此时将将醒了,在仪车上蹦蹦跳跳,到了新环境,兴奋的不得了。 紫禁城的皇宫,分为三宫六院,三宫是指皇上招待贵宾的乾清宫,端皇后册封和过生日时所用的交泰殿,皇上大婚所住的坤宁宫。 养心殿在乾清宫西侧,是皇上办公居住的宫殿。 东六院和西六院是后宫三十多位妃子住的地方。 东西六宫每一宫都分别每座宫殿都分为主殿、偏殿和侧殿,和若干耳房。 正殿是给地位比较高的妃嫔住的,其次是偏殿,侧殿是给比较低的嫔妃住,耳房是给宫人住的。而每座宫殿都配有楼,苑,斋,轩,榭。 “盛小主,这里就是储秀宫,妃以上住主殿,嫔以上住偏殿,按照您的从六品贵人位份,差一个玉阶住偏殿,原本是住侧殿,皇后娘娘特意给您拨成了偏殿。” 盛熙颜拿出准备好的钱袋子,花夏给几位宫人各给了一锭二两的银子。 “谢谢盛小主,等下会有内务府的送来您的月例用品,您等着就好了。” 储秀宫的偏殿居然比鄂王府的前院还要大,最重要有个四方院子,院子里栽种着石榴树和桂花树。 奶娘带着将将,小家伙乐的到处爬着玩。 盛熙颜进了殿门,慢慢的走,这就是她日后住的地方,比想象中好的还更上档次。 花夏进来,“小主,外面来了什么总管。” 盛熙颜出门,一个中年男人上前,介绍道:“盛小主,奴才是内务府副总管刘全,给您送来了份例,日后像做衣服的绸缎布匹,炭火,冰,茶叶,棉被枕头等等等一系列日常生活 ,以及您每天享用的吃食水果都是由内务府配送。” “刘总管有劳了。” 刘总管来之前还疑惑宫里盛传的寡妇进宫,倒要瞧瞧什么模样,一见真人,恍然大悟,这样模样和气质的绝色美人,皇上看上也是合理的。 “另外,皇上还特意吩咐,小公子的开销按照郡王的份例。” 小公子和乐温公主定娃娃亲,乐温公主是嫡长公主,皇上这是把小公子当做女婿养着呢! 刘总管心中暗喜,今日原本他不需要亲自来,可来值了,若是眼前的盛小主平步青云,那必定是大人物,得从小处就巴结。 盛熙颜原想着她自己养将将没什么问题,现在一听,心中暖暖的,感念玄武帝是个宽厚的男人。 紧接着敬事房也送来了伺候的宫人。 “盛小主,按照您的贵人位份,殿中一等和二等两名宫婢,一名公公,因为有孩子照顾,所以除了先前指派的奶娘,还加了一个伺候小公子的嬷嬷,共五人。” 花夏跑出来,“我呢?我算在里面了吗?” 第10章 勾他~~ 敬事房管事说:“花夏姑娘是吧?你呢是盛小主带来的,自然算在内的。那就共六人。” 花夏看着他把名字记在上面,笑问:“记了名字就给我发月银的吧?” “自然有的,这姑娘可真逗。” 盛熙颜又让花夏给他们赏银,他们走后,伺候的几个宫人过来介绍自己。 “小主好,奴婢是梅香,一等宫婢。” “小主好,奴婢是珊瑚,二等宫婢。” “小主好,奴婢是张嬷嬷。” “小主好,奴才是小卓子。” 花夏笑说:“你叫什么?桌子?还板凳呢!” 小公公矫正道:“姑娘,是卓子,不是桌子。” 盛熙颜看了下殿里殿外,分派道:“张嬷嬷和奶娘负责照顾小公子,花夏负责管理全殿,梅香负责殿内,珊瑚负责殿外,小卓子负责跑腿外联。” “遵命主子。” 盛熙颜给每人发了两锭银子,“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希望大家能彼此照应,团结有爱。” 几个宫人跪下,道:“奴才(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小主和小公子。” 其他人都去收拾,花夏扶着盛熙颜进了殿内,“小主,皇上今夜一定会来看您吧?” “大抵是凤鸾春恩车去养心殿侍寝,你准备好沐浴用品吧。” 从学习宫规中了解到,妃子侍寝前要被脱光光,并且用棉被包裹起来,被皇帝派来的“凤鸾春恩车”,送到皇帝的寝殿。 侍了寝才算是真正的妃子,确定二人的关系。 她一个寡妇,没有家世依仗,只能从感情方面攻克皇帝,让他真正爱上她,那样才能真正在后宫站稳脚跟。 皇帝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能喜欢上的也必定是有特点的。 那就需要谈情说爱的过程,此时最好再多保持一些朦胧的暧昧,可他若是真的想要她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是皇帝。 盛熙颜只能做好两种心理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景仁宫里,刘总管和敬事房管事进去汇报,端皇后满意道:“你们办的不错。” 乐温拿着风车在殿外玩,端皇后在殿门口拿着帕子咳嗽,眉眼慈爱的看着女儿。 掌事姑姑端来热茶,“娘娘,这里风大,进去吧。” 端皇后自从有孕后,身子越发有气无力。 “本宫就想看着乐温,怎么感觉她一下就长大了,从一个月奶娃变成了能跑能跳的小女孩。” “孩子长得快,今日盛贵人入宫,不知道她带来的小公子什么模样,当配不当配咱们嫡长公主。” 端皇后喝了口热茶,“皇上看上的必定是优秀的,不会错。” 掌事姑姑道:“这回可让钟萃宫那位捡了个便宜,又得了皇太后的好,又得了皇上的赏赐。” 端皇后走进殿内,“无妨,很快淑妃就会知道失宠是什么滋味,本宫有孕,断不能让淑妃独大,希望盛贵人是个争气的。” 晌午,銮驾从乾清宫出来,玄武帝转动僵硬的脖子,闭着眼睛静谧。 “今日是盛熙颜入宫?” 福公公忙不迭道:“是,盛贵人正午之前已经入宫,皇后娘娘把她安排在了储秀宫偏殿,内务府和敬事房都已经去送过份例和宫人了。” 晚膳过后,玄翎在软榻上看书。 “皇上,今夜是要盛贵人来侍寝吗?” 许久,玄翎都在看书,并未言语。 不多会儿,殿外有人求见,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高婕妤说今日是她的生辰,想请皇上让她今夜侍寝。” 玄翎扔下书,似有不悦,“小小婕妤,把朕当什么了?” “接盛贵人来侍寝。” “奴才马上去接人。” 一盏茶后,储秀宫偏殿里,盛熙颜刚沐浴完毕,殿外小卓子迎进来福公公。 珊瑚又传话给梅香,梅香跑进来欣喜道:“小主,皇上召您侍寝呢,这会儿福公公已经来了。” “小主真美,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福公公笑说:“盛小主,皇上说让您去时把课业带上,他要审阅。” 课业?还好盛熙颜每日都坚持不懈的画帝王的画像。 短短时间内,这里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神采飞扬。 盛熙颜想大抵这就是后宫宠眷在何处,鲜活的生机就在那里。 一丝不挂被卷进锦被抬出了院子,上了凤鸾春恩车。 红漆木头龙凤雕刻的装饰,车内铺有绸缎,配有披毯和垫褥,车顶装有珠帘。 凤鸾意味琴瑟和鸣,体现了皇帝对妃子的特别恩宠,是宫中妃子都期盼的圣恩。 这一路,被卷在锦被里,盛熙颜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景,事实上此时夜里无景致可言,唯有昏暗闪烁的宫灯。 没多会儿,被抬进了养心殿后殿,置于明黄龙榻之上。 养心殿前殿,玄翎翻看一叠作品,棉连纸上,年轻帝王龙章凤姿,英俊不凡,只不过都是一个表情。 朕是冰雕吗?就没点别的神情? 盛熙颜紧张的大口呼吸,闭着眼睛祈祷,虽然她是个嫁过人的妇人,可婚前和齐宴发乎情止乎礼,婚后虽蜜里调油,半年后齐宴就出外打仗….. 听到鼓点般的脚步声,心仿佛要扑出去,曲线优美的锁骨在紧张呼吸间愈加分明。 玄翎一袭绣有龙纹的明黄色寝衣,带着沐浴后的清香,缓缓走到龙榻旁。 弯腰一看,锦被里的美人那双桃花眼微微上勾,妩媚摄魂。 肌肤白如雪,吹弹可破,细腻如瓷。 红唇娇艳欲滴,微微上翘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吻,勾得人魂魄漂浮。 四目相对,帝王眸光深邃,盛世容颜,天下无双。 霎时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二人略显尴尬的收回眸光,玄翎坐在锦被卷旁边,指尖敲了敲锦被边缘,对着美人光洁白嫩的脖颈处。 “盛熙颜?” “在。” “你的课业朕看了,画的还不错,希望你以后能画出朕更多的神态,明白?” “妾身遵旨。” 他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流转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 “你是打算一直这样蜷在里面?” 盛熙颜撑了撑胳膊,倒是卷的不紧,可一丝不挂,总归难为情,而且她发现这里的酥油灯点的多又明亮。 娇声央求道:“皇上,您能不能熄灭几盏酥油灯?” “你在命令朕?” 盛熙颜带着几分害怕,软声软语道:“不敢,是妾身不方便去熄灭酥油灯。” 玄翎起身去吹灭了四五盏酥油灯,但留下了龙榻周围的。 这相当于没有灭灯,龙榻内还是灯火通明。 帝王冷戾道: “可以了吗?” 盛熙颜轻轻应承了一声,磨磨蹭蹭的把胳膊往外伸,缓慢到帝王难以置信。 露出半截细嫩嫩,白莹莹,晃眼的藕臂,看不到骨头,柔软玉润。 她很会长,骨头小,肉不少,肌理细腻骨肉匀,难怪看着娇小玲珑,却丰腴饱满。 玄翎也没催,仿佛想看看她爬出来到底需要多久。 盛熙颜想到宫规中学到的知识,娇声道:“皇上,此时您应该躺下,让妾身从您脚下爬出来。” 想支开他? “朕此时不想躺下,就想坐着。”盯着你看。 为防止皇帝纵欲过度伤了龙体,妃子们来侍寝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时间一到就要被送走。 所以即便盛熙颜还不想侍寝,却一定要抓住和皇帝谈情说爱的机会。 “皇上,谢谢您让我和将将进宫,妾那日说的话算数,只忠心皇上一人。” 须臾间,帝王欺身而上锦被卷。 盛熙颜被突如其来的泰山压顶,压的喘不过来气,慌了神,怔怔的凝视男人的深邃眸光。 杏脸桃腮之上氤氲着丝丝春情,那一抹红酥旖旎,恰似缕缕丝线能拨动心弦….. 锦被内半截露出来的空间,幽香肆意,是晚香玉和她体香结合的危险气息。 压迫下,修长脖颈四周带出了一番无法言喻的沟壑汹涌澎湃景致,圆润如玉,朦胧又诱人魂魄。 玄翎的喉咙发干,一时忘了该如何呼吸,半天动弹不得。 瞧见她额前的薄汗,看得出她很紧张,他故意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脸庞。 鼻息间被龙涎香笼罩,盛熙颜娇躯发抖,皇帝这是要硬上,什么贤明君主,明明就是见色起义才帮她的。 内心对眼前的男人有些失望,这和齐宴口中的皇帝相差甚远。 茫然的眼神已经飘到很远,满脑子是齐宴的音容笑貌,还是他更好。 甚至想起了大婚那日,洞房之夜的事情。 “阿颜,你若是害怕,咱们可以慢慢来。” 他总是那样体贴,样样为她考虑。 玄翎见美人眼角处落下一滴泪,直接滑向了耳廓。 不知是扫兴还是别的,翻身下去坐了起来。 帝王满脑子是这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在亲热时的模样,她会撒娇吗?会娇吟吗?会做些什么动作,是主动的还是被带动的? 不知二人各自胡思乱想多久,殿门外传来叩门声,福公公恭敬道:“皇上,时间到了。” 盛熙颜回过神,皇帝应该会不悦,怪她不识时务。 娇声道:“皇上,对不起,妾身错了。” 认错态度一定要好,伸出雪藕玉臂,细嫩小手轻轻拉住他的大手,轻轻的揉了几下。 眼中还有盈盈泪光,没有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这张玉颜,睛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她的手在他的手上轻按,没有任何娇柔做作和勾引的感觉,反而让玄翎感觉出她的不安,心底生出怜惜。 少顷,听到帝王沉声道:“你先回去,日子还长。” 锦被卷被抬出去,盛熙颜琢磨皇帝说了话,证明他没有生气,果然帝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殿门关上,福公公问道:“皇上,要留吗?” 通常妃子侍寝后,若是皇上不高兴,可以说不留,宫人就会想办法让妃子避孕,怀不上龙嗣。 玄翎瞪他一眼,什么都没干,这问题显得多余,可旁人不知不是? “留。” 福公公低头笑,皇上是对盛贵人有好感的,原本他还以为皇上是为了保护孤儿寡母不被欺负,所以让她们入宫的呢! 不过那样的话,可以用其他的法子呀,不一定纳入后宫。 这样看来,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玄翎喝了半盏茶,上了龙榻,问道:“狗奴才,你在笑什么?” 福公公依次吹灭龙榻周围的酥油灯,笑说:“奴才是为盛贵人高兴,皇上喜欢她,她算是苦尽甘来了。” 玄翎躺下淡淡道:“朕是为齐宴,孤儿寡母属实可怜,仅此而已。” 福公公一听,咦,自己想错了?无妨,日子长着呢,总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凤鸾春恩车把盛熙颜送回去,刚到储秀宫偏殿外就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盛熙颜急的恨不得飞进去,可哪里行,飞下去就赤身裸体,两个宫人一前一后将她扛进殿里。 一眼扫去殿内人不少,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花夏上前道:“小主,小公子好似不舒服,一直啼哭。” 盛熙颜还未说话,一个华服锦袍的女人走过来,伸出手中的团扇捣了一下锦被卷,尖酸气使道:“这是承宠回来了?” 此人看着来头不小,盛熙颜假装没听到,吩咐道:“快送我进去换衣裳。” 宫人将她抬进内殿,花夏看着外面,让梅香进去伺候。 梅香提醒道:“小主,刚才外面的是良妃娘娘,住在储秀宫的主殿,还有一位是敏美人,住在储秀宫的侧殿。” 盛熙颜穿上一身衣裙,从后殿出来。 福身行礼道:“妾身见过良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敏美人也行礼道:“见过盛姐姐。” 良妃上下打量盛熙颜,冷哼道:“长得是有几分颜色,只不过手段更厉害。” 第11章 阖宫 将将在奶娘怀里挣扎着嚎啕大哭,盛熙颜抱过他哄,“宝贝怎么了?” 奶娘说:“小公子吃的喝的和平日一样,不知是怎么了,刚天黑就哭起来。” 良妃走近拿扇面要捣将将的脸蛋,被盛熙颜先一步躲开,转到另一边摇着哄将将。 良妃观她的身段,真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不但比例好,还柳腰纤细如蜻蜓,曲线玲珑难掩藏,,举手投足间美态婀娜动人心。 不知不觉盯着看了半晌,被将将的一声哭闹喊得回过神来。 “吵死了,这孩子大半夜吵得本宫难以入睡,搅了本宫的美容觉该当何罪?” 盛熙颜知道她位份高,不能硬碰硬,软声道:“娘娘息怒,孩子新到一个环境不适应,过两日就好了,天色已晚,娘娘请回去安歇吧。” 良妃却不依不饶,坐下来,“本宫现在就要你马上让他停了哭声!” 可今日将将怎么都哄不好,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殿内的陌生人,更加烦躁的大声嚎啕。 “抱着个野种进宫,你也有脸!” 盛熙颜不能容忍别人诬蔑将将和齐宴,轻声道:“娘娘说笑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众所皆知,又怎么会是野种?” 良妃本就因为自己从未侍寝过,而一个寡妇却能第一日进宫就侍寝的事气恼。 噌的从软椅上站起来,到盛熙颜面前,拿团扇狠狠给了她脸颊一下,雪白的脸上出现一个赫然明显的圆边棱角。 花夏护住道:“良妃娘娘,您怎么能打人?” “你个小奴婢,刚进宫没规矩,给本宫教教她规矩!” 良妃的两个宫婢上前把花夏按倒掌嘴,梅香和珊瑚是宫里老人,知道此时不好再拱火,只能忍着。 盛熙颜把将将给奶娘,上前护住花夏,跪下道: “良妃娘娘,刚才在养心殿,皇上问妾身将将进宫适应的如何,妾身说回来看看就知道,妾身想皇上还会再问起孩子的情况。娘娘在这里,不如回去早些安歇。” 良妃拿着圆扇指着盛熙颜,“盛贵人,你敢拿皇上压本宫?” 花夏道:“我们小公子可是和嫡长公主结了娃娃亲呢!” 良妃是皇太后的外甥女,宰相之女,除了不讨玄翎的喜欢,其他方面在后宫是横着走的。 宫婢低声劝道:“娘娘,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先回去吧。” 良妃起身,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后面敏美人也乖顺的跟着一起出了门。 将将一直哭,别人抱还不行,非要盛熙颜抱着哄,后半夜才哄睡着。 “小主,您歇着,明早还要去给皇后娘娘问安,奴婢把小公子抱到隔壁睡。” 盛熙颜又交代了许多,奶娘和张嬷嬷抱着将将去了东边一间最大的耳房。 盛熙颜没空想别的,倒头就睡。 翌日天明,梅香进来提醒。 “小主,该起了,可不能迟了请早安的时间。” 宫规规定,晨昏定省。 后宫妃嫔给皇后请早安是在卯时(6:00),所以要在寅时(5:00)起床梳洗打扮更衣。 梳妆的时间倒不是很久,盛熙颜让往简单了打扮。 昨日进宫的时候,盛熙颜特意看了景仁宫的位置,此时带着花夏和梅香出门,走了几步遇到了住在侧殿的敏美人。 “盛姐姐,咱们一起去吧。” “好。” 有个伴,对于初来乍到的新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妃子,成群结队,都暗自议论往盛熙颜这边瞧,这也正常。 “盛姐姐,莫见怪,宫里共二十多个妃子,住在东西六宫,时间长了你就能认识了。” “敏美人,你进宫多久了?” 敏美人羞涩的笑说:“我是两年前选秀进宫的。” 当品阶高的妃子坐着采仗经过的时候,其他人连忙闪到一边,垂首站着。 即便紫禁城里除了端皇后这个正妻以外,其他的妃子都是妾,可妾也分高低贵贱。 盛熙颜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此时硬着头皮往前摸索,心想着,这样混日子也还行,除了晨昏定省,其他的时间都是自己的,干什么都成。 哪里知道平静的外表下面是波涛汹涌的后宫争斗。 而她这个新进的寡妇妃子,昨夜又去了养心殿侍寝,今日必然会成为全场焦点。 混是混不过去,作为新人,在大家按照位份入座后,盛熙颜非常自觉的出列给端皇后行礼问安。 “妾身拜见端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端皇后身段清瘦,四个月肚子已经显怀,面上带着微笑,点头道:“一看盛贵人就有认真学宫规,行礼的动作很标准。” 端皇后包括所有妃嫔都聚焦盛熙颜,瞧她虽穿的素雅,却难掩明艳绝伦的容貌和气质。 原本后宫不缺美人,可让皇上改了守丧制度,破格录取的人,那可是头一个。 妃子们都无形中垒起盾牌,这女人必定是个狐媚子,不知怎么勾引的皇上。 咱们皇上鲜少入后宫,不近女色,倒是很想请教一番,如何讨得皇上欢心。 “盛贵人,你入了宫,就不再是一人,日后和宫中姐妹好好相处,共同侍奉皇上,延绵子嗣, 这是本宫送你的见面礼。” “谢皇后娘娘。” 锦盒里是一对翠绿的玉镯,德妃笑说:“皇后娘娘还真大方呢,盛贵人日后必定步步高升。” 盛熙颜起身,回了后面低阶妃嫔的座位。 没多久,差不多卯时左右,端皇后带众妃子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 慈宁宫里檀香徐徐,更加肃穆,妃子不似在景仁宫那样,都显得很乖顺。 上座皇太后雍容华贵,虽然两鬓斑白,但容貌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绝色美人。 端皇后主动招呼,“盛贵人,来和皇太后娘娘问安。” 盛熙颜上前,恭敬的叩拜,“妾身拜见皇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太后威严道:“抬起头来。” 盛熙颜抬头刹那间,皇太后琥珀色的眸光微微眯起,这个女人,长的果然美艳,恍惚间还让她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皇帝破格让你入宫,既进了宫就要恪守宫规,尽心侍奉皇上。” “是,太后娘娘。” 端皇后招呼道:“盛贵人起来吧。” 皇太后不悦道:“皇后,你过于和气,少了母仪天下的气度,管理六宫要严格,才能让妃子们克己守礼。” 端皇后谦恭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下了。” 而后,端皇后给皇太后奉早茶,皇太后用茶后说:“过些天还有一人进宫。” 良妃笑说:“姑母,是云鸾妹妹要进宫了吗?” 皇太后点头道:“是她,皇后,她的入宫事宜就由你来准备。” “母后放心,儿臣会办妥当的。” “皇后,你和皇帝商量给云鸾一个吉祥的封号。” “是,母后。” 良妃心中失落,当初她进宫的时候,皇太后可没有请皇上给她取个封号,到现在她都没有封号呢! 外甥女和侄女的区别就这么大吗? 而良妃不知道的是,皇太后前日想要封苏云鸾为贵妃,被玄翎断然拒绝。 “母后,苏云鸾只不过荣国府的嫡女,宫中一大把比她家世过硬的妃子,封她贵妃,其他人怎么想?朝臣怎么看?” 皇太后自知无理,只好先打消这个念头。 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慈宁宫的掌事嬷嬷喊道:“跪安。” 妃子们都起身有序的出了慈宁宫。 到了宫门口,敏美人还在等着盛熙颜。 二人结伴而行走了没多久,忽然杀出几个妃子,当然对于盛熙颜来说都面生。 敏美人小声提醒道:“最前面的是高婕妤,旁边的是林修仪和纯嫔。 婕妤正四品,修仪从五品,嫔位正六品。 三个人的位份都比她高,盛熙颜瞧她们神情就知道来者不善,只不过自己昨日才进宫,怎么招惹到她们了? 盛熙颜和敏美人福身道:“见过高姐姐,林姐姐,张姐姐。” 林修仪撇嘴道:“小小低阶妃子,也敢和我们姐姐妹妹的,配吗?” 敏美人胆怯的往后缩,高婕妤上下审视盛熙颜,要揪她的发髻,盛熙颜快了一步躲开。 “昨夜原本皇上会召本嫔侍寝,都是你这个狐媚子坏了好事!” 第12章 没想到 原来是为昨日侍寝之事,盛熙颜体会到了因雷霆雨露被针对的处境,后宫的女人争一席之地,根本就在这里。 妃子众多,有些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天颜,自然把侍寝之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婕妤姐姐,侍寝不是我做主,也不知道坏了姐姐的好事,不过还是给姐姐赔个礼。” 原本是真心道歉,可旁边有两个撺掇的,林修仪添油加醋道: “高姐姐,你的生辰,皇上肯定想让你侍寝,肯定是盛贵人出了什么妖媚的法子,皇上才改变主意的,可得让她长点记性。” 高婕妤命令道:“跪下!” 宫规虽没这项,可高位份妃子欺负低阶妃子是司空见惯的事,敏美人急忙拉盛熙颜,“姐姐,快跪下和婕妤姐姐认个错。” 盛熙颜想今日若是忍气吞声,日后她们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人。 “婕妤姐姐,解释的话我也说了,哄你的话也说了,若是你还不理解,就去和皇上说吧,毕竟,昨夜的事是皇上的决定。” “你,你牙尖嘴利的给谁看?” 高婕妤抬手给盛熙颜一巴掌,打的她眼冒金星,没见过如此欺负人的,盛熙颜揪住她的发髻给头上还了一巴掌。 惊得其他三个妃子惊呆,后宫还没见过低阶妃子敢和比自己高的妃子对打的。 “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帮忙!” 林修仪和纯嫔冲上打盛熙颜,敏美人不敢上前,躲在后面战战兢兢,花夏和梅香上去拉架,花夏更是从她们胳膊下面钻进去护住盛熙颜。 几个人打成一团,引来了不少人看热闹。 “别打了,淑妃娘娘的采仗过来了!” 宫中都知道四妃中淑妃是最得皇上欣赏的妃子,是目前除了端皇后以外,在皇上那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所以宫中的人都对她忌惮几分。 采仗之上,淑妃瞧见厮打的几个人。 “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掌事嬷嬷过去,几个人都松开了手,盛熙颜和高婕妤脸上都挂了彩,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蓬乱。 “几位小主,淑妃娘娘有请,过去吧?” 几个人到跟前,淑妃一眼瞧见盛熙颜,冷笑道: “盛贵人,你可真有本事,进宫第二日就和人在这里打架?难道是想着皇上能到这里碰巧看到吗?也不看看成什么样子,你代表的是谁?是你自己吗?” 最后两句特指她代表的是鄂王府,盛熙颜抚脸,委屈道:“娘娘,是高婕妤先打妾身的。” 高婕妤躬身道:“娘娘,是盛贵人不懂事又牙尖嘴利,嫔妾看不过去说她两句,她就带着宫婢打人。” 淑妃命令道:“你们几个无视宫规,滋扰宫闱,本宫罚你们跪在这里到亥时,方可回去。” 亥时?那不得等到所有人都安歇了,夜深人静的大半夜? 盛熙颜斗胆道:“娘娘,妾身还得回去照看将将,他刚来宫中还不适应,恐会哭闹不止。” 淑妃没有生过孩子,哪里知道带孩子的复杂,无情道:“有奶娘在,孩子不会有事,你且跪着好好长个记性。” 就这样,盛熙颜和高婕妤等三个妃子跪在青石板路上。 高婕妤骂道:“都是你这个祸害,害的本嫔罚跪!” 盛熙颜轻抚跪的麻木的膝盖,懒得和她废话,心中牵挂将将,此时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哭闹,只希望能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 一个时辰后,忽然高婕妤昏厥过去。 林修仪喊道:“高姐姐!高姐姐你怎么了?” 纯嫔也使劲摇高婕妤,二人都慌了,“要不要去叫太医,可我腿都麻了,走不动啊。” 盛熙颜看了眼高婕妤,“你们别再摇她,否则太医来了也没办法。” 真不想管这个恶狠狠的妃子,可盛熙颜自小受父亲的耳濡目染,在大夫眼中众生平等,没有不救的道理。 看了下她的眼皮,又把脉诊了一下。 “你们把她放平,平躺。” 林修仪和纯嫔照做,又见盛夕颜捶打高婕妤的肩膀。 盛熙颜道:“你是她的宫婢,赶紧去找太医来。” “哦,好。” 很久,不见太医来,盛熙颜试高婕妤的呼吸越来越弱,这可不好。 “你们俩谁给她用口渡气?” 林修仪和纯嫔连忙摆手,“这可不行,使不得。” “你们若想救她只能赶紧给她渡气,你们不是要好吗,情谊都是假的?” 纯嫔在三个人里面位份最低,下定决心道:“我来,我给高姐姐渡气。” 她根据盛熙颜的命令,深吸一口气,附在高婕妤的嘴上,接连几次。 “闪开。” 盛熙颜两手扣住给高婕妤使劲地按压她的胸部。 不多一会儿,太医赶来时,高婕妤呛了一下,苏醒过来。 太医诊脉道:“还好救得及时,她这昏厥若是救得不及时引发脑出血,是要性命的。” 林修仪和纯嫔给高婕妤说:“高姐姐,是盛贵人救了你。” 高婕妤脸色惨白,盛熙颜艰难的起身,膝盖跪的又痛又麻,没了知觉。 “到亥时了,快走吧,回去喝些糖水,平卧,再让太医开安宫牛黄丸服用。” 高婕妤虚弱道:“谢谢盛贵人。” 花夏扶着盛熙颜步履蹒跚的,走了许久才回到储秀宫偏殿。 果不其然,将将还在哭,就等着母亲回来才能安心。 奶娘请罪道:“小主,老奴无能,小公子入夜就哭到现在了。” 盛熙颜坐下抱过将将,脸贴着他的小脸蛋,无力道:“将将,在等母亲是不是,母亲回来了,不哭了,乖。” 将将小脸红扑扑,明亮的眼睛上挂着泪珠子,小手摸她的脸和头发,即便头发蓬乱,依旧能从气味辨别出这是自己的母亲,缓和了哭声。 此时养心殿里。 玄翎刚到后殿准备歇息,福公公跪地给他脱鞋,笑眉笑眼。 “宫里发生有趣的事了?” 福公公小心的把龙靴放在旁边的绒毯上,“皇上,刚才宫里可发生了一件大事,关于盛贵人的呢!” 她?“说来听听。” 福公公给他脱了外袍,玄翎靠在龙榻上。 “是这样的,今日辰时之后,盛贵人和高婕妤几个人打架,被淑妃娘娘路过碰见,罚她们跪到亥时方可回去。” 玄翎墨眉轻挑,盛熙颜还会打架? “继续说。” “可没想到的是高婕妤在天黑后昏厥过去,幸得盛贵人救得及时,才苏醒过来,醒来一个劲儿的道谢,想来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玄翎知道后宫恃强凌弱是惯例,他只是懒得去管。 “高婕妤是为了昨夜侍寝的事为难盛贵人?” 帝王洞察力多强,福公公应承道:“应当是的,毕竟盛贵人才进宫第二日,还没打过交道呢,没旁的纠纷。” 许久,玄翎忽然说:“给朕更衣。” 福公公察言观色问道:“皇上,你是要去储秀宫看盛贵人?” 玄翎未做声,福公公连忙给他取外袍,“皇上,天色太晚了,要不明日再去…..” 却看帝王的脸透着坚定和暴戾,改口道:“皇上去是对的,让盛贵人能心中有所安慰。” 深夜宫中安静极了,连鸟雀都安歇去了。 銮驾停在了储秀宫偏殿门口。 玄翎没让人通报,大步流星走进去,在院中听到孩子低迷的哭声,似乎是哭的嗓子哑了,哭不动但还在哼唧。 从院子里远远望去,可以清晰地看见殿门之内,明亮的光线之下,女子正怀抱着孩子轻声哄着。 她分明已经整整跪地一整天了,真的拥有金刚不坏之躯不成? 玄翎迈步踏上台阶,缓缓走进了殿门之中。 盛熙颜不经意间转过身来的时候,目光恰好与玄翎交汇在一起。 霎时,她似乎看到了玄翎那张俊朗面容之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神情。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困倦和疲惫,以至于产生了错觉、看花了眼罢了。 \"让朕来试一试吧,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玄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怀中的将将。 此时的将将早已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小嘴里还不时发出低低的哭声。 \"这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呀?\" 玄翎皱起眉头问道。 \"没有,可能是刚换了居住环境,将将心里感到有些不安稳吧。\" \"昨晚也是这般情况吗?\" \"是的……\" 盛熙颜轻轻点头应道。 听到这里,玄翎不禁转过头去,目光恰巧落在了盛熙颜的脸庞之上。 只见她原本白皙娇嫩的脸颊此刻竟出现了两条明显的血痕,头上的发髻也显得凌乱不堪。 玄翎的眼神微微一沉。 盛熙颜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究竟是一副怎样狼狈的模样。 她顿时满脸羞红,匆忙转过身去,背对着玄翎,轻柔道:\"皇上,请恕妾身失礼。妾身这就前去更换一身衣物。\" 第13章 晋升嫔位 玄翎在殿门口摇着将将哄,“小家伙,皇宫不好吗?为什么闹呢?是不是无聊了?朕明日让内务府给你寻些玩具可好?” 他抱得高,将将不哭了,还咯咯的笑。 盛熙颜换好衣裳从内殿出来,看到不远处花厅里,男人抱着将将举高高,犹如亲生父亲和孩子,若是齐宴在,就是如此模样吧? 收了情绪,走过来。 “皇上,妾身来哄吧,您别累着了。” 玄翎见她取了发髻,乌黑的长发垂着,更显得一张脸楚楚可怜中娇媚如月,只是有些苍白,眼眶还有些泛红。 “打架打输了?” 他以为她是因为被人打了又罚跪,委屈的红了眼圈。 盛熙颜听他这样说,也好,总比让他知道她又是想前夫的强,垂首怏怏道:“嗯,妾身原本不是个擅长动手动脚的人。” 若是齐宴在该有多好,在鄂王府,他一定会护着她。 只是在皇宫里,谁能护她? 想得入神,忽听到帝王唤她,“盛熙颜?” “嗯?” 盛熙颜抬起头,怀中孩子快睡着了,玄翎压低声音问道:“行宫时,你答应朕什么?” 差点忘了,盛熙颜急忙调整情绪,翘唇荡漾出笑容,竟没发现她的唇角还有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确定说是一个,另一个不甚明显。 玄翎收回眸光,肃声道:“笑的透着怪异,去坐吧。” 过了一会儿把睡踏实的将将交给奶娘抱走,玄翎回过头发现美人趴在花厅的案台上睡着了。 走近看到她的半边脸不但有两道血痕,还有个圆形的红棱印子。 花夏在殿外候着,玄翎招手,她跑进来。 “你们小主脸上怎么了?” 花夏连忙跪地道:“昨夜,小主回来后,良妃因为小公子哭吵到她,拿团扇打了小主的脸,今日又被高婕妤打了,小主身子本就弱,又跪了一整日。” 一番话说的玄翎胸腔中孕出一团怒气,“去把伤药膏找来。” “是,皇上。” 玄翎斟酌要不要抱起她,总还觉得她是臣子的妻,他不是个不克己复礼的人。 不,她已经进宫,登记在册的妃子,是他的女人,即便还没有承宠,名义上是没错。 尝试了好几个不同的角度之后,他才终于成功地完成了这个动作——拦腰抱住她。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从未以这样亲昵的方式拥抱过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面对端皇后时也不曾如此。 此刻,那修长而有力的双臂,正极其小心谨慎地将盛熙颜轻轻地托起。 当她落入自己怀抱中的那一刹那,玄翎只觉得仿佛抱住了一团无比柔软的云朵,那种轻柔的触感让耳根不由自主地发起烫来。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架子床边,然后极其轻柔地将她放置在床上,接着又细心地把枕头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垫在她的脖颈下方。 一缕发丝不经意间垂落在她的脸庞前方,挡住了她那美丽的面容。 伸出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一般,将那缕发丝轻轻地挽到她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脸颊旁边。 做完这些后,不禁有些茫然无措起来: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哦,对了!还要给她盖上锦被才行。 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都是接受别人的侍奉,从来没有亲自照料过任何人。 正当他思索之际,花夏已经拿着药膏走了过来。 见玄武帝微微弯下身子,眼神充满柔情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美人,他的手轻轻地抚向她的脸颊,但最终却并没有真正触碰到。 花夏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 皇上对这位小主是动了真情的。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兴奋和振奋,仿佛看到了未来充满希望与美好的前景。 于是,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恭敬地呈上药膏,“皇上,这是小主从家中带来的专治外伤的药膏。” 玄翎接过瓷罐药膏,花夏跪下给盛熙颜脱掉绣花鞋,把她的脚放进锦被里。 “退下。” 花夏悄悄的退出内殿,关上了外面的殿门。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皇上多多疼惜小主,她已经够苦了。 玄翎揭开她下身的锦被,拉起云丝裤,露出雪白的半截玉腿,膝盖处红肿一片,比其他地方突起不少,肿的厉害。 他用银勺取了药膏轻轻在红肿处推开,轻到仿佛在干一件高难度的事情,小心翼翼。 涂上药膏,又用大手掌扇风,促进药膏吸收。 不知过了多久,福公公和花夏在门外打盹,忽然殿门开了。 “皇,皇上。” “明早盛贵人不用去景仁宫请安了,膝盖养好了再去。” “是,皇上。” 玄翎大步流星的出了储秀宫偏殿,福公公在身后跟着跑,皇上怎么没留下来歇息呢!这多累啊。 翌日清早,早朝过后,回到养心殿。 玄翎阴鸷道:“良妃心胸狭窄,罚俸半年。高婕妤重伤妃嫔,从正四品婕妤降成从五品充容。 另外盛贵人不计前嫌,救人有功,朕将她从从六品贵人着升为正六品嫔位。 赏赐一盒珍珠、镶玉玲珑八宝匣、蜻蜓点翠步摇、白玉嵌宝坠子、红玛瑙镶金镯。一块冰蚕纱、五匹细绸、—匹织锦缎,玉清美颜丸。” 福公公赶紧往脑子里逐个记,“奴才记下了,这就去宣旨,并让内务府送赏赐过去。” 没有早上的吵闹,盛熙颜一觉睡到了正午前。 花夏和梅香端着洗漱用品进来,“小主醒了吗?” 纱窗外阳光强烈,盛熙颜轻抚头,“什么时辰了?” 花夏扶她起来,“小主不用着急,皇上说您这几日只管好好养膝盖,什么时候膝盖养好了再去给端皇后娘娘请安。” 盛熙颜抚摸胀痛的膝盖,“皇上昨夜什么时候走的,我倒是一下子睡着了。” “皇上把您抱进来,还悉心的给您涂好药膏,这才离开的。” 盛熙颜难以想象那样冷戾的帝王会做这些事,无论如何,他对她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奶娘领着将将进来,这小家伙白天玩的乐呵呵,完全不像夜里那样哭闹的模样。 盛熙颜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玄翎抱着将将哄的模样,这是一种难得的补全,一个可怜的失去父亲的稚儿,苦命一些或许一生都没有人那样抱着他哄。 玄翎便是这样的苦命孩子,先帝从未展示过这样的父爱。 不多会儿,殿外出现喧嚣声。 珊瑚跑进来,笑说:“小主,福公公来了!” 盛熙颜想是皇上有旨意了? 花夏扶着她从内殿出来,花厅里,福公公笑道:“恭喜盛贵人,贺喜盛贵人,奴才是来宣旨的。” 盛熙颜跪下恭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盛贵人德才兼备,诞钟粹美,柔明之姿,懿淑之德。即日起从六品贵人晋升为正六品嫔位,钦此! 盛熙颜双手接过圣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夏和梅香扶起盛熙颜,福公公道:“盛小主,还从未有人刚入宫几日就晋升位份的,您是独一份,日后必定能步步高升。” “另外这些赏赐是皇上特意吩咐的,您看看。” 七八个宫人端着盘子进来,上面摆放着精美的御赐之物,盛熙颜恍如做梦,救了一个妃子这么多赏赐呢? “福公公辛苦了。” 工部的人进了殿门,手里拿着几个不小的玩具。 “盛小主,这是皇上吩咐奴才们给小公子准备的鸠车,木马,九连环。” 将将一看这是给自己的,兴奋的要去玩,奶娘带着他到跟前。 先坐上了木马,没人教,自己就摇了起来,神气十足,笑的咯咯咯,露出下面白色的两颗新牙齿。 鸠车是拴着绳子拉着走的,有两个轮子,宫人教将将拉着绳子玩,给他乐的,这是被宠爱的感觉,他以为的那位父亲。 盛熙颜心里暖暖的,皇上是从心里关心着将将,多么难得,他是个宽厚的继父。 花夏塞给福公公和来的宫人,他们都笑着收下,各宫娘娘们赏赐是经常的事,见怪不怪,尤其是喜事临门的时候,都愿意赏赐宫人博个好彩头。 他们走后,盛熙颜入乡随俗给伺候的几个人都一一赏赐。 有人喜气洋洋,有人就气到郁结难消。 储秀宫的主殿里,良妃刚收到罚俸半年的旨意,强撑到御前的人走了,把桌上的茶盏重重摔到地上。 “本宫堂堂宰相之女,皇太后的亲外甥女,如今居然被一个寡妇骑到头上!” 掌事大宫女劝道:“娘娘莫气,现在皇上还新鲜着盛贵人,再等等凉些了收拾她还不容易吗?” 良妃坐下道:“如今是嫔位了,才进宫三日,这晋升的速度比院子里的草长得还快。” “娘娘,她没有家世仪仗,左不过就是下九嫔,能耐不出什么的。” 良妃想到淑妃,“八成是淑妃故意把盛嫔弄进宫的,她装的什么似得,本宫看她就是有心把盛嫔敬献给皇上的,手段何等卑劣。” “若是有淑妃护着,那可不好,不过昨日,淑妃不是罚盛嫔跪了一日吗?” “那是做戏,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淑妃想争协理六宫的权利,所以给皇上表现呢!” 良妃之所以如此气恼,在于她自从皇上登基,进宫后从未被招幸过。 “皇上不待见本宫,本宫日后该怎么办?马上苏云鸾又要进来,风头更会压过本宫。” 掌事大宫女出主意道:“娘娘,您说若是大皇子让您抚养呢?” 目前,玄武帝膝下唯有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大皇子是由荣淑仪所生,如今三岁,公主是端皇后所生,现在一岁多。 良妃一想这个主意不错,“明日本宫就去和皇太后提此事….还是过几日,等皇上气消些,别让他听到什么动静。” 几日后,储秀宫偏殿来了几个人,高婕妤,现在是高充容,还有林修仪,纯嫔。 “盛姐姐,膝盖好些了吗?” 高充容面色尴尬,让宫婢拿上来礼盒,“盛姐姐,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今日特地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盛熙颜看她认错态度好,软下心来,招呼道:“坐吧。” 三个人讪讪的各找椅子坐下,高充容笑说:“盛姐姐,真没想到你还会医术,真了不起。” 林修仪和纯嫔一起附和,“是呀,是呀。” 高充容更是拉着盛熙颜的手,动容道:“姐姐,日后妹妹就跟着你,还望姐姐能接纳妹妹,日后妹妹一定唯姐姐马首是瞻。”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也不知真假,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初来宫中,确实需要一些人。 盛熙颜微笑道:“不打不相识,日后大家互相照应。” 林修仪和纯嫔也赶紧上前,“可不能少了我们,请盛姐姐日后多照应。”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一个小寡妇拖着孩子,初进宫的位份跳过七八品,直接是贵人,这才几日又晋升了一级,皇上青睐,这就是下一个宠妃。 这三个人向下瞧不起低阶的妃子,向上又够不着,此时觉得盛熙颜极好,不高不低,若是能攀附上日后提携是有很大胜算的。 送走她们,盛熙颜站在殿门口,看着将将在院中跑着玩,第一次对这里有了归属感。 从前在鄂王府,齐宴征战沙场的两年,她经常做噩梦,总怕被赶出去。 梦到鄂王妃和世子妃叫嚣道:“你个吃干饭的,赖在我们王府做甚?滚!” 宴郎,我是真的要重新开始生活了,带着将将,把他教育的和你一样,正直善良,做国之栋梁。 那夜养心殿未侍寝,皇帝再没有让她侍寝,下一步该怎么让他对她的好感度再提升一步呢? 自立自强?让皇帝知道她和旁的妃子不同,琢磨要不要和皇帝说说,去太医院谋个差事? 这几日养伤,盛熙颜除了陪将将在榻上玩,就是在看书,她自小就喜欢读书,父亲盛年一直告诉她女子应学习,认为“古之贤女,无不好学”。 “熙颜,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女子更是如此。” 正因为如此,盛年在盛熙颜五岁时就请夫子上门给她教授《孝经》、《论语》及《诗》、《礼》,略通大义。 对于一个大夫之家来说,是极为耗资费的事情,盛熙颜好学又聪明,盛年和盛母都极力支持她。 盛熙颜合上书卷,想起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一入宫门深似海,何时才能与家人相见? 殿外梅香进来,“小主,钟萃宫娘娘让您带着小公子过去,说想见见小公子。” 花夏道:“小主,你的腿还没完全好,要不要奴婢带小公子去。” “无妨,已经好的差不多,淑妃是姑姑,想见将将也是情理之中,我带去问个安。” 换了一身衣裙,去了钟萃宫。 一进去,淑妃见到将将满脸笑容,仔细的审视他,“嗯,长的像阿宴,日后是个好苗苗。” 又看了眼盛熙颜,冷哼道:“听说皇上专门去储秀宫看你了?” 第14章 底气 盛熙颜福身道:“皇上宅心仁厚,对将将很好。” 淑妃招手,红袖端上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这是姑姑送给将将的礼物。” 淑妃拿出木匣子里的金锁给将将戴上,看到将将胖手腕上有两个金镯子,鄙夷道:“这也配咱们鄂王府的独苗苗戴吗?” 两下子把金镯子取下来,扔到一边,戴上了更粗有花纹的一对金镯子。 盛熙颜从边上捡起金镯子,不卑不亢道:“这对金镯子是将将外祖母的心意,虽不那么名贵,也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 淑妃满脸写着瞧不上,一个郎中家庭,市井小民。 “将将,咱们一定要像父亲一样,做个了不起的将军哦。” 将将在旁边软榻上玩,淑妃饶有意味道:“盛熙颜,你是走了什么好运,从一个市井小民能入得了鄂王府,是阿宴的功劳,如今又如此幸运的入了皇宫,是本宫和皇上举荐的你,明白吗?” 盛熙颜心里气笑了,面前这个女人可真虚伪,明明最不赞成她进宫的是她。 “是,娘娘的知遇之恩,熙颜记下了。” 这会儿,红袖又端过来一个盘子,里面有个方形雕花木匣子。 淑妃道:“本宫一直忘了,阿宴去打仗前曾拿来一块古玉原石,说让本宫打一套首饰,如此打了这套,现在他不在了,本宫看到就伤心,你拿去吧,睹物思人,他待你情深意重,你不该忘了。” 盛熙颜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古玉簪子,一只玉镯,一对古玉耳珰,还有一串极其细腻的玉珠项链。 因是齐宴寻来的古玉,她心里感怀,轻轻的抚摸。 淑妃看在眼里,收起眸光,慵懒道:“本宫累了,你带着孩子回去吧,好好照顾他。” “是。” 盛熙颜起身带着将将离开钟萃宫。 一路上,花夏小声道:“明明是皇上喜欢小主,才让小主进宫的,淑妃也太颠倒黑白了。” 盛熙颜笑说:“这没什么,怎么进宫的不打紧,能走到什么位置才是我的本事。” 望着落日余晖下的红墙琉璃瓦,她坐在了青石板路边的长椅上,看着将将在宽阔的草地上嬉笑玩耍。 盛熙颜的心里是充实的,这里不比在鄂王府好吗? 她一定要站稳脚跟,让将将在天下最好的地方长大,和皇子公主们受同样的教育。 养腿伤的几日,过得平静又和煦。 可架不过恢复后要面对的,这日总该去景仁宫给端皇后请安。 刚要出门,宫人来报说:“盛小主,皇后娘娘让您把小公子带去瞧瞧。” 盛熙颜带着将将到了景仁宫,迟了点,众妃子已经就坐。 盛熙颜带将将到前面,福身道:“皇后娘娘,原本嫔妾早就想带将将来拜见您,只因前些日子他初来宫中不适应才耽搁了。” 端皇后倒是没有责怪,伸手唤道:“将将?过来。” 将将浓眉大眼忽闪着,这里人好多,都盯着他看,小脑袋环视一圈,生出了恐惧。 盛熙颜哄说:“将将,这里都是好人,去到皇后娘娘那里去,去吧。” 良妃尖酸道:“这也太上不了台面了,怎么配咱们嫡长公主?” 说的盛熙颜心中刺痛,从将将在她肚子里,齐宴征战沙场,她终日惴惴不安,刚生下来满月遭到噩耗打击,就一直闷在云溪院,将将时常见母亲哭泣,确实有些胆子小。 从后殿出来一个小姑娘,桃红色锦裙,两个小辫子,是乐温公主。 她走到将将面前,歪着小脑袋瞧他,还用小手摸将将的肉脸脸。 将将没有恼怒,心想哪里来的一个小公主?长的好可爱呀。 乐温拉起他的小手,走上两节台阶到了上座皇后面前,咯咯的笑,引得端皇后也一脸宠溺。 伸手把将将领面前,仔细打量他,点头赞许道:“将将长的浓眉大眼,额头宽厚,是个好苗子,皇上的眼光不会错。” 盛熙颜一颗惶恐的心才落地,她也一眼就喜欢乐温公主,长的像个瓷娃娃,身上带着端皇后的娴静,更感激玄翎促成了这桩娃娃亲。 端皇后又询问了将将的生辰,笑说:“将将比乐温大两个月,二人日后能教养到一处,极好。” 下座的妃子们都心事重重,孩子,在后宫是多么宝贵的存在,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更加嫉妒盛熙颜的遗腹子和嫡长公主结成亲,这相当于多了一个在后宫的有力庇护。 快到卯时,太阳刚刚露脸,冉冉初升时。 端皇后吩咐道:“荣淑仪,你去把予墨也带出来,到慈宁宫给皇太后问安,也好让三个孩子一起玩耍。” 荣淑仪应承道:“是,娘娘。” 作为后宫唯一有子嗣的两个女人,荣淑仪看着和端皇后一样,气质上带着娴静,盛熙颜心中琢磨皇帝原来是喜欢这种性格的美人。 一盏茶后,慈宁宫里。 将将有乐温带着玩,明显没有了刚开始的胆怯,可皇太后是个挑剔的,“这孩子不够大气。” 盛熙颜心里又被重击一下,作为母亲,谁说自己孩子不好都会有心酸和愤怒。 端皇后刚要开口,忽听到殿外报,“皇上驾到。” 玄翎阔步进来,所有妃嫔,包括端皇后一起起身,“臣妾恭迎皇上,万福金安。” 身后荣淑仪带着大皇子予墨也跟进来。 玄翎坐下后,唤道:“予墨,去和弟弟妹妹一起玩。” 予墨此时两岁,比将将和乐温高一个头。 将将一看到身穿黄澄澄龙袍的帝王,水灵眼睛辨认半响,扔下手里的玩具,欢天喜地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玄翎面前。 龙袍过于威严,他又极为认真的辨认,是不是抱过自己的那个父亲。 “小家伙,不认识朕了?” 声音一出,将将笑了,不错,是抱过他哄过他,举高高的父亲。 欢天喜地的扑进他怀里,惊得众人诧异万分。 众妃子的神情表示,这孩子是个会阿谀奉承的,一定是和他母亲学的谄媚手段。 玄翎摸摸将将的小脑袋,看了眼坐在后面的盛熙颜,温和道:“去和哥哥妹妹玩吧。” “呀呀呀……”将将没有了刚进来时的拘谨,跑去和乐温予墨在上座旁边玩玩具。 众人都注视他们玩,将将拿起一个布老虎,乐温很默契的拉住布老虎的屁股,两个宝宝眉眼笑的乐呵。 可不到一会儿,予墨忽然给了将将头上一巴掌,引得将将立即嚎啕大哭。 盛熙颜急的赶紧出了座位,还未到前面,见玄翎伸手唤道:“将将,过来。” 将将摸着小脑袋,眼泪哗哗的瘪着小嘴走向玄翎,小模样委屈极了。 到跟前更是一下子就扑到帝王怀里,这几次的相处,孩子一定认定这是他父亲,不然为什么把他举高高,给他送木马玩具,还哄他呢? 谁也体会不到盛熙颜此时复杂的心情。 玄翎看向她,见她眼中噙着泪,手捏衣角,他心中动容,升起一股保护欲,保护可怜的母子俩不受欺负。 皇太后和众妃子眼看着玄武帝把将将抱起来,放在膝上,放在了金贵无比的龙袍上。 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哄说:“将将,你是男子汉,不能光挨打,还要学会反击。” 扶着他的小拳头,“用拳头,用脚,好男儿绝不能输了气场,明白了吗?” 荣淑仪闻言,知道刚才予墨打人惹得皇上不悦,急忙出列请罪道:“皇上,予墨是因为还不熟悉小公子,平日里和公主玩习惯了,所以才会如此,皇上莫怪,盛嫔妹妹莫怪。” 玄翎又把乐温和予墨唤到面前,“予墨你是哥哥,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好好玩,记住了吗?” 予墨回望了眼荣淑仪,似懂非懂的点头,玄翎抚了抚他的头,放下将将,“跟哥哥去玩吧。” 此时良妃注视了眼皇太后,昨日她刚和皇太后请示过想抚养予墨,皇太后虽然没有马上答应,但心里也觉得这个方式不错。 “孩子的教育非常重要,荣淑仪到底是差了些,皇帝,哀家的意思是把予墨交给更德才兼备的妃子抚养,你看呢?” 良妃一脸期待,荣淑仪惊愕,跪下道:“皇上,太后娘娘,嫔妾一定好好教养予墨,求皇上不要让嫔妾和予墨分开。” 她痛哭流涕,一个劲儿磕头,盛熙颜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母子分离是世上最痛苦的事。 玄翎看了眼盛熙颜,二人眸光交汇,盛熙颜眸中满是对帝王的崇拜和感激。 良久,帝王正色道:“母后,予墨还小,不宜离开生母,就让荣淑仪养育,至于日后的教育问题,届时再看。” 良妃要开口,被皇太后眼神暗示,语塞回去。 皇太后了解玄翎自小被她带到身边,与生母分离,自然痛恨这种事。 “荣淑仪,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予墨,不要让皇帝和哀家失望。” 荣淑仪叩头道:“是,嫔妾一定会的,谢太后娘娘,谢皇上。” 今日慈宁宫的早安,因为有玄武帝亲临,时间长了些。 玄翎起身道:“母后,朕带三个孩子去御花园玩会儿。” 皇太后笑说:“去吧。难得皇帝有闲暇。” 他带着三个孩子走出殿门,皇后在身侧,玄翎道:“今日风大,皇后体弱,先回去,朕等会儿会让人把乐温送回景仁宫。” “是,皇上。” 玄翎朝后望去,黑压压的一众妃子中,一个女人被挤在后面,却依旧鹤立鸡群,风姿卓越。 “盛嫔,难不成让朕给你带孩子?” 语气是不悦,可盛熙颜求之不得,马上从人群里里出来,跟在了他身后。 此时为难的就是荣淑仪了,进退两难,皇上没说她不能去,也没叫她,那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淑妃打趣道:“荣淑仪,你也让皇上带孩子吗?” 玉昭仪气不愤道:“是呀,皇上日理万机,你当是闲人呢?” 荣淑仪面上羞怯,福身后快步下了台阶,那不如就跟去,心想看着孩子玩,至于要不要到皇上面前去,看情况吧。 身后的妃子们极其羡慕她,有皇子是依靠,还能用皇子拉近和皇上的关系,多好啊。 慈宁殿内殿,皇太后安抚良妃道:“你不要太心急,日后还有机会,凡事讲究水到渠成,不然皇帝不会同意的。” 良妃似懂非懂道:“让姑母操心了,我记下了。” 皇太后又说:“下月,云鸾进宫,你要多帮她,明白吗?” “是,姑母。” 良妃虽然嘴里应承着,心里却气恼,凭什么外甥女要帮侄女?太后也太偏心了!到底为什么呀? 御花园里,景色宜人,春风徐徐。 三个孩子在草坪上玩的很开心,将将难得的追着两人跑,小脸上是肆意的欢笑。 玄翎回头见身侧美人一脸温柔的笑意,仿佛江南的绵绵细雨般能抚慰人心。 “孩子就要跑,要跳,要闯祸,你日后不要把将将闷在四方小院里,多带他出来到皇宫各处玩。” 盛熙颜回过神,恭敬道:“嫔妾知道了。” 玄翎看着将将腼腆的模样,“他有些怯,但不要紧,只是还没体会到开阔的视野。” 盛熙颜耷拉着脑袋,轻声道:“对不起,皇上,给您丢脸了。” 原本只是简单的分析将将的现状,却戳中她的痛处,但难得的是玄翎能明白她的感受。 “你一定不知道,朕儿时也是如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似惊弓之鸟,这没什么。” 他仿佛总能知道她在忧愁什么,担心什么。 盛熙颜心中感动,诚挚道:“谢谢皇上,皇上是嫔妾和将将的大恩人。皇上让内务府送来的玩具,将将特别喜欢,每天都有玩。” 第15章 养心殿 走到了红木长椅子旁,玄翎坐下,盛熙颜站在椅子侧边,眼睛往孩子那边看。 “坐吧,你不必一直盯着他,心放宽些。” “诺。” 她小心的屁股靠了一点椅子的边,坐的位置和玄翎中间还能坐下一个人。 “盛嫔,朕很可怕吗?” 嗯?矜持过头了? “不,皇上是宽厚仁爱的明君。” “那你为何……” 罢了,他也不强迫她,只说,“你这样端着多累?往后靠靠椅子背会舒服些。” “诺。” 御花园里,绿意盎然,安静极了,唯有孩子的玩闹声。 皇帝喜欢娴静的性子,盛熙颜认为少说话应当能让玄翎满意。 “盛熙颜,每日的画还在画吗?” “有的,不过嫔妾画的不好,皇上盛世容颜,天下无双,嫔妾只能画出万分之一的神韵。” 玄翎勾唇,似乎对她的夸赞和满意。 “盛熙颜,皇宫如何?” “威严庄重,美不胜收。” “盛熙颜,你答应过朕什么?” 她马上抬起垂着的脑袋,展露出月眉星眼,百媚丛生的笑靥。 帝王的眸光落在唇上朱樱一点,绛唇映月,美不胜收。 心跳突快一拍,嘴硬道:“笑的丑死了。” 帝王的审美到底诡异,可盛熙颜不信,明明他的声音磁性中带着浅浅的打趣。 乖顺道:“皇上,嫔妾能不能求您恩准一件事?” 玄翎慵懒道靠在椅子上注视她,“何事?” “嫔妾想去太医院帮忙,哪怕是个抓药的,写脉案的也可以。” 玄翎心头一股酸涩,自从遇到这女人,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多。 她产生这个想法是因为不安,怕有人说她吃白饭,可她忘了她明明已经是登记在册的妃子,可以名正言顺领月例。 “你缺银子?朕还没问过你的家人,说说看。” “皇上误会了,嫔妾的家人很简单,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弟弟和妹妹,一个弱冠,一个及笄,都很乖巧,家里虽然没有那么富足,也能靠父亲留下的积蓄过活。” “那是为何有此想法?”玄翎明知故问,想听她说。 美人贝齿咬唇,仿佛难以启齿般柔弱,艰难开口道:“嫔妾和将将在宫里白吃白住,您还按照郡王的份例给将将,嫔妾心里过意不去。” 帝王那浓密的墨眉之下,是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注视着她,无人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盛熙颜,你那日怎么说的?效忠朕,原来是假话?” 盛熙颜忙摆手,“不是的,嫔妾正是忠心皇上,才不能给皇上添麻烦。” “你拿了和离书,清清白白入宫做了朕的妃子,后宫不差你这口饭,不差将将这口饭,你矫情什么?” 他把‘朕的妃子’四个咬的重,盛熙颜心头暗喜。 玄翎分析,是因为没让她侍寝,她才把自己的定位没弄明白?以为是在寄人篱下? 清清嗓子,沉声道:“你若是想侍寝,朕可以安排。” 盛熙颜故作紧张的捏手,蝉翼鸦睫轻颤。 玄翎注意到她脸颊上被一层薄薄的红晕覆盖,一股莫名的暖流在他心底蔓延。 “罢了,你不必紧张,安心的做你的盛嫔,只需要记住,面带笑容,让朕看到能心生愉悦即可。” 这也太简单了吧?盛熙颜不信,拖着崽崽,白吃白喝皇帝的,天下还有这等美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日后有需要你效忠的时候会告诉你。” 这个理由算有说服性,玄翎知道她心里还装着前夫,又何必强求?反正日子还长。 帝王也是正常的男人,他第一次产生一种奢望,想要和一个女人从最初朦胧的相识,到慢慢了解,再然后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目前已经相识,接下来是了解她,男女互相了解的途径必不可少是接触,意为交往。 盛熙颜揣摩,皇帝是什么意思呢?不再让她侍寝,是为何?男人贪图美色不都是马上想占有这个女人吗? 果然圣心难测。 “盛熙颜,你若是感到不安,可以在每日抽些时间到养心殿收拾书卷奏折。” “养心殿?嫔妾可以去吗?” 玄翎见她脸上浮现出希望的神情,“只要朕允许,就可以。” 美人丹唇榴齿,翠彩发蛾眉,撩人心怀。 欣喜计划道:“那嫔妾还能做些药膳给皇上温补,可以吗?皇上。” 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强颜欢笑的假面具。 他雾里看花,缓缓道:“准奏。” “嫔妾打算晌午去养心殿,那时是将将午睡的时间,可以吗?皇上。” “准奏。”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精巧动人的锁骨不偏不倚的露了出来,即便没有往下看,依旧在帝王内心升起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移开眼神,心中自嘲道:朕没见过女人吗?竟如此思想不堪。 盛熙颜原本还想问点口味的问题,可看帝王神情肃然,没敢再问,君心似海难以揣摩,伴君如伴虎,还是少说话为妙。 銮驾离开后,景仁宫的嬷嬷带着乐温走,乐温舍不得将将,要拉着他一起回去。 盛熙颜蹲下哄说:“公主,等过几日,嫔妾带将将再和你玩,好不好?” 嬷嬷哄了半响,“公主,母后等着呢,赶紧回去吧?回去吃果子。” 乐温哭着离开,将将倒是没那么伤心,满头大汗,盛熙颜给他擦额头,荣淑仪带着予墨过来。 笑说:“盛嫔妹妹,日后多带将将出来,予墨也缺个人一起玩。” “好,一定的。” 盛熙颜观察到荣淑仪长得很秀气,眼睛雾蒙蒙的,一看就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大家闺秀,温婉可人难怪皇帝和她生了孩子。 回了储秀宫,梅香道:“荣淑仪是文坛大家的女儿,选秀时入宫。” 盛熙颜点头,皇帝眼光还是不错的。 梅香和珊瑚在一旁挑摘洋槐花,盛熙颜把她们挑好的白净槐花仔细检查后放在盘子里。 有了疑问,问道:“皇上从前都喜欢去哪宫?” 梅香在宫里时间最长,“皇上初一十五按照祖制去的是皇后娘娘的景仁宫,其次是淑妃娘娘的钟萃宫,偶尔去荣淑仪的流云殿看大皇子。” 珊瑚道:“皇上一个月只有三四天去这几个宫里,其他时间都在养心殿歇息,偶尔会翻绿头牌。” 皇帝倒不是个沉溺美色的男人,还以为皇帝每天都会换地方睡觉呢。 花夏从殿外回来,“小主,从内务府取到了菊花,您是要做什么?” 盛熙颜吩咐道:“因为偏殿没有小厨房,我明日正午后去趟御膳房,给皇上煲药膳。” 梅香兴奋道:“小主,您可是第一个皇上主动让去养心殿伴驾的人呢!” 盛熙颜检查菊花,闻了闻,“以前没有过吗?不至于吧。” “据奴婢知道的没有,其他妃子都是有事才敢去叨扰皇上。还不一定能见到。” “皇上挺和气的,外冷内热。” 盛熙颜说完,几个宫婢嘀咕道:“和气吗?是皇上对小主好才显得和气。” 翌日正午过后,盛熙颜去了御膳房,此时刚好各宫的食物都送走,里面很空荡。 她很熟练的操作,从前做过这款药膳。 养心殿里,临近晌午时分。 几个朝臣告退后,玄翎看了眼天色,似有期待的往门口看。 不多久,就看到一个女子走到了殿门口。 “福公公,我来给皇上送药膳。” 福公公这才明白皇上刚才一个劲儿往门口看什么呢,原来是等盛小主呢。 “盛小主赶紧进去,皇上这时候口干舌燥,刚好喝汤。” 盛熙颜端着盘子进来,上面是黄釉描花瓷盅。 轻迈莲步到罗汉龙榻前,放在了金丝紫檀木矮炕桌上。 没敢打扰玄翎,良久见他放下朱红笔,才柔声道:“皇上,您来休息一下吧,嫔妾做了药膳。” 玄翎从御座起身,到这边,没有看到食盒,问道:“你就是这样一路端过来的?” “不是,是到了门口,嫔妾把汤盅从食盒里取出来,食盒让福公公放在了偏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宫殿的偏殿是没有小厨房的,只有主殿申请过这个配置。 那么她是去御膳房做的汤? 她的手指如削葱,很白净,指甲圆润,不似宫里其他女人那样长,她们喜欢做花花绿绿的蔻丹,还喜欢往上面贴宝石,像个花孔雀一样张牙舞爪。 盛熙颜恭敬的递上玉勺,“皇上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嫔妾可以改进。” 玄翎尝了一口汤,有鱼的鲜味,又有花香味。 “这是什么汤?有讲究吗?” 盛熙颜轻声细语道:“嫔妾昨日见皇上的眼睛有些红血丝,所以用了时令的槐花和菊花,配上鲫鱼,这汤名叫双花鲫鱼汤。槐花具有凉血止血,清肝泻火的作用,适合肝热目赤上火症状。” 昨日也没见她看朕啊,她对朕是上心的,应该也有好感。 “你很细心。” “皇上慢用,嫔妾去整理龙案和书柜。” 她今日穿了一身蜜合色折枝月季刺绣外裳,同色系襦裙,腰间系了一条孔雀蓝丝绦,雅致中画龙点睛的娇艳。 绕着龙案整理时腰肢摇摆,裙摆摇曳,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玄翎是个工作狂,有个习惯,看起奏折来会翻着比对昨日和今日的进度,所以龙案上很乱,为此收拾整理的御前宫人时常挨训。 盛熙颜整理好龙案,去了后面的乌木书架,玄翎走过去检查,看了一下,奏折规整的位置竟非常正确。 回头观她整理起书籍也非常有条不紊。 “你是怎么分清这些奏折哪些是看过,哪些没看过,哪些是今日的,哪些是旧的?” 盛熙颜笑说:“嫔妾通过奏折的形状进行分辨,没批阅的最明显,批过的也很明显,扯开的面大是旧奏折,皇上一定是为了查阅,看完随手放在了一边。” “你倒是聪慧。” 见她拿了一本厚书卷要往最上面放,却又够不到,踮起脚尖在挣扎。 玄翎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咫尺距离,“朕来放。” 他拿过她手里的书轻松的放在了空档里,闻到晚香玉和她体香融合的气息。 盛熙颜以为他放好后就会走开,猛地回过头,他却还在原地纹丝不动,导致她撞到了他的胸膛。 “对不起,皇上,嫔妾不是有意的。” 她慌乱的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桃花般的红晕,两只眼睛碧波荡漾,水灵灵,引人沉醉。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棱角柔和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玄翎幽黑的眸子注视她,一时忘了要做什么,只觉得口有些干。 盛熙颜心跳加快,仿佛时间停止了,要不要主动亲一下皇帝? 晚香玉和龙涎香完美融合在狭小的空间里,玄翎的耳根淡淡的红色。 试探道:“皇上,嫔妾整理好了,该回去了,将将此时该醒了。” “好。” 他答应了?盛熙颜加快脚步要出殿门,又回来收起瓷盅,福公公在门口察言观色进来提着食盒,帮她把器皿装好。 “盛小主慢走。” 回过头来看,咱皇上不对劲,一副若有所思凝神的模样,不似平日里的威严冷峻,是什么表情呢? 花夏在门口候着,看到盛熙颜,接过食盒提着,“小主,您热吗?脸怎么有些红?” 盛熙颜摸脸,是有点烫,刚才皇上的耳朵红了,他一定动心了。 花夏猜出一定是有点什么事情,跟在身后偷偷的笑。 要说这个表情还是当初和二爷定亲前才有的模样。 翌日,晌午,钟萃宫里。 宫婢道:“盛嫔可真会表现,日日到御膳房做药膳送到养心殿去。” 淑妃眸光一沉,看了眼纱窗外,玄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过钟萃宫,到处透着萧瑟。 吩咐道:“把小厨房刚做的松子百合酥装好,本宫给皇上送去,刚好品用下午茶。” “是,娘娘。” 养心殿门口,淑妃从食盒里取出玉碟的糕点。 福公公道:“娘娘稍等,奴才进去通报。” 殿内,“皇上,淑妃娘娘来给您送茶点。” 玄翎道:“让进来。” 淑妃端着玉碟迈着莲步进来,见紫色衣裳的女子正在龙案处收拾,而玄武帝在软榻这边喝汤。 “皇上万福。” 她把玉碟放在玄翎面前,柔声道:“皇上在用药膳,刚好配这款松子百合酥。里面有梅子猪肉、蛋黄和松子,口感香酥。” 玄翎未做声,继续喝汤。 盛熙颜从龙案出过来,福身道:“淑妃娘娘万福。” 淑妃假意惊讶道:“盛嫔也在这里,臣妾没看到。” 盛熙颜恭敬道:“皇上,嫔妾整理好,先回去了。” 玄翎点点头,还把一套汤盅亲自放好递给她,二人的手指轻轻接触到,盛熙颜出了门。 玄翎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淑妃温声细语道:“皇上肩膀酸吧,臣妾给您按按,臣妾新学了按摩法,可以放松肌肉。” “无妨,朕明日让盛嫔针灸会好很多。” 淑妃心里吃味,面上笑说:“盛嫔能得皇上欢心,臣妾是最高兴的,阿宴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 此话一说,玄武帝面上瞬间带出愠色,淑妃看到龙案下有个锦帕,弯腰捡起来。 杏色的帕子带着馥郁香气,淑妃道:“这是盛嫔的手帕,臣妾还记得阿宴曾经给她摘了许多晚香玉花做香膏,没想到这个香她还一直保持着。” 第16章 挑拨 玄翎胸腔里泛起酸味,晚香玉原来是她和前夫二人如胶似漆的香。 淑妃又见帕子一角上绣着一个花样,笑说:“盛嫔人很细心,很能干,唯独绣工不行,皇上看,她绣的这是什么?” 玄翎有些好奇,还有女子女红很差吗?那不是深闺中的基本功吗? 接过锦帕,确实绣的歪歪扭扭,什么图案,辨认半晌,“老虎?” 淑妃故作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阿宴的属相是虎。” 玄翎把锦帕狠狠扔到地上,阴鸷道:“好个一往情深。” 淑妃跪地道:“皇上息怒,是臣妾的错,一时忘记了熙颜已经入宫成了皇上的妃子,还以为她是臣妾的弟妹,是阿宴的妻子。” 玄翎冷戾道:“退下。” “臣妾告退。” 淑妃忙不迭出了养心殿,到殿门口露出不易察觉的淡淡笑容,盛熙颜,你想和本宫争宠还嫩点。 福公公进去伺候,一瞧,怎么咱皇上的脸变得比腊月里寒潭底的冰还要冷,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变了心情。 “皇上,您晚膳在哪里用?” 帝王冰冷孤傲的眸子仿佛没有聚焦,深暗的眼底看似平静,却显得凌厉威严。 “出去!” 福公公小跑逃出了内殿,不管如何,先让皇上平静一会儿,他需要冷静。 夜晚的储秀宫偏殿,唯有四角处掌灯,幽静无声的青石板地上幽幽光亮 将将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夜里早早就哄睡着了,不再哭闹。 盛熙颜有空闲可以坐在院中赏夜景。 四方小院里会有一种满足感,安全感。 齐宴战死沙场,只有衣冠冢,连尸骨都留在了战场,盛熙颜感伤道:“宴郎,从北疆到京城这样远,你该如何回来见儿子?” 做了鬼,飘着,怕阳光,那就只能夜里跑,多久才能回到京城?一年,两年? 花夏端着丹皮青蒿茶出来,见她眼眶通红,知道又是思故人。 “小主,莫要伤悲,忘记吧。” “是啊,现在的日子挺好的,我该知足。” 丹皮青蒿茶,是用牡丹皮、青蒿、冰糖、绿茶煮的茶,可以在女子癸水前喝,具有清热凉血止血功效,适用于血热型的月经先期。 花夏了解她,劝道:“小主喝完快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去景仁宫请安呢,您这几日来癸水会很吃力,要养好精神。” 盛熙颜起身,回了内殿,每到夜里就疯狂的想念齐宴,揪心他孤魂野鬼该有多孤独。 翌日,正午过后,良妃到钟萃宫串门。 “淑妃妹妹,你提携的盛嫔可算出人头地了。” 淑妃笑着招呼她坐下,料想必然是盛熙颜这几日到养心殿伴驾的事后宫都知道了。 “良妃姐姐,盛嫔可不是妹妹提携的,那是皇上亲自领进宫的。” 良妃知她虚伪,笑说:“不管怎样,都是鄂王府里出来的,一样的。” 淑妃故作得意道:“她是挺争气的,短短时间之内,就能让皇上刮目相看,不枉费妹妹我的看好她。” 良妃却心里不是滋味,从前淑妃得皇上多看几眼,怎么她还又带进来一个狐狸精,偏偏皇上又喜欢。 边吃茶边酸味道:“好处全让你们占了,可怜本宫是个坐板凳的。” 平日里淑妃很谨慎,从不说嚣张的话,而今日却一改常态,轻笑道:“没办法,谁让皇上喜欢呢?你说对吧姐姐?” 气得良妃感觉她是在暗示她无能,不能得皇上青睐,没说几句话就出了钟萃宫。 她走后,淑妃轻抚蔻丹上的芍药花图案,嘴角浅浅的一抹笑。 还吩咐道:“晚膳时分,送两匹锦缎去给盛嫔,去的时候从前殿穿过去。” “是,娘娘。” 每个宫殿,每日最热闹的时候当属午膳和晚膳时分,宫婢们从御膳房取来膳食,尤其是主殿的娘娘们的膳食标准高,几乎所有宫人都在殿内忙起来。 储秀宫主殿里,宫婢边取菜肴边禀告道:“娘娘,奴婢刚才回来看到钟萃宫的人往偏殿送东西去了。” 良妃想到今日去钟萃宫受的气,气不打一处来,“淑妃为了争宠,手段卑劣,让偏殿那个狐媚子勾引皇上,这是送东西给狐媚子奖励呢还是故意气本宫呢?” 掌事大宫女宽慰道:“娘娘,眼下盛嫔盛宠,您不适宜出手,不然她告到皇上那里可不好。” 良妃边用膳边盘算道:“不错,等过些天她在皇上那里凉下来,本宫再好好收拾她,你们都盯着点。” “是,娘娘。” 良妃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 翌日正午盛熙颜要去御膳房,御前宫人忽然来告知,“盛小主,皇上口谕,您不用再去养心殿了。” 花夏追问,“公公,是出什么事了吗?皇上有说什么吗?” “这咱们可不知道,也不敢揣摩圣心。” 盛熙颜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琢磨应该是那日在书架处二人尴尬碰到了?不对啊, 明明那是前一日。 君心深似海,大约来的快也去的快,估计皇帝接连吃了几日药膳也吃腻了。 她并没有把问题想复杂,可麻烦却找上了门。 两个宫婢进来,盛熙颜认出来是主殿良妃的人。 “盛小主,我们娘娘请您过去坐坐。” 高阶妃嫔在后宫横着走,传唤低阶妃嫔是常事,却也不是常事。 若是不去不好,盛熙颜交代道:“良妃不怀好意,若是我过去受到为难,梅香,你悄悄的出去找…..” 想说去养心殿找皇上?后宫之事归皇后管,直接去找皇上,容易被其他人抓住话柄。 “还是去找皇后娘娘,她和善,一定会管。” 梅香道:“是,小主。” 计划好后,盛熙颜带着花夏和梅香去了储秀宫前殿。 主殿里,掌事大宫女汇报道:“娘娘,她来了。” 良妃面色得意,终于等到了皇上不叫盛熙颜去养心殿的时候,估摸着皇上已经厌弃了她。 “嫔妾给良妃娘娘问安,万福金安。” 良妃优雅的吃茶,并未理她。 盛熙颜问道:“不知娘娘叫嫔妾来是为什么?” 掌事大宫女道:“我们娘娘近来有些咳嗽,听说盛小主懂得医术,不知道该用什么入药?” 盛熙颜斟酌道:“法半夏和茯苓有止咳、痰多、气急的功效,可以煎煮服用,不过法半夏坚硬,不容易煎煮,如果不捣碎的话就会失去止咳的作用。茯苓也需要临时捣碎,直接进行煎煮的话会产生毒性,对人体有害。” 良妃笑道:“这就对了,本宫叫盛嫔你来就是为了做此事,而且旁人本宫信不过,须得你亲自做。” 第17章 出气 花夏想阻拦,盛熙颜知道良妃是故意为之,花夏一说,必然又给了她借题发挥责打的口实。 “嫔妾试试吧。” 可当宫婢把她带到院中的时候,发现两大篮子法半夏和茯苓。 “娘娘的病症不需要如此多的药材。” 掌事大宫女道:“娘娘要盛嫔把这些药材全部捣碎,不得有误,开始吧。” 花夏和梅香要帮忙都被拉开。 法半夏非常坚硬,捣碎起来很吃力,盛熙颜右手的虎口被磨得通红,额前全是汗。 一直捣了一个时辰,累的虚弱无力,来癸水肚子还疼的不得了。 盛熙颜给梅香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赶紧去找皇后禀告此事。 梅香会意,悄悄的出了储秀宫,一出去就赶紧往景仁宫跑。 此时已经是入夜,宫灯初上。 跑得气喘吁吁,好容易到了景仁宫,又求爷爷告奶奶请宫人进去通报。 可偏偏此时皇后在陪乐温玩,宫人不敢打扰,一直到半个时辰后,奶娘把乐温带去歇息。 宫婢才禀告道:“娘娘,盛嫔的宫婢来说,良妃娘娘让盛小主捣药材,已经捣了半日,盛小主又来了癸水,怕有危险,来求助娘娘。” 端皇后不悦道:“良妃真是胡闹,你跟去传本宫的懿旨,让盛嫔回去歇息。” “是,娘娘。” 储秀宫主殿门外的院子里,盛熙颜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花夏赶紧唤她,“小主,小主。” 良妃慢悠悠走出主殿门,“快把她喊醒,本宫还等着汤药喝呢!” 花夏跪下道:“良妃娘娘,求你饶了我们小主,她来癸水本就不舒服,哪里扛得住干这些重活。” 掌事大宫女上来就给她一巴掌, “反了天了,娘娘也是你可以指教的,你赶紧叫盛小主醒来,不然我们可就去拿冷水泼了。” 花夏焦急万分,怎么梅香搬救兵还没回来,这该如何是好? 良妃呵斥道:“等什么?泼水。” 两个宫婢抬着一桶凉水过来,朝着盛熙颜泼下去,花夏赶紧护住,二人被浇成落汤鸡。 盛熙颜猛的惊醒,满脸满身的凉水,又是春天的夜里,本就寒冷,冻得打哆嗦。 “盛嫔,还不赶紧捣药,别耽误了本宫的病情。” 花夏扶着她起身,盛熙颜道:“娘娘分明是故意折磨嫔妾,不如咱们去皇后娘娘和皇上那里去分说。” “你少吓唬本宫!……” 梅香带着景仁宫的掌事青黛进来,良妃讥讽道:“这是搬救兵来了?” 又吼道:“你们是怎么看人的?人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 殿里殿外的宫婢跪下,“娘娘息怒。” 青黛道:“良妃娘娘,皇后娘娘的懿旨是夜以深沉,让盛嫔回去歇息,若是出了问题,皇上那里她也不能给您担着。” 一番话说的良妃也是有些怕的,“你们赶紧带她走,本宫看着晦气。” 花夏和梅香赶紧扶起盛熙颜,她浑身发抖。 青黛道:“盛小主赶紧回去歇息,皇后娘娘说这几日您都好好休养,不必去请安了。” “谢皇后娘娘。” 盛熙颜说完昏厥了过去,“小主,小主!” 几个宫婢合力把她抬回偏殿,两条腿的裤子里侧全是鲜血。 吓得花夏说“你们看着,我去找太医。” 小卓子道:“我跑的快,我去!”他赶紧跑去太医院。 一炷香来回的时间,总算把值夜的太医带来,太医诊脉后, “盛小主的癸水本就量大,干了半日体力活,又受了寒凉,伤了身子,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尽量卧床,我开个温补方子给她。” “麻烦太医了。” 几个宫婢又在院子里用小炉子煮汤药,半个时辰后给盛熙颜喝下,已经是后半夜。 翌日早朝后,从乾清宫回养心殿的路上。 福公公欲言又止,玄翎问道:“发生了何事,你这个表情?” “皇上,奴才清早听说了一件事。” 玄翎瞪他一眼,福公公接着说,“有关盛小主,皇上想知道吗?” “讲。” “是这样的,昨日良妃娘娘说自己需要煎药,让盛小主去捣药。洋半夏坚硬,茯苓也不好弄,这两样盛小主一直捣到天黑,偏偏她还来了癸水,虚弱的昏厥了过去……” 玄翎惊愕道:“现在人如何了?” 福公公道:“皇上别急,后来皇后娘娘让盛小主回去歇息,宫人跑去找了太医,连夜煎药给盛小主服下,估摸着好多了。” 玄翎愣神片刻,脑中出现女子泪眼蒙蒙的模样….. “摆驾储秀宫偏殿。” 须臾,銮驾停在了储秀宫偏殿外。 玄武帝大步流星的进了殿门,通报话音刚落,人已经进了主殿。 内殿,梅香扶着盛熙颜刚起来,靠在榻边,旁边花夏端着药碗。 “皇上。” 玄翎走过去,看到美人面上无血色,就连平日里红润的唇都泛白的厉害。 “皇上,您怎么来了?” 盛熙颜要下床榻行礼,被喊住,“别动,好好靠着。” 他一伸手,花夏赶忙把药碗放在他手里。 梅香搬过来软椅放在床榻旁。 二人悄悄的退到殿外。 玄翎舀了一勺汤药,“还有些烫。” 盛熙颜虚弱道:“不急着喝,嫔妾已经好多了。” 瞧这脸色哪里好多了,和前几日面色红润天壤之别。 还是该早些喝了汤药才能好受些。 舀了一勺汤药放在薄唇边吹了吹,碰到勺子不那么烫了才喂给她。 药很苦,盛熙颜喝得紧蹙黛眉,玄翎喊道:“来人。” 花夏赶紧进来,听帝王不悦道:“主子喝药,你们没有准备蜜饯?” 刚进宫没多久,盛熙颜谨小慎微,连让去御膳房多申请食材都极少,自然没有蜜饯。 福公公进来,笑说:“皇上,奴才马上让御膳房送来,盛小主稍等。” 玄翎把半碗还没喝的药碗放在桌上,想等蜜饯来了再让她喝。 却见盛熙颜的眼眶通红,一串簌簌沥沥的泪珠落下。 原本昨日交代好了去皇后那里求救,可偏偏耽误了时间,害的她被泼了冷水,又流了许多血。 这个仇,一定要和良妃报。 盛熙颜蹙着黛眉,手放在腹部,极为痛苦的模样。 玄翎料想这是肚子疼,“你昨日捣药昨日劳累了,还很疼吗?” 美人低泣道:“只怪嫔妾来癸水时本就血量大,昨日还从头到脚被泼了一桶冷水,几个宫婢把嫔妾抬回来的时候裤子上全是血,今儿早上太医说是凉水受寒,把癸水激回去了。” 玄翎看她脸上毫无血色,犹如一张白纸。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这就给你出气。” “来人!” 福公公又跑进来,“皇上,蜜饯还没送来呢。” 玄翎阴鸷道:“传朕的旨意,良妃残害妃子,冷血无情,罚她杖责二十下,禁食两日。” 杖责是用木板击打臀部以下腿部,可比打屁股疼多了。 而禁食更绝,不让吃膳食,作为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惩罚。 “奴才这就去前面主殿传话。” 玄翎又道:“让内务府送两盒阿胶过来给盛嫔补气血,再让御膳房每日做补血膳食送来。” “是,皇上。” 福公公走后,盛熙颜梨花带雨道:“谢皇上……” 玄翎想找帕子给她擦泪,正好见锦褥上有个杏色的手帕,更起了查究之心。 拿过来特意翻看四角,竟然也看到一个绣得不精致的老虎图案,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带着阴阳怪气的口吻,“盛嫔,你到底绣了多少块这款丝帕?” 第18章 绿头牌 盛熙颜观察他的神情阴戾,疑惑这个丝帕怎么了?惹得他不高兴,却又不敢直接问。 此时,花夏端着一碟蜜饯果子进来,放在案桌上,发觉气氛不对。 果不其然,玄武帝扔下丝帕,起身道:“你好好养伤,这几日就不用去景仁宫请安了。” 盛熙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恭送皇上。” 瞧着銮驾离开,花夏才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盛熙颜抚摸丝帕上小老虎的图案,因为将将是属虎的,所以她才绣了小老虎。 一头雾水,皇帝为何生气? “花夏,你悄悄去打听下皇上什么属相的。” 她揣测难道皇帝是属虎的,所以要避讳? 储秀宫主殿里,良妃被卷起裤腿,嬷嬷拿着长条鞭子往小腿上抽,疼得她鬼哭狼嚎,失声尖叫。 “啊!痛死了!” 满头大汗,攥拳捏着裙子骂道:“盛嫔,你个小贱蹄子给本宫等着,本宫改日非弄死你!” 偏殿这边,在殿内都能听到良妃被执行杖责的哀嚎声。 盛熙颜喝完药,花夏递上蜜饯碟子,有各色不同的苹果脯、桃脯、蜜枣、红果脯、金丝条。 “良妃真是活该,让她再敢欺负小主。” “小主有皇上撑腰,早知道昨夜奴婢就直接跑去养心殿找皇上了。” 盛熙颜分析玄翎的态度变化,是从大前日在养心殿里,那日发生了什么? 淑妃去了,她就先出来了,之后难道她和皇上说了什么,挑拨离间也不是没可能。 盛熙颜放下手中的桃脯,恍然大悟,齐宴和将将的属相一样也是虎,淑妃一定借机说了此事,才惹得皇帝不悦。 而良妃找上门欺负是皇上没有叫她去养心殿之后。 “原来如此。” 花夏正在收拾多宝阁柜,近来赏赐多了起来,需要按照分类收纳。 “小主,您说什么?” 盛熙颜顿时清醒起来,想起今日玄翎的脸色,有些后怕,还好想明白的及时。 良妃一看到她被皇帝冷落,就马上欺负,这后宫只有皇帝的宠爱才是庇护伞。 在宫里要想过安稳安全的日子,必须把皇帝哄高兴,让他彻底爱上她,成为宠妃。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直接去解释收效甚微,容易弄巧成拙,得花点别的心思,最好再等一个好时机。 “花夏给我找一条空白的白丝帕,没有图案的,再找一轴红丝线。” “小主,您要做什么?” 盛熙颜笃定道:“过几日你就知道了,再打听一下近来淑妃有没有什么庆贺的事。” 曾听齐宴在春天说是她的生辰,倒不记得具体的时间。 “是,小主。” 晚膳后,养心殿里。 福公公端上来一盘子绿头牌,“皇上,您今夜想让哪个娘娘侍寝?” 玄翎提起道:“上次皇太后千秋日,有个妃子绣了满福仙鹤图的是谁?” 福公公一想,道:“回皇上的话,是云贵容。” “就让她侍寝吧。” “奴才这就去通知。” 云贵容是正三品玉阶,家世是富甲一方的纺织皇商。 长的风情万种,比同龄的女子要成熟些。 宫灯初上时,乘着凤鸾春恩车,脸上是得意欣喜,恨不得这是白天,能让所有的人看到她的荣耀。 遥想上次侍寝已经是一年多前,终于盼到了这个机会。 龙榻之上,云贵容故意把玉臂从锦被里伸出来,刚要拉住玄翎的手,却见他已经坐起来。 她只好换个姿势,翻了个身子趴起来,把胸前的玲珑显露出来。 玄武帝幽黑的瞳仁一动不动,似在放空,深不可测难以揣摩。 “皇上,您在想什么,可否说出来让嫔妾为您解忧?” 良久,磁性威严的声音问道:“云贵容爱朕吗?” 云贵容一听,急忙坐起来,连锦被都故意揭掉,露出婀娜的玉体。 “嫔妾很爱皇上,您是神,是英明神武的圣上,嫔妾又怎么能不爱呢?” 玄翎嘴角讥讽道:“若朕不是皇帝呢?” 云贵容愣了一下,反应极快的表白,“无论皇上是什么身份,嫔妾都深爱皇上。” 玄翎冷眼睨她,她的脸上写满了假话,和后宫妃子一样,想要的都是荣华富贵,位份,家族荣耀。 云贵容继续表忠心道:“皇上是嫔妾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嫔妾又怎么能不爱呢?” 玄翎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假意问道:“爱妃说的再明白点。” 云贵容完全不知道已经上当,娇声道:“皇上,其实后宫的姐妹都知道,您让盛嫔进宫是可怜她孤儿寡母,活得艰难,皇上宅心仁厚,令人感动。嫔妾听说从前盛嫔和齐将军很恩爱……” 帝王脸上神情阴戾危险,云贵容没敢再说下去,已经打颤。 忽然玄翎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云贵容被打的晕头转向,捂脸愣神,慌忙拉起衣裳胡乱遮上,连滚带爬下了龙榻,噗通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嫔妾口不择言….” 玄翎威严道:“来人。” 福公公进来,还不到送走的时间啊,一瞧云贵容这是惹得龙威震怒。 “把云贵容的绿头牌撤了。” “是,皇上。” 云贵容伏地,哭成泪人告罪道:“皇上息怒,皇上,嫔妾说错话了…..嫔妾再也不敢了。” 又被卷着送出了养心殿,一路上痛哭流涕,撤了绿头牌,就没有侍寝资格,相当于被打入冷宫。 后宫妃子没有皇上的恩宠,就没有了希望。 将会过着孤枕难眠、寂寞孤独的日子,而妃子失宠后,家族将视她为弃子,再也不供养。 宫中妃子虽然有月例,可人情来往需要银子,赏赐下人需要银子,打点关系需要银子,大多来自家中的供养。 当然皇帝也可以赏赐宠妃很多金银细软,但在咱们这位玄武帝这里,目前还从未有妃子得到过此特例。 几日后,钟萃宫里。 司衣局送来做好的两套苏锦缎衣裙。 铜镜前,淑妃穿上欣赏着,苏锦缎的质地柔滑光泽,贴身剪裁,能完美勾勒出窈窕身段。 金色的花纹在牡丹花上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令人眼前一亮。 掌事大宫女红袖赞美道:“娘娘穿着这款衣裙真是雍容华贵,明艳动人。” 淑妃抚摸凤穿牡丹的图案,眉眼含笑,从前她不敢穿牡丹图案的衣裳,可那日御赐的苏锦缎布匹底色极其适合牡丹,笃定自己穿着肯定比端皇后要好看。 而她想试探一下在玄武帝心中的分量,吩咐道:“明日本宫就穿这款衣裙。” 宫婢又呈上妆龛首饰盒,让她挑选配套的首饰。 “明日是娘娘的生辰,皇上若是看到娘娘这样美,一定会很欣喜的。” 淑妃笑意盎然,挑选了双凤衔珠金翅步摇金步摇,富贵双喜金簪,金累丝红宝石耳饰。 “把梅花酒准备好,皇上喜欢那个口味,每回都会多喝一杯。” “是,娘娘。” 红袖笑说:“这回巧了,娘娘的生辰刚好是最佳受孕的日子,娘娘明夜一定能得偿所愿。” 淑妃遥想,多么希望明日能承欢雨露顺利怀上皇嗣。 “皇上这几日有去储秀宫吗?” 第19章 截胡 “前日皇上去了一趟,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而且据说不高兴。” 淑妃搭着宫婢的手坐在贵妃榻上,优雅的轻抚发髻,轻笑道:“盛嫔以为进了宫就能一飞冲天,幼稚,后宫可比她想象的要水深。” “娘娘说的是,良妃被杖责,惨极了,她心里必然更加记恨盛嫔。” 淑妃接过燕窝,搅动玉勺道:“燕窝滋阴,补气血却不如鹿胎膏。” 自古有句民谣:“皇帝喝鹿血,皇后吃鹿胎盘 ”。 掌事嬷嬷道:“那日太医说娘娘宫寒影响受孕,而鹿胎膏补气益血、调经散寒、美容养颜。” 淑妃喝完冰糖燕窝羹,递给她碗盏,“各宫妃子的份例待遇都是规定好的,除非皇上特殊交代,鹿胎膏只有皇后和皇太后在用。” “娘娘要不要和皇上申请日后吃鹿胎膏调理身子?” 淑妃丝帕轻抚唇角,“还得挑个合适的机会,不然皇上会误会本宫觊觎中宫,过于贪心。” 起身去花厅插花,是各色不同的牡丹花。 掌事嬷嬷递上一支绽放的桃色牡丹花,“娘娘猜的不错,皇上没有再找盛嫔去养心殿伴驾,还被良妃收拾的很惨。” “本宫是让盛嫔知道,她在宫里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本宫,日后才能唯本宫所用。” “娘娘说的是。” “还有一事,昨儿夜里皇上翻了云贵容的牌子,可不知为了什么事,皇上震怒,把云贵容的绿头牌撤了。” 淑妃道:“皇上的心思难捉摸,她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能信口开河,那是活该。” 掌事嬷嬷接过玉盏,笑说:“满宫上下,唯有娘娘能揣摩透皇上的几分心思。” 淑妃满脸期待明日的生辰能够甜蜜度过,又吩咐了许多准备的事宜。 翌日,储秀宫偏殿里。 因这几日养身子,盛熙颜没有去景仁宫请安,癸水刚结束,坐在殿门口看将将玩。 梅香从殿门外进来,快步到了盛熙颜面前,低声道:“小主,打听到了,今日是淑妃的生辰,钟萃宫的宫女还去御膳房订了今夜皇上去要用的膳食酒水,消息准没错。” 盛熙颜一听,等了五六日,终于等到了报复淑妃的机会。 在梅香耳边交代了一番话。 虽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凭着玄武帝的多次关怀,加之此次因手帕图案的生气,他一定是对她有好感的。 她低眉顺眼表达心意,他一定会心软。 起身到衣柜处挑衣裙,花夏道:“小主,您要不要沐浴,皇上若是入夜来的话可以侍寝。” “去准备吧,放檀香白矾、熏草、玫瑰花瓣。” 几个宫婢忙起来,都很兴奋,主子得皇上青睐,大家的好日子才能有。 晌午时分,养心殿里。 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盛小主让宫婢送来了一样东西。” 玄翎不紧不慢批好了手中的奏折,才说:“拿上来。” 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被呈上来,打开后是一厚沓子的画像,皆是画一人。 玄翎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张一张仔细欣赏。 “哟,盛小主画的皇上英姿勃发,俊朗不凡,赶得上宫廷画师的水平了。您看这张,皇上笑起来多隽美啊。” 对比上次检查的画像,一成不变的表情,此次神态各不同,却一点没有偏颇,威严中透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气质。 玄翎心底升起一股暖意,薄唇带出丝丝笑意,福公公看的清楚,咱皇上的眼尾都翘起来了呢! 她知道送画来,表明有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在努力的把他往心里填补,还不算愚笨。 “皇上,宫婢说盛小主还准备了一样东西,皇上看到肯定就气消了。” 玄翎欣喜的神情藏不住,傲娇道:“朕何时生她气了?她还不够格扰乱朕的情绪。” 福公公想,皇上您就嘴硬吧,哄说:“皇上,真不知道盛小主准备了什么惊喜,奴才都想知道呢!” 玄翎把画像放进盒子里,“晚膳摆驾储秀宫,朕去看看她。” “好咧,奴才让人去通知盛小主准备好接驾,皇上,奴才再让御膳房送去几壶酒,您想喝什么琼浆?” “朱颜花醉。” “奴才这就去办。” 朱颜花醉,寓意美丽的女子喝醉了酒,如花一般迷人。 都说酒后吐真言,盛熙颜,朕今夜想听你的真心话,是否心里对朕有好感? 玄翎换了一身石青色地缂丝金龙云蝠绵袍,犹如天边流云,飘逸非凡,尽显天子之尊。 刚出养心殿,要上銮驾,钟萃宫的宫婢上前,恭敬道:“皇上,淑妃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淑妃?” 玄翎看了眼福公公,想起来,正午时,钟萃宫的人来禀告说今日是淑妃的生辰,晚膳请他过去一起用。 “皇上,是奴才的错,刚才忘了提醒您,这两边都应下了,您去哪儿?” “去储秀宫。” 钟萃宫的宫婢一脸焦急,给福公公使眼色,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把人打发了。 宫婢着急忙慌的跑回钟萃宫。 殿门口,淑妃一袭浮光锦裙,打扮的隆重极了,翘首企盼。 可没看到銮驾,心里一咯噔,倒是宫人跑回来了。 “娘娘,皇上去了储秀宫。” 淑妃的气血一下子从脚底窜到了头顶,高耸的凌云发髻都要被击穿。 “娘娘,您没事吧?” 淑妃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正午时让人去请,皇上默许就是答应的意思,突然就去了储秀宫? “盛嫔,你这是故意和本宫作对?” 她冷笑,从前乖顺的弟妹,如今入宫不到两月的新人,就敢挑衅到她堂堂四妃之一了? 掌事嬷嬷道:“娘娘,会不会是盛嫔猜出那日在养心殿的事,才会如此?” 淑妃气得发抖,搭着宫婢的手往殿门里走,想杀人,还未有人从她手底下把皇上截走,这是头一遭,更重要的今日是她生辰,还是受孕的最佳日子。 快回到殿内,又不死心吩咐道:“你们去储秀宫偏殿外守着,皇上出来的话及时禀告,就说本宫一直在等着他。” “是,娘娘。” 此时,储秀宫偏殿里。 梳妆台前,盛熙颜身着霞光粉长裙,肩披淡粉色薄纱,内衬玉色薄衣,裙摆如流水般飘动。 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发间斜插一只玉簪,宛如月中仙子降临凡间。 纤手上戴着玉镯。 略施粉黛,却已经娇颜若桃。 “小主真美。”花夏和梅香赞美道。 殿外报:“皇上驾到!” 盛熙颜急忙把桌上的手帕拿过来,开始在酥油灯下绣手帕一角。 玄翎比平日里的脚步慢了些,却未看到美人在殿门口迎接。 花夏和梅香恭敬道:“皇上请。” 玄翎进去,闻到馥郁的晚香玉香气,只觉得心神荡漾。 见盛熙颜坐在窗边雕花桌案前在绣花,非常专注,慢慢走过去,忽然美人“啊”了一声,这是扎到手指了。 玄翎快速三两步到她身边,关切道:“没事吧?” “皇上…..”娇滴滴声音入他耳。 盛熙颜娇弱的伸出纤纤玉指,食指上一个鲜红的血点,仿佛一粒珍贵的红宝石。 玄翎情不自禁拿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吸了那个血点,这是第一次二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在心底都升起不一样的感觉,紧张,酥麻,悸动。 他的唇似乎很软,也很热。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那是内心深处的热情和渴望。 第20章 听她说 “还疼吗?” 盛熙颜眼波流转,娇羞道:“有皇上的抚慰,不疼了。”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眸光看向正在绣的东西,只有几个小红点,似乎看不出图案,问道:“爱妃绣的什么?” 盛熙颜默默深吸一口气,是时候把误会解开,“皇上,之前帕子上绣的是小老虎,因为将将的属相是老虎,嫔妾绣着玩的。” 玄翎墨眉轻挑,“原来如此。” 似乎如释重负,可同时想起齐宴也是属虎,心又沉了一半,不知她说的真假。 “那你现在打算绣的是什么?” 盛熙颜另一只手把帕子的角给他看,玄翎看后问:“红点?何意?” 只听她婉转道:“每个红点代表嫔妾和皇上的交集。” 玄翎露出从未有过的兴趣,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嫔妾和皇上第一次会面是在西郊树林里,皇上那日一支箭射中嫔妾的胸口,嫔妾差点死了,流了许多血呢。” 玄翎凝视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心想那里的雪白玉肌一定因为自己的一箭留下了疤痕。 “嫔妾与皇上第二次见面是在钟萃宫里,嫔妾更喜欢到养心殿的时候,那里只有嫔妾和皇上二人,才算真正的会面。” “嫔妾与皇上第三次见面是在君悦客栈,那日嫔妾犹如惊弓之鸟,狼狈无助,幸好皇上来了,犹如天神下凡救了臣妾和将将。” “嫔妾与皇上第四次见面是在行宫的仙都殿,皇上鼓励嫔妾要自信,不要因为是个寡妇又带着孩子而自怨自怜。” 玄翎知道他们的第五次见面不是养心殿侍寝那夜,而是行宫那晚在玉芙宫的院中,她在哭,他在身后注视她。 “为何不说了?” 盛熙颜抿唇抚摸手帕,“嫔妾有个奢望…..” 他是皇帝,还不能满足她一个奢望吗?只要他想。 “说吧,朕听着。” 盛熙颜白嫩手指轻轻滑动在小红点上,带着期许的憧憬,“嫔妾想日后和皇上有很多很多次相见,填满这个手帕。” 原来如此,难怪手帕上只有八个小红点,他们二人的见面次数,现在加起来还不够十个指头。 见他没做声,盛熙颜可怜兮兮道:“是嫔妾痴心妄想了,皇上恕罪。” 带着可怜的小心翼翼,令玄翎心里暖暖的,她用心的体会二人的交集,有把他放在心里,尽管只是个开头。 他抚摸那个几个小红点,“朕希望和盛熙颜的相见不止填满这一条帕子,而是成千上万个手帕。” 这算不算帝王的表白,他打算见她很多次,盛熙颜心中暗喜,那不就是宠妃吗? 她必须抓住每个相处的机会,用各种手段加速感情升温。 他的左手一直握着她的右手未松开,二人的体温相互融合在彼此的皮肤上。 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食,花夏道:“皇上,小主,可以用晚膳了。” 玄翎起身,领着盛熙颜走向花厅处用餐,这是第一次两人手拉手一起走路。 黄焖鱼翅、开水白菜、宫保鸡丁、龙井虾仁、狮子头、抓炒鱼片….. “坐吧,给你补补营养。” 盛熙颜坐下,夹了一块荷花酥放在他前面的玉碗里。 荷花酥是用油酥面制成形态生动的粉色荷花造型。 玄翎心情愉悦,尝了半口,竟然送到了盛熙颜嘴边。 福公公提着酒壶进来,偷笑,能让咱皇上喂菜的人,恐怕这是第一个,连乐温公主和大皇子都没有过这个待遇呢! “口感酥松香甜。” 她的唇边有一点荷花酥的碎末,淡淡的粉,在她的樱唇上黯然失色。 玄翎伸出手,大拇指腹触到她的唇角,轻轻擦拭掉粉色的碎末,却没有松开指腹。 幽黑眸光注视她,仿佛要将她燃烧,盛熙颜的瞳孔一收。 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仿佛进行了一个微妙的交缠,暧昧又朦胧。 勾搭帝王需要强大的内心,盛熙颜心里紧张,脸上浮现出增娇盈媚的神采,让玄翎为之心动。 一袭素腰长裙,明明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得腰肢柔软,曲线玲珑,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心魄。 桌上的琼浆----朱颜花醉,装在一个玉雕瓷瓶里。 玄翎道:“这是朕和你第一次正式用膳,喝点酒。” 盛熙颜拿起酒壶小心的倒进两个玉盏里。 “皇上请。” “一起喝。” 二人碰杯,玄翎喝时观察她微微蹙了下黛眉,这是没有酒量,那便好办,能问出点东西来。 接连喝了好几杯酒,盛熙颜推辞道:“皇上,您饶了嫔妾吧,嫔妾不会喝酒,马上要醉了呢。” 她的芳容泛起酡红醉意,声音如绵软的温泉水流淌,悠扬缥缈。 那双眼睛晶莹剔透,摆手求饶的模样,可爱至极。 玄翎一拽将她拉到怀中,她坐在了他大腿上,满怀芳香。 这是第一次两人的身体接触,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底酥了一阙。 修长的脖颈,迷人锁骨,向下再看一眼,高耸的雪脯,都会有一种销魂蚀骨的感觉。 玄翎呼吸明显一紧,盛熙颜摇摇晃晃,醉的眸光迷离,长指触到他的喉结处,柔软指腹轻轻的摩挲。 引得帝王失控就在一刹那。 极力克制,拉住她的手,“爱妃,还想再喝一杯酒吗?” 盛熙颜转头趴在他的肩头躲避,“不能喝了,皇上饶了嫔妾……” 可此时口齿伶俐,思路清楚,还问不出什么,他又给她喂了两杯酒。 盛熙颜的脸骤然红若桃花,娇问:“皇…..上….您喜欢嫔妾吗?.” 玄翎低沉的声音,醇厚又磁性,一向冷情寡淡的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表白。 沉声道:“嗯,朕对你有好感。” 盛熙颜心里升起一团希望的燎原之火,这大概就是他帮她的原因,心中有数后,很快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一步该做什么。 她搂着他的脖子,靠在肩头,呼出的芳香气息扑在他的脖颈上,酥中带痒。 她阖着鸦睫,似乎真的醉了。 玄翎清清嗓子,凑近她的耳边问道:“盛熙颜,你喜欢朕吗?” 他一个劲儿灌她酒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吧?不,我的心里只有齐宴,还装不下别的男人。 可她不能说,即便此时假话也不能说,还不到表白的时候,需要再等等,勾得他心急火燎。 盛熙颜嘤咛了一声,细软的手如葇夷,伸到他的脸颊处滑动抚摸。 听她嘴里嘟囔着,玄翎低头竖起耳朵听她说的是什么。 “宴郎……你在哪儿?…..” 玄翎心突地坠落在地,摔得稀碎,凉下来半截。 她似乎把他当成了齐宴,搂紧他的脖子,使劲往他怀里钻,一边哭一边哼唧,泪粘在了他的脖颈上,湿糯滑腻。 这是第一次两人的脸贴在一起。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把我扔在世上?明明说过得胜归来的…..知不知道我差点想一死了之?” 玄翎放在她腰肢上的手松下来,她竟这样爱着前夫,到底是他痴心妄想了。 绵软带着馥郁香气的脸蛋往他下巴上摩挲,又贴着他的脸,梨花带雨,哭的极其伤心。 “宴郎,我好害怕…..怕将将被人抢走…..怕有人欺负我和他…..呜呜呜……” 她单薄的背一抖一抖,极为恐惧,玄翎心中痛着,却不由自主怜惜她。 修长的臂膀将她环起来,仿佛为她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壁垒。 什么都不想问了,不用问也知道答案,这个女人心里还装着前夫,又怎么可能装的进去他? 帝王的脸色铁青,既忍受着她把他当做另一个男人撩拨着,又感受着她的伤心和害怕。 从前玄翎不知道他还有心软心疼一个人的毛病。 盛熙颜阖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变化,小手在他胸口附在心跳上,琢磨此刻帝王的心情。 他的气息略急,这是生气的身体反应,他果然吃醋了。 第21章 雾里看花 还需要让他再难受一点,让他得到她再曲折一点。 良久,玄翎抱起她往内殿走去,将她放入罗帐内,拉上锦被。 盛熙颜搂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泛红的嘴唇,带着酒香,在他怔神之际,她把他往下一拉,四片唇瓣贴在了一起。 把皇帝惹生气,得让他尝到一点甜,给他一些希望,给他一些扰乱心神的撩拨。 美人微微松开帝王,眼波流转,迷离含糊撒娇道:“吻我嘛。” 玄翎修长的臂膀伸到她的身下,将她带入他怀中,缓缓闭上眼睛,温柔的吻她带着酒香的唇。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带着探索,真真假假,雾里看花。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只有她唇上的轻甜莹润,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那危险的晚香玉和她体香的气息。 玄翎只觉得他的沉稳自制均已不见,随时可能失控。 直到二人呼吸沉重,他才松开她,幽幽问道:“盛熙颜,你有没有一点把朕放进心里?” 盛熙颜眼角有泪,咬唇委屈的呜咽着,“皇上很好,可……” 她说了半句,缓缓的睡着了。 玄翎心中已经脑补了很多后半句的内容,她应该是想说:“皇上很好,可我对他没感觉。” 帝王第一次感受到挫败,感受到失落,来自一个女人,终究是他一腔单相思了。 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 此时月明星稀,黑色天幕下,到处都很安静。 福公公正在门口打盹,本想着今夜皇上肯定要留宿在这里了,多好的氛围啊。 花夏看得清楚,皇帝的脸色难看极了,失望,凌厉,令人望而生畏。 心想:糟糕,难道是小主喝醉说什么话刺激的皇上不高兴了? 只有她知道盛熙颜明明酒量还不错的呀,在王府里,她想二爷时曾有几次喝醉,那可喝掉了两斤酒,今日那一壶和皇上一起喝的,怎么也不可能醉的呀。 储秀宫偏殿殿门外,玄翎上銮驾,钟萃宫的宫人急忙上前,“禀告皇上,淑妃娘娘一直等着皇上呢,您看现在要过去吗?” 其实前面淑妃派了人来让进去请玄翎,被福公公拦在了外面。 “你们不想活了,这时候赶去坏皇上的好事,有几个脑袋砍?” 此玄翎的眸光悠远,神情复杂,心乱极了,短短一个时辰,从满心欢喜的激动心情到跌落云端的心碎。 伸手抚摸脖颈处,还有那女人的泪痕,就连衣领上也带着湿。 福公公急忙拉过这个宫人,小声道:“皇上累了,要回养心殿歇息,你赶紧回去给淑妃娘娘回话吧。” 钟萃宫的宫人只好怏怏回去。 此时钟萃宫里,淑妃还在满桌菜肴面前等待着帝王的驾临。 不一会儿,宫人回来禀告道:“娘娘,皇上出了储秀宫,直接回养心殿了。” 淑妃气急一把掀翻桌子,噼里啪啦,碗儿碟儿全部摔到地上。 “为什么?皇上明明出来了,却不肯来本宫这里?” 宫人汇报道:“娘娘,皇上看着心情不好,所以奴婢也不敢再打扰。” 淑妃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如此,但很明显的一点,盛熙颜今夜就是故意截走了皇上。 “盛嫔,你敢坏本宫的好事,日后别怪本宫心狠!” 盼着花前月下,盼着承宠怀上皇嗣的梦想破灭,淑妃气得头脑发晕。 掌事嬷嬷扶着她,劝慰道:“娘娘,下月还有机会的,别急了。” 淑妃抚摸小腹,苦笑道:“难了,前面那个孩子小产,本宫伤了身子,为何命运如此不公?那是本宫的皇子啊,已经四个月了,若是生下来,是皇长子。” 她又哭又笑,潸然泪下。 “皇上有了新人忘旧人,已经两个月没有翻本宫的绿牌,今日还不来。” 她精美的蔻丹指甲此时黯然失色,双手抱着双臂,“好冷啊。” “娘娘,奴婢服侍您歇息。” 宫婢扶着她往内殿去,这宫里没有皇上的恩宠,只剩下寒冷。 储秀宫偏殿里,花夏端来醒酒汤,“小主,难受吗?喝点葛根水醒酒。” 扶她起来,盛熙颜一扫刚才的醉状,喝了半碗葛根花汤。 “小主,您没醉?奴婢就说您的酒量不是那样。” 盛熙颜作出嘘的手势,可不能让皇上知道,不然就糟糕了。 花夏疑惑道:“您为什么这样?奴婢看皇上的脸色吓人极了,明明今夜可以增进感情,您怎么又惹皇上不高兴呢?” 盛熙颜笃定道:“放心,过几日我就把皇上哄高兴。” “真的行吗?”花夏彻底摸不着头脑。 初恋的男女总是惴惴不安,揣测对方是否心里有自己。 从今日的试探中很肯定皇帝对她有好感,那么就让他先心痛几日,再去哄他,如此他对她的喜欢会更上一个台阶。 皇上应该也喜欢轰轰烈烈的爱。 水到渠成,过于平淡,不会刻骨铭心。 要营造一种虚虚实实的朦胧感,让玄翎欲罢不能地爱上她,日后二人的关系才能更牢固,她的恩宠才能更持久,地位才能更高。 “小主,前面皇上出去的时候,钟萃宫的人说淑妃还在等,皇上并未过去。” 盛熙颜也不想直接和淑妃叫板,可谁让她先挑拨离间的。 寻常人家的大姑子本就难相处,更何况还是在宫里一同侍奉一个男人,日后少不了要开战。 翌日这件事就在宫中传开,景仁宫里。 端皇后在凤鸾软榻上缝衣袍,是一件鸦青色云龙纹常服。 青黛把冲好的安胎药端上来,“娘娘,昨夜可把淑妃气坏了。” 端皇后笑说:“盛贵人是个争气的,淑妃嚣张多时,是该她吃瘪的时候了。” 几日后,盛熙颜身子养好,照例和大家一起去景仁宫阖宫请安。 端皇后上座,微笑道:“昨日夜里后宫添了一件喜事。” 其他妃子都开始暗自思付,后宫的好事,不就两件,一件是新进宫妃嫔,另一件是哪个妃子怀上皇嗣。 良妃被执行杖责,出不了门,平日里是她最敢发言,顿时很安静,没人接端皇后的话。 很少开口的德妃,说道:“难道是贤妃要进宫了吗?” 贤妃就是皇太后的侄女苏云鸾。 端皇后放下茶盏,笑说:“贤妃定了后日进宫,皇上赐了封号嘉,今日本宫说的好事来自于沈修容,昨日本宫已经和皇上请旨,晋升沈修容为婉容。” 所有人都朝后看,沈婉容面带笑容轻抚耳边的碎发,欣喜中带着娇气。 盛熙颜作为下九嫔之下的一个玉阶,在她后面坐着,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头型是个小巧玲珑的模样,长得肯定是个美人,不然皇帝怎么会睡她? 其他妃子的眼神明显带着不悦,还假装的纷纷祝贺,盛熙颜在后面看得清楚明白。 这是后宫的生存之道,不管心里多么嫉妒,都要装的云淡风轻,因为咱们皇上不喜善妒之人。 淑妃笑问:“那就恭喜沈婉容,有孕多久了?” 沈婉容柔声道:“回娘娘的话,太医诊脉过,两个多月了。” 淑妃点头,睨远处的美人,那张小脸上是白里透红的粉嫩,犹如一朵娇花。 而她作为后宫老人,进宫好几年,竟然不会这样娇羞的笑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皇上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钟萃宫了。 其实她初进宫的时候刚及笄,过了四年,还不到二十,年纪并不大。 端皇后赏赐了沈婉容许多东西,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一件有功劳的事,利己,利江山社稷。 到慈宁宫里请安时,皇太后也赏赐了不少,惹得其他妃子羡慕嫉妒恨。 沈婉容一跃成为后宫第一红人,默认的宠妃,无论奴才主子见了都笑脸相迎,客气极了。 她原本住在紫云轩,皇后考虑到让她有个好的养胎环境,特意调到了昭纯宫偏殿。 正午过后宫人们就来给她搬家。 “小主,您躲到边上,别碰到了。” 沈婉容手捂着丝帕,防止灰尘钻入口鼻中。 她有着江南美人的细长眉眼,带着病西施的气质,让男人能迅速燃起保护欲。 因昭纯殿和储秀宫一墙之隔,盛熙颜和敏美人回去的身后,碰到了沈婉容。 二人都比人家位份低,福身道:“婉容姐姐万福。” 沈婉容并未理敏美人,反而一双细长丹凤眼盯着盛熙颜瞅。 第22章 欺人 盛熙颜没回避,也上下打量她,皇帝喜欢的款式倒不同,比如端皇后的娴静,淑妃名门闺秀的端庄,大皇子母亲荣修仪的清丽,眼前沈婉容风吹一下就倒的病弱模样。 不禁疑问,他喜欢她什么呢? 日后表演也得找个方向不是? 沈婉容摇着团扇,那个团扇扇面很精致,手柄是珊瑚玉,不是她这个位份能享受的物品,想必是赏赐之物,也不在今日皇后和皇太后赏赐之列,那就是玄武帝赏赐的了。 盛熙颜和敏美人要走,沈婉容却说:“这里搬东西还需要些时间,我可以到盛嫔妹妹那里歇歇吗?” 人家现在是后宫第一需要保护的金贵人物,能拒绝吗?又没有合理理由。 盛熙颜笑说:“婉容姐姐若是不嫌弃妹妹的儿子吵就走吧。” 沈婉容温声细语道:“不打紧的。” 她的宫婢月娥扶着她,随着盛熙颜和敏美人一起去了储秀宫。 “敏妹妹你也一起去吧。” “好的,盛嫔姐姐。” 刚进去,将将一看到盛熙颜赶紧跑过来,一下子抱住她,盛熙颜赶紧把他往侧边拉过,怕碰到身边的沈婉容。 其实还有半个人的距离,可沈婉容却一下子吓得腿软。 月娥阴阳怪气道:“你这孩子小心点,别碰到我们小主,我们主子可怀着皇嗣了,你以为和你一样吗?” 这话也太难听了,盛熙颜一秒变脸,“你说说看,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月娥这几日因为主子怀着龙胎,自己也飘了,斜眼道:“不就是个遗腹子吗?也就比野种好点。说到底是个平民,哪里能和皇嗣比?” 盛熙颜把将将给花夏领着,不动神色上前给了月娥一巴掌,狠厉道: “遗腹子不假,可不是野种,虽没有皇嗣贵重,也是和嫡长公主定亲的,你一个奴才日后再出言不逊,我见一次打一次,记住了吗?” 沈婉容冷笑道:“盛嫔,我比你的位份高,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 月娥得到怂恿,马上说:“就是,打狗还看主人呢!” 敏美人拉盛熙颜,劝说:“盛姐姐快和沈姐姐认个错。” 沈婉容等着盛熙颜服软,没想到她朝大殿门作出请的手势,好好的邀请她来歇脚,反而编排上人家宝贝儿子了,没这样的道理。 沈婉容拿扇子指着盛熙颜,“好,盛嫔,今日你的目中无人,我记下了,咱们走!” 她带着月娥离开,敏美人紧张道:“盛姐姐,你的脾气太大了,沈婉容如今可是怀了皇嗣的人,她若是去皇上那里告你的状,你可怎么办?” 盛熙颜其实也有些后悔了,位份没人家高,人家还怀着龙胎,多金贵的身份,她应该忍着的,可一遇到将将的事就忍不住。 算算时间,从那日和玄翎喝酒已经过去五六日,在后宫也没再见过他。 要不要今夜去养心殿找他? 盛熙颜拿着湿锦帕给将将擦小手,上面玩的全是土,不愧是男孩子,皮的很,到处连爬带滚。 梅香端出来茶点,劝道:“小主,皇上已经好几日没来了,您要不要想想办法。” 时机是成熟了,但今日听说沈婉容有孕,盛熙颜心里觉得皇帝可真脏,不知道睡过多少女人,真想瞧瞧敬事房的承幸簿。 承幸簿是记录包括妃嫔月信日期,皇帝翻牌留宿等记录,以便有皇嗣诞生时得以查证。 谁知道这几日他有没有睡过哪个妃子。 可他是皇帝啊,后宫佳丽三千可不就是为了延绵子嗣挨个睡的吗? 还是齐宴好,答应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 盛熙颜领着将将往殿内走,“今晚母亲带着你睡好不好?” 将将乐的屁颠屁颠的往内殿跑,小短腿一蹬,小屁股一撅,噌的爬上了花鸟楠木花架子床。 还不会说话,表情看的出是在感慨,母亲的床上好软,好香啊。 盛熙颜给他换小寝衣,嘀咕道:“罢了,不想那么多了,母亲为的不是男人的爱,是安稳的生活,何必计较这个呢?对吧。” 拍着将将睡,他的小脸蛋肉乎乎的,还流着晶莹的口水,盛熙颜随手从边上桌案上抓了一个锦帕给他擦。 擦完口水,才看到这不是和玄翎表爱心的丝帕吗?上面一共八个小红点。 随手一扔到了窗边,去他的倾慕,那么多女人,给你真心那就是傻子,失宠那日岂不是要气成失心疯? 可她也不能想齐宴,因为那样容易心里难过。 亲了亲将将的小脸蛋,“母亲就想你,其他的人都不想。” 哄着皇帝把将将养育长大,这就是盛熙颜毕生的追求。 养心殿里,玄翎一袭淡黄龙纹寝衣走入内殿,刚沐浴过,没有戴金冠,乌发披着,显得棱角分明的脸越加隽美无双。 手里拿着一个长盒子。 坐在龙榻上,盘腿打开长盒子,里面是一沓子他的画像。 一张一张看,眉梢时不时带出一些细微的情绪。 想起那日盛熙颜所说,“皇上之姿,乃天下无双之景。” 帝王把画像边看边放在一边,疑问道:“既如此,你为何对朕不动心?” 若是三年前西郊树林里,他没有去追梅花鹿,而是过去看她,会不会不一样? 脑海中浮现出美人落泪的娇媚模样,“你哭起来当得起,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他不该动心,作为运筹帷幄的帝王,女人只不过是政务繁忙闲暇愉悦的工具,谈何喜欢? 玄翎分析,他起初因为齐宴对盛熙颜有同情,后来只是觉得她有几分独特姿色,和宫中的女人不同,才会被吸引而已。 他是帝王,冷酷威严是他的本色。 “仅此而已。” 他将画像放回盒子里,放在了金丝紫檀木矮桌上,躺在了玉枕上。 大脑却不受控制的想,若是拥着盛熙颜睡是什么感觉呢? 她是他的妃子,怎么就不能抱着她睡觉了? 玄翎噌的起身,既然让她进宫,怎么就不能让她侍寝了?那是她的本分。 福公公原本听到殿内没动静,进来吹酥油灯,竟看帝王蹙着墨眉,直直的坐着。 “皇上,您怎么了?…..若是睡不着,要不要翻绿头牌?让哪个娘娘来给您解闷?说说话也是好的呀。” 突然殿外的宫人进来,禀告道:“皇上,沈小主不舒服,想请您过去看看。” 玄翎问道:“哪个沈小主?” “沈婉容小主。” 福公公道:“会不会动了胎气,皇上您要去吗?沈小主现在搬到昭纯殿偏殿了。” 昭纯殿不是在储秀宫旁边吗? 玄翎下了龙榻,“朕去看看她。” 一盏茶后,銮驾路过储秀宫偏殿的宫墙外面,玄翎不由自主的往里面看,似乎想从院墙看透里面。 此时天色已晚,孩子睡了盛熙颜肯定也睡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第23章 护短 青砖院墙之内,院中台阶上,美人长发披肩坐着,手中拿着酒壶。 花夏拿着一个软垫子出来,“小主坐在上面,别着凉了。” 梅香搬出来一把软椅,“小主坐在软椅上吧。” 盛熙颜眼眶泛红,却笑说:“坐在台阶上才有感觉,你们去睡吧,我想看会儿月亮。” 梅香道:“小主光喝酒伤胃,奴婢去耳房取点佐食果子过来。” 花夏给盛熙颜披了一件繁花锦褂子,“小主,你别难过了,二爷已经到极乐世界做了神仙,会保佑小主和小公子。” 盛熙颜眼眶里飚出泪珠,明明她搂着将将睡,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你坐下,让我靠会儿。” 花夏坐下,盛熙颜靠在她肩膀上,默默落泪。 一墙之隔的昭纯殿偏殿里。 玄翎进去,沈婉容要从榻上艰难起身,娇柔道:“皇上…..” “不用起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了软榻上,“肚子怎么不舒服?太医看过了吗?” 沈婉容忽然低泣起来,模样极为委屈。 宫婢月娥跪下道:“启禀皇上,太医前面来给小主瞧过,说是小主因为心情郁结动了胎气,要喝几日的保胎药。” 心情郁结?“发生了何事。” 沈婉容阻拦道:“你别胡说了,快下去。” 玄翎并未问,月娥抢先道:“皇上,今日晌午小主去储秀宫偏殿,被冲撞到了,才会动了胎气。” 那不就是盛熙颜住的地方?“仔细说说。” 月娥添油加醋道:“今日搬家,小主站得吃力,碰巧盛小主和敏小主路过,就问能不能去储秀宫叨扰一下。” 玄翎肃声道:“盛嫔不是个小气的人,后面发生了什么?” 月娥继续道:“后来一进门,小公子跑过来撞到了小主的肚子,吓得小主差点跌倒,可盛小主不但不管小公子,还打了奴婢一巴掌,小主当即就肚子不舒服动了胎气,还被盛小主赶了出来。” 玄翎若有所思这番话的真实性。 沈婉容察言观色,柔声道:“皇上,您千万不要怪盛妹妹,她护着小公子是做母亲的心,嫔妾完全理解,怪只怪嫔妾的身子太弱才会动了胎气。” 月娥借机道:“明明小公子撞到了小主的肚子,小主您…..” 帝王呵斥道:“住口!” 吓得沈婉容和月娥瑟瑟发抖,因着胡说八道更加心虚的厉害。 玄翎问道:“当时还有谁在场?” 沈婉容心虚道:“还,还有敏美人。” “来人,去把敏美人叫来,朕要问话。” “是,皇上。” 福公公派人去储秀宫后殿喊敏美人来。 沈婉容和月娥紧张的互看,却一点不敢说话。 不多会儿,敏美人就赶来了,“妾身拜见皇上。” 玄翎问道:“晌午时分,在储秀宫偏殿里发生了何事?” 敏美人是个胆子小的,又见皇上脸色难看,再观沈婉容和宫婢月娥的模样。 心里猜测是沈婉容告状了,她不知道月娥胡说八道的内容,以为只是盛熙颜打了月娥,又和沈婉容起了口角之争。 “皇上,盛姐姐不是故意的,是当时在气头上才会如此。” 原本是求情的话,却被理解为月娥刚才说的内容是事实。 沈婉容急忙抓住机会,泣声道:“皇上,嫔妾不怪盛妹妹,您别生气了。” 越描越黑,还显得自己特别大度,被她的孩子推了肚子,还能不计较,多么大的肚量,多么善良。 玄翎却依旧不信,“孩子还小不知轻重或许可能,但盛嫔不是这样坏心肠的人,小福子,去隔壁把盛嫔叫过来,朕要当面问清楚此事。” “是,皇上。” 沈婉容原本以为板上钉钉,没想到皇上如此信任盛熙颜,又紧张的一头汗,手一个劲儿的绞着丝帕。 储秀宫偏殿的门被叩开,花夏一看是福公公,惊讶又欣喜道:“公公,是不是皇上让小主去养心殿?” 福公公忧虑道:“是皇上请盛小主过去,但不是养心殿。” 往院子里走一看,台阶上坐着一个美人在喝酒。 “哎呦喂,盛小主,您怎么喝上酒了?还清醒着么?” 盛熙颜笑说:“福公公,我醉了八分,还有两分是清醒的呢!” 福公公却摇头道:“那您待会儿可得想好了回答皇上的话。” 盛熙颜还以为玄翎绷不住要见她,想问的是对他有意思没意思,却没想到被领到了隔壁宫殿。 花夏和梅香扶着她进去,玄翎见她没穿宫服,单薄的一袭青色襦裙,细腰纤若杨柳,黑缎般的青丝垂到身后,身段摇曳多姿。 两个脸蛋白里透红,还带进来一股酒味。 盛熙颜福身道:“嫔妾拜见皇上,万福。” 玄翎起身走近她,闻到更浓的酒味,“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盛熙颜其实此时并不醉,猜到沈婉容告状了,这是叫她来兴师问罪,幸运的是皇帝还找她问话,没有一锤定音,听信旁人的诽谤。 假装摇摇晃晃着娇软的身子,妩媚嘤咛道:“没喝多少,就一点点。” 故意往男人怀里倒,玄翎扶住她的娇软细腰。 将她按在了旁边的软椅上坐下。 他问道:“盛嫔,今日晌午发生了何事?” 盛熙颜看了眼沈婉容和月娥,又看到敏美人,心中有数,诬告一定不是就事论事,肯定添油加醋了。 抿着唇,欲言又止,怯怯道:“皇上,沈姐姐是四品,嫔妾是六品,嫔妾不敢说。” 这话的暗示,沈婉仪玉阶高,一定是低玉阶的她吃亏。 玄翎鼓励道:“你照实说,朕会公正处理,绝不冤枉你。” 第24章 护短~ 盛熙颜娓娓道:“今日嫔妾和敏妹妹回去路上碰到沈姐姐,她说站的累想去嫔妾那里歇歇脚,嫔妾当然很高兴,我们三人就进了储秀宫偏殿。 将将看到嫔妾高兴的跑过来,当时嫔妾和沈姐姐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呢,可这个宫婢月娥居然出口呵斥将将是野种,吓得将将哭了起来。 沈姐姐很生气,说她可怀着龙胎呢,警告嫔妾以后等着瞧,嫔妾很害怕,所以今夜郁郁寡欢,喝酒壮胆。” 月娥道:“你胡说,明明小公子撞到我们主子了!” 玄翎愠怒道:“你个奴才胆大包天,当着朕的面就敢对主子大吼大叫,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言行无状!来人,把这个奴才拉下去杖杀。” 月娥跪下哀声求饶,“皇上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皇上饶命。” 宫人进来把她拉出去,沈婉容赶紧下了软榻跪在地上,手扶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泣声道: “皇上,是嫔妾的错,嫔妾没有管教好奴婢,求皇上责罚,可嫔妾绝没有怪盛妹妹和小公子。” 玄翎肃声道:“沈婉容,你尖酸刻薄,恶人先告状,朕看在你怀着皇嗣的份上先不追究,日后再犯决不轻饶。” 沈婉容曲着膝盖跪着好几步到了玄翎面前,拉着龙袍,落泪央求道:“皇上,嫔妾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忽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盛熙颜想此时到她表现的时候了,急忙从软椅起身,蹲下给沈婉容诊脉。 根本就是假装晕倒,也没有动胎气,若不是看她怀着孩子,非狠狠掐她的人中。 “皇上,沈婉容情绪激动晕了。” 玄翎喊道:“来人,把她抬到床上去。” 话毕,伸出手给她,盛熙颜迟疑了一下,被他抓了起来。 他问得冷冰冰,“还能走路吗?” “能的。”却歪歪扭扭的靠在他身上。 玄翎领着她出了昭纯宫偏殿,身后敏美人跟着出来,銮驾也在后面跟着。 一晃眼,就到了储秀宫偏殿门口。 敏美人低声道:“皇上,妾身先回去了。” 她走后,玄翎和盛熙颜四目相对,竟无语凝噎。 你这个傻女人,就不能和朕说句好话吗? 盛熙颜思索今夜不是好时机,不够浪漫,轻握男人的手,他的手和个头一样,很大,掌心滚烫,修长的长指微凉。 “皇上,嫔妾也回去了。” 他看她的眼神幽深不明,似有细碎的光。 “好。” 玄翎松开她的手,转身上了銮驾,銮驾起来渐行渐远在黑夜里。 花夏才扶着盛熙颜进了大殿门。 “小主,您为何不把皇上请进来?明明今夜皇上很维护您,多好的机会啊。” 一阵凉风吹过,让她酒醒,也有些发冷。 快步进了殿内,“还不到时候,差点火候。” 花夏嘀咕道:“小主,您可别太过矜持,把皇上推远了,那时候就该哭了。” 盛熙颜进了内殿脱了褂子,钻进锦被,看了将将,这小家伙睡的正香呢,嘴角挂着口水。 “把那条手帕拿过来。” 花夏从窗台上把丝帕拿过来,“小主,这条丝帕是给皇上看的,您怎么随手乱扔了?” 盛熙颜笑说:“那行,你明日把它洗洗放进抽屉里,说不定日后皇上要检查呢。” 又另外要了一条丝帕给将将擦口水。 躺下一闭眼就是玄翎深邃的眸光,挥之不去。 苏爵府位于京城东面,石狮子下的路上停着一个特殊的队伍,乍看还以为是嫁娶的呢 整个府里的人都出来送一位即将入宫的美人。 她正是皇太后一直记挂的爵爷府嫡女苏云鸾。 原本两年前满及笄时要进宫,可患了病症,一直休养身子,今年好了,皇太后便安排她入宫为妃。 通常女子入宫的途径有三种:礼聘、采选和进献。 而礼聘是其中最荣耀的方式,大多出身高贵,他们有的来自皇亲国戚、功臣勋亲,地位尊崇,要么就是出身于官宦之家,知书达礼,色艺双绝。 只要一进入宫中,就会受到特别的优待,直接就被皇帝册封为有名位、有身份的后妃。 而这位苏云鸾小姐,更是一跃直接被册封为四妃之首的贤妃,玄武帝赐封号嘉。 一个华衣妇人是爵爷夫人,也就是皇太后的亲妹妹,手里拉着一位妙龄美人,正是苏云鸾,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骄纵地笑意,甚是美貌。 “鸾儿,母亲舍不得你,进了宫要照顾好自己。” 苏云鸾笑的极为明媚,“母亲放心,有姨母女儿一定会过的很好,皇上一定会喜欢女儿的。” 苏爵爷上前,笑说:“女儿,更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坐上宠妃,提携咱们爵爷府,知道吗?” “爹爹放心,女儿会的。” 从苏爵爷身后钻出来一个个头小点的小姐,是三女儿苏云芙,“二姐姐,改日母亲带我去宫里看你。” 苏云鸾傲娇道:“小丫头,好好听父亲母亲的话,等你及笄了,姐姐给你挑个名门望族的夫君,知道吗?” 边说边给了苏云芙头上一巴掌,苏夫人忙挡住苏云芙,笑说:“鸾儿,赶紧上马车吧,进宫还要收拾去拜见你姨母和皇上呢。” 苏云鸾点头,由丫鬟扶着上了绑着红绸缎的马车,招手时的神情喜滋滋,是要去奔赴未来的欣喜。 礼聘入宫是由礼部亲自来接,马车两边侍卫和宫婢各有十个,比小妃子进宫声势浩大。 苏云鸾轻抚华贵锦服,妆容精致,终于盼到进宫,她有皇太后的偏疼,自然敢肖想的不仅仅是个宠妃。 子爵府门口,看队伍消失在街头拐弯处,苏云芙摸头道:“大姐姐真讨厌,老是打我!还好走了,烦死她了!” 第25章 挠心 苏夫人疼爱的给苏云芙按摩头,“好幺幺,不怕,日后再也没人打你了。” 苏云芙满脸诧异,若是平日里,苏夫人一定会向着苏云鸾,骂她不懂事,可此时竟然变了? 苏夫人看了眼苏爵爷,二人似乎很默契,转身带着人进了大门。 貌似几个人都一脸畅快,感觉送走的不是亲女儿,而是送走了瘟神。 苏云芙回了厢房,苏夫人和苏爵爷在走廊上,感叹道:“十几年了总算把她送走了,也算功德圆满。” 苏爵爷嘀咕道:“那件事死了都不能说,还有你确定云鸾身上的疤痕不会露出破绽吧?” “爵爷放心,女大十八变更何况都这么多年了。” 苏爵爷疑虑道:“也不知道真的那个如今在哪里。” “天大地大,说不定早就死了,老爷别乱想了,还是好好想着云鸾做上宠妃,你想和皇上讨个什么封赏?若是能封侯或者国公就更好了。” 国公是所有公爵中最高的爵位,而子爵是五爵中的末端第二。 苏爵爷叮嘱道:“你一定要把钰儿看牢了,不能再让他出去玩,一定要他在秋考中拔得头筹。” 苏云钰是子爵府的嫡子,比苏云鸾要小,和苏云芙是龙凤胎。 “爵爷放心,妾身会的。” 皇宫里,各宫皆知苏云鸾礼聘入宫,被封为嘉妃,四妃之首。 而她住的宫殿是经过皇太后亲自挑选的祤坤宫。 她搭着宫婢的手走进祤坤宫,殿内的十个宫婢宫人跪地,恭敬道:“奴婢,奴才拜见嘉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云鸾环视整个宫殿,雕梁画栋,是宫外无法想象的,非常满意,满眼欢喜。 轻轻抬手道:“日后你们好好伺候本宫,本宫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娘娘。” 过来一个年长一些的宫人,躬身道:“娘娘,奴婢是皇太后娘娘派来伺候您的秋霖,将任祤坤宫的掌事。” 苏云鸾身边的婢女福身行礼道:“秋霖姑姑好,我是娘娘从府里带来的红叶。” 秋霖点点头,二人一左一右扶着苏云鸾进到殿内歇息。 秋霖呈上茶汤,苏云鸾优雅的喝了一口。 “娘娘,您先歇会儿,等晌午,御花园里,会举行宴会,奴婢带您过去。” 宴会?苏云鸾兴奋道:“是姨母特意为本宫进宫设的宴会,还是皇上?” 秋霖笑说:“虽然没有明面上说是为娘娘,可确实是皇太后娘娘为迎接您进宫特设的宴会,届时后宫所有妃嫔都会到场。” 苏云鸾轻笑道:“本宫最关心的是皇上来不来,其他人都无所谓。” “皇上国事繁忙,所以皇后娘娘才特意把宴会安排在了晌午,那时皇上会闲下来过来参加宴会。” 苏云鸾吩咐道:“你们去准备沐浴,本宫一定要以最佳姿态出现在皇上面前。” “是,娘娘。” 晌午过后,御花园里,繁花锦簇,彩蝶纷飞。 长亭上,宫人已经备好了宴席的酒水糕点,都端正的站着迎接妃子们的到来。 当然妃子们来后还不能入座,需要至少等着皇后来之后,招呼大家才能坐下。 今日大家想看的焦点自然是苏云鸾。 盛熙颜和敏美人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有些妃子在紫藤花架下聊天。 荣修仪带着予墨过来,盛熙颜福身道:“荣姐姐。” 荣修仪笑说:“盛妹妹,幸好你带了将将来,这样予墨就不孤单了,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带公主来,三个人玩就更热闹了。” 予墨和将将在旁边玩,荣修仪,盛熙颜,敏美人闲聊。 盛熙颜一瞅,好似沈婉容没有来,应该是在保胎。 淑妃和端皇后一前一后到,她们二人入座后,其他人才慢慢的按照位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嬷嬷带着乐温过来,轻拍将将,将将在地上不知在玩什么,转身递给她一只碧绿的毛毛虫。 吓得乐温哇哇大哭,予墨和将将却笑的乐呵呵。 盛熙颜蹲下哄乐温,“公主,不怕,毛毛虫多可爱呀。” 乐温收起泪眼,见将将把毛毛虫放在了他的头发上,乐温破涕为笑,伸手把毛毛虫抓到手里玩。 不一会儿听到宫人报:“皇上驾到,皇太后娘娘驾到。” 龙辇和凤辇停靠在御花园外面,玄翎扶着皇太后一起走进来。 端皇后带着众妃嫔起身,恭敬道:“皇上吉祥,皇太后娘娘万福。” 玄翎头戴缨龙攒金珠冠,一身剪裁合体的鸦青色龙纹常服,外罩一件米色葛纱袍,腰间羊脂玉玉带。 隽美的脸庞辉映着与生俱来的霸气。 就连那般高挑秀雅的身材也是万里挑一的。 皇太后今日非常高兴,一身橘色凤袍,更显得雍容华贵。 玄翎威严道:“都坐吧。” 众妃嫔坐下,他环视一圈并未找到盛熙颜,思索她是没来,忽又听到不远处孩子的嬉笑打闹声,知道是来了,这会儿带孩子玩呢。 妃子们纳闷新进宫的嘉妃怎么还没来? 霎时间,出现婉转悠扬的乐声,紧接着一位美人蒙着面纱,身着艳丽的服饰,在翩翩起舞的时候,舞袖纷飞如仙子下凡。 她的身姿曼妙,宛如柳枝轻摆。 美目含春波,边跳边凝视御座之上的帝王,毫不掩饰含情脉脉的爱意。 皇太后神情骄傲,点头笑说:“皇帝,你猜这是谁?” 玄翎端起玉盏喝了半杯酒,并没答话。 端皇后化解尴尬道:“如此绝色的舞姿,想必一定是嘉妃,她一定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音乐结束,苏云鸾收起舞姿,上前福身道:“云鸾献丑了,拜见皇上,拜见姨母,拜见皇后娘娘。” 皇太后一伸手,苏云鸾赶紧过去,夹在了皇太后和玄翎中间。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转过身,两只酥手抚住玄翎的胳膊,娇声央求道:“皇上可否帮臣妾把面纱取了?臣妾刚才跳舞已经有些上不来气了呢。” 皇太后和众人翘首以盼,玄翎神情肃然,她用撒娇的口吻命令帝王? 皇太后心中不悦,却顾及帝王的威严,笑说:“来,哀家给你取掉面纱。” 苏云鸾目不转睛盯着玄武帝看,他拥有无上的权利,长得居然如此隽美,又冷漠如斯,实在太有吸引力。 皇太后道:“来人,给嘉妃赐坐。” 这待遇把下面坐着的良妃差点气得背过去,再一次郁闷,外甥女当真比侄女来的金贵?凭什么? 淑妃瞧出她的情绪,笑说:“良妃姐姐,你的腿伤养好了吗?” 良妃原本在气苏云鸾,这会儿说起杖责,又气起盛熙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冷哼道: “这就要问问姐姐那好弟媳了,恐怕她也没把妹妹放在眼里吧?不是听说妹妹生辰那日,皇上去了盛嫔处吗?” 淑妃被揶揄,拿起玉盏轻抿一口,亦然含情脉脉的看向玄翎。 玄翎薄唇微抿,苏云鸾坐在身边故意往他身上贴,像个没有骨头的猫,恨不得钻进帝王的怀里。 “皇上,臣妾敬您,臣妾第一次见到皇上仿佛在哪儿见过一样,亲切又激动不已。” 下面的妃子一听,心里骂道:这勾引人的话说的漂亮,你到哪儿见过咱皇上了?吹吧你。 皇太后也端起酒杯,笑道:“皇帝,云鸾刚进宫,咱们和她一起碰一杯。” 玄翎冷若冰霜的端起酒杯,苏云鸾急忙碰了一杯,眼波流转的边喝边盯着帝王的嘴唇看。 他的嘴唇真好看,一定很柔软吧? 传来孩子的笑声,离开长亭不远处的合欢树下,盛熙颜和荣修仪看三个孩子玩,德妃摇着扇子过来。 二人赶紧行礼,“德妃娘娘。” 德妃是个好安静的,人很和善,在后宫存在感较低。 盛熙颜刚进宫时听梅香说过,德妃三年前生下个皇子,半岁时夭折,皇上可怜她丧子,将她从昭仪晋升到妃位。 她很清瘦,脸上散发着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气质。 “孩子们玩的真好。” 荣淑仪宽慰道:“德妃姐姐气色好多了。” 德妃浅笑,看看盛熙颜,有着意味深长的神色。 “盛嫔日后可以到本宫的长春宫去坐坐。” 盛熙颜颔首友好微笑,“嫔妾改日一定去拜访德妃姐姐。” 这边长亭宴会内,端皇后交代道:“拿些果子茶点送到那边去。” 宫人整理了一个果盘端过去,又听玄武帝肃声道:“再给她们搬软椅过去。” “是,皇上。” 合欢树下,盛熙颜望向玄翎,轻轻回眸一笑,二人的目光交织,好半晌都没有移开。 美人千姿百态,娇媚横生,六宫妃嫔黯然失色,玄翎只觉得坐在这里甚是无趣。 苏云鸾朝着玄翎看的方向眺望过去,那是两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必定年老色衰,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当盛熙颜再次往这边看的时候,苏云鸾的眸色一沉,宫里还有如此绝色的女人?顿感一种危险。 偷偷观察皇上,果然帝王的眸光又对上了那个女人的脸,他们在眉目传情? 苏云鸾故意往前倾斜了身子,挡住了玄翎的视线。 盛熙颜时不时和玄翎对视,忽而娇笑,忽而失落,忽而欲说还羞,不断地挠着帝王萌动的心房。 皇帝能盯着她看,足以表明这几日气消了大半,对她的兴趣依然保持着,甚至更上一层楼,只不过这可是九五之尊,盛熙颜知道让他主动找她不是容易的事。 宴席过半,玄翎叫走了端皇后,二人离开,苏云鸾抑郁的嘤嘤嘤。 皇太后宽慰道:“鸾儿别急,来日方长。今日是十五,按照宫规,皇帝是要去皇后处的。” 良妃阴阳怪气道:“是呀,云鸾妹妹。” 苏云鸾并不把其他妃子放在眼里,理都没理她,自顾自得靠在皇太后怀里嬉笑聊天,气得良妃起身离开宴席。 路过的时候,捧上荣淑仪和盛熙颜带着两个孩子告别。 冤家路窄,良妃轻笑道:“盛嫔,你害本宫饿了两日,还杖责二十,夜里睡的安稳吗?” 盛熙颜福身道:“良妃娘娘,嫔妾先回去了。” 说完转头带着将将离开。 良妃骂道:“小贱人,你等着,本宫逮到机会弄死你!” 她上了采仗离开,淑妃才从后面出来,她的宫婢说:“娘娘,日后有良妃对付盛嫔实在妙。” 淑妃高深莫测的笑,良妃的作用可不止是对付盛嫔,还能有更多,而新进宫的苏云鸾也很快入战局。 只不过今日玄翎带着端皇后离开的时候,淑妃羡慕极了,至少皇后初一和十五还可以名正言顺和皇上在一起,而其他妃子不可以。 宫灯初上,景仁宫里。 罗汉榻之上,玄翎抱着乐温玩了会儿玩具,“乐温,喜欢将将吗?对父皇给你和他定亲满意吗?” 乐温公主也听不懂,还不到两岁,不会说话,咿咿呀呀总之很高兴。 端皇后沐浴后出来,一袭黄色烟罗絷衣,长发低垂,极为温婉。 “乐温很喜欢和将将一起玩,两个孩子脾气秉性极为相投,皇上的决定是明智的。” 她并没有到另一端软榻处,而是靠在了玄翎这边挨着坐下。 一个月两天的夫妻相处机会,弥足珍贵,端皇后满眼都是玄翎,就连端茶倒水都亲自干。 “皇上,臣妾给您按按肩膀。” 她为了给玄翎按肩膀,很少留长指甲。 不一会儿,宫婢端上来热水。 端皇后双膝跪在宫毯上,拉下来玄翎的小腿,脱了黄色的袜套给他泡脚。 金色盆子里是药浴,她拿手舀水轻抚帝王的脚,每一个动作都做得甘之如饴。 “皇后你有身子,不必辛劳,起来吧。” “臣妾无妨。” 玄翎把困顿的乐温交给奶娘抱走,看女人蹲在地上侍奉他,她的眉眼带着笑容。 “皇后,太尉前日上奏折给你侄子在吏部求个差事,朕看他不适合吏部,就在吏部做个小官吧。” 端皇后心里又羞又臊,那个侄子什么样她很清楚,科举没名次,人又没特殊才能,真不知道她父亲是哪儿来的脸求皇上开这个天恩。 她拿绒布给玄翎擦脚,小心扶他的腿放回软榻上。 “是臣妾让皇上为难了,他无德无才,吏部的小官都不一定能胜任。” 第26章 ~~~ 父亲太尉近一年越来越贪心,不但安排了自己两个儿子,又给亲戚家谋差事。 玄翎知道端皇后性子软弱,干不过她老子,当初看上她做皇后也是出于这个性情,利弊权衡,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 “朕还有些事处理,皇后早些歇息吧。” 端皇后一怔,急忙给他穿靴子。 直到他出了殿门,端皇后的泪落下,她是个患得患失的人。 当初玄翎还是少年天子时,端太尉帮他对付了一众倚老卖老的臣子,立下铲除奸逆之功。 可随着官位越高,他的野心越来越大,恃宠而骄,在挑战帝王的皇权,无疑是个隐患,端皇后日日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她是端府嫡女,家族在皇家的棋子,为家族殚精竭虑,同时又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担负着侍奉皇帝和统管六宫的职责。 玄翎作为帝王已经对她很宽容,很少因为端太尉的事迁怒于她,可端皇后自尊心极强,又深爱玄翎,心理负担重,久而久之积郁成疾。 皇宫里宵禁后,宫灯熄灭了一半,很昏暗,很安静。 疏影横斜水清浅,王者孤独伴青山。 銮驾之上,玄翎仿佛孤独的玉雕,硕大的皇宫,偌大的天下,无人倾诉,无人谈心。 对于皇帝来说,坐拥万里江山,站在权力的最顶端,拥有绝对决定权,整个国家的运转都靠他一人左右。 每天要处理的国事,多如牛毛,忙也忙不完,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任。 身边的群臣只是谄媚或献媚,为了争取到财富权势而处心积虑。 最亲近的人也时刻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得罪了他。 这样的环境下,帝王其实难有真正的朋友,也很少能体会到感情的甜蜜滋味。 福公公察言观色,“皇上,您还要去其他宫吗?” 半晌,玄翎疲惫道:“回养心殿吧,朕还有几份奏折要看。” 养心殿里,御制掐丝珐琅双鹤香炉里燃着龙涎香,为了提神又加了些沉香。 玄翎集中精神批阅好几份奏折后,头脑发胀,手抚太阳穴靠在御座上阖着眼皮静谧。 福公公进来低头笑说:“皇上,院判来给您按摩穴位放松。” 正好需要按按,玄翎没睁开眼睛,招了下手。 今日来的院判身材婀娜纤细,身穿太医服,提着针灸包到龙案前。 放下针灸包,到了玄翎身后,柔软的指腹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这香气是晚香玉,玄翎清醒过来,一把抓过身后之人的胳膊,将她拉到面前,因为动作太猛,这人头上的太医帽子掉落在地。 一头海藻般的青丝如瀑布垂泻而下,乌发如云,肤似凝脂, 美人蛾眉淡如春山,朱唇好似一颗樱桃般殷红。 莺啭一声娇滴滴,“皇上…..” 雪之容光,芙蓉光艳艳,腰纤细似能堪折,脖间半露出风姿月态。 玄翎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盛熙颜坐在了他腿上。 四目相对,两双眸如秋水,含着雨意云情。 “皇上,嫔妾是来给您针灸的。” 玄翎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她本就长的美,眉目间透着一股勾魂摄魄的诱惑,弧度优美的柔嫩樱唇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她圆润的下巴。 “爱妃怎么会来?” 盛熙颜凑近他耳朵,樱唇呼着热气钻入他耳廓里,引得他发颤。 “嫔妾来是想告诉皇上一个秘密。” 他极力克制着想要吻她的心情,“是什么?” 盛熙颜知道那夜喝酒时他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此刻极为认真虔诚说:“皇上,那夜我有一句话没有说完。” 帝王沉声道:“嗯,朕记得你说‘皇上很好,可……’” 盛熙颜两只杏眼亮晶晶,手在他脖颈间滑动,柔声细语道:“嫔妾想说,皇上很好很好,可嫔妾不敢喜欢皇上。” 她说完低落的垂着鸦睫,莹润殷红的唇瓣轻抿,欲言又止说。 玄翎升起一阵欣喜,她想说的不是不喜欢他? 捏起她的下巴,温声问:“为何?爱妃为何不敢喜欢朕?” 盛熙颜神情崇拜,“因为在熙颜心里皇上犹如天神,嫔妾不像宫里的其他姐妹有家世依仗。 无论在天下,在后宫,熙颜能依靠的只有皇上,熙颜怕皇上哪日对嫔妾不感兴趣了,嫔妾的心会很疼很疼。” 她说的不错,后宫的女人身后都有一个家族,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他。 “这就是你不敢和朕开始的原因?” 盛熙颜乖巧的点头,“皇上,熙颜想把皇上一点一点装进心里,所以今夜才冒险来这里,其实心里害怕极了,怕见不到皇上,怕皇上怪嫔妾,把嫔妾赶出去。” 她美好的像个礼物出现,他心中欢喜,又怎么会责怪。 其实他也想和她像世间男女一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炙热爱恋。 帝王的眼神闪着光芒,盛熙颜揣摩他在想什么呢? 忽然玄翎一把将娇软身子掐腰抱到了龙案上,惊得她一个激灵。 修长的臂膀揽住纤弱的娇躯,一只手卡着她的下颚,低头缓缓靠近她,鼻尖相互碰到,在两人心中荡起一圈涟漪。 她的唇瓣香甜柔软。 他温柔的犹如春日里的绵绵细雨。 盛熙颜顺势伸出玉臂勾住他的脖子,仰头承受着或温柔,或热烈。 细碎的温热划过脸颊到粉红圆润的耳垂~~ ~~~~~ 这份缠绵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两人的嘴红肿发麻。 她的脸颊酡红如桃花般潋滟,玄翎凝视之,温热的指腹轻拂着,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般悉心。 来自帝王的柔情蜜意,盛熙颜有种陶醉在温柔乡里的迷糊。 齐宴两年前去打仗,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被爱包裹的悸动,面前的男人是世上最优秀的男人,最权势的男人,此时也好似是最温柔的男人,最动情的男人。 “盛熙颜?” 他的大手掌捧着她的脸,深邃的眸光中是星辰大海,“朕要求你把朕一点一点装进心里,明白吗?” “嗯。” 盛熙颜娇羞应承着,勾不勾得住是她的本事,勾得了多久更是她的造化。 “皇上,嫔妾很荣幸。” 她羞涩的抬眸,歪着小脑袋怔神望着他,之前从她的容颜和身段只觉得她自带妩媚,可没想到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玄翎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问道:“爱妃芳龄几许?” 盛熙颜甜笑道:“皇上朝嫔妾射中箭的时候,嫔妾还没有及笄呢。” “什么?你没有及笄就和齐宴谈情说爱?” 愠色霎时爬上帝王棱角分明的脸庞,果然伴君如伴虎,变脸就在一瞬间。 “皇上,嫔妾受重伤昏迷三日,在床榻上养伤两个月,就及笄了呀。” 玄翎却记起那时,齐宴每回都积极的出宫,傻笑说:“皇上,微臣要赶紧回去照顾熙颜。” 胸腔中有股醋意,平生第一次产生一股嫉妒之意。 盛熙颜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皇上,您多大呀?” 不想他再提过去的事,她也不敢再回忆齐宴,怕装不下去。 “朕比你大六岁。” “皇上好厉害,少年天子,只可惜嫔妾从前没见过皇上。” 玄翎也不愿意再纠结于过去,她和齐宴的事已经过去,最重要的是现在。 一把抱起她往内殿而去,盛熙颜心里有些紧张,这是要去直奔主题? 他将她放在龙榻上,幽黑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美人,仿佛要将她塞入口中,塞入腹中。 “皇上,嫔妾给您更衣。” 盛熙颜从龙榻上站起来才有玄翎高,解了他的玉带,又细心的脱了外袍衮服,里面是一件黄色的龙纹絷衣,因为过于轻薄柔软,胸肌若隐若现起起伏伏。 她害羞的将男人衣袍挂在乌木衣架上,玄翎从身后抱住她,炽热的气息在她耳后,他的呼吸很紧促。 盛熙颜,朕想和你好好培养感情,而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盛熙颜一脸娇羞道:“皇上…..” 忽又掰过她,给取了腰带,脱了那身宽松的太医服,里面是一袭玉色锦缎絷衣,勾勒出饱满玲珑的玉体,幽黑眸光一沉,呼吸一紧。 似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如何喘气。 拦腰抱起她上了龙榻,将她放在里侧。 盛熙颜来之前是特意沐浴过的,此时外袍一脱,幽香四溢,带着致命的魅惑。 给自己鼓励,别怕,你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侍寝是一种义务啊,把皇帝伺候好就有安稳的生活,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和将将。 这样一想很划算,毕竟眼前的帝王要模样有模样,要气度有气度,要能力有能力,要权势有权势,是天下女人都渴望的吧? 玄翎上了床榻,见美人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珠动来动去,呼吸有些紧,这是紧张了? 想逗逗她,摩挲。 盛熙颜拧着眉,咬着唇,忽然咯咯咯笑出声来。 美人居然有痒痒肉,她笑的花枝乱颤,肆意明媚,是玄翎没有见过的光景。 还从未有女人在他面前如此开怀大笑,一点也不娇柔做作,有少女的纯真,有女人的妩媚,整个大殿里都是她银铃般的笑声。 第27章 唤你颜颜 她的腰纤细得仿佛一握就能折断,但柔软的肌肤下却有着丰腴,没有任何硌的骨头。 圆润的臀儿和修长的玉腿,配上那纤细的袅袅春腰,形成了一道迷人的曲线。 玄翎的耳根泛起如血般的红晕,那双幽深的眼眸中翻涌着暗流涌动的欲\/望。 盛熙颜被挑起了内心的波澜,脸颊泛着绯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 微微张开樱桃般的嘴唇,轻轻喘息着。 帝王的目光却再次回到那高耸的部位。 她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几乎神魂漂移。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响。 盛熙颜心生疑惑,缓缓睁开双眼,却惊讶地发现玄翎正侧卧在床上,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细碎光芒。 \"皇上,您头还疼吗?嫔妾给您按按?\" \"好。\"玄翎平静地回答。 盛熙颜小心翼翼地起身,跪在他的头顶上方,开始轻柔地按摩他头部的穴位。 心中暗自思索着,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难道是觉得她不够美,不够资格侍奉他就寝吗?这不可能吧?她对自己的容颜还是自信的。 就在这时,玄翎突然开口问:\"盛熙颜?\" \"嗯。\" \"齐宴唤你什么?\" \"他叫嫔妾阿颜。\" “那朕日后唤你颜颜,如何?” 他要叫她和前夫不一样的昵称。 叫小名?这样好暧昧啊,盛熙颜心头掠过一阵暗喜,果然他对她的好感已经上了一个台阶。 “嗯,很好听,嫔妾想现在就听皇上这样唤嫔妾,皇上,叫嘛.....” 她的语气带着撒娇,小脑袋贴在他的耳边,满足了玄翎问这个问题的初衷。 他强忍着,克制着不碰她,先不和她鱼水之欢,为的是想要和她好好培养感情。 他是皇帝,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太过容易,可她的特别吸引他,又恰巧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便起了想要好好爱一场的念想。 想了解她,想做世间相爱男女会做的事,渴望有个人能让他摆脱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颜颜。”低沉又自带帝王庄重的嗓音。 “皇上。”她甜甜的应承,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褒奖。 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满足,关系又拉近了一步。 头按得很舒服,玄翎的大脑逐渐从刚才的激动兴奋松弛下来。 阖着眼皮,低语道:“颜颜,朕作为皇帝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苍生的兴亡,所以必须克制举止,镇定自若。朕已经忘记了喜、怒、哀、乐是什么样。” 盛熙颜轻柔的取下他头上的九龙金冠,长指伸进他的长发里,按摩他的头皮。 “皇上,您辛苦了,睡个好觉吧。” 还从未有人这样表达过对帝王的崇拜,玄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表达着一种深意,她懂他。 按摩完头,又给他按摩肩颈,很快玄翎就睡着了,盛熙颜躺下,侧卧观赏他。 金龙帐下梦初长,玉枕轻摇入梦乡。 他的睡姿和平日里一样端正威严,温润如玉的双手交握轻搭在身前,黑发散开却不失凌乱,这样端着一定很累吧? 盛熙颜把他的手放在身侧,尽量使他的四肢放松些。 想起齐宴睡觉可不是这样,那家伙睡的洒脱又慵懒,还打呼噜呢! 盛熙颜是个睡眠轻的人,新婚被吵的受不了,半夜逃之夭夭到旁边屋子里睡。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轻拂过紫禁城的琉璃瓦,早起的“御猫”与鸦雀争食,充满了生活气息。 养心殿后殿,龙榻之上,帝王怀抱着美人,二人紧紧贴在一起。 盛熙颜朦胧中睁开眼睛,被男人有力的臂弯箍着,想钻出去都出不去。 玄翎闭着眼睛,低吟问:“颜颜,在朕怀里睡得香吗?” 昨夜睡得时候明明她特意靠在龙榻最里面的呀,她睡觉又极为老实,不会滚来滚去,怎么会在帝王怀里? “皇上,嫔妾逾矩了,不该在养心殿过夜,会有什么惩罚啊?” 玄翎睁开眼皮,静静垂目,鸦羽纤长浓密,微微颤动间是波光粼粼。 他平日里没有笑容,整个人显得冷漠肃杀,偏偏此时注视她的时候,眼底洋溢着莫名的宠爱和温柔。 美人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玲珑的曲线,迷人的腰段,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玄翎情不自禁伸手捏她的脸颊肉,滑溜溜,软乎乎的,绵绵的,“没人敢惩罚你,放心。” 盛熙颜一听放下心来,低垂臻首,俏脸微红,眼神顾盼流转,喜不自胜的样子甚是可爱。 玄翎经过一夜的休眠,恢复了帝王的洞察力,捏她脸问道:“颜颜,昨夜你是怎么知道朕在养心殿的?” 盛熙颜心中一惊,宫规里有一条,窥探皇上的行踪是大罪,还是老实交代,才能显得真诚,抿唇道:“嫔妾知道昨夜是十五,皇上一定在皇后娘娘宫里,即便想和皇上认错也不敢打扰。 后来快歇息时,小卓子回来说在路上碰到銮驾了。 嫔妾想皇上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回养心殿处理,所以带着针灸包过来。想着若是皇上累了,嫔妾可以给皇上按按头,放松一下。” 玄翎这才满意,来自帝王的疑心病,他素来反感后宫妃嫔打探他的行踪,从前有妃子来骚扰,有两个直接被打入冷宫。 “皇上,嫔妾错了,日后不会再这样,一定忍着想见皇上的心…..” 玄翎看她乖顺又可怜,怜惜地搂进怀里,长指轻抚她丝缎般柔软的头发,“颜颜,知道朕为何不碰你吗?” “皇上昨夜太累了。” 总不至于是你不行吧? 玄翎没有往下说,弹了一下她的眉间,“这颗脑袋不怎么聪明,罢了,日后你会明白的。” 温香软玉在怀,犹如一块娇香柔软的羊脂玉,玄翎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澎湃欲念,凌迟着想要她的念想。 盛熙颜忽感到滚烫,要起来,却被犹如金刚的臂膀箍着。 “皇上,嫔妾该起来了, 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玄翎还想再抱一会儿,奖励自己对她的禁欲克制。 “还早。” “不早了,而且,而且皇上您太热了,嫔妾都出汗了…..” 她柔弱无骨的娇软身子试图逃出牢笼,却适得其反,让他愈加难以自持。 倏然间欺身而上,两只臂膀有力的撑在她两侧。 定定然凝视她,四目相对,仿佛要将她吃掉。 盛熙颜一双亮水眸子忽闪忽闪,“皇上,您也要上早朝,嫔妾服侍您盥洗更衣吧?” 是啊,日子还长,玄翎还想要对她保持更久的新鲜感,那滋味一定更蚀骨销魂,欲罢不能。 他深知,她还没有爱上他,只是为了在后宫的生存,假意表达爱意,帝王的头脑比昨夜清醒。 可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玄翎翻身下了龙榻,福公公带人端进来盥洗用品,盛熙颜悉心的侍奉帝王。 虽做得笨拙,也行云流水。 在给他束发时,她娇柔地请求道:“皇上,等会儿嫔妾收拾好就悄悄地离开,求求皇上别让其他人知道昨晚嫔妾在这里过夜,可以吗?” 第28章 挑事 她肯定是担心皇后得知此事会伤心,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子。 同时,她也害怕被其他妃子责难,确实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 于是,他温声答应:“嗯,等会儿朕叫人进来伺候你梳妆后从养心殿侧门离开,顺着竹林小路过去直接就能到景仁宫。” 盛熙颜束好冕旒后,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背后,感激地低语:“谢谢皇上如此体谅嫔妾。” 她如此依赖自己,他又怎能不为她着想呢? 玄翎温柔地握住她那绵软细腻的小手,仿佛在安慰她,又像是在承诺着什么。 待皇帝去上朝后,花夏走进来伺候盛熙颜梳洗完毕,然后离开了养心殿侧门。 果不其然,这里有一条幽静的小路,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 主仆二人在前面走着,然而,她们并没有察觉到,在身后不远处,同样有一对主仆正默默地跟随着。 突然,毓昭仪停下了脚步,低声问道:“那是谁?” 宫婢撑了撑脖子,仔细看了看,回答道:“回娘娘,是盛小主,她身边的花夏奴婢在御膳房见过。” 毓昭仪因为今日起得早,特意绕这条小路走,想看看能不能偶遇皇上,此刻她朝着东面看去,心中疑惑不解,“她这是从养心殿出来?可昨天不是十五吗?” 宫婢也感到十分惊讶,“是啊,皇上难道昨夜从景仁宫出来了?” 毓昭仪看着前方渐渐走远的盛熙颜和花夏,陷入了沉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算计。 景仁宫内,脂粉香弥漫,妃嫔们五更便起身装扮,以保持精致妆容,否则将受罚。 待众人落座,端皇后才由青黛搀扶着走出内殿,优雅雍容。 众妃嫔纷纷行礼问安,端皇后回应后入座。 她小腹微微隆起,气色欠佳,双眼略肿,接过宫女呈上的热茶。 其余妃子则三两成群轻声交谈,因端皇后为人和气,早会氛围相对轻松。 这时,毓昭仪高声向后方询问:“盛嫔妹妹,方才我在竹园小径见到你,可曾认错?” 此言一出,众妃嫔立刻开始猜测,竹园小径靠近养心殿侧门,莫非盛嫔是从养心殿出来的? 良妃紧接着说道:“昨儿是十五,皇后姐姐,皇上昨夜未留宿景仁宫吗?” 盛熙颜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前面的妃子们都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她。 苏云鸾作为一个刚入宫的新人,对皇宫的地形并不熟悉,但现在她已经听明白了情况,带头质问盛熙颜:“盛嫔,你为什么大清早就从养心殿出来?” 昨天在御花园的宴会上,她就已经察觉到玄翎和盛熙颜之间的眉目传情,没想到昨晚盛熙颜居然去养心殿侍寝了!明明昨天是她入宫的第一天,按照规矩应该由她来侍寝的! 此时,盛熙颜更关心的是端皇后的反应,对于其他妃子,她并不在意。 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端皇后行礼,并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是去给皇上针灸的。” 她故意没有说明是昨晚还是今天清早,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按照宫廷规矩,妃嫔到养心殿侍寝是不能过夜的,否则就是违反宫规。 端皇后微微一笑,替她解释道:“盛嫔的针灸手艺非常出色,皇上处理国事十分辛苦,所以本宫特意让盛嫔今早前去养心殿伺候。” 盛熙颜才坐下,到底皇后贤德大度,她昨夜没想着抢帝后同床共枕的机会,是在玄翎从景仁宫出来以后才去养心殿的。 其他妃子虽心里愤恨极了,但端皇后这样说,也就不好再揪着不放。 早会过后,盛熙颜和敏美人在前面走着,忽然被身后的人喊住。 转头一看是苏云鸾,她在采仗上,穿着桃色团蝶百花锦裙,明艳贵气。 盛熙颜和敏美人停下,苏云鸾高高在上,眉眼轻视,上下冷眼瞥盛熙颜。 “到底是个下贱胚子,一个寡妇,身份低贱,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盛嫔你当真对自己没有一点数?”苏云鸾恶狠狠地骂道。 盛熙颜冷笑一声,她是高阶妃子,直接顶撞等同于给她递刀柄,不如什么都不说。 “盛嫔你哑巴了?本宫和你说话,你居然敢不答话?” 苏云鸾见她不吭声,更是怒火中烧。 盛熙颜福身道:“嫔妾听到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嘉妃娘娘的问题。” “哼,你倒是会巧言令色。既然如此,本宫就再问你一遍,你对本宫不敬,该当何罪?” 盛熙颜心中一沉,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嫔妾不知何处冒犯了嘉妃娘娘,请娘娘明示。” 嘉妃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牙尖嘴利,无视本宫,来人,给本宫好好教育她!” 说着,一旁的宫婢红叶便走上前来,扬起手就要打向盛熙颜。 盛熙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红叶的手腕,冷声道:“嫔妾虽然位份低,可也是皇上的妃子,嘉妃娘娘没有资格让奴才殴打嫔妾。” 这时,一旁的掌事秋霖连忙上前,低声劝阻道:“娘娘,您刚入宫不宜生事,还是算了吧。” 嘉妃却并不罢休,反而越发愤怒地呵斥:“即便不赏她巴掌,本宫也要罚她,盛嫔,你惹得本宫不高兴,本宫罚你跪在这里,直到天黑,如此你还有何话说?” 盛熙颜心中暗暗叫苦,知道逃不过去。恃强凌弱本就是后宫的惯例,更何况是嘉妃这样嚣张跋扈的人。 无奈地看向敏美人,轻声说道:“妹妹回去给我殿里的宫人说一声,让他们照顾好孩子,我晚些时候回去。” 敏美人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嘉妃,然后低声回道:“盛姐姐放心,我这就回去。” “嘉妃娘娘,嫔妾告退。”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她走后,花夏扶盛熙颜慢慢的跪下,膝盖碰到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刺骨的凉意从膝盖传到心里,这已经是第二回跪在这条青石板路上了。 苏云鸾讥讽道:“盛嫔,好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再敢下回勾引皇上,本宫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时,后面又来了一个采仗,是淑妃。 两个采仗到了一排,淑妃看了眼盛熙颜,笑说:“嘉妃妹妹,姐姐和你讨个人情,让盛嫔跟本宫回去说说话。” 对于平级的妃嫔,苏云鸾还是较为礼貌的,想起昨夜良妃来祤坤宫给她介绍的情况, “妹妹还不知道吧,盛嫔是淑妃带进宫来固宠的,可盛嫔忘恩负义想单飞,淑妃生辰那日,盛嫔故意截走了皇上,可把淑妃给气坏了。” 苏云鸾料想淑妃对盛熙颜恨极了,不如就卖个人情,让她去收拾盛熙颜。 于是,挑拨道:“那好吧,淑妃姐姐,人你就带走,可妹妹瞧着这个小蹄子不是个安分的,别把姐姐咬着了。” 第29章 逢源 淑妃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嘉妃妹妹不愧是皇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如此大度。盛嫔还不走,难道想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盛熙颜缓缓站起身来,听着这两人将自己当成腌臜秽物般踢来踢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虽然进入皇宫后,她们都成了伺候皇帝的女人,但这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呢?就如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般,后宫本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两个采仗在前,盛熙颜在后,一行人渐行渐远。而在他们的斜后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一袭玄色星辰龙袍悄然浮现。 玄翎身后跟着七八个带刀侍卫,他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身影。 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玄翎的脸色,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把盛小主喊过来?” 玄翎轻抚手中的玉扳指,目光仍停留在渐行渐远的人影上,淡淡地说道:“不用了,你派个人去钟萃宫悄悄盯着,若有任何异常情况,立刻向朕禀报。” “是,皇上。”福公公恭敬地应道。 玄翎下早朝后,本打算前往校场骑马射箭,顺便散散步,因此并未乘坐銮驾。 当他走到中心花园时,无意间瞥见不远处路边发生的一幕,同时清晰地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身为帝王,他热衷于暗中观察臣子们的一言一行,为此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对后宫亦是如此。 此刻,玄翎心中浮现出多重疑虑:盛熙颜会不会是淑妃特意安排入宫以巩固恩宠的棋子呢?若果真如此,那她们两人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无疑是胆大包天、犯了欺君大罪。 这样一来,盛熙颜便不值得信任,然而,他内心却十分矛盾,一方面想要弄清楚她与淑妃之间是否存在利益勾结,另一方面又渴望了解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钟萃宫中,宫婢端着水盆走进来,淑妃洗净双手后,在黄花梨软榻上侧卧歇息。 “娘娘,这是红枣桂圆茶,具有暖宫补气的效果,另外加了白芷和黄芪,更能驻颜柔肝。” 淑妃慢悠悠端起白底色黄龙碗盏,喝了半杯,想起那日在皇后宫中,她用的茶盏皆是珍贵的明黄色龙纹瓷器。 后宫中按照位份等级,皇后可以使用珍贵的明黄色瓷碗,而其他妃嫔则只能使用里白外黄、蓝地黄龙、绿地紫龙等瓷碗。 品级越低,黄色越少。 淑妃越发觉得自己用的瓷器上黄色少的可怜,剩下半杯没有再喝。 盛熙颜在殿外一直等候传召,可等了许久,只见宫婢进进出出,不见让她进去。 知道这是淑妃故意打压她,幸好今日穿的鞋子底薄,不至于站的太累。 花夏看不过去,拉住一个正出殿门的宫婢,“淑妃娘娘怎么还不召见我们小主?已经很久了。” 宫婢趾高气昂道:“娘娘累了在歇息,小点声别吵。” 足足站了半个时辰,盛熙颜也不装了,放了个丝帕,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钟萃宫的宫人们都暗自偷笑,哪里有这样做主子的,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红袖才出来,“盛小主进去吧。” 花夏扶盛熙颜起身,进了主殿,穿过花厅到了内殿,里面焚了香,香气醇厚。 “今日多谢娘娘出手相助,让嫔妾免去了跪地受罚。” 淑妃仿佛已经早就预料到她今日的狼狈,神情里带着鄙夷和不屑,仿佛盛熙颜进宫本就是走了狗屎运,竟妄想做起宠妃的美梦了。 “盛嫔知道本宫今日熏的香为何吗?” 盛熙颜知道此香为伴月香,记载于《南州记》。 “嫔妾对香没有研究。” 淑妃长指上戴着和妃位匹配的两寸长左右的金制护甲,描花镶嵌一颗东珠。 护甲套越长越名贵就证明这个妃子越受宠,护甲套也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她轻抚香炉里的袅袅香气,“此香名为伴月香,是皇上赏赐给本宫的。” 盛熙颜微笑道:“皇上赐娘娘伴月香,一定是喜欢娘娘侍奉伴驾左右。” 淑妃对她这个回答很满意,傲笑问:“你当真是今日清早才去养心殿的?” “是的,嫔妾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四更天去养心殿候着,快五更天的时候才进去给皇上针灸。” 睁眼说瞎话,不信你就去养心殿调查。 淑妃没有再说这个话题,问责道:“盛嫔,看在阿宴的面子上,本宫本想着照拂你,可你做事实在不地道。” 盛熙颜知道她说的是生辰日截胡皇帝的事,明明是她先在皇帝面前挑拨离间,还不让人反击,由此可见淑妃只占便宜不吃亏,她吃肉连汤都不会给旁人。 “娘娘,那日是皇上自己去储秀宫的,还骂了嫔妾一嘴,嫔妾也冤枉,而且嫔妾不知道那日是娘娘的生辰,是第二日才听人说起。” 淑妃半眯起眼睛,似信非信,那夜宫婢回来说皇上出储秀宫的时候确实脸色难看,难道是一直在训盛熙颜,这是没有办法考证的事。 “过去的事本宫不提了,如今你什么想法?” 盛熙颜分析她今日从嘉妃手里把自己救了,又问这个问题,难道是想让她日后效忠于她? 试探道:“娘娘,嫔妾无所仪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日日惶恐如何在宫里存活。” 淑妃蔑笑道:“你能知道自己无所依仗,倒也不算糊涂到底,你是鄂王府出来的,本宫看在阿宴的份上会照拂你,前提,你得懂事,明白吗?” 盛熙颜马上跪地,乖顺道:“娘娘,长姐,熙颜只能靠您,日后一定会听娘娘的差遣。” 淑妃很满意,仿佛她料想也会如此。 暗示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钟萃宫。” 盛熙颜假意道:“如果嫔妾有机会见到皇上,一定请皇上多来娘娘这里。” 淑妃白眼道:“不是让你直头直脑的说,凡事要迂回,否则会惹皇上不悦,适得其反,明白吗?” 盛熙颜假装懵懂,“嫔妾愚笨了。” 淑妃有意无意道:“你也知道本宫身子一直气血虚,吃了许多补汤都收效甚微,不如鹿胎膏来的有效,可惜鹿胎膏只有皇后才够格享用,原是本宫不配啊。” 她想吃鹿胎膏,那去找皇帝要啊,难道这事也要别人说? “娘娘自然配的,嫔妾听过鹿胎膏,对女子补气血养颜都大有裨益。” 淑妃也不知道盛熙颜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也不好说破,轻抚太阳穴道:“本宫累了,你回去吧,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日后听本宫的调遣,本宫自会护佑你和将将。” “是,娘娘,嫔妾告退。” 盛熙颜缓缓走出钟萃宫,脚步异常缓慢。 她深知自己并不想成为淑妃争宠的工具,但又无法与她公然决裂,因此只能佯装顺从。 一旁的花夏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小主,您当真要帮助淑妃吗?” 盛熙颜心中冷笑,自然不会真心相助。淑妃乃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为其效力无异于自寻死路,唯有假意敷衍方能自保。 因早上端皇后在阖宫请安时替她掩盖谎言,觉得应该亲自登门致谢。 于是,转头吩咐道:“前往景仁宫。” 景仁宫内,当盛熙颜被掌事嬷嬷引领进入时,只见端皇后正专注地坐在软榻上绣花,她的身孕已十分明显,盘腿坐姿显得有些吃力。 盛熙颜见状,赶忙跪地行礼,恭敬地低头说道:“嫔妾特来向皇后娘娘谢罪。” 端皇后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到来,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 微微一笑,轻声问道:“盛嫔何罪之有?” 盛熙颜坦诚道:“嫔妾昨夜是偶然知道皇上回了养心殿,因前日惹得皇上不高兴,所以想着皇上昨夜操劳国事一定头疼,拿了针灸包去了养心殿。皇后娘娘宽容,今日晨会还替嫔妾说话,熙颜惭愧,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端皇后掩唇咳嗽起来,气息弱,“起来吧。” 盛熙颜站起身来,按照端皇后的手势,微微靠过去并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 “娘娘,您这咳嗽是因为着凉引起的吗?” 端皇后接过宫婢端上来的热茶,轻抿一口,“都是些老毛病了。你会医术,不妨给本宫把把脉。平日里那些院判们只会说些千篇一律的平安脉话术,本宫都能倒背如流了。” 盛熙颜连忙起身,走到她身旁,谦逊地回答:“嫔妾只是跟随父亲学了一些皮毛而已,实在是三脚猫的功夫。”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端皇后的手腕上,仔细地为她诊脉。 心中暗自惊讶,端皇后的身体状况远比表面看起来要糟糕得多,只因年轻还能硬撑着。 “娘娘,从脉象来看,您的身体是由于阳气不足,寒气侵袭心脏所致。心痛、胸闷和咳嗽等症状都是体虚的表现,而怀孕后身体更为虚弱,更是加重了病情。” 盛熙颜缓缓地说着自己的诊断结果。她深知,这种先天性的心痹病症需要长期调理才能有所改善。然而,端皇后似乎忧思过度,这对身体的伤害更大。 根据中医理论,忧思过度会损伤脾脏,悲伤过度会影响肺部,恐惧过度则会损害肾脏。 端皇后点头道:“吴院判也是如此说的,盛嫔诊断的没有问题,其他本宫都不担心,只盼着能顺顺利利生下这个孩子。” 盛熙颜宽慰道:“龙胎无碍,娘娘会如愿的。” 看到旁边的绣架,盛熙颜关切道:“娘娘怀有身孕,久坐绣花对眼睛和胎儿都不好。” 绣架上是一件衮服的袖口花样,上面绣着精美的龙纹和祥云,显然是给玄武帝做的衣袍。 盛熙颜连忙请罪道:“嫔妾一时失言,请娘娘恕罪。娘娘与皇上情深意厚,您亲手制作的衣袍,是对皇上的一片深情。” 端皇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温和道:“盛嫔,本宫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本宫和腹中的孩子,才会如此直言不讳。这也说明你是个诚挚之人,有着无私的医者风范。想来你的父亲定是对你寄予厚望,才悉心教导你医术。” 听到这里,盛熙颜心中涌起一股温暖,想起了父亲,那是一个话不多却为子女操碎心的人。 “父亲总是教导嫔妾,要成为一个有思想、独立的人。他告诉嫔妾,女子也要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这样才能立足于世间。” 端皇后看着盛熙颜,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羡慕之情。 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眼中只有权力和利益的男人,从未真正关心过她这个女儿。 相比之下,盛熙颜是多么幸运,拥有一个如此疼爱她、支持她的父亲。 只可惜那么好的父亲,志在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却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 因景仁宫有厨房,端皇后让装了一些膳食,“这些是乐温喜欢的,盛嫔带回去给将将吃。” “谢娘娘,嫔妾告退。” 盛熙颜带着花夏离开后,青黛道:“娘娘,盛嫔知道今日来和您解释昨夜的事,倒是懂事的。” “本宫真羡慕她,世人都说女子有家世依仗是幸事,可谁能知道那是枷锁,盛嫔没有家世,活的简单清醒。” 她伸手从绣架上取下那件衮服的袖口,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精致的花样,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等这件衮服绣好了,本宫真要听从盛嫔的建议,好好地养胎,不再做这些绣活了。” 青黛点头附和道:“是啊,娘娘这样想便很好。” 正值晌午时分,玄翎在乾清宫左侧的弘德殿里召见完大臣之后,正在享用小吃和茶点。 他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固定的饮食习惯,每天只有两顿正餐,早膳安排在早朝后,而晚膳则在下午五点进行。 此外,在两次正餐后,还会额外加上一顿小吃。 这时,福公公进来,恭敬地汇报:“启禀皇上,盛小主在钟萃宫里待了一会儿......出来后,又去了景仁宫……” 实际上,只要皇帝有兴趣想要了解,他就能够清楚地知晓每一个妃子的一举一动,只不过平时玄翎对这些事情并不太关注,所以很少过问罢了。 他夹起一块豌豆黄放入口中,仔细地品尝,同时也认真地聆听着。 又连续享用了龙须酥、芸豆卷和蟹黄酥,尝了几口名为“凝霜冻玉”的酥酪,口感细腻且甜美。 “今日的酥酪味道很不错,吩咐御膳房再做一份送到盛嫔宫中。另外,将这几种点心各做一份一同送去,告诉盛嫔,朕明天晚膳会过去看她。” “是,皇上。” 玄翎的目光望向宫殿外盛开的晚香玉,陷入沉思之中。 想知道盛熙颜明日会如何表现。 猜测她可能会有两种应对方式。 第30章 攻心 一种是按照淑妃的要求和他提,劝他去钟萃宫,劝他给淑妃赏赐鹿胎膏。 另一种是和他哭哭啼啼的告状,嘉妃罚跪,淑妃的打压。 而玄翎之所以今夜没去储秀宫,一是因为忙,也因为他还没想好若是盛熙颜用了其中之一的方法,他该如何看待她。 很明显这两种都不是他所欢喜的,若是做了第一种,她就是淑妃的棋子,进宫前所说,只效忠他一人的话便是信口开河的诓骗。 若是做第二种,就和后宫其他女人无异,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废物。 玄翎想知道自己看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 他们二人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接触不过十二次,还互相不了解。 储秀宫偏殿里热闹非凡,宛如过年一般。 不仅送来了丰盛的晚膳,还有御赐的精美糕点。 就连提着食盒前来的宫人也比平时多了好几个。 福公公满脸笑容地说道:“盛小主,往日里皇上赏菜通常只有一碟,但这次竟然一下子赏赐了七八样呢!” 盛熙颜微笑着回应道:“皇上隆恩浩荡,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对了,我昨天听到皇上的鼻子不太舒服,所以今天特意制作了一款葛根辛夷花茶饮。麻烦您带回去,用沸水将这些材料冲泡成茶饮后给皇上服用,可以帮助舒缓颈部的筋络循环,缓解鼻塞不适的症状。” 福公公欣喜地接过瓷罐,连连点头:“皇上总是说这只是个小毛病,连院判配的汤药也不愿意好好喝。如果这款茶饮能够治愈皇上的不适,那可真是太好了。” 入夜时分,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玄翎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发现味道与平日所饮之茶大相径庭。 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茶?” 福公公笑说:“回皇上,这是盛小主精心调配的茶饮,据说可以缓解皇上鼻子不舒适和颈部发紧。” 玄翎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又细细的喝了几口,难得把一盏茶都喝光。 翌日,正午过后。 梅香端着一碗花生酪轻轻地放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上,“小主,您尝尝看。” 盛熙颜接过碗,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勺放入口中,顿时感受到一股浓郁的花生香气在舌尖散开,口感香浓顺滑,绵软细腻,带有一丝淡淡的甜味。 撒上一些干桂花,更增添了清香和雅致。 最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奶皮子,让人垂涎欲滴。 盛熙颜满意地点点头,“这花生酪做得真不错,味道丝滑。咱们这里没有小厨房,你做起来肯定很费劲吧?” 梅香笑说:“只要小主喜欢吃,奴婢不辛苦。不过,小公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的辅食最好能有个小厨房专门做。这样可以根据他的口味,做出更适合他的食物。” 花夏也附和道:“是啊,御膳房做的小孩膳食来来去去就是蒸蛋、各类汤,太过单一。小公子正在长身体,需要更多种多样的营养。 景仁宫自然不必说了,奴婢听说就连荣修仪住的流云殿都有小厨房,专门为大皇子制作各种美味的膳食呢。” 这时,张嬷嬷带着刚刚睡醒的将将走了过来。 小家伙睡眼惺忪,脸上还挂着一丝困倦。 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锦袍,小小身板看起来十分可爱。 自从进宫后,将将已经长高了半个头,长得太快,反而显得有些瘦弱。 “花夏姑娘说的不错,若是有小厨房,老奴会做很多花样的膳食,小公子能吃的更香,这几日他可不好好用膳,您瞧下巴都尖了。” “将将,过来母亲这里。” 盛熙颜又是唱歌又是讲故事,哄了好一会儿,才喂了两口花生酪。 轻轻摸将将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皇上说小厨房的事,这几日你们去御膳房要一些红果,给将将开开胃口。” “是,小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储秀宫偏殿,暖意融融。 晚膳时分,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玄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殿门,看到一个国色天香模样的女子正从珠帘门里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盛熙颜今日一袭轻粉华衣淡裹柔软腰肢,裙褶如雪月光华流动,挽迤三尺有余,行走间步态雍容柔美。 将将圆滚滚的脸蛋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微微上扬,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咧着小嘴笑着跑下台阶朝玄翎扑去,他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把他当成了亲生父亲一样亲昵。 玄翎眉眼看着盛熙颜,捞起将将抱在怀里,“小家伙,这几日过的如何?听话吗?” 她笑得温婉,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三人进了殿门。 到了殿内,看得更清楚,美人墨色的秀发上轻轻绾起斜插着一支镶嵌珍珠碧玉钗。 肌肤晶莹如玉,薄施粉黛,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美目顾盼间流光溢彩,红唇间荡着笑靥,明艳不可方物。 “皇上饿了吧,嫔妾伺候您用晚膳。” 玄翎抱着将将坐在鸡翅木圆桌前,“你也坐下,咱们一起用些。” “诺。” “将将好似瘦了些。” 盛熙颜小心翼翼接话,“这小皮猴子近来不似小时候好对付,很挑嘴,不好好用膳。” 玄翎摸将将的头发,“身子单薄了些,朕去流光殿看荣修仪给予墨做的辅食荤素搭配适宜。” 花夏要顺着说,被盛熙颜眼神暗示打住。 毕竟不是人家的孩子,怎么好要求这那,想要也得讲究方式,不然一定会引起反感。 盛熙颜打了一碗汤恭敬的放在玄翎面前,笑说:“皇上不用担心,小男孩皮实,时间长将将就习惯了。” 玄翎往殿外看了眼,“是朕没想到,偏殿没有小厨房,御膳房的老三样朕很清楚,给孩子做膳食他们不擅长。这样,明日朕让人来给你这边修葺个膳房,如此会方便些。” 盛熙颜放下玉勺,赶紧跪下,娇声道:“嫔妾谢皇上隆恩。” “怎么跪着了,起来。” 玄翎伸手给她,她握着他的手起身。 将将调皮好动,坐不住,奶娘带他去玩,花夏和梅香站在殿外候着,殿内唯有二人。 他握着她的手,目光幽深地凝视眼前娇艳欲滴的美人。 盛熙颜的脸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轻声说道:“皇上,您一定饿了吧?让嫔妾为您布菜。” “好。” 他才缓缓松开细嫩小手。 她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溜鱼片,细心的取了鱼刺,“皇上尝尝,这些菜送来时已经查验过没有问题。” 玄翎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你也吃。” 二人用了一会儿,她一直没有说昨日的事,玄翎试探问:“爱妃,朕昨日忙没过来看你,还好吗?” 盛熙颜夹了块烤乳鸽放在他的玉碗里,云淡风轻道:“嫔妾挺好的。” 这倒出乎他的意料,原想着她是在铺垫,后面一定会说,可用过晚膳还是没有讲昨日的事。 “爱妃会下棋吗?” “会一些。” “那咱们对弈一盘。” 梅花软榻上,二人在矮炕桌上摆开棋盘,令玄翎没想到的是盛熙颜的棋艺还不错,可临到半场,她竟耍起赖来。 拿走了刚才下的黑棋,“臣妾放错地方了,不放这里。” 抿着红唇斟酌半晌,极为艰难无法做决定,玄翎指了一处,“爱妃是想放在这里吗?” 盛熙颜一看,莞尔笑说:“是这里,皇上英明,有皇上的指导嫔妾一定不会输的。” 往往旁人和皇帝下棋,都想方设法输掉,以显示皇帝的厉害,可她居然铆足了劲儿要赢他。 靠着撒娇耍赖退了好几步棋,终于赢了。 兴奋的拉住玄翎的手,杏眼亮晶晶道:“和皇上下棋真有意思,下次嫔妾还要陪皇上下棋,好吗?” “好。”玄翎答应的深沉,眼神却带着宠溺。 她因为赢了棋而笑得明媚张扬,他也乐于看她高兴,仿佛自己也收获了快乐。 这是一种身为皇帝所难以获得的真实感,她没有把他当做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二人的手就这样一直握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他不想放开。 盛熙颜暗自思忖他那日的话,作为帝王是孤独的,渴望平常人的喜怒哀乐。 皇帝不缺漂亮女人,唯有个性和引起内心共鸣才有机会入他心。 “颜颜,过来。” 玄翎一唤,盛熙颜像一只优雅的名贵小猫蹭到他面前,娇媚道:“皇上……” 他轻抚她额前的发丝,“颜颜,不想和朕说点什么吗?” 昨日她不在面前,他的要求是冷酷的,此刻她在当面,无论模样还是言行举止都颇合圣意,他变得宽容,降低了要求。 只要她告状,哭诉被嘉妃和淑妃欺负,他一定会哄她,安慰她,护着她。 盛熙颜眨了眨丹凤杏眼,甜糯道:“嫔妾两日没见到皇上,有很多想说的,可一看到皇上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单想这样看着您,盯着您看。” 他知道她说的言过其实,一个把前夫装在心里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爱上另一个男人,可依然深受感动。 伸出臂膀不由自主将她揽在怀里,她一定还想着后面再说昨日的事,现在是在铺垫,玄翎深信不疑。 他的怀里好舒服,又宽阔,还带着龙涎香和沉香的香气,沉稳而庄重。 盛熙颜伏在他怀里好一会儿,原本以为皇帝要回养心殿,却听他说:“今夜朕就在这里陪你可好?” “好…..啊….皇上,这合规矩吗?” 玄翎很明显看到她一个大喘气,她还不习惯和他一起同床共枕,或许怕他强迫她。 一盏茶后,盛熙颜伺候帝王更衣后,二人上了花架床,都有些不自在。 “皇上,嫔妾这里的床小,难为您了,嫔妾睡觉老实,您睡在里面,若是半夜要喝水就和嫔妾说。” 玄翎把她推到里侧,“朕很少夜里起来喝水,你安心睡。” 她怎么还不说昨日的事? 盛熙颜见他盯着她看,害羞的手遮了一下撑得饱满鼓鼓的杏色内衫,又拉了拉锦被。 一系列动作把玄翎逗乐了,春山一笑,盛世美颜,举世无双。 “皇上,有没有人说您笑起来好看极了?” “有多好看?” 盛熙颜吟诵道:“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皇上的笑颜可以让大地逢春,花朵盛开……” 玄翎凑近问道:“那颜颜喜欢吗?” 盛熙颜抿唇,害羞的垂睫,他心底刚升起失落,她突然仰起头啄了下他的脸颊。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倾身,鼻尖触碰到,倏然间呼吸相缠绕。 她阖上双眸,唇珠轻颤。 大手握住纤纤玉手,轻轻相依,婉转的,热烈的诉说衷肠。 这夜罗帐内,是迄今为止他们第三次接吻,时间很长很长,把许多揣测化为温热唇齿间的交织。 令盛熙颜没想到的是,玄翎竟最后一刻还是刹住了。 幽黑眸光落在羊脂玉般细嫩的颈窝处,那里有几处殷红,是他情难自控的印记。 将她落在肩头的杏色内衫往上拉了拉,不敢再触碰那致命的丰腴绵软,将彻底失控。 “皇上…..” 盛熙颜害羞的钻进他怀里,蜷着身子,试图将玲珑的玉体圈出一个不那么诱惑人的角度。 可他将她搂住时,却收获了满满…… 盛熙颜愈加不自在,健硕的身躯像烈日下的鹅卵石,热得她嗓子干,想喝很多冰凉的茶饮。 “皇上,嫔妾给您按按太阳穴。” 她伸出柔软的手轻轻按着他的头,他将她搂紧,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体香。 “颜颜…….” “嗯……” 漆黑的眸子晕着情动,声音已经暗哑到不行,可还是停了下来,像在用尽全力克制隐忍。 盛熙颜感受到帝王忍得非常艰难,那为何非要忍呢?她都破罐子破摔了,本着做妃子的义务侍寝,他为何不要呢? 难道身子有疾? 那也不对,大皇子和乐温公主哪儿来的?皇后和沈婉容的龙胎哪儿来的? 玄翎最后问她,“颜颜,此刻,若是你和朕求什么,朕会答应你。” “嫔妾就是犯困,想睡觉了。” 她乖巧地钻进他宽阔的怀中,紧紧依偎着,仿佛他是一个能够在黑夜中给予温暖的睡枕。 半夜时分,玄翎从沉睡中醒来,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女子独自蜷缩在床榻的内侧,显得十分孤寂。 甚至能隐约听到她低声抽泣的声音。难道她哭了? 起身将她轻柔地掰过来,笃定此刻她一定会诉说昨日所受的委屈。 “颜颜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 盛熙颜缓缓摇了摇头,嗓音带着些许沙哑:“没有,宫里的姐妹们都对嫔妾很好,嫔妾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所以有些害怕。” 玄翎伸出手温柔地擦拭她湿润的眼角,注视她,试图探寻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颜颜,告诉朕,你做了什么样的噩梦?让你如此难过?” 第31章 刁难 “没什么。” 她缓缓地抬起手来,轻柔地捏住他身上明黄色的絷衣,然后将头微微向前凑近,小心翼翼地埋入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之中,仿佛在那里能够寻找到一份慰藉和温暖。 玄翎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那如丝般柔滑的发丝,轻声说道:“不要害怕,梦境终究只是虚幻的,不能当作真实的存在。” 盛熙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嫔妾本不该害怕,也绝不能害怕。可即便如此,将将虽是个男孩子,但却被嫔妾带得有些怯懦……” 女子本就柔弱,然而一旦成为母亲,便会变得无比强大。 她已然竭尽全力去做好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玄翎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怜惜之情,忍不住将她紧紧搂住,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试图给予她更多的安慰。 就这样,相拥在一起,直到清晨时分。 整个夜晚,盛熙颜始终没有提及昨日所发生的事情,玄翎心中暗自震惊,对她充满了心疼。 深知身无家世的她处境艰难,却能在遭受委屈后依旧坚强地独自承受,不愿给他增添任何麻烦。 这是一个坚韧不拔、从不自怨自艾的女人。 心底也有些失落,她还没有把他当做依靠, 又笑自己, 你不觉得过分吗? 一边试探她,一边又失落她没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 。 她,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带着孩子受尽白眼,进了宫,是不得已之举。 玄翎开始乱想,若是几个月前,他下令鄂王府不许让将将入到世子名下,必须给盛熙颜抚养,那么会怎样,答案是肯定的,她不会想进宫,他是起过私心的…… “恭送皇上。” 銮驾离开在殿门口,盛熙颜搭着花夏的手回院里。 “小主,您和皇上说昨日的事了吧?皇上一定会罚嘉妃。”花夏一脸高兴地问。 盛熙颜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抚一朵才绽放不久的凌霄花,嘴角微勾, “嘉妃和良妃不同,是皇太后娘娘心尖上的人,你没看出吗?” 花夏点头,“可皇上最大啊,有皇上护着小主,嘉妃她也不敢欺负小主。” “昨日嘉妃刚罚我跪下,淑妃就把我带走,我若哭哭啼啼和皇上告状,只会让皇上觉得矫情,不如故作坚强让他怜惜我。” “小主,那淑妃的要求呢?您和皇上提了吗?” 昨夜,盛熙颜能感觉得到玄翎几次欲言又止的暗示,帝王疑心重,伴君如伴虎。 进宫前玄翎和她提起过,“盛熙颜,你说的只效忠朕,是真话吗?” 若是让皇帝认定她是淑妃固宠进宫的女人,价值和个好看的物件一样,随手可弃之。 她绝对不能战队淑妃,否则之前的好感会一瞬间败光。 所以昨夜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嘉妃和淑妃。 盛熙颜清楚她在宫里唯一的活路唯有抓住帝王心,别无它法。 祤坤宫里,苏云鸾气得早膳都没用,这会儿宫婢劝了半晌才刚上午膳。 殿外,良妃笑着进来,“哟,妹妹现在才用午膳呢!” 苏云鸾身穿绯红云纹团花锦缎裙,慵懒的淡笑,刚进宫的豪言壮语短短不过一个月,就被打的支离破碎。 良妃心知肚明,摸她身上的衣裙,笑道:“听内务府说这几日江南制造会送来一批蜀锦缎,还是宝相花纹的,相当难得,到时候妹妹做身衣裙穿上肯定能让皇上眼前一亮。” 苏云鸾正愁如何吸引玄武帝的注意力,听良妃一说,放下手中的勺子,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料子是太后赏赐的宋锦所做,已经相当名贵,花色鲜艳,若是能做几身蜀锦的衣裙,必定能更添姿色。 良妃吹捧道:“妹妹放心,到时候,皇上肯定会优先赏赐你的,你可是满宫里第一个有封号的妃子。” 苏云鸾傲娇勾起红唇笑,又气恼起来。 “本宫进宫这个月,皇上总共入后宫七次,一次去了皇后处,一次去了荣修仪处,其他几次全去了盛嫔处,皇上宁可去小寡妇那里,也不让本宫侍寝,姐姐,皇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良妃拿扇子掩唇笑说:“妹妹怎么这般单纯,你说为何皇上喜欢小寡妇?” 苏云鸾手摸珐琅护甲,嗤笑道:“总不至于喜欢她嫁过男人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嫁过人更会伺候男人,明白不?” 苏云鸾想起入宫前,教习嬷嬷讲过妃子侍寝时伺候皇上的方式,不得发出声音视为不雅,而且为让皇上龙体不累,整个过程主要是妃子悉心侍奉。 纳闷道:“难道皇上腻了寻常的伺候方式?” 良妃笑的更大声,让苏云鸾浮想联翩,确实男人应该都喜欢骚气的。 骂道:“那盛嫔表面清冷美艳,没想到骨子里是个骚狐狸。” 良妃继续吹捧道:“妹妹是宫里姐妹中容貌最上乘的,只要稍加努力一定会让皇上愉悦,别泄气。盛嫔不过是个低阶妃子,还不是妹妹想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 这话提醒了苏云鸾,正愁满腔的郁闷没处发泄,吩咐道:“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请盛嫔来给本宫瞧瞧。” 红叶道:“是,娘娘。” 良妃心中笑苏云鸾的蠢,自己几句话就让她坐不住了。 储秀宫偏殿里,盛熙颜正在软榻上看书,院中将将拉着鸠车在玩。 不一会儿,红叶进了殿门,花夏迎过去。 “我们娘娘有些不舒服,来请盛小主过去诊诊脉。” 这话和上次良妃来让人说的一模一样,花夏道:“我们小主又不是御医,嘉妃娘娘若是有恙,应该去太医院啊。” “你别废话,赶紧让盛小主去祤坤宫。” 花夏和梅香快步进了内殿,盛熙颜已经听到了红叶的话,合上书卷。 招手叫她们在面前,小声交代道:“梅香陪我去祤坤宫,花夏,你在祤坤宫外面等着,若是我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你就去景仁宫找皇后娘娘,她若是有事耽搁,你就去养心殿找皇上。” “是,小主。” 一炷香后,盛熙颜带着梅香进了祤坤宫。 瞧见良妃在,就知道今日肯定不是简单的看诊。 “嫔妾见过嘉妃娘娘,良妃娘娘。” 苏云鸾起身,嚣张跋扈的走过来,伸手要捏盛熙颜的下巴,她往后躲开。 “嘉妃娘娘不是不舒服吗?” 苏云鸾却往她面前逼近,盛熙颜往后退,二人有种你死我活的气氛。 这似乎不光是妃子之间的争斗,还带着某种命中注定的宿命。 “你这个狐媚子,是不是在床上很放的开,才勾得皇上去你那里?” 盛熙颜被逼到了案桌前,“嘉妃娘娘何其尊贵,竟说出如此粗鄙的话,是在侮辱皇上吗?” 秋霖上前劝苏云鸾,“娘娘,莫要动气。” 苏云鸾停下脚步,蔑笑道:“本宫浑身不舒服,抄佛经可以祝祷祈福,想必盛嫔一定愿意为本宫抄经送福对吗?” 盛熙颜没做声,宫婢端上来笔墨纸砚,却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地上。 “嘉妃娘娘这是何意?” 良妃奚笑道:“盛嫔你哄皇上高兴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自然是嘉妃让你跪在地上抄经,如此才更能打动上苍,祝祷嘉妃身体康健。” 苏云鸾满意道:“还是良妃姐姐聪慧。” 盛熙颜自知位份低,只能跪下抄佛经,自从进宫以来,跪得次数还真是多。 苏云鸾和良妃在另一侧的软榻上嬉笑聊天,很是得意,仿佛在训导流浪狗般时不时揶揄几声,盛熙颜都充耳不闻。 趴着抄佛经,膝盖疼不说,胳膊也酸的要命,字迹也不工整,极其费劲。 半个时辰后,祤坤宫殿外花夏见盛熙颜和梅香没出来,急忙往景仁宫跑去。 今日凑巧,端皇后就在殿外晒太阳。 花夏噗通跪下,“求皇后娘娘救救我们小主,她被嘉妃娘娘一个时辰前叫去祤坤宫就没再出来。” 端皇后思索苏云鸾进宫后一直未被皇上翻绿头牌,一定是把气撒到盛熙颜头上了。 “青黛,你去一趟看看,让盛嫔回宫去。” “谢皇后娘娘。” 花夏急忙起身,和青黛赶往祤坤宫。 即便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亲自到,苏云鸾也没放在眼里,她可是太后的心肝宝贝,端皇后又温和,让她还没有感受到威慑力。 “嘉妃娘娘,皇后娘娘说盛嫔抄经一个时辰了,不如让她回去。” “那怎么能行?那样就不灵了呀。” 盛熙颜道:“嫔妾可以回去继续为娘娘抄经。” 青黛肃声道:“嘉妃娘娘,皇后娘娘的旨意还希望你能遵循。” 秋霖是太后派到祤坤宫的掌事,懂得尊卑规矩,劝说道:“是啊,娘娘,就听皇后娘娘的,先让盛嫔回去吧。” 苏云鸾不耐烦道:“盛嫔,回去之后继续给本宫抄经一百遍,抄够了给本宫送来,本宫要字迹工整,明白吗?” 花夏和梅香赶紧扶起盛熙颜,她的腿都麻了,步履蹒跚的出了祤坤宫。 “青黛姑姑,代我向皇后娘娘说谢谢。” 青黛道:“盛小主快回去歇着吧,养好腿要紧。” 晚膳前,养心殿里。 玄翎忙碌地处理着政务,终于有了空闲时间。 福公公带领着御膳房的宫人将膳食摆放好,共有八道菜和一道汤。 福公公恭敬地说道:“皇上,今天的滋补汤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玄翎净手后坐下来,身旁的宫人小心谨慎地为他布菜。 福公公继续禀报:“景仁宫的宫人送来滋补汤时提到,今日嘉妃娘娘邀请盛小主前往祤坤宫抄写经文,盛小主跪地抄写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还是皇后娘娘派遣人让盛小主回去的。” 玄翎听到这里,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放下手中的玉箸,语气冰冷道:“皇后做得极对。” “皇上,奴才猜测可能是因为嘉妃娘娘入宫以来一直未能得到皇上的临幸,所以才会......今早上太后娘娘还派人来传话,请皇上多多关注嘉妃娘娘。” 玄翎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今晚宣嘉妃来养心殿侍寝。” 福公公赶忙回答:“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达旨意。” 玄翎又叫住,“让太医院送最好的伤药去给盛嫔。” “奴才知道了。”福公公躬身道。 祤坤宫内,气氛热烈,人人脸上洋溢着欢喜。 侍寝的旨意一下达,整个宫殿仿佛都沐浴在了喜庆的氛围之中,恨不得立刻张灯结彩,大肆庆祝一番。 苏云鸾坐在精美的红木浴盆内,温暖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热气腾腾,使得她的思绪也飘向了今晚的侍寝之事。 不禁开始想象起即将到来的时刻,心中充满期待和兴奋。 当她从水中站起身来时,不经意间露出了后肩膀处一个明显的疤痕。 这道疤痕形状独特,宛如一朵盛开的梅花,其中几片圆形的花瓣格外引人注目。 苏云鸾还让宫婢特意把妆容画的妖娆些。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满意地笑了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比盛嫔那个小贱人更显得美艳动人呢?” 身旁的宫女连忙附和道:“娘娘,您真是太美了!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苏云鸾裹上华丽的锦被,被人抬上了凤鸾春恩车,缓缓驶向养心殿。 一路上,她夜风拂过脸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这种感觉让她回忆起初入宫时的憧憬与梦想,坚信自己一定会成为最受宠爱的妃子,坐上贵妃之位,甚至有可能登上皇后的宝座。 自小苏母就给她灌输,“云鸾,你可不是普通女子,是要进皇宫去,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呢!” 随着车子的前行,苏云鸾的心跳逐渐加快,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皇帝,展现自己的魅力,让他为之倾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养心殿西侧寝宫是被翻牌子妃子侍寝的地方。 殿内弥漫着深沉馥郁的香气。 龙涎香和沉香在鎏金炉里缓缓升起,如轻烟般袅袅娜娜。 苏云鸾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了龙榻之上,这是她首次踏入养心殿,眼前的一切令她惊叹不已。 头顶的房梁精雕细琢,金碧辉煌,环顾四周更是古色古香,庄重而典雅。 等待片刻,却未见玄武帝现身。 苏云鸾不禁打起了瞌睡,但一想到妃子到养心殿侍寝仅有半个时辰,超时便会被抬离,心中愈发焦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毕竟身为四妃之首,又是太后的亲外甥女,若在此刻打道回府,岂不颜面扫地? 终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苏云鸾急切地扭过头去,只见一双龙纹鹿皮靴子映入眼帘。 她心头狂喜,想到良妃所说的话,胆子大起来,一定要够骚气,妖媚地嗔怪道:“皇上,您怎么才来呀?” 第32章 警告 苏云鸾极力表现出娇媚,甚至已经脑补出曾在闺中偷看的春宫图,想要今夜博得玄武帝的宠爱。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玄翎缓缓地坐下,帝王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威严。 福公公立刻跪下,小心翼翼地为他脱去鞋子,恭敬地退了出去,殿门轻轻合上。 “皇上~,臣妾出来了。” 一个妖媚的声音带足了挑逗。 玄翎没有回应,靠在龙榻边半躺着,上半身靠在龙榻头的软垫上,目光深邃,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苏云鸾从锦被卷的下侧缓缓爬出,动作妖冶而充满诱惑。 按照教习姑姑教的侍寝规矩,从玄翎脚下爬出,如同一条蜿蜒的蛇,身体凹出一个极具曲线的姿势,双臂撑在榻上,头抬起,眼中闪烁着妖娆的光芒,与她那浓妆艳抹的妆容相得益彰。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勾引欲诱:“皇上,臣妾一定会好好伺候皇上,让皇上飘飘欲仙,快活似神仙......” 玄翎的神情冷戾阴鸷,目光如同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苏云鸾没有察觉到帝王的不悦,继续爬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尖轻触那件淡黄色的古香缎衣,她的手伸到玄翎的脚踝处,撩拨着抚弄摩挲,一边匍匐到他的面前,刚要触到他胸口。 突然,玄翎的手如闪电般挥出,给了苏云鸾一个响亮的巴掌。 “嗡”的一下,苏云鸾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甚至忘记了哭泣。 玄翎起身,声音冷冷地朝殿外喊道:“来人。” 福公公立刻进来,一脸惊恐,急忙躬身问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苏云鸾才回过神来,慌忙连滚带爬地下了龙榻,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哀求:“皇上,臣妾做错什么了,惹得皇上不悦?”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明明是想要让皇上感到新鲜,才没有按照教习姑姑的话规规矩矩伺候,难道是出了这个问题? 皇上喜欢盛嫔,不是因为她放荡的侍奉吗? 玄翎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苏云鸾言辞无状,妖媚惑主,放荡行为令人发指,把她的绿头牌撤了,即刻送回去。” 他的话语如同判决,这是对她的警告,敢欺负他的人,他必须收拾。 苏云鸾浑身发抖,吓得瘫倒在地。 御前宫人急忙将不着寸缕的她扶起来再次卷进锦被里,两人一前一后抬出了养心殿西侧寝殿。 春末夏初的夜风并不寒冷,可凤鸾春恩车里的苏云鸾却仿佛被扔进了千尺寒潭里,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进宫一个月,好容易盼来侍寝的机会,打道回府也就算了,还被皇上骂荡妇? 泪一股一股往下流,手指捏紧锦被,挣扎的通红。 她可是四妃之首,皇太后的心肝宝贝,后宫一人之下的重量级人物,此时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凤鸾春恩车不到一盏茶就送回,后宫一双双眼睛看的清楚。 储秀宫主殿里,良妃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人?笑死本宫了,哈哈哈!” 她进宫几年,深知玄武帝是个极为肃穆的人,到后宫时脸上很少带着笑容,更不会有和谁玩笑的时候,可想而知,若是侍寝的妃子放荡些,会是什么下场。 “本宫没有侍寝过,你也别想,外甥女比侄女金贵?呸,在皇上那里是一样的。” 苏云鸾在祤坤宫要死要活半夜,拿着剪刀要自戕,吓得秋霖亲自跑去慈宁宫禀告太后此事。 皇太后睡前喝了安神汤,好容易才叫醒。 “发生了何事?” “太后娘娘,嘉妃娘娘她不想活了,奴婢们劝不住,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来打扰太后娘娘。” 太后一听,急忙问道:“今夜她不是去侍寝吗?让皇帝训斥了?” “大约是的,皇上说......说.....”秋霖难以启齿。 “快说!” “皇上说主儿言辞无状,行为放荡,妖媚惑主,把她的绿头牌撤了。” 皇太后的瞌睡一下子没了,愠怒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奴才给嘉妃乱教些腌臜的东西,让她乱学乱用,冲撞了皇帝?” 秋霖吓得解释,“奴婢们绝对不敢乱说,或许是主儿会错意了。” “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皇太后料想苏云鸾一定是被人蛊惑才会言辞出格,后宫里面借刀杀人的事她见得多了。 “今日主儿叫盛小主来抄佛经,和良妃娘娘聊天,说皇上这个月去盛小主处的次数最多,或许是因为盛小主她很会伺候,所以......” 太后了解良妃是个嘴上两面三刀的人,相比之下苏云鸾实在单纯。 “去将此事禀告皇后,让她定夺,六宫之主不能什么事都不管,哀家倒要看看她如何办。” “是,太后娘娘。” 又吩咐了掌事嬷嬷去祤坤宫安慰苏云鸾,带了安神药让她服用,好说歹说才哄着睡下已经到了后半夜。 端皇后半夜被吆喝起来,有孕五个多月本就身子疲累,怏怏的靠在榻边。 青黛宽慰道:“娘娘,奴婢去祤坤宫问了,嘉妃已经睡下了,您也赶紧歇着吧,明日再说,有身子可不能熬夜。” 端皇后也懒得动弹去内殿睡,躺下说:“本宫的身子越来越重,是要和皇上商量挑个人协理六宫。” 这胎来得本就不易,不知吃了多少汤药,端皇后深知比起权利,龙胎更重要。 青黛给她掖好锦被,“淑妃呢?不过奴婢猜测太后娘娘可能会属意嘉妃。” 端皇后闭上眼睛,低语道:“还是得皇上拿主意。” 翌日,取消了阖宫请安。 端皇后叫来了良妃,良妃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良妃,祤坤宫的人和太后娘娘实话实说了昨日的事,你也是有些责任的,嘉妃闹得要死要活,你说怎么办?” 青黛端上来保胎药,褐色的汤药虽然飘出来都带着苦,却让良妃极为羡慕。 “娘娘,姐妹们聊天本就是随便说说,听过就听过了,臣妾怎么会知道嘉妃她照做了?再说昨夜还不一定是怎么样呢?要不让太后娘娘亲自问问皇上?” 端皇后蹙眉把汤药喝掉,锦帕拭唇,盯着良妃凝视半晌,看得良妃毛骨悚然。 伸手抚摸发髻,“娘娘干嘛这样看着臣妾,臣妾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端皇后微笑说:“本宫的月份大身子越来越不方便,想和皇上请旨挑个协理六宫的人选,良妃难道不想好好表现吗?” 良妃心里打起算盘,虽说她不讨皇上的喜,在太后那里也不如苏云鸾,可苏云鸾眼下栽了大跟头,肯定没希望了,那宫里的老人只剩下她和淑妃,至于其他人权势不够,都没有存在感。 “娘娘,您看该怎么解决嘉妃的事?被撤了绿头牌的确挺伤自尊,怪可怜的。” 端皇后满意道:“今日等皇上处理完政务,你随本宫一起去给嘉妃求情试试。” 良妃思索去皇上那里表现一番也是极好的,应承道:“那行吧,臣妾听娘娘的。” 晌午时分,养心殿里。 淑妃端着精心准备的下午茶点,轻盈地走进来。 玄翎正坐在龙案前忙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冷戾的目光扫过淑妃,让她感到一阵寒意,后脖颈都在发凉。 \"淑妃,朕确实有些日子没去你宫中了,因此今日特意召你来侍奉。\" 玄翎面无表情,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威严与疏离。 淑妃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伺候他金盆净手,眼中流露出一丝委屈:\"臣妾深知皇上日理万机,事务繁忙,不敢有丝毫怨言。\" 玄翎微微点头,\"盛嫔向朕提及,她出自鄂王府,而你自她入宫以来一直对她关怀备至,令朕深感欣慰。由此可见,你是一个善良且包容之人。\" 淑妃心中暗自思忖,看来盛熙颜将她之前所说的话牢记在心,并在皇上面前替她美言,因此才有了被记挂的机会。 \"臣妾照料盛嫔乃是分内之事,亦是为皇上分忧解难,臣妾心甘情愿。\" 玄翎满意地点点头,他清楚地知道淑妃一直在暗中打压盛熙颜,但此刻他给淑妃戴上一顶高帽,这样一来,她日后便不得不对盛熙颜更好一些。 随后,话题一转,\"可有一点,朕却批评了她,爱妃猜猜是什么原因?\" 淑妃心中猛地一跳,莫非是鹿胎膏一事?但她随即摇了摇头,假装不知。 “朕告诉她,尊卑森严,在什么位置享用什么尊荣,不该乱了规矩,你明白吗?” 淑妃连忙跪下,皇帝是在警告他不该记挂属于皇后才能用的鹿胎膏。 “臣妾明白了,皇上息怒。” “起来吧。” 见她身上穿着凤穿牡丹的浮光锦衣裙,牡丹花样极为显眼,玄翎注目片刻,没有做声。 淑妃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阴沉不悦,脸上烧得白一道红一道,手心里都是冷汗,只觉得玉着都拿不稳。 福公公进来禀告道:“禀告皇上,皇后娘娘和良妃求见。” “宣。” 端皇后和良妃进来一看,哟,已经有一个人在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淑妃福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扶着端皇后坐在了另一侧,站在玄翎身侧边,良妃站在皇后一边。 “皇上,昨夜的事臣妾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嘉妃或许是太想博得皇上的喜爱,才会言辞行为过头了些,她也是大家闺秀,不至于此。” 玄翎放下玉勺,淑妃连忙接过御前宫人端上来的茶盏给他漱口。 “你们三个都是来给嘉妃求情的?” 第33章 提从前 良妃趁机表现道:“皇上,嘉妃才进宫一个月,对宫中的情况还不了解,急躁了些,昨夜因为撤销绿头牌,在祤坤宫要死要活,半夜还把皇后娘娘叫起来,劳人劳己。臣妾求皇上轻罚她,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玄翎瞧了眼良妃,表情深不可测。 “皇后,宫中恃强凌弱的风气要改改,朕希望后宫一片和谐。” 听到这话,淑妃和良妃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端皇后恭敬应答:“皇上说的是,臣妾一定会加强管理,让后宫姐妹无论高低位份都能友善相处,如沐春风。” 玄翎起身,威严道:“嘉妃的事朕会考虑酌情处理,你们退下吧。” “臣妾告退。” 淑妃和良妃一人一边扶着端皇后走出养心殿,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心中各自盘算着什么。 待将皇后送上凤辇后,齐声道:“恭送皇后娘娘。” 良妃拉住淑妃,想要与她攀谈几句,但此刻淑妃因玄武帝的一番话以及端皇后身怀龙胎而心绪不宁,匆匆登上采仗,只留下一句:“良妃妹妹,本宫今日有些疲倦,改日再叙吧。” 良妃点头应道:“好呀。”也登上自己的采仗离去。 淑妃返回钟萃宫后,立刻吩咐宫女关闭殿门。 “今日本宫见到皇后的气色甚好,难道是绣线失去作用了吗?如今已过去五个月,她的胎相看上去依旧稳固。” 红袖疑惑不解地问道:“绣线是经过牛膝草汁浸泡处理的,但为了避免被察觉,其浓度低,是不是因为近期皇后没再刺绣了呢?” 淑妃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说道:“你派人暗中调查此事。” 当年她的皇长子在端皇后大婚之夜夭折,她怎能容忍皇后顺利诞下嫡皇子呢? 储秀宫偏殿里,花夏给盛熙颜膝盖上涂了药。 “小主,还要抄佛经吗?皇上怪罪嘉妃了,她不会再要佛经了呀。” 盛熙颜展开矮炕桌上的宣纸,轻轻拿起狼毫笔,蘸取了些许墨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说:“她说了让我抄,那我就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抄。” 这佛经不是抄给她的,是抄给玄武帝看的。 话音刚落,梅香走进来,手中端着几碟精致的小点心,笑容满面道:“小主,小厨房已经修葺完毕,这些都是奴婢和张嬷嬷作的第一波膳食,请您检阅一下。” 盛熙颜定睛一看,枣泥酥、绿豆糕、驴打滚、豌豆黄、茯苓夹饼,每一样都做得十分精致。 赞叹道:“你们俩的手艺真是精湛,日后我可有口福了。” 梅香笑说:“小主抄完佛经后,这些点心正好放凉了享用。” 盛熙颜指着其中一碟茯苓夹饼,轻声说道:“把这碟留下来,其他的你们拿去吃吧。” “小主对奴婢们真好。” 花夏端着一碟糕点走向门外,去找小卓子和珊瑚分享。 到了晌午时分,因为有了小厨房,将将享受到美味的葱葱芽菜肉糜疙瘩汤。 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盛熙颜深深感受到添了小厨房,才真正有了家的氛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宫殿外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盛熙颜还未来得及从软榻上起身,将将已经迫不及待地奔下台阶。 看到玄翎走进了殿门,撒开小短腿不由自主地朝着他飞奔而去,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皇……” 玄翎一把将他捞起。 一旁福公公笑说:“小公子快要学会说话了,正在尝试着呢!” 将将两个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尽管是个男孩子,喜欢满地打滚玩耍,却整洁干净,丝毫不显邋遢。 “将将,朕看看。” 玄翎仔细端详他的面容,试图寻找与盛熙颜相似之处,仿佛每一处都有一些相似,特别是他笑时,一侧脸颊上会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此时,盛熙颜缓缓走到院子里,没有过多的妆容修饰,今日的装扮显得格外素雅。 身着蜜合色团花雏菊襦裙,清新高雅,腰间系着一条紫色的腰带,宛如画龙点睛般增添了几分娇媚。 “嫔妾给皇上请安。” 玄翎抚她脸,“爱妃笑一下。” 盛熙颜嘴唇翘的更高些,听他说,“还真有一个小酒窝,你们娘俩都有。” “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 进了殿内,软榻上厚厚一沓子佛经极为显眼。 玄翎放将将在地上去玩,拿起佛经,拉起她的手看,虎口是握笔的位置有些发红。 轻轻按摩,疼惜道:“别抄了,你怎么这么老实?人家让你回来抄,你就抄?” 盛熙颜笑说:“嫔妾这几日抄佛经,反而发觉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能让心绪变得宁静,调心养性,仿佛世间一切都是美好。” 玄翎将她拉在怀中腿上坐下,两日没有闻见她身上的味道,此时有很多种蠢蠢欲动。 抚她膝盖,沉声问:“腿还疼吗?朕已经罚过她了。” 盛熙颜感觉他这一触摸,浑身一颤,声音都娇了几分,“不疼了,嫔妾心中感动,皇上能心疼嫔妾。” 她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脸颊,玄翎眸光深沉的注视她。 他是想护着她。 “皇上累吗?嫔妾给您捏捏肩膀。” “好。” 盛熙颜上了软榻,在他身后捏肩捶背,其实二人还不是那么熟悉,有时候突然静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他是皇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极其难揣摩。 “颜颜,你和齐宴相识多久在一起的?” 这个‘在一起’是不是周公之礼的意思? 盛熙颜咯噔一下,心过于紧张狂跳,“半,相识半年成婚后在一起的。” 玄翎思索,从他林中射中她,到齐宴请旨赐婚,刚好是半年。 那半年他在做什么呢?是一个繁忙的皇帝。 还调笑齐宴,“爱卿没出息,不过是爱上一女子,每日都笑的像朵花儿,丢男子的脸。” 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时齐宴表现出的那种欣喜若狂,并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因为爱她而感到开心快乐。 好奇地问道:“颜颜,那半年里,每次你们见面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 盛熙颜小心翼翼地偷偷向前倾身,观察着玄武帝的脸色,发现他看起来比较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回答道:“他会带嫔妾去街上逛街,一起欣赏街景;也会带嫔妾去湖边游玩,欣赏美丽的自然风光;还会带嫔妾去品尝美味的食物;有时候也会一起去嫔妾家里帮哥哥嫂嫂打理药铺。” 很长一段时间,玄武帝都没有说话。 盛熙颜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起来,心想你怎么能这么实诚呢,别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毕竟现在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怎么能轻易地跟皇帝谈论与前夫所做过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忍不住懊悔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玄武帝突然开口问:“颜颜,你和他有没有在屋子里面做的事情?” 盛熙颜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皇……皇上,嫔妾和齐宴在婚前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玄翎拉她手宽慰说:“看你吓的,朕的意思是民间男女在成婚前除了去结伴欣赏自然风光,还会玩些什么?抚琴?画丹青?下棋?” 哦,吓死人家了。 “皇上,咱们解九连环吧,很好玩的。” 盛熙颜从软榻壁龛里拿出一个铜质的九连环。 玄翎接过说:“《丹铅总录》中记载到:九连环之制,玉人之功者为之,两环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这很难吗?” “有点难度,皇上试试。”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的窜动九连环,眸光专注,盛熙颜察言观色,刚才他问和齐宴的事应该是无意询问,没有别的意思。 嘉妃和良妃说她嫁过人,特别会伺候男人,床笫之上放荡妖治,谁能想到他们二人纯纯是裹着被子睡觉聊天的皇帝和妃子。 “解开了!” 玄翎龙颜大悦,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盛熙颜一脸崇拜地看着玄翎,眼里闪烁着光芒,甜美的声音夸赞道:“皇上你太厉害了,这到底是怎么解开的呀?教教嫔妾好不好嘛~嫔妾太笨了!” 玄翎微笑着回应说:“来,让朕亲自教导爱妃。” 盛熙颜乖巧地钻进他的怀中,被他轻轻地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 玄翎伸出长长的手臂环绕着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一步步耐心地教导她如何解开九连环。 他们的手轻轻触碰在一起,两人的心中都涌起一丝悸动,但又装作若无其事。 盛熙颜娇声说道:“皇上亲自教嫔妾,嫔妾一下子就学会了呢。” 玄翎笑说:“朕每天忙于处理国家大事,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有趣、轻松的娱乐活动。” 盛熙颜心疼地说:“皇上为国为民,实在太辛苦了,嫔妾日后常陪皇上放松放松。” 玄翎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在耳边轻声问道:“爱妃是否以前也和齐宴这样玩耍?” 盛熙颜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瞬间又变得紧张起来。 第34章 帝王心思 连忙解释:“不是,嫔妾只是和妹妹一起玩这个游戏。” 玄翎将她侧放在自己坚实的臂膀上,小心翼翼地让她依靠着,盛熙颜的眉眼之间弥漫着浓郁的媚态,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媚眼如丝,欲拒还休,微微仰望着他,宛如一只迷人而娇羞的小鹿。 那双明亮的杏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玄翎感觉自己仿佛沉浸在一个充满媚惑的磁场之中。 第一眼初见,她的身上就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既有清冷高雅的韵味,又蕴含着妩媚动人的风情。 这种独特的气质使他无法轻易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吸引。 那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如同微风中的细柳般轻盈摇曳,引人遐想。 盛熙颜伸出白嫩的葇夷,轻轻地放在玄翎的龙袍胸前,轻柔地摩挲着。 玄翎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与她的目光交汇。 此刻无需言语,他们的目光已经深深地缠绕在一起,彼此的心灵也在这一瞬间交融。 \"皇上……\"她轻声呢喃,声音如春风拂过耳畔,娇嫩又柔和。 玄翎缓缓低下头,将微凉轻轻落在盛熙颜胭脂红娇艳欲滴、柔软的唇瓣上。 这一吻,宛如一场温柔的试探,却在瞬间点燃了激情的火花。 ......她的唇上先是一丝凉意,很快就被热烈的温度所取代。 如同一场燎原的火势,迅速蔓延至全身,燃烧着彼此的心。 盛熙颜从刚开始的清醒到头脑放空,仿佛浸泡在蜜糖里的梅子,吸着浓烈的甜蜜饴糖。 帝王庄重,他的吻自带沉稳节奏,仿佛在讲述一件历史悠久的美丽传说,让怀中可人儿不知不觉陶醉其中。 当他松开她的时候,攥着他胳膊的粉色指尖才轻轻松开,淡淡呼出芬芳气息。 玄翎低头注视美人,鸦睫轻颤羞春华眉,面共桃而竞红。 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的帝王身份,只想做一个世俗男子与她一起沉沦。 殿内很安静,唯有酥油灯在忽闪忽闪的晃动火苗。 他看着她,她垂睫,长指轻轻揉捏他的衣袍,似在搓跎他的心房。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殿外的声音,“小公子,咱们要歇着去了,明日再玩吧。” 盛熙颜往纱窗外望了一眼,回眸时看向玄翎,他竟还凝视着她,脸上带着和煦的温柔。 细腰间横桓的掌心时而紧,时而松,仿佛二人的心跳,忽快忽慢。 他的目光深邃而炽热,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热情。 视线交汇在一起,像是两颗星辰在夜空中相遇,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间似乎凝固了。 只有那微微闪烁的酥油灯,见证着他们之间微妙的情感交流。 玄翎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柔软。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回应他。 亲密的接触让他们的心更加贴近,彼此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深夜,花架床罗帐内,二人侧卧。 盛熙颜假装阖着眼皮睡着了,手枕在头下。 脑中徘徊着从前齐宴给她介绍的情况,玄武帝少年登基,乾坤在怀,文武双全,他接手朝政这几年,边疆六国全部沦陷。 十八岁时亲自率军出征,铁血手腕,令番邦未敢再犯。 帝王声色不露,无人入心。 情绪多变,实难捉摸。 给这样雄才大略,又威严凛凛的皇帝做女人,其实压力是有的,尤其想拿下他的心。 忽感觉一阵风刮到了耳边,伴随着温热手指和她耳廓的接触,一缕碎发绾到了她耳后。 “三个月.....”低沉的声音。 盛熙颜思索他说的三个月是什么?又听他说:“半年?” 三个月不刚好是她进宫到现在吗? 玄翎手在她脸颊处间隔一纸距离,没有触碰到,轻轻的滑动,给她皮肤上的毛绒带过一丝丝风。 半年,是她爱上齐宴的时间,那么她喜欢上他的时间会是多久? 拭目以待。 玄翎把她枕在头下的胳膊取出来,轻轻握住小手,慢慢闭上眼睛安睡。 盛熙颜想皇帝今日问的话,和此时呢喃之语,可不可以理解为他想谈情说爱,和民间男女那样。 一定是这样的。 翌日,养心殿西暖阁里。 玄武帝提笔挥洒着一幅画,是一个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妖娆动人。 她的脸颊边笑时一侧有个小小若隐若现的梨涡,他轻轻的点上。 福公公进来,惊叹道:“皇上的御笔真乃生动形象,活灵活现,这是盛小主吧?真像啊。” 内务府总管进来,恭敬道:“皇上,江南制造进贡了五匹蜀锦,皇后娘娘让奴才来问如何分派,还是先入库,日后再赏赐?” 天下母锦、寸锦寸金之蜀锦。每年贡品中的蜀锦缎就几匹,极为稀罕。 玄翎收起最后一笔,将画儿提起来看,挂在了一面墙上。 “女子做一套衣裙需要几匹蜀锦?” “皇上,一匹布大约能做简单的两套衣袍和腰带。” 玄翎微微点头,吩咐道:“给慈宁宫送两匹,景仁宫一匹,盛嫔处两匹。” 内务府刘总管一个大喘气,看了眼福公公,二人心领神会,皇上能把两匹蜀锦赏赐给盛小主,足以见得她现在是当之无愧的宠妃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祤坤宫里,苏云鸾郁闷了两日,身边的宫婢各个变着法子的哄,太后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才让她提起精神。 此时正在梳妆台前,宫婢拿温热的锦帕给她敷脸,然后抹上神女玉颜膏。 她慵懒的靠着,铜镜里娇容俏丽,可耳边是玄翎那夜的痛斥,不由的红了眼眶,一把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打翻在地。 秋霖和红叶上前,“娘娘,您这是又伤心了?别担心,太后娘娘说皇上过些天气消了,她亲自去说让把您的绿头牌放回去。” “你们说,本宫真的看着放荡吗?到底为何皇上那样厌恶本宫?” 她回来一直没敢说玄翎还打了她一巴掌,太伤自尊,可心里已经碎得无可救药。 殿外良妃提着食盒进来,笑容满面道:“鸾妹妹,我特意给你带了美颜羹,很灵的。” 苏云鸾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她,“要不是听你的鬼话,本宫何至于此?” 良妃并未生气,反而更加殷勤的坐过来,亲自打开食盒,端出一碗撒着玫瑰花瓣的饵羹,散着香甜的气味。 “燕窝羹,本宫又不缺。”苏云鸾傲气道。 “妹妹不知,这可不是普通的燕窝羹,而是温经汤。 苏云鸾歪头看了一眼汤羹,色泽确实不错,“何为温经汤?” 良妃坐下,笑说:“女子以血为本,养好经血,体态丰盈起来了,乳房丰满起来了,不再是黄毛丫头。你瞧瞧盛嫔,她是不是皮肤通透、细腻,嘴唇饱满、红润,女人味更足?” 苏云鸾一听,不悦道:“莫要再提她。” 良妃拉她手说:“妹妹,您姿色出众,可还太嫩,小黄鸭样子,缺些女人味。” 边说边低头看苏云鸾的胸,苏云鸾自己一瞧,想起盛熙颜的身段曲线,似乎恍然大悟。 难道皇上喜欢前凸后翘的丰腴女人? 端起汤羹尝了一口,“这里面有些什么?” 良妃的宫婢上前介绍道:“禀娘娘,除了燕窝,还加了吴茱萸,党参,姜半夏,麦门冬,甘草,桂 枝,白芍,当归, 阿胶。” 苏云鸾喝完了温经汤,心情好了些,捏捏自己的腰,问道:“姐姐,你说本宫和盛嫔的腰,谁的更细?” 良妃慢摇着宫扇,笑说:“细不细的不打紧,前日我说进贡几匹蜀锦,妹妹是穿不上了。” “为何?” “总共就五匹蜀锦缎,皇上把两匹赏赐给了盛嫔,比皇后一匹的还多,你说偏不偏心?” 苏云鸾气愤道:“皇上到底喜欢那小贱人什么?就不嫌弃她生过孩子吗?克死丈夫的女人有什么稀罕的。” 良妃捂她嘴,“妹妹可不敢乱说。不过无妨,太后娘娘那里有两匹,肯定会给妹妹的。” 苏云鸾一想到蜀锦做的衣裙必定华贵娇艳,按耐不住,起身道:“走,姐姐陪本宫一起去慈宁宫。” “好呀。” 良妃心中窃喜,一起去好啊,太后即便再偏心,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只把蜀锦赏赐给苏云鸾。 果不其然,苏云鸾一哭诉,太后只能说:“把哀家得的两匹给嘉妃,.....给良妃也给一匹,一人一匹吧。” 二人马上谢恩,良妃道:“姑母,皇上给盛嫔可赏赐了两匹呢,和您一个数。” 苏云鸾叫嚣道:“姨母,您把盛嫔那小贱人叫来好好收拾一顿给鸾儿出气吧?” 皇太后被二人吵得头大,愠色道:“后宫之事是皇后管,哀家累了,你们跪安吧。” 苏云鸾和良妃离开后,皇太后手捻翡翠佛珠,若有所思。 掌事嬷嬷问道:“娘娘可是担心皇上专宠盛嫔?” “一个小妃子毫无家世背景,即便皇帝多宠几日也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哀家原想着鸾儿进宫后一切会顺风顺水,可没想到她这样单纯,旁人说什么信什么,实在令人堪忧。 淑妃阴毒,良妃口蜜腹剑,皇后碌碌无为,新冒出头的盛嫔倒是个鬼精灵,哄的皇帝总往她那里跑。” 掌事嬷嬷进言道:“后宫的局势越加复杂,不失为一件坏事。” 皇太后点头,“许院判说皇后的胎如何了?” “也是奇了,他说近来皇后的胎似乎比之前要好,或许是月份上来胎相稳固了。” 太后坐在榻上,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双丹凤眼中透露出深藏不露的神情。 “没想到这回淑妃和其他几位妃子竟然能够如此沉稳地不动声色,看来哀家小看了她们。” 掌事嬷嬷呈上一碗滋补汤上前,“或许她们私下里没闲着,只是被皇后巧妙地化解了。” 太后微微皱眉,“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第35章 走水 此时,在钟萃宫中,内务府的人送来了本月的份例。 淑妃特意询问道:“蜀锦有没有进贡?” 刘总管连忙回道:“回禀娘娘,蜀锦昨天就送来了,今天已经按照皇上的旨意赏赐完毕了。” 淑妃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继续问道:“都赏给哪些地方了?” “一共送来五匹,其中慈宁宫两匹,景仁宫分到一匹,另外两匹皇上赏赐给了盛小主。” 内务府的人离开后,淑妃胸口烦闷,双手捏紧,甚至连金色的护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手心,痛得她取下护甲扔到一旁。 红袖劝说道:“娘娘莫要生气,盛嫔不过刚刚得到宠爱,肯定不会持续太久的,皇上现在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冷淡下来。” 淑妃一脸哀伤:“去年,皇上还会记得赏赐本宫一匹蜀锦,可是今年竟然没有了。昨儿皇上盯着本宫身上穿的凤穿牡丹看,似乎在告诫本宫不该抢走皇后的尊荣和风头。” 一切都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淑妃仔细回想起来,没错,自从齐宴战死沙场后,她就开始失势了。 “皇上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本宫微笑了,每次见面都板着一张脸,本宫已经对他毫无用处了……” 淑妃轻轻抚摸着眼角滑落的泪水,心情十分忧伤。 同样与齐宴有关,为什么盛熙颜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而自己却失去了呢? 红袖尽力安慰道:“前天皇后娘娘提到需要找人协助管理后宫事务,娘娘您有很大的机会被选中,不如努力争取一下呢?”” 淑妃提起精神,“不错,本宫不该自怨自艾,一定要得到协理六宫的权利。” 想起来问道:“皇后那边调查的结果如何?” “皇后确实在一个月前收起了绣架,近来都没有绣花了。” “难怪,本宫要想新的办法,绝不能让她生下嫡皇子。” 储秀宫偏殿里,内务府刘总管亲自送来蜀锦缎,笑容满面道:“盛小主,您前途无量,奴才不会看走眼的。” 盛熙颜给他一袋银子,笑说:““刘总管辛苦了。” 他走后,花夏和梅香挨个小心的抚摸蜀锦缎,她们还没有见过,都感叹这要是做成衣裙得多美啊。 “小主,明日奴婢把司衣局的女史叫来给您量体裁衣,不出几日就能做好,您穿上让皇上看,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盛熙颜温柔地用手帕擦拭着将将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洋溢着宠溺的笑容。 “花夏,你把一匹布送到景仁宫去,给皇后娘娘说,是我给乐温公主做裙子的。” 梅香点头认同,花夏笑说:“算起来,大公主可是咱们家小公子未来的媳妇呢,确实应该送上一份礼物。” 盛熙颜捏了捏将将圆滚滚、胖乎乎的小脸蛋,满是疼爱的问:“将将,母亲对你的媳妇好不好呀?” “母……亲……” 将将似乎发出了一个类似称呼的声音,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喜不已,纷纷夸赞道:“小公子真是太棒了,快来试试喊一下奴婢花夏的名字吧!” 将将听到夸奖,开心地咯咯直笑,然后手脚并用,爬上了软榻,自顾自地玩起了七巧板。 盛熙颜感慨地看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暗暗想道:齐宴,我们的儿子已经快要两岁了,很快就要学会说话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安心吧。 今天是初一,按照惯例,皇帝必定会前往景仁宫。 夜幕降临,用过晚膳后,盛熙颜早早地带着将将到殿内,陪着他尽情玩耍,哄着他进入梦乡。 花夏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阿胶羹走进来,轻声说道:“小主,您快来癸水了,赶快把阿胶羹喝了提前补补身子。” 盛熙颜轻轻给将将盖上锦被,小声叮嘱道:“小厨房里你们要用心打理,夜里一定要仔细检查是否已经把火熄灭。” “小主请放心,张嬷嬷已经亲自查看过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盛熙颜端起阿胶羹一饮而尽,也躺下安歇。 这一夜,风势异常凶猛,不断吹拂着院中的树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知何时,突然之间,殿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嚣声,盛熙颜猛地惊醒过来,惊慌失措地爬到窗边张望,却惊讶地发现外面竟然有火光闪烁。 花夏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小主,快带着小公子赶紧逃跑,走水了!” “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盛熙颜心急如焚,慌忙抱起将将,跳下了床榻,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物品,把将将交给花夏抱着,自己则迅速跑到抽屉前取出一个方形首饰盒,是淑妃那日给她的----齐宴所赠玉石做的一套首饰。 “快走!” 她们跑出殿门,朝右边小厨房看去,火势已经烧得非常大,尤其被大风吹得越烧越烈。 火苗乱窜,黑烟滚滚,仿佛要将整个宫殿吞噬。 “快,赶紧出去。” 殿里七八个人跑到偏殿外面,盛熙颜让小卓子赶紧去找侍卫来灭火。 此时隔壁一墙之隔的昭纯殿也乱作一团,靠近墙的两棵大树烧了起来,极为猛烈。 熊熊烈火燃烧着树干,树枝断裂的声音不断传来,火星四溅,令人胆战心惊。 “小主,快,快!” 沈婉容被两个宫婢扶着往外跑,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差点滑倒,吓得尖叫。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被几个人连拖带拽到了殿门外,惊恐地抱着肚子,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喃喃自语道:“我的孩子,别伤我的孩子……” 盛熙颜站在储秀宫偏殿门外,看几米之外沈婉容的奇怪举止和尖叫声,心中顿感不妙。 尽管两人之间有矛盾,但医者情怀,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急忙向张嬷嬷和奶娘交代道:“你们好好抱着小公子,我去看看沈婉容。” 说完,朝着沈婉容的方向跑去。 沈婉容已经神志不清,甚至还推搡宫婢,不让靠近她,嘴里胡言乱语,“不许伤害我孩子,这可是龙胎。” 盛熙颜喊她,“沈婉容,你醒醒!” 只见沈婉容情绪激动,犹如发疯一般,跺脚、捶打自己的腹部,行为异常癫狂。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周围的人迅速反应过来,齐心协力将她扶住。 她这样闹下去很危险,盛熙颜心中着急,看准时机,对着沈婉容的脖颈后方狠狠地给了一掌。 随着这一击,沈婉容的眼睛缓缓闭上,身体逐渐失去力气,慢慢地晕倒过去。 盛熙颜立刻指挥众人:“小心一点,将她平稳地放倒躺下。” 为沈婉容诊脉时,惊讶地发现了一种奇特的脉象。 心中一惊,连忙喊道:“快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最好能抬来担架,她的状况不好,恐怕会有见红的危险。” 宫婢们听闻,急忙向太医院飞奔而去。 深夜时分,景仁宫内灯火通明,玄翎刚刚放下手中的书卷,正准备歇息。 端皇后正在一旁悉心伺候着。 突然间,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急切的叩门声。 玄翎问:“何事如此慌张?” 门外的侍卫焦急道:“禀报皇上,储秀宫偏殿起火了,火势已经蔓延到了隔壁的昭纯殿偏殿!” 玄翎心中大惊,立刻从软榻上下来,“快进来说清楚。” 一名禁军侍卫匆匆跑进殿内。 “盛嫔和小公子是否安好?”玄翎紧张地问。 侍卫喘着粗气回答:“幸好殿里的人发现得早,盛小主带着人逃了出来,但沈小主恐怕情况不妙,太医们已经火速赶过去了。” 玄翎稍微松了口气,“朕去看看,速速给朕更衣。” 端皇后也赶紧穿戴整齐,玄翎转头对她说:“皇后,你身子不便,慢慢过来,朕先过去看看情况。” “臣妾知道了,皇上别急。” 銮驾急匆匆地抵达了储秀宫偏殿门外,只见那里一片混乱,火光肆意蔓延,侍卫们正竭尽全力灭火。 玄翎急忙跳下銮驾,焦急地四处寻找盛熙颜的身影,他快步走过去,看到她正在指挥太医和侍卫将沈婉容移上担架。 “小心点,抱住她的后腰。” 在漆黑的夜晚,她身穿一件单薄的玉色睡裙,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俯身跟随着一起扶持着沈婉容。 玄翎在身后静静地凝视着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感动,又或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仔细一看,她竟然光着脚,雪白的脚后跟在黑暗的地面上显得格外耀眼,宛如两颗世界上最璀璨的夜明珠。 “慢点走,上台阶的时候小心点。” 第36章 晋升 盛熙颜想要跟随担架一同前往,却被玄翎从身后拦腰抱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不禁惊呼:“啊!” 待回头看清来人时,才松了口气。 “皇上,嫔妾命人将沈婉容抬至昭纯殿主殿,那里距离最近,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颠簸。” “你指挥的很好,设想也周到,只是没有发现自己没穿鞋吗?” 玄翎皱着眉,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她。 将她轻轻放置在銮驾之上。 盛熙颜惊讶得想要起身,但他已经弯下身子,抓住她的脚踝。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她的脚时,一股温热感传遍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脚。 \"不要乱动。\" 他的语气中带着温柔。 专注地取出她脚心扎入的泥土和小石子,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每一个细节。 完成一只玉足后,他又转向另一只。 盛熙颜不禁发出一声轻微的\"啊\"声。 玄翎低下头,发现她的脚心似乎被刺破了一点,渗出了少许血迹,取掉碎石子,用龙袍袖子轻轻的按在血迹处。 盛熙颜疼的抽搐了一下,他轻轻拍拍光滑的脚面,以示安抚。 此时,夜色中,端皇后匆匆赶来。 当凤辇停下来时,目光凝固在了眼前的一幕,忘记了如何走下来。 难以置信所看到的景象:皇上竟然弯腰低头,手中握着女子的玉足,宛如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稀世珍宝。 在这世上,能够让帝王如此弯腰低头的事情和人物,又有几桩呢? 盛熙颜脸颊绯红,幸好在夜色里看得不甚清楚,扫见不远处的凤辇,匆忙往回抽玉足。 “皇上,嫔妾没事了。” 玄翎手握小巧的玉足,深邃的眸光凝视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全都化作了包裹着玉足的掌心之热。 端皇后走近,关切询问,“盛嫔没事吧?将将呢?” 此时,大批的侍卫们提着水桶已经将火扑灭。 奶娘和花夏等人抱着将将匆匆赶来,小家伙刚刚醒来,不哭不闹,眨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仿佛眼前的火灾并不是一场灾难,而是深夜的一场精彩表演。 “嫔妾没事,将将也没事。”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整个后宫的人都无法安心入眠。 淑妃等一众嫔妃纷纷赶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昭纯殿殿外。 盛熙颜要从銮驾上下来。 “别动。” 玄翎抱起她,大步流星的进了昭纯殿的主殿。 端皇后和妃子们跟在后面进去。 上座,玄翎和端皇后坐着,下面的软椅上坐着盛熙颜、嘉妃、淑妃、良妃、德妃,其他的妃子则站在一旁。 “沈婉容如何了?可有伤到腹中皇嗣?”玄翎面色阴沉地问道。 张太医道:“禀告皇上,沈小主受到惊吓,脉沉细无力,胎相不稳,有少许见红症状,好在龙胎无碍,卧床养胎可无虞。” 端皇后柔声道:“总算有惊无险,多亏了皇上的恩泽护佑,才让沈婉容母子得以平安无事。” 良妃附和道:“是啊,沈妹妹也是可怜,无辜遭此一劫。” 淑妃应和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起火呢?” 盛熙颜听到众人的议论,连忙站起身来,跪地道:“皇上明鉴,今夜入睡前,嫔妾还特意叮嘱宫人仔细检查灶台,以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花夏和张嬷嬷也跟着跪下来,齐声说道:“奴婢们确实已经检查过灶台,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嘉妃见状,便阴阳怪气地说:“这倒是稀奇了,据侍卫所言,这火最初可是从储秀宫偏殿的小厨房里燃起来的。” 玄翎目光温和地落在盛熙颜身上,“盛嫔,你先起来坐下慢慢说。” 花夏赶忙扶起盛熙颜坐回软椅上。 敏美人进来,福身行礼后,到盛熙颜面前,“姐姐,快穿上吧,别着凉。” 玄翎夸赞道:“敏美人是个细心的人,赏金瓜子一盒。” 敏美人受宠若惊,跪地谢恩道:“嫔妾住在储秀宫侧殿,原本离得近,取鞋子方便,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玄翎看着众人,肃声道:“朕希望后宫中多一些像敏美人这样德行的人。” 众妃子闻言,急忙起身恭敬道:“臣妾(嫔妾)谨遵皇上教诲。” 禁军统领走进来,汇报今夜的走水情况。 “禀告皇上,奴才查探了走水的两个地方,经过仔细分析,很有可能是由于今夜风大,将灶台里的炭火星子吹到树上,从而引发火灾,随后又被风吹到了一墙之隔的昭纯殿树枝上。” 玄翎微微皱眉,转头看向盛熙颜,开口问道:“可有发现人为投火的线索?” 禁军统领摇摇头,回答道:“因为火势太大,灶台已经全部被烧毁,化为一片灰烬,目前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然而,盛熙颜心中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是她内心的一种感觉。 如果只是自己这里的小厨房起火,或许可以归咎于风大导致的意外,但如今火烧到了隔壁,这显然不是普通的巧合。 更为重要的是,她前面给沈婉容把脉时,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脉象,但刚才张太医给皇上回禀的时候,却并未提及此事。 端皇后请示问:“皇上,两个寝殿都烧毁,修葺需要时间,要给沈婉容和盛嫔重新换个宫殿住。” 玄翎思索片刻说:“今夜,让沈婉容转危为安的功劳是盛嫔,她的急中生智才使得母子俩无虞,朕深受感动,这样品德的人若是不嘉奖,日后谁还愿意对病弱之人施以援手?” 众妃嫔忙不迭点头附和着。 “朕晋升盛嫔为充媛,赐居关雎宫。” 端皇后笑说:“敦婕妤的披香殿漏水,前日和臣妾请旨想搬到关雎宫,如此和盛充媛一起住很不错。” 玄翎一愣,眉梢一蹙,脸色阴沉看了眼端皇后。 端皇后心里一惊,揣摩过来,试探道:“皇上的意思是让盛充媛住关雎宫主殿?.....是臣妾的错,会错了皇上的意。” 底下的妃子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心里想着,升玉阶也就罢了,就算挤进了下九嫔,那也不够格住进主殿啊! 这时,敦婕妤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明眸皓齿,容貌俏丽动人,身着青蓝色的荷花云纹长裙,如同湖水一般涟漪灵动。 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令人吃惊的是,她竟然直接踏上了两节台阶,来到了上座,恭敬地跪在玄翎身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 她笑容甜美,娇声说道:“皇上,盛妹妹救人有功,臣妾愿意把关雎宫主殿让给盛妹妹居住,臣妾住在偏殿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下面的四妃们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敦婕妤,但又无可奈何。 她们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新秀。 就连盛熙颜也感到惊讶,因为她进宫以来从未见过这位俏丽的妃子。 或许是因为敦婕妤最近才进宫,或者是在她进宫的时候,敦婕妤恰好出宫,现在回宫了。 嘉妃更是气得翻白眼,心想这小蹄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良妃掩扇子低声给旁边坐的淑妃说:“妹妹,皇上前日提了敦婕妤的父亲为大将军,日后她可要平步青云了。” 淑妃神情平静,内心却翻滚着酸楚,齐宴若是没有战死,哪里轮得着旁人?现在风光成旁人的了。 玄翎肃声道:“敦婕妤谦恭娴雅,晋升为淑容。” 敦婕妤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赶忙跪地磕头谢恩:“嫔妾谢皇上隆恩。” 她那一双明亮的眸子犹如春水般荡漾,目光紧紧地勾着面前的帝王。 端皇后见状,微笑着开口道:“皇上,既然如此,盛妹妹就入住关雎宫主殿,敦淑容住在偏殿,您看呢?” 玄翎转头看向盛熙颜,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正要起身谢恩,却见他用眼神暗示不必起来,只需安心坐着即可。 她便听话地坐回原处。 玄翎威严道:“就按照皇后所言办吧。” “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命人将主殿和偏殿都收拾妥当。” 此时,众人发现地上铺着华丽宫毯的地方,将将正抱着木匣子首饰盒玩耍,嘴里还念念有词,玩的极为开心。 他从盒子里拿出白玉项链、白玉坠子等物品,好奇地摆弄着,一旁的花夏则耐心地哄着,“公子,把它们给奴婢收起来吧?” 但将将就是不肯放手,这都变成了他的玩具。 良妃见状,嘴角微扬,揶揄道:“盛妹妹逃命时,那么多贵重的赏赐都顾不上拿,却唯独带走了这套白玉首饰,想来其中定有深意啊!” 盛熙颜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捏了一下软椅扶手,目光投向将将,他小小的胳膊上挂着白玉项链、白玉手镯…… 玄翎定定看了会儿,并未问什么,她才松了一口气。 盛熙颜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淑妃,只见她面带微笑,神情极为平静。 上次她用手帕上的老虎在皇帝面前挑拨离间,可这次面对白玉首饰时却选择沉默不语。 良妃开了头,只要她接着多说一句:这是齐宴给的白玉。 皇帝必然会震怒,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落井下石呢? 第37章 怀疑 更令人意外的是,淑妃颇为善良地说:“皇上,储秀宫烧了,不如让臣妾把盛妹妹和将将带回钟萃宫歇息吧?” 玄翎起身,吩咐道:“把将将抱到景仁宫和公主一起玩几日,等关雎宫整理好,再带回去。” 端皇后立刻应承下来:“如此甚好,盛充媛就随本宫去景仁宫住几日吧。” “是,娘娘。” 盛熙颜站起身来,心想去景仁宫总比跟着淑妃去钟萃宫要安全些。 玄翎走下台阶,来到盛熙颜面前,冷戾的脸上带出和煦温柔:“今夜,你先随朕去养心殿看看脚伤。” 他拦腰抱起她往外走,身后妃子们躬身道:“恭送皇上。” 良妃打趣道:“这几年,皇上还从未抱过谁呢!人比人气死人啊!” 嘉妃气得踢了一脚旁边的桌子,攥紧拳头,怒不可遏。 敦淑容扶着端皇后小心的往外走,嘉妃讽刺道:“敦淑容让了主殿位置,怎么今夜没被皇上叫去养心殿侍寝呢?” 良妃笑说:“别急,过几日皇上就会翻敦妹妹牌子了,敦妹妹出宫这几个月,越发出落的百媚千娇,下一个宠妃就是你哦,皇上也会抱你呢。” “谢两位姐姐的鼓励,妹妹没什么大志向,伺候好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妹妹最大的福气了。” 敦淑容扶着端皇后上了凤辇,嘉妃和良妃闲聊了两句乘着采仗离开。 淑妃在殿内,还特意进去看了眼沈婉容,关切的交代宫婢仔细照顾好龙胎。 最后才离开昭纯殿。 德妃回到长春宫,进了殿门,问掌事大宫女,“你猜今夜的火从何而来?” “娘娘的意思这是人为纵火?” 德妃笑而不语,只说:“宫里越来越热闹了,有人要扶摇而上,有人要昭昭成魔。” “娘娘,咱们要不要和皇上说说?您当真要一直冷冷清清的度日吗?” 德妃取下手上的护甲,她戴的不是金色护甲,而是颜色素雅的珐琅护甲,连个宝石都没有镶嵌。 “宫里多的是查无实证的冤案,说与不说有何分别?” 一岁夭折的皇儿,她根本不信是自然的死亡,必然是汤药出了问题,不然看诊的李太医为何会消失不见?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孩儿,母妃一定会给你报仇..... 养心殿,西侧寝殿里。 酥油灯的照耀下,美人浴后娇颜胜仙姝,肌肤如雪映红珠。 帝王拿着黄色瓷罐,金勺取了一些药膏,轻轻抹在手中握着的玉足脚心。 玉足纤巧如莲,雪白中透着粉红。 脚趾圆润,宛若两颗水灵澄澈的明珠。 触手间柔软而细滑。 草药的香气混合和美人沐浴后的香气萦绕在龙榻上一方空间中,二人的眸光触碰交织在一起。 盛熙颜的脸颊不自主桃之夭夭,面赛芙蓉,艳美绝伦。 脸上的皮肤发烫,心想一定是因为脚热才会脸红。 玄武帝有个最大的特点,他话不多,可每回那深邃幽黑的眸光都让盛熙颜心头发麻。 玉足被他握在怀中,殿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盛熙颜抿了唇,鼓足勇气开口,“皇上,夜很深了......您明早还要早朝,嫔妾伺候您歇息吧。” 他这样凝视她,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飞逝。 二人躺下,盛熙颜给他盖了一条黄色锦被,自己也取了一条。 思索要不要说沈婉容的事,他会信她的话吗?多管闲事总不太好,可是不说,沈婉容被害了,一尸两命也很可怜。 毕竟是他的女人和孩子,他又一直对她和将将很照顾,还是说吧,问心无愧。 “颜颜有话说?” 玄翎侧卧看她欲言又止,以为是想解释白玉首饰的事。 盛熙颜往他面前凑了凑,二人脸离的不到一掌距离,极为亲近暧昧。 “皇上,嫔妾今日给沈婉容诊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是什么?” 盛熙颜仿佛要说一个大秘密,又挪动娇躯往他面前移了移,二人脸离得一指头距离。 玄翎勾唇笑问:“颜颜,你是不是想......?” 盛熙颜根本就没反应他的意思,爬起来凑近他耳边低语道:“皇上,嫔妾发现沈婉容的脉象似乎有错乱,长此下去她有可能神志不清,患上失心疯。” 玄翎吃惊的问:“那依你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会不会是天生有这个毛病?” 盛熙颜思索说:“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嫔妾所知像曼陀罗花,五石散这类,长期用会对人的精神和行为产生严重影响?。” “她被人下了疯药?” 玄翎陷入沉思,“倘若沈婉容生下皇子,会被谁觊觎?颜颜,你说说看?” “嫔妾说?嫔妾说不上。” 玄翎鼓励道:“你别怕,随便说,说错也没关系,朕恕你无罪。” 盛熙颜缓缓躺下,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轻声说道: “嫔妾想起世子妃抢夺将将的事情,不禁联想到宫中也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况,那些人会不择手段地谋害他人、夺取孩子,以增强自己的势力。皇上,您觉得嫔妾想得有道理吗?” 玄翎轻轻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她耳边的碎发。 “颜颜很聪明,的确是这个道理。明日朕会派人彻底调查给沈婉容看诊的太医和伺候的宫女。” 盛熙颜没说走水的怀疑,毕竟侍卫都说了是风大造成的,没有证据实在不好讲。 无论如何,说了沈婉容的事,她如释重负,一抹淡淡的甜笑在脸上绽放开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 眼波流转间,充满了风情万种,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令人陶醉其中。 玄翎看着她,不禁为之倾倒,低声呢喃道:“颜颜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盛熙颜被他夸得有些羞涩,用手捂住脸,轻轻笑出了声,然后转身背着睡。 玄翎起身看她,打趣问:“怎么,颜颜害羞了?” “皇上,时间不早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好。” 玄翎应道,躺下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身旁,指尖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暖。 他还舍不得碰她。 翌日清早,盛熙颜悠悠转醒,朦胧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与玄翎紧紧相拥而眠! 想要挣脱却又怕惊醒帝王,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面容。 只见帝王安静地睡着,面如玉,盛世容颜,每一处都如精雕细琢的隽美无可挑剔。 盛熙颜不禁想起了齐宴,齐宴的气质与玄翎完全不同。 他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是一双璀璨明亮的双眸。 每次见到她,他总是挂着像孩子般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还记得中箭后,齐宴将她抱去医治。 在医馆里,她昏迷了两日才醒来。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刚毅又爽朗笑容的男子脸庞。 “你醒了,伤口还疼吗?”齐宴关切地问道。 盛熙颜低头一看,右边胸口处已经包扎好了,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身子被他看了个遍,顿时满脸羞红。 齐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道:“姑娘,你别怕,你的伤口是由医馆女医师处理的。” 听到这话,盛熙颜对齐宴有了几分好感。 “......” 原本是上山采些药材,怎么就被突如其来的箭射中? 后来想着是上天在用另一种方式送给她一个心上人。 几日后脱离危险,他抱她回了盛家。 一进去就介绍自己说:“伯母,大哥嫂嫂,小妹,在下是倾慕熙颜的人,日后会常来叨扰大家。” 一切都水到渠成,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齐宴风趣幽默,常逗得盛熙颜开怀大笑,有时还会追着他打。 半年后,夕阳下,他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上,郑重道: “阿颜,我明日就和皇上请求赐婚,择日咱们完婚。自此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今生相伴到白头,我对天发誓绝不纳妾,所有俸禄赏赐都交给你,一心一意把你捧在手掌心疼爱。” 盛熙颜知道门第不对等成婚有多难,鄂王府一定不会同意少年将军娶一个普通平民为妻。 心中忐忑不安的等了两日,本不抱希望。 那是一个雨天,忽听到院中男子的喊声,“阿颜!成了!” 盛熙颜推开房门,雨中男子喜笑颜开,扔了手里的油纸伞,伸开双臂。 她欢快的跑下台阶,扑到他怀里。 “阿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 齐宴欣喜的搂着她,笑说:“还得是皇上一锤定音,他赐婚谁也不敢说什么!阿颜,五日后是个好日子,咱们就成婚。” “阿宴,这是真的吗?皇上竟这样好说话?” “是真的,咱们皇上是海纳百川的明君,日后我带你进宫拜见他。” “那我一定要虔诚的给他好好行礼磕个头,感谢他赐予咱们姻缘。” 齐宴抱起盛熙颜,二人在雨中转圈欢笑,雨水打湿了脸和衣裳,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欣喜若狂。 多么美好的场景!可惜,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是多么想念他啊…… 第38章 变化 玄翎听到吸鼻子的轻微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盛熙颜正阖着眼皮假装睡着,可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脸颊上也有一行清晰可见的泪痕。 能让她如此伤心哭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齐宴的思念。 玄翎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搂住并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慰。 突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套白玉首饰,是盛熙颜逃命时携带的唯一物品,猜测也是齐宴送给她的礼物。 玄翎并没有询问她为何难过,而是轻声说:“颜颜,入住关雎宫,你想要添些什么物件?朕会让内务府去办理。” 听他说话,盛熙颜后怕自己放纵了情绪,赶紧收好。 葇夷小手轻抚他衣领,“皇上,嫔妾想要一架秋千。” 秋千? “好是隔帘花树动,女郎撩乱送秋千。颜颜,你在深闺中时应当就喜欢秋千吧?” “嗯,那是嫔妾最喜欢的娱乐,随着秋千荡起来的时候,感觉身心都放松了,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可以看到院墙外的景色。皇上知道吗?其实不光嫔妾喜欢,打秋千是民间许多闺阁女子都热爱的娱乐活动。” 玄翎脑中出现一个画面,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随风飞舞,飘飘长裙在空中不愿落下,秋千之上一张绝美的脸,露出开怀的笑容。 盛熙颜捂唇,嘴快了些,‘自由’这词,不会让皇帝多想吧? 找补说:“皇上,打秋千还是一项强身健体的活动,可以消灾除病,不招瘟疫。” 玄翎抚她头发,温柔道:“朕会差人给关雎宫里安一架秋千,让你能尽情的玩,痛快的笑。” “谢皇上,皇上对熙颜太好了。” 盛熙颜趴在他胸口甜甜的笑,明明一个不大的要求,却让她如此快乐。 他问了,倘若她客气的说没什么想要的,反而显得没有拿他当自己男人,而她要了一件陶冶生活的物件,显出是个懂生活的女子,也是个不贪图金银富贵的人。 “颜颜,忘了过去,在朕身边好好的生活。” 他说的很慢,一边拢着她柔软的长发。 “好。” 殿外福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该起了。” 盛熙颜爬起来,“皇上,嫔妾伺候您更衣盥洗。” 玄翎从锦被里拿出玉足,仔细看了那个破了的地方,手指轻轻拂过脚心,无意识的撩拨最让人头皮发麻。 她不由自主揪住明黄床褥。 “没有红肿,但伤口愈合需要时间,这两日你就留在这里养伤,搬家的事让奴才们去做。” 玄翎边说边小心的把玉足放在榻上,转头看到雪白的脸颊上有两片粉色云朵,又见她眸光忽闪了下,这是害羞了? “朕让他们伺候,你养好伤,才能荡秋千。” 他优雅的起身转头间薄唇勾起笑意,一双玉足美若莲花,不难想象娇躯玉体有多么勾人魂魄。 玄翎发觉原本沉稳的思绪和血液,从平静如一潭死水到现在有了波澜起伏,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近乎神一般没有情感的帝王。 十二岁还是个孩子,登基为帝,忌惮多方势力,惶惶不安中走过来,舍弃了很多情绪。 没人知道,白天坐金銮殿龙椅的少年天子,夜里蜷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怕惹太后不悦把他换掉,怕辅政大臣践踏他,怕被人投毒死于非命。 时间久了,人也麻木了。 盛熙颜坐在龙榻上,仰望玄翎,他宽肩窄臀,身高七尺八寸,身材和相貌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有天子的威严,有端方雅正的儒绅气质。 若是用植物来比喻,很像奇楠沉香树,世上最名贵的植物。 福公公跪地给玄翎整理好龙袍。 他穿戴整齐,转身淡笑说:“颜颜,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西暖阁看书。” “嫔妾知道了,皇上,您知道奇楠沉香吗?” 玄翎眸子一亮,“颜颜怎知朕喜爱收藏沉香?日后和你细说,再睡会儿吧,朕去上早朝。” 盛熙颜轻抚发丝,娇媚的点点头。 福公公察言观色,如此甜蜜的气氛,更重要皇上从未留宿哪个妃子在养心殿一夜,早上还不让伺候,还让她多睡会儿,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恩泽。 想必昨夜盛小主把皇上伺候的极为满意。 往殿外走,福公公恭敬问:“皇上,昨夜您睡的晚,又消耗龙体,等会儿奴才让熬补汤给您晾着,早朝之后品用。” 玄翎拍了他帽子一巴掌,笑而不语上了銮驾。 福公公跟在銮驾旁,“皇上,奴才已经吩咐下去,等会儿给盛小主也送一份补汤。” 玄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即便她还没有侍寝,补补身子也是极好的。 “皇上,奴才觉得盛小主聪慧过人,又懂得讨您欢心,以后必定能成为您的得力助手。” 玄翎微微皱眉,“福公公,后宫之事,不可随意揣测。” 福公公连忙低头认错,“奴才知错,奴才只是觉得盛小主与其他妃嫔不同,所以才会这样想。” 玄翎看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她确实与众不同,但朕希望她能保持这份安然。” 当初让她进宫存了培养她成为宠妃用来制衡后宫的心,可如今他似乎舍不得把她扔到豺狼虎豹窝里。 銮驾穿过宫廷走廊,驶向朝堂。 一路上,宫女和太监们纷纷跪地行礼,目送銮驾远去。 早膳过后,阳光明媚,西暖阁内显得格外宁静。 盛熙颜在御前宫人的引领下踏入这片宁静之地。 这里珍藏着许多珍贵的书籍,旁边的三春晖则是玄武帝日常处理政务和阅读的书房。 盛熙颜好奇地四处张望,目光突然停留在一面墙壁上的画作上,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仔细欣赏起来。 “盛小主,这幅画上不就是您吗?这可是皇上亲自绘制的御笔之作啊!”宫女惊讶地说道。 盛熙颜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心中暗自思忖,皇帝笔下的自己是否有些夸张呢?她似乎没有这般倾国倾城吧。 走近画作,看到上面的题诗,轻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被人偷偷画像竟是如此幸福之事,盛熙颜对未来在皇宫中的生活又多了一份期待与憧憬。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气息,皇帝果然钟情于沉香。 盛熙颜在这个宁静的环境中度过了一个上午,沉浸在书中的世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与惬意。 正午时分,在西配殿享用午膳时,花夏和奶娘带着将将和乐温前来玩耍。 花夏想了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小主,昨晚皇上有没有提及白玉首饰的事情?” 盛熙颜狐疑道:“那套首饰一定有问题,不然淑妃不可能放过挑拨离间的机会。你先收好,回头我好好研究看看。” “小主,奴婢仔细和张嬷嬷问过,她确定是熄灭了灶台炭火,您说火星子从哪儿来的?” 昨夜走水发生的突然,可现在想想,那火起的诡异极了。 “若是有人朝小厨房扔了火苗呢?” 花夏一听吓得捂住嘴,眼睛瞪大,满脸惊恐地说道:“这太可怕了,小主您一定要和皇上说说,有人要害您和小公子啊!” 盛熙颜轻轻地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咱们搬到关雎宫去住,加强防范措施。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太好直接跟皇上说出我们的怀疑。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应该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 “二鸟是指小主您和沈婉容吗?” 盛熙颜点点头,“是啊,如果能够成功烧死我当然最好,但如果失败了,也可以顺便将沈婉容的龙胎除掉。” 花夏忍不住感叹:“这宫里真是可怕至极,每个人表面上都是笑嘻嘻的,可谁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到底是谁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呢?” 盛熙颜沉思片刻后回答:“很难说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心中暗自猜测,淑妃、良妃和嘉妃都有可能是放火的凶手,但给沈婉容下疯药的人又会是哪一个呢? 在宫中,高阶妃子抚养低阶妃子的孩子是一种常见的情况,如果沈婉容的精神状况出现问题,那么嘉贤、良、淑、德四妃都有资格抚养皇子。 正值晌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太和殿。 玄翎坐在御座上,认真聆听着几位朝臣汇报政务。 结束时,禁军统领匆匆走进殿内,“禀告皇上,清早第一时间,奴才就把照料沈小主的李太医和贴身伺候的宫女抓起来,审讯到一半宫女咬舌自尽,李太医毒发身亡,经证实他来之前就吃了毒药。” 听到这个消息,玄翎拍桌子,“后宫的争斗竟大胆到这种程度!” 宫女的自杀身亡,以及李太医的毒发身亡,都表明了一个事实——沈婉容的保胎汤中确实被加入了能引发精神问题的药物。 张院判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皇上,如果有人每天少量添加这种药物,可能不会立即表现出明显的疯癫症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药量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尤其是在生产后的身体虚弱时期,就会导致彻底的疯狂。” 玄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好狠辣的手段。” 第38章 陷害 随后,看向张院判,肃声道:“张院判,朕命你亲自负责沈婉容接下来几个月的养胎事宜,务必确保龙胎安全无恙。” “是,皇上。” 入夜时分,因为脚伤,盛熙颜又享受到了一个特例,在养心殿和玄武帝共进晚膳。 福公公边带人布菜,边小声嘀咕,“连皇后娘娘都没能在这里和皇上坐下来一起用过晚膳呢。” 通常玄武帝到各宫去,或许娘娘们还能坐下一起用膳,可到了养心殿,都得恭敬的站在一边布菜。 盛熙颜仔细观察玄翎哪个菜叫的次数多,哪个菜没有动,好记下他的喜好,掌握帝王的心先了解他的胃,知道他的喜好。 同时玄翎也在暗自揣摩她爱吃什么。 二人悄无声息的互相观察对方动筷子的节奏,最后不自觉的看向对方,眸光交织,引得心口忽然跳了一下。 玄翎优先分析出她的喜好,“颜颜喜欢吃酸甜的?给盛充媛把这半块糖醋鱼夹过去,要鱼肚子上的肉。” 御前宫人小心的夹了鱼肚子给盛熙颜,她优雅的边吃边笑,也观察出皇帝喜欢吃辣的。 “皇上,等搬进关雎宫,嫔妾给你做辣子鸡丁、水煮牛肉,虎皮辣椒吃。” 玄翎温和的笑着点点头,“朕日后有口福了。” 此时,殿外禁军统领进来禀告说,“皇上,侍卫在宫门口发现一封匿名信。” 玄翎打开后,一看上面写着:‘钟萃宫里有磷粉’。 把匿名信递给盛熙颜看。 盛熙颜惊讶道:“白磷粉,在常温下不会自发爆炸,但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自燃。” 玄翎道:“如果有人投了一个小火苗进去,产生了足够的热量就会使得磷粉达到自燃点,从而引发燃烧。” 立即吩咐:“马统领,你带人即刻去钟萃宫仔细的搜查,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皇上。” 盛熙颜仔细查看这份匿名信,字迹潦草,很明显是特意画的难以分辨字迹。 从刚入宫开始淑妃都和她不对付,阴阳过,挑拨离间过,会是她放的磷粉和火苗吗?还是说这是其他人策划的一场阴谋? 能让皇帝疼惜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盛熙颜颤声道:“皇上,宫里经常发生在这样的事吗?好可怕。” 玄翎起身搂住她宽慰道:“颜颜,别害怕,无论是谁要害你,朕都会为你做主,严惩不贷。” “谢皇上。” 盛熙颜趴在玄翎怀中,身子微微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直接的谋害,后背发凉,战场的厮杀是真刀实干,而后宫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阴损招数。 此时,钟萃宫里。 禁军统领带着侍卫们速速到了殿门口。 宫人跑进来禀告,“娘娘,不得了了,禁军侍卫来搜宫。” 淑妃和红袖使了个眼色,二人很默契的没说话,红袖扶淑妃从梅花软榻上下来,穿上鞋子。 走到殿外问道:“马统领,发生了何事?” “娘娘,奴才是奉皇上命令来钟萃宫搜找一样东西。” 淑妃手捏紧丝帕,笑说:“本宫宫里有什么东西,需要找的如此大阵仗?” 侍卫们在宫里宫外搜寻,连花花草草都没有放过,一个个翻开寻找。 红袖挽着淑妃胳膊的手指轻轻的拍动,示意她不要紧张。 淑妃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站在主殿门口,“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本宫必然配合,但是等搜查完,马统领须得告诉本宫发生了何事。” 马统领应承着,等搜查的结果。 一盏茶的搜查,并未找到白磷粉,马统领赔笑说:“禀淑妃娘娘,有人匿名信说钟萃宫里有白磷粉,皇上让奴才来搜寻,既然没有搜到,皇上会还娘娘的清白, 奴才这就回去禀告皇上。” 他带着侍卫们从钟萃宫里撤出来。 红袖道:“关上殿门。” 殿门关上,扶着淑妃往主殿里走,她腿软的走都走不稳,“娘娘,小心点,坐下。” 淑妃脸色煞白,长舒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 红袖端上安神汤,“娘娘,没事了,别害怕。” 淑妃喝了半盏安神汤,才说:“幸好你发现及时,不然本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红袖回忆起: 今日晌午去钟萃宫的后院里晾衣服,当时有个腰带掉到地上,她往起来捡的时候,瞥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一小撮粉末。 走近蹲下扒拉开小草,抓了一点仔细看,疑惑这不是白磷粉吗? 白磷粉遇到热源就会自燃,她马上想到了昨夜储秀宫小厨房的走水,因为昨夜回来后,淑妃和她还暗自讨论过,此次走水是风大的原因还是有人放火。 红袖顿感不妙,马上取了一壶水,把白磷粉全部收起来放入水中,白磷粉不溶于水,在水中也不会燃烧,可以妥善保存。 --------- 红袖道:“奴婢的父亲从前在坊间做火折子,就是白磷加上硫磺、硝、松香等物一起制造而成,所以奴婢才认识白磷粉。” 淑妃攥拳道:“你猜猜陷害本宫的人会是谁?” “应当是想争协理六宫权利之人吧?” 淑妃笃定道:“不是良妃就是嘉妃,她们二人最有可能争,无论是她们之中的谁,本宫都不可能坐以待毙。你马上给本宫脱金簪,本宫要去拜见皇上,向他陈清冤屈,还要把那贱人揪出来。” 红袖笑说:“娘娘放心,白磷粉的水壶奴婢已经扔到了该扔的地方。” 养心殿里,马统领汇报了搜查结果。 玄翎思虑片刻问道:“颜颜,你看会是谁?” 盛熙颜道:“嫔妾自进宫以来,后宫姐妹对嫔妾都挺好的,嫔妾不知是谁如此狠毒,不过淑妃娘娘或许真不是投火之人。” “因为她是将将的亲姑姑?” 盛熙颜点点头,淑妃上个月还说让她投诚,想利用她争宠,应当不会这么快就把她害死才对。 此时殿外,淑妃身穿宫服,长发披着,不戴任何发饰。 恭敬的跪在门口。 福公公上前询问,“淑妃娘娘,您这是?” 淑妃神情肃然,“麻烦福公公禀告皇上,本宫被人无端构陷,特来自证清白。” 福公公入了殿门,躬身道:“皇上,淑妃娘娘跪在门口,说她是被冤枉的。” 玄翎冷戾道:“宣她进来。” 淑妃进来时,一身极为素雅的白色山水画锦裙,乌发长垂,不施粉黛,反而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美态。 她一进来,就噗通跪在地上。 梨花带雨道:“皇上,臣妾一直把熙颜当做自家人,她是鄂王府出来的,将将又是臣妾的亲侄儿,臣妾怎么会纵火?可有人密谋构陷臣妾,让臣妾心痛至极,还请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 玄翎道:“淑妃,钟萃宫没有查出白磷粉,你就是清白的,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起来吧。” 淑妃泣声了一会儿,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盛熙颜走过去扶她起来,淑妃拉她手说:“熙颜妹妹,你应该明白本宫的心对不对?将将是阿宴的唯一骨血,本宫怎么会舍得害他?” “嫔妾知道娘娘不会不顾将将的安危。” 淑妃点点头,抹眼泪说:“皇上,听马统领说是有人放了匿名信,说明是策划好的阴谋,臣妾无辜蒙冤不打紧,可若是找不到真凶,臣妾实在担心熙颜和将将的安危。” 玄翎问:“你有什么想法?” “臣妾请旨今夜即刻去搜查六宫,看是否能找到线索。” 盛熙颜原想如此兴师动众,能查出结果的胜算极小,可没想到玄翎拍板说:“准奏,淑妃,你和马统领一起去搜,每个宫殿都细细的搜。” 淑妃躬身道:“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夜已深,各宫都被搅得鸡犬不宁。 淑妃首当其冲带人去了良妃住的储秀宫主殿。 良妃从殿内优雅的走出来,笑说:“哟,这是怎么了?淑妃姐姐,您已经开始管上六宫了?妹妹先恭喜你了。” 淑妃眼神狠辣,走向她,森寒道:“良妃,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是在装腔作势?” 良妃甩袖子,奚笑道:“我困都困死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此时,殿里有个不是储秀宫的人,而是慈宁宫的李嬷嬷。 从小厨房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恭敬道:“淑妃娘娘好,良妃娘娘,奴婢回慈宁宫去了。” 良妃道:“去吧去吧。” 刚要走出殿门,却被淑妃喊住,“李嬷嬷劳你等一下,你怎么会来储秀宫?” 良妃道:“姐姐不知道吗?本宫侧花园里长的艾草是全宫最好的,李嬷嬷来给太后老人家做艾草团子。” 淑妃给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走过去笑说:“李嬷嬷对不住,皇上的旨意是除了慈宁宫以外的宫殿都要搜,您虽是慈宁宫的人,可此时在储秀宫,就得让咱们搜一下,才好还了清白。” 李嬷嬷点头说:“那搜吧,别耽误了给太后娘娘送去艾草团子就成,凉了口感发硬,娘娘是要怪罪的。” 红袖打开食盒,黄釉碟子铺着箬竹叶,上面放着六个刚做好的艾草团子。” 她小心的把碟子拿起来看食盒下面。 第39章 蹊跷 碟子下面的食盒底部空空如也,红袖将碟子放回原处,恭敬回禀道:“禀娘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良妃轻蔑地看了一眼淑妃,冷冷地说道:“李嬷嬷,快些回宫吧,莫要让太后她老人家等候太久。” “是,娘娘。”李嬷嬷应了一声,随后匆匆离开了储秀宫。 她的脚步异常急促,几乎接近于小跑,一路来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将碟子里摆放着的一圈五个温吞青团子全部取出,放在一块锦帕里。 她的动作匆忙而慌乱,全然不顾及那几个软糯的青团被揉捏得变了形,毫不犹豫地塞进怀中。 然而,却独留了盘子中央的一只艾草青团。 接着,她迅速合上食盒,加快步伐向慈宁宫赶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储秀宫已经被翻找了一遍,但仍一无所获。 淑妃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可曾找到什么可疑之物?” 马统领恭敬地回答:“回娘娘,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淑妃紧皱眉头,看向红袖,仿佛在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办好了吗?为何没搜到? 红袖又带人去院墙里蹲下仔细的查找一圈,依旧无所获。 良妃讽刺地笑道:“姐姐,不如留下来与我一同享用夜宵茶点?不过,我知晓姐姐事务繁忙,无暇顾及这些,那么就不送了!” 说完黑脸甩袖子进了主殿门。 “再去别的宫殿看看。” 淑妃咬咬牙,不死心地吩咐着。 接下来搜的是祤坤宫,嘉妃正在花架床里看画册看得痴迷。 红叶慌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淑妃带着禁军侍卫来搜宫了!” 嘉妃此时正沉浸在春宫图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红叶无奈只能拉开帷幔,焦急地说道:“娘娘,那件事会不会……” 嘉妃这才合上春宫图,慵懒地问道:“怎么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红叶跪地抓住她的手,胆战心惊地说道:“ 娘娘,您可一定要护着奴婢啊,奴婢一切都是为了娘娘您才会铤而走险的呀,奴婢自小和您一起长大,十岁那年为了从池塘里救娘娘,脑子里进了水,差点死掉,娘娘。” 说着便开始抽泣起来。 嘉妃不耐烦地拧了一下她的手背,呵斥道:“你能不能别先嚎,说,出什么事了?” 红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淑妃带着人来搜查纵火的物品。” 嘉妃闻言,惊得一咕噜从榻上爬起来,手中的春宫图也失手掉落在地。 她满脸惊恐,慌不择言地道:“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红叶看着她如此惊慌失措,连忙拉住她,轻声安慰道:“娘娘,不必惊慌,火折子奴婢早已妥善处理,她们绝对找不到任何证据。 只要娘娘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绝口不提奴婢,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秋霖在外面努力应付着淑妃,心中十分焦急。 她不知道红叶是否已经与嘉妃交代清楚,生怕嘉妃沉不住气露出破绽。 淑妃一心想要进入主殿搜查,秋霖急忙拦住,恭敬而坚定地说道:“娘娘,我们主儿正在休息,她最讨厌被吵醒。” 这时,红袖将秋霖拉到一旁,因为知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笑着解释道:“秋霖姐姐,这可是皇上的命令,如果我们不搜查,万一有人造谣说嘉妃娘娘不配合,那皇上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你说是吧?” 秋霖没有理由阻拦,只能由着淑妃带人进了主殿。 “你们挨个搜,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许放过。” “是,淑妃娘娘。” 侍卫们从花厅开始搜,将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检查过,甚至连宫毯下面都被揭起来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还挪开桌子,仔细查找桌下是否有异常。 淑妃穿过花厅,来到了内殿。 看到嘉妃和跪在床榻边的红袖正凑在一起,低着头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什么。 红袖轻轻揭开珠翠帘,淑妃迈步走进房间,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嘉妃妹妹,你不是睡着了吗?” 嘉妃靠在红木雕花床边,脸上带着一丝傲慢和得意,抬起下巴,轻视淑妃,趾高气扬地问道:“淑妃,本宫问你,四妃之首是谁?” 淑妃听到这句话,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如果不是齐宴战死,别说四妃之首,就连贵妃之位也应该是她的。怎么会轮得到眼前这个小蹄子呢? 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回答道:“自然是嘉贤妃——妹妹。” 嘉妃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昂起下巴,骄傲地说:“知道就好,那你怎么敢到本宫这里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淑妃没有直接回应嘉妃的话,而是走到金丝紫檀木梳妆台旁,轻轻地抚摸着台面。 注意到台上摆放的首饰匣子十分名贵,她还记得这是进贡的珍品,曾经在内务府见过一眼,但没想到却出现在嘉妃这里。 “太后老人家,把什么好东西都往妹妹这里送,有福气啊。” 嘉妃更加得意道:“姨母就是疼本宫,姐姐嫉妒也没用!谁让你没有呢?” 淑妃优雅的坐在软椅上,在她眼里,嘉妃不过是有太后靠着,实际上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可有人就是命好,让人不得不嫉妒。 红袖看到地上的春宫图册子,眼疾手快过去弯腰捡起来,红叶要夺没能夺过。 淑妃接过春宫图,捂嘴笑的极其讽刺,“妹妹,竟有这爱好?.....也难怪,自妹妹进宫皇上还未招幸过,好容易有一回,还被撤了绿头牌,难道皇上所言妹妹放荡举止是从这里学来的?” 嘉妃又羞又臊,叫嚣道:“淑妃,你背地里没看过吗?自从我进宫,也没见过皇上要你侍寝,你早就成了黄花菜,得意什么?” 淑妃冷笑道:“按照宫规,春宫图是禁书,妹妹,这下你又可以出名了。” 嘉妃一想到玄武帝所说的话浑身打寒颤,若是知道她看春宫图,那绿头牌就别想放回去。 “淑妃,首饰盒里的首饰,你挑一样拿走,本宫绝不小气,但是必须把春宫图留下。” 淑妃笑而不语。 侍卫跑来禀告道:“淑妃娘娘,没有搜到可疑物。” 淑妃把春宫图递给马统领,起身蔑笑道:“嘉妃妹妹,本宫奉旨搜宫,可不能包庇任何人。” 嘉妃气呼呼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子,却被红叶和秋霖紧紧拦住,“算了吧,主子,不要节外生枝。” 另一边,淑妃走出祤坤宫后,整个人异常疲惫,但领了圣旨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往其他宫殿搜查。 她和红袖心中都充满了疑惑,那白磷粉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采仗上,淑妃吩咐道:“马统领,你带领侍卫们加快速度先行搜索,本宫随后跟上。” “遵命,娘娘。”禁军侍卫们迅速赶往其他宫殿展开搜寻工作。 淑妃眉头紧皱,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确定把瓶子扔到了储秀宫主殿后院院墙里了?” 红袖轻声回答道:“娘娘,在您去养心殿后,奴婢确实将装了白磷粉的瓶子扔到了储秀宫后院院墙内,可不知为何没搜到?” 淑妃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在储秀宫搜寻时的每一个细节,喃喃自语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白磷难道真的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吗?良妃又是如何将其转移出去的,最后又去了哪里呢?” 景仁宫是最后一个被搜索的宫殿,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端皇后问道:“马统领,各宫都搜查过了吗?可有什么发现?” 马统领恭敬地回答道:“禀告皇后娘娘,祤坤宫搜到了一些春宫图,而纯嫔那里则查出了迷情香。” 端皇后皱起眉头,继续追问:“关于走水的线索呢?有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东西?” 马统领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属下并未找到与走水有关的线索。属下要回去向皇上禀报情况,先告退了。” 青黛小心翼翼地扶起端皇后,关切地说道:“娘娘,小心些。今晚实在太累了,明早的阖宫请安还是取消吧,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端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一定要妥善照顾公主和将将,不能有任何闪失。” 青黛连忙应道:“请娘娘放心,奴婢会亲自关照奶娘的。” 端皇后缓缓地躺回到床榻上,心中却难以平静。 意识到这次事件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火灾,很可能是后宫争斗的前奏,有人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争夺协理六宫的权力。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孕肚,低声自语道:“皇儿,无论如何,母后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安地生下你。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说完,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自从成为皇后以来,她一直兢兢业业、事无巨细地处理各项事务,这是她第一次懈怠下来,原因无他,只为了保护好腹中的皇嗣。 马统领匆匆赶到了养心殿门口,看福公公正靠着墙边打瞌睡。 “公公,皇上已经安歇了吗?我是否需要现在就向他禀报事情呢?” 第40章 实情 福公公惊醒,睡眼惺忪道:“稍等片刻,我先去试试看,如果轻轻叩一下门而里面没有动静,那么绝对不能打扰皇上休息;如果皇上有回应,你再进行汇报。” “多谢公公。” 福公公走过去轻轻叩了一下殿门,过了很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皇上已经歇息了,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 “好。” 而在养心殿殿内,罗汉宽榻上,玄翎半倚在榻背上,紧紧拥着盛熙颜。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头,两人不知不觉间一同进入了梦乡。 桌上摆放着一盘已经下完的棋盘,黑子以微弱优势胜出,仅仅赢了一子。 盛熙颜似乎在睡梦中感到不适,轻轻地转动身体。 玄翎感觉到她的动作,便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用修长的手臂从后背环绕着她,继续相拥入睡。 翌日,清早的皇宫,被第一缕阳光唤醒。 一天当中的这时候,也是生物们的乐园,猫、麻雀等小动物在宫殿的角落里自由活动,为庄严肃穆的红墙琉璃瓦增添了生机和活力?。 养心殿的软烟罗纱窗里透进来晨曦的微光,柔和地洒在明黄色的软榻上,仿佛给整个房间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幕。 盛熙颜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想要翻身,却突然感觉到周身被紧紧地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昨晚的情景,她和玄翎一起等待消息的时候,下了几盘棋,然后坐在那里聊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就在这时,玄翎缓缓睁开眼睛,盛熙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乱地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沉睡之中。 玄翎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用他那深邃而炽热的眸光凝视着怀中的玉人。 娇娇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蝴蝶翩翩起舞;红润的嘴唇宛如樱桃般水润诱人,引得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很想轻轻地咬上一口。 盛熙颜心里奇怪,他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一动不动呢?在做什么呢? 在看她吗?这也太尴尬了,睡了一夜,脸色怎么样,晦暗吗?发髻肯定睡乱了。 悄悄的把脸往他胸膛处移动,葇夷小手轻拉他胸口的衣袍,挡住脸。 玄翎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低头问:“颜颜,在朕怀里睡的香吗?” 美人轻声嗯了一下,却不知道她此时蜷在他怀中的模样是那么美。 身子柔软,既有肉感又不失骨感,纤细修长的腰肢和丰满挺拔的雪脯相得益彰。 让他生出万般心驰神往,有种想要触碰的冲动。 不知道皇帝敏感吗?粉嫩指尖轻盈的犹如小精灵跳着舞,轻轻的在宽阔胸膛处滑动,从前齐宴最受不了此举,每回都触电般跳起来。 玄翎强忍着悸动,耳尖逐渐充血泛红。 她到底喜欢上他没有? 他想等到她真正愿意的时候再和她在一起,而不是为了生存委身于他。 盛熙颜纳闷,帝王不愧是帝王,忍耐力非比寻常,小手悄悄的伸进明黄交叉的古香缎衣领处,忽然被紧紧的按住。 声音温润中带着低哑,“颜颜,你.....” 玄翎很想骗自己,他是皇帝,可以给予她财富,尊贵体面的位份,她应该已经喜欢上了他。 可却清楚的想起她的几次落泪,想起前日逃命时拿得唯一一样东西是齐宴送的玉石。 这样一个重情的女人不会如此快爱上另一个男人。 可他渴望得到她的心,想要两情相悦的爱情。 沉声问:“颜颜,你有和齐宴一起相拥在一起过夜吗?” 盛熙颜深吸一口气,自然有过的,哪个谈情说爱的男女没有过呢? 那是齐宴带她一起去海边看日出,他们在海边相拥在一起坐了一整夜,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清早太阳从海上升起的时候,齐宴兴奋地喊醒她,“阿颜,快看,太阳出来了!” “哇,好美啊,阿宴,这是咱们第一次一起看日出。” 齐宴紧紧地搂住她,深情道:“日后我们还会有无数个第一次。” 两人慢慢地靠近对方,拥抱着并亲吻着。 -------- “没有,阿宴非常忙碌,嫔妾还要帮助哥哥嫂嫂照料药铺,实际上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盛熙颜睁眼说瞎话,出于善意的谎言,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说实话的。 她从他的怀抱中爬起来,趴在他的肩膀上,娇柔道: “皇上,臣妾非常高兴能够有一个与您相拥过夜的经历,熙颜知道昨晚皇上的胳膊一定麻了,但仍然一直搂着嫔妾。嫔妾想告诉皇上,熙颜庆幸能够进入皇宫,与皇上成为夫妻。” 她所说的话语中没有任何华丽或夸张的词汇,却成功地安抚了他心中的疑惑和酸楚。 玄翎内心充满感动,轻轻抚摸她的脖颈,将头靠在她的鬓角,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再给她一些时间,也是可以的,毕竟美好的事物总是值得等待。 二人盥洗后,马统领进来汇报昨夜的情况。 玄翎将手中的春宫图扔到地上,威严道:“嘉妃思想龌龊,举止轻浮,朕罚她跪着抄宫规两百遍。” “至于纯嫔,私藏迷情散,企图祸乱宫闱,伤朕龙体,即刻打入冷宫。” “是,皇上。” 果然如同二人昨夜揣测的,搜宫没有查到走水的线索。 玄翎上早朝前,抚盛熙颜脸说:“颜颜,朕罚嘉妃跪着抄佛经是给你报仇,高兴吗?” “高兴。” 她点头嫣然含笑?。 “走水的事别想太多,不要有心理负担,日后让宫人更加仔细防范些便好。你今日去关雎宫看看,缺什么大胆和内务府总管说,将将需要的家具和物品也置办齐全,记住了吗?” “记下了,皇上,嫔妾日后可以到西暖阁借书看嘛?” 玄翎笑说:“自然可以,朕正愁很多珍藏的古书缺个人探讨。” 早膳过后,嘉妃和良妃被人传话去了慈宁宫。 两人一路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慈宁宫,她们发现气氛异常沉重,太后坐在上位,脸色阴沉,与平日对外甥女和侄女的和蔼态度大相径庭。 “还不跪下!两个蠢货!” 太后怒喝一声,嘉妃和良妃吓得赶紧跪下,不知所措。 嘉妃委屈道:“姨母,到底怎么了呀?” 良妃心中紧张万分,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姑母,您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要不我给您按按背吧?” 太后一招手,李嬷嬷将昨日从储秀宫中提来的食盒端上来。 食盒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黄釉碟子中间摆放的一个青团。 嘉妃和良妃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疑惑,不知太后此举何意。 李嬷嬷手持手帕,小心地将青团的皮子掰开,里面露出一团白色粉末。 良妃见状,顿时吓得面色苍白,瘫软在地,连连向后退缩。 而嘉妃则傻乎乎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李嬷嬷赶紧把白磷粉端走处理,并用大量的清水冲洗手。 太后冷肃道:“良妃,你说,那是什么?” 良妃支支吾吾道:“姨母,萍儿不知。” “你自以为高明,把白磷粉偷偷扔到钟萃宫,又给侍卫处放了匿名信告发淑妃。可她也不是傻的,人家转手就把东西扔回你院里,你还浑然不知,若不是李嬷嬷在后院摘艾草时发现,你昨夜就被拉去慎行司了!” 良妃一听急忙跪膝移动到太后面前,恳求道:“姨母,萍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姨母千万不要告诉皇上,不然萍儿就被打入冷宫了。” 嘉妃捂着嘴笑,太后问道:“鸾儿,你如实说,小厨房走水的事你有没有参与?” 嘉妃笑容僵住,看了眼良妃,低头吞吞吐吐道:“是做了一点。” 太后脸色骇人,嘉妃战战兢兢继续老实交代,“我只让人给小厨房院墙里扔了一个火折子,其他没什么了呀,火折子不可能烧的那么大,烧到隔壁昭纯殿,所以,姑母,这件事我的责任很小很小。” 太后无语的摇头,她这脑袋到底随谁了,这么不开窍。 “良妃,你也扔了火苗?” 良妃绞着衣角没做声,算是默认。 “姨母,眼看皇后月份大了,您也不希望协理六宫的权柄给外人吧?” 太后手捻翡翠佛珠,半晌才平静下来,自己手中的两张王牌,没一个做事稳妥的。 “你们怎的这么蠢?一个寡妇小妃子,用得着你们如此吗?不要心胸狭窄,皇帝宠幸谁,就一窝蜂的上去干,多用点脑子,真正的高手不需要亲自动手,更不会用这种低能的招数。 哀家知道这回你们纵火不光是为对付盛充媛,还为着沈婉容怀的皇嗣,哀家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孩子不许再动,明白吗?” 嘉妃和良妃恭敬道:“是,太后娘娘。” 晌午,钟萃宫内,淑妃昨晚一夜未眠,补了一整天的觉,醒来后依旧显得无精打采。 她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问道:“沈婉容那边情况如何?见红止住了吗?” 红袖站在一旁,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已经止住了。现在她正躺在床上保胎,不能下地走动。” 淑妃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你说李太医和宫婢兰儿的家人该如何处置?” 第41章 关雎宫 红袖小心翼翼问:“娘娘,是否要灭口呢?” 淑妃缓缓拉开幔帐,优雅地下了床榻,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不必了,给一些银子,让他们离开京城吧。本宫也不想滥杀无辜。” “是,娘娘。” 淑妃拿起桌上的剔红麒麟望月盖香氛盒,轻轻打开盖子,闭上眼睛,陶醉于那缕缕馥郁的香气之中。 红袖拿起一把精致的梳篦,轻轻地梳理着她的长发,边梳边说:“娘娘真是心善之人,上天一定会保佑娘娘拿到协理六宫之权的。” 淑妃无奈道,“只可惜啊,皇上安排了吴院判照料沈婉容的胎,让本宫之前的筹谋全都白费了。” 红袖安慰道:“娘娘不要灰心,现在就让她先好好养胎,等到生产的时候,还是有机会下手的。” “只能如此了。” 淑妃继续享受着那丝丝缕缕的芬芳气息。 从铜镜里看了眼自己的脸庞,“赶紧准备露水,本宫要敷面,一晚上没睡好,脸色太难看了,晌午,本宫要去趟养心殿,亲自和皇上说昨夜的事情,妆容要我见犹怜,却不晦暗。” 打开精致的口脂瓷盒瞧,皆不甚满意,“本宫想要一种珊瑚色中带一点胭脂红。” 红袖给手心里倒了一些桂花油,抹在发梢轻轻按摩,“娘娘,您说的是橘色吗?” “比橘色多一点点红,前夜在养心殿,本宫看到盛熙颜的妆容精致却不艳俗,她嘴上的口脂色就是如此,本宫这些颜色太过单调,缺点层次感。” 红袖道:“那奴婢等会儿去内务府说一声,让皇家工坊的人给娘娘特制一些颜色丰富的口脂和胭脂,保证娘娘明艳动人,让皇上能移不开眼。” 淑妃轻抚蚕丝粉扑,问道:“皇后的胎有五个多月了吧?” “是的,皇后娘娘近来很少出景仁宫,想来是在用心的保胎。” 淑妃叹气道:“到底她那样一个爱绣花的人,怎么突然就不绣了,现在可好,胎相稳固,就等着瓜熟蒂落了,哪里像本宫什么都没有。” “娘娘别灰心,皇上还是会来钟萃宫的,太医不都说您近来宫寒已经改善许多吗?” 淑妃轻笑道:“本宫就知道只要提是阿宴给的古玉,盛熙颜一定会当做宝贝。” 红袖扶她躺在贵妃榻上,将锦帕放入热水中,水中加了花露精油,全部浸湿后,拧到半湿取出,敷在淑妃脸上。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其中的奥妙,这是高人所做,即便把玉摔碎,也查不到什么。” 淑妃道:“她有将将一个足矣,不该再肖想别的。” 清晨,阖宫请安之后,盛熙颜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关雎宫主殿。 这座宫殿规模宏大,主殿更是金碧辉煌,与之前的储秀宫偏殿相比,显得阔绰很多。 盛熙颜踏入庭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精致的秋千。 这架秋千与众不同,竟然是一高一低并排两架的独特设计。 内务府刘总管亲自上前介绍道:“盛小主,这秋千是皇上特意吩咐制作的,款式也是皇上亲自选定的。” 盛熙颜轻轻抚摸着刷了红漆的秋千,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不禁想起在鄂王府时,齐宴曾为她精心打造的秋千,那是他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 接着,走进殿内,仔细观察里面的陈设。 这些陈设不仅规格远胜于她作为五品充媛的位份,更透露出一种尊贵与优雅。 “皇后娘娘特别吩咐要给盛小主挑选好的家具和物件。” 盛熙颜绕着殿堂转了一圈,满意道:“刘总管,辛苦你了,我非常满意这里的一切。” 刘总管连忙回应道:“您满意就好,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告诉奴才,奴才一定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梅香和珊瑚等宫女拎着一些物件走了进来,“小主,这些是最后搬过来的东西了。” 盛熙颜心中充满了期待,希望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这几日她在养心殿养脚伤的时候,搬家事宜都按部就班的完成了。 盛熙颜笑说:“你们可真能干,快歇歇吧。” 小卓子喝了一口水,问道:“小主,今日可是入住关雎宫的第一天,您有想怎么庆祝呀?” 花夏道:“皇上一定会来的,梅香你和张嬷嬷准备些精致的小菜和糕点吧。” 梅香笑着点头,“这里不愧是主殿娘娘的膳房,可比之前咱们自己砌的小厨房大多了。” 盛熙颜温柔地笑说“不用准备太多,今早皇上说晚膳会让御膳房送来庆贺宴。”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显得非常兴奋,主子受到皇上的宠爱,对于奴才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没有人愿意待在一个冷冷清清的地方。 “对了,午膳后,去把将将接回来吧,如果公主想来,也可以带她一起来玩秋千。” “是,小主。” 盛熙颜原本以为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入住关雎宫,万万没有想到,午膳过后,竟然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各宫的妃子们纷纷结伴而来,前来参观。 她正欣赏殿内柜子上的精美摆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只见花夏引领着高充容和林修仪走进了大殿。 “盛妹妹,恭喜恭喜啊!”高充容笑说 “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这个雕漆云纹盘应该摆放在哪里更合适?” 两人仔细端详了一番,恭维道:“盛妹妹,你摆放的位置恰到好处。这是皇上赏赐的宝物吧?盘中内外雕刻着游龙、云纹和祥云图案,工艺精湛无比。” 林修仪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耳炉,好奇地问道:“盛妹妹,这个叫什么名字?它的花型饱满,实在太美了。” 盛熙颜回答道:“好像叫做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象耳炉。” 高充容不禁感叹道:“掐丝珐琅的工艺堪称顶级且难得一见,这件宝贝实在是太珍贵了。” 盛熙颜招呼她们坐在案桌前,梅香带人送来茶点。 林修仪唏嘘道:“哎,可惜了纯嫔,被打入冷宫,不然就是我们三个人来看盛妹妹了。” 高充容小声说:“是啊,其实我理解纯嫔,如果哪日被皇上翻牌子,侍寝的时候给身上抹点迷情香,也没什么嘛,各凭本事,可偏偏她那瓶东西还贴了名字,你说她是不是傻?” “对了,把东西拿上来。” 宫婢端上来一个绒布锦盒,高充容笑说:“盛妹妹,这是我和林妹妹送你的安家礼物,礼轻情意重,你可别嫌弃哦。” 盛熙颜笑说:“你们来就好了,怎么还准备礼物,太客气了。” 打开,里面是一个玉滚轮,摸起来冰凉凉。 盛熙颜打趣道:“用了它,我的脸也不肿了,更美了。” 林修仪端起茶盏,笑说:“我们在这里先预祝盛妹妹前程似锦,宠冠六宫。” 三人举杯,以茶代酒,碰了一下。 盛熙颜说:“我可不敢奢望宠冠六宫,能安安稳稳的最好。” 高充容刚说,“一定可以。” 殿外传来脚步声,敦淑媛优雅地走进殿内。 她搭着宫婢的手,脸上带着甜美如春花绽放的笑容。 她是从三品的妃嫔,盛熙颜、高充容和林修仪三人赶忙站起身来,恭敬地福身行礼,“敦姐姐万福金安。” 敦淑媛身着一袭粉底蝶恋百花宫裙,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轻盈地走到盛熙颜身边,拉起她的手,温柔地笑道:“盛妹妹,今天是咱们一同入住关雎宫的大喜日子,我特地前来探望你。” “敦姐姐请坐。” 敦淑媛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轻声笑道:“妹妹们不必拘束,快些坐下吧。方才我在殿外听到你们欢快的笑声,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高充容露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缓缓在敦淑媛身旁坐下。 她和林修仪刚刚绕过偏殿,直接来到了主殿,总觉得敦淑媛这句话似乎暗藏着不满,仿佛在揶揄她们。 “哎哟,这不是玉滚轮嘛!” 敦淑媛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玉滚轮上,“这是你们送给盛妹妹的安家礼物吗?” 盛熙颜看出高充容和林修仪的不安,笑说:“是我自己的,高充容说想要一个,我便拿出来给她参考一下。” 敦淑媛没再说什么,热情的拉盛熙颜手说话,她的手不似大多数女子的微凉,热乎乎的,是个难得的热体质。 “盛妹妹,其实我们的关系更近一些。” 这话怎么说呢?盛熙颜礼貌微笑。 “齐将军几年前入军营,最初是在我父亲麾下,后来才被皇上调到亲兵营的。” 高充容和林修仪互看了一眼,这种日子,你说人家前夫好吗? 盛熙颜微笑点头,没有接话。 她继续讲道:“因都是武将,所以我进宫前有幸见过齐将军,他少年贤达,志在苍生,格局大,令人钦佩。” 敦淑媛的眼中浮现出少年将军的音容笑貌,唇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搐动一下。 梅香端上来两碟糕点,林修仪打岔笑问:“这是定胜糕吧?好彩头。” 盛熙颜招呼道:“敦姐姐,尝一下梅香的手艺。” 敦淑媛优雅的用金叉夹了一块豌豆黄,轻轻的咬了一口,赞许道:“是个人才,日后你有口福了。” 殿外张嬷嬷把将将接回来了,小家伙兴奋的喊,“母......亲.....”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乐温公主。 两个人一前一后扑入盛熙颜怀里,笑的咯咯咯。 “两个小宝贝,走过来的,还是让嬷嬷抱过来的?” 张嬷嬷恭敬道:“公主和小公子自己跑来的,根本不让奴婢们抱,兴奋着呢。” 将将亲一下盛熙颜,乐温公主也不甘落后亲了一下她另一边脸颊。 高充容笑说:“盛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这可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娃娃亲,大公主和小公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殿外珊瑚进来,禀告道:“小主,德妃娘娘来了。” 殿内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身来,目光投向门口,只见德妃优雅地走了进来。 众人齐声行礼道:“德妃娘娘万福。” 德妃微微一笑,摆手示意道:“各位妹妹无需多礼,本宫今日闲着无事,便过来瞧瞧。” 盛熙颜迎上前去,拉住德妃的手说道:“娘娘,原本我打算过些日子再去长春宫拜访您呢。” 德妃让宫女呈上一幅画卷,众人一眼就认出是名家《百子福》图。 “盛妹妹,你看看这幅画如何?本宫特意选来作为安家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这幅画寓意美满,我非常喜欢,多谢德妃姐姐。” 气氛变得更加热闹起来,众人索性一起坐在软榻上聊起天来。 第42章 打秋千 晌午时分,淑妃精心打扮后前往养心殿,可半路上看到远处路上的銮驾。 淑妃在采仗上一眼瞧见,吩咐说:“绕路跟在皇上后面。” 红袖道:“娘娘,今日是敦淑媛和盛充媛入住关雎宫,皇上好似是去关雎宫。” 淑妃分析路线确实如此,“你快点回去,把殿内那盆珊瑚盆景搬到关雎宫,本宫偏要去凑今日这份热闹。” “是,娘娘。” 淑妃故意慢慢的让采仗过去,等着红袖带人回去搬珊瑚盆景。 銮驾先到了关雎宫殿外,“皇上驾到!” 主殿内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玄翎一进院子听到欢笑的声音,梅香和珊瑚要进殿去说,被他示意停住。 大步流星走进主殿门,盛熙颜坐在榻边一眼看到门里进来身穿龙袍高大的男人,“皇,皇上。” 她一说,另几个妃子放下手中的瓜子果仁手忙脚乱的下了软榻。 全都垂首整整齐齐在一边站着,福身行礼道:“臣妾,嫔妾拜见皇上。” 玄翎眸光注视盛熙颜,她今日身穿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翡翠撒花洋绉裙,一条杏色纱带系着盈盈一握的腰肢,越发显得柔婉动人。 站在几个妃子中间,出挑灵动。 盛熙颜拈花一笑走到他身边,拉他衣袖娇声道:“皇上,您也是来给嫔妾安家的吗?” 福公公带人端进来一个大盘子,上面盖着一个锦布。 玄翎道:“打开看看。” 盛熙颜揭开锦布,里面是一个玉枕,她认得这是养心殿龙榻上一模一样的玉枕。 满药玉枕,凉感十足,躺在上边清爽惬意,透气还不出汗。 玄翎轻抚她的鬓角,宠溺道:“入夏了天气炎热,朕希望你能每日凉爽安眠。” “谢皇上。” 二人握着手,互相凝视对方,唇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敦淑媛走过来,轻挽着玄翎的左臂膀,柔笑说:“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嫔妾也是今日入住新家呢。” 玄翎道:“你的已经送到偏殿了,回去再看。” “谢皇上惦记着嫔妾。” 她没有放开玄翎的臂膀。 淑妃进来故作惊讶道:“皇上?臣妾见过皇上,不知道您在这里,臣妾是来给盛妹妹送贺礼的。” 宫人搬进来珊瑚盆景,放在了案桌上。 盛熙颜福身行礼,“谢淑妃娘娘。” 淑妃到玄翎面前,“皇上,您累了吧?臣妾看这里人太多,不如请您移驾钟萃宫,小厨房里做了水晶肴蹄和一些佳肴。” 玄翎目光深沉地看向盛熙颜,缓缓说道:“等会儿安家庆贺宴送来,朕陪陪她,改日再去钟萃宫。” 淑妃脸上露出尴尬的微笑,轻声回应:“也好。” 玄翎伸出手,温柔地说:“颜颜,想去打秋千吗?” “想,嫔妾一直等着皇上呢。”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走出殿门,身后其他妃子也纷纷跟了出来。 “颜颜,知道朕为何让做一高一低两架秋千吗?” 盛熙颜调皮地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难道皇上也想玩吗?” 玄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高的秋千面前,示意她先上去。 盛熙颜其实爬树非常敏捷,但此刻却故意装出一副娇弱的样子,蹙起眉头说:“皇上,嫔妾好久没荡了,有些害怕上去。” 玄翎温柔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秋千中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迅速拉起绳子,轻盈地登上秋千,紧紧贴在盛熙颜身旁。 盛熙颜惊讶地问道:“原来高的秋千是这样玩的?皇上,那是你荡还是嫔妾荡呀?” 刚说呢,玄翎一使劲,秋千忽然晃动起来,吓得她松开绳子,紧急抱住他的腰。 “颜颜抱紧朕。” “嗯。” 玄翎轻易地就将秋千荡得高高飞起,两人仿佛仙人踏着彩云般轻盈飘逸。 淑妃精致的面容微微含笑,而敦淑媛则紧紧捏住手中的团扇,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德妃几位妃子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观赏着。 高充容开口说道:“我在闺阁时也非常喜爱荡秋千,你们呢?” 将将和乐温公主从殿内欢快地跑出来,兴奋地爬上矮小的秋千,小卓子在后面轻轻推动着她们。 盛熙颜向下望去,看到将将脸上洋溢着童真的笑容,这一刻,她在宫中体会到了幸福。 玄翎看她莞尔娇笑,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裙摆摇摇,美不胜收。 “颜颜,觉得头晕吗?” “有一点。” 玄翎紧紧抱住她,一同飞身下了秋千,引得旁边的几位妃子发出惊讶的呼声。 淑妃走上前,笑说:“熙颜,你的喜好依旧如初,本宫还记得在王府时,阿宴曾为你制作过一架秋千,对吧?” 盛熙颜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心地瞥了一眼玄翎,发现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德妃慢慢地摇着扇子,恭敬地说:“皇上,闺阁女子大多喜爱打秋千,这样可以放松身心。” 一旁的敦淑媛则含情脉脉地看着玄翎,娇声说道:“皇上,您能带嫔妾一起打秋千吗?” 玄翎严肃地回应道:“你们去玩吧,朕还有些事情要与盛充媛说。” 盛熙颜硬着头皮跟随着玄翎走进了主殿门。 心中暗自懊悔不该提及想要秋千这件事,淑妃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 进入主殿后,盛熙颜赶忙接过花夏端上来的热茶,倒了一杯,轻轻摇动,直到感觉温度适宜后,才恭敬地递给玄翎。 他接过茶杯,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颜颜,不要害怕。朕很高兴你能够坦率地表达自己,而不是将喜好深埋心底。” 盛熙颜娇娇软软钻进他怀里,“嫔妾想把最真实的自己给皇上,皇上也可以把最真实的样子给嫔妾,好吗?” 他抚她头说,“好。” 不一会儿,天色暗下来,御膳房送来了庆贺宴。 桌上摆着吉祥如意的菜肴,宫人喜气洋洋的报菜名。 “禀告皇上,这是奴才们研发出的新品,喜鹊登梅,一品官燕,长生粥,白龙花丝,贵妃红,珠兰升平蒸......” 玄翎满意道:“寓意不错,造型也别致,有赏。” 二人颇为平静的用晚膳,盛熙颜仔细观察玄武帝,想琢磨他有没有把淑妃的话放在心里。 晚膳后,他拉她在腿上坐,“颜颜,朕希望你在关雎宫能开心的生活。” 盛熙颜靠在他颈窝处,柔声说:“皇上待嫔妾如此好,嫔妾心里很感动,这里就是嫔妾和将将的家,因为有皇上,所以会感觉特别幸福。” 关雎宫偏殿里,也是一桌庆贺宴,敦淑媛却毫无胃口,坐着发呆。 宫婢清雅劝道:“主儿,奴婢问过,主殿今夜的菜和咱们一样,皇上没有偏心。” 敦淑媛却说:“菜一样,可皇上赐给盛充媛的是那样稀罕的玉枕,赐给我却是一盒珍珠。” “主儿,那盒东珠各个指头大,价值不菲,可以做一串项链,还能做耳珰,镶嵌金簪,比玉枕还好呢。” “那有什么用,皇上今夜都不过来陪我。” 敦淑媛懒洋洋的起身,却听到殿外报:“皇上驾到!” 她怏怏的脸色马上恢复了神采飞扬,急忙快步到殿门口,跑下台阶。 “皇上,嫔妾还以为您不过来呢。” 玄翎脸上淡淡的笑容,走进殿内。 “爱妃还没用膳?” 敦淑媛委屈道:“嫔妾自己一个人吃没胃口。” 清雅在旁恭敬道:“主儿刚才还偷偷哭呢。” 玄翎看了眼她,眼睛确实有些发红,“用些吧,今日的菜不错,颜颜也很喜欢。” 敦淑媛一听,他如此亲昵的称呼盛熙颜,蹲在他面前,手放在膝上,低眉顺眼道:“皇上,您能不能也称呼嫔妾小名啊?” 玄翎冷戾道:“你在教朕做事?” 敦淑媛连忙下跪,柔声道:“嫔妾逾越规矩了,嫔妾知错了,下次绝对不敢再犯。” 玄翎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吧,你父亲已经前往西南领兵,希望他这次能够好好整顿当地的军队。” 敦淑媛起身坐下,表忠心道:“皇上请放心,父亲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她并没有吃菜肴,而是迅速让宫女端来茶水漱口。 伺候玄翎更换衣物之后,两人一同上床歇息。 敦淑媛想要钻进他的胳膊下,撒娇地说:“皇上,嫔妾今天使用薰衣草和栀子花泡澡,您闻香吗?” 玄翎冷冽道:“朕累了,需要休息。” 敦淑媛无奈地依靠在他手臂旁,轻声说:“皇上,今天盛妹妹哭了,看上去非常可怜。” 玄翎一听,立刻问:“为何哭?” “不清楚,可能是心里有所感怀吧?” 玄翎陷入沉思,她一定是想起了齐宴,就连秋千都承载着他们曾经的欢乐时光。 主殿内,盛熙颜手里拿了一卷书专注的看,这卷书上详细地记载了多种沉香的品类和特点。 那日玄翎提及自己喜欢收藏沉香,若要与他更深入地交流,就必须尽快补充这方面的知识 花夏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扇子,轻轻地为她扇风。 “小主,皇上为何会突然去偏殿?是不是因为淑妃提秋千的事情?” 盛熙颜从容地翻过书页,平静道:“敦淑媛的父亲现在是皇上新提携的干将,皇上去她那里很正常。更何况,宫中妃子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第43章 君子好逑 花夏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盛熙颜笑说:“妃子首要任务是为皇家繁衍后代,皇上不去其他宫殿,皇子公主从何而来呢?” “可是,小主您也有生育能力啊,难道您不想有个皇子吗?” 盛熙颜翻了一页书,平静道:“生下皇嗣才能稳固地位,不过我想等将将再大点,不然他太可怜了。” 花夏小声问:“小主,皇上去别的宫,您心里难过呢?” “为什么难过?皇上又不是我的。” 花夏有些着急,“皇上只有一个,去了别的宫就不能来陪小主,小主不争宠哪有地位啊?” 盛熙颜拉她手说:“争宠自然是要的,但皇上是肩负江山社稷的帝王,平衡势力,不可能独宠一人。我争个一亩三分地,带着将将和你们过日子就挺好的。” 花夏红了眼眶,若是二爷没有战死,该有多好?明明小主喜欢逛喜欢玩。 她还记得二人成婚那半年,每次齐宴回来晚,她都陪盛熙颜悄悄出王府小门去等。 时间长了,齐宴就在小门接上盛熙颜去逛夜市。 每次都给花夏带吃的用的回来。 “小主,你想宫外吗?” 盛熙颜合上书卷,伸了个懒腰,笑说:“皇宫挺好的,唯一一点不好的是没法见到母亲,哥哥嫂嫂和熙棠。” 兴奋说:“花夏,我有个想法。” “小主想求皇上让夫人他们进宫来聚一聚?” 盛熙颜摇头,“那还不行,宫规规定有孕的妃子才能请家人进宫团聚。我是想到了大哥,若是我再努努力,等夏至的时候,求皇上恢复他的科考资格,大哥就可以参加今年的秋考。” 花夏笑说:“大公子学富五车,一定能拔得头筹!所以小主你得争宠,那样什么都有了。” 盛熙颜下软榻,打了个哈欠,往内殿去歇息。 “争是肯定的,不过得讲究方法,做特别的那个,好困啊。” 翌日,天蒙蒙亮。 殿内,是晚香玉的那淡淡的幽兰之香,拉开帷幔是幽兰香混合了女子身上香甜勾人的体香。 香风细细,熏人欲醉,玉体横陈。 盛熙颜感觉身后有摩挲痒痒的感觉,呢喃道:“将将别闹,让母亲再睡会儿。” 感觉越来越强烈,引得她心跳骤然如雷,忽然清醒过来,身子不由自主chan了起来。 盛熙颜猛地按住腰间的手,这手不是将将的小肉手。 是他? 玄翎从她身后侧卧躺下,盛熙颜转身爬起来,惊讶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他眼眸深幽的凝视她,清冷的眸子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伸手抚她柔软的长发,“朕把你吵醒了,昨夜睡的好吗?” 帝王话本就不多,金口一开,必有深意。 盛熙颜往上窜了窜,趴在他胸膛处,娇声道:“嫔妾睡得不好,可能是换了新的地方,换了新的床榻吧。” 软软柔柔的语调带着浅浅的害怕和可怜。 其实搬到了更宽敞的宫殿,分外惬意,昨夜睡得不知道有多香.......嘻嘻.... 玄翎听她说没睡好,心软下来,搂住温声道:“怪朕昨夜没有陪你在这里过第一晚,让你害怕了。” 盛熙颜伸出纤纤玉指抚弄他的脖子,“不怪皇上,是嫔妾没出息,胆子太小了。” 玄翎的眼圈发黑,他是真的没有睡好,想到敦淑媛说盛熙颜昨日感怀哭了,可她在他面前是喜笑颜开的,他以为她有新宫殿是欢喜的。 “颜颜,你搬进关雎宫高兴吗?” “高兴,前天嫔妾在西暖阁看书,见到了皇上的题字,嫔妾并没有您画的那样美,看后很惭愧。” 玄翎拉她手放在唇边摩挲,沉声低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是他赐居关雎宫给她的原因。 他忽然低头,掰过她的下颌,封住娇艳欲滴的粉唇。 带着破防的克制和霸道,仿佛是将内心的情愫释放出来。 似乎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在传达着温情。 夺取了香甜呼吸的所有。 她揪住龙袍,细眉轻蹙,轻轻战栗着。 他嗓音沉磁,绵绵的,哑哑的, “颜颜,朕想吻,不止想吻你,......” 宽大的身躯将她整个包住,脖颈处掠过温热的酥痒。 盛熙颜有点想流眼泪。 忽而又挣扎着清醒过来,皇帝怎么回事,昨夜敦淑媛没有喂饱他吗? 哎,有点脏,想把他推开。 盛熙颜没忍住发出嘤咛的唔声。 大手掌下的柔嫩小手犹如八爪鱼般乱抓。 眼睛狠狠一闭,算了,反正是要侍寝的,就当做差事,进宫到现在快四个月,已经破天荒了。 就在她大脑混乱打架时,玄翎呼吸错乱,停止了一发不可控制。 薄唇温柔地夹住她的黛眉,轻轻舐着,细细挪动到眼尾,接着是鼻梁,最后到了唇上,恢复了沉稳。 像在讲厚重的历史,又像是在讲一段凄美的故事。 盛熙颜再次想流眼泪,与刚才生理不同,这次是心理上的感觉。 她不知是自己多想,还是从这些节奏中读懂了玄翎努力克制的压抑。 他是帝王,身上有着过度的理性。 从见到她开始,玄翎第一次有想要呵护,甚至不舍得侵占她的小心翼翼。 过度的理性也许是在压抑更深的创伤,他缺少爱,自从八岁离开母妃后,就再也没有尝过被爱的滋味。 他是皇帝,只需要所有人跪倒匍匐臣服,从前他以为自己不需要爱。 可短短三个月,灵魂似乎被复苏。 原来,一见钟情,是灵魂的瞬间相认,熟悉的不只是对方的外在,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灵魂被唤醒,真实感知到自己灵魂的存在,遇到这个人后真正的活过来。 可他是皇帝,不能祈求爱,不能卑微。 殊不知等待也是一种卑微。 “颜颜,忘了过去,在朕身边怡悦的生活可好?” 盛熙颜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玄翎亦回抱住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两人相拥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玄翎轻轻地松开了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郑重说:“颜颜,朕约你晌午在御花园见面,你一定要赴约哦。” 盛熙颜冁然欢笑说:“嫔妾一定打扮得很美,去见皇上。” 玄武帝想谈情说爱,配合他,反正作为女子在此过程中是极为享受的。 一个时辰后,去阖宫请安的路上。 盛熙颜带着梅香在前面走,身后有人喊,“盛妹妹等等。” 回头见敦淑媛一袭桃红色的月季花锦缎裙,打扮的俏丽娇艳。 盛熙颜停下脚步等她,福身微笑说:“敦姐姐早。” 敦淑媛很大动作揉腰,蹙眉傲笑说:“我昨夜劳累,腰还酸着呢,故而出门慢了些。” 这话的意思是昨夜侍奉皇帝很卖力? 盛熙颜笑说:“姐姐辛苦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听到姐姐怀上皇嗣的好消息呢。” 敦淑媛点头,忽而看到盛熙颜的脖颈上有红印,还不止一处。 这难道是皇上亲的? 手中的团扇握紧了一些,昨夜没有顺利侍寝也就算了,天还没亮玄武帝就起来要走。 她紧赶慢赶的伺候更衣后送他出门,可没想到不一会儿宫婢跑回来说,“主儿,您猜皇上去哪儿了?” “去上朝了呗。这会儿时间还早,或许皇上回养心殿看折子去了。” “不是,皇上去主殿了。” “什么?果真?” 敦淑媛心酸无比,皇上大清早还跑去看盛充媛,到底图什么呀? 这会儿看到雪白脖颈上的殷红印记,一颗心碎的七零八落,假装没看见。 二人继续往前走,宫婢跟在身后。 “盛妹妹,昨夜皇上搂我在怀里说,住关雎宫第一夜怕我害怕,是一定要陪我的,皇上真疼惜人,你说对吧?” 盛熙颜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笑说:“是呀,皇上是位仁君。” 敦淑媛问道:“盛妹妹,那你说是皇上好,还是齐将军好呢?” 这是什么问题,盛熙颜没答话,到景仁宫门口,看到敏美人。 “敏妹妹。” 盛熙颜朝她走过去,关切道:“敏妹妹,肚子还疼吗?” 敏美人挽她胳膊往景仁宫殿内走,笑说:“姐姐给我的丹参芍药汤方子很有用,妹妹每回来癸水都肚子疼,这回喝完汤药好多了。” 今日阖宫请安,敦淑媛作为昨夜侍寝的红人,颇为瞩目。 端皇后赏赐了一套金瓶、金碗、金盘。 更为顺应玄武帝提拔敦将军,前朝后宫一脉相承,前有重用,后宫有赏赐锦上添花。 “敦淑媛侍奉皇上尽心,后宫其他姐妹也是有机会的。” 嘉贤、良、淑三大妃的脸上都带着不同而又相似的神情。 良妃道:“敦妹妹,看来妃位指日可待,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啊。” 敦淑媛笑说:“借姐姐吉言,不过妹妹没什么大志向,就想着好好伺候皇上和皇后娘娘足矣。” 嘉妃斜眼瞥她,鄙夷道:“虚伪!” 早会后,出殿门的时候。 良妃拉着淑妃说:“姐姐,你得赶紧让盛充媛努努力呀,敦淑媛的父亲再往上升一升,可真有可能到妃位呢!” 淑妃似笑非笑道:“妹妹真是为咱们操碎了心,本宫是没办法,要不你上?” 她优雅的上了采仗,良妃轻笑,“装什么装?协理六宫,以为你能拿到吗?” 景仁宫殿不远处,嘉妃挡住敦淑媛,傲娇挑衅的捏起她的脸。 “嘉妃姐姐这是做什么?”敦淑媛不服气问道。 嘉妃篾笑道:“就凭你这姿色也想着宠冠六宫吗?你父亲不过是个二品武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妹妹是比不上姐姐的娇俏多姿,没姐姐厉害,不会看什么春什么宫的画册,仅仅凭的是对皇上的一颗真心。” 嘉妃一听春宫图,气愤至极,“小蹄子,敢嘲笑本宫,跪下!” 身后红叶和另一个宫人将敦淑媛按倒,听到嘉妃说:“敦淑媛对本宫大不敬,掌嘴五十。” “是,娘娘。” 敦淑媛的宫婢求情道:“嘉妃娘娘,饶了我们主儿吧。” 红叶和宫人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对着敦淑媛的脸左右开弓。 不远处,盛熙颜和敏美人刚要从小路穿出来。 “姐姐,嘉妃娘娘太霸道了,怎么说打人就打人?”敏美人吓得有些胆颤。 盛熙颜拉她走说:“别人的闲事咱们不管。”二人带着宫婢绕开这里走到小路上。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里。 早朝后,玄翎正在听几个臣子汇报南方水稻的事情。 他坐在龙椅上,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计划表,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许。 “按照这个计划实施,南方水稻种植频率逐渐提高,可以实行一年两熟的种植制度。高爱卿,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户部高大人谦恭道:“是皇上年初的一番话启发了老臣,老臣做的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玄翎合上册子,威严道:“有奖有罚,高爱卿不需要谦虚,你女儿之前犯错从婕妤之位降到充容,今日朕高兴,把她晋升到从三品淑容之位,令赐你彩缎百端,金银千两,御酒华筵。” 对其他臣子们说:“诸位爱卿也辛苦了,各赏赐''吉庆有鱼''金锞一盒,希望大家继续努力,让农业发展更上一层楼。” 几位大臣连忙跪地,“臣谢皇上隆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外出现喧嚣声,玄翎挥手道:“几位大人跪安吧。” “臣告退。” 几个大臣走后,玄翎问道:“外面谁在哭?” 福公公恭敬道:“皇上,是敦淑媛,她阖宫请安后被嘉妃娘娘拦住打了,正跪在殿外哭呢。” 玄翎端起热茶,“宣她进来。” 宫人扶着敦淑媛进来,她跌跌撞撞的,头发乱了,脸上红肿,手指印分明。 一进来便跪倒在地,哭得凄凄惨惨,声音颤抖着,娇滴滴地说道: “皇上,嫔妾的脸好疼啊,您看这脸都成什么样了。嘉妃姐姐二话不说就打嫔妾,还说嫔妾没资格伺候皇上……” 玄翎轻轻挑起眉头,放下手中的茶盏。 “打得确实严重,赶紧让太医去看看。” “皇上,那嘉妃呢?她仗势欺人,您一定要给嫔妾做主!” 玄翎吩咐道:“来人,去祤坤宫传朕的旨意,嘉妃殴打妃嫔,罚她掌掴五十个巴掌。” “是,皇上。” “这样处理,朕可算是公平公正?” 敦淑媛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娇笑着向玄翎抛了个媚眼,“嫔妾就知道皇上是最疼嫔妾的。” “退下吧。” “是,嫔妾告退,马上就去太医院看脸,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影响嫔妾的容貌。” 玄翎的心情似乎很好,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 他得抓紧时间看完今天的奏折,好在晌午的时候去御花园和盛熙颜约会。 晌午时分的御花园里。 湖泊如明镜般镶嵌其中,水面上荷花点点,碧波荡漾。 銮驾停靠在花园外的青石板路上,玄翎从上面下来。 一件香色夔龙风暗花绸皮行服袍,团龙纹暗花缎,腰束月白宝石云龙玉带。 不像是在皇宫,更像是在宫外微服私访,亦或者像是民间的男子般的装扮。 他走进鹅卵石子路,看到一个袅袅娉婷的美人正在玉湖边静静伫立。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 玄翎缓缓的走过去,更看清她的衣裙不似宫中妃子的宫服,而是民间女子的青衫千水裙。 发髻也不是宫妃的款式,他还不知道这个发髻叫什么名字,等会儿一定要问问她。 到美人面前,轻唤道:“颜颜。” 盛熙颜转头间,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第44章 约会 玄翎这才看清盛熙颜正面的发髻样式,二人初次见面是在皇宫,她戴着诰命夫人的凤冠,第二次是在君越客栈,她梳着已婚女子的单螺发髻,而今日的一看就是闺阁女子的款式。 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还在闺中未嫁人的她。 二人很默契的今日都穿了民间服饰。 初夏的风穿过花丛,把花儿的芬芳带到了每一个角落,仿佛倾诉着它们的喜悦。 两人的眼神交汇,仿佛拨动了内心的琴弦,激起一阵阵情感的涟漪。 玄翎的眸光褪去帝王的威严,如同春风吹拂着盛熙颜的脸颊,而她的眼神宛如接纳着他的灵魂与力量。 这一刻,他们的心灵相互缠绵,仿佛合为一体。 玄翎首先行了一个生疏的长揖礼,龙眉微挑,“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 盛熙颜侧转头用手掩嘴,拈花一笑。 而后双手相交,右手在上,虚握至胸腹间,右腿后微曲膝,低头。 回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绵言细语道:“玄公子多礼了。” 她声音娇的,听得他背后一酥。 玄翎邀请道:“在下可否邀请小姐一同走走?” 盛熙颜微微点头,是闺中少女第一次见到心上人的矜持娇态。 二人空出一点距离并排走,玄翎眉梢带着深沉的笑意,边走边注视她。 在花藤架下停住了脚步,他幽黑的眸子映照出她的倩影。 “初见姑娘,惊为天人,再见佳人,思之若影。” 盛熙颜手中拿着一把合欢扇,眉眼上扬入鬓角,掩唇甜笑间抬眸看他,又怕多看一下会失了女子的矜持,雪白脸颊泛起粉晕,低垂眼睫,身子轻轻的摇晃。 初次见面总要找点话题,玄翎温润道:“不知小姐今日的发髻为何名?” 盛熙颜害羞的摸了一下头发,抿唇嫣然笑说:“今日我梳的发髻名为垂鬓分肖髻,好看吗?” 玄翎深沉道:“碧鬟红袖,美哉。” 盛熙颜拿扇子遮住大半张脸,杏眼流转看眼前玉树临风的男子。 渐渐地,深褐色的瞳仁不知不觉随着思绪缥缈远去。 与齐宴第一次正式约会是在桑林中,那日他们还一起采桑喂养蚕宝宝,体验了抽丝织布..... 突然一阵风吹过,盛熙颜回过神,眼睛一疼急忙闭上眼皮。 “颜颜,没事吧?” 盛熙颜轻揉眼睛,“可能是有东西吹进眼睛了。” “朕看看。” 玄翎走近,手微微翻她的右眼皮,又躬身凑近轻轻的吹拂。 盛熙颜的泪点低,刚才想到齐宴有了泪,正好借眼睛不舒服,泪光泛在眼眶里。 “还不舒服?朕再看看。” 他捧起她的脸,弯下腰仔细看了看眼皮里面,“没事了,闭上眼睛歇会儿。” 他取了她手里的丝帕将她眼睛周围溢出的泪拭去。 扶她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趁这会儿功夫,盛熙颜把心情整理好,缓缓睁开眼睛,二人相视而笑。 “颜颜小姐有什么爱好,可否告知在下?” 盛熙颜用扇子掩唇娇笑,“我喜欢看书,赏花斗草、打秋千,制香。不知玄公子喜欢什么?” 玄翎伸开左臂膀在她身后放在木椅靠背上,宛若翩翩公子的桀骜洒脱,“我喜欢骑马射箭,看书,品茶,收藏珍品。” “都是高雅的爱好。” 盛熙颜点点头。 “改日在下邀请盛小姐与我一同去骑马可好?” “我不会骑马,恐怕会拖后腿。” “无妨,我教你。” “好呀。” 盛熙颜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浅浅地笑。 “玄公子喜欢收藏沉香,我想问问,辨别好沉香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呀?” 玄翎娓娓道来,“沉香最重要看两点,香气和油脂。优质沉香的香气醇厚悠长,具有层次丰富的韵味。含油量高的沉香香气浓郁,密度大,更容易沉水.....” 盛熙颜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 吹捧道:“玄公子真厉害,我只知道药理中,沉香具有行气止痛、纳气平喘、温中止呕的功效。” 玄翎龙颜大悦,“改日在下邀请颜颜小姐到东暖阁去参观我收藏的沉香,可好?” “好。” 这片花园,禁军侍卫清场不让旁人入内,非常安静,唯有翠鸟鸣叫的婉转悦耳声。 旁边有一大片花圃,盛熙颜盯着看了一会儿,玄翎问道:“颜颜小姐想采花?” 盛熙颜娇羞说:“玄公子可否为我簪花?” 玄翎的心一晃,对于这个邀请他甚至有些紧张和兴奋。 起身去花圃边,这里的花卉品种颇多,给她选一朵什么花簪呢? 最终选了一大朵花小心的摘下来,款款走过来。 这是一朵粉色牡丹花,层层叠叠如凝脂般的粉花瓣包着鹅黄色的花蕊。 玄翎悉心给她簪在发髻中间,硕大的花朵如艳丽的锦缎般绽放,衬得乌黑的发,雪白的颜愈加娇艳欲滴。 盛熙颜如削葱根手指轻抚粉色牡丹花,娇滴滴问道:“好看吗?” 玄翎眸子闪着温柔神采,“颜颜小姐秀靥艳比花娇.....在下想说,初相见,便是意中人,眉目盈盈,携手缱绻。” 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这种感觉太美妙,玄翎的内心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流淌着暖暖的温泉。 二人握着手坐在木椅上,轻声细语的交流,玄翎知识渊博,见地高深,盛熙颜认真的倾听,崇拜的凝视他。 从前和齐宴约会时,他是武将,风趣幽默,举止出挑,二人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齐宴有时候还会捉弄她,二人追着跑着打闹。 而和玄翎在一起,二人是平和的,也或许是还未深入的熟悉彼此。 福公公小心的走进花园,实在不忍心打扰此时美好的时刻,可皇上说过国事要紧,不得耽误。 上前恭敬笑说:“皇上,刘大人和李大人在太和殿候着了。” 玄翎轻抚盛熙颜的头发,“颜颜,朕去处理些事,晚膳时去陪你。” “皇上,嫔妾这几日看皇后娘娘的气色不好,要不您今夜去看看她吧?” 玄翎怔了一下,浅笑说:“朕明白了,那你今夜带着将将一起睡。” 盛熙颜点点头,“皇上放心,我适应能力很好,今夜不会害怕了。” 玄翎缓缓松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才离开了御花园。 直到他上了銮驾离开,花夏才从小路跑过来,笑说:“小主,您和皇上约会的感觉怎么样?” 盛熙颜扇子挡住脸咯咯咯笑起来,“感觉妙极了,皇上儒雅威严,在他身边,我感觉自己变得很有力量。” 想着将将快吃下午点心了,起来说:“咱们回去吧。” “小主,皇上是不是今夜会到关雎宫陪您呀?” “我建议皇上今夜去看皇后娘娘。” 花夏撇了下嘴,“小主,你可真行。” 盛熙颜温柔笑问:“我问你,男女刚开始的时候什么最有意思?....是互相猜对方的心思。我刚和皇上约完会,是不是需要分开,让好感化为思念?” “哦,奴婢明白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吧小主?” 盛熙颜点点头,二人慢悠悠的边欣赏风景边往回走。 迎面而来两个妃子,定晴一看是云贵容和怜贵仪。 盛熙颜微微福身,“嫔妾见过两位姐姐。” 二人上下审视她,那朵硕大的粉色牡丹花实在耀眼。 怜贵仪冷笑道:“好美的牡丹花,不过牡丹花不是皇后娘娘专属花卉吗?” 牡丹花象征着皇后是后宫中真正的主人,寓意着皇后的雍容华贵和母仪天下的地位。 玄翎刚才给簪花的时候,盛熙颜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会儿觉得确实有些逾矩,却也没取下来,只是淡淡的礼貌微笑。 云贵容那日因为侍寝时说了两句盛熙颜的坏话,被玄翎撤了绿头牌,暗自记恨她。 和怜贵仪刚才在那边瞧见了盛熙颜和皇上约会,假意笑说:“这是皇上给盛妹妹簪的,自然戴的呀,牡丹国色天香,真美啊。” 怜贵仪道:“盛妹妹倒是有本事,让皇上高看一眼,到底用的什么狐媚手段?” 盛熙颜轻摇合欢花纨扇,轻笑却不答话。 云贵容拉起盛熙颜的手,不动声色地抚摸笑说:“我都还没和妹妹说过话,早就想认识你了。” 盛熙颜不知道云贵容被撤绿头牌是因为自己,没有防备,“我也早就想认识云姐姐。” 二人不冷不淡的聊了几句,云贵容和怜贵仪离开。 盛熙颜回到储秀宫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个时辰后,忽然手部瘙痒,一看竟生出小红点。 花夏端着茶盏进来,吓了一跳,“小主,这是怎么了?过敏了?” 盛熙颜回想一番,在御花园云贵容拉她手说话的时候有股花香气味,现在观察手的过敏症状,猜想可能被抹了洋绣球花,五色梅或者天竺葵的花蕊颗粒。 赶紧写了一个治疗的方子,“拿去太医院抓这几样药来煎煮,再要些马齿苋煮水给我泡手。” “是,小主。” 盛熙颜纳闷云贵容为何害她,这后宫的争斗似乎不需要太多理由? “小主,云贵容太坏了,您要不要和皇上告状?” 盛熙颜笑说:“我自己就能报仇,不需要叨扰皇上,你叫小卓子进来。” 小卓子被喊进来,“小主,您有什么吩咐?” 盛熙颜给手上的红点抹了一点药膏,吩咐道:“小卓子,你拿个筐去采些郁金香和含羞草回来,各要十朵。” “小主放心,奴才知道皇宫哪里的郁金香开的最好,哪里有含羞草。” 花夏不解地问:“小主,这两样花草就能收拾云贵容?” 盛熙颜笃定说:“后日是不是高姐姐邀请我去她那里庆祝晋升?她是不是和云贵容住一个宫殿?” “是的小主,小主是想在那时候.....?” 晚膳后,盛熙颜把手泡在煮开的马齿笕水里。 将将跑进来,也把小胖手放进去玩。 “母亲.....” 他吐字清晰,兴奋的盛熙颜喊来所有的人进来听。 “将将,再叫一声,给大家听听?” 将将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甜甜的咧着小嘴,露出两颗小乳牙。 “母亲.....哈哈哈哈......” “小公子太厉害了,叫奴婢听听?花....夏....?” 将将小手舀起一点水朝她撒去,小奶音,“花....夏....” 惊喜的花夏没忍住抱着他的小圆肉脸亲了亲,“小主,这还是刚生下来一点大,奴婢抱着怀里的小宝宝吗?长的太快了,奴婢好想哭。” 盛熙颜泪光闪闪,打趣说:“你非要把我惹哭啊。” 梅香和珊瑚也凑近,“小公子,叫奴婢们试试?” 将将咯咯咯的笑,“梅....香.....珊...瑚,小...卓....子” 小卓子兴奋的抱起他,说:“小公子,奴才带你去飞~~~~” 盛熙颜舀水抚弄手背,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在这里,有这么多人疼爱将将,真好。 此时,景仁宫里。 酥油灯下,玄翎拿着书卷在看。 端皇后一身淡黄色絷衣,柔声说:“皇上,乐温今日会说话了。” 玄翎淡笑道:“朕今日来的晚她睡着了,明早听她说话。” 端皇后走近,靠在他身边坐下,“皇上肩膀酸吗?臣妾给您按按。” 玄翎放下书卷,“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二人从软榻到凤鸾床榻上。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玄武帝却来了景仁宫,端皇后心里暖暖的,心情愉快中带着甜丝丝的笑。 小心翼翼的给玄翎盖好锦被,自己拉了一条盖上躺下。 观察他今夜好似有些兴奋,并没有马上睡,似在沉思。 “皇上,臣妾月份大了,身子不便,想找个姐妹一起协理六宫,您看谁合适?” 玄翎回过神,“得能压得住人,还有德行的,皇后斟酌好和朕说。” “臣妾知道了。” 原本以为要睡了,因为平日里二人交流的不多。 却听他问,“皇后,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忘记从前,开始新的生活?” 端皇后聪慧,很快想到了盛熙颜。 “臣妾觉得,但凡不容易忘记旧情的人都是至情至深之人,想要打动她的心,或许可以真心相待,静待花开。” 玄翎没再说什么,赞同皇后的话。 对盛熙颜,他愿意等待。 端皇后抚摸隆起的孕肚,心里很满足,忘记了心酸,他们是夫妻不假,却先是君与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能做的是尽臣子的职责,管理后宫、维护宫廷秩序,服从于玄武帝。 “皇后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是。” 两日后,盛熙颜带着礼物去恭贺高充容晋升为高淑容。 她住在凝霜殿的偏殿,主殿住的正是云贵容。 第45章 反击 进入殿门后,只见今日院中摆放着数张圆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茶点,显得格外隆重。 这也难怪,高淑容原本是正四品婕妤,被贬到从五品充容,此次因为父亲有功被玄武帝直接提拔到了从三品,位列上九嫔。 刚走进院子,盛熙颜看到好几位妃子先一步抵达,聚在一起聊天。 高淑容一眼望见了她,赶忙迎过来,两人拉手同时屈膝做礼。 “恭喜高姐姐晋升!”盛熙颜一脸欣喜道贺。 “是我父亲争气,给了我这个机会,否则以我的能力,怕是这辈子都难以晋升。” 高淑容语气轻快,脸上洋溢着满足。 她是个性格洒脱之人,拉着盛熙颜的手一同走向院内圆桌,笑说:“我还只是婕妤的时候,曾与盛妹妹发生过小摩擦,不打不相识,她还救了我一命,可以说是我的恩人!” “这是缘分,盛妹妹今日熏的什么香?淡雅馥郁。”几个妃子凑在一起问。 此时,云贵容从主殿里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目光随意一扫,发现了盛熙颜。 顿时,心头一紧,慌乱不已。 而盛熙颜微微浅笑,眼神淡定,似乎对前日的事情并无任何反应。 云贵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众人面前。 在座的妃子们齐声说:“云姐姐万福。” 云贵容懒洋洋地应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盛熙颜,然而,她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并未显露出任何异样。 云贵容心中不安起来,佯装自然地走过盛熙颜身边,暗中观察她的手和身上是否有红点。 盛熙颜故意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秀发,动作优雅。 主动打招呼,笑说:“云姐姐,我还不知道你也住在凝霜殿,早知道带两份礼物来了。” 云贵容尴尬的笑,心中思忖,怎么她会没事呢?手上光洁的很。 按理来说过敏应该全身都起了红点才对。 正在发愣之际,盛熙颜忽然说:“哎呀,云姐姐你眉毛上有个小虫子。” 云贵容吓得手摸眉毛,盛熙颜捏着丝帕上手,温柔的说:“姐姐别动,我帮你把小虫子取掉。” 她拿锦帕擦了擦云贵容的右边眉毛,柔声笑说:“好了,姐姐的眉毛长的真好看,浓黑不失秀气。” 云贵容看到丝帕上确实有个小黑虫,心里没当回事,尴尬微笑,“妹妹真是个善良的人,难怪皇上喜欢。” “姐姐过奖了。” 高淑容拉盛熙颜,小声说:“妹妹,我有个事让你参谋,跟我去殿内。” “好呀。” 盛熙颜捏着手帕跟着高淑容往偏殿里进去,身后花夏也跟着,盛熙颜将手帕赶紧塞进了她手里提的小花布包里。 殿内衣柜里是颜色鲜艳的衣裙,高淑容笑说:“妹妹,你眼光好,帮我选选哪套衣裙最典雅。” 盛熙颜猜出她是想在玄翎翻绿头牌的时候穿,认真的看了一圈,“姐姐,这套青色的衣裙别致端庄,又在夏日里显的清新,和你的气质很相配。” 高淑容点头道:“这套真不错,我自己也很满意。” 拿起衣裙在铜镜前比对了一下。 衣柜里有股奇异诱人的香气从一个瓷瓶里溢出,盛熙颜倾身闻了一下,心里有数。 高淑容有些紧张,放衣裙的时候,手把瓷瓶往里塞了塞。 盛熙颜拉她胳膊说:“姐姐,我想起史书上的故事。” “什么?” “历代君王但凡沉溺于美色的都是昏君,而明君的传记里通常没有像赵和德这样的妖妃。” 高淑容低语道:“是啊,赵和德给皇帝下药纵欲,害死了皇帝,导致了西汉的灭亡。” 她心里紧张的手心都是汗,知道盛熙颜在提醒她,瓷瓶里的依兰媚香膏若是用了,被玄武帝这样的明君发现,下场会和纯嫔一样。 盛熙颜笑说:“姐姐别介意,我平日里就喜欢看看史记杂记,和你说笑呢。” 高淑容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使了个眼色,让宫婢赶紧把依兰媚香收拾起来。 大家在院中打起了马吊牌,玩得不亦乐乎。 林修仪摸完牌乐呵呵道:“这回咱们四个一组,一定能以大击小,准赢!” “盛妹妹该你出了.....出这个!” ........ “又是我们赢了!把你新做的珍珠胭脂拿出来.....” ......... 盛熙颜看了眼主殿门关着,云贵容逛了一圈就回去没再出来,不露声色的浅笑。 晌午时分,大家才散场,各回各宫去,高淑容热情的给装了不少果仁蜜饯,非要盛熙颜带回去。 送走人,高淑容急忙回了偏殿,关上门。 宫婢板栗道:“小主放心,那香膏奴婢藏在了顶柜子最里面,不会被发现的。” 高淑容坐下,无奈道:“还是销毁了吧。” “那怎么成?主儿好容易托人在宫外买回来,花了几百两,毁了多可惜,主儿若是抹上这个香膏去侍寝,皇上一定会欲罢不能,常宠幸您的。” “住口!” 她听到欲罢不能四个字就心惊肉跳。 “是我忽然晋升得意忘形了,盛妹妹提醒的对,父亲好容易立下一功,万不能被我染上污点。” “主儿,盛小主说不定是嫉妒您,故意扫兴呢,您怎么当真啊?” 高淑容白了她一眼,“肯说真话的才是好姐妹,比落井下石的强多了。” 殿外出现声音,另一个宫婢欢天喜地的进来。 “主儿,御前公公来传话了!” 高淑容激动的急忙出了偏殿,御前李公公道:“高小主,明日午膳,皇上摆驾凝霜殿,您做好接驾准备吧。” “我知道了,公公辛苦。” 板栗给李公公塞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 御前公公走后,板栗小声问:“主儿,明天皇上来,您用依兰香膏吗?” 高淑容拧她胳膊,笑问:“你说呢?” 翌日正午,凝霜殿外。 高淑容已经翘首等待多时,终于看到銮驾到来。 笑容满面的迎上去,“皇上吉祥。” 玄翎微笑走进凝霜殿,“皇上,嫔妾住在偏殿,您请。” 虽然偏殿不大,但此时刚好阳光洒进来,圆桌前显得很亮堂温暖。 几个宫婢紧赶慢赶的上午膳,高淑容站着小心的布菜,太过紧张,笑都笑不出来了。 越紧张越出错,打汤的时候,洒了出来,实在不雅。 忙不迭道歉,“皇上息怒,嫔妾太笨手笨脚了。” 玄翎道:“不用拘谨,坐吧。” 她哪里敢吃,虽然人坐着,不住的给玄武夹菜,没注意已经摆成了一个小山。 让玄翎原本松弛下来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上午处理朝政时候的节奏,顿时没了胃口。 也不好扔下筷子就走,吃了一口菜说:“爱妃今日的衣裙不错。” 高淑容一听,羞涩的红了脸,更加庆幸让盛熙颜帮着选了一下。 主殿里,云贵容是不可能错过这个接触玄武帝的机会,她必须要努努力把绿头牌挂回去。 端着一碟芙蓉酥,穿着桃红色芍药锦缎裙进了偏殿。 躬身道:“嫔妾见过皇上。” 玄翎扫了她一眼。 “原本嫔妾不敢来打扰,可上回惹皇上不悦,嫔妾日日反省,知道自己错了,今日斗胆带了点心来看看皇上。” 她说的哀婉动容,眼泪汪汪,把点心碟子放在桌上,跪在了玄翎脚旁边。 高淑容心里来气,这是明摆着上门来抢皇上的,上前笑着扶她说:“云姐姐,地上多凉,妹妹这边可没有主殿那儿的宫毯大。” 云贵容却怼开她,跪膝上前两步,拉玄翎龙袍,“皇上,嫔妾真的知错了,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您原谅嫔妾吧。” 玄翎放下玉着,冷戾的看她,忽然看到她右边的眉毛掉了一半。 惊讶道:“云贵容你的眉毛呢?” 高淑容一瞧,尖叫出声,“云姐姐你眉毛秃了!” 云贵容一听,伸手一摸,果然眉峰处一半光滑,一半绒毛,吓得急忙起身,往外逃命似得跑。 没了眉毛,太丑了,一定不能让皇上看,不然这辈子都别想把绿头牌放回去。 又惊愕半边眉毛去哪儿了,赶紧得去照镜子。 偏殿里,玄翎起身走,就听到主殿里发出一声惨叫声,紧接着宫婢喊道:“主儿,主儿!” 高淑容心里偷笑,真是活该。 主殿宫婢跑出来,胆颤道:“主子吓晕了。” 玄翎平静道:“去请太医来看看有什么病症。” “是,皇上。” 高淑容送玄翎上了銮驾,福身道:“恭送皇上。” 銮驾离开后,高淑容乐不可支的进了殿门,笑说:“这年头还有这好事,让她再欺负人。” 云贵容从前仗着位份高,平日里没少欺负高淑容,好东西要抢走,还时时恶言恶语的打压。 夜幕降临,乾清宫内灯火辉煌,一场盛大的千叟宴正在举行。 玄翎品尝着桌上的佳肴,有几道菜味道格外鲜美,心中一动,吩咐道:“把这几碟菜肴和点心送到关雎宫去,给盛充媛尝尝。” “是,皇上。” 关雎宫主殿里,盛熙颜正陪着将将在软榻上玩耍积木,母子俩其乐融融。 这时,福公公带着一群人提着四大食盒走了进来。 “盛小主,皇上惦记着您,特意命奴才送来了这些御赐膳食,请您享用。皇上还说,等忙完这两日,便会过来看您。” 盛熙颜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福公公,关切道:“我看你老是揉膝盖,是不是受潮引起了关节炎?” “是啊,老毛病了。” 盛熙颜安慰道:“我做了一款药膏,可能对你的症状有所帮助,你不妨试试看。” 福公公感激涕零,接过药膏连声道谢:“盛小主真是人美心善啊!那奴才就不跟您客气了。您趁热用膳吧,奴才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 每回有赏赐的时候,殿里殿外伺候的人都兴奋不已。 花夏和梅香打开食盒,啧啧道:“不愧是御赐的菜,看着就高级,好香啊。” 盛熙颜笑说:“这么多菜,把桌子拼一拼,咱们到院子里去吃。” “好呀!” 花夏小声说:“小主,云贵容请了太医,可太医说不出缘由,她这是活该,那眉毛没有几个月长不齐全。” 盛熙颜道:“郁金香和含羞草里有一种毒碱,会使毛发脱落,我用浸了萃取汁液的锦帕擦她眉毛,自然会掉落,而且我只擦了一半眉毛。” 花夏捧腹大笑道:“她一定急死了气死了,那个丝帕咱们一回来就烧了,她没证据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盛熙颜说。 翌日清早,阖宫请安。 怜贵仪挑事道:“嫔妾前日看到盛妹妹头上簪的牡丹花可真美呢。” 良妃马上说:“牡丹花不是皇后娘娘的专属吗?盛充媛你这是明目张胆的逾矩!” 端皇后微笑未说什么,盛熙颜淡定道:“皇后娘娘是高贵的神鸟凤凰,可不是普通的花草能比喻的。” 这时候,云贵容带着纱笠进来,一进来就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给嫔妾做主。” 端皇后问:“这是怎么了?” 云贵容指着盛熙颜控诉道:“是盛充媛给嫔妾抹了毒药害嫔妾的半边眉毛脱落!心肠狠毒,娘娘一定要给嫔妾做主。” 顿时一片哗然,嘉妃带头骂道:“盛充媛你可真恶毒!” 端皇后问道:“盛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盛熙颜淡定道:“回娘娘的话,嫔妾不知为何云姐姐这样指责我,我与她并无纠纷,何来害她之说?” 云贵容没法说自己先下了过敏花毒,一说就是她先犯了错。 吵闹半响,端皇后不耐烦道:“云贵容,既无证据,本宫没法给你做主,你回去好好养着吧。” 云贵容起身往外走,恶狠狠的剜了眼盛熙颜,好似在说,“你等着!” 青黛喊道:“皇后娘娘累了,各位小主跪安吧。” 出了景仁宫,盛熙颜和高淑容敏美人几个人说话,淑妃身边的红袖过来说:“盛小主,娘娘让你跟去钟萃宫。” 淑妃坐在采仗高高在上,盛熙颜落于下方走着。 “娘娘是有什么事吗?嫔妾还要回去照顾将将。” 淑妃轻笑道:“本宫这几日身子疲乏,让你去按摩按摩,怎么,委屈你了?还是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愿意?” 第46章 告状 盛熙颜轻轻微笑,说多错多,尤其当对方摆明找茬的时候。 到了钟萃宫,淑妃搭着宫婢的手大摇大摆走进去,又把盛熙颜晾在了院中。 红袖出来,笑说:“盛小主,娘娘有些累,要更衣后用好早膳,然后歇一会儿再见您。” 花夏没忍住说:“我们小主也没用早膳。” 红袖理都没理进了主殿。 接着几个宫婢碗儿碟儿的往殿内端,盛熙颜笑说:“早知道刚起床就该听梅香的用碗汤羹,饿吧?要不你回去取点吃的回来咱们也用些?” 花夏思索,这一来一回,让盛熙颜一个人在豺狼虎豹窝里可不行,只能作罢。 “小主,您等着。” 她径直去了钟萃宫的小厨房,看到蒸笼上有刚出锅的核桃牛乳包,用丝帕抓了两个,旁边的嬷嬷一脸诧异,阻拦道:“你是谁啊?” 花夏笑说:“是主子让奴婢来拿的。” 嬷嬷没反应过来,花夏已经出了小厨房。 “小主,吃吧。” 盛熙颜拿了一个,“另一个你吃。” 主仆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吃,小厨房的两个嬷嬷嗤笑道:“真新鲜,跑到别的宫里拿吃的一点不客气,这脸皮也太厚了。” “这是盛充媛,原来是咱们娘娘的弟媳妇,你忘了?” “哦,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到底没有大家风范,让丫鬟跟着自己吃一样的,不像个主子。” 盛熙颜吃完核桃牛乳包,笑说:“这个点心味道不错,回头让梅香试着做做。” “小主,嗓子干吧?您等着。” 花夏又机灵的跑进小厨房,看到蒸锅上瓷盅里有汤羹。 “这可不行,这是娘娘的燕窝羹。” 嬷嬷挡住瓷盅。 花夏自来熟道:“那么小气做什么?就算我们小主喝了,你可以跟我回关雎宫,我还你一盏。” 嬷嬷翻眼睛鄙夷道:“燕窝可不是你们小主这个位份能吃的。” 花夏舀了一碗干贝粥,“皇上赏赐的,你说能不能吃?” 端着粥碗到院中,“小主用点润润嗓子。” 盛熙颜靠在柿子树上端起瓷碗细细品尝,“挺鲜的,你也尝尝。” 给花夏喂了一口,“好吃。” 二人说着话,等的不无聊。 主殿里,淑妃更衣后,一袭墨绿色昙花锦缎裙出来,坐在桌前用早膳。 红袖揶揄道:“这主仆得亏来的是钟萃宫,不然把娘娘的人都丢尽了。” 淑妃从珠翠帘外望去,盛熙颜和花夏正在柿子树下端着碗说笑。 “心态好也是个优点,旁人被本宫晾在院子里,心里肯定又气又怕,可她呢没事人一样。” 淑妃端起燕窝羹优雅的品用,一看不对,“怎么不是雪燕,是白燕?” 宫中皇帝和太后享用的是顶级金丝燕,皇后用的是雪燕,妃位是白燕,妃位以下的份例里是没有燕窝的。 淑妃原本也是白燕,前年玄武帝给她上调成了雪燕。 红袖解释道:“内务府说本月雪燕上等的采购不接,首先满足皇后,沈婉容,两个有孕的,太后娘娘还让给嘉妃加到份例里,皇上还给.....” 淑妃放下勺子问道:“皇上给谁份例里加了雪燕?” 红袖朝殿外看看,淑妃明白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没了用膳的胃口。 “去把她叫进来。” “是,娘娘。” 盛熙颜进去,见淑妃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娘娘哪里不舒服?” 淑妃盯着她看了半响,轻笑道:“本宫倒是小看了你,从前在王府吆喝着阿宴跑前跑后,进了宫,又哄得皇上给你升月例,又让皇上给你簪牡丹花,可真有手段!” 说起牡丹花,淑妃真要呕死,明明牡丹花浮光锦的料子是新年时玄武帝一高兴赏赐的,结果她做了衣裳,满心欢喜穿上却落下个逾矩的不满眼神。 盛熙颜淡笑说:“嫔妾进宫没多久,月例是什么都分不清楚,牡丹花是皇上要簪,嫔妾也不能不肯,您说对吧?” 淑妃艳丽的面容气得略带扭曲,“本宫身子不舒服,你过来按摩吧。” 盛熙颜过去,可一看贵妃榻旁边没有宫毯,清楚的记得初次来皇宫给她针灸是有宫毯的。 “娘娘,可否铺个毯子给嫔妾?” 淑妃白了她一眼,闭上眼睛静谧。 红袖和其他几个宫婢假装没听到。 盛熙颜蹲在她旁边按摩肩膀,臂膀,胳膊,腿...... 半个时辰下来,已经满头大汗,蹲不住,只能跪下,换个姿势。 “娘娘,按摩好了。” 淑妃被捏的很舒服,闭着眼睛命令道:“还有玉足没有按摩,盛熙颜你可不要投机取巧。” 盛熙颜恨不得眼睛化为针,使劲戳眼前女人的脚,要说她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按过脚呢! 倒是在王府时,齐宴给她洗脚后按摩过。 算了,给他姐姐按脚,就当还他吧。 她用的力道大,疼得淑妃睁开眼睛,“你想捏死本宫不成?” 盛熙颜没理他,越想越来气,宫里皇帝最大,他都没要求我给他按摩脚,你凭什么? 她一个劲儿的按摩三阴交穴,很快淑妃喊道:“别按了,本宫的脚怎么麻了。” 按摩这个穴位你脚不麻才怪呢。 红袖过来问,“娘娘您没事吧?” “你给本宫抖抖脚,怎么脚这么难受。” 主仆俩折腾了会儿,淑妃不敢让盛熙颜按摩了,驱赶道:“你回去吧,记得别光顾着勾搭皇上,好好照顾将将,才对得起阿宴。” 盛熙颜福身行礼出了主殿,到院中拿起浇花的洒壶洗完手才离开钟萃宫。 花夏气愤道:“都是主子,凭什么淑妃命令小主给她按摩,还让跪着,还按摩脚,真恶心!” 盛熙颜说:“我记得前面北边花园有一品红对吧?” “好像有。” 二人去了北边花园,这里有一大片一品红,盛熙颜故意手掌摸了一下一品红白色的汁液。 “小主,你干什么!你不是给奴婢说过,一品红汁液有毒的吗?” 盛熙颜笑说:“放心我掌握好分量,一点点汁液只会发红,不会肿痒,我回去不碰将将就成。” 花夏纳闷道:“小主,你把自己手弄红干什么?” “你晚上就知道了,回去吧。” 花夏想了一路,茅塞顿开,“对了,皇上今夜会来看小主,难道.....” 盛熙颜作出嘘的手势。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关雎宫宫殿外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玄翎身着一袭华丽的龙袍,缓缓走下銮驾,俊朗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英俊非凡。 自从上次与盛熙颜在御花园分别,已经过去三日,心中对她的思念愈发浓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走进院子时,却只看到将将拿着一个彩色的风车跑来跑去。 小家伙一见到他,立刻扔下手中的风车,向他撒欢跑来。 将将伸出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他的龙袍,嘴里嘟囔着要抱抱。 玄翎微微一笑,单手轻轻捞起他抱在怀中。 “将将,你母亲呢?” 将将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里面……” “你也会说话了,真乖。有没有跟乐温说过话?” 提到乐温,将将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咯咯咯地笑,还兴奋地蹬着自己的小短腿。 花夏和梅香站在主殿门口,恭敬地躬身行礼:“恭迎皇上。” 玄翎微微皱眉,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平日里,盛熙颜总是会亲自出门迎接他,为何今日却不见她的身影?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抱着将将,走进主殿。 穿过花厅,映入眼帘的是盛熙颜于柔软锦褥子上曼妙身姿盈盈而卧,似乎有些疲累。 美人一袭月白丝绸抹胸、水色荷叶儒裙、外罩烟罗纱衣,宛如清水中绽放的芙蓉,温婉恬静。 玄翎没有喊她,缓缓走近看得更清楚,腰细若流纨素,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 将将兴奋的喊:“母...亲....” 盛熙颜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长生如玉的男人,神情惊讶,娇声道:“皇上?.....嫔妾睡的太迷糊没有听到外面报的声音。” 玄翎把将将放在地上去玩,到她身边坐下,温声问:“颜颜,是身子不舒服吗?朕看你气色不好。” 盛熙颜摇头,无力说:“嫔妾没事。” 他拉过她的手,怎么感觉手心有些热,低头一看,原本白嫩的手心发红。 急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盛熙颜掩饰说:“没什么,皇上不用担心。” 花夏端着热茶进来,小心的放在矮炕桌上。 玄翎见盛熙颜不说,似有难言之隐,问道:“你们小主的手怎么回事?” 花夏道:“回皇上的话,原本小主这几日就没休息好,身子疲乏。 今早上阖宫请安后,淑妃娘娘叫小主去给她按摩,按摩的时候让小主跪在地板上,足足按摩了一个时辰,还让小主给她按摩脚。” 玄翎一听,愠怒道:“岂有此理,淑妃愈加不像话,来人。” 福公公忙不迭跑进来,“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玄翎威严道:“你亲自去钟萃宫,把朕的话带给淑妃,告诉她,日后不舒服就去找太医诊治,不要再让盛充媛去辛苦。还有现在就让她去佛堂,跪着拈香读佛经两个时辰。” “是,皇上,奴才马上去钟萃宫。” 玄翎看着泛红的手心,满脸疼惜,轻轻抚着盛熙颜的膝盖,柔声问:“疼吧?朕给你揉揉。” 盛熙颜抿了抿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装作一副坚强的模样。 玄翎靠近些,将她温柔地揽入怀中,轻轻地揉捏着她的后脖颈,安抚道:“颜颜委屈了,如果还不解气,朕可以再惩罚她。” 盛熙颜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软糯糯地说道:“嫔妾没事,有皇上心疼,熙颜感觉很幸福。” 玄翎忽然想起刚才花夏说盛熙颜这几日没睡好,不禁有些担心,轻声问道:“怎么失眠了,颜颜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盛熙颜乖巧地摇摇头,“没有心事,自从住进关雎宫,嫔妾和将将都挺高兴的呢。” 经过她的暗示,玄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因为入驻关雎宫这几日,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所以才会失眠。 他略带自责地说:“颜颜三日前在御花园里说自己适应能力强,看来都是假话啊。都怪朕,第一夜没有陪着你,这几日也没有好好陪伴你,才让你没睡好。” 盛熙颜搂他脖子,额头贴在他下巴处,“皇上有很多事考虑,嫔妾自己可以。” 玄翎愈加心疼她的坚强,她在宫里只能依赖他,又懂事的谦让,悔自己没有考虑到她的脆弱。 其实盛熙颜每天都睡得特别香...... 可她深知自己从最开始打动玄武帝的是柔弱无助,这点必须不断加深。 她只能依靠他,只能仰赖他,他又怎么能不对她好? “皇上是熙颜最重要的人。” 玄翎轻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沉声道: “颜颜,你的脆弱,你的不易,不要再独自承受。朕有时忙碌,或许还未能完全理解你的感受,但朕愿意为了你,努力成为那个呵护你、保护你的男人。” 盛熙颜静静地将脸颊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前,聆听着他的话语,心中感动。 而就在这时,将将灵活地撑起双臂,短小的双腿敏捷地爬上了软榻,看着玄翎和盛熙颜紧紧相拥的画面,好奇地凑上前去,趴在玄翎的脖颈处,笑嘻嘻地喊道:“父.....亲” 刹那间,整个空间只剩下将将欢快愉悦的笑声,盛熙颜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曾经,她教过将将,告诉将将他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当时说的是齐宴。 最近一段时间,她并没有再提及这个称呼。 这下糟了,玄武帝会不会误会? 玄翎轻轻伸出手,把将将拉到怀里。 将将不客气的小脚丫踩上他膝盖上的龙袍,奶呼呼的洪亮嗓音,“父....亲.....” 小团子笑起来右边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这一点和盛熙颜一模一样。 玄翎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一般,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那个可爱的小酒窝,引得小团子兴奋地去抓他头上的紫金玉冠。 又叫了几声,“父……亲的头发……” 玄翎并没有阻止小团子的调皮举动,任由他玩耍。 这时,他注意到盛熙颜的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惊慌和害怕。 于是,轻声安慰道:“若是在民间,将将本来就应该喊朕父亲;而在皇宫里,他作为乐温的驸马,也理应称呼朕为父皇。颜颜教导得非常正确。” 听到玄翎的话语,盛熙颜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她缓缓地挪到玄翎的另一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用手搂住他的臂膀。 此刻,她害怕自己会哭出来,因为她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无论是伤心、高兴还是看到感人的场景,都会情不自禁地落泪。 就连看到一本触动心灵的话本,也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将将抓盛熙颜的头发,奶呼呼道:“父亲,母亲和将将,在一起。” 空气又瞬间安静。 玄翎低头看肩头靠着的女人,两行泪从她挺翘的鼻梁上滑落下去, 第47章 知己难求 她的泪,宛若晶莹的珍珠破碎在光洁的脸颊,让他内心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和酸楚。 伸出修长的胳膊将她拥入怀中,抚摸她的后脖颈安抚。 “颜颜,就像孩子说的,朕、颜颜、将将,永远在一起,放心了吗?.....” 盛熙颜心中被触动,他不但是励精图治的帝王,还是海纳百川的男人,没有把将将的童真话语联想歪,而是耐心温柔的安慰她。 把脸埋在他下巴下,哽咽道:“皇上,您是不是神仙?” 玄翎抚她头问:“颜颜怎么说?朕想听听。” 盛熙颜搂他脖子,边哭边说:“当初突遭噩运,熙颜整个天都塌了,是皇上给的诰命夫人才让嫔妾免受在王府伸手过活。那一年,有朝廷的俸禄,嫔妾才有底气带着将将生活,每天都想着若是有一日能见到皇上,一定要给您好好磕一百个头。” 玄翎欣慰道:“在宫里第一面,颜颜给朕一共磕了五个头,朕看到了你的诚心,并没有虚言。” “在君悦客栈,嫔妾走投无路,是皇上帮熙颜留住了将将。” “朕那日对你并没有好话。” “皇上给将将和大公主定娃娃亲,是为了让熙颜进宫有底气,这些天大的恩情,嫔妾无以为报。” 玄翎指腹轻轻抚她脸上的泪,温声说:“朕做这些不需要颜颜的回报,你只需要好好陪在朕身边,明白吗?” 盛熙颜点点头,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娇声问,“熙颜想永远依靠皇上,可以吗?” “求之不得。” 玄翎隽美的容颜浮现出比平日里还要更深沉的光彩,而后眼尾绽放出笑颜。 二人忽然反应过来怎么如此安静,将将呢? 转头一看,小奶团子已经趴在旁边睡着了,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 奶娘进来抱走将将去歇息。 殿门关上,盛熙颜偷偷看了眼玄翎,又抿唇低头娇羞的笑。 玄翎眼神炽热,将她拦腰抱起来走入内殿。 放在紫檀木架子床上,盛熙颜赶紧站起来给他脱衣袍。 小心的把龙袍放在衣架上。 玄翎温热的手掌贴在袅袅细腰上,眸光定定的看她。 她刚抬头时,目光恰逢其时的相碰,他低头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细腰间的手掌同时收紧了一分。 温热又落在鼻尖,最后落在娇艳欲滴的唇上。 晚香玉和沉香交融萦绕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心房颤悠。 她的唇莹润香甜,让他欲罢不能,细细慢慢地,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得彼此忘了周围一切的存在。 帝王的吻热烈又克制...... 盛熙颜感觉自己的身子变软,差点站不稳,被他有力的臂膀托住。 他七尺八寸,她站在床榻上勉强和他差不多高。 。。。。。 不知到底吻了多久,他才松开她。 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脸颊上泛着红潮,嘴唇又红又肿,犹能听到她嗓子眼里的轻喘声。 他贪婪的欣赏着眼前的妩媚娇态,伸手去解她外裳的盘扣。 盛熙颜心跳得很快,大约是侍寝这件事拖得时间越长越紧张。 里面是一件带着花边的淡茧黄絷衣,衬托的脖颈肤若凝脂般无瑕,锁骨优美,丝缎面料带着光泽,更勾勒出挺挺玉立的雪脯,细软的腰肢。 玄翎呼吸停滞,带着玉扳指的手抬起,轻轻取下她头上的八宝珠花发簪,乌发犹如瀑布泼洒在肩头,带出发丝里淡淡的香气。 不知是头发上还是她的体香,晚香玉这种危险又勾人的香气里,竟还有一种香甜的奶香气息。 想让人拥着她安然入睡。 盛熙颜小手捏住帝王的明黄色衣袍,脑中只有两个字,“献身,献身....” 给这样无可挑剔的帝王献身,她愿意,若是在民间嫁给别的男人,能做到这份上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虽然玉阶还在下九嫔,可享用的份例甚至超过上九嫔。 更重要他对将将很好,是个合格的继父,让将将不仅享受的郡王月例规格,还抱着哄他,逗他玩,日后还会教他很多东西。 玄翎看美人垂首,眼珠动来动去,仿佛正在激烈的思考,扯唇微微一笑,她会错了他的意。 伸手抚摸她柔软的下巴,逗她问:“颜颜,在想什么?可否告诉朕?” 盛熙颜心虚的摇头,细嫩小手依旧没有松开他的衣袍。 “你今日累着了,让朕看看你的膝盖。” “嗯。” 她坐下,他挽起云丝裤,看到白皙的玉腿,膝盖上有浅浅的红色,成了他眼中极为诱惑力的色彩。 玄翎轻轻的将吻覆上去,盛熙颜的心尖狠狠颤了一下,腿哆嗦了一下。 皇帝qin她膝盖? 盛熙颜感觉浑身都软的连躺下都困难,大约是很久没有情事,她敏感的无法承受。 玄翎落下吻后,大手掌轻轻按摩细嫩膝盖,揉得是膝盖,却让盛熙颜脸上的红霞直接烧到了耳根。 他看她的变化,不自觉自己的耳尖也逐渐发红,犹如熟透的樱桃。 “你这几日没睡好,今夜朕陪着一定能让你补个好觉。” 玄翎从她旁边躺下,盛熙颜惶恐不安的轻轻嗯了一声。 他是不是还在注视她? 盛熙颜抗不住这凝神的关注,闭上眼睛手轻轻捏住他胸前的衣裳。 玄翎侧卧,眸光温柔的注视她,眼中闪烁着星星光芒,抬手抚摸她的头发。 春来夏往,秋收冬藏, 我们来日方长。 他坐拥这万里江山,却从未如此期盼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子,他想要用心去呵护,耐心地等待她绽放的那一刻。 这种等待的感觉非常美妙,每一天都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十二岁那年,玄翎登上皇位,历经八年的努力终于夺回了政权,这是他一生中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而今,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愿意付出真心,渴望得到一份心心相印的爱情。 他握住她的手,闭上双眼,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两人醒来时脸上都洋溢着心领神会的甜蜜笑容。 盛熙颜细心地服侍玄翎洗漱、穿衣,最后的步骤是跪下来为他整理腰带,并挂上玉佩。 刚要屈膝下跪时,玄翎伸手将她拉起,“你不是伤到了膝盖吗?不必跪着了。” 盛熙颜挂好了玉佩,搂住他精瘦有力的腰部,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娇声细语地说: “皇上,昨晚臣妾睡得格外香甜,好像在您旁边入睡能够滋补身子呢,一下就恢复了精神气儿。” 玄翎捏她鼻尖,宠溺道:“哦?原来颜颜是妖精啊?” 盛熙颜仰起头,一双美眸轻眨,语气娇柔地撒着娇道:“那若是真的呢?皇上舍不舍得给一点龙气养熙颜?” 玄翎看着她这副可爱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低下头来,缓缓靠近她的唇瓣,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脸颊,让盛熙颜浑身一颤,仿佛一股电流从身体里穿过。 玄翎挑眉,嘴角含笑,轻声问道:“感觉到了吗?” 盛熙颜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羞涩地点点头,娇嗔地拧了一下他的腰侧。 “收到了,今日嫔妾会特别有劲儿。” 玄翎拉起她的手出门,温柔地说:“那好,晌午朕空下来,你去东暖阁候着。” 玄翎登上銮驾,盛熙颜福身娇羞道:“玄公子,晌午见。” 玄翎听了她的话,忍不住扯唇笑,挥了下手告别。 景仁宫。 今日的阖宫请安,淑妃因为昨夜被罚跪请了假未到,盛熙颜也请了假。 众人便开始闲聊,话题围绕着玄武帝最近去哪宫最多展开。 良妃酸酸道:“听说昨夜皇上去了盛充媛处,这个月属她侍寝最多,可真是好本事啊。” 嘉妃也翻白眼附和道:“她就是个狐媚子,惯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引皇上!” 端皇后微笑,说道:“盛充媛得皇上喜爱是一件好事,说明她伺候皇上尽心尽力,我们作为后宫嫔妃应该以和为贵,不要老是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众妃嫔起身恭敬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只有嘉妃一脸不屑。 早会后,端皇后留下了德妃。 德妃看着皇后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恭维地说:“七个月了,娘娘肚子长了不少,龙胎茁壮成长呢。” 端皇后点头笑说:“本宫的身子越来越重,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够协助管理后宫事务的人。本宫看德妃妹妹做事沉稳,想和皇上说让你协理六宫。” 德妃一听,连忙谦虚道:“臣妾不才,恐难以担此大任。” 说着,还咳嗽了起来。 端皇后让人上热茶,“德妃没事吧?” 德妃咳嗽地气喘吁吁,恭敬道:“禀娘娘,臣妾也想为后宫出一份力,可身子实在不好,有心无力,恐怕会耽误六宫事务,臣妾看淑妃、良妃、嘉妃都很不错。” 端皇后叹气道:“她们几个各有各的优点,各有各的缺点,你既然身体不好,本宫也不好强迫。” “谢皇后娘娘体恤。” 德妃离开景仁宫,回到长春宫,宫婢才敢问,“娘娘,您为什么不协理六宫,这多风光啊。” 德妃轻笑道:“一时的风光是催命符,本宫不会蠢到做第一个出头鸟。” “那娘娘不想报仇了吗?” 德妃忧思道:“眼下时机尚早,淑妃,良妃势头还盛。” 晌午时分,盛熙颜到关雎宫殿外。 御前公公迎上来,“盛小主,皇上特意吩咐让奴才用步辇送您去东暖阁。” 花夏扶盛熙颜上了采仗,笑说:“皇上真好,想着小主的膝盖受伤了,就让人来接您。” 盛熙颜点头道:“皇上真的善解人意。” 偏殿的宫婢马上跑去给敦淑媛汇报,“主儿,不是妃位才能做采仗的吗?怎么盛小主坐上了?” 敦淑媛正在敷珍珠膏,自信道:“没事,且让她风光几天,我的脸就快好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她把皇上抢走。” 东暖阁里。 宫人开门,盛熙颜走进去,闻到了沉香的奇韵。 “盛小主,这边柜子里是皇上珍藏的顶级沉香,您先看看,皇上忙完就过来了。” 盛熙颜点头,伸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沉香观赏。 沉香的香气富有层次,是多变的,神奇的,难以用言语描述出来。 盛熙颜这段时间恶补沉香的知识,此时见了实物才知书上写的不足万分之一。 因为太过专注,玄翎从门里进来都没听见。 他缓缓走近,看到她又穿了一件与那日御花园不同的民间女子服饰。 浅蓝色收腰罗裙,水芙色茉莉双袖。 三千青丝挽成两个环状发髻立于头顶,簪了珠翠华胜,显得温婉娇媚。 “让颜颜小姐久等了。” 盛熙颜转身,手里拿着一块沉香,福身细语道:“玄公子来了呀。” 玄翎上前,问她,“颜颜可知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沉香?” 盛熙颜莞尔一笑,“我刚才琢磨了许久,猜这是莞香系的海南沉香,对吗?” 玄翎眸光一亮,点头说:“没想到颜颜竟然懂沉香,在下日后有了一位可以交流的挚友。” 近日刻苦的翻书研究,牢记要点,果然是拉近与皇帝距离的好办法。 盛熙颜心里感叹,没有一分努力是白费的。 还得让皇帝能抒发学识才行,她懵懂道:“皇上,沉香为什么分为沉水、筏、黄熟三类啊?” 玄翎兴奋地拉着她开始讲,“沉水类沉香油脂紧密,入水即沉,品质上乘。筏类在水中半浮半沉。黄熟类则不沉水......” 二人凑在一起热烈的讨论沉香,盛熙颜不仅仅是问,还往脑子里记,学得极为认真。 玄翎从金丝楠木柜子里拿出一串沉香,拉起她的手戴上。 “颜颜,看看这串珠子是什么沉香?” 盛熙颜仔细辨认,惊喜道:“奇楠沉香?” “颜颜很聪明,朕赠予你了。” 盛熙颜纤纤玉指轻抚沉香珠子,调皮道:“皇上,这可是最顶级的珍品,您真的舍得啊?” 玄翎温润笑说:“知己难求,更何况颜颜小姐甚得在下心意。” 盛熙颜嫣然一笑,眼眸亮晶晶道:“玄公子,我会回赠你一个礼物,过两日给你。” “在下很期待。”玄翎拉她让坐在他膝上。 摸她发髻问:“颜颜今日梳的发髻名为什么?” 盛熙颜凑近玄翎耳朵,吹了一口气,酥麻入耳,引得他一个颤栗,听她说:“是飞仙髻,好看吗?” “美哉。” 他说话的声音都带出了几分哑。 殿外福公公进来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第48章 离间 玄翎威严道:“让皇后进来吧。” 盛熙颜从他腿上起身,他眸光温柔,拉着她的手慢慢的松开,刚放开,又迅速抓住纤细的皓腕一把拉近,让她靠在他身边站着。 她贴着他,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脖颈处,他握住她绵软的小手。 青黛扶着皇后缓缓走进来,盛熙颜松开玄翎,笑脸盈盈的福身行礼。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端皇后微笑点头,给玄翎行礼,“皇上吉祥。” 玄翎道:“皇后身子重了,坐吧。” 端皇后看向盛熙颜,带着欣赏和赞美,“盛妹妹这身打扮仙姿绰约,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谢娘娘谬赞。” 端皇后已经忘了自己在闺阁时是如何打扮的,自从进宫就再也没有机会如此装扮,因为她要时刻端庄稳重。 御前宫人端上来茶饮,盛熙颜作为小妃子,牢记本分,亲自给帝后二人伺候茶点。 玄翎喝了口普洱茶,“皇后来是有什么事吗?” 端皇后恭敬道:“皇上,臣妾这几日一直在考虑协理六宫的人选,原本看好德妃妹妹,可她说身子弱难以胜任。淑妃,良妃,嘉妃,各有各的特点,臣妾一时难以抉择,特来叨扰皇上拿个主意。” 玄翎没有很快说话,此时刚好是下午茶时间,紫檀木桌上摆着精美的点心。 盛熙颜给他夹了块黄桥烧饼,给端皇后夹了块酸枣糕。 玄翎一尝,“不油不腻,颜颜尝尝。” 把吃了半口烧饼的碟子递给她,盛熙颜小心的找玉着,发现宫人只带来两双玉着,被皇帝和皇后用了。 用手吃显得不雅,而且刚才摸过沉香块。 于是拿出丝帕捏起小烧饼吃,她喜欢带点咸口的点心,一尝,咸甜相宜,比京城老字号的还好吃。 玄翎回头看她吃得笑眉笑眼,区区一个小点心,可她眼睛里似乎有星光。 右腮边的小梨涡随着咀嚼若隐若现。 端皇后被盛熙颜的食欲所感染,夹起酸枣糕,点头说: “臣妾多日没吃到合心意的点心,还以为是点心不好吃,原来是没有盛妹妹这样可爱的人在旁边。” 盛熙颜一听,糟糕,本以为帝后二人聊天,她站在侧边吃是隐蔽区,可没想到他俩不说话,光顾看她了。 赶紧把手帕塞进水袖里,尴尬的挤了点笑容。 几辈子没见过点心?坐着的两个人肯定是这样想的,咳..... 玄翎看着她那副既局促不安又娇憨可爱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强忍着笑意。 目光移到她嘴边残留着一点烧饼的酥皮时,温柔道:“颜颜,过来。” 盛熙颜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脸色,见他面容和善,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感到丢脸,于是鼓起勇气向前迈了一小步。 “低下头来。” 她听话地弯下腰,将脸稍微放低一些,只见他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抹去嘴角的酥皮和几粒白色芝麻。 盛熙颜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被火烤过一般,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在玄翎眼中,她此刻的模样却显得格外可爱。 安慰道:“民以食为天,颜颜吃点心的样子招人稀罕,朕想品尝一下其他的点心,你来挑选一下吧?” 桌上一共摆放着十盘精致的点心,盛熙颜注意到今日所上的是普洱茶,便夹起一块白茶酥。 “皇上,白茶酥清淡香甜,可以提升普洱茶的口感,您尝尝看。” 接着,又贴心地为端皇后夹了一块核桃酥,“皇后娘娘孕期补充核桃果仁,宝宝一定会非常聪明健康的。” 端皇后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点头称赞道:“盛妹妹真会挑。” 玄翎亲自夹了块松子百合酥,“颜颜,朕前日尝这款点心不错,你试试。” “谢皇上。” 这回他把碟子玉着都给了她,盛熙颜吃得优雅。 玄翎心情不错,往后面黄色软垫靠着,观赏盛熙颜吃了会儿点心,才说:“淑妃能力好,可不知体恤弱小,不合适,就让良妃先试试。” 端皇后恭敬道:“臣妾知道了。” 放下玉着,抚摸孕肚,笑说:“这孩子是个调皮的,胎动很明显,原想着今日来让他给皇上问安,可这一会儿他都没动静。” 玄翎温和道:“孩子在睡觉,皇后辛苦了,回去好好养着。” 端皇后起身行礼,“臣妾告退,可否向皇上借会儿盛妹妹,让她陪臣妾到御花园逛逛?” 盛熙颜放下碟子,笑说:“今日阳光不错,适合娘娘走走。” 玄翎看了眼她,似有不舍,“去吧。” 御花园里,盛熙颜扶着端皇后慢慢的散步。 “看得出皇上心情不错,是你的功劳。” “这是嫔妾应该做的。” 端皇后抚她手,注意到腕上的奇楠沉香手串,温柔说:“皇上国事繁忙,闲暇的娱乐不是看歌舞表演,而是策马射箭,学习,研究古董珍品。” 盛熙颜接话说:“皇上的品位高雅。” “娘娘养胎不易,可以把公主送到嫔妾那里,让她和将将一起玩。” 端皇后笑说:“他们两个几天不见就惦记,尤其会说话以后,乐温边玩边念叨将将长,将将短。” “将将也是如此。” 路过一大片花圃,端皇后停下指了一朵牡丹花,让宫婢去摘下来。 令盛熙颜没想到的是,皇后拿过牡丹花,竟然簪在了她的头上。 “这朵红色的牡丹花明艳大气,和盛妹妹很相配。” 盛熙颜想到那日玄翎给她簪的牡丹花,宫里人又说牡丹花是皇后的专属,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面对这样温柔贤惠的皇后。 “谢谢娘娘,嫔妾没有姐姐,若是有的话,一定和皇后娘娘一样温柔。” 端皇后一听很高兴,又往前走,盛熙颜小心的扶着。 逛了一会儿,孕妇容易疲乏,盛熙颜恭送端皇后上了凤辇。 而在花园另一边路上的两个人早就盯着看了半天。 嘉妃跺脚道:“皇后竟然给下九嫔小妃子簪牡丹花,这也太没有尊卑了!” 良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嘉妃失控的机会,拱火道:“就是啊,皇后窝囊惯了,要说还是鸾妹妹你大气,牡丹花应该簪给妹妹。” 嘉妃看皇后走了,叫嚣道:“本宫要去好好会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 良妃马上说:“哎呀,本宫肚子不舒服,得赶紧回宫去,鸾妹妹你别手软,好好收拾这个狐媚子。” 她扶着肚子在宫婢的搀扶下离开了花园。 盛熙颜带着花夏快走出御花园,眼见嘉妃气势汹汹的过来,手里就差拿着两把大刀才配得上她愤慨的表情。 “嫔妾见过嘉妃娘娘。” 嘉妃走近,一把扯掉盛熙颜头上的红色牡丹花,讽刺道:“下贱东西,也配戴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吗?” 将牡丹花扔到地上,用登云履鞋使劲的踩成稀巴烂。 盛熙颜微笑,平静的让嘉妃显得是在丑人多作怪。 吵架最怕遇到这样的对手,一个上蹿下跳快气死,一个出奇的冷静。 盛熙颜不仅没生气,还上前非常友善地拉住嘉妃的手,夸赞道:“嘉妃娘娘的手长的真好看,蔻丹选的颜色让手指显得更加粉嫩娇艳,就连这金色宝石护甲也衬得姐姐的手欺霜赛雪。” 一番吹捧,把嘉妃满心的怒气给压了下去,她最喜欢别人夸她美。 冷哼道:“是吗?你倒是有点眼光。” 盛熙颜诚心道:“嘉妃娘娘国色天香,堪比嫦娥,只不过有时候容易被旁人利用,嫔妾实在心疼姐姐。” 嘉妃一脸懵,甩开手,“你什么意思?说人话。” 盛熙颜淡淡笑说:“刚才嫔妾看到您和良妃娘娘在一起,怎么她没过来呢?” 嘉妃一想良妃不是肚子疼了吗?旁边的秋霖看不下去,上前提醒她说:“娘娘,起风了,奴婢们陪您回去吧。” 盛熙颜倾身像说悄悄话,神秘道:“嘉妃娘娘可能还不知,皇上已经让良妃娘娘协理六宫了呢。” 嘉妃闻言,黛眉上挑,“她凭什么?” “嫔妾告退。” 盛熙颜带着花夏走出御花园,能想象得到身后嘉妃发疯的模样。 “不行,本宫要去找姨母,本宫要协理六宫!” 嘉妃急不可耐的上了采仗,冲向慈宁宫。 花夏捂嘴笑说:“小主,你这招可真灵,不但让嘉妃没法冲你发火,还离间了她和良妃的关系。” 盛熙颜知道玄翎没让淑妃协理六宫,是因为刚发生了淑妃欺负她的事。 “让她们打吧,闹吧,如此就顾不上找我茬。” 嘉妃到慈宁宫哭天抹泪,吵得皇太后头疼。 “姨母,您给皇上说说,让鸾儿协理六宫好不好?姨母不是最疼鸾儿吗?” 她趴在太后的膝上哭求,“良妃被选上了,鸾儿不服气,姨母!” 太后被吵得不耐烦,吩咐道:“把皇帝前日让送来的檀香紫玉坠扇给嘉妃。” 不一会儿,檀香紫玉坠扇呈上来,嘉妃拿起来欣赏,“谢姨母,刚好天热了,鸾儿把它挂在扇子上增添华贵。” “回去吧,哀家累了。” 嘉妃得了好东西,又看到太后面色不悦,也不敢再纠缠,“鸾儿告退。” 她走后,太后揶揄道:“她这脑子到底随谁这么蠢笨?” 掌事嬷嬷宽慰道:“嘉妃娘娘,只是人单纯了些。” 太后埋怨道:“好好一个苗子被苏家夫妇俩教育歪。她这个样子,即便把后宫之主的宝座送到她手里,也守不住,只能熬了,熬到适当的时机才有出头之日。” “怎么脑子这么简单呢?气得哀家。”太后恨铁不成钢的郁闷。 皇太后虽然年过四旬,可天生丽质,保养得皮肤吹弹可破,华贵雍容,一看年轻时就是个绝色倾城的大美人。 就连身段都没有臃肿,放在民间若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气质高雅的主母。 钟萃宫里,淑妃得知良妃要协理六宫,气得满腔怒火。 宫婢端上来五红汤。 她一尝有点烫口,直接将碗摔到宫婢的身上。 宫婢吓得跪地,“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出去领五十个巴掌。” 红袖进来,宫婢赶紧出去挨巴掌。 “娘娘莫要着急,您的能力有目共睹,大公主生产那时,皇上让娘娘协理六宫,还夸赞娘娘能力好呢。” 淑妃气得流眼泪,轻抚眼角的泪,“有什么用,皇上现在看本宫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本宫真想阿宴,他在时,皇上不会如此对本宫的....” “娘娘,皇上在气头上,说不定过几日就不生气了,到时候还会想到娘娘的。” 淑妃胸腔委屈,“本宫不过就让盛熙颜按摩了半个时辰,这贱人转头就给皇上告状,害皇上罚本宫。” 她难过了会儿,又振作精神道:“良妃她那点本事,本宫清楚的很,等着瞧,另外快到端午节了,本宫要好好夺回失地。” 红袖给她捏肩宽慰道:“娘娘这样想就对了。” 夏初,临近端午节。 梅香和珊瑚做了细红线捆成艾草花束挂在殿门口,窗户上,又给内殿檀木架子床上挂了一小束。 盛熙颜在软榻上缝香囊,是一个湛蓝色锦布袋子。 看她缝得实在吃力,花夏说:“小主,要不奴婢帮您缝吧?” 盛熙颜笑说:“这是给皇上的回礼,我要一针一线才能凸显诚意。” 刚说着分了心,“啊!”手指被扎到,一个血点印在了香囊荷包上。 “哎呀,小主,奴婢给您拿去洗洗。” “不用洗,我本身就绣工不好,皇上知道。” “小主给皇上绣的香囊比普通的大,一看就透着贵气。” 旁边小竹框里放着香料和几味中药。 “皇上有鼻渊,我组合了一个香料方子,如此他戴上既能驱邪避凶,还能缓解鼻子不适。” “小主现在越来越贤惠了。” 不光她在做香囊,梅香,张嬷嬷都是手巧的,很快给殿里所有人都做了香囊,大家把盛熙颜用剩下的香料放进香囊里,挂在腰间。 “小主,奴婢给小公子也做了一个。” “张嬷嬷你手可太巧了,这个小鲤鱼模样的香囊比街上卖的还精致。” 盛熙颜手拿两个香囊,一对比,自己绣的香囊荷包实在丑啊。 翌日正午过后,盛熙颜让人把香囊送到养心殿去。 这两日玄翎很忙,刚空下来,福公公笑呵呵端进来一个不大的雕花木匣子。 “皇上,这是盛小主送来给您的回礼。” 玄翎欣喜道:“给朕看看是什么。” 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个湛蓝色的香囊荷包,散发着淡淡药香。 福公公在旁边看了几眼,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再过几日就是端午节,盛小主是今年第一个给您送来香囊的人呢。不过……” 他欲言又止,犹豫敢不敢继续说下去。 玄翎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第49章 他伤心 福公公低眉顺眼小心翼翼说:“这个香囊的做工看起来实在有点粗…皇上,用它来换能买下京城几条街的奇楠沉香手串,是不是不太值得啊?” 玄翎将香囊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地把玩,香囊上绣着龙的图案,虽然针脚略显粗糙,却充满了心意。 闻起来香气感觉清新又舒服,连鼻子都舒服不少。 瞪了福公公一眼,“狗奴才,朕说值就值。” 福公公立刻赔笑道:“是,是,皇上说值就肯定值!” 玄翎将香囊放在腰间比划着,福公公跪在地上,“皇上,奴才给您佩戴。” 玄翎视若珍宝般不舍得给旁人,“朕自己戴,你近来越发没眼色。” “奴才愚笨。” 玄翎仔细端详香囊和身上的玉佩,考虑如何搭配它们。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给朕把这两个玉佩取了。” 福公公赶紧上前取下玉佩,玄翎系上香囊,轻轻抚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隽美的笑容。 手里拿着的时候没注意,此时低头从上往下看,发现抽绳处好似有个小纸头露出来一点边角。 玄翎好奇之下,将香囊抽绳放松些,揪出那张纸头,是折叠成小方块的纸。 心中闪过喜悦,一定是颜颜给他写的情话。 福公公在旁看皇上笑眉笑眼,他非常缓慢又郑重的打开这张纸。 可不出一会儿,也不知纸上写的内容是什么,只见龙眉凤目骤然晴转阴,捏纸条玉扳指的大拇指都僵在那里。 “皇,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福公公顿感要变天,要说御前伺候游走各宫有面儿,可同时每日伺候帝王也是如履薄冰。 玄翎原本满心欢喜地打开香囊,期待着里面的惊喜,但当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寒潭冷水,心中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愤怒地将纸条拍在龙案上,发出闷脆的声响。 福公公吓得不敢抬头,心中暗自琢磨着,盛小主送香囊本应是为了取悦皇上,为何反而惹得皇上不悦呢? 玄翎脸色阴沉,目光冷漠地盯着前方。 过了片刻,再次伸手拿起那张纸条,嘴角露出一抹玩味而苦涩的笑容。 盛熙颜,朕并没有强迫你彻底忘记他,只是希望你能够逐渐放下过去,接受朕。 如今看来,你进宫后的种种表现似乎都只是一场戏码? 玄翎感到自己被愚弄了,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舍不得碰她,而她却始终对过去念念不忘,人在曹营心在汉。 玄翎越想越生气,猛地将腰间的香囊扯下,狠狠地扔进了鎏金废纸篓中,同时将那张纸条也一同丢入其中。 他是皇帝,一贯沉稳,从不会这样孩子气,但此刻却觉得此举十分解气。 随后,重新投入到政务处理中,“去把户部李大人找来,朕有事情要问他。” “是,皇上。” 福公公连忙答应,暗自思索,皇上虽然愠怒,但并未立刻惩罚盛小主,或许仍然怜惜她吧。 太阳渐渐西沉,夜幕降临,玄翎终于停下手中的折子,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 连晚膳时间都错过了,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 \"传膳吧。\" \"是,皇上。\" 御前宫人走进来,清理废纸篓,由于涉及机密,所有纸张都需要当场烧毁。 玄翎走向内殿用晚膳,但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皇上,您有何吩咐?\" \"去把香囊和那张纸留下,不要烧掉。\" \"是,皇上。\" 福公公急忙向外殿跑去,幸好还没来得及烧掉它们。 内殿,一张金丝紫檀木桌摆放在中央,宫人迅速从红漆盒中取出各种佳肴,包括主菜八品、小菜四品,还有一个火锅、粥、汤等。主食则有米饭、面食以及各式各样的糕点。 玄翎入座后,传膳太监首先用半寸宽、三寸长的银制小牌子测试食物是否有毒。 确认安全无虞后,他才开始享用美食。 福公公暗中观察,看玄翎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皇上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用膳后,敬事房公公端上来盘子,上面是各宫妃子的绿头牌。 “皇上,您看今晚去后宫转转吗?” 玄翎拿起那张纸又看了一遍。 上面写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宴郎,我是多么念着你,想着你.....” 那日在君悦客栈,他问她是否急着嫁人,她当时说的就是这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再把香囊拿起来端详,湛蓝锦布上面明明绣着一条黄色的龙,这就是送他的,那为什么会有一张思念齐宴的信呢? 难道她做了两个香囊,不小心把给齐宴的信装进了给他的香囊里? 这样推断是合理的,毕竟她不敢公然给他看她写给齐宴的情话。 敬事房的公公躬身站在那里,手里捧着托盘,里面放着后宫娘娘们的牌子。 每块牌子上都带着一丝期盼,希望被选中今晚侍寝。 良久,终于听到帝王威严地说:“摆驾关雎宫。” 敬事房的人立刻记录,并小心翼翼地询问:“皇上是要去主殿还是偏殿?” 玄翎神情冷峻,拿起香囊和信,走出养心殿。 不一会儿,銮驾停在了关雎宫的门外。 他慢慢地从銮驾上下来,稍作犹豫后,去了偏殿。 敦淑媛听到圣驾到来的消息,急忙整理发髻和裙子,便匆匆迎上前去,娇声娇气地行礼:“嫔妾恭迎皇上。” 玄翎走上座,敦淑媛连忙吩咐下人端茶倒水。 “皇上,您用过晚膳了吗?” “用过了。” 敦淑媛娇羞抚脸,扭着小腰到他身边,“皇上,您一定累了吧?嫔妾给您按按肩膀松快些。” 玄翎原本想拿着香囊去质问盛熙颜才来关雎宫,可他又不想拆穿她,把两个人好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破坏掉。 敦淑媛心里盘算,她的妙计很成功离间了皇上和盛熙颜的关系,今夜一定要顺利侍寝,尤其推算这几日是受孕的最佳时期。 使眼色给宫婢,不一会儿端上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香囊。 她拿起来,极其乖巧的跪在玄翎面前,仰头娇媚道: “皇上,快到端午了,这是嫔妾给您做的香囊。嫔妾心小,心里只装得下皇上一人,只给皇上做香囊,不像盛妹妹,她博爱讨人喜欢,准备了好大一筐香料,给主殿里的奴才们都各做了一个香囊呢。” 她把精美的香囊放在玄翎手里,玄翎没接,起身说:“朕累了,歇息吧。” 敦淑媛赶紧跟上去内殿,小心的伺候他更衣。 脱了龙袍要挂着衣架时,摸到了袖筒里的香囊,偷偷转身看了一眼,的确是盛熙颜给玄武帝绣的湛蓝香囊,心里窃喜,她实在太聪明了,只需要再拱一把火,皇上就再也不会理主殿那个小贱人。 跪在地上给脱了靴子,娇声道:“皇上,嫔妾去沐浴,您请稍等。” 玄翎拿起桌上的一卷书看,这是敦淑媛用来假装学识的书,平日里压根没看过。 一盏茶的时间,敦淑媛一身粉色芙蓉紧身裙,长发披在身后,沐浴后容光焕发,妆容精致,低领的衣裳显得胸前雪白一片。 从床榻尾部玄翎脚下上去,见帝王看书看得正专注。 玄翎想起那日在盛熙颜处,软榻上放着《史记》,当时他扫见她正看的那页是 ‘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 随口问她,“颜颜对此有何见解?” 盛熙颜娓娓道:“嫔妾认为,看一个人操守品德如何,主要看他面对贫穷与富贵、低贱与腾达时如何为人处事。只有言行一致,表里如一的人,才能担当起扶危定倾、理乱兴治的重任。” 他当时略有些吃惊,她身为女子竟有此见地,实在难得。 此时想到,问:“敦爱妃,你对‘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有何见地?” 敦淑媛惊愕的摸头发,“皇上,嫔妾愚笨,怕说不好。” “无妨,你随便说说,朕随便听听,恕你无罪。” 敦淑媛根本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仔细思索刚才玄翎问的话,沐,指沐浴?发,指头发?饭?吐? 跪在旁边,支支吾吾说:“皇上,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沐浴时把身上掉落的头发摘光才能保持整洁,吃饭的时候遇到不合胃口的吐掉,以免吃下去不好消化?” 玄翎一听,把书扔到桌上,冷戾道:“你竟把如此高深的典故,解释成如此?不懂学问就不要装模作样,你这是欺君之罪。” 他躺下,敦淑媛急红了脸,撒娇请罪道:“皇上,嫔妾自小学《女戒》、《四书五经》、《女德》,这本书是才开始看的,绝对没有欺瞒皇上。” 梨花带雨的哭起来,但她绝对不会错过今日这样好的机会。 把长发往开拉了拉,一股甜腻的花香气散出。 “皇上,嫔妾先给您按按吧。” 她给玄翎按摩腿,不一会儿,他问:“你熏的什么香?” 敦淑媛凑近,娇媚道:“皇上,这是嫔妾特制的香,里面放了茉莉花,玉兰花,薰衣草、玫瑰花...” 玄翎闭着眼睛,揶揄道:“怪不得此香闻起来毫无层次。” 敦淑媛心上一计,略带委屈道:“嫔妾是看盛妹妹前日采摘晚香玉受了启发,才学着制香的,盛妹妹人特别好,还教嫔妾呢。” 玄翎道:“她是个热心的。” “皇上您知道吗?盛妹妹当时拿着晚香玉,红了眼眶呢,说这是昔日很重要的人和她一起种过的花...皇上,您说盛妹妹怀念的人是谁啊?” 玄翎睁开幽黑眼眸,冷睨她,看得敦淑媛瑟瑟发抖,忽听他威严命令:“下去。” 敦淑媛连滚带爬下了床榻,跪在地上,假装懵懂道:“皇上,嫔妾口无遮拦,皇上别生气。” “朕最厌恶背后嚼舌根之人,去花厅跪着去。” “皇上....” 敦淑媛娇声央求了一下,不敢再说话,躬身出了内殿,到偏殿殿门口的花厅里跪下。 心里懊悔,刚才话多了, 或者措辞有些不对,才把皇上惹怒,但从皇上这个反应来说,她此局离间计是非常成功的。 先是给盛熙颜的荷包捣鬼,再是晚香玉。 唇角邪笑,盛熙颜,齐宴爱你我没办法,可我不会让皇上对你好,咱们等着瞧。 此时殿内昏暗,殿外安静极了,唯有月光透进来。 敦淑媛跪着思绪飘到了三年半前。 想起那个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将军。 那时她待字闺中,央求父亲去鄂王府求亲,本想着以他父亲是齐宴启蒙老师的情谊,二人又为此见过几次面,双方留下了好印象,齐宴一定会同意娶她。 她千盼万盼,却等回来父亲一脸晦暗。 埋怨道:“你这丫头,不是说和齐宴两厢情愿吗?怎么我去一讲,他斩钉截铁说已经有了心上人,绝不会娶旁人为妻?你让为父这张老脸都丢尽了,还是收收心,准备下半年选秀吧。” 敦淑媛不相信齐宴不喜欢她,几日后悄悄的在王府外等到他出门。 一路跟踪。 当时天下着小雨,京城的街角处,站着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她没有打伞,手遮在额前张望。 敦淑媛看到齐宴一路小跑,冲到那个女子的面前,将不大的油纸伞全都打给她,拿衣袖给她悉心地擦脸上头发上的雨滴。 二人甜蜜的谈笑,手拉手消失在街边。 敦淑媛的梦破碎,那是她喜欢了几年的男子,一直没敢告白。 心灰意冷,走在雨中。 后来她修复伤心后,并不死心,又约齐宴出来谈。 “宴哥哥,我愿意和那个女子一起嫁给你,做平妻。” 齐宴扯开她的手,坚决道:“敦小姐,在下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 敦淑媛卑微哭求道:“那做妾呢?她做大,我做小,还不成吗?” 齐宴拱手,无情的离开。 一个月后,就听到齐将军得皇上赐婚,办了响彻京城的盛大婚宴。 而她病了整整一个月,那是爱而不得的相思病。 在宫中,得知齐宴战死沙场的消息,她又哭又笑,齐宴,这大约是报应吧? ------- 这夜不知为何,主殿里,盛熙颜也睡的不好,实在睡不着爬起来看书。 花夏见窗边酥油灯亮着,进来看她。 “小主,您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看会儿书就有困意了。” 怕吵到将将,花夏小声问:“小主是因为皇上去偏殿,心情不好吗?” 盛熙颜淡然笑说:“皇上去哪儿都是正常的,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影响心情。” 花夏纳闷道:“奴婢不解,明明小主做了香囊送给皇上,为什么皇上今夜却去了偏殿敦淑媛那里呢?” 盛熙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近来和玄武帝发展的不错,他收到回礼,不该是如此才对。 第50章 急傻了? 难道是香囊出了问题? “明天我问问小卓子送香囊一路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花夏搬过来软椅坐在檀木床旁边。 盛熙颜问:“你不想让我睡觉了呀?” 花夏笑说:“自从进宫,奴婢和小主都没有好好夜里聊过天。” 盛熙颜合上书卷,回想说:“是呀,记得出嫁前夜,我睡不着,你陪着我,不一会儿嫂嫂也来了,再然后熙棠也跑来,咱们几个聊的热火朝天,累了挤在一张小床上睡。” “结果睡过头了,给小主的新娘妆画的急急忙忙,还好在二爷眼里小姐怎么都好看。” 花夏说完捂嘴说,“奴婢错了,日后会小心说话的。” 盛熙颜拉她手,宽慰说:“没事,就咱们两个人,没人听见,花夏,有你一直陪着真好。” “跟着小姐进宫,奴婢长大见识了,感觉特别幸运。” 花夏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道弯弯的弧线,让人感到温暖。 翌日清早,玄翎出偏殿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左前方的主殿,上了銮驾。 敦淑媛躬身行礼,“恭送皇上。” 看銮驾远了站都站不稳,昨夜跪了一夜,浑身酸痛。 “主儿,快回去,奴婢给您捏捏腿。” 敦淑媛连环离间计大获全胜,兴奋道:“早膳后,我要去看看主殿那个糊涂虫。” 主殿里,早膳后。 盛熙颜把小卓子叫来询问,“小卓子,昨日去养心殿的路上,你拿着香囊碰到什么人了?” 小卓子回忆道:“奴才走到春华门的时候,碰到两个宫人,撞了一下,盒子掉在地上,奴才当时很生气骂了两句,这毕竟是小主给皇上的礼物。那个宫人忙不迭把盒子捡起来,赔了不是,奴才想还是算了,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把盒子擦干净,去了养心殿。” 盛熙颜又问,“也就是说一个宫人给你赔不是,另一个捡盒子?” 小卓子马上跪地,请罪道:“小主,奴才错了,不该让旁人碰盒子。” 急得朝自己甩巴掌,“小主饶命,是不是香囊出问题了?” 盛熙颜分析说:“那么短的时间,又在你眼皮底下,想要换掉香囊里的东西不太现实,最大可能是往里面快速塞了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让皇上不悦。” 话音刚落,梅香进来禀告,“小主,敦淑媛来了。” 敦淑媛一袭桃色明艳锦裙已经踏进殿门。 张扬笑说:“盛妹妹,我来看看你。” 盛熙颜起身,行礼道:“见过敦姐姐。” 敦淑媛于上座住下,环视主殿,讥讽道:“盛妹妹主殿住的可安心?” 盛熙颜不紧不慢笑说:“主殿是皇上恩赐,妹妹不敢不安心。” 意思是,我又不是因为你装好人才住上主殿的,是皇上赐居,你凭什么揶揄? 敦淑媛故意拉衣领,露出脖颈上的几处红印,又揉腰,假装问:“妹妹,你说夜里侍寝过于劳累,怎么才能缓解精神?” 盛熙颜才不关心她是如何侍寝的。 优雅的坐下,套话问:“敦姐姐,皇上知道你偷偷给我送的香囊里放东西的事吗?” 敦淑媛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接,狡辩道: “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皇上已经把那个蓝色香囊扔了,说做工粗糙,难登大雅之堂。皇上收下了我做的香囊。” 盛熙颜没接话,就浅浅的对着她笑。 “你怎么不说话?盯着我看什么?” 一直盯到敦淑媛不安的摸发髻,盛熙颜才轻笑说:“妹妹看敦姐姐印堂发黑,两日之内必有责打之灾。” 敦淑媛心虚的起身,“胡言乱语!你才印堂发黑。” 说完带着宫婢忙不迭出了主殿。 花夏,梅香,小卓子急的团团转,小卓子道:“小主,奴才亲自去和皇上请罪,就是打死也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盛熙颜淡定的喝了红参汤,“小卓子,这回我就不罚你了,下回要更加谨慎,否则一定重罚,记住了?” 小卓子忙磕头,“奴才日后一定万般小心。” “起来吧。” 三个人看盛熙颜一点也着急,小主是不是急傻了? “你们别担心,晌午我去趟养心殿。” 小主到底有什么法子扭转乾坤,笼络回皇上的心呢? 晌午,养心殿里。 玄翎看到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龙颜大悦。 “敦将军带兵能力的确高人一等,整编了南部军队,来年若是番邦有挑衅,可以直接开拔,节省了从北边调兵遣将的周折损耗。” 端太尉和冯宰相附和道:“皇上慧眼识珠,敦将军老当益壮,有他带兵,皇上可以高枕无忧。” “高枕无忧?朕看不见得。” 玄武帝脸色一变,端太尉和冯宰相赶紧跪地,恭敬道:“老臣言过其实,皇上恕罪。” 老兵虽经验丰富,可年轻血液的将军才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玄翎想到齐宴,那是他精心培养的将军,花在他身上的心思可以写厚厚一沓子心得。 “传朕谕,北郊大营候着的八名少将军立即前往南部,去跟在敦将军麾下学习带兵经验。” “是,皇上。” “跪安。” 二人出了养心殿,端太尉明知故问:“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听说皇上让良妃娘娘协理六宫了?” 冯宰相马上说:“皇后娘娘身怀皇嗣,实在辛苦,希望能顺利生下嫡皇子啊。” 言下之意,你也别得意,你女儿若是再生个公主,这皇后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还不一定呢!我女儿抢皇后宝座的机会还是有的。 二人都是一品大员,不分伯仲,前朝和后宫斗向来一脉相承。 殿外,福公公引着淑妃进来。 “臣妾拜见皇上。” 因为让良妃协理六宫,玄翎料想淑妃坐不住,她是目前宫里除了皇后以外,唯一能制衡得了良妃的人。 “起来吧。” “皇上,臣妾不敢起来,臣妾知道错了,还想着熙颜是自家弟媳,才会对她多亲近些,绝对没有刻薄她的意思,臣妾不会那样做的。” 玄翎冷笑,端起参茶喝。 此时殿外又来了一个妃子,“皇上,怜贵仪求见。” 玄翎喝了半碗参茶,放下后,抬了下手,淑妃才起身。 怜贵仪进来慢动作跪地,“皇上,臣妾是来请罪的。” “今日都是和朕请罪的,说说看。” 怜贵仪轻抚小腹,甜丝丝笑说:“皇上,嫔妾有孕了。” 玄翎脑子一圈懵,已经很久不记得翻过她的绿头牌。 第51章 后招 淑妃讥讽道:“怜妹妹,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做梦呢?” 怜贵仪道:“皇上,嫔妾月信紊乱,所以一直不知自己有孕,到近日才发现不对,太医已经在殿外了,能请他进来诊脉吗?” 玄翎威严道:“宣敬事房总管来。” “是,皇上。” 不一会儿,薛总管赶来,手里捧着承幸簿。 张太医把脉后说:“启禀皇上,怜小主有孕大约四个月了。” 薛总管急忙翻承幸簿,“找到了,禀皇上,四个月前的二月十日,您确实翻了怜小主的绿头牌,在养心殿侍的寝。” 淑妃一听,心酸嫉妒,攥紧丝帕。 玄翎道:“既如此,朕晋你一级,正三品贵仪到从二品昭仪。” 怜贵仪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隆恩。” 福公公小心的扶起她。 淑妃心里郁闷,挑红唇讥讽道:“怜妹妹藏的可真够深啊。” 怜昭仪巧笑倩兮,走到龙案前,柔声道:“皇上,并非嫔妾刻意隐瞒,一来因为月信不准,二来为了头三个月稳固龙胎才好说出来。” 淑妃瞪了她一眼,不敢说是怕别人惦记你的肚子?虚伪! 玄翎懒得听她们扯闲话,拿起折子驱赶道:“无事,跪安。” 二人躬身道:“臣妾告退。” 出了殿门,恰好捧上盛熙颜,怜昭仪笑着离开,而淑妃一肚子气没处撒。 压低声音说:“近来后宫属你侍寝次数多,可有什么用?肚子一点反应没有。看看那位,怀上了皇嗣,得意不得意?” 盛熙颜浅笑说:“劳娘娘惦念了,儿女是上天的恩赐,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的。” 讽刺淑妃自己怀不上还揶揄她。 “动点脑子笼络住皇上,别让别人钻了空子,真蠢哪你。” 淑妃留下一句命令,趾高气昂的离开。 淑妃骂起人来和鄂王妃腔调一模一样,不愧是母女俩。 福公公上前,笑问:“盛小主,您来是要见皇上吗?奴才进去禀告。” 盛熙颜从食盒里拿出白釉瓷盅,“公公,这里面是紫苏饮,麻烦帮我送给皇上。” 福公公接过保温瓷盅,心想这人还糊涂着呢,不知道皇上生她闷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心提醒道:“盛小主,您还有别的话和皇上解释不?比如那个香囊?” 盛熙颜笑说:“自然有的。” 那还不算太笨,福公公心想。 “麻烦公公帮我给皇上说,那个香囊里我多加了一味心药,不知皇上是否看到?” 福公公一听,小眼睛一提溜:皇上就是看了才生气的呀! “盛小主,您......” 盛熙颜却没想着逗留,福身行礼带着花夏离开。 福公公无语道:“这位小主自信的莫名,哎,就怕哭的时候还在后面哦。” 进了殿内,玄翎抬眸扫了一眼他,又看了眼后面。 “你在外面和谁说话呢?” 福公公笑呵呵把白釉瓷盅小心放在龙案上,“启禀皇上,是盛小主。” 玄翎手中拿着的朱红笔顿了一下,给一张奏折批了几个字。 他没问,心里却在想,她是来解释的,可怎么没进来?一定是因为害怕朕动怒。 放下朱红笔,拿起紫苏饮,揭开盖子浅尝一口,淡淡的甘甜,没有药的苦涩。 看他喝了半杯,福公公站着傻笑。 玄翎有些气恼,“你这奴才越来越没眼色,是不是想去辛者库刷恭桶?” 你怎么不汇报盛熙颜来说了什么? 福公公赶紧跪地,笑说:“皇上,奴才不想去刷马桶,就想伺候您。盛小主她不大聪明,奴才怕说了又惹皇上不悦,还是不说为好。” 玄翎放下瓷盅,呵斥道:“她是主子,你是奴才,你敢不给她传话?” “那不敢,但奴才更怕皇上不高兴,您要是不高兴了,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都乌云密布,山河震荡。” 这马屁拍得不错,玄翎道:“说吧,朕不生气。” “盛小主说那香囊里她特意多加了一味心药。” 玄翎气道:“她还敢提?” 莫不是那封给齐宴的信? 从龙案抽屉里拿出香囊,朕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松开抽绳,把里面的草药香料倒出来,装的还真不少。 这些草药中间有一个折叠成心形形状的纸头,玄翎急不可耐费了一番功夫拆开这个心形折纸。 福公公看到他龙眉凤目逐渐舒展,唇角带出满意的笑。 “皇上,盛小主说什么了?” 玄翎长指轻轻抚摸这几行字,上面写着: “皇上,这是熙颜,将将和您一起过的第一个端午。 祈愿年年岁岁有今朝,熙颜想和皇上过无数个节日,端午那日皇上可否品尝熙颜做的粽子?” 接连两日,他心里的失落和难受瞬间化为温暖,她不是没心没肺,能感受得到他的心。 又把那张写给齐宴的信拿出来比对笔迹,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 “岂有此理,有人明目张胆的捣鬼,你拿这张纸去比对全宫人的笔迹。” 可随即一想,这样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张信的内容,即便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无形中让所有人都温习了一遍盛熙颜和齐宴曾经是相爱夫妻的事,他天子的威仪往哪里放?盛熙颜在宫里会被人议论。 索性将这封信扔进香炉里烧了。 良久,玄翎笨手笨脚,试了好几遍,才把折纸按照原路叠回心形,放在了龙案抽屉里的琉璃长盒中。 这个琉璃长盒伴随他多年,即使出宫微服出巡也会带着它,里面装着毛笔和紫金砚台。 “夏天了,进贡的葛布送到了吗?” “回皇上话,前日送到宫里了。” 玄翎道:“去内务府传朕口谕,赐盛充媛葛布五匹,软烟罗五匹,金瓜子一盒,花好月圆缂丝团扇,玉如意两柄。” 软烟罗就不用说了,葛布是夏日里最凉爽轻薄透气的面料,除去皇上和太后享用,皇后只有两匹限额,其他妃嫔得皇上赏赐才有份儿。 可皇上一下子给盛小主赏赐了五匹,前所未有的恩宠。 “另外,给敦淑媛和高淑容各赏赐两匹香云纱。” “是,皇上。” 半个时辰后,关雎宫主殿里。 良妃亲自带着内务府的七八个宫人送来御赐。 热情洋溢的拉着盛熙颜的手,笑说:“盛妹妹,之前咱们的矛盾都是误会,日后你就叫本宫姐姐。” 盛熙颜捧场说:“良妃姐姐。” “这就好,本宫打心眼里喜欢盛妹妹,不像有些人说你是自己人,反而苛刻待你。” 盛熙颜知道她今日来,一来显示协理六宫的排面,二来是暗示淑妃不仁义,邀请投她阵营,从而稳固她协理六宫的地位。 良妃带着内务府的人刚走,敦淑媛带着宫婢,手里抱着两匹香云纱进来。 把香云纱往桌上一放,笑说:“盛妹妹,姐姐来添个彩头,再送你两匹香云纱。” 真稀奇,她会如此好心?又憋着什么坏呢? 第52章 惹他怜 花夏把两匹香云纱抱起来塞回她的宫婢手里。 盛熙颜套话问:“敦姐姐,你为什么送妹妹布匹呢?” 敦淑媛冷笑道:“当然是怕你不够。” 可明明此时花厅摆着葛布和软烟罗共计二十匹布,两大红木箱子,怎会不够? 敦淑媛见盛熙颜盯着她犀利的看,打马虎眼说: “你这里不是没有香云纱吗?都是一个宫殿住的姐妹,吵归吵闹,别让旁人觉得咱们不友好看笑话,你说对吧?” 她往前面看到盘子里摆的御赐,两柄白玉玉如意,其中花好月圆缂丝团扇是扇子里的上上品,以紫光檀制框、柄,缂丝制扇面,头尾花嵌银丝,尾贵翡翠吊坠,一看就典雅名贵。 她看御赐的眼睛都快出来了,怎么会那样好心送香云纱。 盛熙颜道:“敦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拿回去吧。” 敦淑媛急忙出门,“盛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你不必送了。” 花夏抱着香云纱去追,可到了偏殿门口,敦淑媛主仆俩跐溜进去关上了殿门。 “这人可真奇怪。” 花夏只能打道回府,也不好把香云纱这样的金贵面料扔到她门口,落下个破坏御赐物的罪名。 忽然后面一阵风气势汹汹而来,回头一看,这不是嘉妃吗? 她搭着红叶的手,趾高气昂的往主殿走,刚赶走一个,又来一个,花夏跟在后面回了主殿。 此时盛熙颜正在指挥让归置这些御赐物。 尤其两种面料薄又娇贵,需要放置在干燥的地方妥善保存,防止天热潮气起来虫子啃咬。 “给布匹里面塞一些樟木条,灵香草。” “是,小主。” 嘉妃进来阴阳怪气道:“盛充媛这是多到用不完啊。” 盛熙颜起身福身道:“嫔妾见过嘉妃娘娘。” 嘉妃扫了一圈这些价值千金的名贵布料,花色淡雅不说,薄如蝉翼,夏天穿再好不过,从前都是太后给她赏赐金贵布料,可这回葛布数量稀少,她不敢去问太后要。 “盛充媛,本宫正好要做两身轻薄的衣裙,和你借两匹布如何?” 花夏道:“嘉妃娘娘,这是御赐物,我们小主送人皇上会不高兴的吧?” 嘉妃呵斥道:“你个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盛熙颜淡然笑说:“嘉妃娘娘若是真的想要,嫔妾不敢阻拦。” 嘉妃得意的指了两个花色,说是两匹,却是葛布两匹,软烟罗两匹,共四匹。 “盛充媛,你很懂事,本宫很满意,走吧。” 她带着宫婢抱着布匹出了关雎宫。 殿里殿外伺候的人,气得跺脚,“小主,难道就让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吗?” 盛熙颜拿着白玉玉如意轻抚,“当然不行,可我位份低她太多,还得让能治她的人治这个毛病。” 花夏郁闷,“小主昨日去给皇上解释了,怎么没效果呢?” 梅香道:“小主,奴婢做了百果酥,要不您再去养心殿觐见皇上吧?” 盛熙颜笑说:“你们急什么?皇上若是没有消气,怎么会赏赐东西呢?” 花夏拍脑门,“哎呀,奴婢是急糊涂了,确实如此,那就等皇上来的时候告状,不过小主,敦淑媛的香云纱怎么办?奴婢去时她们连殿门都锁上了。” 盛熙颜气定神闲道:“我已经想好怎么收拾她,把香囊的仇一起报了。” 两个人兴奋问:“小主,您打算怎么和皇上告状?” 盛熙颜交代道:“晚膳前,你们准备东西,我要好好的沐浴,用我前日抓好的三白汤(里面有白术、白茯苓、白芍和甘草,美白润肤。),再加入晚香玉和迷迭香。” 对啊,小主夜里侍寝,皇上高兴了一定会惩治那两个霸道妃子。 天刚蒙蒙黑,盛熙颜泡了一炷香的澡,出红木浴盆时,花夏和珊瑚感慨道:“小主,您可真白,肤若凝脂大约就是这个样子了,又白又润。” 盛熙颜裹着浴袍回到内殿,“花夏,把门关上,去拿一匹软烟罗来,玉色那卷。” 花夏抱来后,纳闷道:“小主,您用这个没裁剪的做什么?” 盛熙颜笑说:“,把布裁剪成这么宽,长一些,给我裹胸。” 花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裹胸干嘛?不是夜里要侍寝的吗? 花夏手巧,拿着剪刀很容易就裁成了一扎宽的长布条。 盛熙颜揭开衣裳背对她,“把布头给我。” 她接过前端放在腋下,花夏拉着软烟罗布条拉了一圈,又一圈,“小主,这会不会太紧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熙颜笑说:“再紧点。” 最后花夏在身后打结的时候,盛熙颜要求说:“把结打得复杂点,难解一些。” 花夏噗嗤笑说:“小主,您这可太为难皇上了吧?太难解,解不开,皇上会不会动怒?” 盛熙颜转身趴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还没侍寝呢。” 花夏以为听错了,反应半响,眼睛瞪圆,惊愕道:“小主,您,您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盛熙颜摸了一下后面的结,穿上刻丝泥梅花云纹缎裳,低头一看,原本挺拔的雪脯变得平坦,捂唇低声笑。 “小主,您就不怕把皇上耐心耗光啊?” 盛熙颜笃定道:“对于男人而言,越是难以得到的才会越珍惜,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皇上不是坐怀不乱吗?我逗逗他。” 玄武帝想谈情说爱,她又怎么能不配合呢? 今夜她要化优势为反击敦淑媛的利器,同时再诱得玄武帝欲罢不能...... 半个时辰后,入夜,宫灯初上。 銮驾停在了关雎宫殿外。 玄翎刚下来,敦淑媛迎上前,拿着丝帕擦眼泪哭诉,“皇上,嫔妾没法活了,呜呜呜.....” 玄翎冷戾道:“怎么了?” 敦淑媛把右边脸颊伸过去,身后福公公手里提着灯笼照了一下,只见她的脸颊边一道细长的血痕。 “怎么弄的?” 敦淑媛委屈道: “今日皇上恩赐香云纱,嫔妾特别高兴。可盛妹妹来偏殿,说她没有香云纱,还说皇上偏心,就要把两匹香云纱抢走,嫔妾说留下一匹,送她一匹,可她不依。皇上的隆恩嫔妾视若珍宝,不舍得全让她拿走,就和她抢,结果把脸划伤了。” 玄翎停下脚步,扫了眼她脸颊的划痕,“你是说这伤是盛熙颜划伤的?为了抢丝绸?” 心里思索,颜颜那么娇弱会打架吗?嗯,犹记得她刚进宫时在长街和高淑容干过一架。 “是呀,皇上,嫔妾知道盛妹妹一时冲动,才拿指甲划伤了嫔妾的脸,您可千万不要怪她,嫔妾的伤养几日就好了,只可惜了皇上赏赐的御品,嫔妾无福享用。” 敦淑媛哭哭啼啼,一直跟到主殿门口。 玄翎道:“你先回去给脸上擦药。” “是,皇上。” 主殿门外报:“皇上驾到!” 玄翎心里纳闷走进去,小卓子正陪着将将玩秋千。 将将一看到身穿龙袍的高大男人出现,嗖的下了秋千,笑咯咯地朝他跑来。 到跟前仰起小脑袋,拉住他衣袍角,“父....亲...抱....” 玄翎看了殿内,灯火通明,却不见盛熙颜出来,越发没有规矩,没有哪个妃子敢不出来迎接圣驾,就连身怀六甲的皇后都没有这个胆子。 捞起将将抱在怀里,“将将,你母亲呢?” 将将小胖手玩他的衣领,“里....面.....” 朕倒要看看这女人在干什么。 花夏和梅香恭敬道:“恭迎皇上。” 玄翎抱着将将进了殿门,花厅里的桌上摆着丝绸布匹,两匹香云纱尤为醒目。 走到内殿,见盛熙颜跪在地上,低着头。 看她情绪不太好。 他走过去,盛熙颜哑声道:“嫔妾恭迎皇上。” 这声音是哭过的? 玄翎伸手将她拉起来,这宫里还没有谁请安跪着起来时,他会递过去手扶起来。 盛熙颜雪白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晰的泪痕,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受了委屈。 玄翎把将将放在软榻上,拉她手二人坐在软榻边。 看她垂首,眼眸氤氲着一层水雾,仿佛马上还会落泪,一触即发。 “颜颜,和朕说说你怎么哭了?” 盛熙颜带着惧怕往另一边挪了一下坐得位置,让玄翎满心疑惑又燃起怜惜。 猜测她伤心应当是因为香囊的事,他收到回礼,被那封捣乱的假信扰得没有表现出欢喜,还冷落了她两日。 握着她的手,温声说:“颜颜,你送给朕的香囊,朕很喜欢,你看。” 盛熙颜轻轻瞥过去,宝石玉带最显眼的地方挂着那个湛蓝色丑香囊。 可她依旧低着头,咬住唇。 “颜颜,是朕不好,这两日没有来看你,这个回礼朕很满意。” 他没有提那封信,不想和她说关于信的内容,想他和她只有彼此。 盛熙颜知道是敦淑媛捣鬼,能引起玄翎不悦的必定是有关齐宴的只字片语。 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不说破。 玄翎往她跟前挪动了一步,抚她脸说:“颜颜委屈了是不是?那样辛苦的绣了香囊,还没有收到朕的表扬.....” 两颗珍珠从她眼眶里出来,晶莹剔透,惹他心颤,悔自己太小气,辜负了她的心意。 盛熙颜伸起手指,委屈的呜咽,上面有好几个红肿的红点。 玄翎拿起细嫩手指轻轻的吹拂红点,心疼的将她揽入怀里,“是朕不好,让颜颜伤心了。” 他是天子,却在一小会儿功夫里认了两次错。 将将过来,小脑袋凑过去,看到母亲哭了,他也跟着眼泪花花。 两个人忽然听到后面孩子在哇哇大哭。 盛熙颜一下子从玄翎怀里坐起来。 二人看到将将边哭边伸手要盛熙颜抱。 一个假哭,一个是真哭,奶团子还以为母亲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母子俩抱头哭。 玄翎自觉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却被此时的场景触动心弦。 想到了小时候不那么清晰的记忆。 母妃也这样抱着他哄的吧?只不过离开她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哄他了。 花夏一看,这可不行,将将会影响小主的发挥,从玩具箱子里取了陶响球过来,摇晃哄说: “小公子,奴婢带你去外面玩,好不好?” 将将搂着盛熙颜脖子不撒手,什么玩的都没有母亲重要。 玄翎摸他头:“将将,去玩吧,父亲会把母亲哄好的,乖。” 这个父亲待他温和,却也自带帝王的威严,将将乖乖的被花夏抱出了内殿。 花夏给梅香使了个眼色,殿门被关上。 殿内独剩下二人。 玄翎捧起盛熙颜的脸,略带剥茧的大拇指腹轻轻抚去她眼下的泪水。 “颜颜,你再哭下去,朕心都碎了。除了香囊还有什么事吗?说出来朕为你做主。” 盛熙颜两只臂膀往身前交叉护住,玄翎才发现刚才抱她时,抚后背,似乎里面穿的不是寻常内衫。 再一看原本的挺挺玉立却变得扁平,衣裳都显得空荡荡了许多。 “颜颜,你今日穿的什么?” “没什么,皇上别问了....” 盛熙颜抽泣着往另一边躲,玄翎修长臂膀一伸摸到衣裳里的不对劲。 反应半响,惊讶道:“颜颜,你裹了胸?” 她咬着唇不做声,光掉眼泪。 “这样多难受,为何这样做?” 他温柔的问,声音软得生怕吓到她,因为她已经仿佛随时都要破碎。 盛熙颜泪珠若得似珍珠,拈不散,簌簌沥沥落下。 良久才断断续续说:“今日皇上赏赐了御品,先是嘉妃娘娘来拿走四匹,后来敦姐姐来硬塞给嫔妾两匹香云纱,嫔妾问为什么,她说嫔妾费布料。” 费布料? “朕给颜颜赏赐的布料本就多,不会不够。” “嫔妾也是这样和她说的,可她说.....她说......” 盛熙颜欲言又止,哭的更加委屈兮兮。 玄翎扶住她肩膀,“这个敦淑媛居然恶人先告状,可恶至极,她还乱说什么让你这样伤心?颜颜大胆告诉朕。” “呜呜呜......她说嫔妾胸前二两肉费布料,嘲笑嫔妾身段丑......” 玄翎一听,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梅花云纹缎裳前方,那当然是有曲线才够美。 “她这是胡说八道,敦淑媛惯会嚼舌根,朕一定好好罚她。” 盛熙颜犹如被打击的花朵,泪眼盈盈,楚楚可怜道: “皇上,原本嫔妾觉得她瞎说,可仔细想了一下,宫中和您有子女亦或者有孕的姐姐,她们都长得弱柳扶风,所以皇上一定喜欢消瘦的,嫔妾是不是太丑了?呜呜呜.......” 玄翎暮的头脑一片空白。 第53章 朕上火 他似乎也没注意过她们的身段,安慰说: “朕喜欢颜颜这般体态,初见时,你虽穿着诰命服,却能显出娇躯纤弱若柳枝, 胸脯丰满似花蕊。应了那句‘华裳裹体尽飘逸, 芳姿绝艳醉人眸。’” “真的吗?” 盛熙颜梨花带雨的仰头问他,丹凤杏眼水蒙蒙,仿佛一只受到打击的小鹿,让人不由的为她打抱不平。 玄翎愈加心疼,敦淑媛这个长舌妇,把一个自信的人打击成如此模样,实在可恶。 又多了几分耐心,抚她脸说:“是真的,朕的颜颜瑰丽迷人。” 他的眸光落在她咬得泛红的嘴唇上,线条优美,丰润红嫩,比世上任何一种胭脂都要娇娇艳艳,散发着妩媚气息。 情不自禁缓缓倾身向下,大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勺,轻轻靠近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 盛熙颜蹙了一下黛眉,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 他衣领上淡淡的沉香和龙涎香气息笼罩着她, 从微凉到逐渐升温,所有感官和知觉全部被唤醒。 她被小心翼翼,温润轻柔的呵护,因为足够缓,反应才愈加透彻。 有种入心口的麻苏苏。 当白嫩圆润的耳垂被轻轻晗住时, 盛熙颜娇躯一chou,霎时间有种想要去解手的感觉。 * 明明他想把她生、吞、活、剥,一整个揉碎。 可他却在细微地捕捉她的感受, 小心的疼惜,真挚的温存。 她的唇柔软润泽,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万种风情, 他极力调整自己悸动的心。 他是帝王,于女色而言,有着由来已久的超强自制力。 * 殿内安静极了,偶尔出现轻微“啾”的细碎声音。 * 玄翎缓缓松开她,盛熙颜娇羞转过身去,轻轻摸嘴唇,被他视若珍宝般qin,使得她更爱自己这娇唇。 他看她脸颊红如染,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耳尖泛红,心跳都快了几拍。 “颜颜,这下该信朕说的话了?” 盛熙颜低垂鸦睫,不敢看他,软糯道:“皇上是君临四海的天下之主,嫔妾只信皇上的话。” 玄翎看了眼她的衣裳,拉手说:“颜颜,去把它拆了,好吗?” 盛熙颜趴进他怀里,娇声低语,“皇上,您能不能帮嫔妾拆?” “......好。” 他抱起她进了内殿,想起初次去养心殿侍寝,她提议要灭灯。 接连吹灭了几盏酥油灯,当剩下最后一盏时,盛熙颜把脸又往他颈窝处埋了埋。 玄翎又吹灭了最后一盏酥油灯。 将她放在红罗软帐内。 与花夏帮她缠胸背对着不同,盛熙颜此时面对玄翎而坐。 勾,诱,挑战帝王的坐怀不乱。 今夜月光皎洁明亮,穿过雕花窗户照进来,让紫檀木架子床内也不那么黑漆漆,朦胧的昏暗。 “朕会闭上眼睛,颜颜不用害怕。” 盛熙颜微微点点头,二人眸光对视,如同星辰碰撞,火花四溅。 她从玉枕下摸出一条两指宽的长丝带。 玄翎马上明白,“给朕系上。” 他盘腿而坐,双手放在膝上,浑身散发出不怒自威而又深沉的力量。 盛熙颜起身给系上丝带。 面对他也盘腿坐下,轻唤道:“皇上......” 拉他的手放在系带处,他一抽丝绦揭开。 修长的手指触到玉肩,冰肌玉骨,柔若无骨,滑滑粉腻酥融娇凝如脂。 轻轻褪下梅花暗纹外裳。 香肌透玉温。 她拉他触到背后的打结,他在黑暗中摸索着。 盛熙颜抿唇偷偷的笑。 罗帐轻垂幽香漫,淡淡的晚香玉裹杂她的体香飘散在他的鼻息间。 他本就醉了,又做着不擅长的事,墨眉不由的拧起来。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终于解开了。 “辛苦皇上了。” “无妨,这个结比九连环要简单。” 他轻柔的取绸缎,已经极其小心,却还是会触碰到 触电般继续下一个动作。 盛熙颜就差捂嘴笑出声,偷偷看他,此时他不是帝王,是禁欲的谪仙。 越到绸缎取下来剩下最后一点,越容易失控。 玄翎接连触到,忘记了该如何呼吸,连手心都出了薄汗。 盛熙颜也笑不出来了,打着战栗,明明是捉弄人家,自己反而被撩拨的气息紧张。 忽然,玄翎感觉鼻腔里有凉凉的感觉,急忙说:“颜颜,朕好像流鼻血了。” “啊?皇上,嫔妾看看。” 一看一摸,确实流血了。 “皇上,别急,按住鼻翼止血。” 她扶着他的手放在鼻翼上,跳下床榻拿丝帕倒了一点冰的凉茶,过来敷在他的额前。 “皇上,感觉好点了吗?” “颜颜,你快穿上衣裳,别着凉。” 盛熙颜赶紧拉过准备好的絷衣穿好,才给玄翎把眼睛上蒙的丝带取下来。 “皇上,你放开手,嫔妾看看还流血吗?” 玄翎才看清她穿上了一件宝相纹的蜜合色罗衫,将那勾人魂魄的玉体藏了起来。 盛熙颜用湿锦帕擦干净他人中位置的血,搂住哄拍说:“没事了,没事了,适量的流出鼻血能排除身体多余的积热,帮助泻火。 她是除儿时母妃以外,第一个搂着哄他的人。 玄翎的心里从刚才的男女情愫转化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他是帝王,不需要柔情,只需要无情铁腕。 脚下匍匐着万民,坐的龙椅镶嵌着璀璨又冰凉的宝石。 可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盛熙颜又跑去倒凉茶,看到软榻矮炕桌上有水晶梨,连盘子一起端了过来。 内殿,玄翎懊悔的摸脑门,朕没见过女人吗?居然流鼻血了,哎,丢人哀哉。 看到她进来,又装作一本正经端靠在床背上。 “皇上,再喝点凉茶。” 玄翎喝了一玉盏凉茶,找补道:“朕是上火了。” 盛熙颜憋笑,宽慰说:“确实是,皇上这是内热引起的流鼻血,绝无其他。” 拿起水果刀,很熟练的削水晶梨的皮,不仅如此还给碟子里摆了几个造型。 “小白狗造型?” “皇上能认出来证明嫔妾摆的很像,快吃吧,梨是凉性,最适合上火食用。” 玄翎拿起小白狗耳朵吃了一个,给她喂了另一个耳朵,自己把狗脑袋吃了。 她又摆了一个造型,他说:“白天鹅?” 盛熙颜放下水果刀,拉他胳膊笑说:“这个脖子太短,最多像大白鸭子......咯咯咯.....” 意识到玄翎一直凝神看她,盛熙颜收了开怀大笑,“皇上说是天鹅就是天鹅。” 玄翎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似有所指,“荡漾清波比翼鸭,荷风十里醉吟蛙。” 盛熙颜回说, “绿水荷花鸭子游,白沙鸥鹭自来游。” 转头凑近他耳朵说:“皇上,等您上火好了,嫔妾给您做莲花辣鸭,您是喜欢辣口味的菜对吧?” 天子喜好不可窥,通常御膳动过筷子的都被端走,再喜欢吃的也不会叫第三回。 玄翎点点头,她是没听懂他说的‘比翼鸭’,深沉说:“朕很期待。” 二人躺下,手还握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拉在一起的。 “睡吧,明早朕罚她们给你出气。” “嗯。” 翌日清早,盥洗更衣后,最后一步,盛熙颜给玄翎挂上那个她绣的香囊。 二人手拉手出门,院中玄翎往花圃看了眼,“颜颜,除了晚香玉,朕希望你还能再种些别的植物花卉。” 或许是出于他的私心。 盛熙颜拈花一笑,“嫔妾想种沉香树,沉香树招财、镇宅、辟邪,皇上说好吗?” 玄翎不知她是懂了还是没懂,总之这个答案他很满意。 “如此甚好,你叫内务府张罗几株沉香树苗,栽种好后朕和你一起浇水灌溉。” 盛熙颜挽着他的胳膊,依依不舍送上了銮驾,他还没有松开她的手。 “颜颜,朕今日来陪你用晚膳。” “皇上,今夜是十五,您该去皇后娘娘那里。” 玄翎点点头,“那行,后日是端午节,宫中会很热闹,可以游园赏玩,你一定会喜欢的,朕陪你和将将过节。” 盛熙颜福身行礼,“恭送皇上。” 銮驾离开,花夏陪着盛熙颜往回走。 敦淑媛从偏殿里出来,她昨夜等了一晚上,愣是没瞧见玄武帝出主殿,扑了个空。 “盛妹妹,昨夜睡的好吗?” 盛熙颜优雅说:“和皇上一起歇息,神清气爽,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敦姐姐自损八百,伤敌......” 她伸出指甲盖,“伤敌这么点,干了亏本的买卖,你心情一定不好吧?” 敦淑媛嘴硬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盛熙颜指了指她脸颊上的划痕,“赶紧用三七粉加醋敷一下,亦或者蜂蜜也可以,小心留疤。” 敦淑媛摸脸冷笑道:“你会那么好心?” “敦姐姐,那日妹妹说你印堂发黑,两日内会有责打之灾,绝无虚言,赶紧回去等着吧。” 敦淑媛刚要叫嚣,就看到御前宫人跑来了。 “敦主子,皇上口谕。” 敦淑媛连忙跪下,懊悔就不该出来,难道要当着盛熙颜的面跪着被罚? “敦淑媛乱嚼舌根,栽赃嫁祸,小人行径,破坏后宫和谐,朕罚你掌掴五十下,抄宫规一百遍。” “嫔妾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敦淑媛起身恳求道:“公公,回偏殿去掌掴吧?” 御前公公点点头。 敦淑媛回头看,盛熙颜不知什么已经离开,顿时觉得脸面保住了一点点。 养心殿里,玄翎正在看今日上朝的折子。 福公公小心道:“皇上,敦主子那边已经罚过了,嘉妃抢去的四匹绸缎,外加罚的一盒金果,也送到了关雎宫。” 玄翎抬眼威严问:“你是不是前日说‘盛小主不大聪明’的话了?” 福公公一听,马上跪地,“奴才错了,再也不敢了,皇上息怒。” 玄翎放好折子,“掌掴十下,长个记性。” “皇上隆恩。” 福公公接连打给自己十个巴掌,确定了关雎宫那位主子是在皇上心上了,日后他要更加谨言慎行伺候才行啊。 这日,盛熙颜让把乐温公主接到关雎宫和将将一起玩。 两人在宫毯上不知谁惹了谁,都嚎啕大哭起来。 盛熙颜放下书卷,下了软榻过来看。 “两个小宝贝,怎么哭了呀?” 尤其乐温公主,哭的小脸通红。 “公主最漂亮了,乖,不哭了,将将也不哭啊。” 张嬷嬷拿起陶响球,“小主,公主和小公子是为争这个。” “花夏,你去给内务府说再到宫外采购几个陶响球,玩具多了两个小可爱就不会为争这个哭了,对吧?” “是,小主。” 盛熙颜拿起鹿皮小沙包,“公主,将将,咱们玩投沙包,你俩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看谁能接住我手里的沙包。” 两个奶团子有了新的游戏,瞬间不哭了,乖乖的到自己的位置,兴奋的伸手接沙包。 盛熙颜把沙包在空中绕啊绕,故弄玄虚了几下,才扔出去,乐温小手抓住,笑的眼睛眯起来,下嘴唇那里的小白牙都出来了。 “公主,你把沙包扔给将将,让他接。” 将将着急喊,“快.....扔....” 乐温学着盛熙颜做了几个假动作才把沙包扔出去,将将一扑把沙包稳稳的抱住。 “母亲.....母亲.....” 朝盛熙颜扑过来求表扬的抱抱。 “将将可真厉害。” 乐温公主也跑过来,往她怀里挤,“抱....我.....” 二人一用力把盛熙颜直接推倒了,吓得张嬷嬷赶紧过去看,“小主没事吧?” “没事。” 盛熙颜将两个小奶团子也拉倒,三人躺在宫毯上。 四只小手在她耳边抓,玩她的头发。 盛熙颜望着殿内高高的天花板,生出游思。 阿宴,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幸福。 你吝惜从未给我托过梦,或许你已经去了遥远的国度,在那里你一定还是个骁勇的将军...... 将将伸手点了一下她眼角的晶莹液体,把小指头放进嘴里尝。 咸咸味的?公主你也试试。 乐温也尝了一下,二人品尝眼泪津津有味。 快到晚膳时,盛熙颜让嬷嬷送乐温回景仁宫。 她舍不得走哭起来,盛熙颜哄说:“公主,你回去等一下就可以见到父皇呢。” 乐温公主一听,忽闪亮晶晶的眼睛,乖巧的跟着嬷嬷离开关雎宫。 将将拿起陶响球玩,这下终于没人抢了哈哈哈。 景仁宫里,端皇后焦急的往外看。 嬷嬷带着乐温公主进了院里,她一颗心放下,玄武帝要来,自然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让做皇帝的父亲多疼惜。 “母....后....” 乐温笑嘻嘻进来,去接的嬷嬷说:“回娘娘的话,奴婢没走几步,就看到公主回来了。” 端皇后摸乐温的小辫子,这个小辫子一看就是才新扎的,不但整齐还簪着小珠花,可爱极了。 “盛充媛是个有度的人。” 才会在玄武帝来景仁宫的日子,把乐温公主早早送回来。 殿外报:“皇上驾到。” 端皇后赶紧问,“晚膳的菜品都准备妥当了吗?参茶要七分热.....” 第54章 格外隆重 端皇后还未出门,玄武帝已经进了珠帘门。 “臣妾恭迎皇上。” 玄武帝今日竟然罕见地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龙袍常服,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少年感的精神焕发、意气风发。 这件月白色的龙袍常服,不仅凸显出他精干的腰身,更展现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姿。 自端皇后入宫以来,对玄武帝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威严庄重的明黄色龙袍上。 除此以外,他最常穿着的是一些深色系的服饰,如神秘而深沉的玄色和鸦青色,与他平日里冷峻严肃的形象相得益彰。 “皇后身子重,不用行礼了。” 青黛扶起端皇后,快八个月,因清瘦,更显得孕肚很凸出。 玄武帝捞起旁边抬头仰望的小可人儿,乐温公主甜甜的叫,“父...皇!” “乐温想父皇了吗?” 端皇后又吃一惊,帝王今日不但面容和煦,语调中还带着对女儿的温柔宠溺。 若是在寻常人家,玄武帝二十四岁,不到而立之年,才是逾弱冠之年。 只不过他肃穆威严惯了,她忘了他真实的年龄。 “皇上,用些晚膳吧,今日小厨房做了熘鸡脯、荷包里脊、四大酱、四大酥、卤牛肉?、小糖窝头、?翠玉豆糕......” “皇后用吧,朕前面在南四所用过了。” “是臣妾的疏忽,没有去问问福公公。” 端皇后吩咐让上了小几样菜,自己用了点。 玄翎见乐温手里玩的九连环,一看就是从关雎宫带过来的。 这是盛熙颜故意送给乐温带回来的玩具,目的是让玄翎即便在别的宫里也能想到关雎宫。 “乐温,会玩吗?父皇教你。” “好....呀....” 乐温说话还不利索,单个的字往外蹦,“将....将,不....给....我...玩...陶...响....球。” 玄翎摸她小辫子说:“父皇让内务府给你们多置办些玩具,你和将将就都有的玩了。” 问端皇后,“近来怎么没见予墨?” “荣淑仪性子安静,阖宫请安过后就回去了,予墨,臣妾也有一阵没见到了。” 玄翎面色不悦,“孩子可不是这样带的。” “臣妾会和荣淑仪说,让她多带予墨出来玩。” “明日端午,你让三个孩子午膳后到养心殿,朕亲自带他们去游园。” “是,皇上。” 乐温兴奋的拍小手,“端午,玩....” 奶娘进来带她去歇息,乐温乖巧的下了软榻。 端皇后奉上茶盏,“皇上,喝点参茶。” 玄翎又看了会书,二人转移到内殿凤鸾床榻上去。 他似在想心事,作为奴才,想和主子拉近距离,得找点他感兴趣的话题。 端皇后温声细语问:“皇上,近来您和盛妹妹发展的如何?” 玄翎唇角微微翘起,眼角压不住眼底的潋滟之光,带着一种引以为傲的口气,“颜颜她很好。” 看他这心情愉悦的模样,就知道发展的很顺利。 二人平躺着,端皇后抚摸孕肚,脸上带着微微笑容。 “臣妾也很喜欢盛妹妹,她有热忱的一面,有雅致的一面,最难得有为他人考虑的一面。” 玄翎忽然说:“不知为何,朕每每看着她,她哭的时候是哭,她笑的时候,朕还是能在她眼底看到泪光,可她分明笑的很明媚。” 端皇后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是因为皇上过于疼惜盛妹妹才会如此吧?” 玄翎整理了下脖子下的玉枕,“或许如此,皇后,端午节后,让你家里人进宫照顾最后这两个多月。” 端皇后起身恭敬道:“谢皇上隆恩。” 玄翎侧身过去睡,闭上眼睛是盛熙颜的模样,有笑有哭。 此时,伸出手似乎还能感知到握着她手的感觉。 爱人,从不真实存在,只不过,是一个人头脑中,想象的样子,投射在了与之偏差最小的人身上。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这一天是端午节,整个宫廷充满了浓厚的节日氛围。 玄武帝特意嘱咐,希望今年的端午节能够别具一格,突出\"热闹\"二字。 于是,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布置得格外隆重,甚至连节目也增加了十多个。 而最忙碌的人当属良妃。 一大早,她便亲自坐镇,指挥着六司宫人们在皇宫各个角落穿梭忙碌。 此刻,她刚刚听完几位尚宫的汇报,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喝口茶歇息片刻。 \"真是累坏本宫了!往年的端午节过得比较简单,没想到今年宫里的节目竟然比得上宫外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接着,又叮嘱道:\"你们一定要盯紧了,这可是本宫协理六宫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绝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明白吗?\" \"遵命,良妃娘娘。\" 与此同时,各宫的妃嫔们则显得悠闲自在。 由于今天不必去阖宫请安,她们都睡了一个好觉,现在才慢悠悠地开始梳妆打扮。 在钟萃宫里,淑妃正精心挑选着今日要穿的衣裙和佩戴的首饰。 红袖汇报道:“娘娘,奴婢了解到,皇上去游园的时间大约在午膳以后。所以您只要在午膳时分出现就可以了。” 淑妃点点头,问道:“昨夜皇上去了皇后处吗?” “是,而且还听说是盛充媛建议皇上去的景仁宫。” 淑妃气恼道:“这个盛熙颜,明明是本宫的人,却处处巴结皇后,皇上已经很久没来本宫这里了,钟萃宫都快成冰窖了.....” 红袖奉上燕窝羹,“娘娘别着急,这不今日就是端午吗?您想要的都会有的。” 淑妃拿勺子搅动燕窝羹,郁闷道:“如今血燕都给了几个孕妇,还有盛熙颜,本宫只能吃白燕。” 说到孕妇,她问起,“怜昭仪这几日还没有出门吗?” “是,怜昭仪从前明明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偏偏近来日日以身怀皇嗣告假,连阖宫请安都没去。” 淑妃放下瓷盅,“等端午的事忙完,本宫再好好收拾她。” 红袖笑说:“娘娘放心,今日您一定会成功的。” 淑妃浅浅的笑,把玩着新戴上的宝石护甲。 午膳后,养心殿里,福公公带着三个小孩子进去。 予墨大点,恭敬有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虽然才三岁,却口气老成。 玄翎放下折子,看了他一眼,发觉他脸上没有孩子的神采。 再一看旁边两个奶团子,乐温和将将手拉手,扬起小脑袋笑嘻嘻,“父皇。” 玄翎一招手,三个宝宝都赶紧过去,乐温和将将连蹦带跳,笑声直冲殿内的高天花,扑到了龙案前,一人一边摸玄翎坐的龙椅。 而予墨款款走近,端立在龙案前。 玄翎摸了一下他的头,问道:“予墨,你有心事吗?” “儿臣没有。” 这才三岁,玄翎心中有些不悦,想当面找荣淑仪问问,是怎么把孩子带成一个木偶的。 “父亲看。” 将将今日扎了一个小丸子头,绑着彩色麻花红绳子,上面还掉了一个小桃仁。 玄翎摸了一下彩色麻绳,“是有过端午的仪式感,你母亲扎的吗。” “嗯呢....” “父皇,我的....”乐温不依不饶。 玄翎起身,一手拉了一个,予墨跟在身边,一起出了养心殿。 身后,禁军侍卫十人随行保护。 三个孩子,可他只有两只手,把谁不牵着都觉得没被领的那个孩子很可怜。 玄翎回头一看予墨,唤道:“予墨,来把妹妹牵着一起走。” 予墨一听,跑上前几步,领着乐温走。 玄翎领着将将,这孩子自生下来就失去亲生父亲,他愿意多给予一些父爱给他。 想到了齐宴,曾经君臣二人时常在皇宫里边走边谈事情。 齐宴是个性子活泼的人,也很有趣。 路过一棵榕树,三个孩子都停下脚步,因为上面有个鸟窝,而地上有一只受伤的小鸟。 玄翎站在一旁不打扰看,今日原本就是陪他们游园,他只是父亲,不是繁忙的帝王。 乐温问:“小鸟疼?” 将将抬头看了眼树上的鸟窝,“送小鸟....上去....” 予墨说:“小鸟受伤了,送回鸟窝也活不了,过几天就死了。” 他这样一说,乐温哭起来,“不死.....呜呜呜.....” 将将从头上取下扎头发的彩色红绳子,蹲下,奶声奶气道:“绑腿......” 予墨道:“我来。” 红绳子绕了好多圈绑了小鸟流血的腿,乐温摸小鸟,“可怜.....” 予墨说:“干脆咱们带着它一起玩。” 将将急的想说话,又说不利索,转头一看身后的玄翎,跑过来拉他比划。 “它...找父亲,母亲.....” 玄翎摸他头,明白他的意思。 “予墨,你敢不敢爬树把小鸟送上去?” 予墨迟疑,玄翎鼓励道,“你送上去,下来时父皇接住你。” 予墨摸头腼腆道:“儿臣不会爬树。” 玄翎差点脱口而出,“不会,可以学。” “罢了,你送小鸟上去。” “是,皇上。” 贴身御前侍卫捧起小鸟,放在袖筒里,蹭蹭蹭爬上树,把小鸟放在鸟窝里。 “哈哈哈.....” 三个孩子都高兴的拍手笑。 玄翎还叮嘱侍卫,“过一日爬上去看看大鸟养不养小鸟,她若不养就把小鸟取下来放进笼子里。” “是,皇上。” 另一头,妃子们都三三两两的进入御花园。 今日的重头戏是御花园南边的玉湖,那里会有赛龙舟比赛。 各个都穿着华衣锦服,打扮的精致婀娜,要说妃子首要的任务就是把自己打扮漂亮。 更何况今日她们和皇后请旨,可以不用穿宫中服饰,都装扮上了民间服饰。 “盛妹妹,你看,龙舟已经在了。”高淑容笑说。 盛熙颜今日一袭青绿色雏菊锦裙,显得清丽灵动,手拿花好月圆团扇,轻轻的摇着。 惊讶道:“原来,皇宫里还有赛龙舟比赛呢?” 林修仪道:“往年没有,今年不知为何如此隆重,真好,像是回到了闺中端午在京城游览的感觉。” 敏美人走过来,一袭粉色罗衫襦裙,“盛姐姐万福。” 盛熙颜拉她手说:“有些日子没看见你了,还好吗?” “有些风寒,所以没去看姐姐,姐姐,你今日这是什么发髻,显得脸好小?” 盛熙颜笑说:“我那巧手的花夏梳的,蝶髻吧?高姐姐,你这是飞仙髻吧?” 高淑容说:“我原想梳朝云髻,可发现近来脸圆了,还是这个飞仙髻显得脸小点。” “不圆,刚刚好。” 几个人在玉湖边的护栏处,摇着团扇聊天说笑,左边过来的是沈婉容,她已经很久没出门,一直在保胎。 “沈婉容七个多月了吧?”林修仪小声问。 “差不多,你们看她肚子是尖的还是圆的?” “好像是尖的?” “那就是皇子了?真羡慕啊,运气真好。” “也不一定,生的时候有可能翻盘呢。” 另一边过来的是怜昭仪,旁边是云贵容。 高淑容小声道:“你们不知道吧?云贵容把两个眉毛都剃了,画的眉毛,不然没法出来见人。” 怜昭仪作为此处位份最高的,自然气势不一样。 轻挑纤眉,目光停在了沈婉容的肚子上片刻,沈婉容精神不太好,紧张的摸肚子,宫婢扶着去那边石头椅子上坐。 怜昭仪又把目光放在了盛熙颜身上,主动过来打招呼。 “盛妹妹的颜色在后宫中着实出挑,难怪皇上宠爱有加,这花好月圆缂丝团扇真真名贵,妹妹好福气。” 官高一级压死人,几个人都变得低眉顺眼,就连高淑容都没敢吭声。 怜昭仪父亲是尚书令,如今她又怀上了皇嗣,若是运气好,再生下皇子,有极大可能被晋升为妃位。 盛熙颜福身,礼貌笑说:“昭仪娘娘万福,您气色红润,皇嗣一定很健康。” 伸手不打笑脸人,怜昭仪抚摸刚隆起的肚子,笑说:“皇上也这样说,他还说本宫有孕后容颜似海棠娇艳。” 几个妃子都附和道:“是呀,海棠花很美呢。” 云贵容冷眼瞥盛熙颜,并未言语。 盛熙颜也没搭理她,等怜昭仪去歇息了和高淑容几个又闲聊起来。 林修仪低声道:“皇上像是说她容颜似海棠花的吗?” 高淑容笑说:“有可能吧?皇上确实变得温和了,盛妹妹,你那日帮我挑的衣裙,皇上夸了呢,谢谢了。” 盛熙颜笑说:“是高姐姐本身就好看,才显得裙子美。” 。。。。。 御花园中央,布置的也极为隆重。 端皇后带着几个妃子正在包粽子,桌上摆着雄黄酒。 淑妃笑说:“这样真有过节的氛围。” 嘉妃包的米漏出来,干脆不包了,“吃粽子多长肉啊,我可不吃。” 良妃新官上任三把火,穿的衣裙也亮眼过来,笑说:“鸾妹妹你胖点好看,现在太瘦了,要胸没胸,要腚没腚的。” 嘉妃抓起一把米往她身上撒,“粗俗,好像你有一样。” 端皇后赞许道:“良妃,你是今日最辛苦的,等会儿要多吃点粽子。” 淑妃皮笑肉不笑,良妃打趣道:“淑妃姐姐也清简了,把我的让给她吃。” 几个人边包粽子,都往青石板路上看玄翎来了没有。 突然听到不远处喊,“不得了了,有人落水了!” 端皇后急忙问道:“哪里传来的声音?” 第55章 落水 “好像是玉湖那边!” 邻近玉湖桥的石子路上,玄翎带着三个孩子,听到前面的呼喊声,吩咐说:“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皇上。” 一个御前侍卫快跑往玉湖边。 将将和乐温蹲下来用木棍玩蚂蚁,玄翎也停下脚步,好似听到有人喊‘落水’的字眼。 心想玉湖之上,石桥的护栏虽不算高,但也不算矮,是哪个笨蛋掉进了水里。 御前侍卫跑回来,“皇上,是盛小主掉进了湖里。” 玄翎迟疑了一下,撒腿就跑,御前侍卫们也紧随其后往玉湖边人潮涌动的地方跑。 就在刚才落水的护栏边,玄翎停下脚步,他不信盛熙颜会掉进湖里。 高淑容喊道:“皇上,盛妹妹掉进湖里了!” 花夏也急得喊,“皇上,快救救小主。” 玄翎快步到护栏边,往下看去,在硕大的湖面上有一个黑点在挣扎。 “皇上,奴才们这就下去救盛小主。” 还未等侍卫说完,玄翎已经飞速窜起,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踩到了护栏上,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护驾!护驾!”刹那间,无数个御前侍卫齐声高呼,他们紧跟着玄翎的脚步,纷纷跳下护栏。 与此同时,空中数十个身着黑色衣袍的暗卫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跃入玉湖之中。 高处护栏上的众人皆紧张万分,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湖面。 御花园处,良妃心急如焚,惴惴不安说:“皇后娘娘,臣妾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嘉妃见状,也叫嚷着要去凑凑热闹。 端皇后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只能留在原地。 淑妃安慰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端皇后却觉得右眼跳动得异常厉害,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焦急地问:“乐温呢?那三个孩子是否在皇上身边?” “回娘娘,一炷香前,皇上带着公主、大皇子和小公子离开了养心殿。” 听到这个消息,端皇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惊慌失措地跑来,大声禀报:“娘娘,不得了了!” “你快说,谁掉进玉湖里了?” “是盛小主掉进了玉湖里,然后皇上跳下去救她了!” 听到这个消息,端皇后和淑妃同时惊愕万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淑妃惊叫道:“这怎么可能?皇上身系社稷万民,怎能跳进湖里救一个女人?” 端皇后心中焦急,急忙站起身来,说道:“不行,本宫要去看看皇上如何了。” 她刚一起身,淑妃便偷偷地向一旁的红袖使了一个眼色。 青黛扶着端皇后向前走去,由于端皇后的肚子已经很大,裙子也很长,恰好将青黛的视线完全遮挡住了。 就在这时,端皇后突然感觉脚下不稳,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跌倒。 淑妃眼疾手快,急忙伸出双臂,接住皇后。 两人一同向下坠地,淑妃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重重地跌倒在地。 而皇后则被她稳稳地托住,并没有受到撞击,反而坐在了她的身上。 “娘娘!”红袖见状,大声喊道。 青黛和其他宫人连忙上前,扶起了端皇后。 端皇后关切道:“淑妃妹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淑妃手扶着腰部,痛苦地回答道:“只要皇后姐姐和龙胎没事就好,臣妾无妨……” 红袖慢慢扶她起来,喊道:“血!娘娘后背擦破出血了!” 端皇后立即吩咐:“快去请太医来,抬担架将淑妃送回钟萃宫。” 被吓得够呛,端皇后也不敢再去人多的地方,抚摸孕肚说:“快去看看玉湖那边怎么样了。” “是,娘娘。” 玉湖之中,平静无波的湖面因为玄翎纵身跳下而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跳水的位置距离盛熙颜有一段距离,此刻心急如焚地朝着她奋力游去。 她已缓缓沉入水底,玄翎的心瞬间揪紧,心跳急速加快。 与此同时,跟随着玄翎一同入水的十几名侍卫紧紧跟随在他身旁,时刻保持着警惕与保护。 潜入水下的暗卫突然将盛熙颜从水中托起,并迅速将她高举至玄翎面前。 \"颜颜!\" 玄翎连忙伸手接过盛熙颜,她已经因溺水陷入昏迷。 此时,龙舟在禁军统领的掌控下迅速划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皇上,请快上船。\"禁军统领恭敬地说道。 玄翎抱着盛熙颜登上龙舟,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船舱内的木板上。 用双手按压她胸部以下的部位,连续几次按压后,她的嘴角吐出了一些水。 \"颜颜!醒醒!\" 尽管盛熙颜吐出了积水,但仍未苏醒,玄翎焦急万分。 于是,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薄唇轻轻贴在她苍白的嘴唇上,往里面吹气。 经过多次努力,盛熙颜终于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咳嗽,逐渐恢复了意识。 刚才从高处落水的一瞬间,是极快的,入水之后,她挣扎了没几下就沉入湖底,脑中一片空白,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将将.....” 玄翎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将没事,别担心。” 他将她抱在怀里,把她头发上的水捏掉,虽是初夏时节,可湖水还是透心凉,二人浑身湿透,盛熙颜冻得打哆嗦。 玄翎搂紧她,“就快到了岸上了。” 船靠了岸,玄翎将盛熙颜抱出来,福公公拿着大氅披风给玄翎披上。 “皇上,小心着凉。” 玄翎一扯将大披风裹住盛熙颜,快速上了銮驾。 “去关雎宫,快!” 福公公跟着小跑,皇上的衣袍湿透了,可千万别着凉啊,他早早就在岸上让去太医院叫院判来。 銮驾上,盛熙颜缩在玄翎怀里,庆幸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到了关雎宫,几个宫人大吃一惊,福公公急忙喊道:“快,煮姜汤!” 玄翎抱着盛熙颜进了主殿,福公公捧着干爽的龙袍进来。 “皇上,快,奴才伺候您更衣。” 花夏已经抱着将将跑回来了,冲进殿门,看到盛熙颜缩在软榻上,心里松了口气。 珊瑚从衣柜里取了干爽衣裙,花夏道:“皇上,奴婢给小主更衣,您请到内殿更衣吧。” 玄翎看了眼盛熙颜,走入内殿。 花夏给盛熙颜擦头上的水,又赶紧的里外里换了一遍干爽的衣裙。 好一会儿,玄翎从内殿出来,看到盛熙颜面色苍白,心疼不已。 “让吴院判进来。” 吴院判进来先给他诊脉,“皇上有些受凉,臣会开驱寒的汤药给您服用。” “给盛充媛仔细看看,别落下病根。” 吴院判给盛熙颜悬丝诊脉,“皇上,盛小主已无大碍,有些着凉,只需喝驱寒的药静养。” 听到这话,玄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盛熙颜手里抱着暖手炉,想到今日落水时的情景,越发觉得不对劲。 “皇上。” 玄翎坐下,摸她头发,宽慰道:“颜颜,受惊了吧?朕陪着你。” “皇上,嫔妾今日在护栏边和几个姐妹聊天,忽然感觉后面被人推了一把,才失了重心栽入湖中。” “朕想也是有人捣鬼,护栏到你的腰部,若是没有外力,不会从高处跌落。” 朝殿外喊道:“让禁军统领来。” 不一会儿,薛统领前来,“禀告皇上,奴才带人检查了盛小主跌落的地方,发现护栏并没有任何异样。” “你去盘查今日落水位置所有在场的人,无论妃嫔还是宫人,一个都不落下,把名单交给朕审阅。” “是,皇上。” 殿外,红袖和青黛被福公公带着进来。 “启禀皇上,今日皇后娘娘着急,差点跌倒,被淑妃娘娘接住了。” 玄翎一听,问道:“皇后没有伤胎气吧?” “皇后娘娘和龙胎都没事,可淑妃娘娘倒地,后背和腰部多处擦伤。” 玄翎道:“淑妃做的不错,让太医好好诊治,赏赐鹿胎膏两盒。” “是,皇上。” 红袖跪地请求道:“皇上,娘娘痛得昏迷时一直喊着皇上,您能否去看看娘娘? 玄翎看了眼盛熙颜,盛熙颜可怜巴巴捏紧他袖子,明显不想他走,却乖巧道:“皇上,您喝了姜汤,去看看淑妃娘娘吧,嫔妾没事。” 玄翎越加疼惜她,说:“朕稍后去钟萃宫。” “是,皇上。” 红袖欣喜的退出殿门。 将将爬上软榻,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大的一件事,更不知道他差点就没了母亲,抓盛熙颜潮湿的头发玩。 盛熙颜接过花夏拿进来的白裘皮布,“皇上,您的头发嫔妾再帮你擦擦,潮气入体会着凉的。” “好。” 取下金冠,她小心仔细的擦乌黑的头发,玄翎看到她活动自如,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皇上,您今夜最好再泡个热水浴,驱驱寒气。” 玄翎拉她手说:“要不,朕与颜颜一起泡?” 盛熙颜雪白的脸上浮现粉色的胭脂色,玄翎了然于心,她这是害羞了。 将将不明所以,问:“泡什么....” 玄翎捏了下他的肉脸蛋,回头瞧见盛熙颜在看他,那眼神似乎是带着爱意的吧? 她从后面搂住他,脸贴着他后脖颈,娇甜道:“皇上,谢谢您救了熙颜,嫔妾想.....想.....” 想以身相许? 玄翎手往后摸她的脸,“朕不需要你的感恩和报答,颜颜你一直都该明白。” 盛熙颜深吸一口气,把皇帝钓的久了她自己也忘了下一个目标是什么,是该加快进度,还是跟着他的节奏走。 他想要她的心,又有着极强的洞察力。 若是表现的爱他了,他会觉得突然,她没有魅力。 若是表现的淡然些,这个拉锯战让盛熙颜有些疲惫,大约是她今日身体消耗太大,生死一线时,她的脑海里只出现过将将一个人,甚至连齐宴都来得及想,更不要说眼前这个男人。 “皇上,小主,这是红参姜汤,快喝吧。” 盛熙颜乖巧的拿起玉勺要给玄翎喂,他直接接过碗,“朕自己喝,你也赶紧喝,你的脸色不好。” 他不让她喂,只为了让她也快点喝驱寒的汤药。 盛熙颜喝了汤药,感觉身子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头晕乎乎想睡觉。 玄翎抚她头说:“朕抱你去歇会儿。” 上了紫檀木架子床。 二人都有些累,盛熙颜很快就疲乏的睡着了,玄翎也浅浅眯着。 钟萃宫里。 淑妃趴在榻上,已经擦了药,问了好几遍,“皇上怎么还没来?” 红袖宽慰道:“娘娘别急,皇上马上就来了。” 淑妃小声说:“你今日做的不错,再回忆一下,当时旁边没有旁人瞧见吧?” 红袖蹲下说:“娘娘放心,万无一失。” 淑妃轻笑道:“今日盛熙颜也帮了本宫的忙,不然场面不会那样乱,皇后也不会那样着急。” “是呀,只不过奴婢觉得挺奇怪的,玉湖桥上的护栏虽说不高,可正常站着观赏的话,是不可能掉下去的。” 淑妃点头认同,“不知是哪个胆大的人干的,本宫实在佩服,盛熙颜自进宫也得罪了不少人。总之通过今日之事,良妃她协理六宫的权利别想再攥着。” “娘娘放心,奴婢去禀告的时候,听皇上的口气特别赞许娘娘救了皇后,还赏赐了鹿胎膏,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一定会让您来协理六宫。” 淑妃心中兴奋,即便是身体受伤,却觉得一举多得,实在美妙。 而良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景仁宫里给端皇后一再请求。 “皇后娘娘,今日的事,您可一定要和皇上求情,不是臣妾办事不牢靠,实在是事出突然。” 端皇后本就受到惊吓,无语道:“良妃,没人说是你的责任,你先回去吧,本宫实在疲累,要好好歇歇。” 良妃出了景仁宫,看着钟萃宫的方向,“淑妃,本宫敢保证今日你是有预谋的。” 可她询问了好几个在场的人,没人瞧见皇后是如何跌倒的,就连皇后自己都觉得是情急之下没走稳当才摔倒的。 掌事宫女姝丽建议道:“娘娘,这件事没办法,您可以查一查盛小主是为何落水的,若是能找到真凶,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今儿皇上不但跳进玉湖救了盛小主,还一路抱回关雎宫,这会儿还没离开呢。” 良妃豁然开朗,“你说的对,这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走,叫上敬事房主管,把今日在现场的人一个人去问。” 关雎宫里。 玄翎醒来时,天色昏暗,殿外宫灯已经点亮。 他起身把盛熙颜的手放进锦被,怎么一摸感觉她的手滚烫,赶紧摸额头,也烫的厉害。 “这是发烧了?” 急忙喊道:“来人,让吴院判赶来一趟。” 福公公道:“是,皇上。” 盛熙颜浑身和个火球一样,却喊着“好冷,冷。” 玄翎给她盖上两个锦被,又怕闷着她。 花夏端进来水盆,浸湿锦布,敷在盛熙颜的额头。 吴院判一路小跑赶来,诊治后禀告道:“皇上,盛小主是寒气入体,引发的高烧,微臣会开散热的汤药给她服用。” “快去抓药熬药。” 玄翎急的不知道是该盖被子还是不盖被子,她这么烫怎么受的了? 小厨房紧赶慢赶的熬好汤药端进来,玄翎亲自吹,抱她起来喂,却一点都喂不进去。 “颜颜?” 盛熙颜已经烧得神志不清,甚至眼珠向上翻。 玄翎斟酌一下,含了一口汤药缓缓覆唇给她渡进去。 接连七八口将退烧汤药喂进去。 放平她,想着这下总该能退烧了,刚接过湿锦帕,听到盛熙颜嘴里在嘟囔什么。 他凑上耳朵去听,没了声音。 把湿锦帕敷她额头,忽然听到盛熙颜喊,“阿宴.....阿宴.....” 极其清晰的呼唤,吓得花夏要当场死掉,战战兢兢,偷偷看了眼玄武帝。 见他脸色阴沉,若是再咆哮一声,万里江山都要抖三抖。 玄翎目不转睛目睹盛熙颜一声声喊着前夫的名字。 心里想到了一首词,“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大约就是盛熙颜的感想。 而他还想到了一首诗,“妾似胥赏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 这是他的写照,这句词里,他是那个妾,而盛熙颜是石佛般无心的郎。 心口出现一种揪起来的酸涩...... 第56章 伤他心 玄翎觉得胸闷,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不想再听到她声声呼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女人痛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阿宴,快跑.....” 玄翎停下脚步,回头看榻内的女人,她正伸着两只纤细的手在空中乱抓。 仿佛深陷在了一个黑暗恐惧的地方,急需要一个可以带她出来的人。 花夏急得不敢出声,把掉下来的湿锦帕捡回来敷在盛熙颜额头。 心里默念:小主,您快别喊了,不然天要塌了。 玄翎走回来坐下,捏住两只比烈日里的鹅卵石还要滚烫的小手。 “让人取冰块来。” “是,皇上。” 花夏赶紧跑出来,给门口的福公公说。 此时才是初夏,气温还未到用冰鉴。 福公公道:“行,我马上让人去冰窖取冰块。” 院中的八个御前侍卫职责为护驾,任何时候都不能动,他赶紧往殿门外去找侍卫和宫人去冰库。 殿内,盛熙颜烧糊涂了,已经出现了幻觉,胡言乱语。 “阿宴,你身上怎么全是血?你不要死.....呜呜呜呜......” 她又哭又闹,像一只失控的白天鹅群魔乱舞的羽毛乱飞,那泪似乎开了江河的闸门,倾泻而出,一股一股,整个脸上都是反光的镜面。 玄翎喟叹一声,索性将她抱起来,让她能有个安全的身躯靠着。 盛熙颜搂紧他,悲恸道:“阿宴你别走,我和儿子怎么办?呜呜呜.....” 玄翎抚她背轻哄,“不是有人保护你和将将吗?” 怀中娇躯滚烫,伴随着抽搐,玄翎伸手拿过案桌上的琉璃茶壶。 抵开她的下巴,给喂了几口水。 盛熙颜趁他放茶壶的时候,搂着他脖子,估计出现了新的幻觉,念念叨叨说: “阿宴,你答应过班师回朝后,和皇上请旨休假半年,带我和儿子去游山玩水.....” 玄翎答道:“朕不会批准,死了这条心,朕日理万机,让你们去逍遥自在吗?” 盛熙颜这会情绪平稳许多,语调也娇气起来。 “皇上会同意的.....你不是说他很开明吗?半年不行,就五个月,阿宴,你争取争取嘛,好不好.....” 玄翎低头怂她,“五个月,朕也不会答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朕终于知道齐宴婚后那厚脸皮是怎么来的,是你在后面吹耳边风的是不是?” 盛熙颜小手滑进他交叉衣领的衣袍中,他胸口出现了一个滚烫的石头摩挲着。 小脑袋还使劲往他胸膛里蹭,这会儿烧糊涂的幻境大约是个关于她和齐宴的美梦。 玄翎血液有些翻滚,捏了一下她的细腰,“盛熙颜,老实点,朕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看了眼旁边的琉璃壶,他有些干渴了。 拿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压了压体内的火。 殿门开了,花夏端着金盘子,上面是冒着冷气的冰块。 低着头到床榻边,“皇上,冰块取来了。” 她拿锦帕包了一些冰块恭敬的呈上。 玄翎拿过冰块,威严道:“外面守着。” “是。” 花夏也没敢多看,只扫见皇上抱着小主,她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 玄翎把盛熙颜放平躺在榻上,将冰锦帕敷在额头上。 寻思这下应该能退烧了,拉锦被给她盖在腰部。 这会儿自己是回养心殿,还是继续留着明日清早再离开。 正在迟疑之际,盛熙颜翻身,伸手胡言乱语道:“阿宴,想我没有?” 你,你这女人,他都走了快两年,你还做着和他鱼水之欢的梦吗? 玄翎气恼的三两下抽了玉带扔到一边,又脱了外袍,上了床榻。 捏住她不安分的细嫩小手,咬牙切齿道:“朕倒要看看你都想些什么过火的龌龊事。” 靠近她身边躺下,由着她挪到怀里,犹如抱了一个滚烫的火炉子。 纤纤玉指在虎躯上游走,还扯他的衣领,把本就烧得火红的嘴唇往喉结上亲。 好,好,好,你和齐宴倒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你进宫多久了?可曾这样对过朕? 玄翎想拿养心殿里的紫金砚台拍在脸上,你为什么舍不得碰她?你就是个蠢人,你以为不碰她,她能体会到你的真心? 这个女人体会不到,只会在暗地里瞎想和前夫的卿卿我我。 “阿宴.....我好想你啊......” 她往他脖子上攀爬,想要的意图很明显,玄翎低头叼住火辣辣的下唇瓣,气急败坏使劲咬了几下以示报复。 那小手就没老实过,乱抓乱摸。 突然玄翎头脑嗡的一下,喟叹声淹没在嗓子眼里。 她发着烧,身子灼热,勾人的体香挥发的更加馥郁醇厚,玄翎觉得自己醉了。 “颜颜,你可知朕忍的有多痛苦?” 。。。。。。 盛熙颜怀中搂着金冠乌发,娇吟道:“阿宴......” 玄翎听的清楚,从迷离中清醒过来,抬起头将她一把扯开,衣领松散处雪白沟壑上几处殷红。 他凤目泛红,抓起盘子里已经有些融化的冰块塞进嘴里嚼。 良久,口腔内的冰冷让那颗心浮气躁的心趋于平稳下来。 或许是退烧汤药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刚才一番折腾盛熙颜出了汗,此时体温降了许多,没有那么烫,安稳的睡着了。 玄翎起身站在窗口,眸光幽远,或许自己本不该强求。 强求来的虚假感情,又有什么意思? 翌日晌午时分,盛熙颜才醒来。 “小主,您感觉怎么样?” 盛熙颜抚头,“头昏昏的,现在什么时辰了?” 花夏道:“现在已经快落霞满天的时候了,小主快喝点花蜜水润一润。” 盛熙颜很渴,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光。 “花夏,昨天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花夏面露怯色道:“小主,您可得做好思想准备。” “怎么了?” “您,您昨日发烧,烧糊涂了,说了不少大不敬的话。” 盛熙颜不以为然,“我说什么了?” “你一遍遍念叨二爷的名字,在皇上面前。” 盛熙颜顿感头脑发晕,躺下没了言语。 第57章 嘤嘤嘤 “皇上一听生气走了?” “皇上照顾小主退烧了,清早才走的。” 盛熙颜捂脸问,“我难道说了一整晚胡话?” 花夏点点头,面露怯色,“是呀小主,皇上的脸色可难看了,您快想想怎么哄哄皇上吧。” 盛熙颜哀叹一声,“给我准备膳食,吃了才有力气想。将将呢?” “小公子今日去景仁宫玩了,皇后娘娘清早派人来说,让您好好养病,把小公子接走了。” 两日后,盛熙颜恢复了身体,马不停蹄去了养心殿面圣。 殿门外,福公公道:“盛小主,您是好了,皇上可昨日烧了一整日呢。” 盛熙颜默念,罪过,她大闲人一个,怎么还把日理万机的皇帝给传染病了。 “福公公我带来了驱寒健脾的青菜肉糜粳米粥,这会儿皇上醒着吗?我去看看他。” 福公公道:“您等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养心殿后殿,玄翎阖着眼皮似睡非睡。 福公公低声问:“皇上,盛小主来了,说想看看您。” 很久都没有得到帝王的答复,福公公便知道是不见。 刚要往外走,听到身后玄翎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盛熙颜提着食盒进来。 看到玄翎躺在龙榻上,心中涌起愧疚。 跪在榻边宫毯上,拉他手说:“嫔妾拜见皇上,皇上,您的手还有些烧,喝退烧汤药了吗?” 玄翎闭着眼睛没言语。 福公公道:“一个时辰前皇上喝过退烧汤药了。” 这两日玄翎封锁了自己发烧的消息,后宫无人知晓,就连皇太后的寿康宫都不知道。 盛熙颜看玄翎不睁开眼睛看她,这是还很生气,起身整个人娇娇软软伏在他身上,喃喃轻语道: “皇上,熙颜知道你不想听到嫔妾有多感恩你救命的话,嫔妾发烧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知者无罪,皇上能原谅熙颜吗?皇上.....” 小手又在他胸口游走,玄翎睁开眼睛看到乌黑的发髻和半边雪白的脸颊。 盛熙颜抬头看他醒了,愈加软声软语的撒娇,拉他的手放在她脸上,梨花带雨道: “皇上有气就打熙颜吧,千万别生闷气,嘤嘤嘤.......” 玄翎不由自主盯着她看了会儿,这女人长得确实美,美在他心尖上。 寐含春水,盛颜仙姿,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媚眼扫上鬓去,红唇娇艳欲滴。 腰肢纤细,身段玲珑柔软,抱在怀里的感觉勾得人魂魄漂浮。 但是! 天下好看的女人多的是,宫里没有,三年一选秀,明年初就可以大选,还找不到一个这样模样的美人儿吗? 绝不可能找不到...... 只不过从前他从未把女色放在眼里而已。 若是想寻,一定能找到个比她懂事,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玄翎低垂着好看的眼眸,遮掩住眼底轻泛的涟漪,眼神冷漠疏离地瞥她,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愫。 盛熙颜对上他漠然的眼神,杏眼涌出珍珠泪,又趴在他胸口,葇夷小手边摸他,边嘤嘤嘤的啼哭。 “皇上,到底怎么才肯消气?......昨日,还不如让嫔妾淹死在湖里....还害的皇上也病了....” 福公公在花厅偷偷的看了一眼,想不听到都难,心思纳闷,皇上平日里最烦聒噪,怎么今日还没赶盛小主走,她这样哼哼唧唧还不叫聒噪吗? 玄翎幽黑眸子冷睨她脖颈上的红印,这么不懂事的女人,合该咬死她算了。 盛熙颜思索这会儿玄武帝还没赶她,看来嘤嘤嘤这招很管用,手伸到他脸颊处,愈加放肆的摩挲。 。。。。。 殿外,薛统领和良妃一起来了,在屏风后恭敬行礼。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把前日玉湖桥边的所有人都整理成了名单,请您过目。” 福公公拿过名单到屏风后呈给玄翎。 玄翎迅速的扫这些人的名字,盛熙颜凑在一起看。 良妃道:“皇上,臣妾经过接连两日的探查,锁定了一个人非常可疑。” 玄翎问道:“是谁?” “是云贵容,臣妾怀疑她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曾经和盛妹妹起过矛盾,谩骂过盛妹妹把她眉毛弄掉天理难容,这就是作案动机。二来她端午节那日确实就在玉湖桥边。” 薛统领道:“奴才调查得知,有宫人指正云贵容当时的站位确实是在盛小主的后方。” 玄翎也想到一件事,曾经在养心殿侍寝时,云贵容因为说了一句盛熙颜的坏话,被自己撤了绿头牌,想必这也是她记恨盛熙颜的原因。 威严道:“传朕口谕,云贵容,赐杖杀。” “是,皇上。” 玄翎道:“良妃这回能将功折罪,做得不错。” 良妃连忙谦恭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玄翎接着说:“淑妃病好后,让她一起和你协理六宫,直到皇后生产之后。” 良妃深吸一口气,也成,总算有了这番努力,没被挤下去,“臣妾谨遵圣谕。” 他们走后,盛熙颜握住玄翎的手,眸光含水,娇声道:“谢谢皇上给嫔妾报仇。” 玄翎不客气的抽回手。 “皇上,饿了吧,嫔妾喂你吃点粥。” 玄翎冷戾道:“朕累了,你跪安吧。” 盛熙颜愣了一下,仿佛受到莫大伤自尊的打击,低头跪地行了个礼,就往外走,从背影看边走边抹眼泪。 到养心殿门口的时候,因为太过伤心差点摔了一跤,花夏和福公公连忙扶住。 “盛小主,您没事吧?” 盛熙颜擦眼泪,哽咽道:“我没事,福公公快去照顾皇上吧,若还是低烧,煮鱼腥草、菊花、桑叶给皇上清热解毒,一定要多喝水。” 福公公点头道:“奴才这就去张罗,吴院判一直在后殿伺候,盛小主放心。” 花夏扶着盛熙颜一路步履蹒跚的走了好长一段路,盛熙颜停下脚步,拿帕子把脸上的泪擦干,直起腰来。 “小主,你没事啊?” 盛熙颜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没摔着,这么伤心是做给皇上看的。太饿了,赶紧回去,让梅香给我煮杏仁茶喝。” 养心殿里,吴院判又给玄翎诊脉量了体温,“皇上,您的烧已经退下去了,应该不会再低烧,需要吃些温补的膳食,恢复体力。” 玄翎看到远处香案上的食盒,“朕想喝粥了。” 福公公急忙踢过来,验过毒以后,才恭敬的端到他面前。 “皇上,这粥青菜翠绿,肉糜酥烂,看着真不错,盛小主也算有心了。” 给他喂,玄翎直接拿过白釉碗自己吃。 边吃边问:“她刚出去一直在哭吗?” 福公公唏嘘道:“皇上,盛小主可能真吓到了,出门差点摔了一跤,一路哭着回去的,走时还嘱咐奴才好好照顾皇上。” 玄翎细嚼慢咽把一碗粥喝完,似乎精神好了许多,“把奏折搬来,朕批阅。” 虽然后宫没人知道玄武帝被盛熙颜传染发烧的事,可却第一时间知道了她被赶出养心殿的事。 盛充媛失宠了! 第58章 失宠 宫中一时之间发生两件大事。 一,淑妃娘娘因救皇后和皇嗣有功,皇上嘉奖她协理六宫。 二,小寡妇失宠了,被皇上赶出养心殿。 这日,关雎宫里。 恰好是内务府往各宫送娘娘们的月例用度。 花夏和梅香边清点一看,惊讶道:“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少了许多?日用猪肉十斤少了一半,羊肉一盘变半盘,鸡鸭十只变成了五只? 陈粳米、白面、白糖、核桃仁、干枣,香油,豆腐......调料米粮皆少一半,就连鸡蛋从二十个变四个。 六安茶变成了散花茶。 绸缎更不用说,只有金字缎和宫绸2匹,云缎、帽缎、杨缎、潞绸、纱都没有了。” 花夏问道:“你们刘总管呢?这不是我们小主的份例,是不是送错了?” 内务府宫人道:“没有送错,这确实是盛小主的份例,她是从五品充媛,按照实际发放。” “那我们小公子的呢?皇上让按照郡王份例的呀?” 两个宫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个我们回去问问总管大人,若是有,明后天给送过来。” 这怠慢的态度,若是之前,别说明天,必定是小跑着送来。 花夏拿着册子进了殿内,盛熙颜正在软榻矮炕桌上写字。 “小主,他们也太势利眼了,怎么能变脸变的这么快?不过才两天,好像咱们成冷宫了一样。” 盛熙颜手拿狼毫笔蘸了蘸墨汁。 宽慰说:“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从前他们看我得宠,觉得有利可图,现在没利可图自然如此,不必放在心上。” 棉连纸上的簪花小篆笔走龙蛇、遒媚飘逸。 “小主,您快想办法把皇上哄哄好,怎么还这么悠闲的写字啊?” 盛熙颜淡定道:“紫苏药包小卓子不是送去给福公公了吗?” 花夏心里踏实了点,“昨日送去的,怎么皇上还没反应呢?” 盛熙颜看她实在太焦虑,指了下桌上的冬瓜糖,“吃点甜的,你的心情会平稳些。” 问道:“你想皇上有什么反应?皇上既不是毛头小伙子,又不是普通人。他每日处理的都是棘手复杂的大事,见的都是顶级阳谋的人,会为了一点小事动容吗?” 花夏一听,感叹道:“还是二爷好.....” 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看盛熙颜波澜不惊,毫无失落感。 翌日,偏殿里,敦淑媛兴奋的坐不住。 “主儿,经过咱们几日的观察,盛小主确实失宠了。” 敦淑媛纳闷,“也不知道盛熙颜怎么惹皇上了,若是知道让我笑笑也好啊。” 坐在铜镜前,抚摸脸颊,“她说的三七粉加醋,还真管用,我的脸一点没留印子。” “那是主儿天生丽质。” 敦淑媛起身道:“是时候该把之前受的气报复回来,你们都跟我去主殿会会这个小寡妇。” 不一会儿,她带着偏殿里伺候的五六个宫人进了主殿。 看到将将在玩秋千,顿时气恼道:“去把秋千砍了!” 小卓子赶紧抱起将将。 宫人拿着斧头上前接连几下把秋千的粗绳子砍断了。 将将嚎啕大哭,殿内,盛熙颜喊:“快去把将将抱进来。” 梅香跑出去把将将抱回殿内,“小主,接下来怎么办?” 盛熙颜嘱咐说:“等一下你故意这样说......。” “是,小主。” 梅香出去把殿门关上,盛熙颜抱着将将把门拴好。 “将将不哭了,母亲给你个好玩的。” 拿出一个宝石华胜给他玩,小孩子看到什么都新奇,一下子不哭了,趴在桌子上抠华胜上的宝石玩。 院中,敦淑媛在窗前叫嚣道:“盛妹妹,别做缩头乌龟,还不敢出来说句话吗?” 盛熙颜优雅的端起花生酪喝。 梅香故意说:“你们不许碰沉香树,那可是我们小主专门种来给皇上观赏的。” 敦淑媛一听,马上喊道:“给我把这些沉香树苗全部拔掉,一个不许剩,再把晚香玉也拔了!” 几个宫人冲过去拔树苗,小卓子,珊瑚,梅香,张嬷嬷几个阻拦,双方打起来。 梅香带人假意败下阵来,让敦淑媛的人把沉香树全都悉数拔出来,花圃被踩的一团糟。 “盛熙颜,你个胆小鬼,有种一辈子缩在里面别出来!” 敦淑媛搞完破坏,抱走了院中的两盆牡丹花,嚣张的扬长而去。 花夏从御膳房回来一看,院内一团糟,梅香几个都坐在台阶上叹气。 “这是谁干的?” “敦小主呗。” “这太过分了,我要去找皇后娘娘!” 门开了,盛熙颜喊住她,“花夏等等。” 几个宫人都一脸郁闷,盛熙颜笑说:“别这么垂头丧气的,院子先不要收拾,就这么放着,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将将一看沉香树拔出来,有个长长的土坑,兴奋的去刨土,又拿洒壶和泥玩。 花夏跟着盛熙颜进殿内,“小主,为什么不和皇后娘娘去告状?” 盛熙颜道:“你不去说,不光皇后娘娘会知道,就连全宫都会知道的,后宫本没有秘密。我还得感谢敦淑媛来把沉香树苗拔掉。” “您是说这也是做给皇上看的?” 怜比爱长久,从一开始玄武帝对她就是怜大于喜欢,现在能让他触动的也必须是她够可怜,够无助。 入夜。 美人脱衣沐浴清,玉肌如雪映水中。 红木浴盆里,盛熙颜泡在花瓣浴热水里。 她的肌肤如同瓷器一般白皙细腻,泛着淡淡的红晕。 加了药浴,额前微微出了一层薄汗。 右肩膀后面有朵像伤疤又似梅花的印记,泛着淡淡的粉色。 玉手抚肌轻按摩,水波荡漾情难禁。 梅香拿着缭绫浴袍在浴盆边候着,盛熙颜缓缓起身,将缭绫浴袍轻裹在曼妙胴体上,轻点足尖出了浴盆。 内殿,床榻之上。 盛熙颜平躺着。 花夏手拿一个粉色的琉璃瓶,倒出一点植物精油,轻轻的涂抹在玲珑软玉上。 幽香四溢。 花夏边按摩精油,心中感叹这绝美饱满的雪脯,别说男人,就是女人看了都会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不一会儿,又拿起一个紫色的琉璃瓶。 不禁问道:“小主,您又重新调配了方子吗?香气比从前还好闻了。” 盛熙颜阖着鸦睫,软声道:“除了紫草油,茉莉油、贞节树油、甜杏仁油。我还新加了蛇床子,积雪草油。不但能让那处如少女般水润嘭弹,还能让男人着迷,念念不忘。” 花夏小心的涂抹,按摩。 每回做这件事,她都脸红心跳,这个习惯盛熙颜从刚成婚就一直保持。 养护完成,将白丝缎拉好,盛熙颜惬意的翻了个身,花夏又拿起护发油去给她按摩头发。 不一会儿就传来美人平稳的休憩声。 一番操作下来,足足一个时辰,花夏把盛熙颜的乌缎长发小心的放在枕边。 拉好薄锦被给她盖好,放下罗帐,吹灭殿内的酥油灯出了内殿。 此时虽是夜里,养心殿里,依旧灯火通明。 玄翎看完折子,起身转动脖颈。 福公公赶紧说:“皇上,您一定累坏了,赶紧让奴才给您泡个热水脚,解解乏。” 脚下热气让玄翎疲惫的身心得到缓解,闻到药香气。 看到热水里有一个纱布的药包。 福公公笑呵呵道:“皇上,这里面有紫苏叶,防风,荆芥,白芷,辛夷花,是盛小主送来的,说不但可以解乏,还能对皇上的鼻渊有痊愈作用。” 玄翎问道:“午膳后熏鼻子的紫苏包也是她送来的?” “是盛小主让小卓子送来的。” 玄翎发觉在她的调理下,鼻子确实已经不再经常不通气,头疼也很久没有再犯。 见他脸上有了点舒展气,福公公试探道:“皇上,您想知道点什么不?比如关于盛小主的?” 玄翎抬手给他头上一下,“狗奴才,朕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是无情的帝王,本不该动情,从前就当是一段失误,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敬事房端来盘子,“皇上,请翻绿头牌。” 玄翎道:“朕累了,今日免了。” 走入后殿,到柜子上面找书看,扫见那个大长盒子,里面是盛熙颜给他画的画像。 冷鸷道:“她不过是假意完任务!” 靠在龙榻上看了会儿书,福公公带人进来给香炉里添香,给冰鉴里添冰块。 玄翎冷不丁问道:“近来后宫怎么样?” 福公公笑嘻嘻道:“禀告皇上,后宫在淑妃和良妃娘娘的治理下,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玄翎鹰眼盯着他许久,骂道:“狗奴才,你这察言观色的眼力见儿,合该去刷恭桶。” 福公公委屈道:“皇上,那您到底想听什么?奴才实在愚笨,既怕您不高兴,又不忍您如此心情不畅。” “朕心情不好吗?”玄翎冷笑。 福公公服侍他安歇,笑说:“皇上,奴才想起一件事,您肯定不想听。” 玄翎踢了他一脚,福公公赶紧跪地上说: “皇上,盛小主近来过的不好,接连请了多日的假没有去阖宫请安,前日敦小主带人把秋千砍了,沉香树全给拔了,晚香玉也毁了,估摸着吃穿用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玄翎神情忧思,良久,冷漠道:“她又没来和朕说,朕如何知道?” 闭上眼睛歇息,福公公忙不迭的吹灭酥油灯退出后殿。 皇上明明惦记盛小主,可太要面子。 玄翎轻轻叹息一声,盛熙颜,朕必须戒了你,戒了每日一闲下来就会想起你。 自从淑妃一起协理六宫以来,每日都在晌午时分去景仁宫给皇后汇报,陪她聊天。 端皇后的母亲早亡,进宫来照顾她的是嫂子乌氏。 从宫婢手中接过保胎汤给端皇后。 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好奇道:“淑妃娘娘熏的什么香,真好闻。” 淑妃的眸光不易觉察的一晃,笑说:“我素来不喜浓郁的香,新找到这款梅香,淡淡的香气。” 端皇后道:“不腻不俗,高雅冷梅,很适合淑妹妹。” 淑妃笑说:“等皇后姐姐生产后,就可以熏香了。” 说了没几句话,起身道:“姐姐您快歇息会儿,妹妹叨扰多时,该回去了,明日来陪您去御花园走走,有助于生产时松快些。” “好。”端皇后微笑。 淑妃和乌氏很客气的笑了一下,才出了景仁宫。 上了采仗,手都是发冷的。 红袖低声道:“娘娘不用担心。” 淑妃拉起衣袖闻了一下,这香不常见,应该不会被发觉才对。 回了钟萃宫,关起门来,吩咐道:“那个乌氏会不会懂香?或者懂医理?” 红袖道:“据奴婢所调查的,乌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小姐出身,不可能懂这些东西,而且她不讨端皇后的喜,这回是没办法才让她入宫陪着。” 淑妃脱下衣裙交代道:“把浸泡衣裙的用量再降低些,润物细无声,这样才更难察觉。” “另外柜子里取一对上好的翡翠镯子和一盒金果送给乌氏,礼多人不怪。” “是,娘娘。” 淑妃换上了一身湖蓝色锦缎裙,端起燕窝羹,又吃上了血燕,还是权利在手好用啊,你不需要要,自有人巴巴的送上门来。 “娘娘,您自夜里睡前喝鹿胎膏后,气色红润,看来此物确实对女人的内里养护有奇效。” 淑妃道:“可惜近来皇上繁忙,都不曾入后宫。” “娘娘先把身体调理到最佳受孕的底子,皇上来时更能事半功倍。” 淑妃点头笑说:“是啊,现在本宫最重要的是把协理六宫的位置坐稳,还有‘照顾好皇后的龙胎’,其他后面再说。” 两日后,阖宫请安。 盛熙颜悄无声息的去,坐在后面,却还是被大家拿出来调侃揶揄一番。 怜昭仪道:“盛妹妹别泄气,继续努努力,皇上还是会看你一眼的。” 嘉妃鄙夷道:“皇上会看上一个克死丈夫的女人吗?” 高淑媛在旁低声安慰,“妹妹不用听这些闲言碎语。” 盛熙颜淡然笑说:“姐姐放心,我不会放进心里。” 阖宫请安后,盛熙颜和高淑媛几个边往走边聊天。 在南边花园处,被嘉妃喊住。 命令道:“盛充媛,去给本宫采花,本宫想簪牡丹花,要最明艳的那朵,可不能采错哦。” 第59章 决心 盛熙颜知道她摘哪一朵嘉妃都不会满意,索性站着没动。 高淑容赶紧去摘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呈上,求情道:“娘娘,这朵颜色鲜艳大气,最配您了。” 林修仪和敏美人附和,“是呀,是呀。” 嘉妃坐在采仗上,接过牡丹花,尖酸道:“如此高贵的花,也是你这个低贱的小寡妇能配簪的吗?你们说满宫上下到底谁才是最娇娇艳艳的娘娘?” 盛熙颜笑说:“自然是嘉妃娘娘,嫔妾之所以没去摘花,原是不配。” 嘉妃盯着她的脸看,鹅蛋脸饱满,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雪白肤色带着淡淡的粉莹,桃花眼黑瞳仁多,琼鼻樱唇,无一不是一个绝色美人的标配,还有这身材,纤瘦而不扁平,腰细如杨柳,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 心中升起挫败,转化为落井下石的气恼,“你如此低贱,自然不配,牙尖嘴利,不听本宫的话,本宫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宫规,跪下!” 高淑容几个求情,无济于事。 盛熙颜跪下,往前看怎么还是同一条石板路,似乎和上次的是一处又不是一处。 远处銮驾早朝后要去南四所,此时虽然距离远,但是玄翎坐的高看得也远。 “那边是怎么了?” 开路的侍卫跑回来说:“禀告皇上,是嘉妃正在惩戒盛小主。” 福公公察言观色,看皇上的眉梢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又瞬间放平。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把盛小主叫过来?” 玄翎看着远处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瘪了下唇角,“你去景仁宫告诉皇后,她知道该怎么做,跑快些。” “奴才马上去。” 福公公撒开小短腿飞奔景仁宫,他是没有侍卫跑的快,可他这张脸代表的是御前,代表的是皇上的意思。 銮驾没有停,继续往南四所而去,玄翎修长的手放在金丝楠木扶手上,微微用力。 不多会儿,福公公赶上銮驾。 “禀皇上,皇后娘娘派青黛去了,盛小主应该就无碍了。” 玄翎冷戾道:“朕不关心她如何。” 福公公笑呵呵点头,“是,皇上是为了后宫和谐。” 而南花园此处,青黛说了皇后的意思,嘉妃翻白眼道:“皇后娘娘也太仁慈,本宫乃四妃之首教育一个小妃子不是应当应份的吗?” 青黛道:“请嘉妃娘娘手下留情,放盛小主回去。” 嘉妃刚松口,“本宫是给皇后娘娘面子,可不是怕了你这个小寡妇。” 此时跑来一个宫人,上前道:“青黛姑姑,太后有懿旨,让盛小主去慈宁宫问话。” 嘉妃一听轻笑起来,“也好,本宫刚好要去看姨母。” 花夏扶起盛熙颜,青黛道:“盛小主您先去慈宁宫吧。” 盛熙颜点点头,拉高淑容手说:“谢谢姐姐,你们回去吧,我没事。” 几个人嘱咐,“盛妹妹,去了慈宁宫你嘴巴放甜点啊。” 盛熙颜跟着嘉妃去慈宁宫,敏美人叹气道:“盛姐姐这回要吃苦了。” 林修仪道:“可不是吗,太后娘娘素来严厉,哎。” 高淑容摇头道:“这回连皇后娘娘都不好过问了,你们说能去找皇上说说吗?” “去试试吧。” 三个人去了养心殿,一问玄武帝不在,只好作罢。 慈宁宫里,檀香徐徐。 嘉妃亲热的在皇太后怀里亲昵,宛若母女。 “姨母,您看鸾儿新做的蔻丹好看吗?” “颜色艳了些。” “那鸾儿下回让调淡些。” 盛熙颜跪在地上,很久以后,皇太后才挑起眉眼瞧她。 “盛充媛,你可知哀家叫你来的缘由?” “嫔妾虽不知缘由,但是太后娘娘的教诲,嫔妾一定悉心听着。” 皇太后道:“皇帝身系万民,可你却祸害皇帝只身跳入玉湖,此乃大罪过,哀家不得不罚。” 盛熙颜猜想是此事,恭敬道:“是嫔妾的错。” 嘉妃在旁添油加醋,“是呀,皇上事关江山社稷,皇上若是有事,天下势必大乱。姑母,肯定是盛充媛魅惑皇上的,您要好好惩治她。” “去外面跪着,抄两百遍宫规。” “是,太后娘娘。” 盛熙颜跪在慈宁宫院中,趴在地上抄宫规。 初夏太阳刺眼,不到一会儿就大汗淋漓。 花夏急得没办法,跪着在旁边研磨,给她擦汗。 这一抄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移,到了晌午时分。 花夏数了一下,“小主,还差五十遍。” 盛熙颜抖抖手腕,快点抄完,就可以回去看到将将了。 忽然听到殿内有喊声,“娘娘,您没事吧?” 殿内的宫人跑出来,“快,赶紧去太医院找吴院判来!” “太后娘娘的腰扭着了!” 盛熙颜一听,机会不就来了? 放下狼毫笔,“花夏,扶我起来。” 腿都跪麻了,花夏把她艰难的扶起来,蹲下给捏了捏膝盖,“小主,您是要进去给太后娘娘看腰吗?” 盛熙颜点点头,刚走到门口就被宫婢挡住。 “姑姑,麻烦您给太后娘娘说一声,我懂医,可以给娘娘揉揉腰,缓解疼痛。” 殿内太后在软榻边倚靠着,没法动弹,一动就疼。 掌事嬷嬷一听,请示后,让盛熙颜进了内殿。 盛熙颜查看太后的腰,“娘娘,是这里疼吗?” “是。” 盛熙颜道:“太后娘娘是扭到了腰,现在必须仰卧在硬点的床榻上。” 皇太后道:“听她的,哀家坐不住了,疼得受不住。” 一个嬷嬷背起皇太后往后殿去,几个人小心的把她放平在金丝檀木床上,太后疼得一身汗,叫声连连。 “嫔妾给您腰部先放个软枕,以减轻腰部疼痛感。” 皇太后焦急道:“院判怎么还没来?” “快了,快了。” 盛熙颜淡定道:“太后娘娘,嫔妾可以给您推拿缓解疼痛,你看要试试吗?” 太后被疼痛折磨的没办法,“试试吧。” 盛熙颜扶她趴着,把手掌搓热给推拿穴位,按过的地方用热毛巾敷上。 “好点了吧?” 皇太后感觉腰部的疼痛确实松快许多,看着盛熙颜一瞬间有种恍惚,是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若是有针灸包,嫔妾给您针灸一下,会很快起到作用。” 她柔声细语,媚而不妖,皇太后有些理解玄武帝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女人,可同时又预感到一种危机。 吴院判背着药箱跑进来。 此时太后的疼痛缓解许多,吴院判查看后,恭敬道:“禀太后娘娘,您的腰不小心扭伤,但好在没有大碍,推拿针灸一下,再配些活血化瘀的药,不会留下病根。” 太后看向盛熙颜,道:“让她给哀家针灸吧。” 吴院判打开药箱里的针灸包,盛熙颜不紧不慢,每一处施针都分毫不差,吴院判在旁恭敬道:“盛小主确实是懂的,太后娘娘大可放心。” 太后感觉腰部发热后,那种刺痛不再有,又看了眼盛熙颜,她很专注,很沉稳,也很美。 谁年轻的时候不美呢,太后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绝世容。 玄翎从南四所回来,御前宫人禀告,“启禀皇上,今日太后娘娘扭了腰,此时正在医治,已无大碍。” 玄翎拿起龙案上的热茶喝,“晚膳后摆驾慈宁宫,朕去看太后。” 御前宫人又汇报说:“高小主,林小主,敏小主,正午前来说太后娘娘把盛小主叫去慈宁宫问话。” 玄翎一听,放下盏茶,拿起奏折还没翻开就放下,起身道:“朕现在就去看看太后。” 一炷香后,銮驾停在慈宁宫外。 玄翎脚步极快的走着,到了主殿门口,才放慢脚步缓缓走进去。 “皇上吉祥。” 玄翎走进内殿,见太后在榻上躺着,身边盛熙颜跪在地上正在给她捏腿,那地上竟然连个宫毯都没有铺着,顿时眉头蹙了一下。 盛熙颜听到宫人报,回头看玄翎进来,他并没有看她。 “母后,感觉好些了吗?” 皇太后静谧中睁开眼说:“皇帝来了?哀家已经无大碍,不必担心。今日多亏了身边有个懂医的,救的及时。” 又说:“但哀家公是公,私是私,于私哀家可以赏赐盛充媛今日之举,于公,哀家想皇帝将她逐出皇宫。” 盛熙颜心中一抖,今日白救你了,这老太太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玄翎幽黑眸子看了一眼盛熙颜,“母后,何出此言?” “皇帝,你肩上的责任是守护万民,却一时冲动跳入湖里救一个女人,这已经违背了祖训,本该赐死她,可哀家想佛有慈悲,就让她带着孩子出宫去,皇宫也好恢复平静。” 玄翎的脸色透着危险的气息,盯着盛熙颜问:“盛充媛,你自己说。” 盛熙颜一想,这不得是表忠心的时候吗? 恭敬道:“嫔妾自进宫那一刻起,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皇上的人,唯一的主子是皇上,此生只忠心皇上一人。” 亮晶晶的桃花眼泛着春水,可对面的男人冷酷无情,一点没有接收她的媚眼。 阴鸷肃声道:“既入了宫,就没有出去的道理,到死也休想出紫禁城的大门。” 盛熙颜低眉顺眼的磕了一个头,“嫔妾记下了。” “母后,日后这话就不要提了。” 皇太后道:“你回去吧,把剩下的宫规抄完。” “嫔妾告退。” 盛熙颜赶紧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外走,腿和腰都要断了。 玄翎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回过眸光。 “皇帝,你别怪哀家危言耸听,你原本就入后宫的时候少,近来还只去关雎宫,让其他势力如何平衡?嘉妃和良妃,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让你一次也没有临幸?” 玄翎冷淡道:“母后,朕给过她们机会,前朝事忙,儿臣不想费劲去调教一些愚笨的女人,等她们素养提高的时候再说,至于其他人,儿臣会适当的走动。” 本不是亲生母子,皇太后知道自从四年前,玄武帝亲政以后就大权在握,她的意见接纳的也不是很多。 “皇帝既然心里有数,哀家就不说了,雨露均沾,皇帝要谨记。” 盛熙颜跌跌撞撞回到关雎宫里,抱起将将亲个没完没了,将将要蹦跶下去玩,从她怀里逃脱。 刚才皇帝的话对她是个警醒,到死都要死在这里,她是不该糊涂下去。 从前父亲曾说过她是个很容易安逸的人,可以过的知足常乐。 这种安逸的性子,放在皇宫变成了懒惰,从进宫开始她太顺了,没有吃过大苦,以为可以这样悠闲自得的生活下去。 可事实上,进了死胡同。 烧糊涂说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成了玄武帝心里的刺,他再也不会对她心慈。 这一夜,她下了一个决心,要冲破困境。 。。。。。 我不再将这个世界, 与我所期待的、塑造的圆满世界比照, 而是接受这个世界,爱它,属于它。 翌日,阖宫请安被端皇后取消。 正午过后,盛熙颜让拿出所有的赏赐,穿上了最华贵的衣裙,把首饰插满发髻,镯子都戴在手腕上,项链都戴在脖子上。 “小主,您这是干什么呀?” 几个宫人一脸诧异,小主不会是被急疯了? 盛熙颜唯独把沉香手串没有戴上,放进了妆龛盒里。 “我去南花园,那里是妃子们最喜欢散步的地方。” “您打扮成这样去那儿干什么?这会儿可有好多人呢!”花夏道。 盛熙颜郑重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要去承受暴风骤雨,忍受侮辱,才好让自己痛下决心,成为一个上进的人。你们看宫里,淑妃,良妃,就连嘉妃,她们每天劲儿劲儿的,我身上缺少这种向上努力的劲头,想要有,必须先成为宫里最惨的人。” 梅香道:“小主,您这是没苦硬吃?” 花夏还以为她是为了让皇上心疼,没想到来真的,一时不敢相信。 几个人都拦不住,盛熙颜大摇大摆到了南花园。 犹如一道扎样的风景出现,脖子上,手腕上,头上金光闪闪。 出来散步的妃子们窃窃私语,都看上了她身上的首饰。 雪婕妤是第一个出手的,上前一把取下她头上的芙蓉花宝石珠花簪子,“失宠小妃子也配戴御赐物?这软烟罗真好看,你也配穿吗?” 盛熙颜坐在石墩上,任由几个妃子上前把她头上的发簪珠花取光,甚至还很粗暴的拉扯她的头发,发髻蓬乱,她也不生气,神情淡然。 “她是不是疯了?” 另几个妃子胆子大起来,过来夺她手腕上的镯子。 雪婕妤捏起盛熙颜的脸,啧啧道:“这张脸,长得真是气人,你们说划烂了会怎么样?” 花夏上前,“我们小主怎么也是从五品妃子,你不能这么做。” 雪婕妤使劲掐了盛熙颜的脸一把才松开,盛熙颜感觉脸上冒火星子,真疼。 不远处,怜昭仪缓缓走来,小妃子们全部都让开。 她走到盛熙颜面前,一眼看到那柄花好月圆扇子,把自己的扇子扔到地上。 “哟,我的团扇掉了,我身怀龙胎,没法弯腰,麻烦盛充媛给我捡起来吧?” 盛熙颜点点头,伸手去给她捡,被怜昭仪一脚踩住手指,还使劲的碾压,花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怜昭仪边踩边说:“不要仗着几分姿色就觉得皇上宠你,你一个没家世的小蹄子,也就只配做下九嫔的可怜虫。” 盛熙颜疼得额前出汗,她要记住此时的疼和侮辱,纹丝不动,仿佛不疼支在那里。 銮驾在远处走的时候,前面路上有些窜动的人,听到有人说:“盛小主疯了,她们都在抢她首饰呢!快去看看有没有捡的。” 玄翎下了銮驾,在假山后面看到不远处一个女人头发蓬乱,身穿鲜艳衣裙,趴在地上,让人踩着手指,她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第60章 相思 玄翎握紧玉扳指的手指,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她为什么如此做? 高淑容和林修仪跑来,“盛妹妹,你没事吧。” 赶紧给怜昭仪求情,“怜姐姐,盛妹妹的手已经破皮了,您快高抬贵脚吧?” 怜昭仪抚摸隆起的孕肚,仗着怀着龙胎没人敢碰她一下。 花夏情急去抓她的脚踝让挪开,被怜昭仪抬腿踢了一脚。 “大胆,你居然敢动我们主儿,若是惊扰了龙胎,你有几个脑袋担着?” 怜昭仪踩得累了,又碾了一下盛熙颜的手,才慢悠悠的走开。 “盛妹妹,快起来。”高淑容心疼的扶她。 盛熙颜没起来,翻身躺平在青石板地上,朝天望着,天空湛蓝,每一朵云都像一幅画。 “盛妹妹,你何必这样糟蹋自己,快起来,地上多凉?” 盛熙颜笑说:“高姐姐,你看天上的云是什么图案?” 众人随着她手指看上去,这也看不出什么,都纷纷说:“盛充媛是真的疯了,离进冷宫不远了。” 玄翎攥拳转身离开,从前他觉得她温顺可人,却没想到如此倔强,明明自己说错话,不但不想办法哄他,反而用这种方式自暴自弃。 钟萃宫里,宫婢给淑妃绘声绘色讲了一遍,淑妃笑得难以自持。 “盛熙颜,她一个乡野出身的粗鄙之人,当初嫁入王府是烧了高香,侥幸入宫以为可以俘获皇上的心,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简直是痴心妄想!活该如此。” 储秀宫主殿里,掌事大宫女道:“娘娘,淑妃把关雎宫盛充媛的生鲜日用品停了,您看要管吗?” 良妃轻笑道:“她已是皇上厌弃之人,沦为淑妃的弃子,本宫也没必要去管,就当不知道。” 入夜,宫灯初上。 玄翎放下奏折,盯着龙案上那瓶伤膏药出神。 福公公试探问:“皇上,要奴才把伤膏药送到关雎宫去吗?盛小主今日受大苦了,手被踩坏了都有可能。” 玄翎拿起黄瓷罐,想起那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被踩的得多疼。 “传朕口谕,今日在南花园所有滋事的妃子通通罚俸半年,以儆效尤,怜昭仪的养胎福利全部取消,月例降两级。另外把她们抢去的首饰全都收回来,一个不许少。” 福公公仔细的听,用心的记,怎么总觉得还有半句没说完呢? 笑说:“皇上,奴才知道了,首饰收回来送还给盛小主,完璧归赵。” 却没想到,玄翎瞪他说:“不必送回关雎宫,充公,她不想要,为何要送回去?” “奴才明白了。”福公公乐呵呵的应承。 “她不知道作为妃子职责之一是把自己梳妆精致愉悦圣心吗?” “皇上,盛小主可能一时糊涂了,钗环首饰都没了,日后拿什么装扮?” 玄翎气恼道:“她这是不打算再讨朕的欢心,破罐子破摔。” 她宁愿日后带着和齐宴的回忆生活,也不打算和他再往来,昨日他说‘到死不许出皇宫’,这话她听不懂吗?蠢女人。 说到底还是她心里没他。 玄翎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但他相信自己可以战胜牵挂一个女人的思想。 一个时辰后,看了眼殿外夜色,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只黑底龙纹的埙。 “摆驾关雎宫。” 福公公一听,皇上忍不住要去看盛小主了。 可快到关雎宫时,听他威严道:“去偏殿。” 福公公哀叹,皇上这傲娇劲儿,不是折磨自己个儿吗? 銮驾停在关雎宫偏殿门口,敦淑媛欢天喜地的出来迎接,“皇上吉祥。” 要挽着他胳膊往里面走,玄翎甩开她,伸长脖子往左边主殿方向看。 偏殿院中,玄翎坐在了石桌边。 敦淑媛娇声道:“皇上,嫔妾陪您欣赏月色也是极为浪漫的事,嫔妾做了荷花酥,您品尝一下吧。” 又让宫婢拿来一壶酒,赶紧倒了一杯呈上,“皇上,这是青梅酒,是嫔妾自己酿的呢。” 玄翎冷戾道:“闭嘴。” 敦淑媛吐了下舌头,蹲下来依偎在他腿边,像只猫时不时偷偷的捏一下龙袍,偷摸一下。 埙声悠扬,犹如穿越千年而来。 没有什么比这种声音更能打动人的了。 它来自远古,带着泥土的味道,带着秋风的味道。 浊而喧喧然,数千年来在晴朗的日光或月光之下,洞穿人们的灵魂。 更是他对她今日受苦的安慰。 敦淑媛仰头,崇拜的凝视玄武帝,他隽美若仙人,又带着帝王的气势,这样完美的男人,是可以让她忘记心里深埋的那个少年将军。 齐宴,当初你为了盛熙颜不要我,一定想不到,盛熙颜已经沦为全皇宫的笑柄。 此时皇上在我的屋里,我比那个女人聪明,知道什么是审时度势,顺应现实。 她手指轻轻的揉一点龙袍的衣角,眸光含春看向玄翎。 一墙之隔的主殿里。 盛熙颜正在软榻上画丹青,细长手指通红,有几种紫青斑驳。 花夏拿着扇子给她扇风,幽怨道:“小主,刚才皇上进了偏殿。” 盛熙颜蘸了一下红色丹砂,正在画一款荷花样的舞衣。 埙的曲调幽远厚重,传入这里,像是一种浅浅的问候。 “小主,这是皇上吹的,还是敦淑媛吹得?” 盛熙颜边画边说,“其声呜呜,幽而和,闲而远,使人洒然忘俗,如此气势的调调自然是皇上吹得。” “真好听,想不到皇上那样严肃的人,还能吹这么浪漫的曲子,仔细听能感觉到哀伤,是不是小主?” 盛熙颜道:“去把殿门关上。” “万一皇上等会来看小主呢?还是别关了。” “去关上。” 花夏拗不过她,让小卓子把殿门拴上。 殿内,花夏撇嘴道:“小主,奴婢越发看不懂您了,您昨日说去南花园让自己下决心,结果弄的满身满手是伤,现在皇上离的这么近,您又一副不积极的样子,到底还记不记得进宫时的雄心壮志了?” 盛熙颜递给她画好的纸,“你和张嬷嬷手巧,给我按照这个样子做一款荷花舞裙。” “哦,对了,今日在南花园,听有人说五日后是宫中一年一度的赏荷宴,小主是想那日跳舞?” 盛熙颜轻轻的抚摸手指,“明日开始我不吃饭了,以确保身轻如燕。” “那还有力气吗?多少吃点。” “我得抓紧复宠,再过一个月就是开恩科报名的时候,我一定要让大哥能参加今年的科考。” 花夏鼓励说:“小主,您一定可以。” 盛熙颜下了软榻,“好累我去睡了。” 她倒在罗帐里,在悠扬的埙乐声中昏昏睡着。 偏殿里,玄翎停了吹埙,仿佛越吹他的心情越难以自持。 敦淑媛娇声道:“皇上,您能教嫔妾吹埙吗?” 玄翎冷冷道:“朕不收徒弟。” 起身要走,敦淑媛拉住,央求道:“皇上,天色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要走?嫔妾心里好生难过。” 眼看哭起来,玄翎肃声道:“你是不是把沉香树苗拔了?知不知道那是朕让种的?秋千也给砍了?” 敦淑媛吓得跪地,“皇上,嫔妾不知道那是御赐之物,是盛妹妹说她不想再看到沉香树苗,嫔妾才让人拔掉的,她还说再也不想看到秋千了。” “胡说,盛熙颜从不说假话,不像你满嘴胡话。” “跪着吧,不到明天太阳出来,不许起来!” 玄翎扔下一句责罚,出了偏殿。 殿外,福公公和侍卫跟在他身后,见他走向了主殿的大门张望。 “皇上,门落锁了。” 玄翎黑着脸气恼道:“朕说要进去吗?有人想让朕进去吗?” 扭头上了銮驾,满胸腔都是气,伸手拉领口缓气。 “她难道听不出是朕吹得埙?” 福公公忙不迭道:“皇上很少吹埙,盛小主没听过不知道也正常啊。” 玄翎不依不饶道:“不正常,以她的聪明劲儿不可能听不出是朕吹的。” 他把曲调吹得极尽婉转温柔,是想安慰她,可她却不理不睬。 言辞肯定道:“朕绝不会再管她,你做个见证。” “好的,皇上。” 福公公边应承边想,皇上直接翻绿头牌,盛小主敢不听吗?怎么简单的事变得如此复杂呢? 皇上这是动心了,糟心了,受伤了,破碎了。 两日后。 关雎宫主殿院中,珊瑚从御膳房回来,手里提的篮子里只有几个烂菜叶子和几个蔫果子。 没敢进主殿,到耳房给花夏说:“花夏姐姐,这样下去怎么办?小公子从前每日的牛乳也没了,肉糜瓜果都没领来。” 花夏安抚道:“小厨房还有鸡蛋和一些肉干,院子里种的青菜摘点,给小公子做粥吃,我去和小主说说想办法。” 她刚出耳房,小卓子带着两个宫婢进来,手里提着篮子。 “花夏姑娘,德妃娘娘让我送点吃的过来给你们小主,这一篮子是高小主和林小主送来的。” 盛熙颜出来,诚挚道:“帮我给德妃娘娘,高姐姐和林姐姐说谢谢,过些天我回请她们来这里相聚。” 几个宫婢仔细瞧着她,盛小主也挺正常的,看着不疯啊,笑眉笑眼的。 “是,奴婢们回去了,盛小主保重。” 花夏几个一看篮子,欣喜道:“这下好了,都是实用的吃食,能支撑五六天。” 盛熙颜笑说:“五六日足矣。” 梅香从殿外回来,面有郁闷。 “怎么了?” “小主,奴婢刚才听说,皇上这两日接连翻了敏小主的绿头牌,今儿还晋升她为贵人了。” 盛熙颜在宫毯上轻松的劈叉,身段犹如杨柳般纤细柔软。 “这不是挺好的吗?敏妹妹进宫三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花夏小声嘀咕道:“这回和小主处得好的几个小主都送了东西来,唯独没有见敏小主的。” 盛熙颜道:“算了,别人给是情分又不是义务,没必要记在心里。” 养心殿,此时空下来,玄翎转动僵硬的脖子。 福公公上前,“皇上,您今日还要敏贵人来弹琵琶吗?” 玄翎看到院中的草坪长得绿茵茵,招手说:“去把三个孩子带来,朕陪他们玩会儿。” “是,皇上。” 一炷香后,关雎宫里顿时欢天喜地。 盛熙颜给将将脖子上挂了个红色的香囊。 花夏搬出画像盒子,“小主,让小卓子一起把您给皇上画的画像带去吧?您每天不间断的画,得让皇上知道啊,皇上一定会感动的。” “今日不是时候。” 盛熙颜整理将将的小头发,“将将,去了和父亲问好,把香囊给父亲看看,记住了吗?” “记下.....了。” 看御前宫人和小卓子带将将走出殿门,盛熙颜又回到殿内练习荷花舞。 不一会儿,三个小毛头齐聚东暖阁的大片草坪旁。 予墨行礼道:“父皇万福.....” “父皇.....”乐温梳着挂耳小辫子,可爱极了。 “父亲....吉祥......”将将仰头问安,笑脸盈盈,小酒窝明显。 两个小团子一人抱他一条腿,极为兴奋。 玄翎被孩子的童真感染,伸出臂膀一边抱起一个,“小家伙,这几日过的好吗?” “好.....” 两个小团子笑的咯咯咯,摸玄翎的耳朵玩。 玄翎回头看到予墨端正的站着,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予墨,过来。” 玄翎放下乐温和将将,将他拉到身边,抱了他一下,“予墨,带着弟弟妹妹去玩吧。” “儿臣遵命。” 三个孩子踢鹿皮蹴鞠跑在草坪上,极为欢快,玄翎疲惫的心顿时开怀。 过了一会儿,薛统领过来汇报了会儿工作,忽然身后传来孩子的嚎啕大哭。 玄翎转头一看,将将坐在草坪上哭。 快步走进草坪,一把抱起将将,见他摸头,玄翎一摸,“头上一个包,被球打到的吗?宣太医来。” “是,皇上。” 乐温拉他龙袍说:“是哥哥打.....的.....” 玄翎一看予墨,他竟恶狠狠盯着将将看。 “予墨,你为什么打将将?” 予墨理直气壮道:“他又不是儿臣的弟弟,他是奴才,本不配和儿臣一起玩。” 玄翎震怒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小小年纪,只知恃强凌弱,不知爱护幼小,实在顽劣。来人,去把荣淑仪叫来!” “是,皇上。” 将将咧着小嘴哭得极其委屈,玄翎抱着他进了东暖阁。 “皇上,冰块来了。” 玄翎给他敷额头上的大包,哄说:“将将,咱们是男子汉,不哭了。” 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串品相名贵的绿松石戴在他脖子上,将将一看这个好玩,停止了哭声。 玄翎见他脖子上的红色香囊,“这是什么呀?朕看看。” “父亲看.....” 将将才想起这是母亲让给父亲看的,自己一高兴给忘了说。 玄翎打开香囊一看,里面是豆子,倒在手心怔住,是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股暖流划过他心底,整个人都情不自禁悸动起来。 “将将,是你母亲让带过来的吗?她还说了什么?” 玄翎把红豆全部倒出来,想从里面找到只字片语,可什么都没有。 一颗心被吊起来又放下去。 第61章 她来吗? 玄翎的眸光聚集在红豆上。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尖轻触豆子时,仿佛在弹奏一曲无声的乐章。 伴随优雅的动作,心里揣摩盛熙颜的意思,红豆相思,她在表达想他了。 看来她的心绪已经平静下来。 “母亲.....手手疼....” 将将边说边吹自己的手,“呼呼.....” 玄翎回过神来,“将将是这样给母亲吹手的吗?真乖。” 情不自禁亲了一下他右边脸颊的小酒窝。 乐温往玄翎身上爬,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玄翎把她也捞到金丝楠木长桌上,两个小团子爬着玩。 看向殿门口站着的予墨,这会儿心里的气消些,招了一下手。 福公公带着进来。 予墨面带怯恐站在眼前,玄翎上下打量他,平心而论,这个孩子无论是长相和性情一点都不像他,可毕竟是他的孩子,有着教育的责任。 “予墨,近来你母妃给你都教了些什么?” “禀父皇,母妃给儿臣教了《三字经》、《四书五经》。” 玄翎点点头。 此时荣淑仪急匆匆赶来,跟着御前宫人进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上。 “皇上,是嫔妾的错,没有教育好予墨,皇上恕罪。” 玄翎威严道:“你的学识在宫里数一数二,朕相信你教导孩子书本上的知识游刃有余,但是朕更希望你能多从品格方面多加引导。 予墨三岁之前,不必太注重学识,就让他玩,不要把孩子带得像个木头人,连小孩子的笑脸都没有。三岁后,朕会挑个太傅给他授课。” 荣淑仪急忙应承,“嫔妾知道了,皇上息怒。” 她来的一路上害怕极了,尤其想起太后那日说把予墨给高阶妃子抚养的话。 荣淑仪于三年前选秀入宫,是文坛大家出来的闺秀,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一眼就能看出身上的书卷气质。 “起来吧。” 荣淑仪起身,试探道:“嫔妾这就带予墨去关雎宫和盛妹妹道歉。” 玄翎摸予墨的头,谆谆道:“日后父皇不想听到你今日说的话,记住,将将是你的弟弟,你要一直和他好好相处,记住了吗?” “儿臣记下了。” 玄翎把将将往下抱,可他此时和乐温爬着窗户玩,死活不下来。 “罢了,让他们再玩会儿,你先回去吧,不必去关雎宫了。” “是,皇上,嫔妾告退。” 荣淑仪带着予墨出了东暖阁,急忙问道:“予墨,你说什么话惹你父皇不悦了?” 予墨道:“儿臣说将将不是弟弟,是奴才,不配和儿臣一起玩。” 荣淑仪惊愕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一问,忽然想到前日在北边花园的时候碰到怜昭仪,当时二人聊天,怜昭仪说:“荣妹妹,我真羡慕你,早早生下予墨,皇长子尊贵无比。” 荣淑仪谦恭道:“我一个小妃子,不敢和怜姐姐比。” 怜昭仪道:“等我生下皇子,予墨就能带他一起玩了,这才是亲兄弟,不像关雎宫那个小寡妇带进来的野种,不过是个奴才,也配和皇子公主一起玩吗?” 她当时赔笑脸没说话,没想到被旁边玩的予墨记在了心里。 荣淑仪又气又恼,捏住予墨肩膀,呵斥道:“予墨,日后大人说闲话小孩子不许偷听,记下了吗?” 予墨委屈道:“父皇骂儿臣,母妃也骂,到底将将是不是父皇的儿子?” 他说完跑了,荣淑仪在身后追,孩子还是襁褓时候最好带,越大越难教育。 晚膳前,小卓子带着将将回了关雎宫。 脖子上挂着绿松石串珠,还挂着红色的香囊,看起来鼓鼓囊囊。 盛熙颜取下来打开看,是一罐黄底龙纹的伤膏药。 花夏欣喜道:“这是皇上给小主的药,小主,皇上的气应该消了吧?” 盛熙颜眸光含笑意,“才消了一半。” 花夏轻轻抚摸绿松石串珠,感叹道:“小主这个绿松石不但颜色鲜亮均匀,像玉石一样还透着亮呢!” 盛熙颜鉴赏说:“玉化绿松石是最顶级的绿松石,它比起普通绿松石显得晶莹剔透,更加的水润油滑 ,这一串可以买京城一座十七亩的大宅院。” 花夏眼冒金元宝,“哇,皇上真大方,可得收好了,日后是咱们小公子娶媳妇的本钱。” 梅香进来笑说:“咦,咱们小公子不是驸马吗?” 盛熙颜开始担忧,若是将将和乐温长大后,互相不喜欢还好,一个喜欢,另一个不喜欢,那该如何是好? 算了,还是等他们长大再说。 深夜,养心殿后殿。 玄翎躺在龙榻上难以安眠。 手里拿着一个通透的鎏金琉璃瓶,里面装着那把红豆。 爱欲是比性欲更难熬的东西,性欲尚可自我纾解,但爱欲似幽灵,它会在夜里萦绕在我身上,让我辗转难眠,蜷缩成一团流泪,想要拥抱你,想要亲吻你,这样的欲望,让人无能为力。 “来人!” 福公公急忙跑进来,“皇上,您是有什么需要吗?” “让吴院判给朕熬一碗安神汤来。” “是,皇上,奴才马上去办。” 福公公多问了一嘴,“皇上,要不要让哪宫娘娘来陪您?” 玄翎拿起龙榻里侧的腰枕朝他扔过去,“狗奴才。” 福公公连忙赔笑脸,捡起明黄腰枕往外跑。 此时关雎宫里。 盛熙颜在院中练习荷花舞完毕后,饿得前胸贴后背。 花夏扶着她进内殿,劝道:“小主,您吃点东西吧?两日之后就是荷花宴,您可不能还没到表现的时候,人先晕了。” 盛熙颜喃喃道:“如今才知,口腹之欲才是这世上最难熬的欲望,我想吃许多东西..... 哎,让梅香给我煮碗桂花藕粉羹垫垫。” 花夏打趣道:“小主,您已经瘦了许多,看着我见犹怜,奴婢都想把你抱在怀里了。” 盛熙颜噗嗤笑说:“你去抱宫里遛弯的大橘猫和大黑猫。” 花夏扶她上软榻歇着,“知道啦,只有皇上才能抱小主呗。” 两日后,是一年一度入夏后的赏荷宴,不但玄武帝会亲临,还会颁发一个和荷花有关的特殊赏赐。 听说今年是一整套‘两世欢,步步生莲’的黄金首饰。 正午过了,后宫妃嫔都打扮的俏丽容姿往太液池边的荷花湖而去。 身上的服饰和头上的发饰都要和荷花莲花相关,有特长的还可以表演有关的才艺。 景仁宫里,端皇后刚打扮好要出门,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 “娘娘,您怎么了?” “去把李院判叫来,本宫觉得不太妥当。” 宫人急忙往太医院而去。 青黛道:“娘娘,要不要赶紧去通知皇上?” 端皇后躺在贵妃榻上,感觉好了些,“先让诊脉看看,或许是月份大的缘故,不碍事。” 一炷香后,李院判赶来,诊脉后说:“禀告娘娘,您可能有些着凉,需要卧床保胎最为妥当。” “没什么别的问题吧?本宫这些天夜里也时常能感觉到频繁的胎动,一抽一抽。” “娘娘放心,夜里胎动可能是因为龙胎黑白颠倒所致。” 端皇后抚摸孕肚,放下心来。 嫂子乌氏端着燕窝羹进来,“娘娘不要担心,喝点热的肚子就舒服了,臣妇生了好几个,什么都没管,不照样生下来孩子结结实实的。” 青黛白了一眼她,心想我们娘娘是母国,你怎么好意思相比的? 端皇后端起玉盏喝燕窝羹,“本宫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去给皇上说一声。” “是,娘娘。” 正午过后。 玄翎退去龙袍,身穿一袭蓝色纱底锈金龙吉服,腰间扎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修长身材挺得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出了养心殿。 青黛上前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不舒服,说今日无法参加赏荷宴,请您恕罪。”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诊脉说娘娘着凉了。” 玄翎上了銮驾,“让皇后好好保胎,朕过两日去看她。” “是,皇上。” 太液池边的荷花湖是一条长长的风景线,妃子们手拿团扇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走边赏景。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翠绿的荷叶丛中,荷花争相舞蹈,纷纷张开了花瓣儿,清香阵阵,沁人心脾。 敏贵人身穿桃色莲花底纹宫裙,手拿一把琵琶,问道:“咦,怎么没看到盛姐姐?” 高淑容和林修仪摇头,“不知道啊。”二人继续往前走去逛。 不多会儿。 雪婕妤的宫婢从远处跑来说:“小主,皇上来了。” 她一说,所有妃子马上端起腰,整理着装,优雅起来,各个伸长脖子翘首企盼。 敏贵人拿着琵琶坐在湖边的石头椅子上弹奏,清脆像大大小小的珠子落在玉盘上一样,非常动听。 雪婕妤拿过宫婢手里的羽扇在湖边的圆形空地上跳起舞。 不远处,怜昭仪让宫人放起了荷花风筝。 “主儿,这么大的荷花风筝,皇上一定会把赏赐给您的。” 怜昭仪道:“怎么也得让皇上高兴,不然我的安胎福利怎么回来?若不是我有孕,唱歌跳舞哪里轮到那些小蹄子?” 玄翎出现在太液池边,不由自主往两边扫射,心里暗想,今日盛熙颜会来吗? 应该会来,等会朕见到她什么表情才妥当? 严肃点,让她长个记性,下回才能乖些。 还是温和点,不然把她吓着了。 她若是不来呢?毕竟手被踩伤,又被后宫人欺负,今日这么大的场面不敢来是有可能的。 她若是那么没出息,算朕看错了。 目望所及是繁花锦簇的妃子们,玄翎走得很慢,仿佛此时盛熙颜变成了蝴蝶,会躲在花丛里,变成了小猫,会躲在草丛里。 福公公发觉他在找东西,笑呵呵问:“皇上,您在找宫里的大黄橘猫吗?那个小东西喜欢在红墙边晒太阳,不会在这里。 今日娘娘们准备的才艺很丰富,奴才好奇您把奖颁给谁呢?” 雪婕妤身穿婀娜的粉色衣裙,扭着小细腰过来,拉住玄翎的胳膊。 “皇上,嫔妾跳得荷花舞,好看吗?” 好不好看呢,朕也没看,肃声道:“还不错,再接再厉。” 敦淑媛手捧莲花灯走过来,跪地恭敬道:“皇上吉祥。嫔妾借莲花灯祝愿皇上龙体康健,国泰民安,盛世长存!” 其他妃子纷纷跪地附和,“祝皇上圣心永固,龙威震四方,社稷安宁,福泽万民!” “起来吧。” 玄翎拿起莲花灯欣赏,“别出心裁,不错,去放吧。” 敦淑媛媚眼如丝,娇声恳求道:“皇上能陪嫔妾一起去放莲花灯吗?” 玄翎朝远处看了一眼,听到琵琶声,借口说:“朕再转转,你去自己放了。” 敦淑媛委屈的瘪嘴,“是,皇上。” 这一条长长的风景线上,没有看到想见的人,玄翎的心像湖中飘摇的荷叶。 淑妃和良妃赶来,“皇上万福,臣妾们准备好了荷花宴,就等皇上赏好景去开席。” “两位爱妃辛苦了。” 玄翎往前走,身后跟着几十个妃子。 到了石桥边,敏贵人弹得琵琶正是高潮处。 玄翎停下来站在湖边赏景,心里暗骂:盛熙颜,你居然没来,皇宫就对你这么没吸引力?朕让你没有见的欲望? 高淑容和林修仪跑来,笑说:“禀皇上,那边有一个荷花仙女在跳舞呢,美极了,嫔妾邀请皇上去观赏。” 玄翎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太液池。 太液池的二层观赏台,原本是中秋用来赏月的地方。 此时,一个披着红粉色轻纱的仙女,手托绿萍,翩翩起舞。 她时而腾空跃起,时而俯身亲吻水面,如同一朵出水芙蓉在池中自由绽放。 与太液池后方荷花盛开的湖面融为一体。 盛熙颜犹如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 她发髻精致,簪着一朵娇艳莲花,脸上戴着半截闪闪发亮的珠帘面纱。 炙热的眼神与男人幽黑的眸光相触碰,交汇的那一刻,仿佛彼此已经纠缠在一起。 她极具妩媚一转头,粉红色裙摆由缓和到快速的旋转,伴随着踮起的绣花鞋从观赏台中间往边缘转圈。 “盛熙颜,小心!” 玄翎看她快要转出观赏台,快步向前赶去。 刚心里一急,就看到盛熙颜从上面落下,他极速飞了几步稳稳地将她接住。 美人入怀,轻如云朵,馥郁的莲花和晚香玉气息扑面。 盛熙颜的桃花眼略有些迷离的凝视他,娇媚中带着些许幽怨,红唇里是娇喘声。 “《爱莲说》中,‘莲,花之君子者也’,莲花代表皇上之高洁,熙颜化身莲花送给皇上,皇上喜欢吗?” 她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他后背一酥。 “嗯,朕很满意。” 触手间发觉她腰身瘦了许多。 盛熙颜拈花一笑,慢慢闭上眼睛,依偎在他怀里,仿佛耗尽全力做完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盛熙颜?” 玄翎发觉她是晕了过去, 第62章 诉衷肠 玄翎急忙吩咐,“快宣太医去关雎宫。” 抱着她快步穿过花园上了銮驾离开。 众妃嫔眼看着銮驾渐行渐远,才敢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良妃揶揄道:“淑妃姐姐,你的好弟媳又承宠了,你好福气啊,有这么个好弟媳。” 淑妃淡然的笑,懒得与良妃争口舌之快,她现在想要的是权力,皇后那边进行的十分顺利,盛熙颜复宠的事又于她脸上也有光,何至于生气? “良妃妹妹,你说皇上还会去参加宴会吗?” 良妃笑说:“皇上赏了这么美的莲花仙子,还会有心思去吗?这么说起来嘉妃妹妹等会该气死了。” 二人对视而笑,嘉妃原想着在宴会上表演舞蹈,还造了极为隆重的布景,这下白忙活了。 其他妃子一看玄武帝离开,都没心思再赏荷花,三三两两离开。 敦淑媛气得跺脚,“这个盛熙颜,我说怎么这些天主殿门紧闭,原来是偷偷练舞呢!真够阴险的。” 怜昭仪收起风筝,拱火道:“敦妹妹,今年的两世莲首饰听说还是点翠的呢,姐姐还以为你肯定能拿到,真可惜了。” 高淑容和林修仪叫敏贵人,“敏妹妹,咱们一起去御花园参加宴会,喝点果酒,到我院里去打马吊。” 敏贵人把琵琶给宫婢绿蕉,神情淡淡道:“两位姐姐去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带着绿蕉离开,林修仪纳闷道:“敏妹妹怎么了?看着有些不高兴。” 高淑容说:“谁知道呢,难道是升了贵人,不想和咱们玩了?不想了,咱们去御花园,听说今日有樱桃酒,一定要尝尝。” 敏贵人走在偏僻的路上,绿蕉说:“小主,您苦练多日的《出水莲》多动听啊,原本皇上专门过来欣赏,可偏偏被高小主叫走,变成了盛小主成主角。” 敏贵人气恼道:“别说了,原本高姐姐和林姐姐就和盛姐姐走的近,帮她也是正常的。” “可明明盛小主刚进宫的时候,和小主您最好的呀。” 敏贵人也不知她是怎么了,从前自己是个不起眼的美人,不敢妄想什么,可这回被晋升为贵人,又被玄翎夸琵琶弹的有意境,她的心绪就不似从前平静。 关雎宫里。 玄翎抱盛熙颜进了内殿,将她放在架子床内。 小心的取下她脸上戴得半截珠帘,露出一张芙蓉面,这张脸小了许多,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尖了。 胭粉色舞衣的领口处,锁骨深邃,就连雪白的脖颈都显得更加细长。 急问道:“吴院判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福公公领着吴院判跑进来。 “皇上,来了!” “快诊脉看看。” 吴院判仔细诊脉,回禀道:“皇上,盛小主是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体虚弱,从而引发昏厥。” 玄翎惊愕,好端端的怎么会营养不良? 花夏急忙跪下,“皇上,小主近来心情不好,总说什么都不想吃,奴婢们怎么劝都没用。” 玄翎轻握盛熙颜的手,看到手指上的淤青和伤疤,又知道她多日茶饭不思,心疼的无以复加。 原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原来是在自我折磨。 “去准备好消化的膳食来。” “是,皇上。” 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微微的温度才能让他感觉到她还是有生命的。 盛熙颜缓缓睁开眼睛,与男人温柔的眸子相对,怔了一下,忽然爬起来扑进他怀里。 两只纤细的手臂抱紧他的胸膛,微微颤抖的娇躯似在忍着,故作坚强,又明明极为脆弱的模样让他动容不已。 “皇上,能不能抱抱熙颜......呜呜......” 她声音哽咽着,充满无助。 玄翎伸开臂膀将她揽住,轻轻的拍后背安抚。 盛熙颜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棉被包裹,充满了安全感,可这还不够.....得让他知道她需要他。 “皇上,熙颜错了,惹皇上伤心,害得皇上发烧,嫔妾也不知道怎么赎罪才能弥补这些错误,怕您再也不理嫔妾了,怕再也见不到您。” 玄翎宽慰说:“你是无心之过,朕没有计较。” 正是无心之过才最伤人,若是她真的清醒明白的做错事说错话,他完全可以惩戒一番就过去了,可无心的胡话是她心之所想,他都不知道该怪谁。 “不是无心之过,嫔妾大错特错,从进宫开始就应该割断从前的一切。” 花夏端上来盘子,“皇上,膳食准备好了。” 玄翎一看,惊愕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一碗稀粥,一碟酱菜?” 花夏赶紧跪地,欲言又止。 盛熙颜柔弱劝说:“皇上,不是她们的错。” 玄翎不悦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花夏道:“启禀皇上,自从小主从养心殿回来,小主和小公子的月例和日常开销都降了级,更甚至还领不到该领的食材。小厨房总共就剩下德妃娘娘和高小主几个送的一点粳米。” 玄翎一听,震怒道:“来人!” 福公公跑进来,“皇上,奴才这就去御膳房吩咐给盛小主准备有营养的膳食送来。” “传朕口谕,内务府刘总管和御膳房汪总管玩忽职守,各打五十大板,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传旨。” 花夏一听窃喜,根据小主的吩咐,没有一开始就告状,而是用稀粥来摆事实,果然效果斐然。 玄翎抚盛熙颜的后脖颈说:“先吃点粥垫垫,等后面营养膳食送来再用些。” 盛熙颜不松开他,抽泣道:“嫔妾不想吃,也没脸吃。” “吃吧,朕喂你。” 她也没敢再执拗,松开他,靠在床头。 玄翎给她一勺一勺喂,面色没有太多情绪,盛熙颜猜想这是还没有过那道坎儿,还需努力哄哄。 果然一小碗粥喂好,他放下碗说:“你好好休养,朕先回去了,份例他们会送来。” 一板一眼,庄重肃然。 从床榻上起身离开,还没走两步,盛熙颜飞速下床,跑了两步从后面抱住他。 整个手臂将他的腰环起来,仿佛一个金锁链。 玄翎按住她手,沉声道:“过些天,朕再来看你。” 盛熙颜脸贴在他后背,哀伤道:“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让皇上留下,熙颜都愿意去做。” 玄翎也不知为何自己要走,明明这些天对她牵肠挂肚,可现在依旧会想到她心里还爱着前夫,而对他没感觉。 这个想法会割他的心,让他的血液冷下来。 从一开始,他没有逼迫她很快爱上他,总想着耐心的呵护她,她会动心。 他想说,盛熙颜,你的演技拙劣,朕不想再看,不想再被骗。 可又怕这话说出口,会把二人半年来营造的氛围彻底击碎。 事实上她既没有处心积虑的勾引他,也没有说过有爱他的谎话。 “皇上,熙颜对您是有感觉的。” 玄翎扯唇轻笑,她在哄人。 “是真的,从初次在钟萃宫见到皇上,嫔妾的心突然很快的跳了几下,可嫔妾不敢奢望,皇上知道那日嫔妾走出皇宫的时候心里有多失落嘛? 熙颜告诉自己,地位悬殊,皇上是嫔妾不能妄想的,不要做梦。 等在君悦客栈,皇上从天而降,嫔妾心中又惊又喜。 知道您让嫔妾进宫,皇上知道熙颜有多欢喜吗?” 两只小手轻轻摩挲他的胸口,低声诉说,玄翎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蜜糖罐里,甚至有些眩晕。 盛熙颜从他身后环着他的腰,转到他面前。 玄翎七尺八寸的身高,此时冷睨俯视她,见美人眼波含着泪光,粉唇微启,欲诉还休。 她踮起足尖,第一个吻先是落在了性感的喉结上。 一阵细软的暖风拂过玄翎的脖子,他不由自主捏住了她的臂膀。 他凝视她,倒要看看她还敢做什么。 第二个wen落在了硬朗的下巴上,xi了一下,shun了一下。 玄翎忽的将她拉近贴在胸膛处。 她勾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轻晗住耳垂。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悸动在玄翎的心口炸开,犹如绚烂的烟花,犹如冰雕被击碎成了冰花。 花夏和梅香原本要端着膳食进去,扫见这惊人的一幕,连忙退了出来,赶紧关上殿门。 福公公笑说:“这下好了,皇上总该高兴了,你们小主若是早点顿悟该有多好。” 院中内务府和御膳房紧锣密鼓的往来搬东西,还不敢发出大的动静,生怕惊扰殿内。 唯有将将高兴的在木箱上跳着玩,手里拎着已经褪了毛的乳鸽和老母鸡。 一直到天黑,将将在主殿门口踢门,急得快哭了,“开门.....” 小脑袋转来转去,母亲和父亲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呢? “小公子,奴才带你去玩别的。” 小卓子好容易才把将将哄走。 殿内,未点灯。 馥郁撩人。 蝶兰花香罗帐内,玄翎靠在床头,盛熙颜伏在他身上,犹如一对交首鸳鸯。 时不时发出‘啾啾’的声音。 他松开她,凤目中是炽热的火焰。 盛熙颜脸颊泛着胭脂色,桃花眼闪着氤氲水汽,手摸红彤彤的嘴唇,拧眉幽怨道:“皇上,嫔妾嘴麻了,亲不动了。” 玄翎微怔,随即笑起来,把她往上拉了拉,对上她的眉眼,温柔的亲了两条黛眉,又亲眼皮。 在这暗沉的光线下,她右脸颊边隐隐的梨涡勾人心魄。 他视若珍宝般轻轻砥砺。 “朕还亲的动。” 盛熙颜手指贴在他的薄唇上,媚笑道:“皇上,能不能换别处,嘴唇肿了,明日嫔妾见了人该怎么说呀?” 别的地方?玄翎是怕一旦开了闸门,一发不可收拾,可他想要她的心,才不信她能这么快接受他。 盛熙颜忽闪着大眼睛暗示半晌,干脆付诸于实践,抱住他脖颈........ 玄翎攥紧纤弱的肩膀,恨不得将她吞入体内。 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 湿热在脖颈处扫动, 他将她一把按倒在身下,盛熙颜在他眸子里看到了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她的面容。 “皇上.....” 玄翎声音低沉而沙哑,“颜颜,叫玄公子。” “玄公子.....” 雪白颈子上燃起苏痛感。 粉色蔻丹紧紧嵌在黄色絷衣上。 。。。。。 翌日清早,玄翎刚要起来,盛熙颜搂住他脖子,娇旎道:“嫔妾不让皇上走。” “乖,你也该用些膳食补充营养。” 盛熙颜哼唧了几声,被他拉起来。 此时光线进来,玄翎看到她衣领上下雪白玉肌处满是殷红印记,不由的低声闷笑,昨夜确实过了些。 可他没看到自己的脖子有多精彩,从关雎宫出来的时候,福公公看到咱皇上的脖颈上像戴了一圈红色花朵串珠。 玄翎道:“传朕的旨意,晋升盛充媛为修媛,另外的赏赐,你正午让内务府把册子拿来朕亲自挑选。” “是,皇上,奴才真高兴,终于看到皇上的笑脸了。” 玄翎轻抚薄唇,浅浅的笑。 昨夜他和盛熙颜把彼此都熟悉了一遍,尽管没有真正在一起,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观察来看,他亲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反应是极为敏感又强烈的,足以证明她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这日夜里,花夏和梅香伺候盛熙颜沐浴时,看到她的胸前遍布红色,紫色印子,两个人都没敢说,给她抹杏仁油的时候,又看到细腰处和腿上也有多处殷红。 啧啧,看来昨夜小主和皇上如胶似漆,甚是恩爱。 “小主,这下您很快就能怀上龙胎。” 盛熙颜抿唇笑,应该快了吧,也不知道为什么玄翎非要忍着,其实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景仁宫里。 玄翎来时,已经是晚膳后。 端皇后卧床保胎,“皇上恕罪,臣妾的身子没法给您起来行礼。” 玄翎抱起乐温,肃声道:“皇后把胎养好要紧。” 端皇后大半月未见玄武帝,一眼扫见他脖子处的淤红印,关切道:“皇上,您是过敏了吗?脖子上怎么有红的地方。” 玄翎摸了一下脖子,强忍着笑意,没说话。 端皇后揣摩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男女情爱时的印记,她从未敢逾矩过,也不敢,其他妃嫔更是依照规矩侍寝。 知道昨夜他是在关雎宫过夜,心里萌生出一股酸楚痛楚的五味感。 她从一开始就洞察出玄武帝待盛熙颜不一样,可没想到竟入心到这种地步。 “臣妾听说昨日盛妹妹跳得莲花舞犹如天女下凡,只可惜臣妾没有亲眼看到。” 玄翎肃然的脸上燃起笑容,“朕也没想到她跳起舞来像模像样,接连多日清瘦了许多。” “怪臣妾自从月份大没有管理好后宫,让内务府和御膳房怠慢了盛妹妹。” “这两个狗奴才做事实在过分,打板子算重新发落,淑妃和良妃到底不如你懂事,朕一并罚了,让她们长个记性。” 端皇后心中略显安慰,至少皇上赞许她管理后宫的能力是有的。 嫂子乌氏第一次见到玄武帝,心里震惊,当今皇上居然如此盛世容颜,不由的想要去表现一番。 抢过青黛手里的茶点盘子,亲自进去问安。 第63章 趁热打铁 乌氏虽生过两个孩子,却是有几分姿色在的,成熟女人的丰腴,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天生的艳丽。 “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嗓音酥媚,手捧着茶盘,长指翘着优雅的兰花指。 玄翎扫了她一眼,那双狐狸眼大胆的含春波,让他心生厌恶。 端皇后一眼看出乌氏的鬼心思,却因为是自家嫂嫂,只能尽力回转。 “皇上,臣妾让嫂子进宫照顾生产。” 玄翎不怒自威,庄重肃穆惯了,犹如一座王者玉雕。 半年前玄武帝纳了一个小寡妇为妃,是民间津津乐道的事,这回乌氏进宫还知道了小寡妇令皇上着迷。 她心中暗自思忖同样是人妻,那个盛小主行,她怎么不行呢? 大胆的起身,把茶盘放在旁边的矮炕桌上,水蛇腰扭来扭去微微撅起丰满的腚,又跪在玄翎面前,呈上黄釉茶盏。 “皇上,请您尝尝参茶,臣妇用人参,麦冬,五味子烹煮而成,《神农本草经》里记载人参主补五脏,安精神,止惊悸,除邪气,益智、久服轻身延年”。” 她捧着茶盏的手满满,目的在于玄武帝取茶盏的时候能触碰到她的手,如此就是肌肤之亲。 却听到帝王肃声道:“侍郎在户部久了,该调调位置。” 乌氏心中大喜,看来美人计是极其奏效的,皇上这是要晋升夫君的官位。 端皇后却知道这是要贬官,急忙揭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起身恭敬地跪在榻上。 “皇上恕罪,嫂嫂言辞无状,臣妾会好好责罚。” 乌氏一听,再抬眸看玄翎,帝王脸上没有波澜,看不出喜怒,却浑身散发着九五之尊的压迫感。 顿时紧张地手里的茶盏端不稳,瓷盖晃动的声音颤颤咯咯。 殿内气氛骇人,就连乐温都吓得躲到端皇后身侧,一脸胆怯。 玄翎威严道:“来人。” 福公公跑进来恭敬的听着。 “传旨,侍郎端敬棋懈怠职责、以权谋私,即日起罢其户部侍郎一职,贬为崖州知县。” 乌氏手里的茶盏不敢掉在地上,胳膊打哆嗦,刚开口,“皇上.....” 被青黛赶紧夺过茶盏,和另一个宫婢将她拉开跪在远处。 玄翎从软榻下来,福公公急忙给他穿好龙靴。 端皇后没敢求情,她从玄武帝刚才旨意里的内容分析出,哥哥端敬棋已经被弹劾,甚至证据确凿,只不过皇上碍于她快要生产,才压了下来。 而此时乌氏的言行无状将帝王心里最后一点仁慈挑破,干脆将此事处理了。 “恭送皇上。” 殿里殿外的人齐刷刷跪着,玄翎大步流星的走出景仁宫。 銮驾上,福公公小心问,“皇上,你看是回养心殿,还是去别的宫?” 玄翎端坐肃然,未说话。 福公公会意,喊道:“回养心殿。” 景仁宫里,端皇后被气得肚子不舒服。 青黛急忙喊:“快去请王院判过来。” 扶端皇后靠着坐好。 乌氏看了眼殿门口,知道玄武帝已经走了,快步到端皇后面前。 “娘娘,您快给想想办法,可不能让大爷去做什么知县,知县是六品吧?户部侍郎可是从二品,这怎么比啊!” 端皇后狠狠剜她一眼,斥责道:“你还说,刚才那番东施效颦,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原本玄武帝把此事压在手边,若是她能生下皇子,说不定产后求求情,即便哥哥在户部做不了,也不至于被连降几级。 乌氏嘴硬道:“我也没干什么呀,就是给皇上敬茶,想着给皇上留个好印象,对咱们家多赐些福泽。” 端皇后气急道:“跪下!” 乌氏愣了一下,青黛呵斥:“皇后娘娘让你跪,你还敢站着,是不是忘了尊卑?” 乌氏跪下,嘴里却愤愤不平的嘀咕着, “娘娘,我是自家人才和您说真话,您得想法子笼络皇上的心,我进宫这些天,半个月了皇上这是头一回来看您吧?这怎么行?难怪大爷被贬官。” 端皇后把手里的玉盏扔到地上,骂道:“滚,即刻出宫去!本宫不需要你照顾。” 乌氏起身,“娘娘别动气,对龙胎不好,您可得争气生个皇子,那样大爷就能被调回京城。” 端皇后抚胸口,“把你这些天收受的各宫礼品留下,一个不许带出宫。” 乌氏动嘴不出声,气急败坏的出了主殿。 偏殿里收拾东西,一看天色如此暗,低声嘟囔道:“我进宫伺候还伺候出毛病了,自己没本事,怪谁?难怪公爹说她是个软骨头,一点不知道为家人争取利益。” 殿内端皇后抱着乐温掉眼泪,青黛劝慰道:“娘娘,别难过了,皇上对事不对人,不会生您的气。” 端皇后却预感到这是玄武帝朝着她身后这一支势力开了第一刀,日后会更艰难。 关雎宫里。 盛熙颜刚画好一幅玄翎的画像。 花夏道:“小主,小卓子说皇上回了养心殿,您是要带画像去看皇上吗?” 盛熙颜把画像放进盒子里,已经有一厚沓子。 笑说:“给皇上画像是为修炼我的道心,不用非给他看。夜宵装好了吗?” “小主放心,按照您吩咐的装好了。” 盛熙颜想趁着现在和玄武帝的关系有了突破,必须趁热打铁,让感情更进一步,才好开口为大哥求科考的事。 花夏打着宫灯陪她出门,院中梅香和张嬷嬷正在腌醉虾。 “小主,一计天上,一计地下,前些天小厨房里就只有烂菜叶子和几把米,现在塞得满满当当,看着就喜人,而且您还升了一级,真好。” 是啊,现在殿里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就连将将都更加雀跃高兴。 这大概就是优渥生活带来的富足感。 盛熙颜眸光坚定道:“我一定会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养心殿里,玄翎看了几份折子,回到后殿正准备歇息。 福公公进来笑呵呵道:“皇上,盛小主来了,您见吗?” 玄翎有些惊喜,“让她进来。” 盛熙颜一袭柔顺的白色纱裙轻轻地覆盖在玲珑曼妙的身形上,显出天然的妩媚与清纯。 玄翎招手,“颜颜,过来。” 盛熙颜两只胳膊并齐放在前面,双脚轻盈的同步,一跳一跳蹦跶到他面前。 玄翎忍俊不禁,春山一笑,问:“颜颜今日扮的是嫦娥仙子吗?” 盛熙颜两手放在他脖颈前,尖声道:“非也,非也,嫔妾今日扮的是女鬼。” 假装掐他的脖子,吐舌头,翻白眼,晃脑袋,模样娇俏可人。 玄翎从未见她如此灵动的时候,心中愈加欢喜,坐在龙榻边,抱她在腿上。 “朕没想到你会来。” 盛熙颜搂他脖子靠在颈窝处,娇柔道:“嫔妾是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见到皇上了。” 玄翎心中感动,亲吻她的额头,把她往怀里搂紧了几分。 福公公提着食盒进来,“禀告皇上,盛小主带来的夜宵查验过了,可以放心食用。” 玄翎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原来颜颜是来喂朕的,让朕看看你带了些什么美食。” 盛熙颜从里面取出六小碟,介绍说:“嫔妾准备了早就答应过皇上的莲花辣鸭、鲊脯、麻辣素粉羹、水晶皂儿、豆儿糕、绿豆甘草冰雪凉水。” 玄翎拿起玉着挨个品尝,福公公在旁边直咽口水,但不忘提醒,“皇上,辣的菜您适当少用些,以防止龙体不适。” “狗奴才,滚出去。” “奴才麻利儿滚。”福公公笑呵呵退出殿内。 盛熙颜唏嘘道:“皇上,这几样都是民间夜市必会出现的美食,只可惜宵禁的时间太早。” 玄翎道:“那好办,朕下旨把一更宵禁变为三更宵禁,如此可好?” 盛熙颜雀跃道:“那可太妙了,大家可以毫无顾虑地畅游夜市,吃吃喝喝,还能促进经济,增加税收,充盈国库对吧?” 玄翎摸她头说:“难得颜颜心中有山河,女中君子也。” 更对两个辣菜赞不绝口,“香而辣,却又没有遮盖住食材本身的鲜味,味道着实不错,颜颜有心了。” “皇上,喝一口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解辣。” 盛熙颜舀了一勺糖水给他喂到嘴边,玄翎抬眸对上她温柔的笑靥,嘴里又入口甘甜的冰饮,被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包围。 他放下玉着,将她拉入怀中。 大手放在她的后脖颈处,轻轻的捏,没有言语,却让盛熙颜感受到他的心情是满足的。 原来帝王也缺爱,盛熙颜双臂环住他,靠在他脸颊边,二人静静的偎依坐着。 鎏金龙腾香炉里沉香徐徐。 “皇上,您教嫔妾吹埙吧?” 玄翎点她鼻尖,宠溺道:“就说你肯定听出是朕吹得,为何没有回应?” 盛熙颜抱着他晃来晃去撒娇,“人家那么狼狈怎么回应嘛,可嫔妾从皇上吹的曲子里得到了安慰。” “好,既然颜颜想学,朕亲授之。” “谢皇上。” 龙榻上,他环着她,耐心的教她,“手按住这里吹,听耳边的音.....” 盛熙颜吹了两个音,不得要领,“嫔妾怎么吹不出清亮的音?” “别着急,试着调整呼吸,气从丹田,用巧劲.....” 他扶着她的手,悉心的指导。 终于盛熙颜吹出了缥缈浑厚的音,欢喜道:“皇上,嫔妾吹出来了!” 转头脸颊,刚好碰到玄翎的下颚边,二人视线皎然相碰,夜很静,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手中的埙慢慢落在盛熙颜腿上。 他克制收敛的晗住娇唇,从蜻蜓点水到沉浮缠绵。 吐息在彼此的口中徘徊交织。 他拥着她缓缓躺下,凤目染上情欲,却依旧极力克制。 他想要的是心心相印,愿意再等等。 盛熙颜伏在他下巴处,挠他脖子,低声试探,“皇上,嫔妾会的。” “会什么?” 她粉嫩指尖轻捻他的衣领,绵糯道:“进宫时教习嬷嬷教过嫔妾伺候皇上的规矩。” 玄翎抚她发丝,许久才沉声问:“颜颜,两情相悦是什么样子?” 嗯? 盛熙颜心里漏了一拍,有点心虚的成分。 “嫔妾想,一见钟情是两情相悦的前提,再此基础上互相陪伴就会心心相印。” “那朕日后多陪你。” 皇上如此执着的谈情说爱,盛熙颜乱想,该不会他和我谈情,然后睡其他妃子,别的妃子有皇子公主,那我岂不是亏了? 而玄翎不想一丝一毫让盛熙颜觉得勉强。 初见她似蹙非蹙,脆弱又娇媚,惹人怜爱,让他燃起强烈的保护欲。 她想着亡夫,他吃醋气恼,也更让他有了强烈的征服欲。 比起八年夺回政权的艰难岁月。 此刻的隐忍克制,他一点不觉得苦,反而甘之如饴,有种享受心潮澎湃的快乐。 她是如此美好,值得他等待。 翌日,端皇后取消了阖宫请安。 钟萃宫里,红袖汇报:“昨夜皇后娘娘把乌氏赶出了皇宫,而且把国舅爷贬官了。” 淑妃大喜,抚摸衣架上挂着的衣裙,这件衣裙上散发着优雅的香气,浸泡过百合花和夹竹桃的花汁。 “皇后她自断一臂,本宫才能更顺利地进行接下来的事。给本宫穿上,本宫这就去探望皇后。” 红袖伺候她更衣,“娘娘放心,百合花和夹竹桃的香味互相遮盖,香气淡淡的,不会被察觉。” “算起来,本宫去皇后那里已经快半个月,再有些天,她的龙胎必然不保。” 当年在端皇后的大婚夜,她失去了皇子,她怎么可能看着皇后现在生下嫡长子? 储秀宫里。 良妃纳闷道:“淑妃现在两面三刀,把皇后哄的言听计从,本宫奇怪的是,为何她现在对皇后如此敬爱有加?” 明明淑妃从前傲气的很,对皇后并不十分顺从。 掌事大宫女道:“是啊,淑妃娘娘每日除了阖宫请安,还会去专门照顾皇后娘娘。” 殿外宫婢来报,“娘娘,淑妃这会儿进了景仁宫。” 良妃起身道:“那本宫就去看看她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景仁宫里。 淑妃接连多日伺候端皇后吃汤药,亲力亲为,让端皇后深受感动。 “淑妃妹妹辛苦了。” 淑妃谦恭道:“娘娘是六宫之主,现在又是特殊时期,皇上教育臣妾要好好照顾您,臣妾不敢不从。” 殿外宫婢报,“启禀皇后娘娘,良妃娘娘来了。” 端皇后把药碗递给青黛,“让她进来吧。” 淑妃拉了一下衣袖,往软椅里侧坐了坐。 良妃摇着宫扇走进来,满脸笑容,“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吗?” 端皇后道:“没什么大碍,给良妃赐坐。” 良妃指了指淑妃旁边,“本宫和淑妃姐姐坐一起。” 她坐在淑妃旁边,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不动声色的笑说: “皇后姐姐,赶明儿起,妹妹也要来侍奉您,可不能让淑妃姐姐一个人这么辛苦。” 淑妃轻笑,并不言语。 端皇后道:“本宫这里不需要侍奉,你们协理六宫不要出现纰漏,让皇上安心朝政,这才是上上之举。” “是,皇后姐姐。” 三个人闲聊了会儿,淑妃和良妃一起出了景仁宫。 二人都想探一探彼此的路子,于是很默契的往北花园人少的地方走去。 身后宫婢离得一丈远跟着。 良妃话里有话道:“淑妃姐姐,你说皇后娘娘为何会胎相不稳呢?能使妇人胎相不稳无非就是那几种阴损法子。” 淑妃道:“良妃,你想说什么?” 第65章 心疼他 “姐姐莫怪,妹妹鼻子灵,又略懂一些香料,觉得姐姐身上的香极为好闻,不知是什么香方?” 淑妃有些心虚,但很快镇定下来,因为她们有共同的利益。 “良妃妹妹,若是皇后娘娘生下嫡皇长子,你说咱们还有机会出头吗?” 良妃一听,沉默半响,淑妃话糙理不糙,这确实是个问题,倘若皇后生下皇子,后位更加稳固,日后嫡皇子还有可能是太子,那她们这些妃子岂不是白玩了。 而且她的父亲还是宰辅,权势不低,完全可以拼一拼皇后宝座。 拉淑妃的手,诚挚道:“还是淑妃姐姐明白,妹妹听姐姐的,姐姐有大才,不像妹妹,愚笨的很。” 淑妃浅笑拍她手,引导道:“妹妹也可以做点事,别让姐姐我一个人忙活,一起使力事半功倍对吧?” “那是那是,妹妹回去好好想想。” 二人在北花园分开,各自上了采仗离开。 回到储秀宫,良妃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进了主殿。 掌事大宫女好奇道:“娘娘,您打算怎么做啊?” 良妃笑说:“我要做的是什么都不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娘娘高明,这样的话皇后出了事就是淑妃的责任,和娘娘一点关系没有。” 良妃傲气道:“淑妃自从齐宴死后,她有什么依仗?本宫就等着她干蠢事。沈婉容的胎近来如何?这得盯紧点,她肚子里那个皇子本宫一定要抢到。” 掌事大宫女道:“娘娘放心,稳婆已经是咱们的人,不会有问题。” 此时是巳时,养心殿里,屏风前几个大臣端站等待。 今日乾清宫的早朝取消,因为玄武帝闹肚子耽搁,改成了御门听政。 玄翎清早起来就感觉肚子不舒服,出恭多次,依然不见好转。 这会儿从后殿走出来,坐在御座软椅上,低沉道:“李大人你继续说。” “微臣刚才说到今年兴修水利工程各地共增加十处,可以起到洪灾的防汛工作。这是具体的奏报内容,请皇上过目。” 福公公接过奏报走到屏风后呈给玄翎。 玄翎仔细的看列表,“太湖流域和黄河中下游是历年水患最严重的地方,可以再多加两个布点。” “微臣明白了,这就再去更正。” 礼部侍郎上前道:“启禀皇上,微臣做好了今年开恩科的计划表,请您过目。” 计划表刚拿到手里,玄翎顿感肚子又不舒服,“许大人,你再准备一下,等下给朕详细汇报。” 福公公扶着他起身往后殿而去,吴院判也赶紧跟上去。 “吴院判,朕止泻汤药喝了怎么还不见好转?” 吴院判忙不迭道:“快了,皇上等下出来,微臣再诊脉看看。” 不一会儿,福公公扶玄翎出来。 “皇上,您昨夜辣的吃得多吗?您从前吃辣也不会闹肚子。” 玄翎喝止道:“休要乱说,不是夜宵的问题。” 福公公赔笑脸,“奴才不敢乱说,一定不是盛小主的问题,奴才就是心疼皇上的龙体,短短一个上午,奴才看您的脸都小了一圈,面色苍白,还是让大人们回去,您好好卧床休息吧?” 玄翎虽然肚子不舒服,可奇怪的是精神还不错,“今日几件事都很重要,朕坚持听完。” 汇报又听了一个时辰,总算把该定的事务布置好。 各位大人跪安后,屏风还未撤去,殿外报,“太后娘娘驾到。” 嘉妃扶着皇太后进来。 “皇帝,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玄翎瞪了一眼福公公,福公公委屈地摆手。 皇太后道:“你别怪他,是哀家自己知道的,你好端端闹肚子,哀家详细盘查过御膳房,膳食没有问题,那么一定是别的问题。” 玄翎端起茶盏喝温水,“母后不用担心,朕已经没事了。” 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再管此事。 嘉妃娇声道:“臣妾听说昨夜盛修媛送了夜宵给皇上,一定是食材有问题,才害的皇上身体不适。” 玄翎放下茶盏,阴鸷扫了眼嘉妃。 皇太后道:“去把盛修媛叫来,她是罪魁祸首,还躲着不见吗?” “母后,不是夜宵的问题,您何必小题大做?” “皇帝你身系万民,龙体何等金贵,此事哀家必须管。” 一炷香后,盛熙颜跟着御前宫人进养心殿的时候,见玄翎靠坐在罗汉榻上,隽美冷峻的面容泛着苍白,刚才一路上已经听说他闹肚子一早上。 跪地行礼道:“嫔妾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嘉妃站在太后坐着的软椅后,尖酸道:“盛修媛,你是不是给皇上下毒了?好大的胆子!” 玄翎呵斥道:“闭嘴。” 和盛熙颜的眸光相碰,“颜颜,起来吧。” 盛熙颜站起来,皇太后道:“盛修媛,皇帝吃了你准备的夜宵身体出现不适,此事必须要罚你,才好让后宫所有人长个记性。” “太后娘娘息怒,可否让嫔妾给皇上把脉看看?” 玄翎伸手唤道:“颜颜,过来朕这里。” 盛熙颜走到他面前,要跪下给他把脉,被他拉起来,“站着就行。” 嘉妃气得翻白眼,小贱人就会勾引皇上。 盛熙颜仔细的给玄翎把脉,发现他的身体虽然因为腹泻而脉象略显虚弱,但是调节了身体的阴阳平衡。 “皇上,嫔妾想您可能是中毒了。” 在场众人惊愕,皇太后道:“吴院判你可诊断出皇上中毒的症状?” “这,这,微臣没有诊出有毒的迹象,但不排除会有食物中毒的可能,这是不好得出结论的。” 玄翎拉盛熙颜鼓励道:“颜颜,你来说。” 盛熙颜笃定道:“吴院判说的不错,嫔妾初步判断皇上是食用了鲜黄花菜,并且分量不低,至少在一~二两,鲜黄花菜里有秋水仙碱,超过一两,就会出现咽干、恶心、呕吐、腹泻的中毒迹象。” 福公公道:“皇上用膳,奴才们从不敢劝膳,最多两口,到不了那个剂量啊。” 玄翎道:“来人,让汪总管把御膳房这两日的菜品单子拿来,细细看看有没有黄花菜。” 不一会儿,汪总管赶来,跪地道:“禀告皇上,昨日的午膳确实有黄花菜,可量并没有一两,只是配菜。” 玄翎道:“很明显,这是有人制作了浓缩的黄花菜汁混在了菜里。” 皇太后道:“难道皇宫里有人给皇帝下毒?此事必须彻查。” 玄翎威严道:“御膳房所有的宫人严刑拷问,做这道菜的几个宫人全部杖杀。汪总管督管不力,重责四十板,罢免职位,贬为三等宫人。另外把御膳房所有宫人全部换掉。” “是,皇上。” 汪总管叩头道:“谢皇上不杀之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熙颜问道:“吴院判,皇上现在的状况,可否把辛夷花研磨成细粉后敷于肚脐部位治疗?” 吴院判道:“可以的,如此能让体内邪气快速散去,微臣愚笨了。” 皇太后点头说:“你们一定要尽心让皇上的龙体快些恢复。” “是,太后娘娘。” 皇太后带着嘉妃离开,盛熙颜扶起玄翎去内殿龙榻上歇息。 “皇上,肚子还疼吗?嫔妾给你揉一揉。嫔妾带了针灸包来,给你针灸后再敷药,这样就能好的更快。” 玄翎此时感觉身体好多了,搂她说:“别忙了,让朕抱会儿你。” 盛熙颜伏在他肩头,娇声问:“抱着嫔妾,皇上就能好吗?” “因为颜颜能让朕心情愉悦,所以身子也能好的快。” 盛熙颜双臂环住他的胸膛,“那嫔妾好好抱着皇上,让皇上快点好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玄翎身处危险,做皇帝权利大,同时肩上责任大,承受的危险也多。 “皇上,熙颜心疼您,您太不容易了。” 玄翎抚她头说:“颜颜放心,朕会长命百岁,保护你和将将,让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盛熙颜眼眶不自主湿热,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低语呢喃道:“皇上,熙颜也会对您好的。” 他是她和孩子的保护神,也是全天下的保护神。 盛熙颜由衷的想要真心对待这样一位明君,带着感恩,带着倾慕。 玄翎亲吻她的鬓角,温声道:“朕知道颜颜一定会对朕好,可朕还有一分贪心。” 人这一生难得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人,是上天的恩赐,是前世福报的转化。 盛熙颜的手伸向他的肚脐眼处,轻轻放着,他的大手放在她的小手上,就这样安静的抱着,彼此不需要太多的话。 不一会儿,盛熙颜听到玄翎的酣睡声,轻轻的扶着他躺下。 给取了紫金冠,掖上锦被。 玄翎浓密乌黑的长发散在玉枕两侧,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龙颜在梦中依旧威严。 盛熙颜握着他的手,凝视着他陷入深思。 都说君臣之礼,伴君如伴虎,在宫斗里和皇帝谈真爱,是个人都知道荒谬。 女子都想求一心人,可帝王心是世上最难求的,不求一心,但求用心。 皇上,熙颜会用心的待你。 她可以把他当做良师益友,当做主子,但不敢把他当做爱人。 不想给自己戴上枷锁,也不想给两个人的关系加上桎梏。 两日后,晌午养心殿里。 淑妃觐见,柔声道:“启禀皇上,过两日就是公主的生辰,过十日是小公子的生辰,皇后娘娘想让臣妾来请示两个孩子的生辰是分开过还是一起过?” 玄翎放下奏折,这件事他前些天就有想到。 将将满月礼那日传来齐宴为国捐躯的噩耗,生辰和齐宴的忌日离得太近,总归会让盛熙颜感伤。 “折中一下,六日后两个孩子一起过生辰。” 淑妃恭敬道:“臣妾知道了,另外臣妾母亲想请旨进宫看看将将,恳请皇上恩准。” 祖母想念孙儿,倒也合情合理,可玄翎想到当初鄂王府怎么逼盛熙颜就心中不悦。 转念想到了齐宴,毕竟将将是齐家血脉,松口道:“朕准了。” 淑妃今日打扮的娴雅清丽,柔声道:“臣妾谢皇上隆恩,皇上许久没有去钟萃宫,臣妾甚是想念您,皇上怕是把臣妾早就忘了.....” 说着委屈的抹起眼泪。 玄翎拿起奏折,敷衍道:“朕过些天去看你,回去吧。” 淑妃没办法,福身行礼,“臣妾告退。” 关雎宫里,今日在安装新的秋千,挖土的时候,小卓子发现了一处不一样的地方,急忙抓起那把土,颜色不同,而且还有香气。 赶紧往殿内跑去。 “小主,您懂医给看看,这土怎么和其他土的颜色不同,还有奇怪的味道。” 盛熙颜放下手中的书卷,抓了些在手里闻,怎么有香料的气味? 放在矮炕桌上散开研究半响,惊讶道:“这是麝香和零陵香粉末,哪儿来的?” “是从秋千下的土里挖出来的。” 花夏惊愕道:“难道有人故意埋得麝香?小主,这人是不想小主您怀上龙胎。” 盛熙颜点点头,疑惑这人是谁呢?上回安装秋千的时候她们还没搬进关雎宫,也不知道谁都进过这里,应该说进过的人多了,难以分辨是谁干的。 “这也太可恶了,小主,您必须告诉皇上。” “是得和皇上说。” 晚膳时分,銮驾停在了关雎宫主殿外。 “皇上驾到!” 玄翎进去,将将扔下小铲子,跑过去,“父亲吉祥。” 他抱起将将问:“你母亲呢?” “里面.....” 玄翎走进主殿,梅花软榻上没人,往里面走,看到盛熙颜侧卧在紫檀木架子床上,面色忧愁。 “皇上来了。” 她要起身行礼,玄翎坐下说:“别动了,你脸色不好,是出什么事了吗?” 盛熙颜扑进他怀里,仿佛受到了惊吓,一声不吭。 玄翎摸她后脑勺,温声问:“颜颜,告诉朕,怎么了?怕成这样。” 转头问进来奉茶的花夏,“你说,你是你们小主带进宫的人,最为亲近。” 小卓子拿进来一个小盆,里面是一些土。 “这土怎么了?” “启禀皇上,这土是今日内务府安装新秋千时奴才发现的香料土。” 玄翎纳闷,接过闻了下,“颜颜,这里面有什么,你鉴别过了吗?” 盛熙颜轻声道:“这里面有麝香和零陵香粉末。” 玄翎震怒,“大胆,谁敢在秋千下埋此物,颜颜别害怕,朕让人去彻查此事,决不轻饶他们。” 盛熙颜伏在他怀里,柔声道:“皇上,这是嫔妾搬进关雎宫之前被人埋了麝香,现在恐怕查不到什么,还是算了。” 她知道查不出来,可也得让玄翎知道皇宫里有人要害她,不想她有孩子,这是一种心理预设。 “颜颜别害怕,朕让太医来把整个宫殿都盘查一遍,确保不会有问题。” “嗯。” 玄翎贴近她耳朵,低声邪魅道:“颜颜,这些香料早点发现好,不会影响咱们日后要孩子。” “皇上....” 盛熙颜娇羞嘤咛一声,柔软的娇躯在他怀里扭了一下。 玄翎笑说:“让栽种沉香树也翻一遍土,明日朕和你一起浇水,另外朕还挑了些各色牡丹花苗和晚香玉一起栽种,好不好?” “好呀。” “还有一件事,朕把将将的生辰和乐温的放在一起过,你同意吗?若是不想,就分开办。” “一起过热闹,挺好的,嫔妾没意见,全凭皇上做主。” 第66章 铺垫点 “另外,鄂王府请旨进宫看望将将,朕应下了,你若是不想见她们,朕明日回绝了淑妃便是。” 盛熙颜粉唇微微撅起一下,带着未释怀的不满,被玄翎捕捉到,更充分肯定她在鄂王府时过的很苦,不由的更加心疼她。 “来就来吧,嫔妾没意见。” 玄翎明白她是为了齐宴考虑,才会迁就让他们见将将。 转话题,捏她的脸颊肉,笑言:“嗯,爱妃的珠圆玉润终于又回来了。” 盛熙颜捧着脸,娇糯问:“嫔妾的脸国富民安,皇上喜欢吗?” 桃花眼亮晶晶,熠熠生辉,仿佛一对世上最璀璨的宝石。 玄翎觉得这大约是世上最富足的神情,让他的心中很满足,伸开宽大的衣袖,轻轻地拥住她。 “颜颜,都过去了,日后什么都不用怕。” 他的臂膀很宽很温暖,淡淡的沉香裹杂龙涎香的气息,让盛熙颜的心很安定。 “皇上,小主,晚膳布好了。” 将将跑过来,往玄翎的腿上攀爬,爬到他膝上,钻进盛熙颜和玄翎身躯的夹层中,咯咯咯的笑起来。 玄翎拥着母子俩,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护佑着他们。 盛熙颜从他臂膀里钻出来,在他左脸颊上亲了一下,将将站在他膝上,学着亲了一下他的右边脸颊。 玄翎被湿热软糯包围,这一刻体会到了寻常人家的快乐,心爱的女人,机灵的孩子,环绕身边。 “咱们去用膳,让朕看看颜颜准备了什么美食,你不知道朕今日晌午接连听了几个报告,费脑子饿得快......” 紫檀木圆桌上摆着八样珍馐美食,两个热汤,四样主食点心。 “皇上尝尝这道鸡里蹦?,用嫩鸡和虾仁为主料,搭配槐茂甜面酱做的。” 玄翎尝了一口,赞许道:“鲜香四溢,不错。” “皇上再喝点莲子猪肚汤,对修复肠胃有好处。” 玄翎尝了一口,“颜颜有心了。” 晚膳后,盛熙颜试探道:“皇上,嫔妾去沐浴,您歇会儿。” “去吧。” 玄翎陪将将在软榻上玩,盛熙颜走到花厅往回看的时候,这一幕就是父子俩,若是旁人不说,和亲父子无异。 在齐宴战死沙场的那一年,盛熙颜最担心的是将将从此缺失父爱,可自从进了宫,将将从玄翎身上获得了珍贵的父爱,性格也变得开朗活泼。 半个时辰后,盛熙颜沐浴后从后殿回来。 将将已经被奶娘抱走歇息了。 内殿里,紫檀木架子床上,玄翎正靠着在看书。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看到盛熙颜从宫毯上袅袅娉婷走过来。 一身蜜合色软烟罗交领长衫,柔软面料将玲珑曼妙的身段勾勒的媚人心魄。 她本是个让男人看一眼就能产生冲动的尤物美人。 海藻般的长发轻垂身后,淡扫娥眉,皮肤细润如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红润娇嫩,两缕发丝轻柔拂面凭添诱人的风情。 眼眸慧黠地转动,娇艳若滴的走到他面前。 “皇上。” 玄翎伸手给她,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声音软的能融化她,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颜颜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盛熙颜抚脸,娇羞的脸上泛着淡淡的胭脂粉,被九五至尊夸总归是一种极大的肯定和享受。 玄翎摸到她的头发,拿过金架上挂得软锦帕。 “你头发上还有水汽,朕给擦干,小心着凉。” 她的长发齐腰,他握着发梢温柔地擦拭,每个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 盛熙颜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手握着她黑缎的头发,感觉暖流在心底蔓延开。 “上来。” 他拉她坐在床上,她的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颜颜,你用的什么润发油,好香啊。” “桂花油。” 玄翎凑近她后脖颈处闻,“不是桂花味。” 盛熙颜眼珠一转,不自觉的双臂拥了一下雪脯,收了一下腿,脸刷得红了。 玄翎便知是润那一一处的润肤油。 二人都尴尬的陷入沉默。 “皇上.....” “颜颜.....” 二人同时叫对方,玄翎抿唇闷笑问:“颜颜想说什么?” 盛熙颜指了指旁边的书,“皇上,《资治通鉴》上有几处嫔妾不太明白,可以向您请教吗?” “可以,颜颜哪里不解?朕亲授之。” 他拥着她,耐心的讲解,她交领中衣里散出的诱人幽香,让玉扳指不由自主游离到细腰处。 盛熙颜原本今日是专门把《资治通鉴》放在这里,好借此说起大哥科考的事,可此时发觉气氛跑偏了。 腰间的指腹轻轻摩挲,让她脸红心跳,想尖叫,想抱紧他脖子。 颈窝后的热气足以说明玄翎也在神游,书在面前成了二人的摆设。 盛熙颜嘤咛一声,玄翎回过神来,极力平复突突的心跳。 强装一本正经道:“夜深了,颜颜,咱们歇息吧。” “好......呀。” 盛熙颜看了眼《资治通鉴》,只能改日再说科考的事。 伴君如伴虎,求皇帝办事不能讲得生硬,得非常自然才行,不然显得她是个处心积虑的女人,玄武帝一定不喜欢那样的妃子。 心里轻叹一声躺下。 二人的中间隔着一条被子的距离,手握在一起。 “颜颜,你刚才为何叹气?” 嗯?他怎么知道她叹了口气?当皇帝的洞察力都这么强,这么聪明的吗? 盛熙颜心一横,既然他问了,我就大胆试一下。 “今日嫔妾看到书上写各朝各代朝廷开恩科的史料,有些感触。” “颜颜说说看,朕很想听你的见解。” “朝廷开恩科既能彰显皇恩浩荡,还能选拔有用的人才,更是为了缓解集权的矛盾,天下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读的是同一套八股文,思想统一了,那些不安的势力就没有可乘之机。” 玄翎眸光一亮,抚她脸惊喜道:“颜颜,你又让朕刮目相看,作为女子,居然能有此见识。” 情不自禁倾身亲她的额头。 转眼,盛熙颜黛眉微蹙,轻叹了一口气。 “颜颜为何忧伤了?” 盛熙颜拉他手缓缓讲道:“嫔妾的哥哥从小酷爱读书,寒窗苦读多年,就在科考那一年,替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女子打抱不平,可没想到那个恶霸是知府的亲戚,反咬嫔妾哥哥调戏民女,把他关进大牢三个月。 嫔妾的父亲奔走关系,等哥哥出来的时候,父亲一口气没上来去世了。也是在那一年,嫔妾随着母亲和哥嫂从江南迁到了京城生活。” 玄翎听完,疼惜地摸她头,“你们是怕报复才离开家乡,而你哥哥被地方剔除了科考的资格对吗?” 第67章 佛渡我 “嗯,是这样的。” 盛熙颜微微点头,她十二岁那年,家中因为此事突逢变故,也是最艰难的一年,母亲每日卧病在床不住的流泪,哥嫂每日叹气,小妹妹哭闹。 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在那里,玄翎便知她是因为回忆而感伤了。 大手掌轻轻抚摸她的额前头发。 “颜颜,明日朕会让人去查这件事,你放心,朕一定会还你哥哥的公道,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才流失掉。” 从前一家人认为无法改变的事,玄翎能改变。 盛熙颜抬眸,他大手掌的阴影照映在她脸上。 这一瞬间,酥油灯的暖光把玄翎原本就高大的身躯拉大。 他俯视她,抚摸她的头顶,犹如一尊悲天悯人的佛像。 盛熙颜低垂眼睫感受着他的摸头安慰,从第一道诰命夫人的圣旨起,她对他是感恩,进宫后是敬重,现在当他是依靠和救赎。 齐宴战死那一年,她进寺庙的时候,总会止不住流泪。 问佛:眼泪为何而来? 佛说:知你心中苦,懂你心中痛。 问佛:心为何痛? 佛说:情动心就痛,心也难自控。 问佛:泪何时才干? 佛说:待到情看淡了,待到心宽了,心再也不会痛,眼泪自然干。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后来盛熙颜真的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做到了,不再为情而流泪,不再因为失去依靠而流泪。 但当自渡面对现实,又变成了残酷的泪。 幸运的是遇到了渡她的那个人, 玄翎就是渡她的佛。 玄翎一直轻拍哄她睡着,握着她的手,自己也阖上眼皮悠悠入睡。 两日后,养心殿里。 吏部尚书回禀道:“禀皇上,经过微臣的调查,六年前扬州知府是张恒远,前年被调到漳州任巡抚。当年扬州府衙记录在案确实有一起举子调戏民女的案件,该举子名叫盛景珩。” 玄翎看了奏报,阴鸷道:“好一个欺凌百姓的父母官,传朕旨意,革职查办张恒远,如此人品,在任期间必然有很多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事,给朕细细的查,狠狠的查。” “是,皇上。” “李大人,朕审阅了你呈报上来关于今年科举的计划书,内容较为完善,朕特批加进去一个人,你记录一下。” 礼部侍郎上前,恭敬道:“皇上请讲。” 玄翎道:“京城北街‘盛家药铺’的东家盛景珩,朕特批他参加今年的秋闱。” “皇上放心,微臣这就回去办理此事,为他建立档案。” 两个大人刚走,端太尉前来觐见。 “皇上,敬棋他身体不好,耽误了到崖州就任知县的日子,老臣特来请罪。” 玄翎知道他是想拖延时间,等着端皇后生下皇子,好以此来求开恩让端敬棋官复原职。 把龙案上一封奏折给福公公。 “太尉看看,这是吏部调查的结果,端敬棋不必去崖州任知县了,他收受贿赂等几重重罪,原本是流放千里,朕看在皇后和太尉的面子上,将他废除官籍,留在京城做个闲人吧。” 端太尉一看奏折,慌忙跪地,求情道:“皇上,敬棋年轻不懂事,您看能不能重新发落?老臣求您开恩。” 玄翎无情道:“太尉,这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无事的话,跪安吧。” “老臣告退。” 端太尉没敢再说什么,步履蹒跚走出养心殿,唯一一个儿子就这么折了。 看向景仁宫的方向,急忙快步往宫外走,端皇后还有一个多月生产,他必须要亲自安排个放心的稳婆进宫看护。 翌日,城东盛家药铺里。 盛景珩坐在桌边研磨捣药,眼神不由自主从门外看去。 虽然才初夏,已经陆续有举子进京,他们的特征很明显,有赶着马车的,有背着行囊的,皆是年轻的少年郎面孔。 月娘在柜台看到盛景珩发呆,知道他在难过。 走过来夺下捣药罐,“景珩,我来捣药,你去看书,煮了茶,你边喝边看。” 店里的学徒端过来茶壶茶杯。 盛景珩趴在月娘的肩头,问道:“月娘,你嫁给我这么个没出息的男人,一定很委屈吧?” 月娘笑说:“委屈啥,我这个孤儿,被公爹捡到,有吃有喝,还有个学富五车的夫君,幸福着呢!” 盛景珩却惭愧,他酷爱做学问,药铺的事都是月娘一人打理。 这几年也开过私塾教学生,可那些父母都愿意把孩子交给参加过科举的老人,他开的私塾无人问津,只能草草关了。 月娘嘀咕道:“也不知道熙颜在宫里怎么样了。” 忽然,盛景珩看到门口出现七八个衙役,心里一紧张,问道:“咱们税银交了吗?” “交了呀!” 两个人刚说着,门里进来两个身穿官服的人。 一个是京城府尹刘大人,一个是礼部侍郎李大人。 盛景珩和月娘惶惶不安,“两位大人到本店是有什么指示吗?该交的费用我们一个没少交。” 李大人笑说:“你就是盛景珩吧?” “是在下。” 刘大人和李大人互相笑说:“人找到了,这就对了!” 盛景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个看着不小的官老爷找他做什么呢? 刘大人和颜悦色道:“盛景珩,本官和李大人是特地来通知你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 “什....么....?” 盛景珩和月娘惊得说不出话来。 盛景珩道:“我几年前被取消了科考,你们不会搞错吧?” 李大人带着神秘,低声道:“不会搞错,皇上金口玉言,亲自特批你秋闱。” 皇上?盛景珩和月娘张大嘴巴,难以置信。 直到两位大人离开药铺,盛景珩还愣在原地,他梦寐以求的事,这一刻竟变成了现实。 “月娘,这是真的吗?我难以置信。” 盛景珩一瞬间情绪失控,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自小酷爱读书,十六岁梦碎,距今整整六年,他差点为此抑郁成一个小老头,本是二十出头的壮年,却愁出了半头的白发。 “一定是熙颜求了皇上,这是大喜事,咱们赶紧回家和母亲说,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 “好,关店铺,咱马上回家。” 入夜时分,养心殿里。 敬事房端来盘子,恭敬道:“请皇上翻绿头牌。” 玄翎喝了半盏参茶,从御座起来,在殿内转悠把玩古董摆件。 良久,才说:“去接盛修媛来侍寝。” 敬事房张总管看了眼福公公,犹豫后不得不谏言,因为敬事房太监有着劝谏皇帝的责任,以防止皇帝接连宠幸一个妃子,而让后宫失去和谐,同时不利于绵延子嗣。 “皇上,您这半个月已经到盛小主处就寝五夜,您看是不是再看看其他娘娘?” 玄翎放下金丝楠木架子上的天蓝釉刻龙纹小缸,冷戾道:“狗奴才,你在教朕做事吗?” 张总管和福公公几个宫人慌忙跪下,“皇上息怒,奴才不敢,实在是祖宗规矩如此,奴才.....” 玄翎愠色道:“张玉泉,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是,奴才这就去领板子,皇上息怒。” 张总管跑出养心殿,另一个公公还一直端着绿头牌的盘子。 福公公在旁察言观色,良久小心问道:“皇上,那奴才去接盛小主过来?” 玄翎走到绿头牌前,随便看了眼,说:“敏贵人吧,不用卷锦被了,让她带上琵琶过来。” 敬事房公公马上翻开承幸簿记录今夜的日期,以及侍寝人是敏贵人。 半个时辰后,敏贵人身穿一袭藕荷色锦缎裙抱着琵琶到了养心殿西殿。 黛眉细眼清秀,福身行礼,娇声道:“嫔妾拜见皇上。” 玄翎在龙榻上盘腿坐着,矮炕桌上摆着一盘棋,自己对弈。 良久才说:“敏贵人来了,坐吧,弹两首曲子朕听听。” “是,皇上。” 敏贵人特意选了离龙榻较为近的一把软椅,坐好后,含情脉脉的凝视玄翎。 柔声道:“嫔妾近日练习了《春江花月夜》和《高山流水》,请皇上鉴赏。” 她的手指在琵琶弦上轻轻滑过,清脆悦耳,动人心弦。 两曲演奏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敏贵人娇柔道:“还请皇上指导嫔妾的不足之处。” 玄翎长指夹着黑子看棋盘, “缺点情绪,??《春江花月夜》的情感是哀而不伤。?有对人生短暂的感伤,但并没有陷入颓废与绝望。你弹得只有哀,没有表达出诗人对人生的追求与热爱。” 敏贵人放下琵琶,迈着莲步走过来,柔声道:“是嫔妾没有领悟出内涵,皇上一讲令嫔妾茅塞顿开。” 她原想着弹好琵琶就是侍寝,可没想到玄翎肃声道:“行了,回去吧。” 一时之间,从刚来的满心欢喜到失落满怀,抱着琵琶出了养心殿。 按照侍寝规矩,妃子在养心殿是半个时辰,而她刚才弹奏两个曲子的时间刚好是半个时辰。 翌日,正午过后,盛熙颜在软榻上研磨药材,拿小衬托称分量。 花夏端着木瓜雪蛤进来放在矮炕桌上。 “小主,奴婢来磨,您用滋补羹。” 盛熙颜从梅香端过来的白釉盆里净手,又接过珊瑚呈上的锦帕,擦好手后拿起玉勺。 主仆三个人一起闲聊。 “小主,奴婢了解到皇上昨夜让敏贵人侍寝了。” 盛熙颜吃了一口雪蛤,“皇上国事劳累,需要纾解身心,难不成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花夏一听,“小主,您还没迈出第一步?” “迈出了,看你急的。”盛熙颜宽慰哄说。 梅香小声道:“小主,您得把皇上抓牢呀,这样才好快些怀上皇嗣。” “皇上又不是蝴蝶,我怎么抓?你们别急,我心里有数。” 小卓子带将将在院子里玩,忽然大声清嗓子,珊瑚踮脚看到一对主仆进了殿门。 “小主,敏小主来了。” 敏贵人笑容满面,身后宫婢手里端着一个锦盒。 “盛姐姐万福。” 盛熙颜招呼道:“敏妹妹来了,快坐吧。” “妹妹几日没见姐姐,想得紧,今日正好有东西送姐姐就过来了。” 盛熙颜笑说:“敏妹妹太客气了。” 敏贵人的宫婢把锦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五款精致的耳珰。 “姐姐,这是昨夜侍寝后皇上赏赐的,妹妹拿来和姐姐分享,你挑一款喜欢的吧。” 盛熙颜看了看,指了一款说:“那我就要这款金梅花耳环吧,作为回礼,我回赠你一匹蜀锦缎。” “姐姐太客气了,姐姐帮我选选,下回妹妹去侍寝的时候戴哪款会让皇上喜欢?” 盛熙颜指了一款说:“这个不错。” “金丝流苏耳环,妹妹也觉得灵动典雅,姐姐的眼光果然好。” 两人闲聊会儿,敏贵人带着宫婢,拿着蜀锦缎离开。 花夏撇嘴道:“奴婢看敏小主是故意来显摆昨夜侍寝,皇上还赏赐了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皇上赏赐给小主的贵品满满一大柜子呢。” 盛熙颜把几味研磨好的药放在一起,打趣道:“你管她是什么用意来的,不当回事就是了,不要带入任何角色,做人最重要自己开心,凡事看得开才能长寿。” 花夏嘀咕道:“小主,您又不上进了。” “上的上的,把这药熬了汤汁,给将将喝点,我看他有些内热上火。” “是,小主。” 几日后,是将将和乐温公主的生辰日。 正午刚到,鄂王妃就带着世子妃进了皇宫。 钟萃宫里。 世子妃领着一个小男孩跪下给淑妃问安, “来,勋勋,拜见大姑姑。” “大姑姑万福。” 世子从宗族里过继了一个儿子继承香火,是个三岁的男孩子,长的虎头虎脑,身板结实。 淑妃抬了下手,“起来吧。” 又送了一份礼给孩子。 鄂王妃问女儿:“娘娘,盛熙颜怎么还没把将将带过来。” 淑妃道:“母亲再等等,本宫已经让人去叫了。” 世子妃尖酸道:“娘娘,您可是四大妃,盛熙颜她一个小妃子也太没规矩了,就该早早得候在这里等婆母才对,婆母可是专门进宫来看大孙子的。” 过了一盏茶。 鄂王妃翘首企盼,世子妃拱火道:“盛熙颜怎么还没来?进了宫还是死性不改,这么没规矩!” 第68章 撑腰 一个御前宫人进了钟萃宫,“淑妃娘娘,皇上旨意让您带着鄂王妃去关雎宫探望小公子。” “本宫知道了。” 淑妃微微蹙了下眉,鄂王妃问道:“娘娘,关雎宫是盛熙颜住的宫殿吗?” 淑妃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母亲随本宫去关雎宫看将将吧。” 世子妃嘀咕道:“明明您是大,盛熙颜位份小,怎么皇上还让咱们去她的寝宫?” 鄂王妃剜了她一眼,呵斥道:“皇上也是你能议论的,不想活了你。” 出了钟萃宫,淑妃坐着采仗,身后跟着鄂王妃和世子妃。 世子妃领着儿子勋勋到处看,勋勋要去玩,被拽住。 皇宫金碧辉煌,时不时巡逻的侍卫走过,无处不透着庄重威严。 不多会儿,采仗停在了关雎宫主殿外。 鄂王妃和世子妃抬头一看,这个宫殿的门头竟然比钟萃宫的还要大。 二人心里想着盛熙颜应该是住在一个偏殿或者后殿。 可没想到竟然是主殿。 这个院子的规模非常宏大,甚至比鄂王府的前院还要大两倍之多。 仅从院子里就可以看出其装饰极其奢华。 红墙金瓦,雕梁画栋,充满了田园风情。 红色的高低秋千,半亩各种珍贵品种的牡丹和晚香玉在夏日的微风中摇曳生姿,沉香树环绕四周,还有一小片种植的植物已经结出了鲜红的辣椒。 在殿内,花夏轻声提醒道:“小主,她们到了。” 盛熙颜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身上的小锦袍,悠闲地从软榻上下来。 淑妃在院子里等着她出来迎接,盛熙颜牵着将将的小手慢慢地走出主殿的大门。 她静静地站在门廊上,目光落在三层台阶下方院子里的鄂王妃等人身上。 世子妃一眼望去,心中不禁诧异:这还是王府里那个盛熙颜吗?她身着一袭波光粼粼的华贵烟罗裙,妆容精致,发髻上珠翠环绕,散发出一种金尊玉贵的气质。 盛熙颜并没有下台阶,而是在门廊上福身道:“嫔妾恭迎淑妃娘娘。” 然后就不言语了,世子妃质问道:“你怎么不给婆母请安?也太没规矩了?进了宫就不认人吗?” 花夏道:“王妃和世子妃应该和我们小主问安才对。” 淑妃狠狠瞪了她一眼。 鄂王妃看到将将,走上台阶,拉他小手,将将甩开,嘟囔小嘴,“别动我呀。” 淑妃道:“盛修媛,你就是这样教导将将的吗?对自己的亲祖母如此无礼。” 世子妃趁机道:“是啊,若是二爷看到将将这样,得有多寒心。” 盛熙颜道:“将将没见过王妃,还不熟悉,这不是正常的吗?淑妃娘娘里面请。” 进了主殿,淑妃非常自然的坐在了主位上,并且让鄂王妃也坐在了软榻的主位。 门口梅香和珊瑚气愤道:“这是小主的寝宫,她们倒是一点不客气。” “就是。” 花夏搬了一把软椅,放在中间,“小主您坐。” 盛熙颜坐下,世子妃叫嚣道:“花夏,你没看到我吗?给我也搬一把软椅。” 鄂王妃抹眼泪,盛熙颜动了恻隐之心,哄将将说:“宝贝,过去问祖母好。” 将将很听话,走到鄂王妃面前,拱起小手,奶声奶气道:“祖母好。” 鄂王妃抱住他哭起来,吓得将将猛回头,“母亲.....” 只听鄂王妃边哭边说:“宴儿若是能看到将将该有多好,可怜我的宴儿,尸骨无存......” 世子妃的儿子勋勋看到软榻上的玩具,直接爬上去玩,将将一看自己的玩具被抢,也爬上软榻。 两个都是男孩子,倒是能玩到一块。 鄂王妃擦眼泪道:“你是过的好了,可怜我的宴儿。” 世子妃起身打量殿内,就连摆件都奢华金贵,价值连城,心中嫉妒的发狂。 盛熙颜想反正她们坐会儿就走了,懒得搭理。 鄂王妃又说:“熙颜,你是从咱们王府出来的,应该多帮衬娘娘,多听她的话,她好了你不才能好吗?” 盛熙颜接过花夏递上来的果茶,边优雅的喝边想:什么淑妃好了我就好了,纯属画大饼,我进宫可不是给你女儿做奴才的。 淑妃看她气定神闲不理人,有些气恼,质问道:“盛修媛,你媚惑皇上这半月接连到关雎宫就寝,坏了祖宗规矩,可知罪?” 盛熙颜把白釉描花茶盏给梅香,淡笑道:“淑妃姐姐,皇上来嫔妾能拦着吗?” 世子妃坐下,尖酸道:“盛熙颜你怎么和娘娘说话的?我和婆母进门开始你连问都不问,也太无礼了。” 软榻上,勋勋和将将抢陶响球,将将不给,勋勋蛮横的掐人。 盛熙颜急忙到软榻边把将将抱过来,看到他手臂上一个红指甲印子,气急道:“这孩子怎么掐人呢?” 世子妃笑道:“小孩子打闹有什么的,更何况我们勋勋是王府继承人,又比将将大,哥哥打弟弟玩怎么了?” 院中有一个高大男人停住脚步在门廊处已经听了许久。 玄翎今日进来时特意没有让通报,还把随行护驾的八个侍卫放在了殿门外,为的就是亲耳听听鄂王府是怎么欺负盛熙颜的。 盛熙颜心疼的给将将吹胳膊,鄂王妃虽然过来看红印子,却并没有教育勋勋,淑妃更是什么话都没说,助长了世子妃的气焰。 “将将这孩子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就是几个玩具嘛,送给哥哥玩都应该的。盛熙颜你真不会教育孩子!“ 盛熙颜愠色道:“你们孩子看也看过了,无事的话就离开吧。” 世子妃尖声道:“娘娘您听听, 她这是赶母亲和我,又赶您呢!” 淑妃道:“盛修媛,你过分了,母亲好容易进宫来看孙子,你置什么气?” 玄翎在门口听得清楚,幽黑如渊的眸子隐匿着杀气,她们就是这么欺负朕的颜颜的? 在宫里就敢如此,从前如何更不敢想。 九五之尊,第一次有种想要和市井女人计较的冲动,想即刻把人暴揍一顿。 宽大衣袖下拳头攥紧,跨进门槛。 淑妃刚端起茶盏,刹那间看到一袭高大的明黄龙袍出现,吓得手抖,茶洒了半身。 急忙把茶盏搁在桌上,飞快从主位站起来,两手放在前面,躬身往前迎。 世子妃背对着门口,还一无所知,叫嚣着, “盛熙颜,你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可以目中无人吗?你不过是个药铺混大的乡野女人,得意什么呢!勋勋,告诉将将日后要听你的话,你是哥哥,要霸气。” 鄂王妃抬头看到龙袍,吓得赶紧下了软榻。 淑妃战战兢兢道:“臣妾见过皇上。” 鄂王妃赶紧跪下,“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世子妃回头看到玄武帝阴鸷萧杀的脸色,噗通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盛熙颜在软榻边抱着将将要起身,玄翎威严道:“爱妃,这里是你的宫殿,你只管坐好。” “是,皇上。” 玄翎坐在了软榻主位处,看向淑妃,淑妃吓得腿发软,跪倒在地。 “皇上恕罪。” 玄翎肃声问:“淑妃,你错在哪儿?” “臣妾,臣妾没有劝阻两个孩子玩闹.....” 玄翎不怒自威,整个宫殿都处于一种窒息的安静气氛。 唯有勋勋还在玩,手里拿着竹蜻蜓,非常坏得揪成两半,将将骂道:“坏蛋.....” 边哭边朝玄翎伸手。 玄翎震怒道:“放肆,谁家的孩子毫无规矩。” 世子妃跪着过去连拉带扯把勋勋弄下软榻,捂住他的嘴。 淑妃道:“皇上息怒。” 玄翎道:“将将过来。” 将将从矮炕桌边绕过来,扑进他怀里。 “父亲,他抢我....玩具....” 父亲?鄂王妃和世子妃同时惊愕,更加胆颤刚才欺负盛熙颜和将将的举动,吓得大气不敢出。 玄翎抱他说:“将将不怕,有父亲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看向盛熙颜,她泪眼盈盈,抿着唇,无助又感激地望着他。 玄翎的心分不清是什么复杂的情绪。 威严道:“盛熙颜不再是你们鄂王府的人,从进宫起她就是朕的妃子,是主子,你们能进宫源于她的一片善心,朕才应允。 可如今看来,你们枉费她一片善心,尊卑不分,胆敢辱骂朕的女人,欺辱朕的孩子,实在可恶! 孩子还小,朕可以不治他的罪,但是世子妃恶毒跋扈,?即刻拖去慎行司执行拶刑?,另杖责五十,永不许踏进皇宫。” 世子妃吓得当场晕了过去,?拶刑?是夹手的重刑,再打五十大板,不死也残了。 被禁军侍卫拖了出去。 鄂王妃使劲磕头,“皇上恕罪,盛娘娘恕罪,是臣妇没有教育好媳妇,求皇上息怒,盛娘娘息怒。” 她深知,整个王府的命脉都在玄武帝手中,哪怕此刻以死明志也无可厚非。 玄翎问盛熙颜,连威严的声音都柔了几分,“颜颜,你来决定还要不要罚?” 淑妃抬头瞪了一眼盛熙颜,又飞速的低头。 盛熙颜微笑说:“皇上,嫔妾作为皇上的妃子,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们计较,让王妃回去吧。” “淑妃,朕很失望,今日之事你回去好好反省。” “是,皇上,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 “臣妇告退。” 淑妃扶着鄂王妃,带着孙子勋勋,母女俩逃命一样的出了关雎宫。 殿内空下来,盛熙颜到玄翎跟前,身子一倾斜靠在他左腿上坐下。 双臂环住他的胸膛,脸贴在他胸口,娇腻道:“谢谢皇上。” 将将这会儿不哭了,亲了一下玄翎的脸,“谢谢父亲。” 爬去软榻里面检阅他的宝贝玩具被糟蹋了多少。 玄翎双臂搂着盛熙颜,下巴抵在她头顶,沉声道:“颜颜,几日不见,你想朕了吗?” 她小手在他胸前轻柔,“想呀,嫔妾每日都有想皇上,可嫔妾也知道,皇上不是嫔妾一人的。” 他长指捏起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想要确认这话的真实性。 玄翎强忍着好几日没见她,想试试盛熙颜到底有没有思念他。 桃花眼流转着妩媚光芒,红唇微启,极力表现她是想的,可他同时看到了一种隐藏的状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她对他过于平静,超然。 那日她的表白,他将信将疑,明知她说得半真半假,也接受了。 颜颜,即便如此,朕也愿意等你,等你真的爱上朕。 希望与你的关系近一点,再近一点。 盛熙颜有些心虚,抬头柔软的唇贴在他颚线下的脖颈处,qin、口允。 玄翎轻颤,他又在她的温柔乡里缴械投降,钳住纤腰。 他喟叹阵阵,盛熙颜松开他,嘤咛娇甜道:“还有这边。” 又抱着他另一边颈窝脖颈处,qin、口允。 他将她搂紧贴于身前,苏的无可救药。 在她松开他的瞬间,他两手捧着她的脸,还给她同样的苏麻悸动。 盛熙颜在他怀中蠕动着娇软身躯,发出世上最动听的嗯咛声。 二人像小鸡啄米一样互噙,直到脸烧得火辣辣,气喘吁吁的松开彼此。 玄翎从怀中取出一个项链,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把礼物揣在怀里送给一个女人。 “颜颜,看看喜欢吗?” 是一个翡翠串珠璎珞项链,串珠下面是通透的翡翠吊坠,有将将小拳头那么大,雕着龙凤牡丹的图案。 “喜欢。” 盛熙颜抚摸吊坠,上面暖暖的,还留有玄翎的体温。 “朕给你戴上。” 盛熙颜低头看项链吊坠,喜滋滋问:“嫔妾戴着好看吗?” “好看。” “哎呀,等下要去生辰宴,皇上还是先给嫔妾取下来。” “不取了,戴着。” “不行,这个项链太过耀眼,别的姐姐妹妹看到会不高兴的,嫔妾不想别人非议皇上,坏了皇上的威仪。” 玄翎搂她说:“没人敢说,你不必拘着,朕希望颜颜能做自己,无忧无虑。” 将将和乐温公主的生辰宴在宫中麟德殿举行。 端皇后昨日动了胎气没有到场,上座是玄翎和皇太后。 下面妃子们按照高低位份各坐一桌。 按照仪式,玄翎和皇太后给两个孩子赐玉石金项圈。 乐温的是白玉,将将的是玄玉。 皇太后有些不悦,要说玉石等级里,瑞玉是顶级,而玄玉只屈居第二。 “皇帝,你可太纵着这孩子了,君臣有别,自小不能乱了尊卑。” “母后,将将是乐温的驸马,自然就是皇家的成员。” 玄翎把将将拉在面前,“将将,日后你和乐温一样,叫朕父皇。” 皇太后无语,下面的妃子们都暗戳戳嫉妒恨。 将将唤道:“父皇。” 乐温也喊:“父皇!” 玄翎又教将将:“将将,叫声皇祖母。” 太后更加无奈,有种赶鸭子上架的不悦,却不能说什么。 “皇祖母。” 将将忽闪着大眼睛,到她面前,小手拉她的手,太后仔细瞧他,竟瞧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不由自主捏他小肉脸。 “是个精神的小伙子,既然皇帝如此说,那你日后就叫哀家皇祖母,可皇祖母和你说,尊卑有别,你.....” 玄翎打断道:“母后,孩子还小,不要拿规矩拘着他。” 将将小手端桌上的琉璃杯呈给太后,太后惊喜道:“敢给哀家敬酒,你这个小家伙胆子可不小。” 说来也奇,太后素来不喜欢小孩子,将将初进宫她远远扫见嫌弃过,可现在越看越喜欢。 下面,怜昭仪小声对荣淑仪说:“荣姐姐,予墨生辰的时候,皇上赏赐的是青玉吧?” 在八大玉石等级里,青玉排在最后。 荣淑仪因为有上次的教训,没敢答话,以免又被怜昭仪利用,当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盛熙颜前面坐的是敦淑媛,敦淑媛回头看到她脖子上的翡翠璎珞项链,心中嫉妒,趁她和林修仪说话的时候,故意把桌上的葡萄汁推倒,洒了盛熙颜一裙子。 “哎呀,盛妹妹,实在不好意思,你裙子湿了,赶紧回去换了吧。” 第69章 偏护 她一尖声尖气的叫喊,殿内所有人都看向盛熙颜。 敦淑媛邪笑,不信你不离开宴席,想在我面前出风头,想的美! 当所有人都以为盛熙颜肯定会因为衣裙被溅到葡萄汁而退下回去时, 她淡淡笑说:“葡萄紫刚好和我身上穿的烟罗秋香色相得益彰,渲染得极有氛围,敦姐姐觉得呢?” 高淑容和林修仪递过来锦帕,“盛妹妹快擦擦吧。” 玄翎注视盛熙颜,明明和她一起来的宴会,明明在关雎宫已经见过她,还抱着她在怀里温存了一番,可此时从远距离看到和近距离却是不同的感受。 今日她梳得发髻,将饱满光洁的额头全露了出来。 一双桃花杏眼似琉璃似珠宝,晶莹清透如水洗过的翠玉里盛着点漆的黑瞳。 云鬓如鸦,蛾眉婉转,眼尾微挑,鼻尖挺直,唇饱满如晨间绽放的花瓣,下颌饱满小巧。 自是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 而此时面对一般人都会尴尬的事,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内核极稳的明艳大气。 玄翎眼角翘起的神采压不住眼中的潋滟之色。 几个锦帕把葡萄汁吸干后,秋香色的外裳上果然仿佛晕染了一片紫色云彩,深浅不一,美轮美奂。 玄翎薄唇勾起,“把这碟荔枝端去盛修媛桌上。” 此时才是入夏,第一批进贡的荔枝刚送到宫里,极为稀罕,整个殿内,唯有玄武帝和太后桌上有各有两碟荔枝。 敦淑媛诡计没有得逞,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转过身去。 宫人把荔枝端到盛熙颜面前,盛熙颜分了些给邻座的几个妃子。 就在大家觉得此事已经平息的时候,宫人又新添了一盏葡萄酒。 邻座高淑容刚拿着玉着吃菜,余光扫到惊愕的一幕,顿时张大了嘴。 只见盛熙颜拿起琉璃杯,倾身一些,哗啦,倒在了前面敦淑媛的后脑勺上。 葡萄汁从她的后脑勺流下来灌进后衣领里。 敦淑媛正在品菜,慌忙摸脖子,满手的葡萄汁。 恶狠狠往后看,盛熙颜微笑看她。 “盛修媛,你为什么把葡萄汁倒到我头上?” 敦淑媛叫嚣了一声,站起来,哭哭啼啼道:“皇上,皇上,嫔妾被盛修媛倒了一后背的葡萄汁,您看。” 她转身,原本穿了一件豆绿色的衣裙,此时后脑勺湿乎乎,脖子上还有黏糊糊的葡萄汁,后背衣裳也是红绿相间。 嘉妃道:“盛修媛可真恶毒。” 皇太后愠色道:“盛修媛,女子应当以宽容为美德,你太过了,还不退出大殿!” 玄翎放下玉着,威严道:“朕,并没有看到盛修媛给敦淑媛倒葡萄汁,还有谁看到了?” 下面妃子们马上闭嘴,低语道:“嫔妾们也没看到。” “皇上,嫔妾后面坐着的是盛修媛,不是她会是谁?皇上要为嫔妾做主。” 敦淑媛跪下哭哭啼啼的。 玄翎不怒自威,“今日如此喜庆的日子,你非要添堵吗?还不退下。” 敦淑媛头上和脖子湿乎乎极为难受,只能离开宴会,走时咬牙切齿道:“盛修媛,你等着。” 宴会接下来是十二生肖童子功的表演,将将和乐温坐在上座宫毯上兴奋的观看。 突然怜昭仪发出痛苦的喊叫。 所有人都看向她,怜昭仪抚摸右腿,蹙眉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嫔妾的腿好像抽筋了。” 玄翎道:“宣太医。” 怜昭仪看向斜后方,央求道:“盛妹妹,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看看?” 若是旁人,盛熙颜肯定会去关切看看,可上回南花园,怜昭仪狠狠踩她的手指,这个仇让她迟疑了。 嘉妃道:“盛修媛平日里表现的自己医术高明,这会儿可真真冷血无情。” 怜昭仪叫苦连连,极为痛苦的模样。 皇太后看不下去,“盛修媛,赶紧给她看看,别动了胎气。” 盛熙颜听怜昭仪的呻吟声,心慢慢软了,学医的做不到弃病患而不顾,刚微微起身,听到上座传来男人威严的肃声。 “盛熙颜,你好好坐着,不许动。” 玄翎一发话,怜昭仪哼唧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盛熙颜与他四目相对,很听话的坐着没有动,定了定心。 皇太后道:“皇帝,她怀着皇嗣,你就让盛修媛给她看看能怎么样?今日哀家说句实话,你近来可太过于专宠盛修媛了,这不是个好现象。” 玄翎端起玉盏喝了半盏酒,冷戾道:“母后,不是去叫太医了吗?” 他就是受不了盛熙颜蹲下给另一个女人揉腿按脚,他自己都没舍得她这样做过。 盛熙颜看向玄翎,二人眸光交汇,犹如发丝缠绕双眸, 他不仅是一棵护佑她的大树,还是阳光,温暖着她。 太医赶来,跪下给怜昭仪按了按小腿肌肉,又按了按脚踝。 皇太后道:“再看看是否动了胎气。” “皇上放心,太后娘娘放心,怜小主胎相平稳,没有大碍。” 怜昭仪趁机抚摸孕肚,委屈道:“这孩子特别闹腾,嫔妾日日孕吐,极为难受呢。” 她原本就没有腿抽筋,想着让盛熙颜跪地给她捏脚捏腿服务,一计不成,这会儿借机表现自己有孕的艰辛,好让玄翎怜惜她。 玄翎无情道:“薛太医给她开个止吐的药方。” “是,皇上。” 怜昭仪郁闷,这白表现了,怎么就打动不了皇上的心呢。 宴会快要结束之时,忽然景仁宫的宫人跑进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是预产期吗?” “这是早产了。” 众妃子窃窃私语,高淑容道:“皇后娘娘若是生下皇子,宫里就更热闹了。” 盛熙颜听到其他人也在说皇后生皇子的话,心里纳闷,明明她之前给皇后把脉的时候,从脉象来看,皇后怀的不是皇子啊,当然也不一定准确。 皇太后淡然道:“女人生孩子要很久,皇帝你回养心殿吧,哀家也回去了。” 嘉妃上前扶着皇太后离开,玄翎朝盛熙颜招了一下手,“盛爱妃跟朕去养心殿。” 高淑容和林修仪道:“盛妹妹快去啊。” 敏贵人在身后,冷冷的笑。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妃嫔俯身行礼。 盛熙颜跟着玄翎先行离开宴会,到了麟德殿门口。 玄翎上了銮驾,盛熙颜识趣的站在下方。 玄翎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脸颊肉,盛熙颜转头,看到帝王流转的温柔笑眼。 摸摸脸颊,“嫔妾脸上有东西吗?” “嗯,上来,朕帮你取掉。” 上去?盛熙颜看到銮驾的雕龙镶宝石图案走神。 “还不上来?那朕陪你走走路。” 玄翎下了銮驾,缓缓拉住她的手。 此时刚入夜,宫灯初上。 他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銮驾跟在后面。 盛熙颜不由自主想到端皇后在生孩子,那是女人在经历生死,可周围的人都很冷漠,像极了在鄂王府时,她也是早产半月,盛母还没来。 那时的她多么无助,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着一天一夜生不下来的绝望,以为自己就要那样死了。 才知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感受。 生产痛得晕过去前她想到一句话,一家三口死后就能团聚了。 “颜颜,在想什么?” 盛熙颜停住脚步,抬眸问道:“皇上,您知道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痛苦无助吗?” 玄翎心中先是一震,紧接着激起千层浪。 他从未想过,也没想着去知道。 予墨生产时他在早朝,乐温生产时他在养心殿。 都是孩子生下来给他禀告,他赏赐后,视情况,当日或者翌日才会去看看母子。 “颜颜,你生孩子的时候一定很难吧?” 他轻轻的问,她红了眼眶,足以说明一切。 “走吧,你陪朕去景仁宫看看皇后。” 他拉着她上了銮驾,福公公喊道:“去景仁宫。” 淑妃回到钟萃宫,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快把那几套衣裙烧了。” “是,娘娘。” 红袖拿出几套浸泡了百合花夹竹桃汁的衣裙,亲自到钟萃宫后院的角落里烧毁,烧掉后还把灰烬全部和地上的土混合,确保万无一失。 “娘娘,好了。” 淑妃道:“皇后早产一个月,不枉费本宫日日去拜见她,稳婆说好了吗?” “娘娘放心,端太尉虽然送进宫一个稳婆,但是宫里的那个稳婆是咱们的,照理来说宫外的不敢说话,只能听咱们的人。” 淑妃掐着手边的牡丹花绒花,狠辣道:“本宫终于可以报仇,哎,本宫也不想如此。” 红袖道:“娘娘别自责,皇后娘娘若是真的生下嫡皇子,那才是真的麻烦呢。” 淑妃端过滋补汤,悠闲的喝完,“走吧,去看看皇后,本宫要亲耳听到那个好消息。” 她去的时候,在景仁宫门口碰到了良妃。 二人饶有意味的互相笑了笑。 还未来得及交流,竟然看到銮驾从黑暗中前来。 淑妃心里极度紧张,玄武帝从前不会在生产的时候亲临,今日竟然来了,他这一来,自己安排的事会不会有闪失。 良妃观她的表情,心里窃喜,拉拉她衣袖,假装安慰说,“姐姐别紧张,一定能成。” 两个人端站在门口,看到銮驾上下来两个人,竟还有盛熙颜。 淑妃极力镇定道:“皇上,臣妾和良妃妹妹来看看皇后娘娘。” 玄翎没做声进了殿门,淑妃和良妃跟着,盛熙颜跟在最后面。 整个景仁宫都被端皇后的惨叫声笼罩。 主殿门口,玄翎问道:“皇后如何了?” “禀告皇上,娘娘早产,稳婆说胎相不稳,情况很不好。” 淑妃和良妃互视了一下。 淑妃道:“皇上别担心,端太尉专门送进宫一个稳婆,经验丰富,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良妃便猜出,淑妃不仅用了堕胎的香料害皇后早产,还安排了稳婆,不然不会特意提一句稳婆是端太尉送进宫的,出了问题也是端家自己的事。 “是啊,皇上,皇后娘娘一定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嫡皇子。” 盛熙颜又狐疑,为什么人人都肯定端皇后生的会是皇子? 撕心裂肺的喊声,玄翎听不下去,吩咐道:“马上把吴院判,张院判,王院判叫来。” “是,皇上。” 淑妃恭敬道:“皇上,女人生孩子时间很久,您请到偏殿喝茶歇着,臣妾和良妃妹妹会看着的。” 玄翎瞧见盛熙颜趴在窗口看,知道她又动了大夫的恻隐之心。 唤道:“颜颜,你跟朕去偏殿。” 偏殿里,福公公伺候玄翎上了软榻。 “颜颜,坐吧,朕问你一个问题。” 盛熙颜靠着右边软榻坐下,接过宫人端进来的茶壶,给玄翎奉茶。 “皇上问吧。” 玄翎喝了半杯茶,凝视她问道:“颜颜,今日宴会上,若是朕不发话,你是不是就去给怜昭仪看腿伤了?” 盛熙颜没有反驳,确实从刚开始想着怜昭仪的可恶,到后面忘记这回事,差点跑去给她看腿。 玄翎又讲,“刚才你趴在窗户上看,是不是想进去看皇后?想着进去万一能帮上忙呢?是与不是?” 又被他说准了。 盛熙颜耳边全是端皇后的惨叫声,夹杂了自己当初生产时的经历,头脑有些不清。 “请皇上明示,嫔妾错在哪儿了?” 玄翎压低声音说:“错在你忘记了保护自己,任何时候应当把自己的处境放在第一位。你进去陪产,若是无事没人说你好,若是有事,前朝后宫都会诬蔑你。 前朝端太尉一族,后宫里,皇后,趁机拱火的妃子,稳婆,她们都会把怨恨责任甩给你。” 盛熙颜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她无法想到的事。 这是政治,而后宫从不在政治范畴之外。 盛熙颜从右边挪到他旁边,抚他胳膊,柔声道: “今日之事,嫔妾是想着她们怀着您的孩子,皇上对嫔妾和将将那么好,熙颜也要对皇上的孩子好。” 玄翎握她手,沉声道:“朕知道,都知道,可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自己,颜颜能做到吗?” “能的。” 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交融着彼此的体温。 寿康宫里。 嘉妃小声嘀咕,“姨母,若是皇后娘娘生下嫡皇子,日后鸾儿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皇太后抚摸翡翠珊瑚串珠,气定神闲道:“不必担心,她生不下嫡皇子。“ 嘉妃疑惑道:“怎么生不下?” 皇太后冷睨她,又一次感慨,这脑子到底随谁了,怎么这么不开窍。 “其他的你不用管,只要知道好好提高自己的素养,让皇上对你有改观,就会有机会。” 嘉妃撇嘴道:“鸾儿已经很努力了呀。” 皇太后看向掌事嬷嬷,二人都心中有数,对今夜皇后生产的一切了若指掌。 一个时辰后,已经是半夜时分,端皇后难产,还是生不下来。 玄翎让太医开了催产方子。 半个时辰后,催产汤药起了作用。 玄翎带人在门廊上等待。 稳婆跑出来说: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和孩子很危险,奴才请示,若是不好的话,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第70章 错位补偿 玄翎只停顿了短暂须臾,肃声道:“保大人。” “是,奴才知道了。” 宫里的赵稳婆此时出来是因为玄武帝亲临,她不敢直接造成一尸两命,出来探口气,也是给淑妃报个信。 淑妃和良妃互相看看,若是不能一尸两命,那么胎死腹中也是极好的。 殿内,端太尉送进宫的李稳婆,低声安慰端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撑住,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青黛是个没生过的年轻女子,焦急问道:“李稳婆,娘娘真的情况这么糟糕吗?” “是有些胎相不稳。” 李稳婆作为宫外人,气势上被宫里稳婆压住,也怕承担责任,不敢多言。 赵稳婆快步进来,到床榻跟前,“皇后娘娘,您加油,皇上说了保大人,您会没事的。” 端皇后一听这话,嘶哑道:“本宫的皇儿,一定要保他......” 她使出全力,即便是死,也想把孩子生下来。 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盛熙颜脑海中不断浮现自己生产那夜的情景。 昏迷之际,她听到稳婆问,“王爷,王妃,二夫人难产,是保大人,还是孩子?” 。。。。。。 玄翎回过神,看盛熙颜似在发抖,上前拉她手,惊讶道:“颜颜,你的手心怎么全是冷汗?” 盛熙颜脸色煞白,两眼一黑晕在他怀里。 “颜颜!” 玄翎抱盛熙颜进了偏殿,“吴院判过来看诊。” 吴院判急忙跟进去悬丝诊脉。 “盛修媛怎么忽然昏厥?” “禀皇上,有可能是盛小主......” 他支支吾吾,仿佛生怕缘由惹得龙颜不悦。 玄翎急问道:“快说!” “盛小主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晕倒,还有些气血上涌,微臣斗胆揣测是因为皇后娘娘生产的场景使她触景生情,才会如此。” 玄翎回想刚才出麟德殿她的举动,确实是有生产阴影的模样。 “开一剂安神药来。” “是,皇上,皇上若是想盛小主快些醒来,就掐她人中试试。” 吴院判退出,玄翎手放在盛熙颜人中处,没忍心掐,就让她睡会儿,端皇后生产后醒来也好。 他就这样盘腿坐在软榻边,抱她在怀里。 许久,主殿里传来一声孩子的哇哇哭声。 门口淑妃和良妃同时脸色大变,怎么孩子生下来了? 青黛跑出来,奔向偏殿,“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玄翎问道:“皇后如何了?” “娘娘精力耗尽,情况不太好。” “让几个院判会诊给皇后产后调理。” “是,皇上。” 淑妃和良妃一听是公主,心里松了口气,互相暗自笑笑。 到偏殿恭敬道:“臣妾恭喜皇上,喜得小公主。” 玄翎抱起盛熙颜出景仁宫上了銮驾。 福公公问:“皇上,是去养心殿还是关雎宫?” “关雎宫。” “起,去关雎宫。” 回到关雎宫,玄翎刚把盛熙颜放到床榻上,她迷离中醒来。 “皇上,” 一看已经回了寝宫,“皇后娘娘生了吗?” “生了。” 玄翎接过梅香端进来的水,扶她起来喝。 盛熙颜问出一直的疑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是个公主。” 玄翎回答的很平静。 盛熙颜点点头,喝了口水,拉他低声说:“皇上,嫔妾有个疑问能和您说吗?” 玄翎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关上门。” 花夏和梅香关上殿门,在殿外候着。 “颜颜有什么疑问?” “皇上,嫔妾进宫后的一个月,去景仁宫拜见皇后娘娘,当时她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嫔妾诊脉感觉是个女儿的脉象,可后来听宫里的人都说皇后娘娘怀的是皇子,嫔妾便没敢说。” 玄翎道:“王院判一直给皇后诊平安脉,他当时讲皇后怀的是皇子,所以大家都认为是皇子。” 就连他也一直以为是皇子,可居然不是,心中即刻想到一个人,这是皇太后的手笔。 她故意放出端皇后所怀皇子的消息,为的是让众妃子暗害皇后,从而扶她的人上凤位。 盛熙颜看玄翎在沉思,思索这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阴谋,还没法找茬,因为把脉判断男女确实不是百分百准确。 “皇上,好在皇后娘娘和小公主都没事。” 玄翎喝了她刚才喝过的半盏水,竟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颜颜,你当初没有说出皇后怀的是公主,足以说明你是有政治敏锐度的,这很好。” 玄翎很清楚自己夺回政权后,只剩下两方势力独大,一个是太后一派,身后是冯宰相和几个侯爵,另一个是端太尉一派,而他一直在用这两派相互制衡。 盛熙颜用心揣摩他的话,隐隐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还是一个没有势力的小妃子,无法和有势力的派系争斗,唯有明哲保身,不要被哪一方利用,不然会沦为双方厮杀的牺牲品。 “熙颜只听皇上的话,熙颜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 盛熙颜拉住玄翎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目光充满依赖,因为在这世上,唯有他是她的避风港,他是她的天。 玄翎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温柔地问:“刚才在景仁宫里,你是否触景生情了?不妨跟朕说一说,这样才能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盛熙颜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段痛苦的经历,她甚至没有对自己的母亲和兄嫂提起过,因为不愿他们也跟着伤心难过。 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不说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玄翎伸出双手,轻轻地将她的脸颊捧起,温暖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她。 “颜颜,你不信朕吗?今天听你说女人生产就像走一趟鬼门关,你知道朕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吗?是你。朕想,你生将将的时候,肯定经历了艰辛磨难,甚至情况非常危急,以至于给你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阴影,对吗?” 盛熙颜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委屈与哀伤。 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角簌簌沥沥地滚落而下,滴落在玄翎的手上,让他心疼不已。 “嫔妾是早产,疼了一天一夜,稳婆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鄂王爷和王妃斩钉截铁,‘保小孩,一定要保小孩。’ 嫔妾也疼爱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拼命也要把他生下来,可心里控制不住的难过,没有人心疼我,我的生和死没有人在乎,如果那夜我死了,他们会轻轻松松卷个席子把我的尸首扔回盛家。” 玄翎的心瞬间被撕裂般的疼痛笼罩,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感受到她的颤抖,也感受到她的恐惧和悲伤。 他甚至很想把齐宴狠狠骂一顿,她给你生孩子,你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 玄翎懂盛熙颜想要的是一句暖心的话,那句保大人的话可以治愈生产的恐惧和伤痛。 “今日,嫔妾听到皇上说保大人的时候,嫔妾的心更难过了。” 那是她没有得到的温暖。 “颜颜受苦了,颜颜辛苦了。” 玄翎轻按她的后脑勺,盛熙颜的脸埋在他脖颈处,泪浸湿了他的衣领,形成一片层次不齐的昙花。 齐宴欠她一句,‘颜颜辛苦了’,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得到了,虽迟,却不晚。 犹如一股暖流,流进她心底,抚平了她的伤痛。 盛熙颜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他竟懂她的难过。 “朕的颜颜是世上最宝贵,最珍贵璀璨的宝贝,值得被好好宠爱,好好疼爱。” “嗯......” 每个女人都希望被当做宝贝般呵护,是滋养,亦是肯定。 她当时独自在婆家得多么艰难,玄翎悔当初为什么一箭射中她后,他没有过去看,而是让齐宴过去,自己离开了。 兜兜转转,仿佛是命运的牵引,她又到了他面前。 盛熙颜说出心里最苦的一件事,获得了一种治愈,这夜歇息时,主动钻进玄翎怀里睡,像一只黏人的小猫咪。 玄翎抚摸她的头发,心里有了一个计较,一个月后就是齐宴的忌日,他要在那日和齐宴讲清楚盛熙颜的事。 颜颜,到那日,你能彻底放下过去吗? 朕,最多再给你一个月。 深夜,寿康宫里。 宫人进来禀告后,皇太后道:“上天恩赐一个公主,也是极好的,哀家没想到皇上会去景仁宫,皇后命大啊,佛说是上一世积德行善,才有这一世的福报。 告诉王院判,他也该告老还乡了。” “是,娘娘。” 翌日,景仁宫里。 端皇后昨日昏厥后,直到清早才苏醒,第一件事就是问:“皇儿如何了?” 青黛低声道:“娘娘,不是皇子,是位可爱的小公主。” 端皇后犹如五雷轰顶,泪如雨下,沙哑道: “怎么会?王院判说本宫怀的是皇子,都说本宫怀的是皇子啊!会不会搞错,青黛,孩子会不会被人调换了?” 青黛哭道:“娘娘,不会有错的,皇上昨夜亲临,没人敢乱来。” 此时吴院判前来问平安脉, 端皇后虚弱问:“吴院判,你老实和本宫说,本宫还有希望怀上吗?” 吴院判悬丝诊脉道:“娘娘请安心产后休养。” 他这话相当于告诉端皇后她再次受孕的机会几乎没有,端皇后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怀这一个已经是勉强。 原本盼着生个皇子,日后就不愁了,可此时从九个月的满心期待变成了绝望。 奶娘抱进来小公主给她看,端皇后吼道:“出去,本宫不要看。” 青黛赶紧让奶娘抱着小公主离开。 端皇后身心崩溃道:“本宫怎么办?青黛,本宫生不下皇子,日后怎么办?” 长久背负家族的压力原本就让她痛苦,原想着生个皇子,多少有保障,哪怕端家倒了,她有皇子傍身也能稳坐中宫的位置,可现在怎么办? 青黛跪地,哭着安慰,“娘娘,您别着急,先把身子养好,您是皇后,日后可以要其他皇子到身边教养,是一样的。” 端皇后一听,逐渐停了哭喊,眼神慢慢冷下来,她唯有这一条路走。 恨恨道:“给本宫父亲说,让他想办法杀了王院判,这个狗东西耍了本宫九个月,本宫让他不得好死!” “是,娘娘。” 钟萃宫里,良妃进来的时候,淑妃正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身边宫婢在给做蔻丹。 “淑妃姐姐万福。” 淑妃冷瞥她一眼,“良妃妹妹坐享其成,倒是脸大。” 良妃不紧不慢坐在旁边的软椅上,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姐姐以为宫里的稳婆只收了一份银子吗?” 淑妃白她一眼,这也没法直接去问。 “姐姐放心,妹妹已经让人把这个稳婆处理出宫了,这样咱们都安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人因为皇后没生下嫡皇子兴奋的恨不得喝个一醉方休。 可同时互相探对方的路数。 “妹妹可听说姐姐经常给沈婉容送滋补吃食,是吧?淑妃姐姐?” 淑妃气定神闲道:“还是那句话,在宫里,争奇斗艳,权势富贵,各凭本事。” 良妃笑说:“要得就是姐姐这句话......明日咱们一起去恭贺皇后吧?” “好呀,那必定是要去贺喜的。” 晌午时分,鄂王府里。 管家忽然跑进来,十万火急道:“王爷不得了了,咱们府的八个铺子被府衙封了。” 鄂王爷惊讶问道:“什么缘由说了吗?” “掌柜说是因为没有交这两年的税银。” 鄂王爷头脑发晕,明明他和三司使刘大人疏通好的,缓交税银,怎么忽然就被查了呢? “准备马车,本王要去找刘大人问问。” 八个铺子,两年好几万两的税银呢,能不急嘛。 可到了刘大人府邸,连门都没能进去,“鄂王爷,我们大人从宫里还没回来呢。” 鄂王爷顿感不好,难道自己贿赂刘大人没交税银的事被人捅到御前了? “哪个王八蛋把本王告了?!” 养心殿里,玄翎上座。 下面三司使、盐铁司、户部的三位大人端站。 “启禀皇上,微臣已经查封了鄂王府的铺子,勒令他们尽快补上税银。” 玄翎扔给他一个弹劾的折子,“刘大人看看吧,京城几十家铺子的税银一拖再拖,你做的一本好账,胆子够大的,你这是欺君!” 三司使刘大人面色惨白如纸,慌忙跪地,哆哆嗦嗦地捡起地上的折子仔细查看。 上面罗列出来的条条框框,令他瘫倒在地。 “微臣,微臣认罪,皇上开恩啊!”刘大人惊恐万分,连连叩头求饶。 玄翎冰冷而威严:“宣旨,刘永全监守自盗,贪赃枉法,罪不可赦,即刻拉出午门处斩。” 刘大人乖乖摘下头上的官帽,叩头谢恩道:“微臣谢皇上不牵连九族之恩,谢皇恩浩荡。” 话音刚落,两名侍卫便走上前来,将刘大人拖出殿外。 玄翎又拿起户部递上来的折子,仔细查看鄂王府拖欠的税银数目。 “限鄂王府三日内缴齐所有税银,否则铺子充公。” “是,皇上。” 玄翎的唇角微微上扬,欺负过颜颜的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不仅如此,他还精心策划了为期一个月的攻心计划。 颜颜,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第71章 引导你 两日后,景仁宫里。 妃子们纷纷前来探望端皇后。 在景仁宫门口,盛熙颜碰到了高淑容几个,说笑着进了景仁宫。 手里都拿着礼品,有给小公主的衣物,有给端皇后的滋补品。 盛熙颜夸赞道:“林姐姐,你的手真巧,缝的小衣裳真好看。” 林修仪笑说:“我就这一个优点。” 高淑容道:“女红我不成,就送补品不会错。” 盛熙颜送的是产后二十四天的修复药膳。 敏贵人进来的晚,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三位姐姐好。” 高淑容笑问:“敏妹妹送什么呀?” 敏贵人敷衍道:“没什么,就是一点滋补品。” 盛熙颜从礼盒缝隙里看到了燕窝、海参、阿胶,思索敏贵人家世一般,按照位份,这些不在她的月例里,能送贵重礼品足以见得对皇后诚意十足。 嘉贤、良、淑、德四妃来后,殿内宫人才出来说:“各位娘娘请进。” 盛熙颜跟在后面进去,见端皇后半身靠在软榻上,盖着龙凤明黄锦被,头戴防风宝石抹额。 按理来说还在坐月子期,本应该好好休养身体,端皇后却装扮的极为高贵雍容。 画着气色很好的妆容,但是盛熙颜听出她说话的气息很弱。 众妃嫔跪地恭敬行礼,道:“臣妾(嫔妾)们恭喜皇后娘娘喜得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皇后微笑道:“各位妹妹多礼了,起来吧。” 淑妃问道:“咦,怎么不见小公主?” 嘉妃道:“是呀,很想看看呢,” 良妃道:“皇上还未看过呢,咱们怎么好看?” 刚说着,听到殿外报:“皇上驾到!” 端皇后急忙抚摸了一下发髻是否平整,掖了掖腰间锦被。 众妃子都赶紧站在了两边留出中间的位置。 玄翎一袭玄色龙纹锦袍,略紧的衮服勾勒出颀长修长的挺拔身姿,迈着四方步缓缓走进来。 “臣妾(嫔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玄翎看了眼盛熙颜,走到端皇后靠着的软榻上座处坐下。 “皇后身子好些了吗?” 端皇后笑说:“劳皇上惦念,臣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玄翎道:“这个月皇后好好休养,宫中事宜还是让淑妃和良妃共同协理。” “臣妾也是如此想的,淑妃和良妃妹妹都很尽心尽力。” 玄武帝亲临,必然要把小公主抱出来。 锦被襁褓里的小人粉雕玉琢,因为早产长的瘦小些,此时正在酣睡。 玄翎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轻摇。 “还请皇上赐名。”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就叫乐蕴吧。” 端皇后笑说:“谢皇上,蕴儿这名字寓意好,很好听。” 此时乐蕴公主醒了,淑妃几个都上前逗她。 “长的真可爱。” 玄翎抱着乐蕴目光扫向盛熙颜,仿佛在说,颜颜,你什么时候给朕生一个小公主? 突然,嘉妃道:“都说盛修媛医术高明,难道没看出皇后娘娘怀的是公主吗?” 良妃马上接话,“是呀,怎么好端端的皇子变成公主了呢。” 盛熙颜看了眼玄翎,跪地道:“嫔妾医术不精进,请皇上,皇后娘娘见谅。” 玄翎威严道:“诊脉不能百分百判断出男女,盛修媛起来吧。” 端皇后也说:“是呀,盛妹妹别吓着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乐蕴公主哭了,奶娘赶紧抱去吃奶。 玄翎起身道:“皇后好好休养,朕改日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 玄翎边往外走,边说:“盛修媛跟朕一起。” 盛熙颜跟在他后面出门,气得嘉妃和敦淑媛牙痒痒。 良妃笑说:“淑妃姐姐,你家弟媳还是厉害。” 景仁宫门口的銮驾前,玄翎上去,看盛熙颜拿着圆扇站在身侧,今日有些热,她穿的雨过天晴色衣裳衣领处沾染了香汗。 脸上的薄汗越发显得玉颈如瓷,雪肤盈透,犹如春日桃花,娇艳欲滴。 “爱妃,你出汗了。” 嗯? 盛熙颜急忙拿出水袖里的锦帕擦额前,脸颊。 玄翎见她手忙脚乱的擦,温声道:“上来,朕给你擦。” 盛熙颜扫见景仁宫门口三三两两出来的妃子,支吾道:“不用了,嫔妾想走走路。” 玄翎看她和自己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勾唇闷笑,起身伸出长臂膀拉她, “快上来,咱们去养心殿喝凉茶,朕也热了。” 被他拽上銮驾,盛熙颜拿圆扇遮住脑袋,缩着身子,这样出来的妃子应该看不到她吧? 玄翎将她压在臂弯里,“想不到爱妃还擅长一叶障目。” 他攻心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她感受到偏爱。 “皇上,下回您走的时候能不能别叫嫔妾一起?” “为何?” “嫉妒会让女人发疯,您那么多妃子,嫔妾还想多活几天呢。” 玄翎看她缩着脖子,猫着腰,贼头贼脑,可爱极了,与之乍看的妩媚妖娆外表截然不同。 “爱妃,你应该这样想,皇上宠爱我,是因为我有魅力。” “嫔妾知道呀。” “知道你有魅力?” 盛熙颜抿唇,用圆扇掩住半张脸,桃花眼角上扬,笑说:“皇上是在夸您的眼光好吗?” 一语双关,既吹捧了玄武帝,又夸赞了自己,盛熙颜发觉在他面前越来越像真实的自己,不再那么端着,吓得大气不敢出。 “那颜颜心悦朕吗?” 这半年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二人相处像好朋友。 那么攻心的第二步----就是点破两人的暧昧。 “喜欢呀,皇上长得盛世容颜,玉树临风,学识渊博,杀伐决断.....” 她的眼中是仰慕,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意,玄翎的心缓缓的被刺了一下。 盛熙颜意识到问题,低下头,怎么玄武帝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犀利的仿佛能洞悉一切。 她调整了一下,抬眸,用一种深情的眼神望着他,蕴满星辰大海,春波荡漾。 娇滴滴,酥麻道:“皇上.....” “别装了,朕不是昏君。” 这就没意思了,盛熙颜越来越有种对事业操持不动的感觉,被玄翎索爱折磨得疲累不堪,这男人到底想怎么样。 你是皇帝,宠爱妃子,妃子说爱你,你信了就成嘛,该睡就睡,该赏就赏。 皇宫里谈真爱,是个人都觉得是笑话。 盛熙颜低垂鸦睫,蠕动娇嫩小红嘴,不发出声音抱怨道:“皇上,您这样影响嫔妾进步。” 照他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晋级啊,谁愿意一直做下九嫔。 玄翎温热指腹轻捻她绵软地耳垂,“爱妃进宫已经晋升四级,该知足了。” 他居然看得懂她的唇语,盛熙颜趴在他怀里,娇糯道:“皇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嫔妾还得不断努力进取。” 到了养心殿伴驾,盛熙颜勤快的研墨,奉茶。 本着把主子伺候好的理念干得井井有条。 “皇上,您累了吧,嫔妾给您按按头。” “好。” 她在他身后轻柔的按摩头上的穴位,玄翎闭着眼睛,闻着晚香玉的气息,幽幽道: “颜颜,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养心殿的时候吗?” “记得,嫔妾也给皇上按了头。” “颜颜,你那日说第一次见到朕心里突突的跳了两下,是真话吗?” 盛熙颜柔声细语道:“当然是真的,原本嫔妾以为皇上肯定是长的高大魁梧,两撇小胡子,可没想到皇上是神仪明秀,英俊潇洒的隽美样子。” 那日初次面圣,盛熙颜确实心跳的很快,可哪里分得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 玄翎却记得很清楚,他在钟萃宫第一眼看到这个女人,心慢了一拍,很明显停顿了一下。 不然不会让她随他到养心殿,更不会允许她触碰他的头。 盛熙颜低头看玄武帝,这棱角分明的面容,线条流畅不失英气,确实堪称绝美,皇家的基因都不差。 本以为他被按得睡着了,她松开手刚绕到龙案边。 忽然被他拉住手,盛熙颜只能贴着龙椅旁站着。 攻心里的一条,让她知道他被需要。 “颜颜,其实朕作为皇帝很孤单,你懂吗?” “懂的,嫔妾愿意做一朵解语花,陪伴在皇上身边。”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狭长的凤目,幽黑又深邃,眸光散着柔光,看向她的神情竟比平日里还要深沉几分。 盛熙颜感觉心突突了两下,心想一定是昨夜没睡好。 玄翎起身,逼近她,将她抵在龙案前。 盛熙颜后腰抵在桌前,人往后闪,她的腰软如杨柳,胳膊肘撑在了案台上,怔然凝视他。 “皇上?.....” 他眸光温柔又像要吃了她。 突然,玄翎掐腰将她抱到了龙案上,盛熙颜的心又狂跳了两下,暗想没睡好果真对心脏不好。 他修长的臂膀撑在两侧,将她罩在里面,脸缓缓靠近她。 眸光从眼睛,鼻尖,落到柔软又莹润的小红嘴上。 鼻尖触碰的瞬间,两个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他的手扶在纤细的腰身上,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细碎的口勿落下,她的唇香甜柔软如花糖般, 渐渐地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越来越炽热, 盛熙颜心乱如麻,鸦睫颤颤悠悠,被玄翎睁开眼睛捕捉到。 他在观察她的反应。 又被香甜气息引诱的阖上眼皮,他纤长的眼睫也如蝴蝶般飞舞着。 盛熙颜的大脑逐渐淹没,身子软的要跌落在龙案上,被有力的臂膀接住。 温热又落在了她的下巴,脖颈、耳垂肉...... 嗯,啾啾,哼唧...... 。。。。。 攻城掠地不知过了多久, 福公公刚要进来送茶点,看到这一幕,慌忙带着宫人退出。 老天奶啊,他伺候玄武帝从十二岁登基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二年,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画面出现在肃穆庄重的龙案前。 殿内,盛熙颜靠在玄翎肩头,极力抑制嗓子眼里的嘧咛娇喘声。 “颜颜,” 他的嗓音沙哑性感,隐隐诱惑。 “你该唤朕什么?” 嗯?盛熙颜极力把自己的思路捋清楚,揣摩此时玄武帝的意思,说什么才能让他满意。 娇声道:“玄,玄公子......” 玄翎大手掌握住她的后脖颈,心满意足道: “颜颜,忘记朕是帝王,朕是你的玄公子,让我们感受彼此的心跳,好吗?” 他一定是在蛊惑她,前一秒把你当做玄公子,下一秒就被杀头。 盛熙颜转动狡黠的眸子,娇滴滴,声音柔的能掐出水,“嗯,熙颜知道了呢。” 晚膳时分,盛熙颜带梅香回到关雎宫。 花夏惊讶道:“咦,为什么皇上没有留小主今夜在养心殿侍寝呢?” 盛熙颜抱着将将猛亲,心想回来好,玄武帝今日不像个正常人,她怕应付不好。 养心殿里,晚膳后,敬事房端上来绿头牌盘子。 “请皇上翻牌子。” 玄翎道:“朕累了,退下。” 福公公不解道:“皇上,您怎么没把盛小主留下侍寝,盛小主会说话,能哄得皇上高兴,皇上心情愉悦了就能解乏。” 玄翎放下奏折,思索今日初战告捷,他点破了二人的暧昧,非常明显的暗示了盛熙颜,就是想和她做爱人。 引导她爱他。 那么接下来就是冷落她,让她牵肠挂肚,让她想念他,为他焦虑。 殿内御前宫人进来给冰鉴里添加冰块。 玄翎道:“让内务府给关雎宫盛修媛宫里添置一个冰鉴。” “是,皇上。” 福公公思索,冰块金贵。 后宫除了寿康宫,景仁宫里有冰鉴,其他宫中,四大妃每日一碟冰块,这之下的妃子除了荣修仪因为有大皇子特赐一碟冰块,沈婉容和怜昭仪因为怀有皇嗣特赐一碟,其他妃子没有特赐都无法享用。 皇上对盛小主当真是疼爱有加,不是一碟,而是直接赏赐冰鉴。 翌日,敦淑媛在偏殿,看到宫人推着冰窖车往主殿去,心中气愤难当。 “我连一碟冰块都没有,凭什么盛修媛可以享用大冰鉴?” 宫婢道:“是呀,咱们老爷还是朝中重臣呢!小主,您要不要和皇上去求个恩典?” 敦淑媛思索后,轻笑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嘛,我要先去主殿抢些冰块回来,端上盆子,咱们现在就去主殿。” 主殿里,新添了一个大的铜制鼎状冰鉴,上面放了许多冰块,整个殿内都凉快起来。 花夏和梅香几个喜气洋洋端着清洗好的水果放在冰块上。 将将在旁边小胖手抓了一个冰块用舌头舔。 盛熙颜拉他手放在口中含了一下,“小乖乖,下次不能用舌头舔冰块,不然嘴巴会破皮的,记住了吗?” “记下了,哈哈哈....” 将将贪玩,把冰块一个两个,三四个往自己的小筐里装。 花夏笑说:“小公子,等会儿冰块儿化了,您可别哭啊。” 小卓子喊道:“小主,敦小主来了。” 盛熙颜一看,敦淑媛气势汹汹的带着两个宫人,手里端着盆子。 “盛妹妹,天儿太热了,你这里这么多冰块,分我一些不介意吧?” 第72章 誉王献计 盛熙颜挡在她面前,笑说:“要说介不介意呢?那妹妹我自然是.....相当介意的。” 小卓子、梅香、珊瑚,张嬷嬷护在冰鉴前,拿出了誓死扞卫冰块的决心。 敦淑媛叫嚣道:“盛修媛,你反了天了,你位份比我低,既不行礼请安,还纵容宫人如此嚣张!” 盛熙颜慢摇花好月圆团扇,淡然道:“敦姐姐,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敦淑媛翻白眼道:“是什么?” “听仔细了,你可真是癞蛤蟆装青蛙,长的丑玩的花。” 宫人一听都噗嗤笑出声来,就连带来的两个宫婢都偷偷的笑。 敦淑媛反应过来,手叉腰,吼道: “笑什么笑!盛熙颜,你可真有脸,马上就到齐宴的忌日,你不但不想着缅怀他,还日日勾引皇上投怀送抱,你这种没良心的贱女人就不怕报应吗?” 盛熙颜捏了一下檀木扇柄,冷脸道:“敦淑媛,跟人沾边的事,你样样不做呐。赶紧走吧,你若是敢抢冰块,我马上去和皇上告状。” “你!” 敦淑媛抬手就要打人,盛熙颜攥住她的手腕,使劲掐了一把。 “敦淑媛,我有的是法子毒死你,你最好别惹我,明白吗?” “你等着!” 敦淑媛气急败坏的边骂边离开,走时还把院中的金桔盆景踢翻。 几个宫人都兴奋道:“小主,您就该这么收拾敦小主,让她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盛熙颜点点头,木木然跨进门槛,花夏紧跟着她进去。 看她上了软榻,找笔墨纸砚。 “小主,在这里,珊瑚前面擦桌子收了起来。” 花夏摆好笔墨纸砚,铺好棉连纸。 见她开始画画像,一看就画的是玄武帝,可花夏知道此时盛熙颜难受,一定是因为刚才敦淑媛说的那句,快到齐宴的忌日。 “小主,您别难过。” 盛熙颜给狼毫笔捻了捻墨,平静道:“我没事。”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给时间时间, 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 往前看,别回头。 敦淑媛回到偏殿,气得摔摔砸砸,盛熙颜现在过得越好,她越心情复杂。 那股从前被齐宴弃而不顾的痛楚和耻辱, 心底对齐宴存有的爱念, 换了一个男人,依旧被盛熙颜打败的挫败感。 “盛熙颜,你就该日日思念齐宴而痛不欲生,凭什么过得如此欢快?我绝不会让你顺心顺遂。” 两日后,养心殿里。 玄翎上座。 下面站着一个翩翩少年,长的俊朗阴柔,一双桃花眼发散着柔情蜜意。 摇折扇道:“皇兄,您就放心吧,臣弟给您策划的攻心计划,绝对能事半功倍。” 说话的是誉亲王,先帝第八子,享誉京城的风流才子。 玄翎道:“攻心第一步朕已经完成,效果还不错,接下来是你所说的那个弃猫效应,再给朕讲讲。” 誉王娓娓道来,“逆转关系的最好方法就是弃猫效应。 您和盛小主这半年的相处,很明显皇兄您爱的多一些,处于弱势一方.....” “大胆!”玄翎被戳中要害,威严扫地,把奏折摔到桌上。 誉王笑呵呵哄说:“皇兄别急,臣弟给您策划的这个方案,可以扭转乾坤,保证让您占到上风。” 玄翎将信将疑,“说吧。” “被主人丢弃过一次的猫咪,再被捡回来之后会变的无比温顺乖巧,因为害怕再次被主人丢弃,在男女感情中也是如此,爱情其实是一场心理博弈。 一段甜蜜长久的感情,从来不是靠一个人的付出,而是懂得收放自如,不要一味对一个人好,月满则亏,那样显得掉价。 核心是让她感受到你的重要性, 现在您和盛小主这种情况,您处于被动,那就要适当的将关系冷却,她才能意识到这段感情的重要性。” 玄翎点头道:“就是晾着她?朕已经两日没有召她,还需要多久?” 誉王胸有成竹道:“皇上,男女暧昧过后的冷淡,才是升温的关键,您只需要静下心来,不要去想她,让她想你,琢磨为何皇上这几日没有传召我呀?” 玄翎起身,冷峻道:“你就是靠着这些手段在京城招蜂引蝶的?” 誉王爽朗笑说:“臣弟没大出息,唯独对女子特别有研究。” “不务正业,陪朕下盘棋。” “是,皇兄。” 黑白玉子棋刚摆上,不到一会儿,黑棋把白棋全部吃光。 玄翎纳闷道:“你自小聪慧,十岁那年棋艺赛过民间隐士,怎么后来样样不成器?” 誉王摸头,阴柔俊美的面容略微心虚,“臣弟不是发了一趟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吗?” “脑子烧坏了,怎么没落下风流的本事?” 誉王抓玄翎衣袖,撒娇道:“皇兄,臣弟笨点无妨,不给您惹事就成对吧。” 玄翎释然,尽管誉王这个弟弟没小时候在学问上聪慧,但是一如既往的依赖他,和他感情好,是他在皇家感受到的唯一兄弟亲情。 “别光顾着和女人厮混,多读读书,日后朕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务必要好好干。” “是,皇兄,臣弟回去关起门就好好读书。” 誉王满口答应,他也郁闷,自从八年前穿越到古代,那是干啥啥不行,幸好身在皇家, 做个废柴米虫毫无压力。 最怕的是每回进宫,玄武帝考他学问,一问三不知常有的事,佛堂都不知道罚跪了多少回。 熬到弱冠后,皇太后求情,“皇帝,誉王成年了,孩子有自尊心了,不好再强压他了。” 玄翎失望之余,只能把他继续当废柴养着。 当玄翎静下心来,按照誉王建议的计划执行时,平稳的内心因为一件事被激得稀碎。 晚膳时分,养心殿。 侍膳宫人道:“皇上,此滋补汤是盛小主送来的。” 玄翎喝了一勺百果排骨汤,赞许道:“不错,你们御膳房也和人家学学,别总是老三样,朕都吃腻了。” “是,皇上,奴才们一定改进。” 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敦小主求见。” “不见。” 福公公出去给敦淑媛回了话,敦淑媛道:“福公公,你给皇上这样说......麻烦你再通禀一声。” 塞给他一锭金灿灿的元宝。 福公公又进去,禀告道:“皇上,敦小主说她有紧急军情,是关于盛小主的。” 玄翎一听,几日不见盛熙颜,他确实需要个情报员。 “宣她进来。” 敦淑媛身穿一袭翠绿荷塘月色锦缎裙进来,梳着双耳发髻,显得青春动人。 “嫔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声音娇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玄翎放下玉着,扫了一眼她,“什么军情?说吧。” 敦淑媛扭着小腰走到他面前,蹲在他腿边,娇滴滴道:“皇上,您看嫔妾今日的打扮好看吗?” 边说边摸玄翎的龙袍。 玄翎收了一下腿,“清纯有余,灵动不足,这是后宫,你这套民间女子的打扮不合适,日后不要再如此了。” 敦淑媛不服气道:“盛修媛不也如此吗?” 玄翎冷戾道:“你是来说闲话的?” “哦,对了,嫔妾是有重要的军情向皇上汇报,这关系到后宫女子的女德,嫔妾自当禀告皇上。” 玄翎用好晚膳,起身往殿门外去透气。 敦淑媛跟在身侧,轻轻挽着他的胳膊。 “皇上,嫔妾昨日去主殿看盛妹妹,您猜嫔妾看到了什么?” 第73章 朕心碎 “是什么?” 敦淑媛故作神秘道:“嫔妾在盛妹妹处不小心看到她画的一幅画像。” 玄翎龙眉微蹙,“画得什么?” “嫔妾不敢说。” 玄翎无情道:“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告密吗?别和朕装。” “皇上英明,嫔妾也是斟酌许久才来告诉皇上的,嫔妾看到盛妹妹画了一幅齐将军的画像。” 玄翎眸光一沉,心口被酸涩揉了一把。 “皇上,您别怪盛妹妹,过些天就是齐宴将军的忌日,她哀伤难过也是情理之中,画画像睹物思人......” 玄翎冷斥道:“退下!” 敦淑媛一看玄武帝的脸色阴沉,急忙行礼告退,转头时忍不住露出窃喜的神情。 盛熙颜,我非弄死你。 玄翎背着手,仰天看黑幕下的星星,与硕大的黑夜相比,星星闪烁的若隐若现,不甚清晰,犹如他的思绪。 甚至有些后悔最初想要一份心心相印的爱情, 半年的时间,并没有打动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他却落下满腔郁郁寡欢。 当初想要这份感情,源于他的自信,他是帝王,只要一句话,可以拥有一切。 唯独没有征服得了盛熙颜的心。 翌日,盛熙颜带着将将到御花园玩,正好荣淑仪带着予墨在散步。 两个孩子一起玩,盛熙颜和荣淑仪坐在石椅上聊天。 “盛妹妹,你把将将带得真好,难怪连皇上都夸呢,说我把予墨拘得太紧了,不如你能放得开手脚。” 盛熙颜早上才听小卓子打探来的消息说昨夜玄翎去了凝霜殿。 笑说:“予墨也挺好,彬彬有礼,这么小就会背三字经了,脑瓜子多聪明啊。” 荣淑仪小声问:“盛妹妹,你什么时候给皇上生个皇子公主啊,得趁年轻早些生,这样有助于身材恢复。” 盛熙颜想到玄翎总是戛然而止的欲念,无奈摇头,自己大约是整个皇宫最大的奇葩。 入宫半年还没有侍寝,两个人盖着被子纯聊天,说出去笑掉大牙。 都没办法说出去,只能憋在心里,应了那句‘人生各有各的苦法’。 予墨闹着要回去,荣淑仪带他离开。 盛熙颜也带着将将回关雎宫,看到沈婉容和雪婕妤走过来。 沈婉容的肚子大如箩筐,盛熙颜作为懂医的为她非常担忧。 “沈姐姐,雪姐姐万福。” 沈婉容自从小厨房着火被盛熙颜所救后,人谦逊了不少,笑说:“盛妹妹,我一直在养胎,好久不见。” 她面带笑容说话,盛熙颜忍不住提醒道:“沈姐姐,你要注意节制一下用膳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担心肚子太大,你生的时候会很难。” 沈婉容听她说完,有些紧张的抚肚子,“盛妹妹,你别吓我,我好害怕。” 雪婕妤冷嗤道:“盛妹妹,你别危言耸听,不吃怎么给皇子补充营养?沈姐姐可是两个人吃呢。” 盛熙颜不想和她斗嘴,柔声安慰沈婉容, “沈姐姐,你早膳和午膳正常吃,晚膳少吃点,这样不会太难受,夜里如果饿了就吃点鸡蛋羹一类的,不要吃糖糕点。” “我记下了。” 沈婉容难得拉住盛熙颜的手,她也不知为何食欲特别好,总是觉得饿,又难以启齿,刚好盛熙颜说到了她的担忧之处。 盛熙颜带着将将走后, 雪婕妤扶着沈婉容,宽慰道:“沈姐姐,你别听盛修媛胡说,她近来承宠最多,可一直没有怀上,嫉妒你,故意吓唬你呢!” 沈婉容抚摸大肚子,轻声道:“我信她说的,我得少吃些了。” 入夜,钟萃宫里。 雪婕妤悄悄去见淑妃,讲了今日御花园的一幕。 淑妃冷哼道:“盛熙颜这个多嘴多舌的东西。” 雪婕妤掩唇笑说:“淑妃姐姐不用担心,自从吃过开胃的方子,沈婉容的食欲根本控制不住,想不吃都难。” 淑妃阴笑着点点头。 她了解到一种法子,若是胎儿太大生不出来,就剖腹取出孩子,那样作为生母必死无疑。 “沈婉容的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你务必要盯紧些。” ”是,淑妃姐姐。” 这夜,小卓子说銮驾来了,盛熙颜还以为玄翎终于忙完公务来看她和将将。 可没到不一会儿,小卓子跑来,垂头丧气道:“小主,皇上去了偏殿。” 盛熙颜一想,这算什么事,玄翎根本就是把她当做无事时谈情说爱的小猫小狗,装得深情款款,转头就去宠幸别的妃子。 皇帝本性!虚伪透顶!滥情薄情! 有些气恼,“把门关了吧,该干嘛干嘛。” “是,小主。” 关雎宫偏殿,玄翎坐在软榻上。 敦淑媛带着宫婢热情的奉茶点。 “皇上,您尝尝这款黑茶,比普洱茶对肠胃要温和。” 玄翎没喝,手里拿着一串大的沉香串珠轻捻,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敦淑媛大胆揣测,前天禀告的齐宴画像一事,一定让玄武帝非常震怒,于是决定再拱一把火。 “皇上,嫔妾想起入宫前的时候,那日下雨天,嫔妾从胭脂铺出来,您猜嫔妾看到了谁?” 玄翎冷睨她一眼。 “嫔妾看到雨中,齐将军奔跑到街角,街角有一女子,身穿紫罗兰色裙裳,正在翘首企盼,齐将军跑到她面前,将伞一扔,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他们还当街拥吻呢!引得街上好多人驻足观赏。” 玄翎手中的沉香串怎么都捻不过去,幽黑目光散着寒潭底的冷冽。 良久威严道:“敦淑媛,你话多了,花厅跪着去。” 敦淑媛委屈道:“皇上,嫔妾犯什么错了?您每回来都罚嫔妾去花厅跪着,嫔妾的膝盖还没养好呢。” “去殿外跪着吧。” “那还是去花厅吧,嫔妾马上就去,皇上息怒。” 跪在花厅至少不用忍受半夜的冷风。 即便如此,敦淑媛依旧觉得很值,皇上越生气,盛熙颜你接下来就越惨。 福公公伺候玄翎歇息,唏嘘,皇上歇在养心殿多舒服啊,到这里看来不是为了让敦淑媛侍寝,八成是为了隔壁主殿的盛小主。 玄翎躺下,翻来覆去,吩咐道:“你去看主殿歇息了没有。” “是,皇上。” 不一会儿,福公公跑回来,“皇上,主殿已经灭灯歇息了。” 玄翎气得坐起来,“好你个盛熙颜,明知道朕来了,朕还没歇息呢,你倒是心安理得的先睡了?!” 准是悼念亡夫,悼念的忘乎所以了。 福公公极力揣摩圣意,眉毛都瘪了八字,进言道: “皇上,要不奴才过去叩门,把盛小主喊起来接驾,您都气成这样了,必须得让她知道厉害,让盛小主好好哄皇上。” 玄翎起身,冷哼道:“给朕更衣,朕回养心殿,朕需要她哄吗?朕再也不要看到她!” 福公公愣神,思索这话的真实性,上回皇上说再也不关心盛小主,转头就寝食难安。 玄翎踢了他一脚,“狗奴才,不想活了你,快点给朕穿靴子,朕一刻也不想待在关雎宫。” 第74章 皇上他把路越走越窄 福公公刚给他穿上一只龙靴,玄翎又改了主意:“脱了脱了。” “皇上,您不走了?” 玄翎深吸一口气,上了床榻,拿过桌边的沉香佛珠,气定神闲道: “朕是那种被一个女人气得乱了方寸的人吗?” 福公公忙不迭躬身拍马屁道: “绝不能,皇上君临四海,四海归顺,气吞山河,乾坤独断。 任何时候都是指点江山,唯我独尊的气派, 正所谓‘顺皇上者昌,逆皇上者亡’。” 玄翎?恢复了一如既往地沉稳韬晦,肃声道: “说得不错,朕是一时鬼迷心窍,其实盛熙颜是个很一般的女人,长相非常普通,性格装腔作势,还不够善解人意,唯一会点医术,医女还不好找吗?朕想找多少有多少。” 福公公在旁面色为难,玄翎拿起抱枕砸他,“狗奴才,朕说的不对吗?你这是什么表情?” 福公公跪下,仰头纳闷道:“皇上,盛小主长得还不好看呀?每回宫宴上,奴才可看您的眼神一直在盛小主身上,不是因为长得美,那是因为什么呀?” 玄翎抚头,龙眉凤目轻微舒展些, “算有那么一点点的姿色吧,就仗着这点颜色不把朕放在眼里,以为朕是没有见过女人的乡野村夫吗? 最重要这女人性子倔得像头驴,她那点柔情蜜意都是装的,演的,骗朕的。 从她进宫开始,朕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她为什么就.....” 玄翎没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就伤了帝王威严和自尊, 当初盛熙颜说和齐宴相识半年后成的婚,也就是说他们半年就相爱了。 可他和盛熙颜也相处了半年,但是,在盛熙颜心里,他还是比不过齐宴,她也没有爱上他, 挫败感和醋意翻滚在胸腔里,难以言说。 翌日清早,福公公伺候玄翎更衣,敦淑媛跌跌撞撞从花厅回到内殿。 委屈道:“皇上,嫔妾的膝盖要废了,嫔妾实在委屈,皇上每回来都罚嫔妾跪着,睡也不能睡,跪一晚上,腿和身子都僵了.....” 说着啼哭起来,好不委屈。 玄翎摸了一下玉带,扫了一眼她。 “你父亲近来在皖南干的不错,朕晋你一级,从三品淑媛到正三品贵媛。” 敦淑媛一听,破涕而笑,跪地道:“嫔妾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上前拉住玄翎的胳膊,靠在他肩膀处,娇声道:“嫔妾就知道,皇上是疼爱玥儿的。” 玄翎抵开她,拿起沉香佛珠要往外走,敦淑媛赶紧跟上挽着他胳膊出门。 出了殿门,玄翎伸长脖子往左边主殿方向看,故意停在偏殿门口站了一会儿。 敦淑媛媚眼如丝地抚摸他的手挑逗, 玄翎掰开她的手,“朕警告你,若是再像上回去主殿欺负人,朕马上把你打入冷宫。” 敦淑媛娇媚应承道:“嫔妾记得了,一定和盛妹妹好好相处,绝对不闹事。” 她踮起脚尖要亲玄翎的脸颊,玄翎看到主殿的门开了,手掌抵住她,却没有推开, 扫见小卓子开了门,跑进主殿院子,玄翎才一把推开敦淑媛上了銮驾。 敦淑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委屈地跺脚,娇滴滴道:“恭送皇上。” 玄翎在銮驾上望向主殿院子里,看到将将跑下台阶,心里难过的咯噔一下,好几日没有抱这孩子了,将将一定想父皇了。 小家伙每回都很依赖的在他怀里爬,摸完他的耳朵,摸金冠,摸头发,龙袍上的口水基本都是他流的。 交代道:“给御膳房和内务府嘱咐一句,将将的膳食严格按照小郡王的标准,内务府再多采购制作些玩具送去关雎宫。” “奴才知道了。” 关雎宫主殿里,盛熙颜刚起来坐在榻上,睡眼惺忪,梅香几个给伺候盥洗。 “好困,我再睡会儿,反正这几日皇后取消了阖宫请安,你们先出去,让我再睡会儿。” 小卓子给珊瑚嘀咕了几句,她进来汇报道:“小主,皇上昨夜一直在偏殿,刚才走的时候还被敦淑媛亲了一下呢,举止特别亲密。” 盛熙颜头埋在枕头里,“亲就亲了呗。” 皇帝本性,三宫六院。 不一会儿,小卓子又调查到最新情报,盛熙颜还穿着睡裙,他不方便进内殿,在外叩门。 珊瑚又跑去听后,进来汇报,“小主,皇上还给敦淑媛晋升了位份,她现在是贵媛了。” 花夏焦虑道:“小主,怎么办啊?您别睡了,快想想办法。” 梅香担忧道:“这下敦贵媛又该欺负咱们了。” 盛熙颜拉蚕丝,慵懒道:“让我先睡醒再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管得了皇上宠幸谁?你们也别太着急。” 慈宁宫里,嘉妃和良妃来给皇太后请安。 二人在皇太后身侧捏腿揉肩。 良妃道:“姑母,近来淑妃频频关切沈婉容,您说她是不是有什么鬼心思?” 皇太后一袭橘色凤袍,雍容华贵,风姿绰约。 扫了眼嘉妃,内心郁闷,良妃这话是提醒到时候把沈婉容生的皇子给她养,可嘉妃这蠢孩子却一点没想到。 哎,皇太后唏嘘自己当年也是叱咤宫斗的人物,怎么就...... “良妃你什么想法,直说吧。” 皇太后点破她的心思。 良妃乖巧道:“姑母,您也知道玉儿自从进宫,到现在六年了,一直没有被皇上临幸过。 皇上不喜欢玉儿,日后臣妾恐怕也没机会承宠,所以想若是身边有个一子半女傍身,也给咱们冯家张脸,您说呢?” 嘉妃在旁边玩自己新做的宝石护甲,皇太后不悦道:“鸾儿,你怎么想的?” 嘉妃自然是看不上旁人的孩子,不屑道: “孩子还是自己生的亲,不过良妃姐姐人老珠黄没办法,要个旁人的孩子也没办法对吧?” 良妃等的就是她这个不屑的态度,就怕她也想要沈婉容的皇子。 落泪道:“姑母,嘉妃妹妹话糙理不糙,她长得美日后什么都不愁,不像玉儿相貌不行,才情不行,样样不行,又年长几岁,果真老了没指望了。” 皇太后白眼快翻到天花上了,强压着郁闷,“你们先回去吧,这事让哀家再想想。” 二人看皇太后忽然愠色,急忙起身灰溜溜的告退。 慈宁宫殿外,良妃拉着嘉妃还在抹眼泪, “妹妹,你说我就不该进宫,长的不起眼,进宫就是死路一条,不像你,多美啊, 满宫上下就是你最凤仪万千。 听说皇上这几日没召见盛修媛,你可得好好表现,日后当上贵妃别忘了提携一下可怜的姐姐我。” 第76章 皇上的脑补 嘉妃被捧得忘乎所以,傲笑说:“放心,我一定给姨母争气,让皇上爱上我。” “一定能成的,妹妹加油哦。” 良妃上采仗离开,走远了,擦干眼泪,冷笑道:“这个蠢货,可真是帮大忙了。” 她很清楚,淑妃想要沈婉容肚子里的皇子,凭的是当初小产的情分去说服玄武帝,让把皇子给她养。 而自己只能让皇太后出面,太后当然偏向嘉妃,可嘉妃瞧不上,那么皇太后就会给她,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们这股势力总归要相互扶持的。 景仁宫里,端皇后喝着滋补汤,有些腻了,摆手道:“本宫闻这个味道就恶心,拿走。” 青黛道:“娘娘,若是太医开的您不想喝了,要不要试试盛小主送来的产后二十四日修复药膳?” “先拿去给太医看看,没问题了做给本宫尝尝,对了近来盛修媛时常被皇上召见吗?” 青黛摇头道:“昨夜皇上去了关雎宫,但是进了偏殿,今早上还给敦淑媛晋升了一个位份呢。” 端皇后点点头,“敦将军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将才,皇上倚重他自然会宠幸她女儿。” “沈婉容处没有什么异动吧?” “淑妃和良妃不间断的给沈婉容送滋补品,她肚子长得很大,奴婢看着都害怕。” “她一个没有生育过的, 以为多吃有营养的给皇子补充长得好,哪里知道是送命的东西。” 青黛道:“娘娘,沈婉容肚子里的皇子,您打算怎么和皇上要过来养,奴婢是怕您刚生了小公主,皇上会以娘娘没有余力照顾为由拒绝。” 端皇后点头道:“本宫也愁这件事。” 偏殿传来小公主的嚎啕大哭声,端皇后焦躁道:“她怎么这么爱哭,烦死了,别让她哭了!” 青黛急忙哄说:“娘娘别急,奴婢去看看。” 端皇后浑身发抖,一听到乐蕴的哭声就暴躁不安,生得是公主不是皇子的愤怒怨气挥之不去,连带着讨厌乐蕴,从生下来就没抱过一下。 偏殿里,奶娘抱着乐蕴公主急得满头大汗。 “青黛姑姑,小公主好似发烧了,快给娘娘说请太医来看看。” 青黛急忙跑回主殿,端皇后刚躺下,听完情绪激动,咆哮道: “这个冤孽是来讨债的,去把吴院判喊来给看看。” “是,娘娘。” 一炷香后,吴院判仔细看了乐蕴,青黛忙问道:“小公主怎么会低烧?没事吧?” “小公主早产,本就孱弱,快把门窗都关上,每日只在太阳好的时候打开通风一盏茶时间,千万不能吹到风,我开了退烧药方,公主喝奶后喂点看看情况。” 青黛回到主殿,还未开口汇报,端皇后冷冷道:“别给本宫说,本宫不想知道。” 钟萃宫里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淑妃兴奋道:“给本宫梳妆,本宫要去养心殿拜见皇上。” 晌午,养心殿里。 玄翎听完御前汇报,正在享用茶点。 “臣妾拜见皇上。” 淑妃走近,身着一袭粉色牡丹锦缎裙,走在罗汉软榻边恭敬的奉茶。 “臣妾真心疼皇后姐姐,今日听说小公主发低烧了,皇后姐姐又要照顾乐温,又要照顾小的,实在辛苦。” 玄翎喝了一口凉陈皮普洱,“乐蕴早产,身体弱在情理之中。” 淑妃道:“皇上放心,臣妾等会去景仁宫帮忙照顾小公主,好让皇后娘娘多休息,做好月子。” 玄翎很清楚,端皇后生下公主后,端太尉一族期望落空,必然会开始自保,与太后一方抢夺利益。 哪一方胜利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那么就需要一个捣乱势力唯他所用。 半年前,他有想过培养盛熙颜去制衡这两方面势力,可现在不想把她推到前面,源于舍不得的私心。 而淑妃作为宫中老人,极其适合这个角色。 “淑妃你最大的优点是有眼力,这段时间协理六宫的成果朕很满意,再接再厉。” 淑妃在玄武帝身后捏肩膀,柔声道:“皇上,臣妾努力做事能让皇上省心,臣妾不怕苦,不怕累。” 玄翎拍了下她的手,“皇后还在恢复身体,后宫之事你多担着,朕信的过你。” 淑妃欣喜万分,似乎找回了前几年被帝王重用的感觉。 刚要搂玄翎的脖子,他起身下了软榻,“淑妃去看看皇后和小公主,朕还有些折子要看。” 淑妃满怀空空,迅速收起尴尬,“臣妾告退,这就去景仁宫。” 她走出养心殿,红袖道:“娘娘,看来您今日来给皇上说皇后疏于照顾小公主的事极对。” 淑妃笑说:“本宫这是断了皇后想要抢皇子的念想,至于良妃,放心,皇上不会把皇子给她养。” 在玄武帝身边伺候的这几年,她也察言观色出了一些政治敏锐度。 玄武帝忌惮太后一族,所以断不会把皇子给良妃和嘉妃养,只要打败皇后,那么就是她养了。 玄翎站在养心殿门口,难道有一丝夏风拂过,晚香玉的香气袭来。 他走过去,看到花簇此时开得正茂盛,不由自主伸手摘了一朵,放在手心里抚弄。 福公公察言观色,皇上一定是想盛小主了? 上前试探道:“皇上,今夜您要去看看小公子吗?” 玄翎把晚香玉的花朵放进腰间佩戴的香囊里,良久没做声。 关雎宫里,盛熙颜给将将喂了些蔬菜肉丸子,将将已经坐不住了,要往外跑去玩。 “小乖乖,再喝点小米辽参。” “哎呀,母亲,不喝....了。” 将将别过脸去,往她臂弯下一钻,嗖的像泥鳅样滑跑了,盛熙颜自己端起来吃。 花夏边剥花生,边嘟囔道:“小主,您又不长进了,奴婢可提醒您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盛熙颜看了眼旁边的冰鉴,琢磨确实有点不对味的感觉,要说男人翻脸比翻书快,可也不至于变得这么突然。 “给我换身衣裳,我去养心殿觐见皇上。” 花夏欢天喜地的给她去挑衣裙, “小主,这身吧?还是这身?都是新做的,葛布料子又凉快又飘逸,小主穿上肯定和仙女一样,皇上一看就移不开眼。” 盛熙颜指了一套粉蓝色花鸟的泡泡袖外裳和石榴裙,打趣道:“花夏,等会若是我被挡在门外,你千万别哭。” 花夏和梅香服侍她换衣裳,“小主,别乌鸦嘴。” 盛熙颜多少有些了解玄翎的性子,若是真惹了他不高兴,今日这门肯定是进不去的,不过怎么惹他了呢? 一盏茶后,养心殿门口。 福公公看到盛熙颜,小眼睛亮了一下, “盛小主,您可算想起来了,不是奴才啰嗦,您悟性确实有些弱。” 盛熙颜赶紧问:“福公公,我怎么了?请赐教。” 福公公也不敢直说,不然就是泄密,提醒道:“盛小主您最近有没有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没有啊。” 殿内玄翎听到说话声,伸长脖子往外看,重重清了清嗓子。 福公公急忙跑进殿内,“皇上,盛小主来了,手里还提着药膳呢。” 玄翎拿起奏折,傲娇冷戾道:“就说朕不见。” “皇上.....” 福公公郁闷,皇上您不是盼着人家来嘛,怎么来了还不见? 他出了殿门,盛熙颜一猜一个准,“皇上说不见对吧?” 把药膳塞给他,扭头就走。 福公公无奈提着食盒回了内殿, 玄翎抬眼,问道:“她怎么说?” 思付盛熙颜肯定哭了,一定会焦急皇上怎么不理我了呢?我得好好反省反省己身,我该怎么哄皇上高兴呢? 脑海中出现一个画面, 盛熙颜一袭蝉衣薄纱衣裙,面若桃花,妩媚勾人,嘤嘤唧唧的往他怀里扑, 他无情推开她,冷酷道:朕不想再对你抱有期望,走吧! 盛熙颜娇唧唧地抹眼泪, 硬往他怀里钻,“皇上,熙颜错了,再也不敢了,熙颜眼里只有皇上一个男人,也只画皇上一个人的画像,皇上理理颜颜嘛..... 没有皇上的宠爱,熙颜活不下去.....嘤嘤嘤......” 。。。。。。 看玄武帝唇角上扬, 福公公深吸一口气,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龙威震怒,低声道:“皇上,盛小主什么都没说,已经走了。” 玄翎一听,龙眉凤目乍起, 啪,把奏折拍在龙案上,吓得福公公和殿内伺候的几个宫人噗通跪在地上。 这女人总是这样,在朕好容易心绪平静下来的时候,过来搅和一下。 胸口一股气恼上头,修长手指拉扯衣领泻怒火。 第77章 他口是心非 看到桌上的食盒,冷斥道:“把这拿走,朕不需要她假惺惺的东西。” 若是诚心来觐见,怎么会扭头就走? 分明是来装模作样一番,为何?为何她心里就是没有他? 进宫是为了孩子,半年来与他周旋是为了生活。 玄翎第一次发现心口也会疼,不,不是第一次,那是很久以前。 八岁被母妃送给太后,那时他还不明事理,认为是被亲生母亲抛弃了,每个黑夜里他缩在床角,脑海中只有一句话,他不值得被爱。 尽管后来长大知道母妃也是受害者,但那种心痛的感觉不会因此而平复,那种不被爱的阴影不会因此而治愈。 这些年,他是冰冷薄情的帝王,心里对爱荒芜一片,倒也平静沉着。 盛熙颜的出现犹如一个火苗,似乎越烧越旺, 他一腔热情想要去拥抱,却发现她从来没有朝他张开双臂, 。。。。。。 盛熙颜在前面走,此时已经天黑,宫灯初上。 花夏拉住她,“小主,您糊涂了?” 梅香也拉住她,“小主,您怎么能扭头就走,不是应该争取争取见皇上的机会吗?” 二人都对上回失宠的时光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吃喝被克扣,出门被其他宫人刁难鄙夷,过得那叫一个苦哈哈。 盛熙颜停下脚步,“你们以为在门口哭哭啼啼有用吗?皇上不会心软,我就纳闷到底怎么惹他不悦了?” 主仆三个在原地停下思索。 良久,盛熙颜道:“你们别愁眉苦脸的,咱们女人绝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花夏和梅香一听,更愁容面满了。 盛熙颜凛然道:“但是,五千斗米还是可以折一折腰的。” 花夏一听,欣喜问:“小主,那您有什么办法呀?” 盛熙颜往右边看了一片丰沛的草坪躺下, 花夏和梅香惊愕道:“小主,大半夜您躺这里干什么,多潮啊,快起来。” 盛熙颜拉过花夏耳朵,“梅香陪着我,花夏你去养心殿给福公公这样说......” 花夏眼珠提溜转,“小主,奴婢记下了,这就跑去说。” 养心殿,此时被笼罩在帝王的隐忍强压下,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添茶,走动间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玄翎蹙眉批阅奏折,拿起朱红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扔到一边的黑篓里。 福公公便知道撞到刀刃上的大臣要遭殃了。 因为,龙案旁边摆着两个东西,一个是金篓,一个是黑篓。 通常玄武帝赞许同意的折子会扔进金篓里,而处决惩治的会扔进黑篓里。 御前宫人在门口招了下手,福公公急忙出了门。 一看花夏,小眼睛翻了一下,“哎呦,你们小主刚把天捅破,这是又打算来捅一回吗?” 花夏拉他胳膊,假装紧急道:“福公公,不得了.......” 福公公边听,边琢磨,这事进去给皇上说了能不能扭转怒气呢? “我去试试,能不能成,就看你们小主的造化了。” “谢谢福公公,明儿我给您送桂花熏鱼来。” 福公公进去,站在龙案前轻轻叹气。 玄翎抬眸剜他一眼,“狗奴才,还嫌朕不够烦,晦气样。” “皇上,奴才刚得知一件事,不知该不该给您说,怕惹您不高兴。” 玄翎拿起一个新折子,“何事?” 福公公缩了下脖子,“皇上,花夏姑娘跑来说,盛小主刚才回去的路上伤心过度,晕倒在花园边上了。” 玄翎剑眉微微挑了一下,继续看折子,可上面字的内容越来越模糊。 “去找两个侍卫把她抬回去。” 福公公一听,得,盛小主算是失宠了。 “奴才知道了。” 他往外走, 忽听到身后威严的声音,“朕看折子累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玄翎放下奏折,往殿外走,刚出殿门,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 八个御前侍卫打着灯笼跟在身侧。 小公公问,“福总管,那还找侍卫去抬盛小主吗?” 福公公浮尘打他头,“笨得你,皇上现在要去干嘛,你还没瞧明白?” 御花园东边草坪里,盛熙颜躺得身下潮湿,极不舒服。 梅香站在石墩上,“小主,要不您先起来吧,奴婢若是看到皇上来了喊您,您再躺下。” 盛熙颜道:“打败傲娇的最佳办法是真诚,这点苦不算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吧。” 刚说完,脚腕处的云丝裤脚有动静,紧接着脚踝处有毛绒绒痒痒的感觉。 此处乌漆麻黑,会是什么小动物呢? 盛熙颜大脑一片炸雷,惊恐万分,噌得爬起来朝前急奔而去, “耗子啊!救命!” 梅香见她逃命似的跑了,慌忙下了石墩跟着追去。 不多会儿,花夏带着玄翎到了御花园东边, “咦?小主刚才就是晕在这里的呀?” 玄翎朝草坪上扫了一圈,侍卫们跑到后面树丛查找一圈, “禀皇上,不见盛小主。” 玄翎看到草坪边的宫灯,人醒了离开的话,灯也不要了? 心里有种不好的担忧,边往前走,边喊,“盛熙颜!盛熙颜!” 侍卫们四散开边走边找。 花夏提宫灯,看到旁边窝着一个小动物,毛绒绒的,照亮一看竟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猫,只有巴掌大的模样。 想起将将念叨想要个小狗,把小奶猫抱起来,自言自语道:“没有小狗,有个小猫陪小公子玩,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玄翎带着侍卫走了很远,看到太液池边有个人蹲着,疾步跑过去。 梅香在摇人,盛熙颜昏倒在地上。 玄翎抱起盛熙颜上半身,问道:“怎么回事?” 梅香哀伤道:“禀皇上,小主因为伤心晕倒在御花园,后来醒了,说要回去,奴婢扶着她走到这里,她说想看看风景,然后又晕倒了。” 玄翎捏她脸,唤了声,“盛熙颜,醒醒。” 美人毫无知觉,他拦腰抱起她,福公公上前,“皇上,銮驾来了。” 玄翎抱起盛熙颜上了銮驾,一路上低头冷凝怀中美人,她仿佛是真的睡着了, 领口微微凌乱的绫罗,月光映衬下脖颈处洁白如牛乳,一道若隐若现的沟壑。 拢成云朵的发髻,蝴蝶般的睫毛,他温热的指腹情不自禁划过她的脸颊,停留在红润如海棠般的唇瓣上。 轻轻抚弄,轻轻描画。 深沉又戏谑的缥缈在夜色里, “盛熙颜,你是真的伤心晕倒了吗?朕很怀疑。” 帝王生性多疑,果然如此。 盛熙颜被撩拨的强憋着一口气,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幸好銮驾到了关雎宫门口。 玄翎抱起她进了主殿,冷鸷道:“把门关上。” 梅香急忙把殿门掩上,花夏正把小奶猫抱去耳房。 梅香低声问:“皇上这是要对咱们小主怎么样啊?” 花夏道:“希望皇上把咱们小主吃了.....” “怎么吃?” “吃干抹净。” 令盛熙颜纳闷的是,玄翎把她放在床榻内,但是并没有着急唤醒她,而是起身去看桌子,翻柜子。 第78章 他找什么呢 玄翎打开抽屉翻找,从案台、香几上扫去,还跑到殿内檀木衣柜处打开柜门看。 盛熙颜偷偷睁开眼睛,抬起点脑袋张望,思索他这是找什么呢? 堂堂帝王头栽进衣柜里翻找,盛熙颜捂着嘴偷偷笑,他这个样子和平日里的一本正经差别太大,着实有些可爱。 玄翎胡乱翻了一圈,轻手轻脚关上衣柜,盛熙颜急忙躺好假装依旧昏迷着。 这女人偷偷画了前夫画像,会把它藏在哪里呢? 玄翎从内殿往外走,到外殿的梅花软榻上翻找壁龛。 这里有笔墨纸砚,画像一定在。 他放慢进度,细细的翻找,翻到了一大盒自己的画像,拿起来仔细欣赏,发觉最近画的几张,上面都一脸戾气,鼻子歪着,眼睛翻着,嘴斜着, “盛熙颜,你就是这么对朕恭敬的?” 她一定把前夫的画像画得俊朗风韵,而把朕画成这副鬼样子。 玄翎连软榻下的夹缝里都没放过,可遗憾的是没有找到其他画像。 叉着腰笃定道:“她一定是藏起来偷偷缅怀,会藏在哪里呢?” 又走回内殿,盛熙颜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呼吸都不会了。 被男人翻了个身,感觉他在背后翻床褥。 纳闷玄武帝到底在找什么呢?找得如此不注重帝王仪表。 虽然盛熙颜还分析不出是何物,但可以肯定,此次玄翎和她置气就是为这个原因。 玄翎又把她翻过来,颀长身材躬身跨过她翻罗帐里侧的床褥。 一股深沉醇厚的沉香龙涎香气味,让盛熙颜张大口鼻深吸,这是帝王气,是龙气,得多吸点。 不知为何,好想抱抱他,亦或者被他抱着,哎,女人原本就需要怀抱,需要滋润,不然身体一定会出问题,情绪会出问题。 盛熙颜偷偷伸出手放在他精干的腰部, 玄翎没觉察到,什么也没找到,哼了一声,站直在床榻边。 低头冷睨盛熙颜,你个死丫头,很快到齐宴的忌日,朕总有办法抓住你三心二意的把柄。 他往外走,不甘心,又退回来狠狠拧了一把美人的脸颊肉。 疼得盛熙颜嗷嗷叫,还不敢大声喊。 装模作样爬起来,娇滴滴道:“皇上~~......” 却见他已经大步流星出了殿门, 院中玄翎听到耳房里传来将将的笑声,吩咐道:“去把小公子带出来。” 盛熙颜凑到纱窗边偷偷得瞧,看到小卓子把将将从耳房带出来,将将怀里抱着一只小黑奶猫。 “父皇,猫猫。” 玄翎道:“将将,把猫先放下,和父皇去养心殿。” 将将刚有了小宠物,哪里肯撒手,小嘴嘟囔,“父皇,一起去?” 他要抱着小奶猫去养心殿? 福公公一头冷汗,养心殿多庄重啊,连个猫毛都没有出现过呢。 却没想到玄武帝搂将将小肩膀,“走吧。” 将将乐得欢呼雀跃,又蹦又跳,完全忘了他母亲还被扔在屋里呢。 銮驾离开后,花夏和梅香进来,看到盛熙颜在床榻上打坐。 “小主,您没事吧?奴婢们服侍您沐浴换身衣裳去去潮气,今日把水放热些。” 盛熙颜阖着眼皮,手放在膝盖上,幽幽道: “真正的高能量是慢和静,我得抓紧参透皇上为何如此,才好作出相应的对策。”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笃定道:“我差不多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是什么呀小主?” 一定是和齐宴相关的东西,不然玄武帝不会如此在意。 “我敢肯定是隔壁敦贵媛搞的鬼,接下来我要使出两招孙子兵法,第一将计就计,第二上屋抽梯。” 花夏和梅香兴奋问:“怎么做?小主快说说。” 盛熙颜凑近她们耳朵低语一番,二人不住的点头。 “小主这招好,明日咱们就干。” 盛熙颜抖云丝裤腿儿,“赶紧给我沐浴,我被耗子亲了,吓死了!” 花夏笑说:“小主别担心,不是耗子,是一只黑色小奶猫,奴婢抱回来给小公子玩了,这会儿还跟着銮驾去养心殿了呢。” 盛熙颜轻抚胸口,“不是耗子就好,不然我得吃几副防鼠疫的药方了。” 养心殿后殿,将将坐在宫毯上逗小奶猫,小奶猫发出哼唧的小奶音。 玄翎沐浴后走进来,盛世容颜,乌发披肩,犹如谪仙。 走到他面前,也坐在宫毯上, 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小动物的? “将将,你喜欢它什么呢?” 将将咧着小嘴,眼睛亮晶晶道:“它可爱,好玩。” 孩子的需求就是如此简单,玄翎抚摸他的丸子头,看到他右脸颊的小酒窝,眸光停留在那里。 “将将告诉父皇,你母亲每日在做什么?” “在?” 将将歪着小脑袋,“母亲,打香篆,看书,画画。” 玄翎又问,“她画什么了?将将可看到了?” 将将哈哈大笑,“画父皇!” 玄翎抱起他,“将将,父皇教你下棋,让小猫睡觉去。” “好呀。” 龙榻上,珊瑚矮炕桌上摆着黑白玉子棋盘。 玄翎怀抱将将,耐心教他,“将将看,黑子先走......” 半个时辰后,将将睡迷糊在他怀里。 玄翎把他放在龙榻里侧,盖上明黄锦被,轻轻拍哄。 “你母亲也是这样哄你的?” 玄翎想起盛熙颜带将将刚入宫的时候, 那日在慈宁宫阖宫请安,皇太后和众人对将将不友好,盛熙颜紧张局促,泪光盈盈,那一刻他想保护这个女人不受欺负。 因为这个孩子是她生的,他视如己出,甚至想给他更多的父爱。 也是弥补小时候的自己。 翌日晌午,太和殿里。 誉王道:“皇兄,您别泄气,现在的情况很顺利,您只需要再坚持继续冷落盛小主,一定可以在这个月底达成心愿。” 玄翎放下奏报,冷嗤道:“你当她是你身边那些女人?若是的话朕会如此难办?滚吧,要不去佛堂跪着去。” 誉王急忙逃跑,“皇兄坚持啊!臣弟滚了。” 虽说如此,玄翎也觉得计划是该继续实行下去,至少应该坚持到这个月底。 盛熙颜,还需要让她再受些打击,才会乖巧起来,知道他的宠爱有多重要。 逼她爱上他? 玄翎薄唇苦笑,那不如试试,反正也没更好的办法。 “来人,宣朕旨意,明日在颐景园举行赏乐雅诗,让后宫会演奏乐器的都参加。” “是,皇上。” 第79章 拆招天子心机 翌日,颐景园中,右侧阳光照在湖面上,水闪闪发光泛起层层涟漪。 岸边的石榴花开的如火如荼,绿叶衬红花,烂漫耀眼。 长亭里,早到的妃子三三两两在一处聊天,长桌上是精致的茶点。 会演奏的妃子带来了乐器,绝不会放过这个在玄武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高淑容摸盛熙颜的头发,“盛妹妹,你的头发这么黑,又软,像云朵一样。” “是呀,还香香的,有光泽,怎么保养的?”林修仪问。 盛熙颜轻摇团扇,笑说:“改日你们去我那里荡秋千,我给你们一个乌发方子,内调外抹,几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真的,那可太好了,我头发稀少,好多发型都梳了不好看。” 敏贵人抱着琵琶过来,“三位姐姐万福。” 她今日梳的是凌云发髻,显得娇小的身段高挑了不少,四个人在一起说笑起来。 对面正在摆古琴的是雪婕妤。 林修仪小声道:“雪婕妤的古琴进宫前就名动京城呢,今日魁首恐怕就是她了。” 敏贵人在旁拿丝帕轻轻擦拭琴弦。 雪婕妤调好琴弦,谦虚道:“敏妹妹的琵琶连皇上都夸赞呢,这把琵琶真精致,可否给我欣赏一下?” 因她位份高,又态度如此温和,敏贵人抱着琵琶过去和她切磋。 雪婕妤抱起琵琶,笑说:“我看到琴弦就手痒,想拨动两下。” 盛熙颜对雪婕妤没多接触过,可想起那日在御花园和沈婉容在一起时,她说话的腔调,和今日的谦和完全不同,不禁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 端皇后还在坐月子,贤良淑德四大妃来的迟, 嘉妃身穿精致艳丽的舞裙,这是要跳舞?那必然是的。 良妃笑说:“上回赏荷宴上,妹妹扑了个空,今日一定能拔得头筹,让皇上一见倾心。” 嘉妃鄙夷的扫了眼盛熙颜,“那是,今日绝不会让贱蹄子抢了风头。” 盛熙颜假装没听到,自顾自的端起果茶喝。 敦贵媛今日来的迟,坐在了对面雪婕妤旁边,饶有意味的看向盛熙颜,眼神挑衅又嚣张。 盛熙颜从敦贵媛的神情洞察出,鱼已经上钩。 高淑容笑说:“盛妹妹你进宫晚还不知道吧,咱们皇上特别好,每回若是有宴会,拔得头筹者都会有赏赐,亦或者他会满足魁首一个愿望。” 盛熙颜点点头,玄翎确实是个格调高的帝王。 刚夹了块牛乳糕轻咬,就听到公公高喊:“皇上驾到!” 玄武帝那高挑秀雅的身材可是京城万里挑一的, 七尺八寸的高个,肩宽胯窄。 今日头戴苍龙樱子珠冠,收身的鸦青金龙古缎外罩米色葛纱袍,腰间汉白玉玉大带勾勒出精干的腰际。 那如渊的眼眸清冷凛冽,剑眉轻扬,薄唇微抿,好看的侧脸棱角分明,整个人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皇上万福金安。” 众妃嫔恭敬的行礼问安。 玄翎上坐后,肃声道:“都坐吧。” 墨黑眸子随即扫到左侧那个一袭蜜合色芙蓉花衣裙的女子, 鬓耸堪观,春桃拂面。 像一朵清冷芙蕖花,又像一朵富贵牡丹花。 玄翎垂了下嘴角,她竟没有注视他,摇着圆扇也不知在想什么。 福公公问好后,笑说:“今日皇上主要是和众位娘娘切磋乐曲,魁首的奖励是出自京城名家手艺的顶级-----红翡滴珠点翠如意金步摇。” 御前公公端上来一个檀木锦盒,打开后映入众妃嫔眼帘的是那支精雕细琢璀璨的金步摇。 “天哪,这也太好看了。” “步摇的缀珠是晶莹滚圆的东珠,这戴上得多闪耀多美啊。” 玄翎扫了眼盛熙颜,她仿佛一只名贵又安静的傲娇小猫咪,优雅的吃茶点,与世隔绝的模样。 薄唇轻扬,你这丫头,且装着,心里肯定已经乱七八糟了。 她今日的唇泥似乎是珊瑚色,带点橘色?与此刻吃的桃色荷花酥形成鲜明的对比。 玄翎不由自主多盯着她看了会儿。 嘉妃上前挡住视线,娇滴滴道:“皇上,臣妾今日表演的不是乐器,是舞曲,也一样能得到奖赏的对吧?” 玄翎微微颔首,嘉妃兴奋的上前要往他怀里扑。 玄翎端起一杯酒挡住了她。 “爱妃去空地上,等着乐曲响,你好跳起来。” “是,皇上。” 嘉妃本就长得张扬浓艳,今日堪称全场最出挑,层层叠叠的舞裙,犹如一大朵的令箭荷花。 玄翎拿过锦盒里的黑色描龙纹的埙,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如珠,蕴含着深邃的内敛和高贵的气息。 下面带来乐器的几个妃子马上手放在了琴弦上。 埙的庄重深厚先响起,随之古琴的悠扬跟上,琵琶的灵动紧随其后...... 嘉妃翩翩起舞,身段柔软,婀娜多姿。 整个颐景园里都荡漾着美妙缥缈的乐曲。 不到一会儿,“啪!”一声,敏贵人的琵琶断了一根琴弦,只好郁闷地收手作罢。 对面雪婕妤唇边偷笑,她刚才看琵琶的时候,偷偷用袖筒里的小刀把琴弦割了一会儿,此时不断才怪。 暗自得意,除掉敏贵人这个最大的劲敌,今日魁首一定是她,奖励也是她的。 乐温和将将看嘉妃跳得起劲,也跑过去扭腰扭屁股,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嘉妃气恼两个小毛头抢了自己的风头,斜眼让宫婢把两个孩子劝走,可他们跳起劲了,根本拉不走。 乐温学她扭腰,将将学起宫里的侍卫打拳操练,一板一眼。 盛熙颜的目光一直温柔的注视将将,边看边扇子掩唇娇笑。 玄翎此时和嘉妃一个感觉,郁闷,她就是不看他,这还吹个什么劲儿。 天子薄怒,乐声戛然而止。 嘉妃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娇声道:“皇上,您看他们俩捣乱的臣妾根本没法跳。” 敦淑媛趁机想让盛熙颜出丑:“盛妹妹多才多艺,又懂医术,又会跳舞,一定还会乐器吧?” 雪婕妤也说:“一定会的,盛妹妹什么都会,全才呢。” 玄翎端起琼浆,边喝边看向盛熙颜,今日本是为了打击她举办的,不如再添一把火。 威严道:“盛爱妃,朕也很想与你合奏一曲,你若是不会乐器,唱小曲也可增色。” 几个妃子哄堂嘲笑。 盛熙颜莞尔甜笑,缓缓放下团扇,从宽大的水袖里抽出一支玉箫,惊得所有人睁大眼睛。 轻蹙黛眉,“承蒙皇上和两位姐姐惦念,嫔妾就跟着献个丑吧。” 玄翎冷峻面上带出笑意,盛熙颜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雪婕妤冷哼:“盛妹妹原来是有备而来,还装得云淡风轻的?” 高淑容道:“那也得有的备才成啊,皇上,嫔妾知道,埙和箫是最相配的乐器呢。” 这马屁拍得玄翎心中愉悦,故作沉静道: “既然盛爱妃会吹箫,那就跟着一起,让朕听听你的水平如何。” “请皇上多多指教。” 盛熙颜谦恭道。 第80章 埙箫和鸣 玄翎边凝视盛熙颜,边吹起埙,雪婕妤赶紧跟上弹起古琴,盛熙颜缓缓竖起玉箫。 敏贵人小声道:“皇上现在吹得是《平沙落雁》。” 随着乐曲声,这里不是宫中一隅,而是一个寥阔的江天景象,风平浪静,鸿雁即将南飞。 埙和萧完美的演绎了鸿鹄的远志,物我两忘、清虚远淡的意境。 紧接着,曲风一变,玄翎看向盛熙颜奏起了另一个曲调。 盛熙颜不紧不慢,手指按压玉箫孔,又随着曲子的婉转胳膊轻轻摆动,美得像个出尘入画的仙子,清冷澄净。 此时从玄翎手指里散出淡淡的忧伤。 高淑容问:“敏妹妹,这个是什么曲子?” “这是《月满西楼》。” 林修仪道:“我怎么听着想哭。” 此曲如一轮皓月高悬夜空,埙声和箫声缠绵悱恻,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等待。 又一首《楚歌》后,玄翎缓缓收了音。 他没想到盛熙颜会吹箫,并且吹得如此技艺高超,倒是和他有灵魂契合之感。 众妃嫔赶紧鼓掌,恭声道:“皇上的埙吹得幽深韵长,犹如神曲,令臣妾们如痴如醉。” 嘉妃跳得香汗淋漓,轻摇小腰过来,蹲在玄翎身侧边, “皇上,臣妾跳的舞曲和皇上的埙曲相得益彰,堪称天作之合。” 玄翎肃声问:“众爱妃觉得今日的魁首是谁?” 下面喊谁的都有,“嘉妃娘娘!” “雪婕妤!” “敏贵人!” “盛修媛!” 玄翎看向盛熙颜,她端坐着,修长如玉的脖颈犹如一只白天鹅,这丫头又没看他。 全场妃嫔都仰望注视他,单她当他是空气! 良久,玄翎慢悠悠喝了一杯琼浆,开口道: “今日雪婕妤的古琴与朕的埙曲合奏的契合度最高,所以,今日的魁首是雪婕妤。” 嘉妃气得翻白眼,“皇上,您偏心,明明臣妾跳的最好。” 高淑容道:“盛妹妹,明明你的玉箫和埙最配,我们根本就没听到古琴的声音。” 盛熙颜笑说:“无妨,皇上说的都对。” 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刚好被玄翎看到,心里又添了一层堵。 雪婕妤起身,娇滴滴道: “皇上,按照惯例,得胜者或是奖励,或是一个愿望,嫔妾不要奖励,只想恳请皇上满足嫔妾一个愿望。” 嘉妃急忙说:“皇上,她不要赏赐,臣妾想要,那个东珠金步摇,臣妾戴上肯定好看呢,皇上赏臣妾吧?” 玄翎问道:“雪婕妤想求什么?” 雪婕妤眸含春水,娇滴滴道:“嫔妾想请皇上收嫔妾为徒弟,教嫔妾吹埙。” 玄翎看向盛熙颜冷戾道:“朕有且只有一个徒弟,不再收徒。” 盛熙颜听出他说的是那夜在养心殿,她央求教吹埙,他欣然答应,“颜颜想学,朕亲授之。” 雪婕妤娇躯扭来扭去,央求道:“那嫔妾想去养心殿伴驾。” 说得忒含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她其实是说:嫔妾想去养心殿侍寝。 玄翎看向盛熙颜,肃声道:“雪婕妤不好物,一片赤诚之心待朕,朕很欣慰,你这个愿望朕允了。” 他起身,雪婕妤赶紧小碎步上前,挽住他胳膊, “皇上,嫔妾心里眼里只有皇上,才不稀罕其他的呢。” “甚好。” 玄翎边说边往后看盛熙颜,那死丫头居然在和旁边的妃子说笑。 一股气从胸前窜到头顶,怒发冲冠,金冠都要飞上天。 故作大声,“那好,雪婕妤随朕去养心殿吧。” 穿过花园,走到銮驾前,玄翎朝福公公招了下手。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玄翎凑近他耳朵小声交代,“你悄悄跟去听听盛熙颜说些什么,回来禀告。” “是,皇上。” 玄翎上了銮驾离开,雪婕妤在身侧跟着走,心情那叫一个愉悦,思付先去养心殿伴驾,然后夜里侍寝,水到渠成,这也太美妙了。 盛熙颜和高淑容几个告别后, 花夏道:“小主,梅香和张嬷嬷带着小公子跟大公主去假山那边玩了。” “那咱们先回去,我一身的汗,回去凉快凉快。” 盛熙颜轻摇团扇,天儿说热就热的,仿佛能把人晒化。 花夏道:“小主,您别泄气,奴婢觉得您吹的箫和皇上的埙最配,特别动听悠扬,仿佛进入了一个幻境。” 盛熙颜扫到后面树丛有动静,故意提高点嗓子说: “嗨,没事,反正我不在意谁胜出,更何况,皇上还吹错好几个音呢!” 花夏惊得急忙捂住她的嘴,“小主,您小声点,乱贬低皇上可是要杀头的。” 盛熙颜抿唇憋笑,“咱们皇上海纳百川,不会因为这点事杀人,放心啊。” 福公公探头探脑,看主仆二人走远了,出来抄近道回去汇报情况。 銮驾才绕过颐景园到春华门,福公公跑上前,玄翎喊道:“先停下。” 銮驾停下来,福公公凑近玄翎,低语一番。 雪婕妤竖起耳朵偷听,愣是没听清内容, 忽然见玄武帝愠色道:“她竟是这样说的?去,把梨园的总乐师叫来,朕倒要看看盛熙颜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说他吹错了几个音,这绝不可能! 雪婕妤和随侍宫人,以及侍卫们急忙吓得跪地。 玄翎气得扯唇冷笑,看到雪婕妤,迁怒道:“你不用去养心殿了,回去吧。” “皇上?嫔妾.....” 雪婕妤一脸委屈,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心里哭死,看玄武帝脸色阴沉,不敢再执拗,只能起身,“嫔妾告退。” 穿过花园,敦贵媛忽然出现。 “雪姐姐,你怎么没去养心殿伴驾呀?” 雪婕妤气恼道:“还不是那个小寡妇,也不知怎么惹得皇上动怒,牵连了我,这下伴驾机会飞了,金步摇也没拿到,气死我了!” 敦贵媛拉她坐在石椅上,趁机同情道: “雪姐姐,你可真是太惨了,不过妹妹我告诉你一件事,保证能让你出这口恶气。” “是什么?” 敦贵媛凑近她耳边说:“小寡妇私自在关雎宫祭拜亡夫,若是这件事你告诉皇上,皇上一定把她打入冷宫!” 雪婕妤一听,惊喜万分,又狐疑道:“你确定吗?你怎么会知道的?” “千真万确,是昨日我的婢女看到盛修媛的宫人抱着一个大布袋子,里面露出了木头的牌位,上面还有字呢!一定不会错的!” 雪婕妤迟疑道:“皇上会相信吗?万一,你也知道这个小寡妇手段多,皇上之前挺宠她的。” 敦贵媛蛊惑道:“姐姐也说那是从前,你看今日皇上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然她就是魁首了对吧? 而且刚才皇上又因为什么事恼怒她,若是再让皇上知道这件事,小寡妇她就完了。” 第81章 搜宫 雪婕妤陷入思付中,去年父亲被弹劾,从二品贬为五品后,她有了危机感,必须牢牢抱住宫中一棵大树,也曾去向良妃投其所好,被冷待,最终暗自投靠了淑妃。 外人都说盛修媛是从鄂王府出来的,必然和淑妃是一派,可雪婕妤知道淑妃气恼盛熙颜不服管教,非常厌恶她。 倘若除掉盛熙颜,那么淑妃一定会提拔她往上升一升。 “敦妹妹,若此事是真的,咱们禀告皇上也算是大功一件,你和我一起去养心殿吧。” 敦贵媛略有迟疑,应承道:“好,咱们一起去。” 二人往养心殿而去,心中各有思量,雪婕妤一定要拉着敦淑媛一起,敦贵媛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跑掉。 关雎宫里,盛熙颜一回去,竟看到将将已经回来了。 张嬷嬷道:“小主,公子惦记玩猫猫,早早回来了。” “回来好,外面太热,我还怕他中暑呢。” 内殿,花夏倒凉茶,低声疑惑问:“小主,您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吹错了几个音?” 她知道盛熙颜师承名满天下的禹宗师,当年禹宗师受伤被盛景珩带回家,救治的几个月里,他收盛熙颜为徒弟,教授她棋艺和玉箫。 后来禹宗师离开的时候,盛熙颜还偷偷哭呢。 算起来,那是小主认识的第一个成年男人,模样也很俊,自带谪仙气质。 盛熙颜一口饮下果茶,笑说:“皇上想打压我,我也叫他气一会儿。” “小主,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皇上动怒把你打入冷宫怎么办啊?” 盛熙颜往冰鉴旁边坐下,“让皇上牵动情绪比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好。我估摸着敦贵媛这会儿应该要行动了。” 梅香进来,小声道:“小主放心,都准备好了。” 养心殿里,梨园总乐师飞速被御前侍卫带到。 玄翎在龙案前看奏折,良久才放下一封。 这会儿缓过来,恢复了沉静,他和盛熙颜较真什么呢?错几个音和不错本没有大差别。 他吹埙本就是为抒发情感,无关其他。 “朕没事,退下吧。” 梨园师父一头雾水,退出养心殿。 御前宫人进来,“启禀皇上,雪婕妤说有要事觐见。” “宣她进来。” 雪婕妤往进走,身后敦贵媛在半道逃之夭夭了。 “嫔妾拜见皇上。” “今日你是魁首,朕让你半路回去,可是有怨言前来讨说法?” 雪婕妤跪下行礼道: “嫔妾不敢,只是有一件事必须禀告皇上知晓,才好全了嫔妾钟爱皇上之心。因为嫔妾钟爱皇上,所以不忍皇上被人蒙蔽欺骗。” 玄翎合上奏报,冷脸问道:“是什么?直说。” 雪婕妤回头一看,咦,敦贵媛竟然没跟进来,此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 “皇上,嫔妾从敦贵媛处了解到,盛修媛在关雎宫偷偷祭奠亡夫齐将军,还有牌位呢!” 玄翎凤目一蹙,“敦贵媛人呢?她发现的为何不是她来说?” 雪婕妤委屈道:“嫔妾也不知道,刚才明明她和嫔妾一起来的。” 玄翎沉思片刻,起身道:“召集十个御林军跟朕去关雎宫。” 十个御林军阵仗不大,不会引起宫中的骚乱。 銮驾到了关雎宫,雪婕妤一看,偏殿的门居然紧闭,好你个敦贵媛,把自己撇清了。 她这一躲,雪婕妤心里有些打鼓,情报会不会是假的呢? 慌着跟在玄翎身后,刚到主殿门口,玄翎停下脚步,“你在这里等着,不用进去。” “是,皇上。”雪婕妤诚惶诚恐。 虽说是十个御林军来搜宫,可玄武帝出门惯例带着八个亲兵侍卫贴身保护,这一行人走进院里,阵仗也不算小。 玄翎边往进走,边观望将将在不在,可别把孩子吓到。 将将从小厨房拐角跑出来,手里抱着小黑猫。 “父皇!” 小家伙兴奋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言笑晏晏。 “父皇,喵喵。” 玄翎摸他头哄说:“将将,让侍卫带你去东边树林掏鸟蛋,父皇刚才过来看到有很多。” “好呀!掏鸟蛋去喽!” 将将把小黑猫塞给小卓子,被一个禁军侍卫抱着往外走了。 玄翎不信盛熙颜会树牌位祭奠齐宴,这个分寸她还是有的,可那日没找出画像,今日去搜寻会不会找到呢? 殿里殿外伺候的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惊慌中跪在地上。 盛熙颜从殿里走出来,看到玄翎站在院中,神色肃然,身侧是黑压压的禁军侍卫。 “嫔妾拜见皇上。” 她躬身行礼,索性跪在地上。 玄翎眸光冷肃,挥了一下手,侍卫们分开到殿里殿外开始搜寻。 玄翎看向盛熙颜,她垂首跪着,甚至没有问他带人来做什么。 一墙之隔的偏殿院中,敦贵媛踩着两把叠起来的椅子上去看热闹, “我一定要看看盛熙颜是怎么死的!” “主儿你小心点。” 下面扶着椅子的两个宫婢小声提醒。 敦贵媛趴在院墙边偷偷的看,侍卫们紧张有序的搜找,找得极其仔细。 到底是玄武帝在场,他们搜寻的时候非常小心,不磕着碰着,没有破坏一点东西。 不一会儿,禁军薛统领回禀道:“皇上,并没有找到可疑物。” 玄翎微微点头,走上台阶到门廊,俯瞰盛熙颜。 “有人告密你这里有祭奠亡夫的物品,盛爱妃有什么话说?” 盛熙颜垂首,并未看他,平静道:“那不知找到了没有?” 玄翎轻抚玉扳指,“并未找到。” 他看着她的头顶,低垂的鸦睫,冷戾道:“抬起头来。” 盛熙颜抬眸,问道:“皇上可否告知嫔妾搜的是什么?” “是,有人告密是牌位。” 盛熙颜喊道:“小卓子,你把木头拿来给皇上过目。” 小卓子起身到院子边石桌上旁抱过来一个木箱子。 里面有木刀,小锤子,牟钉,还有劈开的一些长木条。 盛熙颜问道:“皇上是在找这个吗?将将想要一个船,嫔妾让小卓子去内务府找些废弃的木块过来,怎么就变成牌位了?” 院墙上,敦贵媛情急喊道:“皇上,嫔妾看到的时候上面还有字呢!而且牌位是黑色的!” 玄翎唇角轻撇,蠢货,若是真有,那自然是盛熙颜让涂了黑墨的木板,后面洗干净做船了。 他朝她伸出手,可盛熙颜却倔强的没有搭着他的手起来,面有怒气继续跪着。 “来人,传朕口谕,敦贵媛和雪婕妤诬告盛修媛,玉阶各降一级,罚掌掴五十下,以儆效尤。” 他的手未收回,声音柔了几分,“朕如此处理,盛爱妃可满意了?” 盛熙颜抬头,委屈道:“嫔妾自进宫起,不会做缅怀前程之事,可皇上却不信,在皇上的心里嫔妾是那样的人吗?” “是朕多疑,若朕真的信你做这样的事,不会亲自带人来,更不会把告密者挡在殿外,朕护你之心不够明显吗?” 盛熙颜垂睫冷声道:“若是皇上真的信嫔妾,就不会带人来搜宫。” 第82章 想要一个答案 他的手一直伸在面前,她却纹丝不动。 愠色道:“盛熙颜。” 盛熙颜知道此刻挑战的是天子威仪,可她很清楚不把话点破,此局破不了。 “嫔妾不知这段时间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惹得皇上冷眼嫌弃。 嫔妾每日诚惶诚恐,猜不到悟不透,还请皇上明示,嫔妾一定改正。” 玄翎无语凝噎,就仿佛你和一个人吵架,吵到一半发觉是自己错了。 她一如既往有什么错?是他错了,像个讨爱的孩子不住试探,希翼获得她的回眸关注。 最初自信满满制定一个月的攻心计划,转眼就被莫须有的画像告密打破,因为得不到她的心,而疑神疑鬼。 “今日之事,朕冤枉你,把红翡点翠东珠金步摇赏赐给你赔不是。” 玄翎收回手,肃声道:“你若是想知道朕为何变得如此不正常,明日晌午后到西暖阁,朕告诉你原因。” 御林军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院子里霎时间恢复了平静。 花夏和梅香连忙扶起盛熙颜。 “小主,您为什么不和皇上服个软呢?哎。” 盛熙颜进了内殿坐在软榻上,二人给她按摩膝盖,擦锦缎裙上的灰尘。 “你们以为我设今日这个局只是为了惩治敦贵媛吗?” “不是吗?”梅香诧异。 花夏捧上凉茶,揣测道:“难道小主是为了安皇上的心?” 那夜玄翎抱她回来,在殿内翻找东西,当时没有找到,可帝王多疑,一定埋在了心里。 今日借着牌位一事,搜一圈宫殿,好让他打消怀疑。 “小主,明日您去西暖阁和皇上好好说,皇上喜欢小主,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盛熙颜嘴上应承着,心里却预感没那么容易。 和好如初?她自进宫,和玄翎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如胶似漆。 他对她好的时候,离得很近, 多疑如现在时,离得很远。 和齐宴最初认识源于他的一箭, 相爱时的报备, 到后来的赐婚, 整个过程,玄翎都一路了如指掌。 全部成了他多疑的点,成了他心头的刺。 盛熙颜第一次有后悔进宫的念头。 各宫都洞察此次事件,暗自思忖盛修媛有没有失宠? 钟萃宫里,淑妃笑说:“雪婕妤,哦,不,现在降成雪婉仪了,她倒是有些胆量在身上,给她送去玉容膏,告诉她,不要泄气,日后有的是机会。” “是,娘娘,尽管关雎宫没搜出什么,但肯定给皇上心里种下了刺,盛修媛她日后只会越加艰难。” 淑妃佞笑道:“从前阿宴有多爱盛熙颜,此时皇上就有多恼怒她。 小蹄子以为有着美貌就可以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 后宫生存要的是没有心,没有心,就不会有软肋。 紫禁城的女人,从进宫开始,都是为了帝皇的宠爱殊死搏斗,博荣宠,博地位。” 景仁宫里,端皇后喝了滋补汤。 “盛修媛配的药膳效果不错,本宫这几日食欲也好了不少。” 青黛接过碗盏,“娘娘,您说此次盛修媛算闯关过了吗?” 端皇后想到玄武帝在榻上说 “颜颜她很好。” 那个眼神她从未见过,“皇上赏赐给她红翡点翠金步摇是为什么?” 青黛猜测道:“难道不是为了安抚?是为了告诉六宫,盛修媛依旧是宠妃?” 端皇后道:“盛修媛身后有牵扯前朝的势力吗?皇上何须安抚?” 青黛点点头。 “盛修媛,这个人,本宫日后要好好用。” 翌日,晌午时分。 盛熙颜去了西暖阁。 殿内,依旧沉香徐徐,墙上又新挂了几幅名家字画,玄翎向来喜欢收藏字画古董。 江山永固玉雕云龙纹屏风后有个高大的人影。 盛熙颜径直走过去,跪地行礼,“嫔妾拜见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玄翎的声音似乎有些哑,鼻子不通气。 盛熙颜关切问:“皇上热伤风了吗?” “朕没事。” 殿内异常安静,有种浅浅的悲伤气息。 屏风很大,盛熙颜伸出手放在上面,柔声问:“皇上为何要隔着屏风和嫔妾见面?” “因为朕看不透你,如同你我之间隔着屏风一样。” “皇上看不透什么?” 另一头,玄翎注视屏风后的倩影,她的纤纤玉手覆在屏风上。 因为隔着,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他想问问她真心话。 “盛熙颜,你心悦朕吗?朕要听真话。” 磁性又沙哑的声音,缥缈在殿内, 盛熙颜迟疑了,她知道自己应该非常肯定的回答,因为作为妃子她必须迎合。 可她鬼使神差想和他真诚的交流。 “皇上,嫔妾从初次见到您就仰慕您,之前说怦然心动的话也不是假话,只是嫔妾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良久,玄翎肃声道:“你很诚实。”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 “朕给你十日,要你一个答案,在这十天里,朕希望你能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若是你心悦朕,就来养心殿,若是 若不是,朕会一如以往给你和将将富足安稳的生活,日后也不再强求你的心。” 他的意思是,若是她给的答案不是肯定,那么永远不会宠幸她,只给她提供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 再有十日,就是她进宫半年的时间。 半年,也曾是她和齐宴从相识到成婚的时间。 “嫔妾明白了。” 殿内又安静下来,盛熙颜福身道:“嫔妾告退。” 她缓缓走出西暖阁,一瞬间非常气恼,想冲到玄翎面前,质问他: “你宫里那么多妃子,她们都爱你吗?为什么非要为难我?是不是把我当软柿子捏? 你是皇帝嘛,搞什么真爱?累人累己! 烦死了!” 可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是衣食父母,是她和孩子生存的根本。 原本进宫时,她以为可以一直演戏,演出迎合帝王满意的模样。 但帝王过于敏锐,过于偏执,也曾舍身相救,也时而温情,她渐渐演不出来假模假样。 花夏扶住她,小声问:“小主,谈得顺利吗?” 盛熙颜叹气道:“回炉再造。” 她需要再次修炼,应对帝王的新要求。 西暖阁里,玄翎从屏风后里面走出来,接连咳嗽几声。 福公公关切道:“皇上,吴院判已经来了,您看是在这里诊脉还是去养心殿?” “回养心殿。” 入夜时分,关雎宫里。 盛熙颜在小厨房熬煮药,花夏拿帕子给她擦额前的汗。 “小主,您一回来就抓药熬药,这里多热,快回殿里凉快,奴婢看着药锅。” 盛熙颜拿勺子轻轻搅动已经有些浓稠的糖浆。 “若是煮过头的话就会发苦,我得亲自看着,皇上不喜欢苦的药膳,做这个枇杷胖大海润喉糖含着会有效果。” 到糖浆熬的搅不动端离灶台。 盛熙颜挖了一勺,趁热捏成一个小方块,放在炒熟的糯米粉里打个滚。 花夏和梅香学着一起做,凉了的润喉糖抖掉多余的糯米粉放入描花巴掌瓷罐里。 “明日把这个送到养心殿,皇上一定开心,他一开心小主就过关了。” 盛熙颜扶腰出了小厨房,仰望夜空中的月亮和星星, 其实在哪里活着都不易,没什么好埋怨的。 翌日,她没让把润喉糖送去养心殿。 一直到高淑容来逛的时候,盛熙颜把糖盒塞给她。 “高姐姐,麻烦你把润喉糖送去给皇上,但不要说是我做的。” 高淑容纳闷道:“为什么呀?你辛苦做的就该让皇上知道这份心意才对。” 盛熙颜摇头,做润喉糖源于她忠君的真心,不想掺杂其他的因素。 第83章 皇上的私心 高淑容拉她手说:“盛妹妹放心,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 “谢谢高姐姐。对了,你和林姐姐要的乌发方子我已经写好了,润发精油改日你们来我这里,咱们一起采花制作。” 高淑容接过方子,起身道: “那敢情好,我现在就把这热乎的润喉糖给皇上送去,才不枉费了你的一片冰心。” 盛熙颜趴在窗边看她出了院里,感概自己在皇宫也算有了好姐妹。 高淑容不问缘由,也不担心她使坏,爽快答应帮忙。 归属感大约源于两三好友,一个不大的小院,这两样现在都有了,还差一个嘘寒问暖的爱人。 盛熙颜想起在江南时,父亲在院中晾晒草药,她躺在摇椅上抱小猫咪晒太阳,翘着小脚丫不住的笑。 父亲问:“笑什么呢?” 盛熙颜扬起下巴,咧着嘴傻乐,“不知道呀,女儿就是高兴,想笑。” 父亲宠溺说:“小丫头,晒晒太阳就知足,太容易安逸,这样也好,活的简单又快乐,就不知道我日后的贤婿能不能让你有悠闲的资本。” “父亲,女子长大后必须嫁人吗?” “不嫁人做什么?当老姑娘啊?” 盛景珩提着新淘来的一摞子书卷从大门进来,盛熙颜看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纸皮袋。 “哥,是什么好吃的?” 盛景珩假装说:“猫食。” “不是,我都闻见味道了,是海棠糕!” 盛熙颜跑去抓袋子,盛景珩故意举高逗她玩, “贪吃的丫头,没出息。” “哥难道不是专门给我买的吗?明明是买给我的。” 月娘跟着盛母从后院过来,盛母身怀六甲,嘀咕道:“怎么还不生?他爹你预产期到底算的对不对?” 小妹盛熙棠整整晚了四五天才发动,急得全家人抓心挠肺好几日。 。。。。。 花夏端着琉璃盘进来, “小主,快尝尝梅香做的茯苓糕,按照您说的里面还加了山药,黑芝麻,枣子,核桃,闻着可香了。” 盛熙颜坐起来,拿了一块尝,“不错,梅香的手艺咱们可以去京城开店了。” “不知道家里的雪球长得怎么样了。” 花夏一想,“小主您出嫁的时候,雪球刚满一岁,现在估计已经配对生过一窝小狗崽了。” “大哥今年可以科考是一大喜事,他现在肯定没日没夜的看书写文章,嫂嫂又忙店里又照顾家里太辛苦,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我话雇几个人帮忙。” 花夏宽慰道:“小主放心吧,您写的信家里一定收到了,夫人,大公子他们知道小主在宫里过的好,肯定特别高兴。” 一入宫门深似海,多想回家去看看,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愿望呢? 养心殿里。 三鼎鎏金冰鉴上方,风扇转动,殿内清凉徐徐。 “皇上,高小主送来了枇杷润喉糖,奴才已经让吴院判验过,说含着对喉咙有好处,您尝尝。” 福公公小心的把青花瓷罐放在龙案边。 玄翎咳嗽了一声,放下奏报,喝了口热茶, “换凉的来。” “皇上,您现在嗓子不舒服吴院判叮嘱喝热茶会好些。” 玄翎冷戾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是朕的奴才还是他的?” 福公公急忙跪地,“奴才当然是皇上的狗奴才,奴才是心疼皇上才会多嘴多舌。” 玄翎嗓子痒的难受,打开青花瓷罐,打开看褐色小方块整齐的摆着,拿起一块闻了一下,噙在口中。 一股凉爽甜丝丝的味道在喉咙处生出。 “润喉糖不错,高淑容哪里来的?” “高小主说是从宫外久安堂买的。” 玄翎点点头,把青花瓷罐放在旁边。 内务府刘总管端着册子觐见。 “皇上,这是刚进贡的贡品名册,请您过目。” 玄翎一一看过,其中最显眼的是螺子黛,波斯国进贡,每年进贡十斛。 而今年因产量少,只进贡了六斛。 “其他贡品归入国库,螺子黛一斛送去慈宁宫,一斛送去景仁宫,一斛送去钟萃宫。” 刘总管躬身问,“皇上,剩下三斛是先归入国库吗?” 玄翎合上名册,肃声道:“剩下三斛送来朕这里。” “是,皇上。” 刘总管纳闷,皇上还从未把贡品让送来他这里过,这是要另行奖赏妃子? 一盏茶后,三斛螺子黛送来了养心殿。 福公公打开盒子,玄翎拿起来端赏,手柄端镶嵌着各色宝石, “这东西做得还真精巧。” “是呀,螺子黛千金难求,去年皇上赏赐给几位娘娘的铜黛虽说也名贵,可比螺子黛差一个级别呢。” 福公公见玄翎起身去了书架处,取出一个大红木盒子,里面是盛熙颜给他做的画像。 “把东西拿过来。” 福公公会意,把螺子黛的盒子小心捧着过去。 见玄武帝把盒子放进大红木盒里。 福公公恍然大悟,皇上是想把三斛螺子黛赏赐给盛小主,可因为盛小主惹了皇上不悦,所以现在先不给她。 后宫向来以玄武帝的赏赐为判断恩宠的一个标准, 这次赏赐螺子黛,淑妃最得意,她终于又被重用。 也让端皇后和良妃生出忌惮, 三方,加上被皇太后托举的嘉妃,后宫四足鼎立局面正式拉开战火。 两日后,宫中东边箭亭校场里。 乌黑发亮、四蹄轻快的御马之上,玄翎一袭玄色龙纹锦袍,眉宇间已透露出不凡的英气与深沉的睿智。 人马合一,向着远方的靶场疾驰而去。 他手持一柄精致的弓箭,弓身由上等紫檀木制成,弓弦紧绷,箭矢则是精心挑选的寒铁打造,锋芒毕露。 举起弓箭,对准靶心,动作流畅而有力,宛如行云流水。 只听得“嗖”“嗖”“嗖”的五六声,箭矢精准无误地穿透了一排靶心,留下了六个完美的孔洞。 滕王骑马在身后鼓掌, “皇上的百步穿杨还是一如既往的令臣弟望尘莫及。” 福公公上前,递上锦帕,又递水囊。 笑呵呵道:“皇上,您热伤风还未完全痊愈,不能再辛苦了。” 玄翎把弓箭扔给他,“狗奴才,就你多嘴多舌。” 福公公抱住弓箭,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弓箭可真重,皇上真乃天神,拉弓射箭轻而易举,奴才就是个废物点心,抱都抱不动。” 玄翎跳下汗血宝马, “没用的狗奴才。” 给他一脚,本没有踢到,福公公佯装在地上打滚,为薄帝王一笑。 落日余晖下,箭亭之上,本就相当于宫中的了望亭,视野广阔。 玄翎背手在身后,俯瞰整个紫禁城和京城。 “滕王,此次朕让你扔下私事,进到户部,是否有怨言?” 滕王是雍亲王的嫡子,因雍亲王英年早逝,由他继承爵位。 滕王跪地道: “皇上,这些年您的英明神武,臣看在眼里,早就想为太平盛世出一份力,臣还得谢谢您的赏识。” “起来吧。” “户部有些积年弊端,朕要你大刀阔斧的改革,放手去做,朕给你撑腰。” “臣会努力的。” 二人聊了会儿工作,玄翎拿出青花瓷罐,吃了一粒润喉糖。 “久安堂的这东西不错,你做过药材生意吗?” 滕王拿起瓷罐看,疑惑道:“皇上,这恐怕不是久安堂的,臣和他们家有过合作,不是这个包装。” 玄翎定神,不是宫外的,高淑容又不会医理,那就是盛熙颜做的了? 她做了润喉糖,不自己送来,是怕他会混淆那个想要的答案。 盛熙颜,朕知道,你做润喉糖是君臣之义。 “皇上,过几日是齐将军的忌日,臣去墓地看看他,皇上有什么话让微臣带给他吗?” 第83章 十日期限里 滕王问得小心翼翼,他还想问,盛熙颜在后宫过的如何,尽管听闻小寡妇很受恩宠,实际情况又是什么样呢? 可皇帝的女人岂是旁人可以问的? 玄翎未做声,他和齐宴说什么,得看盛熙颜作何选择。 一个时辰后。 凝霜殿里,自从云贵容被绞杀后,主殿收拾出来,高淑容请旨从偏殿搬了进去。 一个人占领整个宫殿,那叫一个畅快。 宫婢月鱼跑进来,欣喜道:“小主,御前公公来了!” 这可了不得,高淑容急忙放下手里的果脯盘子,下了软榻。 “福公公,您来是传什么旨意吗?” 福公公在宫中是吉祥的存在,只要他去哪宫,那必定是祥瑞,预示着皇上召见或者赏赐哪个娘娘。 “高小主,皇上吃了您敬献的枇杷润喉糖大加赞赏,特赐三斛螺子黛作为奖赏。” 高淑容惊得腿软,“福公公,皇上还说什么了?” 后宫都知道,今年波斯只进贡了六斛,连皇太后和皇后都才只有一斛,怎么赏赐给她三斛? “高小主,皇上说,螺子黛赏赐给您,至于怎么用那是您的自由。” 福公公也不敢说得太明白,因为皇上也没和他说明白,只说,“去把螺子黛赏赐给高淑容。” 他还问来着,“三斛都给吗?” 玄翎没说话。 福公公大胆揣测,皇上这是暗示,就不知道高小主的情商如何。 他走后,高淑容打开锦盒, 啧啧,这耀眼夺目的各色宝石包金装饰已经让人晃眼,哪个女子能不喜欢呢? 更别说描一下眉就是一块金子,简直是人世间女人的顶级享受。 “小主,皇上对您可真大方!” “是啊小主,您马上要成宠妃了!” 高淑容合上盖子,神情冷静道:“我得现在就去关雎宫。” “小主去关雎宫干嘛?这是皇上赏赐给小主的呀?” 高淑容捏着锦帕训道:“你们两个蠢的,那润喉糖又不是我做的,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拿赏赐?” 更何况,以她的揣测,玄武帝肯定知道是盛熙颜做的,不然怎么可能赏赐三斛呢。 这事千万不能过夜,不然脑袋有可能半夜就搬家。 “快,赶紧的,把小厨房的梅子酒拎两壶,我一起带去关雎宫。” “是,小主。” 一盏茶后,高淑容马不停蹄到了关雎宫。 “盛妹妹,你做得润喉糖皇上特别满意,我把赏赐给你带来了。” 盛熙颜欣赏螺子黛, “真是好东西,从前听人说过,今日看到实物了。高姐姐,这是皇上赏赐你的,你怎么给我拿来了?” 高淑容拉她手说: “好妹妹, 我父亲在南边没日没夜种水稻呢,我可不能拖他后腿,咱皇上是多睿智的人,会猜不出来吗?你饶了我吧啊。” 花夏在旁边捂嘴笑。 “高姐姐,那我留一盒,你带回去两斛,不能让你白帮忙。” 高淑容笑说:“那我就大胆点,拿一盒,盛妹妹再不许说了,这事咱们不论了,你尝尝我做的梅子酒。” 花夏道:“我们小主刚来癸水。” “那过几日结束了再喝。” 高淑容低声劝告:“盛妹妹,你是不是和皇上闹别扭了?” 盛熙颜无奈的笑,没法说得清楚。 “咱们女人,只管享受生活,别的都不要计较,我父亲几房小妾和孩子,我母亲从不为她们和父亲红脸,什么爱不爱的,不打紧,最重要拿到好处。” “高姐姐,我.....” 盛熙颜有苦说不出,她才是那个不想情爱的人,遭得是逼着索爱的是九五之尊,不然谁给他脸? “你别计较皇上还宠谁,对你好就行了,明白不?” “明白了。”盛熙颜应承。 高淑容走后,花夏问: “小主,还有五日就到皇上给的十日期限,您打算怎么办啊?你就给皇上说你心悦他,不就好了吗?” 盛熙颜把手炉放在小腹处捂着,蹙眉道:“我说了皇上就信吗?” 现在去说,显得苍白无力,玄武帝不会轻信。 这是个死局,她还没想到破局的办法。 “实在不行,你把银子都偷偷换成银票。” 花夏一听,眉毛飞起,压低声音, “小主,你想跑?您可别乱来,别还没出宫门,咱们脑袋先搬家了。” 盛熙颜笑得肚子疼, “哎呦,你别说了,我来癸水和杀猪一样,快把毯子拿来,让我睡会儿。” 左右不过一颗脑袋,玄武帝想要就让他摘了吧。 夜里,将将非要闹着和她睡,还非得抱着那只脖子有圈白毛的黑奶猫。 “将将,咱们给喵喵起个名字吧?” “有啊。”将将沉着道。 “叫什么?” “颜颜!” 盛熙颜捏他小脸蛋,哭笑不得,“它为什么叫颜颜?” 将将咧着嘴笑,“父皇说.....黑猫猫长得丑,所以.....叫颜颜,啊哈哈哈.....” 盛熙颜挠他痒痒,“原来你昨日去西暖阁和父皇说母亲坏话呢?臭小子。” 将将被挠得咯咯笑,在床榻上打滚。 盛熙颜知道玄翎真心疼爱将将,这些天里,让人接将将去了两回养心殿。 也是在告诉她,即便她给的答案是否定,他会一如既往疼爱将将。 另一层意思,你不要因为生存和孩子欺君! 帝王的深明大义把这道题又上了枷锁,盛熙颜欲哭无泪,路都被他堵死了。 四日后,正午时分,夏雨绵绵,水珠从琉璃瓦上流下。 玄翎从殿内走出来,站在门廊上,感受着青石板地上的淅淅沥沥,目望所及的烟雨朦胧。 盛熙颜,你还是没有来。 是他妄想了想要心心相印的一份爱恋。 大约两情相悦是世间本就不多的稀罕物。 他也该回到冰冷又孤独的宝座,继续做那个不被世俗牵绊的冷血帝王。 “来人。” 福公公上前,“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玄翎肃声道:“雨停以后,你去关雎宫宣一个旨意.....” 晌午时分,雨停了。 关雎宫里,因为福公公的到来,沉寂气氛马上热血沸腾起来。 “福公公,皇上有什么旨意吗?” 福公公道:“盛小主,皇上让明日清早,您带着小公子去宫门。” 盛熙颜心里一惊,该不会是玄武帝要把她和将将扫地出门? 花夏急忙问:“福公公,去宫门干什么呀?” 福公公一个大喘气,整个宫殿都紧张万分, “皇上要带盛小主去个地方,奴才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去个地方? 盛熙颜敏锐猜出是哪里,缓缓坐在软椅上沉思。 殿外,花夏赶紧给福公公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福公公,还请您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福公公道:“我美言,也得你们小主长进啊,放心吧,我会多说好话的。” 花夏进来:“小主,皇上是不是带您和小公子去逛风景?” 可看盛熙颜的神情不是,忽然猜到, 天哪! 皇上要带小主去二爷的墓地? 第84章 要想俏,一身孝 花夏蹲下拉盛熙颜的手, “小主,奴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世上再难寻皇上这样的男人,民间的主君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 是啊,盛熙颜又怎么会不知? “小主,您忘了在王府,二爷去打仗后, 您晨昏定省要去给王妃请安,因为迟一点,端着茶杯跪在院子里一天。 还得忍受世子妃的尖酸刻薄。 皇宫里,虽说也有恶毒妃子刁难,可皇上处处维护您, 皇上对小公子更不用说了,二嫁哪里能找到这样好的继父? 小公子现在是含着金钥匙,您也有机会往高阶妃子升, 日子越过越有希望,可不能呈口舌,犯糊涂,知道吗小主?” 梅香也进来,跪在地上,“小主,多的话奴婢不会说,就求小主明日能顺利回来。” 张嬷嬷,珊瑚,小卓子几个都跪下,“小主一定要回来,咱们还等着小主步步高升呢!” 盛熙颜本在思索明日的对策,被他们一说,眼眶模糊, “都起来吧,我几时颓废过?放心吧都。” 几个人一听才乐呵起来。 院中,将将拉着鸠车玩,身后跟着奶娘哄着该去吃下午点心了。 童真的嬉笑声,是世上最动听的语言。 不光花夏喜欢上皇宫,将将更喜欢,因为有宠他的父皇。 盛熙颜也喜欢,这里和王府的那两年惶惶不安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你把银子换成银票了吗?” 花夏刚松的一口气,又噗通沉下来, “小主,合着奴婢劝了半响,您一个字也没听见去呀?” “整理一下,明天我出宫带上,你带着将将一起去。” 花夏头一阵懵,看着院子里刚长红的西红柿红了眼眶。 院子里不但有沉香树,晚香玉,牡丹花,还有辣椒,西红柿...... 盛熙颜上了软榻,铺开棉连纸,画今日玄翎的画像,从未间断过一日。 与帝王的这半年纠葛,源于他们都没有冲破心中的枷锁。 有些成功,不破不立。 只有破而后立,才能否极泰来。 翌日清早,五更天,宫里还很安静。 猫咪还懒洋洋的窝在红墙角落,鸟雀们还未开始捕食。 关雎宫里,将将还没醒,被花夏抱在怀里。 “小主,这是小公子吃的点心,牛乳装在了水囊里,醒来就得喝。” 几个宫人跪下来,依依不舍。 盛熙颜笑说:“都干什么?以为我们不回来了吗?怎么可能,该干嘛干嘛,等着我们回来。” “是,小主。” 宫门口停着一个宽大阔绰的銮车,还有一辆马车。 因是微服出巡,随行二十个便服带刀金吾军。 还有暗卫一百名在宫门外骑马候着。 玄翎一袭鸦青色常服锦袍,正在銮车里看奏折,旁边桌上一厚沓子奏报,鎏金莲花香炉里燃着沉香。 听到外面有声音,轻挑开竹帘。 要想俏,一身孝。 美人轻迈莲步缓缓走来, 一袭白纱衣裙,胜冰清雅,裙摆随风而动, 头上未戴钗环,乌发轻绾云髻。 皮肤白得透亮,未施粉黛,已经宛若神女。 犹如一朵惹人怜爱的姣白梨花,又像是一朵不染世俗的白莲花。 玄翎微微眯起双眸凝视她,嘴角勾起一抹弄笑,眼中闪着冰冷的寒光。 盛熙颜,你祭奠起亡夫倒是不遗余力。 她眼皮有些肿,定是昨夜哭过的? 还没到墓地,就哭成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用奏折把竹帘打下来,扔到旁边窄榻上。 福公公在銮车外恭敬道:“皇上,盛小主来了,是和您一起坐,还是.....” “朕想安静些。” 盛熙颜一听,玄武帝的气还不小,今日这关注定难过。 “盛小主,请您带着小公子上这辆马车。” “好。” 因为功臣陵墓在京郊外,有很长一段路程走。 马车一动,将将就醒来了,兴奋的在窗口往外张望。 “哇,好多人....” “小公子,喝奶奶了。” 花夏把牛乳倒在小杯子里,送到他嘴边,“小口的喝。” 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出皇宫,盛熙颜也往外看,感受民间的烟火气。 出了城门,玄翎道:“去把驸马抱过来。” 侍卫到马车边让停下,抱走了将将。 给将将兴奋的,坐在金吾军的马上边喊边叫,“飞喽!啊哈哈!” 又被塞进銮车里。 “父皇!” 从木板上爬,被玄翎修长胳膊捞上窄榻。 “父皇,有山!” 奶团子两个眼睛亮晶晶,激动的模样让玄翎的心温暖。 抱他在窗边看风景。 “将将,你母亲什么时候哭的?” 将将小脑袋恨不得窜出窗口,“没哭啊。” 玄翎轻提他的丸子头, “那是你没看到,她没哭眼睛怎么会肿?半年了,父皇给她的时间还不够多吗? 将将放心,日后父皇就算不去关雎宫,也会把你接到养心殿玩,父皇会一直疼爱你。” 将将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但是能从语气中体会到某种情感, 从窗口缩回小脑袋,抱住玄翎的脖子,极为依恋。 玄翎抚摸他的头,“还是将将好。” 将将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小手摸他耳朵,奶声奶气道:“将将....喜欢父皇,父皇最好了。” 人和人的缘分大约是天注定, 血亲不一定真的亲近,非血亲不一定不亲。 玄翎抱着将将,心中感慨,或许这孩子上一世与自己有过纠葛,这一世来报恩的,不然怎么这么贴心呢。 那上一世盛熙颜和他什么关系呢? 这女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 后面马车上,花夏低语道:“小主,奴婢劝您说今日不要这样穿,您非不听,皇上肯定因为这个不高兴,才不理您的。” 盛熙颜轻声道:“缅怀故人,这样没错。”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 花夏扶着盛熙颜下来。 她缓缓走到銮车前,侍卫把将将抱出来,玄翎才下了銮车。 二人眸光交汇, 一个低眉顺眼,娇娇柔柔, 一个居高临下,眉眼冷漠。 陵园的官员带人跑出来迎接, “微臣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去。 周围一片肃穆,唯有将将不明所以,还以为这是玩的地方。 玄翎在前,盛熙颜跟在后面。 他偶尔回头冷睨她一眼,她吓得纤眉轻颤,娇弱的缩一下身子,做足了柔顺可怜之态。 齐宴的墓碑前,放着许多鲜花果子。 滕王此时正在祭奠,忙迎上来,“见过皇上,微臣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 偷偷看了眼盛熙颜,她像个小媳妇诚惶诚恐的在帝王后面。 盛熙颜不敢直视齐宴的墓碑,在她的梦里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梦到她来祭奠,齐宴的灵魂出现,和她说话。 玄翎上前,神情哀悼,惜才的痛惜之情燃起。 威严道:“齐宴,你有负朕之期望。” 这是他亲手培养的将才,御驾亲征那年,他二十岁,齐宴十八岁。 恩准他率军首战就英年早逝。 玄翎手背在身后,沉声道:“齐宴,朕恕你无罪,安息吧。” 转头唤:“盛熙颜过来。” 盛熙颜才敢走近墓碑,仍然不想看墓碑上的字。 可一想齐宴在那边得有银子花, “皇上,嫔妾能烧些纸钱吗?” 玄翎默许,盛熙颜蹲下烧元宝纸花,本想着不会哭,可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她的泪,让玄翎的心彻底狠下来。 “齐宴,朕把盛熙颜和将将接进皇宫,是为全你我君臣之谊,并无其他, 朕会给母子俩安稳富足的生活, 让将将无忧无虑的长大,朕会好好培养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至于盛熙颜.....朕不会碰她。” 滕王在旁恭敬的站着,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味儿。 话外之音,这半年,皇上都没碰盛熙颜?那纳她为妃干嘛呢? 福公公更是一脸茫然,皇上明明对盛小主喜欢的不得了,怎么这样说? 后宫妃子不承欢雨露,那当吉祥物娇养着啊? 第85章 破而立,不破不立 盛熙颜很安静的烧纸钱,对帝王的话未作出回应。 玄翎心冷如寒冰,转身离开。 带走了浩浩荡荡的侍卫。 滕王大胆了些,并未跟着离开,蹲在旁边陪同烧纸。 将将爬在墓碑前揪从缝隙里长出的杂草玩,要去拿祭奠的果子,被花夏拉住。 欲言又止,不敢说这是你亲生父亲的墓碑,哄说:“小公子,磕个头,奴婢带你去别处玩吧。” 将将不走,母亲在呢,他也不走。 滕王给盛熙颜一根木棍让搅盆子里没有烧起来的纸钱。 “熙颜,你在皇宫过的好吗?” 盛熙颜衣袖拭泪,“皇上对我和将将挺好的。” “那为何?” 滕王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疑惑,既然皇上对她好,为何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当时明明有很多种方法让鄂王府不再为难盛熙颜母子,可玄武帝用了接她入宫这个办法,不是喜欢不可能啊。 喜欢还能不宠幸? 远处玄翎去巡视了一圈几个功臣的陵墓,从路上走过来,看盛熙颜和滕王在说话,她还不时的袖子拭泪。 停住脚步,“她在说什么?” 福公公道:“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守着。” 玄翎冷戾道:“去叫盛熙颜回宫。” “是,皇上。” 福公公小跑到墓碑前,“盛小主,皇上说让您即刻起来回宫。” 盛熙颜冷静道:“麻烦福公公转告皇上,我不回去了。” 啊?!!! 福公公,滕王,花夏同时惊得张大嘴。 “盛小主,您,这可不敢啊,您不想活了?您不想活,也得想想小公子不是?” 福公公语无伦次的劝告。 盛熙颜坚定道:“我决心已下,麻烦福公公如实转告皇上。” 福公公叫苦连连只能回去禀告。 玄翎一听,冷哼一声,犹如一道闪电般径直走到墓碑前。 滕王赶紧跟着福公公退到远处。 帝王的震慑力笼罩四周,连风都停止了。 盛熙颜从蹲着到转身恭敬地跪下。 “这就是十日里你得出的结论?” 他苦等她十天,不来告白就算了,现在还敢不回宫。 “皇上息怒,这半年嫔妾既没有让皇上愉悦,也没有任何建树,白吃白喝混沌过日,嫔妾没脸回皇宫去,还请皇上恩准。” 玄翎隽美的脸颊散着可怕的骇人气息。 质问道:“盛熙颜,你是想留下来给齐宴守陵吗?” 盛熙颜吸了一下鼻子,“是,皇上如此想,嫔妾便遵从旨意。” 玄翎的鹿皮金龙靴子在青石板地上黏转,这个女人疯了,量他不会砍她头。 远处福公公攥紧拂尘,“盛小主遭喽,皇上头一次如此耐心折回去叫她,她居然还敢忤逆!” 滕王心中想,若是盛熙颜真的不回宫,他的机会是不是就来了? 墓碑前,玄翎胸闷许久,一把揪起白纱肩膀。 盛熙颜被拎起来,袖中抖露出不少东西。 有些银票,还有沉香手串,翡翠璎珞项链,绿松石串珠。 “你带了银票,早就打定主意今日出宫不回去了?” 一向端方雅正的帝王,此刻要被气疯,心中唯一一点期翼被这个女人撕得粉碎。 满脑子一句话,“赐死她!赐死她!” 盛熙颜感受着他闷而未发的龙啸咆哮,跪在地上捡这几样物件。 “沉香手串是玄公子第一次送熙颜的礼物, 翡翠璎珞项链是皇上第一次送嫔妾的礼物, 绿松石串珠是皇上第一次送将将的礼物。 嫔妾出宫只带这些,是想把皇上的好都揣在身上,记在心里。” 她瓷白的脸颊上落下破碎的泪珠,滴在手中的沉香手串上..... 玄翎剑眉紧蹙,幽黑深邃的眸光俯视冷凝她。 她是知恩图报,懂得感恩的人,他早就知晓,可他需要的不是这种品德。 “盛熙颜,朕说过,朕不需要你的感恩。” 盛熙颜仰头,倔强又委屈道:“皇上以为自己就真的喜欢嫔妾吗?” 玄翎怔然,被气笑了, “所以说半年来,朕处处的呵护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盛熙颜宛若一朵纤弱的玉兰花,抽泣道: “皇上怪嫔妾不爱您,那您呢?您说喜欢嫔妾,可整整半年,您都没有宠幸过嫔妾。” 玄翎难以置信,她竟为这个埋怨他? “盛熙颜,朕珍惜你才会如此,你的心到底怎么长的?” 盛熙颜抬头,娇媚的眼睛此时是苦味的凄美。 坚定道:“这不是爱,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冲动的欲望,是克制不住, 而皇上对嫔妾没有冲动,皇上并不喜欢嫔妾,嫔妾诚惶诚恐又怎么敢喜欢皇上?呜呜呜,嘤嘤嘤。” 她低着头,柔弱肩膀一抽一抽的啜泣,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玄翎自问处理朝政时,脑子转得比风车还快,此时却被盛熙颜绕晕得哑口无言。 胸腔中燃烧着委屈,她以为他忍得那么容易?一片苦心喂了狗。 “起来!” 一把揪起盛熙颜,大手捏住纤弱双肩。 “朕之所以没有宠幸你, 是因为,你曾说过你和齐宴相识半年成婚,这之前你们发乎情止乎礼。 朕想,自己也可以做到爱惜你,不会比齐宴做的差,所以才极力克制欲火。 在你眼里却变成了不是?” 盛熙颜纤长的睫毛上全是泪珠,泪流入玄翎的掌心。 他松开手,将她甩开。 将将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花夏赶紧哄。 玄翎听到哭声脑子嗡一下,把将将抱起来。 肃声道:“盛熙颜,朕说过,自进宫之时起,你生你死都是朕的人, 你要守墓地,也是去皇陵,而不是这里! 儿子朕带回宫,你即刻前往皇陵去。” 盛熙颜跪地,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皇上保重。” 玄翎狠狠瞪了她一眼,抱着将将往陵园外走,花夏扶着盛熙颜跟在后面。 到了銮车处,玄翎带着将将上去, 盛熙颜转头,慢慢的离开,问滕王,“王爷,皇陵怎么走?” 滕王看了眼銮驾,不知如何说,低声道:“等下銮驾离开,我送你去。” 福公公跑过来,“盛小主,皇上让您上銮车去问话。” 花夏原本死掉的心一瞬间复活,赶忙拉盛熙颜,“小主,赶紧去啊。” 盛熙颜缓缓的往回走,心里思量,今日的破而立,她以玄武帝没有宠幸她为由,倒打一耙,为自己没有示爱找到一个理由。 更把之前的暧昧悉数击碎,胜算几何,这会儿玄翎会问她什么? 上了銮车,将将往她怀里爬,小手给抹眼泪,“母亲,别哭了,呼呼。” 玄翎冷若冰霜道:“朕送你去皇陵,这是最后一次对你好。” 銮车动起来,盛熙颜抱着将将亲,泪水潋潋,上演母子分离的苦情,惹帝王的铁石心肠动容。 盛熙颜哽咽道:“皇上,嫔妾能不能斗胆求一个旨意?” “讲。” “皇上,嫔妾甚是思念家人,想去皇陵前回家看看,也好了无牵挂去做个守陵人。” 玄翎端坐,良久,威严道:“如你所愿。” 揭开轿帘让车停下,盛熙颜说了城郊宅子的地址。 盛家在城郊的宅子地处偏僻,半个时辰后,銮车停在了门口。 玄翎抱过将将,“你自己去,儿子朕带走。” 盛熙颜柔声道:“皇上,将将也该回去拜见外祖母和舅舅小姨。” 玄翎摸奶团子的头,“将将,父皇明日来接你。” “嗯,父皇早点来。”将将抱着他脸亲了一下。 盛熙颜恭敬道:“皇上,那嫔妾先走了。” 帝王冷冷言语:“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给朕一个理由。 第86章 她欲盖弥彰 銮车内空气凝固,盛熙颜黛眉微蹙,倾身道,“皇上,嫔妾.....”。 欲言又止,难以言说,为难至极。 每一个字的语气,都精准地投在了玄翎的情绪反跳点上。 一双狭长黑眸带着冷酷锐气斜瞥她,阴鸷道:“下去!” 这女人往日的聪慧都去哪儿了,亦或者她还是不愿意说喜欢他的话,哪怕是诓骗。 玄翎揭开轿帘,“去京郊大营。” “是,皇上。” 盛熙颜在盛府门口目送一行黑压压的骑兵离开。 花夏小心问:“小主,刚才皇上问什么了,您还没服软吗?” 盛熙颜唇角嘟了一下,还差一点点火候,就能将玄翎对她半年来喜爱的这把火烧得更旺。 可心里也害怕,毕竟伴君如伴虎。 玄武帝心思难以揣摩又洞察力极强,若是她今日佯装说出迎合的那句话,过不了几日他还会犯疑心病,二人之间的关系又会回到之前不冷不热的状态。 咯吱,大门开了。 开门的是盛家的老仆人,跑出门。 拉住盛熙颜语无伦次道:“是大小姐吗?是不是?奴婢老眼昏花了。” “吴嬷嬷,是我。” 盛熙颜拥抱吴嬷嬷,自小带大她的嬷嬷,从江南跟到京城。 花夏在旁边抱着将将,“吴妈,您认不出小姐,总该能认出我吧?还有咱们小少爷?” 吴妈抹眼泪道:“你早就不是跟在我后面忙灶台的小丫头了, 女大十八变,也认不出。” 再一看将将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她,一身湛蓝小锦袍,精神奕奕, 忙擦眼泪,“咱们小少爷回来了,长得真好。” 门又开大一些,女子的尖叫声传来。 “姐姐!花夏!” 盛熙棠跑出来,一袭粉色裙裳,秀丽灵动。 “我听到宅院外面有马蹄声,好奇赶过来看。” 盛熙棠抱盛熙颜,姐妹二人相差半个头,都激动地热泪盈眶。 “熙棠,你长大了,是个美人了。” “姐姐,还是你更美,为什么一个爹妈生的,咱俩长的不一样?” 这个问题她从小问到大,盛熙颜笑说:“你已经很出挑了,母亲和哥哥嫂嫂呢?” 吴嬷嬷招呼,“大小姐,快进去,夫人在后院晒丝瓜呢,大公子和少夫人还没从药铺回来。” 盛熙棠逗将将,“小团子,你咋这么圆?让小姨抱抱呗?” 将将一脸冷戾,像极了玄翎的模样,自带端方凛然。 手放在下巴上思索,又用小靴子蹬她,傲娇的既要又要。 盛熙棠强制一把抱过他,“小姨还非要抱抱你个小家伙。” 刚抱上,将将咯咯咯笑起来。 后院里,盛母哼着小曲晒丝瓜,晒萝卜干。 “母亲!您看谁来了!” 盛熙棠一喊,盛母抬头,手里的竹筐掉落在地,谁能想得到宫里的妃子出宫回家来了? 盛熙颜迎过去,“母亲。” 盛母欣喜道:“熙颜,母亲这两日总做喜鹊回巢的梦,还成真了!” 看她一袭白衣,知道今日是齐宴的忌日,猜出点什么,没敢问。 母女二人还没抱,盛母就两眼放光的到将将跟前,马上泪水湿了眼眶。 “总算看到我的乖孙儿了,外祖母想你想的心口疼。” 盛母抱过将将,那叫一个激动,隔代亲更感人。 “快让二牛去铺子把景珩和月娘叫回来。” “是,夫人。” 花夏撒娇,“夫人,您想奴婢了吗?” “想啊,花夏最喜欢我做的红薯干,快尝尝,刚晒的。” 几个人都围在一起逗将将,聊得热火朝天。 銮车队伍到了京郊大营,长驱直入到营地。 今日玄武帝来检阅大营,没有先行通知让准备,而是突然袭击。 早在他们邻近几里的时候,了望岗亭的士兵就告诉了监军。 监军急忙让整队伍,开了大营门,热烈迎接帝王亲临。 可没想到,玄翎下了銮车,脸色阴沉的骇人。 监军上前,带领众将士跪地,“众将士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翎肃声道:“柳将军就是如此带兵的?车马竟然可以长驱直入军营?作为军队的警觉性呢?” 柳将军诚惶诚恐道:“启禀皇上,末将是看到是皇上前来才让放行。” “若不是朕呢?柳将军你犯了兵家大忌。” “皇上恕罪,末将领罚。” “如今日不是朕亲临,是敌人假扮,此时会是什么状况?朕的两万健锐营军队会被一锅端。” 京城三大营保卫京城的安全,其中今日来的京郊北大营最为重要。 良久,玄翎威严道:“柳将军疏于值守,依据军令,斩首示众。你的家人会有朝廷抚恤安排。”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令如山。 柳将军不敢有怨言,磕头道:“末将谢皇上隆恩。” 被带下去行刑。 玄翎亲自检阅几个大营的操练情况。 进营帐,又听几个将军的汇报,已经到了天黑时分。 “今日朕和士兵们用一样的膳食。” “是,皇上。” 随行吴院判检查完餐食退出大营。 玄翎边吃边思索盛熙颜说的那番话,这丫头该不会是倒打一耙,故意欲盖弥彰。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克制,还是控制不住要占有她?” 每回抱她,他极力克制身体的反应,用理智压下了欲火。 福公公提起气,为难道:“皇上,奴才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玄翎扫了眼他,是问了个不是男人的人。 “朕没错,是为尊重她。她想的不对。” 福公公欲言又止,小心道: “皇上,女人心海底针,不过奴才觉得您不用管盛小主如何想的,您是皇上,说一不二,直接告诉她必须怎么做,不干杀头。嘿嘿。” 玄翎瞪他,“狗奴才。” 帝王陷入沉思,他要的是她的心,并不仅仅是肉体。 不一会儿,命令道:“你连夜去城里给朕挑一身特别的衣袍,明日朕要穿。” “不知皇上想要什么款式的?” “........” 这夜,盛府比过年还喜气洋洋, 大圆桌前,不分主仆都坐在一起,边吃边聊,时而抹眼泪。 盛熙颜惊奇的发现,盛景珩头上的半边白头发竟然变黑了。 “你哥自从知道可以科考,心情好,头发都变黑了,和我在一起,越发俊的,人家都以为是姐弟俩。”月娘打趣道。 盛景珩举起酒杯,郑重道:“熙颜,哥知道你为此费了很大周折,谢谢你。” “哥,你一定能拔得头筹。” 这会儿几个人都想问同一个问题。 “熙颜,你这次出宫是皇上允许的吗?” 花夏看了眼盛熙颜,假装说:“小主带我们逃出来的。” 吓得一桌子的人顿时陷入恐慌,“那咋办,咱们要不要连夜跑出京城躲躲?” 再迟一会儿,盛景珩就要去套马车了。 盛熙颜捂嘴笑,“看你们吓得,不是逃出来的,放心吧。” 月娘笑说: “熙颜,你还记不记得,父亲在那会儿,打趣你日后嫁个什么样的夫君,你哥说等你嫁了人,他得连夜搬家,怕你被人退回来。 结果惹得你哭到半夜,几天都不理他,给他急的。” “记得。” 盛景珩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逗妹妹哭鼻子的哥哥,沉稳道: “熙颜,不管你是怎么出宫的,家永远是你的家,有任何事咱们一起扛。” “谢谢哥。” 深夜,盛熙颜仿佛又回到了出嫁前,几个人挤在床上聊天。 月娘抚摸熟睡的将将,一脸慈爱羡慕。 四年前她怀上了一个孩子,可因为药铺忙,人太累流产了,伤了身子再也没怀上。 盛熙颜安慰道:“嫂子,心放宽,孩子会有的。” 月娘释怀:“没事,等你哥科考完,我们打算领养一个。 看得出,皇上对将将肯定很好,孩子性子才这么开朗, 熙颜,你在宫里也不容易吧,后宫那么多妃子争一个男人,那是虎口夺食,生死攸关。 有时候我一想,半夜都睡不着觉。” 盛熙颜拉她手宽慰,“也没那么难,皇上是仁君,对我和将将都挺好的。” 思付今日玄翎连续说了两次,“儿子。” 从这个称呼来看,他更加疼爱将将,而对她应该也放低了预期,自己还是有胜算过关的。 翌日清早,炊烟徐徐。 盛熙颜刚打扮好,就听到花夏跑进来。 “小主,快去家门口。” 盛熙颜心里咯噔一下,他来了,今日这关必须要过。 铜镜前照了一下,轻抿了一点樱粉色唇泥。 第87章 这女人一拨一动 盛熙颜往外走,急得盛景珩几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玄武帝亲临,微服出巡,那他们到底是该出去问安呢,还是不便打扰? “熙颜,还是得有礼数,我们到门口去不上前,就地磕个头,你看呢?” 盛熙颜问花夏,“皇上是銮车来,带了多少侍卫?阵仗如何?” 花夏道:“今日不是銮车,皇上坐的马车,侍卫都换了便服,看着低调的很。” 盛景珩沉着道:“看来皇上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们还是不出去了,免得被街坊四邻瞧见议论纷纷。 熙颜你放心去,哥哥嫂子今日不去药铺,守在这里。” 盛熙颜点头,快步往大门外而去。 到了门口,放慢脚步缓缓下了台阶。 马车上,男人手持折扇从轿帘处看到一袭青色衣裙的女子袅袅娉婷走过来。 青衣如莲,素妆淡雅,清新脱俗,宛如深谷幽兰般纯洁灵秀?。 一双樱蓝色绣鞋先出现,带进来晚香玉的香气。 鬓珠作衬,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简单又妩媚高雅。 盛熙颜轻提裙摆进了马车,抬眸看到端坐的男人,吓了一跳。 只见帝王一袭月白衣袍,玉面如冰,佛香融入衣襟,身如仙界帝君临凡。 眉如墨画,俊美无俦??。 唯一从神态能看出君临天下的傲睨霸气。 “晨曦微生,礼元至诚,予君以早安。” 盛熙颜以诗句问安,娇娇柔柔坐在了对面的窄榻上。 微微抬眸看玄翎,他似乎也对自己这身打扮有些不习惯,薄唇轻挑了一下。 幽黑眸子居高临下冷凝她, 这女人的脸蛋,皮儿薄的吹弹即破,比剥了皮的荔枝还要嫩,真想咬一口。 嘴唇粉嫩没一点唇纹,这一夜气色恢复不少,不似昨日那么忧愁。 头上着一个白玉簪子,越发显得头发乌黑柔软。 “你想了一夜,可想清楚了?” 她低着头,“皇上,嫔妾不想去守陵,那里阴气太重,嫔妾会很快变成一个老太婆。” 玄翎听她这样一说,心里舒坦些。 “给朕一个理由。” .......... “说,你爱朕。” 这女人笨的,一拨一动,不拨不动。 盛熙颜从锦帕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打开是一块精致的饴糖。 “皇上,这是昨夜嫔妾做的玫瑰饴糖,您想吃吗?” 玄翎冷戾道:“朕从不吃没验过毒的东西。” 盛熙颜低眉顺眼,仿佛被打击到。 玄翎打开古香折扇,扇风,是在扇不平静的心。 冷不丁问道:“民间男女成婚前,都会去准备些什么?” 盛熙颜一听,抬眸怔然,娇声道:“会去买首饰。” 玄翎揭开轿帘,吩咐道:“去京城最大的聚琅金楼。” 马车走起来,盛熙颜抬头,抿唇娇笑,竟把那粒玫瑰饴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男人威严道:“过来。” 她从对面坐到他旁边,挽住他臂膀,低头笑靥如花。 “糖甜吗?” “甜。” “喂给朕吃。” ?!!! 盛熙颜脸颊泛起樱花红晕,粉唇微启,“嫔妾只带了一粒糖。” “朕知道。” 她的言语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害羞,闪烁的眼神,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樱花,还未完全盛开,勾得人想要深入的探究。 两只纤纤玉手缓缓攀爬上他的脖颈,捧住他的脸颊。 她仰头慢慢靠近他的下巴,轻点一下,吃力嘤咛道: “皇上,您太高了,嫔妾够不到。” 玄翎一把托起她抱在腿上。 声音虽冷,却柔了几分, “现在呢?够得到吗?” 雪白藕臂,勾住他脖颈,呼着香甜芬芳的热气,靠近线条优美的薄唇。 微启等待的薄唇, 两颗心砰砰跳,差点跳出胸口。 饴糖随着交错的呼吸被渡过去,甜丝丝直入心坎。 翡翠玉扳指轻滑过玲珑软玉, 嗯,咛,啾啾 。。。。 马车停下,“爷,到地方了。” 盛熙颜已经软成一滩水化在一袭白衣胜雪里。 桃花眼迷离的难以睁开,玄翎凑近她耳畔, “颜颜说的不错,这饴糖很甜。” 整理她青衫交叉的衣领,温热指腹摩挲白皙脖颈处的红印。 盛熙颜搂着他脖子坐起来,娇媚问:“玄公子,您是要带我去买首饰吗?” “盛熙颜,朕会把该做的一样不落下,看你再如何抵赖。” 娇软身子抵他,撒娇道:“皇上怎么又不叫人家颜颜了,一板一眼的,好不吓人。” 他折扇点她头,“你怕吗?冥顽不灵的顽石。” 玄翎下了马车,伸出手,盛熙颜绵糯道:“玄公子抱我下去嘛。” 他一愣,敢命令朕,这女人越发骄纵。 乐在其中抱她下了马车,盛熙颜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 玄翎反手将小手包在掌心,唇角轻扬。 啪,另一只手打开折扇,领着她进入金楼。 虽说是微服出巡,可便装侍卫马上在前开路,还有乔装成客人的暗卫密密麻麻进入楼内。 里面挑首饰的客人还以为土匪来了,吓得赶紧抱着银子往外跑。 到了聚琅金楼二楼,这里是贵品陈列区。 “贵人,您是想挑什么首饰?” 盛熙颜害羞的看了眼玄翎,他折扇一挥,指点江山道:“把你们的镇店之宝都摆出来。” “好,好, 二位请坐。” 不多会儿,金楼老板疾步跑来亲自服务。 “贵人请看,这套翡翠首饰的材质通透、飘花缥缈,是不可多得的极品。” 包含一只满绿手镯、一枚翡翠马鞍戒、一串极品翡翠珠链。 玄翎问道:“颜颜可还满意?” 盛熙颜桃花眼放光,娇柔矜持:“满意的。” “丝帕呢?” 盛熙颜从袖子里抽出绣花帕子,见他擦拭了一下阳绿手镯,拉过她的手戴上。 “大小刚合适,看来贵人就是这套翡翠的命定之人啊。” 金楼老板吹捧道。 玄翎又擦了翡翠马鞍戒、一串极品翡翠珠链,给她一一戴上。 “怎么没有耳珰,挑一款极品过来。” “是,贵人稍等。” 老板很会做生意,不光拿来了一对翡翠耳珰,还带过来了几款顶级珠宝。 “贵人请看,这套金嵌珠宝圆花,中心是祖母绿宝石,外围嵌两圈祖母绿与红宝石,每圈各十五粒,走动间宝石皆随形,高贵飘逸极了。” 玄翎拿过擦拭后,插在盛熙颜右边发髻处,“果然灵动。” “颜颜,你再自己挑几款喜欢的。” 盛熙颜在陈列柜前,边挑选,边问玄翎,“玄公子,这个好看吗?” “烧蓝镶金花细,不错,颜颜,这款云脚珍珠卷须簪也精致,你过来看看。” 二人就像准备成婚的男女般精心挑选首饰。 盛熙颜看到一对同心结,玄翎试探问:“颜颜想要吗?” 第88章 皇上他斯文扫地 帝王狭长丹凤眼仿佛要将美人脸上的表情悉数吃透, 十日期限她没有来告白, 昨日祭奠齐宴她没有服软, 今早说不想去守皇陵,另一层意思是要跟他回宫, 那么回宫以后呢?她有想清楚该如何和他相处吗?还是继续半遮半掩藏着心,将他推开。 他虽然嘴硬,却用买婚前用品来暗示与她更认真的相爱,她是否懂得? 玄翎的心在焦灼,昨夜下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帝王金口一言,从未出尔反尔,却在她这里把说出去的话吞回去,甚至卑微。 盛熙颜嘴角含笑,右脸颊的小梨涡浮现, “月下老人以赤绳相系,确定男女姻缘?,永结同心,我和玄公子一人一个。” 虽在室内,玄翎的眼眶有种迎风倏然收紧伴随着热源的奇异感觉。 这话让他心里的寒冰融化,竟觉得这俗物比腰间的任何一款帝王玉佩都值钱。 盛熙颜往他腰间戴的时候,她绣的香囊掉落,里面散出治疗鼻渊的草药,还有几朵晚香玉,已经成了干花。 她的声音有些哑, “初相识时,玄公子说晚香玉是一种危险的花,为什么还把它装进香囊带在身边?” 玄翎沉声道,“任其再危险,在下也有办法征服。” 她握住他的大手,轻轻揉捏,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盛熙颜三分演戏,七分沉醉其中, 亦或者此时她忘了演,若是有一人他模样长在你的审美点,能力气度让你仰慕折服,又把你放在心上,再硬的心都会被慢慢焐热。 她也想再痛快的爱一场, 可他是皇帝啊, 都说,帝王之爱不过是一瞬间的回眸。 她怕,心放出去,收回来的速度不及帝王变了的心。 。。。。 “玄公子,我还要买几样礼物,但是花自己的银子。” 玄翎知道是给家人买的。 “嫂嫂最辛苦,我给她买一全套金首饰,给母亲买玉观音吊坠,给小妹买手串和一对珠花。” 玄翎在身后跟着她,从她亮晶晶的眼眸中看到了真实的情感。 一个在皇家甚少看到的珍贵亲情。 福公公去付银票,金楼老板诚惶诚恐收下,并送上一对红珊瑚灵芝纹狮子摆件。 “您慢走啊!” 毕恭毕敬送出门。 手下问:“老板,您是不是糊涂了,把咱们店里的镇宅之宝送出去了?” 金楼老板道:“你没看到这位贵人虽白衣胜雪,可头上戴的什么? “嵌宝紫金冠?难道是皇......” “还是九龙的,宝贝送出去那叫进贡,明白吗?千载难逢的机会啊,祖上保佑,赶紧的,我得去烧香还愿。” 出了金楼,玄翎问:“成婚还要准备什么?” 盛熙颜拉他袖子说:“京城阑珊成衣铺的衣裳可贵了,一件千金,我从前没敢去买过。” 玄翎摸她头,宠溺道:“咱们现在就去。” 他忽然想起敦淑媛说看到过盛熙颜和齐宴在街上拥吻, 强制一把拽过她,青裙转圈犹如青莲, 他将她攥在怀中,紧到她难以呼吸,还未开口,就被封住唇齿。 尽数,纳入,又尽数,黏舐。 白衣飘飘下裹着青衫裙裳。 一改以往的端方斯文,吻得热烈凶猛, 突如其来的难以招架,白嫩小手推抵宽阔的胸膛。 被拥住蜂腰,绣花鞋发软。 忽然唇上一个猛的疼,紧接着血腥味溢出。 玄翎松开她,低头凝视怀中眼眸雾蒙蒙的人儿。 她下唇的一抹鲜红犹为动人, 他的眸光热烈火苗里溢出更多的冷峻阴鸷, 松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盛熙颜被他的神情吓得一激灵,伸手摸唇,一看手指上是鲜血, 生疼的嘴唇,一瞬间委屈的无以复加。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病? 让她缠绵其中,又莫名其妙咬她,还用森寒眼神瞪她。 玄翎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转身看到盛熙颜蹲在地上哭。 福公公在远处急得跺脚,他实在看不透, 男人和女人谈情说爱不是蜜里调油的事吗? 怎么咱皇上和盛小主,甜一会儿,猝不及防一个急转弯,又闹开了? 路人忌惮于路边两侧的便装侍卫,躲在四散暗戳戳的偷看。 暗卫假装买东西,整条街显得尴尬又奇特气氛。 玄翎薄唇垂了下,缓缓折回,伸手给哭得呜呜泱泱的女人。 按照一贯,帝王变脸,无论什么原因,那人都会赶紧跟上,哪儿敢耍赖不走了。 “盛熙颜,起来。” 他压低声音命令,伸出的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髻。 盛熙颜捂着脸哭得撒泼打滚, 抬眸,瘪着嘴,拧着眉,泪汪汪质问: “您为什么咬我?” 你是不是属狗?!! 玄翎冷戾道:“谁让你和别的男人在街上接吻。” 从前的醋也吃,他是疯了。 “我没有!” 没有吗?齐宴性子热情开朗,少男少女如胶似漆,在街上接吻肯定干得出来。 “你莫要诓骗,你和齐宴,你们......” 玄翎话音未落,盛熙颜噌的站起来, 一双桃花杏眼毫不畏惧,怒睁他,雪白的脸上泪痕斑驳,脸颊上一片红。 “您总是提起从前种种,总是为此疑神疑鬼,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臣妻?” 玄翎一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你,你,我,我的,还臣妻,让别人听到,不想活了你。” 盛熙颜嘴被捂着却不饶人,从大手缝隙里挤话:“您就是心虚,自觉理亏。” “不许说了。” “您冤枉我不止一次,上回听信敦淑媛谗言,在关雎宫找的是什么?” 那好,你问了,朕就顺便解惑。 玄翎凑近她耳朵,“你是不是画齐宴的画像了?老实交代!” “我没有画,只画了一个惯会冤枉人的男人!” 盛熙颜回答的不假思索,又干脆。 玄翎心虚又心里温暖,骑虎难下,摸她耳朵,顺她毛, “朕冤枉了你。” 盛熙颜眼眸像淬了湖水,那泪哗啦往下流,呜呜呜的抽泣。 他张开宽大衣袖搂她在怀里,轻哄, “好了,不哭了, 朕咬疼你,你咬回去便是。” 低头把薄唇送到她嘴边,盛熙颜温吞了一下, 倏然间狠狠咬住一片上唇,酥疼的他捏紧她的后脖颈。 “疼吗?” 盛熙颜故意问他, “还好。”他嘴硬,摸了下唇。 “你为什么咬破上唇?这样多难看,朕明日怎么会见官员?” “我闭着眼睛叼错了。” “算了,朕恕你无罪。” “您现在是玄公子,还是皇上?” “是颜颜的玄公子。” 玄翎搂紧盛熙颜往前走,二人贴在一起,仿佛连体婴儿般亲密。 周围看热闹的人,“走了走了,小夫妻和好了,这热闹还没看够呢。” 阑珊成衣铺里,二人一起挑了十套华丽衣裙, 老板娘道:“贵人,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承接京城名门闺秀的裙裳,您一次定十套,我们老师傅恐怕没时间一次做出来,要不分阶段做给您?” 盛熙颜在玄翎怀里,娇甜道:“十套,是有点多啊。” 玄翎拿折扇给她扇风,“不多,还想给你把整家店铺包下来。” 老板娘定睛一看,这扇子该不会是名家绝迹的古香扇,圈里人知道这把扇子最后被宫里那位拍走了。 正在愣神,福公公拉过她,神气十足从腰间掏出一个牌子, 老板娘诧异,“这是?” 一个木牌, 福公公笑场道:“掏错了,这是我自己的腰牌。” 又重新掏出一个赤金牌子,上面虽写着内务府,可都知道内务府是皇帝的私产,那么这位贵人就是? 老板娘急忙躬身,紧张的笑都不会了,声音打颤道: “没问题,等十套华服做好后,奴才送到宫门去。” 玄翎起身领着盛熙颜出了门,老板娘带人小碎步跟在后面恭送。 看人走远了,“赶紧的,赶紧让师傅们连夜做起来,定要拿出咱们最好的水准,精工细作。” 街上,玄翎问:“颜颜,新婚还要买什么?” 第89章 带你回门 “妆脂水粉吧?” 名满京城的嫦娥斋铺子里, 玄翎细心挑选脂粉颜色,亲自上手给盛熙颜画了两条黑黑的毛毛虫眉毛。 贴上个珍珠点缀牡丹花钿。 认真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嗯,还差点气色。” 他拿起蚕丝粉扑,蘸上玫瑰珍珠粉,扑在盛熙颜的脸颊处。 又选了一款赤红唇泥给她涂上。 画完旁边的老板没忍住转身偷笑。 盛熙颜要去照镜子,玄翎拉住她,哄说: “特别美,快走吧,晌午前咱们得回宫去。” “哦。” 一出门,福公公小眼睛眨巴,这盛小主怎么画了个福娃脸,两个脸蛋红扑扑的。 上了马车,盛熙颜摸脸,“福公公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 玄翎给她扇风,“他不懂,颜颜现在堪称绝世容光。” 盛熙颜抿唇娇笑,眸光流转, 这个妆面,掩去妩媚,憨态可掬,笑得特别喜人,玄翎强憋着不笑。 朕的颜颜真可爱啊,若是和她生个女儿一定也这模样。 她拉他肩膀,撒娇道:“玄公子,现在还差最后一项。” “是什么?” “您能不能陪我去见家人呀?如此才算过了明面呢。” 玄翎冷酷道:“不行。” 盛熙颜一听,垂首默默的不说话。 指尖剐蹭他的衣袖,刚才的兴高采烈戛然而止。 玄翎侧颜看到她强忍着不哭出来,黑黛毛毛虫眉梢微微颤动。 故意问:“颜颜可怪朕无情?” 盛熙颜怅然若失, “嫔妾怎么敢怪皇上?皇上对嫔妾已经很好了,嫔妾不敢再痴心妄想。” 她的失落,反而让他心里很舒服,因为她在意他去不去见父母,那么就是在意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皇帝的身份。 一路上二人再无话。 马车外,“皇上,到地方了。” 盛熙颜恭敬道:“皇上,请您稍等片刻,嫔妾进去和家人告别,带将将出来。” 她低着头,连看都不看他,足以说明内心的委屈和不快。 玄翎薄唇扬起,捏她后脖颈,“喜形于色,厌藏于心,不表于行,颜颜你犯了为人处世的大忌。” 盛熙颜耷拉着脑袋,不想理他,要么你就不要勾我的心,干什么勾一半,又不满足人家最在乎的那一个。 他宠溺道:“快去打开竹帘看看。” 盛熙颜懵然抬头,坐过去到另一边打开竹帘, 竟看到有人搬着红木箱子,有人提着大鹅,有人抬着乳猪.....川流不息往盛府门里进去。 福公公道:“盛小主,皇上从昨夜就交代了下聘之事,说要给您一个惊喜。” 盛熙颜难以置信,转头看到玄翎端坐,对她淡然的笑。 她过去,握他手,挤进男人怀里。 “玄公子,你就会逗得人家哭。” 她环住他,贴在他胸膛,像初次出嫁的女子般满心欢喜,又被幸福包围。 玄翎亲她额头,郑重道:“颜颜,放下过去,学会眷恋朕,好吗?” “嗯,虽然熙颜遇见皇上很晚,但嫔妾会陪您很久。”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想把她拥入怀,让她的双眼只装满他的身影,只为自己而活。 即便他知道她还未爱上他。 “怎么还哭,不哭了,这妆容特别美,哭花就失去效果了。” 他轻拭她眼角的泪。 “朕今日先陪你回门拜访家人,等回宫以后补给你椒房之喜。” 他边说边柔了一下圆润的臀儿,以示暗许。 玄翎下了马车,看到一个身穿灰蓝袍,长得不是很高大威猛,但是文质彬彬的男人,想必这是盛熙颜的哥哥了? 盛景珩紧张的额前冒汗,躬身拱手道:“草民恭迎圣驾。” 玄翎微微颔首,转身把盛熙颜抱下马车。 盛景珩一转头,看到盛熙颜浓墨重彩的妆容,惊得外焦里嫩,还不敢言语。 再一瞅她身上添了不少首饰,各个价值连城, 光脖子上就挂着阳绿翡翠珠链,金项圈,东珠项链, 原本光秃秃的发髻,好家伙,珠翠满头,就差没把后脑勺也插上钗环珠玉,耳朵上打满洞。 两只手腕上哐啷哐啷,玉器金器清脆相碰。 就连绣鞋也换成了镶着宝石的百花履鞋。 暴发户也不带这么招摇打扮的。 完美体现了半日乍富的模样。 盛家前院里,摆满了绑着红绸的红木箱子,侍卫们还在往里面搬。 月娘扶着盛母,二人腿发软。 “母亲,皇上这是下的聘礼吗?这也太多了,我刚才偷偷看到有几大箱是金元宝,还有玉器.....” 盛母急问道:“将将呢?” 花夏倒是镇定,她知道咱皇上喜欢小主,必定会博美人一笑。 “小公子在后院玩小狗呢。” “快去把他抱来。” 有个孩子玩闹,大人总归不会那么紧张。 盛母说着,看到一个高大凛凛的年轻男人出现, 一袭月白纱袍,头戴金冠,乌发飘动在肩膀上,脸部轮廓分明,眉目隽美,气度庄重威严。 他的腰部曲线优美,配合着灵活的步伐,显得轻盈而不失稳重。 盛母也没看旁边挽着他娇笑的自家女儿,急忙三两步带着月娘上前,就要下跪。 玄翎亲自扶住她,声音虽肃然,却多了几分随和, “老夫人不必跪,请起。” 其他人都跪下,盛景珩道:“皇上亲临寒舍,蓬荜生辉,家母备了薄酒,请皇上移驾大厅。” “都起来吧。” 盛家前厅里,比起宫殿显得狭小的多。 玄翎上座,下面盛母坐着,其他人都端站着。 盛熙颜在玄翎身侧,一脸娇羞弄态。 玄翎拍她的手,温声道:“颜颜在宫里表现很突出,朕很满意,亦心悦于她。” “是,是.....” 其他人恭敬应承着。 有小孩的声音传来, “父皇!父皇!” 将将抱着一只小白狗跑进来,两个小脸蛋玩的红扑扑,丸子头也乱了。 到面前, 大眼睛疑惑万分望着盛熙颜,“咦,这人谁呀?” 盛熙棠几人才看到盛熙颜的脸,都捂着嘴笑。 盛熙颜捏将将脸蛋,“你把母亲都认不出来了?是不是屁股痒痒了。” 将将一听声音,咯咯笑说: “是母亲,嘿嘿。父皇,我可以把小白狗带回宫去吗?” 玄翎摸他头,应允道:“可以。” 将将把小白狗放跑,拉他衣袍,求抱抱。 玄翎像平时那样捞起他抱在怀里。 “想父皇了吗?” “想呢,我给父皇留了好吃的。” 将将从兜里掏出一个芝麻糖,要往玄翎嘴里塞,盛熙颜赶紧拿过来,“母亲想吃,给母亲吧。” 皇帝的饮食极为严格,绝不能乱吃没有验过的东西。 因为此,备的一桌菜也没动。 玄翎带着盛景珩去府里园林处聊天,也想对他的学识进一步了解。 盛熙棠笑说:“姐姐,你的妆面是谁画的?该不会是皇上吧?” “我脸怎么了?” 盛熙颜跑去屋里看镜子,“啊!”尖叫一声,她就是顶着这张脸从街上逛回来的? 皇上可真会捉弄人。 厨房里,盛母在炸春卷。 “熙颜,看到皇上疼爱你,咱们就放心了,这个花好如意春卷一定要带回去,是成婚风俗必须要吃的喜庆物。” 一个个摸她戴着的珠宝,“啧啧,皇上对咱们熙颜诚心了。” 花园里,玄翎赞许道:“你学富五车,又有忧国忧民的胸怀,朕很期待秋闱看到你的优异成绩。” 盛景珩拱手道:“草民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辜负皇上的期许。” 二人往外走,到了东边宅屋处,屋顶上有几个女人说笑。 尤为醒目的是盛熙颜,她手里端着一个小盆,站在屋檐上看远处,从下面看着好不危险。 玄翎快步往那边走,快到跟前,情急吼道:“盛熙颜,谁让你上去的?下来!” 房顶上月娘,盛熙棠吓得赶紧拉盛熙颜,盛熙颜刚说,“没事。” 脚下不稳,从瓦片上滑动,“啊!救命!” 一个斜坡,人从房顶滑下去,手里小盆里的豌豆也随之纷纷撒落。 玄翎眼疾手快,飞出在半空中接住她,可落地的时候脚下踩到很多豌豆,一滑,眼看就要重重跌在地上。 身边护驾的侍卫噌的飞速窜入他身下,几个人形成一个软垫,将玄翎和盛熙颜接住。 盛熙颜转身一看,玄翎怎么昏厥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皇上!醒醒!” (今天快莽到六千字,小可爱们来点五星好评和发电哦。) 第90章 巧记探她真心 “皇上怎么了?皇上!” 福公公,盛景珩,大批的侍卫暗卫闻声疾步跑来。 盛熙颜急得捏玄翎的脸,“皇上,你怎么了?” 拉他手腕把脉,可她自己的手抖得心绪平静不下来。 对病患从未如此心慌意乱过, “哥,我诊不出来。” 盛熙颜一时间哭出声来。 盛景珩到底沉着,“福公公,当务之急,您吩咐,赶紧快把皇上抬到厢房去,在下马上去找大夫。” “好,快!小心点抬皇上,千万不能磕着碰着。” 福公公应承着,叮嘱着。 侍卫们急忙将玄翎小心翼翼抬起来,往厢房而去。 厢房里,盛熙颜在床前又再次静下心来诊脉。 福公公急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 盛熙颜仔细诊脉多次,哭腔道:“皇上从脉象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那为何昏厥了?这可糟了,老奴得让侍卫赶紧进宫带吴院判来,耽误不得。” 福公公急匆匆出门去找侍卫交代。 盛熙颜握住玄翎的手,眼泪汹涌如喷泉而出, “皇上,你醒醒。玄公子,你醒醒......呜呜呜......” 盛母几个在屋外,也不敢进来惊扰,急得团团转。 不一会儿福公公再次进来,盛熙颜悲恸嚎啕大哭,震破房顶。 “怎么办,皇上若是有事,会不会天下大乱?我是罪人!呜呜呜......” 福公公一个劲儿叹气,抹眼泪,“咱皇上有天地护佑,一定没事的。” 盛熙颜趴在玄翎身上哭,使劲揪他衣袍, “皇上,你快醒醒,我再也承受不住失去, 你不要丢下熙颜。” 盛母实在听不下去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月娘扶着进来。 “熙颜,你别这样,你哥找大夫很快就来了。” 盛熙颜哭道:“是不是上回皇上跳进湖里救我撞到头了,现在才出现后遗症?” 她抱起玄翎的脖子,摸他的后脑勺,泪,啪嗒啪嗒,打湿在玄翎的脸上。 屋门外窜进来一个小人儿。 一咕噜爬上床榻,爬到玄翎身上, “父皇,父皇怎么了?” 将将抓玄翎的耳朵,摸他头发,又趴到他胸口听心跳声。 哇的哭出声来,跟着盛熙颜一起哭。 娘儿俩个在玄翎胸前一左一右哭得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盛熙颜语无伦次地呜咽, “我一定努力爱皇上,再也不逃避,求求你快醒来,皇上......” 她的肩膀一抖一抖,抽抽搭搭,五内俱裂?。 当初得知齐宴战死沙场的那夜,她悲恸地几度昏厥。 此时再一次体会到了心如刀割,天真的要塌,塌在她刚重拾真心,想要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的时候。 从把心埋起来,藏起来,到被玄翎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唤醒。 握着他手哽咽:“当初进宫,我想过蒙混过关,可现在想拉你的手,想和你拥抱,想每天看到你......” “父皇,将将爱父皇.....呜呜呜......” 小团子拉开玄翎的臂膀钻在下面,仿佛一只需要保护的雏鸟,瘪着小嘴哭得口水直流。 这是用真心疼爱他的父皇,时常摸他的头,捏他小脸蛋,抱他在怀里教下棋, 还会喊予墨哥哥不许欺负他,会在周围都是异样目光的时候告诉他,你是男子汉,有父皇保护什么都不用怕, 他虽人小却什么都能感受的到。 玄翎阖着的双目,眼尾缓缓流下一行热泪。 慢慢睁开眼睛,伸起修长有力的臂膀将母子俩搂在胸膛处,大手温柔地抚摸二人的后脑勺。 福公公几个惊愕又欣喜万分。 盛熙颜感觉到后脖颈的热度,爬起来看到玄翎正微笑看着她。 他的眸光里闪着细碎又难掩的星辰大海, “父皇醒了!” 将将凑近他的脸颊狂亲亲,玄翎要起身,盛熙颜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 他一边抱着将将,一边将盛熙颜揽入怀中。 能感受到她还未平复的抽泣。 “颜颜,朕记住了你今日说的话,会努力爱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盛熙颜反应过来他是装晕,有些气恼委屈,要起开,被有力的臂膀强制箍住,凑近她耳畔, “颜颜,除了你刚才说的几样,咱们还能做更多的事,比如生几个像将将一样可爱的孩子。” 盛熙颜伸手掐他,却把脸贴得更紧。 当盛景珩拉着京城名医到盛府门口的时候,看到玄武帝已经带着盛熙颜上了銮车,花夏带着将将上了后面的马车。 盛母和月娘给马车上塞了许多吃食用品。 “圣上,姐姐,再会。” 盛熙棠笑靥招手。 因是微服出巡,盛景珩等人躬身恭送圣驾离开。 刚离开,街坊四邻全都窜出来,挤到盛府门口热烈的问东问西。 “没什么,没什么,大家散了吧。” 盛景珩把大门关上,接下来他的任务是好好准备科考,一定要拔得头筹,只有那样才能日后帮衬妹妹。 銮车走出小巷,盛熙颜小声说:“皇上,嫔妾告诉你一个秘密。” 玄翎捧场,耳朵凑近她,“是什么呢?” “其实我不是盛家的孩子。” 玄翎惊愕,“说来听听。” “嫔妾是偷听到大哥和母亲说话知道的,哎,皇上,您说嫔妾亲生父母是不是嫌弃嫔妾是个女孩子,所以把嫔妾扔了?” “过来。” 玄翎将她抱在腿上,“什么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颜颜有爱你的家人,对不对?” “皇上说的是,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对我特别好,这就够了。” 玄翎搂着她,更添一层疼惜, “这件事足以见得盛家人善良热肠,把朕的颜颜养得千好万好。” 热气钻入盛熙颜的耳朵,苏得她缩起脖子,白嫩小手推搡, “皇上故意吓唬嫔妾,嫔妾不理皇上了。” “哦,那朕好好补偿颜颜。” 他捏起柔软的下巴,触了一下娇艳欲滴的樱唇,又松开, 在她微启想要言语时,迅速封住唇齿。 月白纱袍里散出燥热,将她包围,熊熊燃烧着,热得睁不开眼。 细白的颈子被温热侵蚀, 嗯~~~~~~~ 醇厚低哑声,“颜颜,你说朕对你没有冲动,以为朕忍得容易吗?嗯? 朕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翡翠玉扳指划入青衫里, 绵软耳垂被侵蚀, 盛熙颜犹能听到紊乱的气息, “颜颜,你好美,好软.....” 此刻再多的诗词都无法表达他的念想,只用最简单的词, 倏然间月匈口一阵苏疼痛, 。。。。。 纤长浓密的鸦睫上蒙蒙如江南烟雨,她娇吟着呼吸。 伸手扒拉月白袍。 “颜颜,今日的衣袍不似龙袍,你找得到衣领盘扣吗?” 他魅惑地问,吸掉精巧鼻尖上的小水珠。 盛熙颜从他怀里爬起来,香肩犹如最顶级的羊脂玉,细腻泛着莹润光泽,青衫落在雪藕玉臂上。 玄翎泛红凤目紧盯着那抹凌乱的绣花小衣, “颜颜,日后不许再裹月匈,简直是暴殄天物。” 盛熙颜娇羞拉衣裳,他温柔的把丝带系在她脖颈后,凑近耳朵邪魅道: “颜颜,她太迷人了,朕心悦之。” 她脸颊潋滟如最艳丽的桃花,光洁额鬓处的胎发处渗出薄汗,他用温热指腹轻轻拭去。 马车早就停了,福公公听里面没了声音,才敢请示:“皇上,咱们已经进了宫门。” 盛熙颜慌乱的穿衣裳,玄翎亲自上手给她穿,“别着急。” 幸好出盛府的时候把买的珠宝首饰都摘下来放在了锦盒里,不然这会儿更乱。 “颜颜,朕回养心殿处理这两日的折子,你先回去今夜好好歇息。” 盛熙颜微微颤了下睫毛,被玄翎敏锐捕捉到,捧起她脸宽慰, “颜颜现在肯定想,都到这份了,皇上为何还能忍得住不要我,是不是还不够喜欢我,对不对?” 第91章 她只要她接生 盛熙颜的心思被识破,心虚地摸了一下发髻。 “没有,皇上国事为重,嫔妾没有乱想。” 只听他温声解释:“颜颜,前日看你委屈朕这半年没有宠幸你,朕刚开始想不明白,后来慢慢理解,你想要的是安全感。 可朕想说,从第一次见你,朕就想把你掠夺到身边,这难道不是冲动吗? 与你的每一次身体接触,朕都强忍着欲念,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是在用身体换取宫里的生存,明白吗? 朕想与颜颜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利益,是纯洁干净的爱情。” 盛熙颜抬眸,明亮的眸子颤动着,他竟想了这么多, 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没有表现的爱他,所以才不要她侍寝。 “现在,已经走了九十九步,还差最后一步,朕忍得住, 朕想给颜颜终身难忘的幸福时刻,不委屈颜颜。 明日晌午,朕会让人去接你。” 盛熙颜抿唇甜丝丝的笑,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他的爱惜才是最珍贵的聘礼。 御前宫人急匆匆跑来禀告, “启禀皇上,沈小主要生了,情况不好,半个时辰前皇后娘娘带人去了昭纯殿。” 玄翎握盛熙颜的手,“颜颜陪朕去看看。” 銮车直接停在昭纯殿, 殿内,端皇后刚坐完月子,淑妃,良妃,雪婉仪,还有几个住的近的,平日里和沈婉容有来往的妃子也在。 玄翎带着盛熙颜进了昭纯殿,众妃嫔跪地问安。 他敏锐看到慈宁宫的掌事嬷嬷也来了。 这么多人都盯着沈婉容肚子里的孩子。 端皇后道:“皇上,稳婆说沈婉容的胎相不稳,加之孩子太大不好生,难产,恐会有性命之忧。” 殿内,并没有听到沈婉容叫喊生产的声音,极为不寻常。 盛熙颜朝内殿看了眼,思忖沈婉容或许是体虚晕了过去。 玄翎上座,“太医呢?让吴院判来。” 吴院判带着另两个太医匆忙进殿, 玄翎催促道:“顾不得那么多,都进去给沈婉容诊脉,看到底什么情况。” “是,皇上。” 太医们隔着幔帘给昏迷的沈婉容诊脉,皆摇头。 玄翎接过呈上的热茶,看盛熙颜往殿内张望,略显焦急,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把茶盏递给她,“颜颜,喝点润润喉咙。” 盛熙颜回过神,没喝放回桌上。 “要不然你先回去?” 玄翎实在不想再勾起她当初生产的阴影,不然日后还怎么哄她怀孩子。 盛熙颜扫到淑妃和良妃,二人尽管一脸淡定,却带着难以捉摸的隐晦神情。 淑妃道:“是啊,熙颜,你一脸疲惫,快回去歇着吧。” 良妃也附和,就连端皇后都说:“盛妹妹出宫累着了,快回去吧。” 这怎么都哄她走呢? 盛熙颜微笑应承,却没有出去。 吴院判带着两个太医出来, “启禀皇上,沈小主情况很不好,五脏六腑皆有损伤,气血虚弱,微臣请旨针灸将她唤醒, 然后再实行催产。” “那还等什么?抓紧!” “皇上,因为生产极为耗体力,沈小主的身体状况恐怕坚持不到生产完,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又是这个问题,玄翎闷声嘘叹。 淑妃问道:“吴院判,你老实讲,若是保大人,大人能康复的胜算有多少?” 端皇后冷眼瞧她,心中猜到了什么。 “沈小主的身体本就有先天心脏隐疾,又好像中过毒,伤了神智心脉,就算保大,清宫伤身,恐怕也活不过一个月。” 良妃唏嘘道:“那可不划算,好好的一个孩子呢。” 她跪下,极其虔诚,抹眼泪道:“皇上,虽说臣妾也同情沈妹妹,可那是皇上的血脉,不能就此放弃,嫔妾恳请皇上保住这个孩子。” 端皇后,淑妃,另几个妃子都赶紧跪下,“求皇上保孩子。” 玄翎深吸一口气,看向盛熙颜,满眼无奈。 他是帝王,并没有用过多时间思考,果断道:“保孩子。” 吴院判得令,急忙回了内殿施针。 不一会儿,沈婉容苏醒,摸了一下肚子,知道孩子还在,露出为人母的释然笑容。 问贴身宫婢月梨,“皇上呢?回宫了吗?” “小主,皇上来了,就在外面守着呢。” 沈婉容安心些,面朝天花板落泪,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抱着必死的决心要生下孩子。 “你去和皇上说,我想要盛修媛来接生。” 啊? “小主,您是不是疼糊涂了?两个稳婆都在,怎么能让盛小主给您接生?” 沈婉容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蹙紧眉头, “我没糊涂,你这样禀告皇上.....” 她在月梨耳边虚弱的交代。 月梨跑出内殿,噗通跪下,“启禀皇上,小主说要盛小主接生,她只信盛小主,其他的人都信不过。” 在场所有人惊愕万分,玄翎还未说话, 盛熙颜急切道:“皇上,让嫔妾进去吧,哪怕是给沈婉容鼓劲儿。” 玄翎拉她手叮嘱道:“颜颜,你进去不可擅自做决定,任何事都需要禀告朕,明白吗?” 意思是所有决定他来做,盛熙颜你不要背负任何责任。 “嫔妾知道了。” 盛熙颜快步跑进内殿,到床榻前,“沈姐姐?” 沈婉容吃力的睁开眼睛,拉她手,虚弱的拜托, “盛妹妹,我活不成了,救救孩子,求求你,只要他能平安落地,我死而无憾。”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盛熙颜极力宽慰她,到大花布下方和稳婆一起看情况。 此时催产汤药起了作用。 沈婉容哀嚎着,却始终生不下来,硕大的肚子动弹不得。 稳婆道:“沈小主已经有大出血征兆了,可孩子还没看到头,胎位不正,这样下去孩子要被窒息在产道啊!” 盛熙颜赶紧和幔帘外的吴院判三个太医商议。 她想到了剖腹取子的办法,可那样对沈婉容太过残忍。 吴院判道:“《史记》楚世家第十卷有“陆终生子六人,圻剖而产焉”,剖腹取出孩子,就是麻醉和止血非常难办,大人恐怕会失血过多而死,哎。” 月梨跑出来,“盛小主,我家小主说她不怕疼,不怕死,快救孩子。” 几人出来禀告玄翎,玄翎问:“谁开刀?” 吴院判等人都没敢答话,尊卑男女有别,皇帝的妃子怎么能让外臣触碰。 稳婆跑出来,“皇上,沈小主流了好多血,孩子再不取出来就活不成了.....” 所有人都屏住大气不敢出, 突然盛熙颜沉静道:“嫔妾来主刀,请皇上应允。” 玄翎大喘气,就怕她如此,冷鸷道:“颜颜,不可,你听话。” 盛熙颜跪在他面前,拉手恳求, “皇上,幼年时嫔妾曾看父亲这样救过一个胎儿,记得流程。 而且嫔妾四年前还破腹取出一窝小狗崽。嫔妾虽然绣工不好,缝线却很快很平整。” 玄翎狭长凤目凝视她,颜颜,你怎么不懂? 朕不是怕你做不好,是怕血淋淋的画面给你留下阴影,怕你日后不想要孩子,可朕多想和你生儿育女。 盛熙颜没等他发话,起身跑进内殿。 皇上,你的孩子,熙颜一定要救下。 玄翎的眸光一恍惚,生出温热模糊,薄唇垂了一下,深提一口气。 几个太医急忙去抓药煮药,准备麻沸散,止血药方。 吴院判打开一个药箱,里面是一套刀柄器具。 盛熙颜心里默念,父亲,保佑女儿一定能成功。 沈婉容虚弱道:“盛妹妹,我本就活不成,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第92章 她做到了 盛熙颜的脑海中回想起十岁时,目睹父亲剖腹取出一个难产死亡产妇腹中的胎儿,所不同是今日她的挑战性更大,需要尽最大可能性保住沈婉容。 “咱们熙颜,一定可以,打小就聪明。” 耳边是父亲和母亲哥嫂几人的夸赞。 盛熙颜并不觉得紧张,反而非常冷静,对待生命该有敬畏的态度。 把手浸泡在烈酒中,感受到灼热渗入细嫩的皮肤。 “盛小主,麻沸散已经给沈小主服下,止血药粉准备妥当,止血汤药也已经去熬煮了。” 吴院判对盛熙颜心生敬佩,同时也深深担忧她接下来将面临的艰巨任务。 “请两位太医随时观察沈婉容的状况,吴院判你陪我一起开刀。” “没问题,盛小主放心,我们全力配合您。” 拉起的四方幔帘里,不透风,支起了高高的烛台,燃烧着十几盏酥油灯,通明敞亮。 宫婢给沈婉容的嘴里塞了一块厚锦布。 盛熙颜摸沈婉容的肚子,确定了开刀的位置,吴院判点头赞同。 她拿起柳叶刀,把面前的皮肤想象成从医书上看到的人体结构图。 当第一刀开后,沈婉容抖动身体,被稳婆按住固定。 麻沸散起效,却还不能完全止痛,声声闷喊的惨叫,闻者揪心。 盛熙颜低头,有条不紊整理手中的脂肪,内脏,迅速找到了孩子头的位置...... 外殿,玄翎手捻沉香佛珠,面色沉重。 端皇后柔声道:“皇上莫要担心,母子定会平安无事。” 淑妃良妃几个踱步。 没多一会儿,麻沸散到了最有效的时候,沈婉容昏迷过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真急人,也不知道盛修媛她到底行不行!”良妃道。 “是啊,连吴院判都不敢打包票的事。”淑妃道。 端皇后看向玄翎,“盛妹妹一定可以。” 玄翎隽美庄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唯有对盛熙颜的愧对。 原本自己的事却让她去面对。 颜颜,朕相信你做得到,哪怕没做好,也不要紧,一切有朕给你兜底。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孩子哇哇的洪亮哭声传出来。 “生了生了!” 端皇后起身,带着几个妃嫔一起跪下,恭声道:“恭喜皇上喜得麟儿,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翎竖起耳朵仔细听内殿的声音,他的颜颜此时在做什么?身子是否吃得消? 若是沈婉容没保下,她一定会很伤心。 希望母子平安,才不辜负她一番大义热肠。 玄翎手中的沉香佛珠捻动的快起来。 内殿,花夏给盛熙颜擦额前的汗珠。 她正在快速的缝线,缝得越快越缜密,沈婉容保住性命的胜算才越大。 吴院判在旁由衷心生敬佩,面前的女子有着高超的医术,超强的专注力,强大的心里素质,有条不紊的思路,如此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取出婴儿,并整理伤口。 稳婆抱着襁褓婴儿出来,淑妃几个赶上去,“是男孩女孩?”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沈小主生的是小皇子。” 此话一说,端皇后也不淡定了,起身非常飒气从淑妃怀中一把夺过襁褓锦被。 淑妃两手空空,良妃轻笑拉她。 端皇后抱着皇子到玄翎面前,“皇上,您快看,他长得不似个刚出生的孩子,额头饱满,五官分明。” 玄翎向来对孩子疼爱,现有的三个孩子初次见到都会抱在怀里端详,并赐名, 可此刻并未接孩子,手里继续捻着沉香佛珠,在等一个内殿结束的消息。 端皇后抱着哄,那慈爱眼神比抱着自己女儿还要过头。 淑妃和良妃也凑在旁边逗孩子,小宝宝此时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内殿里,盛熙颜剪了线头,拿消过毒的纱布擦沈婉容肚子上的血迹。 “沈婉容脉象如何?” 她问道,面色疲累。 “沈小主脉象虚弱,已经给灌了止血汤药,就看接下来身体的吸收情况,若是血能止住,伤口不感染,或许能挺过这关。” 盛熙颜点点头,感觉眼前一片眩晕,倒在了地上。 “小主!小主!”花夏急得摇她。 玄翎终于等到吴院判出来,却没看到盛熙颜,还未听汇报,急问道:“盛熙颜呢?” “盛小主,盛小主她晕了。” 玄翎噌的下了软榻,疾步进了内殿,迎面一股血腥的浓重气味。 看到床脚处,花夏怀中的盛熙颜,她脸色苍白,双手满是血迹。 “颜颜!颜颜?” 玄翎抱起盛熙颜,脚步极快离开了昭纯殿。 殿内,端皇后吩咐:“你们好好照顾沈婉容休养。” “是,皇后娘娘。” 淑妃上前,“皇后姐姐,小皇子怎么办?皇上也没说是留在这里,还是......” 良妃朝慈宁宫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她上前, “皇后娘娘,太后老人家说孩子生后,让先抱去慈宁宫。” 端皇后冷笑,“本宫是六宫之主,理应照顾好后宫所有的孩子,还请嬷嬷和母后回禀。” 青黛几个宫婢簇拥她离开昭纯殿。 惊到了淑妃和良妃,皇后怎么变了个人?从前可不是这样,绝不会顶撞太后的旨意。 “你还没瞧出来吗?皇后也看上这孩子了。” 淑妃扔下一句话,乘着采仗离开昭纯宫。 良妃跟着嬷嬷紧赶慢赶去了慈宁宫。 “姑母,沈婉容确实生了个皇子,可皇后她居然不听您的懿旨,抱着孩子就回景仁宫了。” 皇太后气定神闲道:“你先消停两日,哀家会和皇帝谈这个孩子由谁来抚养。” 良妃乖顺跪地,“姑母,求您一定要眷顾玉儿,玉儿什么都听您的。” “先回去吧。” “是,姑母,玉儿告退。” 她走后,皇太后问:“你看皇帝会把小皇子给谁抚养?” 掌事嬷嬷道:“按理来说应该交由皇后教养,可皇后娘娘刚生完小公主,或许无力照顾。 四大妃里,德妃多病,那就是淑妃和良妃,还有咱们嘉妃娘娘了。” 皇太后琥珀色的眸光忧思,“鸾儿这孩子始终不开窍。” 后宫妃嫔谁手里有一个皇子,说的好听是傍身,说的直白些是手握一张日后可以夺嫡的王牌,哪个能不动心? 关雎宫里,盛熙颜还未苏醒。 玄翎给她洗了双手,看到手指上脱皮严重,是被烈酒灼伤所致。 放在嘴边轻轻的吹拂。 殿外福公公进来,“皇上,工部三位大人已经在养心殿候着了。” 玄翎握着盛熙颜的手,久久不肯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儿女情长耽误国事,尤其今日是工部汇报预防蝗灾的事宜。 一直到天快黑时,盛熙颜才醒来。 殿内昏暗,男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犹如两盏明灯正温柔的凝视她。 “皇上,什么时辰了?” 玄翎摸她脸颊,“天黑了,你睡了大约两个时辰。” “沈婉容和孩子呢?” “他们都没事,颜颜堪称女中豪杰,连朕都心生佩服,辛苦了。” 盛熙颜如释重负,唇角展露出欣慰的笑靥。 玄翎俯身轻轻描画有些干燥的娇唇。 相拥吻了许久,才松开。 “颜颜,谢谢你,朕不知如何表达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一股暖流贯穿全身,想落泪。” 盛熙颜搂他脖子,洒脱道:“皇上不必挂怀,就算不是您的女人和孩子,嫔妾也照做不误。” 这份大义的情怀,比为了他去做还让人动容。 玄翎搂紧她,大手托着她后脑勺,贴在自己脸颊处,什么都没说,胜过千言万语。 盛熙颜伸出双手看, “放心,朕已经给你洗了好几遍,就是手指有些脱皮。” “那嫔妾今夜敷个厚厚的手脂,不出几天就白嫩如初了。” 玄翎笑说:“嗯,朕记得你从嫦娥斋里选了几款面脂,手脂。” “还有足脂呢,皇上不知道吧?我们女人头发丝都能玩出花儿来呢。” 玄翎抱她轻哄, “瞧瞧,朕的颜颜哪儿哪儿都精致, 你主刀伤了神,明日好好歇歇,后日朕让人来接你。” “干什么呀?” 玄翎亲她鼻尖,宠溺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93章 朕要晋升她 刚起身,她不松开他的手,玄翎第一次感受到盛熙颜对他的依恋。 却听她问:“皇上,小皇子还在昭纯殿吗?” 进宫半年,有些事她大抵能猜到,沈婉容昏迷,那么孩子肯定被抱到别处了。 “颜颜的意思是?.....沈婉容醒来后,朕会让人抱孩子去让她相见。” 盛熙颜把小脸放在大手掌里,吹捧道:“皇上真乃明君。” 玄翎无奈的笑,原本以为她拉住手是舍不得他走。 他是真的舍不得她。 耽搁了两日的朝政,玄翎连夜处理。 翌日依旧有多个御门奏报。 一直忙到入夜,晚膳时分,端皇后来拜见,站在身侧侍膳。 “朕这两日忙,没来得及问,沈婉容醒了吗?” 端皇后舀了一勺佛跳墙,恭敬地放在玄翎面前。 “醒了片刻,又昏迷了,臣妾仔细和太医了解过沈婉容的身体状态,实在不好,臣妾才把小皇子抱到景仁宫照料,幸好景仁宫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奶娘都很有经验......” 玄翎细嚼慢咽,“沈婉容醒来,把孩子抱去给她看,若是能见到孩子,对她恢复有好处。” “是,臣妾知道了。” 端皇后小心翼翼,不敢直说她想抚养小皇子,恐会引起玄武帝的猜忌,帝王最疑心臣子的贪心。 而后宫的孩子不单是孩子,还和其他势力牵扯。 端皇后话锋一转,得说点让玄武帝高兴的事。 “皇上,此次在沈婉容生产的事上,盛妹妹功劳最大,臣妾想恳请皇上晋升她的位份。” 玄翎未说话,膳食后,福公公呈上茶水,伺候洗龙沟。 他起身往内殿外走,到了外殿软榻处喝茶。 端皇后笑说:“盛妹妹救了小皇子和沈婉容,臣妾想不如晋升她两级玉阶,从修媛晋到婕妤,皇上意下如何?” 通常有功之臣的妃子才会跳级晋升,端皇后琢磨她这样说玄翎应该会很满意。 可没想到帝王竟说:“朕要晋升盛修媛为昭仪,赐封号‘宸’。” 端皇后满脸震惊,“宸”字意指北极星,代指帝王或宫殿、帝位。 因此,这个封号有极高的尊贵地位。 这就算了,从五品修媛,往上有婉媛、婕妤、淑媛、贵媛、才到从二品昭仪,中间跳四级? “皇上,昭仪仅在妃位之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是怕跃级如此多晋升盛妹妹,后宫其他妃子心有不满,把怨气都撒到盛妹妹头上,不利于她日后在宫中立足。 更何况盛妹妹进宫才半年有余,实在难以服众。” 玄翎端起茶盏边喝,边看向冰鉴上的金片风车。 “把敦淑媛晋升一级到贵媛。” 端皇后笑说:“敦淑媛争强好胜,升贵媛,降成淑媛,这回皇上开恩又给她提上去,想必她会很欢喜。” 她不问都知道必定是因为敦将军那头有重用,玄武帝才会又晋升敦贵媛。 “另外给沈婉容晋升到婕妤。” “臣妾知道了。” 端皇后察言观色,继续说: “皇上,臣妾有个提议,不如把盛妹妹先晋升为淑媛,这样从下九嫔升到上九嫔,既是个明显的提升,还不至于太过醒目,您看呢?” 玄翎道:“此事,朕再想想。” 端皇后说起今日来得主要目的, “皇上,臣妾一直疑惑沈婉容为何会胎大难产? 这两日仔细询问了身边伺候的月梨,她说淑妃妹妹和良妃妹妹经常送去滋补膳食,本是一番好意,可偏偏沈婉容后几个月胃口大开,才会把胎养的太大。” 玄翎问:“那个宫婢怎么讲?王院判负责药膳,可查过了?” “这两人都查过没什么问题,但前几日另一个叫秋苗的宫婢突然暴病死亡,极为不寻常。” 玄翎放下茶盏,“皇后是怀疑有人在膳食里加了让沈婉容开胃的东西?” “臣妾有这个疑虑。” “你去查,查出什么和朕汇报。” “臣妾知道了。” 从养心殿里出来,端皇后上了凤辇,露出颇有胜算的笑容。 青黛道:“娘娘,您已经在皇上心里埋了淑妃和良妃心怀歹心的苗头,如此皇上一定会把小皇子交给娘娘抚养的。” 端皇后呢喃,“还有最难对付的一个。” “娘娘是说嘉妃?” 嘉妃身后是皇太后,不过玄武帝忌惮太后身后的势力,按理来说也不会把皇子给她那头。 敦淑媛因为被晋升成贵媛,又嚣张起来。 接了御赐物,得意道:“我步步高升,气死盛熙颜那个妖女,她惯会出风头,以为自己会点医术就有多能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是啊,她哪里像主儿,您有咱们老爷那样能干的亲爹,老爷官位越高,主儿的位份就越高。” 敦淑媛拿玉轮按摩脸,轻笑道: “那是必须的,现在我比隔壁那个小寡妇高三个玉阶,日后说东,谅她不敢往西,逮住机会非弄死她,尤其要划烂那张狐狸脸。” 翌日,正午过后,盛熙颜靠在软榻上看书。 小卓子带着御前公公前来, “盛小主,皇上传旨让奴才们来接您去华御堂,特赐您沐浴香汤,什么都不用带,都给您准备好了。” 华御堂,不是君王才可以用的温泉香汤池吗? 盛熙颜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她一袭薄纱,湿哒哒,婀娜曼妙,眯着眼睛泡温泉,那个男人忽然出现,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怪香艳的,原来玄翎说的是这个惊喜啊? 盛熙颜一脸娇羞,抿唇闷笑。 花夏瞧她脸颊泛着红霞,忙问:“小主,您热了吧?奴婢给您扇扇风,要不要吃个冰酥酪再出门?” 盛熙颜拉住她,两眼桃色,羞眉臊脸道:“花夏,怎么办啊,我有些紧张!” 花夏反应过来,兴奋道:“终于等到了,小主,你胆子大些,而且奴婢看皇上挺温柔的,别怕啊。” 盛熙颜捂着脸娇笑,谁让侍寝这事拖了这么久,变得特别不一样。 坐着妃位才有的采仗离开,偏殿敦贵媛的宫婢看到赶紧跑回殿里禀告。 敦贵媛追出来果然看到盛熙颜坐在采仗上的背影。 “这女人真是我克星,怎么这么多戏?气死我了!” “主儿,您别生气,您的玉阶比她高好多呢,而且还是皇上特意吩咐的,满宫上下可没见谁提位份呢。” “不是还升了沈婉容为婕妤吗?什么时候我也能怀个儿子。” “快了,皇上一定会宠幸您的,主儿别着急。” 刚说着,另一个宫婢跑进来,“小主,主殿又来人了!” “干什么的?” 敦贵媛这回跑到后院趴着院墙偷看。 只见内务府和造办处的两个总管亲自前来,十几个宫人紧锣密鼓的干起活。 敦贵媛纳闷,“他们往墙上刷什么呢?” 主殿里,殿门外,宫人有踩着凳子刷的,有站着刷门廊窗户的。 墙壁上被涂上胡椒树花制成的粉末,象征着热、香和许多孩子,是帝王特赐的椒房之宠。 梅香几个给刷墙的宫人帮忙,整个主殿喜气洋洋。 宫中花木局还搬来了很多盆栽花椒树,火红的花椒像红宝石挂在绿叶上犹为醒目, 环绕晚香玉和沉香树摆放。 华御堂里,温泉池很多,盛熙颜被引到了一处最大的汤池边。 “盛小主,这个池子是皇上平日里沐浴的地方,您可以用点膳食果茶再进去。” 花夏感叹道:“这里是天堂吧?” 雾气氤氲,馥郁芬芳,犹如仙境。 盛熙颜换上准备好的蝉衣进入温泉池,“也太舒服了。” 琢磨过会儿玄翎会来吗? 今夜侍寝是在这里,还是到养心殿? 一盏茶后,花夏打听消息回来, “小主,等下您沐浴后,还会送您回关雎宫。” 猜错了,侍寝是在关雎宫? 也好也好,自己的地盘不至于太过紧张,还不用守养心殿半个时辰就被卷走的规矩。 今夜必须要把玄武帝拿在石榴裙下,非迷死他,嘻嘻。 第94章 御泉椒房 帝王赐浴华御堂,御泉水滑洗凝脂。 用青石砌成的牡丹汤, 热气腾腾的温泉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让人陶醉。 盛熙颜阖着眼皮幽然躺着,美得不可方物。 头发有些湿润,身上长纱轻飘飘的,发饰点缀着花瓣。 小憩了一会儿,耳边听到,“小主,醒醒。” 盛熙颜睁开迷离眼眸,睡得真舒服啊。 几个宫人扶着出浴,出水芙蓉,冰清玉洁,楚楚动人。 盛熙颜惊诧发现,给她裹上了一件红色龙凤满绣织金缎,里面是软绒,外面龙凤图案缀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赐御泉还有这待遇呢? 华御堂殿内,铜镜前,映出一张白里透红的面庞, 本没有妆容,却显得妖妖艳艳。 “盛小主,渴了吧,先用些滋补羹。” 招呼的是一位年岁比宫中嬷嬷年轻,又比宫婢年长的宫人,听人叫她明姑姑。 “奴婢回了一趟老家,才回来伺候。” 盛熙颜听着她应该是御前姑姑,通常来说御前姑姑都和帝王亲近,从小照顾大的情分。 铜镜里的美人,美如一朵晨曦般的百合花,洁白的皮肤,秀发如黑瀑,披肩般垂落, 柔美的微笑,有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灵动和温柔。 明姑姑几个御前宫人感叹,“盛小主的容姿堪称倾国倾城,又更有韵味。” 盛熙颜小口吃木瓜雪蛤,人家现在长开了,是女子最风华正茂的年岁。 梳妆后换上了一整套云锦制成的内衫。 “翡翠黄金缕,织成帝王衣”, 云锦是皇室最奢华顶级定制,听说番邦几近掏空国库购买。 外裙是一袭红色长裙,盛熙颜想起宫规,不是只有皇后才能穿大红色的衣裳吗? 再一看花纹,凤凰戏牡丹? 本着政治敏锐度,盛熙颜翘首看了眼殿外。 天还没黑,这样出去被人瞧见,又该引起一番议论。 “明姑姑,这衣裳会不会弄错?” 明姑姑笑说:“盛小主放心,这是皇上特意交代司衣局做的全新衣裙,不会有错, 等会儿,奴婢带您从北面出去,做软轿回关雎宫。” 软轿,那还行,不至于太招摇。 半个时辰后,软轿停在了关雎宫主殿门口。 花夏扶着盛熙颜缓缓下来,长裙曳地,秀发如墨,当真有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娇态。 因刚做了面脂,怕被光晒到,还戴了一个细纱纱笠,缥缈撩人。 敦贵媛从偏殿出来,看到盛熙颜进了主殿大门。 “她是不是穿着大红色衣裙?我没看错吧?” “主儿没看错,是红色的,而且特别美,真像仙女。” 敦贵媛剜了她一眼,宫婢马上改口,“她丑得嘞,小主才是真仙女。” “这个小寡妇敢坏了宫规,看明早上阖宫请安,我怎么和皇后娘娘告状!” 盛熙颜到了院中,看到一番不一样的场景。 红如宝石的花椒树,雕梁画栋的红色装饰, 走上台阶,摸殿门边的胡椒泥,原来这才是他说的惊喜。 圆润的唇角翘起,抬眸又看到纱窗上有鸳鸯戏水的图案,还有喜字。 脑子里马上警觉,这会不会不合宫规? 算了,不管了,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伸出纤纤玉手抚摸喜字,掩饰不住的笑靥, 盛熙颜,你又收获了一份幸福,上天是不是太眷顾你了。 “母亲!” 将将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剑,脚边跟着小黑猫和松狮小狗。 看到木头剑,盛熙颜忆起齐宴出征前,她仔细擦拭他腰间佩戴的宝剑。 过去了,都过去了。 盛熙颜温柔地抚摸小脸蛋,“将将,开心吗?” “开心,母亲看。” 小家伙学着宫里的侍卫舞剑,动作稚嫩,表情却认真。 小猫和小狗在他脚下跟着追逐嬉戏。 殿内更不用说,一派新婚布置,就连紫檀木架子床都换上了红色床褥,龙凤金丝纱幔。 “小主热了吧,快吃碗冰酥酪,梅香手巧,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呢。” 梅香和珊瑚进来,端着盘子,往床褥下面塞花生、枣子。 “咱们小主一定可以早日怀上皇嗣。” 盛熙颜用了半碗冰酥酪,笑说:“我怎么感觉不真实呢。” “是真的,皇上对小主好,小主就能芝麻开花,步步高升。” 一炷香后,忽听到殿外报:“皇上驾到!” 盛熙颜急忙整理衣裙,拿起如意扇,在床边坐端正。 从扇子下面看到明黄靴子越走越近,心提到嗓子眼上,比给沈婉容开刀还要紧张。 玄翎走到床边一尺之外停下来,看盛熙颜身披轻盈丝纱,玉手执扇,头微微右倾,掩饰不住她高贵典雅。 他怎么不动了呢? 盛熙颜偷偷移开点扇面,抬眸对上男人的深情注视, 帝王竟一袭红色衣袍, 盛熙颜的心跳又加快几分,赶紧放正如意扇,娇羞地遮住脸。 “众里寻她千百度,那惊鸿一瞥难忘住。” 玄翎边说边缓缓坐在身侧,指尖轻落,为她撩动鬓侧的一缕发丝。 “颜颜?” 他拿过她手中的如意扇,带过去一抹馥郁香气,又带给她一抹沉香气息。 美人面容粉嫩,朱唇一点,神态含羞带怯,美艳如桃,动人心弦。 “让颜颜久等了。” “.......” 盛熙颜垂首羞中带涩,轻轻应了一声,越加媚态。 玄翎捧过她的脸,“颜颜,” 原本有很多话要在最开始说,可实在忍不住,噙住娇艳欲滴的樱唇...... 倏然出现一孩童大笑,“哈哈!”从床下窜出将将和他的两个小宠物。 盛熙颜听到声音,往开推玄翎,可他不松口..... 他等的太久,太想要她。 “父皇!父皇!” 将将急得爬上床榻,黑猫和松狮也蹿上去。 殿外人都在找将将,这会儿听到声音,花夏赶忙跑进来。 见帝王抱着小主忘情的亲吻,她手遮住脸,留出点缝隙看路。 “小公子,奴婢带您出去玩。” “不去,我和父皇母亲在一起。” 盛熙颜拧了一下玄翎的胸口,玄翎松开她,春山一笑。 拎起小团子放到地上,“将将,你乖乖去外面玩,父皇过几日带你去骑马如何?” “骑马?真的吗?” 将将伸出小手要拉钩,玄翎还没玩过这个。 盛熙颜拉过他的小手指和将将的勾起来,听将将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玄翎摸他头笑说:“父皇一定说话算数,去吧。” “走喽!” 他带着两个宠物跑出内殿,殿门关上,殿内又恢复了暧昧气氛。 “颜颜,今日高兴吗?” “高兴。” “高兴在哪点?” 嗯?盛熙颜抿唇,抬眸看了眼他,又移开眸光, “皇上花心思哄嫔妾高兴,嫔妾三生有幸。” 玄翎拉她手放在唇边亲吻,“不是哄你,朕是发自内心想让你感受到幸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是一对帝王绿戒指。 拿起一个戴在盛熙颜的无名指上,“颜颜也给朕戴上。” 盛熙颜也戴在他无名指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誉王那小子说成婚的男女应该戴相同的戒指,管这叫对戒,朕觉得提议不错,颜颜喜欢吗?” “喜欢。” “既然这对戒指有特殊的含义,朕和颜颜日后都不摘下来好吗?” “好。” 盛熙颜看了眼桌上,玄翎起身,端过来金盘,上面是红色描金酒壶。 喝了合卺酒,玄翎沉声道:“颜颜,皇后是皇后,却不是朕的妻子,你明白吗?” 盛熙颜自然听得懂,可帝王心思须得时刻揣摩, “嫔妾知道皇后陪皇上度过了一段艰难岁月,嫔妾会尊敬皇后娘娘。” 齐宴曾给她讲过,那几年,玄武帝致力于肃清几个倚老卖老的辅政势力,而端皇后的父亲端太尉为此出力最大。 玄翎似有很多话说,却欲言又止,定定凝视她,未说下去。 收起酒杯,郑重道:“接下来,朕要给你立规矩。” 盛熙颜上了床榻,跪在软绵绵的红色床褥上,一脸乖顺。 第95章 晋升宸昭仪 “不必跪着,坐着听朕说。” “哦。” 玄翎长身如玉,一袭红袍愈加风度翩翩,盛熙颜含羞盯着他欣赏。 他在床边踱步,边走边说: “颜颜,朕对你第一个要求,不许再爬高,像那日在盛府你爬房顶的事,再也不许有第二次。” “皇上,嫔妾从小喜欢站在房顶看风景,从家里屋顶可以看到海呢!可美了。” “这是圣旨,你必须遵从,皇家不养残废。” “哦。” 盛熙颜不服气的撇了下嘴。 “其次,成婚后,你不许再想别的男人。” 盛熙颜娇声反驳,“嫔妾没有,皇上又冤枉人!” “这是圣旨,你必须听,再有每日画朕的画像。” “嫔妾有画呢,每日都没有间断。” “一张不够,早中晚各一张。” 盛熙颜低声吐槽,“那不得画吐了啊?” “朕的盛世容颜,你每日画三回不委屈。” 盛熙颜头捣蒜般应承,红唇嘟囔骂骂咧咧。 他当这是上朝呢?没完没了的。 盛熙颜调整成斜卧着,扭成前凸后翘地玲珑身段,红唇微启,媚眼如丝, 伸手扒拉起裙摆,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和玉足。 饱满挺拔的雪脯,蜂腰不足盈盈一握,臀儿圆润,玉腿修长,动人心弦。 “皇.....上......” 她娇喘微微, 仿佛细语呢喃, 玄翎喉结滑动,就像闪电击中,心湖此起涟漪。 坐下握住白嫩脚踝,声音柔的能掐出水, “颜颜,朕还有最后一条规矩,你必须记住。” 盛熙颜又往前挺了挺酥胸,天生一副尤物模样,桃花杏眼含春荡漾。 “什么呀?” 声线娇的让人起一地鸡皮疙瘩...... 玄翎握着玉踝的手捏紧了些,“颜颜说会努力爱朕,朕希望颜颜能每日三省,明白吗?” 盛熙颜眸光温柔似水,慢悠悠地把葇夷小手放在脸下,趴下耸了一下玉肩, 柔柔道:“熙颜记下了。” 玉扳指慢慢滑过薄纱,红袍扫过红裙, 盛熙颜含羞带涩,别过脸去,细长白玉般的脖颈,线条绝美的锁骨, 抵在他面前的皓腕纤细又圆润, “颜颜,熏了什么如此香?” “是~~~” 她刚转过头,就被封住唇齿,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缓缓放平。 若生贪念,便做凡人。 “颜颜,朕为你沉沦。” 他凤目染着绯色暗念,喘着酒香之气, 略带剥茧的指腹,怜惜地抚摸她的脸颊,美人的脸皮肤薄透,经不起摩挲,愈加白里透红。 她要往他怀里钻,他捧住脸,强制与他眸光对上。 “颜颜,朕心悦你,心悦你,心悦你,心悦你......一千一万次,想说给你听,记住了吗?嗯?” 他的手好烫,灼热了她的脸。 “熙颜......倾慕皇上,会好好爱皇上......” 即便她没有说同样的话,已经让他心满意足,愿意等她的心完完全全属于他。 轻褪红纱......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缓缓地...... 纱衣,纱裙,小衣,被扔出红色幔帐, 红色喜袍扔出,“啪,”覆盖在了红色衣裙上。 “颜颜,你可以发出声音.....” 他拉开她放在唇边的手,盛熙颜哼唧着,“不行,窗外有侍卫。” 玄武帝到哪里,屋外窗口都会有七八个侍卫守着护驾。 “不怕,他们听不见。” “皇上骗人......” 言语淹没在娇吟声中, 入夜,宫灯初上,将将被侍卫带着玩回来。 扒门,踢门,喊门,“父皇,母亲,我抓到鱼了!” “小公子,快去吃粉蒸肉,可香了。” 奶娘哄着小家伙去洗手洗脸,殿门外又安静下来。 整个关雎宫主殿,既安静又洋溢着喜气。 忽然,殿内一声“咔嚓!” 两人惊坐起。 玄翎健壮的身材,紧绷的肌肉线条,臂弯里压着一团乌发,半张汗噌噌的小脸。 “床塌了?是吗皇上?” 盛熙颜往床下看,玄翎索性起身, 果然一边床脚断了,动静太大导致。 盛熙颜心虚的拉起锦被遮住雪脯,等着帝王的咆哮。 玄翎幽黑的眸子深邃暗涌,薄唇带出玩味和无奈,转头瞪她,吓得盛熙颜抖了下光洁的玉肩。 他走近,推搡她,压低声音逼问,“你是不是还不愿意,还不接受朕?” 盛熙颜嘤咛道:“没有~,皇上又瞎猜。” “不是?那你跑什么?” 一个跑,一个抓,就着造,才把床弄塌了。 盛熙颜委屈的眼中含泪,“疼嘛,跑是本能嘛.....” 玄翎的怒气平息了些,想到刚才自己也有些微痛,她确实不像是在敷衍。 “你不是......” 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二嫁,怎么还疼? 回想后宫头一遭的妃子,也没人敢这样过,更没人喊过疼。 揣测盛熙颜是心里抵触他,身体才会拒绝。 盛熙颜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低声啜泣起来,坐在断腿床的斜坡上。 玄翎心软,拉起一件纱衣,给她穿上。 “罢了,慢慢来。” 盛熙颜嘤咛道:“皇上长得高大威猛,嫔妾比您小一个头呢...嘤嘤嘤.....” 玄翎怔然,体型差? 这是疼痛的原因,有可能啊。 可又想到一个问题,小心翼翼问:“颜颜.....那你和齐宴....第一次疼吗?” 盛熙颜声音像蚊子,“大婚夜他没敢,因为嫔妾受不了。” 玄翎心里舒坦些,齐宴比他还矮半个头呢,今夜这样说得过去。 低头看怀中美人,越看越心疼。 朕的颜颜确实娇嫩,需要小心呵护疼惜。 从衣领里拉出柔软的长发,抱她去了外殿软榻处。 “今夜,咱们就在这里歇息,明日朕让内务府换一张金丝楠木床,那个最结实。” 他搂着她,薄絷衣敞开着,盛熙颜小手轻轻柔弄健硕胸膛。 “皇上,你很难受吧?要不要嫔妾帮你。” “无妨,朕忍得住。” 玄翎低头亲她的脸颊肉,“颜颜,该叫朕什么?” 盛熙颜扬起头,“玄.....玄郎......” 玉扳指滑向柔软腰肢....... “真好听,颜颜再唤两声。” “玄郎,玄郎。” 盛熙颜在他怀里思索,难道是抹的精油效果太好? 今夜虽然半推半就,可疼也是确确实实的。 “还疼吗?” “好多了。” 玄翎俯身,周身褪去帝王威严,又再次沉沦在温香软玉里。 翌日清早,福公公在外叩门几次,不敢再催促,可又不得不催,皇上早朝从未耽搁过。 殿内玄翎自己穿上衣袍,凝视榻上沉睡的美人, 薄纱里的雪白肌肤上密密麻麻红印,仿佛最美的丹青水墨画。 细腰间,玉色纱里依稀可见青红痕迹。 他拉过薄毯给盖到腰间,天气热,又去看了眼殿内的冰鉴才放心。 “啪!” 殿门开了,玄翎一袭衮服出来,精神抖擞。 威严道:“小福子,传旨,命礼部侍郎为正史,持节,册封修媛盛氏为宸昭仪。” 花夏几个一听,惊愕中赶紧跪下。 老天奶,让我数数,小主这是一次性晋级了几个玉阶来着? 半个时辰后,景仁宫里阖宫请安。 敦贵媛第一个告状,“皇后娘娘,昨日嫔妾看到盛修媛身穿大红色凤凰牡丹宫服,她这是违反宫规,不把您放在眼里。” 嘉妃道:“听说昨日皇上赏赐小蹄子御泉沐浴,她哪里来的殊荣?” 良妃道:“这还不止,皇上还给她椒房之宠呢,鸾儿妹妹,你怎么还没被皇上宠幸,得抓紧啊,学学人家这手段。” 淑妃往外张望,怎么来这会儿一直没听到小皇子的哭声? 怜贵容手摸鼓起的肚子,拱火道:“各位姐妹,皇上都多久没有宠幸旁人了, 这月开始但凡进后宫只去关雎宫,对吧?” 端皇后上座,气定神闲喝茶,看着下面吵的热火朝天。 殿外宫人进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刚才皇上下旨晋升盛修媛为宸昭仪了。” 什么?!!! 第96章 位同妃位 在座妃子被前所未有的刺激所惊到。 宸,星天之枢。 以女子之身为宸,不仅代表尊贵,更代表简在帝心。 而皇帝的偏爱胜过名分。 端皇后却不惊愕,因玄武帝总揽独尊,向来一言九鼎,甚至霸道独断。 微笑言:“昭仪仅在妃位之下,又因为宸这个封号,故而宸昭仪位同妃位,这是后宫一件喜事。 青黛,把三镶白玉如意送去关雎宫,告诉宸昭仪昨夜侍奉皇上辛苦,不必来谢恩了。” 在场妃嫔都知道三镶白玉如意。 玉面刻饰桃、蝙蝠、佛手、石榴纹,寓意为“福寿多子”。 乃是当初帝后大婚时的吉祥御用品,皇后送宸昭仪此物是期许她尽快怀上皇嗣。 嘉妃气得跳脚, “皇后娘娘,您作为六宫之主,竟如此糊涂吗?盛熙颜她是建功立业了,还是家族有什么别的功劳?一次晋升四级?” “是呀,咱们还有什么指望?后宫就她一枝独秀了!” 良妃捣左边人,笑说:“淑妃姐姐,你弟媳妇真有两把刷子,你叫她进宫进对了,如今和咱们平起平坐了。” 淑妃反唇相讥,“不是还差一级吗?良妃妹妹这就怕了?” “名分上差一级,可实质上不差,姐姐你又不是不明白。若是哪日你弟妹到了妃位,凭借宸这个封号,可比咱们高呢。” 又捣右边,语重心长道:“鸾儿妹妹,你得抓紧,不承欢雨露,哪里来的皇嗣呢?” 嘉妃闻言炸毛,叫嚣道:“皇后娘娘,你不管,臣妾去找太后老人家!哼!” 她扬长而去,殿内肃静了些。 敦贵媛“吧唧”折断团扇,咬牙切齿,自己刚升了贵媛,没威风几日,盛熙颜就是昭仪了,比她高呢,这日后怎么办? 高淑容和林修仪在旁偷偷的笑。 敏贵人小声道:“两位姐姐,咱们恭贺盛姐姐送点什么好呢?” 三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雪婉容凑近偷听,高淑容马上坐直,“不说了,好好开会。” 端皇后饶有意味道: “谁若是有不服就去养心殿亲自说。 后宫姐妹应该像宸昭仪好好学习,而不是尖酸刻薄, 妃嫔的职责是侍奉皇上,愉悦圣心,你们作不出成绩,还怪旁人太优秀吗?” 众妃嫔齐声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关雎宫里,盛熙颜醒来已经临近正午。 花夏,梅香几个进来伺候盥洗,看她雪白身子上红痕斑驳也就算了,怎么脸蛋上还有一个牙印。 “小主,您的脸?” 盛熙颜骨头散架,艰难起身,手摸脸颊,还不是被属狗的皇帝咬得。 问他要不要纾解,他说不用,可却把yu火发泄在了别处。 嗨,昨夜被他磨牙磨了一整晚,这身皮都快被啃光了。 花夏和梅香捂嘴笑,“小主,您还不知道吧,皇上给您晋升了位份。” 盛熙颜揉脸,他是该给我晋升,不能白被他咬对吧,挺疼的呢。 白釉瓷盆里是加了黄芪和五味子煮的露水汤剂,黄芪促进血液循环和改善肌肤状态。 花夏把锦帕放进露水汤剂里浸泡,拧成半湿冒着热气给盛熙颜敷脸,原本想逗逗, 可珊瑚兴奋抢先说: “小主,皇上给您晋升到昭仪了!” 盛熙颜惊坐起,“真的吗?” “不仅如此,还赐封号‘宸’呢!听福公公说,这个字可尊贵了。” 盛熙颜摸脸上的牙印娇笑,亲亲,啃啃就能跃级晋升? 世上还有这好事? 玄武帝真讲义气, 昨夜,她被搓跎的花枝乱颤,抱着雪脯往软榻下逃, 他哄说:明日朕给颜颜一个惊喜,再让朕一亲芳泽,乖~ 其实真不亏,盛熙颜脑海中浮现出健硕的胸肌,八块有力的腹肌,精瘦的腰身,有力的臂膀,腱子肉砰砰动呢。 只可惜昨夜光顾着欲拒还休,还没摸够, 下回侍寝,一定不能手下留情,揉碎他。 “小主,您怎么流口水了?” 盛熙颜回过神,“嗯,有点渴了。” 珊瑚赶紧去端蜜枣燕窝羹过来。 梅香刚打开珍珠玉容膏, 盛熙颜道:“去把咱们熬好的猪油膏拿来,它对修复皮肤效果最好。” “是,小主。” 猪油敷脸须臾,用热锦帕擦拭掉,皮肤透亮凝脂。 又用冰锦帕按压,最后再抹上太真红玉膏 ,白里透红,犹如剥了壳的荔枝,嫩的能掐出水。 檀木梳妆台前,盛熙颜看了眼断腿架子床,想起昨夜惊天动地,倒也特别。 “小主,您还未醒的时候,皇后娘娘让送来了三镶白玉如意,还说您起来不用去谢恩了。” 梅香呈上长锦盒,里面是一柄用红木制柄身,镶嵌三块白玉的如意。 花夏边给她头发抹茉莉发油,边笑说:“咱们小主一定会多子多福。” 盛熙颜抚摸白玉上的石榴纹,冷静道:“还是得去和皇后娘娘请安才是。” 刚晋升位份,更需要谦恭。 刚说着,殿外动静很大,来了好几拨人。 福公公手拿黄卷轴圣旨,身后还有内务府的十几人,手里端着红绒布盘子,上面都是御赐物。 “盛小主,请接旨。” 盛熙颜跪地,关雎宫所有宫人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修媛盛氏秉性柔嘉,贤良淑德,深得朕心,着封为昭仪,赐号宸, 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绵延后嗣。 赐白银一百两,币一百端,珠宝首饰十二件,绫罗绸缎......” 盛熙颜恭敬道:“嫔妾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仪娘娘快请起。” 福公公亲自扶起她,笑容满面道: “昭仪娘娘,礼部侍郎紧赶慢赶在短短半天完成所有册封流程,奴才立马来给您报喜。 按照皇上旨意,日后您的月例待遇位同妃位,请娘娘知晓。” 盛熙颜笑说:“福公公辛苦了。” 拿过一个鼓鼓囊囊的绒布袋塞给他,还有一盒药膏。 “这药膏是我改进治风湿的方子,福公公试试效果。” “谢昭仪娘娘。” 内务府刘总管恭敬道:“昭仪娘娘,奴才送来了新的金丝楠木花鸟灵兽床,您请过目。” 盛熙颜轻迈莲步,看到床头镶嵌宝石,百福灵兽描花图案更堪称极品。 “我很满意。” 福公公恭敬道:“昭仪娘娘,您日后可自称‘本宫’了。” 花夏和梅香一听,喜上眉梢,盛熙颜不骄不躁,微笑点头。 “今日所有人,本宫皆有赏。” 众人跪地,“谢昭仪娘娘。” 院子里好不热闹,宫人有条不紊的搬运,将将带着黑猫和松狮欢快地嬉笑跑跳。 盛熙颜感觉被幸福重重包围。 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是她日后要做的事。 从前欣喜与难过时她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齐宴,可今日没有想到,是真的慢慢放下了。 晌午时分,昭纯殿门口,盛熙颜下了采仗。 高淑容和林修仪迎上来,“啧啧,恭喜妹妹,给昭仪娘娘问安,万福。” 盛熙颜拉手笑说:“两位姐姐见笑了。” “你打发了人来说,我们俩马上就出门,正想着看看沈婕妤。” 盛熙颜记挂沈婕妤的身体,又恐引起四大妃的忌惮,特意叫了高淑容和林修仪一同来探望。 三人到殿外,月梨道:“昭仪娘娘,我们小主还没醒。” “是一直没醒?”盛熙颜惊愕。 “醒来过,可都没多长时间又睡着了。” 三人轻手轻脚进去,沈婕妤脸色苍白如纸,此时是盛夏,她身上却盖着好几层厚被子。 一张脸瘦的不成样子。 盛熙颜到榻边轻轻揭起被子看伤口,刀口恢复的不错,过七八日就可以抽线。 又给细细诊脉,发觉她气血悬虚,勉强吊着半条命。 “这几日见红症状有减轻吗?” 月梨道:“是比生产完那日要少些,可一直滴滴答答。” 盛熙颜心生疑惑,即便下体还未干净,可不至于一直昏迷。 第97章 皇后的暗示 “不进食没有营养,身体无支撑,还是要想办法在她苏醒后用些滋补膳食。” 拿起旁边放着的人参汤看,闻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今日的汤药煮好了吗?端来本宫看看。” 不一会儿,宫婢端上来汤剂,盛熙颜仔细辨识,并未发现异样。 三人从昭纯殿出来,心情晦暗。 高淑容道:“沈婕妤太可怜了,凶险生了孩子,却无力抚养,连看上一眼都困难,哎。” 林修仪宽慰,“盛妹妹,沈婕妤说不定过些天就好了。” 盛熙颜呢喃道:“若是能彻底止住血才算真的活过来,这还得看沈婕妤身体的吸收情况。” 一炷香后,景仁宫里。 盛熙颜恭敬叩拜,端皇后微笑道:“盛妹妹快起来。” 花夏扶她起身,坐在了端皇后身边的软椅上。 “你看本宫叫习惯了,该改口叫你宸妹妹才对。” 盛熙颜谦恭道:“皇后娘娘还是叫嫔妾盛妹妹吧。” 端皇后上下审视她,今日穿得并不出复杂出挑,和从前一样,满意道: “本宫早就和皇上夸赞盛妹妹进退有度,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本宫六宫事忙,又照顾几个孩子,你侍奉皇上,本宫很放心。” 盛熙颜想端皇后嫁给玄翎时,少年夫妻,应该也锦瑟和鸣,毕竟端皇后贤德。 宫人端上来一盘子的各色牡丹花。 盛熙颜赶紧起身,按照惯例,后宫妃嫔侍寝第二日后都要伺候皇后簪花,从前她假侍寝给皇后簪过花,今日碰上了也得照做。 特意选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小心簪在端皇后发髻处。 青黛拿来铜镜,端皇后照镜子,赞许道: “盛妹妹的审美好,簪得位置既没有盖过金钗,还能显出花的雍容华贵,本宫很满意。” 她从盘中选了一朵,盛熙颜躬身,被簪上了桃红色牡丹花。 “嫔妾受宠若惊。” “盛妹妹比本宫年轻几岁,簪花更娇艳动人,皇上喜欢你,本宫也喜欢。” 盛熙颜礼貌微笑,她意思是帝后同心,真的是贤后。 “你前面去看沈婕妤,她如何了?” 端皇后端起五红汤喝,语气虽柔和,却带出几分威严,盛熙颜敏锐的心抖了一下。 “沈婕妤还很虚弱。” 端皇后笑说:“就是这个问题,本宫既担心她的状况,又思虑小皇子今后的教养问题。盛妹妹是如何看这个问题的?” 在玄翎的熏陶下,盛熙颜猜出端皇后此话的意思, 顺着说:“嫔妾以为皇后娘娘是后宫所有孩子的母后。” 端皇后点头,“盛妹妹果然聪慧,只希望皇上能快下旨意,本宫才好安心抚养小皇子。” 盛熙颜思索,她是想让自己去劝玄武帝? “嫔妾若是见到皇上,一定会小心建议。” 端皇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对了,你晋升昭仪,殿里需要加伺候的宫人,本宫给你挑了个得力的人。” 进来一个长相机灵的宫婢,跪地道:“奴婢紫菱拜见昭仪娘娘。” 盛熙颜微微起身,“谢皇后娘娘体恤。” 采仗停在了关雎宫外,偏殿里伸出几个脑袋。 盛熙颜憋笑,“走,本宫去问候问候敦贵媛。” 搭着紫菱的手,声势浩大进了偏殿,敦贵媛假装在院中散步。 “敦妹妹?” 敦贵媛心里冒火,从前盛熙颜可是叫她姐姐的。 转头骂道:“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靠着下作手段晋升了几个位份吗?你这么快就把齐宴忘了?没有良心的女人!” “啪!” 巴掌声清脆,院中忽然鸦雀无声。 敦贵媛捂着脸,嗓门叫的更大,“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往上冲,紫菱几个宫人拦住。 盛熙颜让其他人散开。 朝着敦贵媛一步步逼近,气势太强,敦贵媛怂地往后退,踢倒了昙花盆栽。 “你,你干什么?” 盛熙颜轻笑,骄纵跋扈道:“本宫的位份高于你,你怎么敢直视本宫的?” “我,我.....” “敦妹妹,这一巴掌是让你长个记性,你若是再拿从前的事颠倒是非,本宫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盛熙颜看到旁边的牡丹花盆栽,“这是本宫的花儿,端走。” 带着人连踢带卷,离开了偏殿。 敦贵媛气得跳脚,“盛熙颜你等着,等我升到妃位弄死你!” “小主,您脚下!” 敦贵媛一看悉心栽培的昙花盆栽被踢烂,喊道:“快叫花木局宫人来,这可是我要给皇上鉴赏的昙花,快啊!” 。。。。。 回了主殿。 紫菱扶着盛熙颜坐下,自己介绍道:“你是花夏姐姐吧?奴婢叫紫菱。” “你从前景仁宫伺候吗?” “奴婢从前在花房,两个月前才调到景仁宫的,在景仁宫时是在外殿做洒扫工作。” 花夏道:“娘娘,前面敬事房也送来一个宫婢,说是您晋升后,殿里人手要加两个,原来另一个是紫菱啊。” 一个细眉细眼的宫婢进来问安,“奴婢叫金蝉,拜见娘娘。” “起来吧。花夏你带她们去安排住处。” “是,小主。” 殿内安静下来,盛熙颜边喝凉茶边思忖,皇后是不是想监视她才派了紫菱到关雎宫伺候的? 当然不能把人想坏了,毕竟人家一番好意。 这几日玄武帝前朝事忙,未入后宫。 翌日,入夜时分,忽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娘娘,沈婕妤不行了!” “怎么会?” 盛熙颜急忙扔下书,往昭纯殿而去。 刚下采仗,看到不远处銮驾,于是站着等。 玄翎一把拉住她的手,二人一起走进去。 殿内,端皇后,淑妃,良妃几个都在,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沈婕妤大出血,情况很不好。” 太医正在殿内悬丝诊脉,皆摇头。 “吴院判,你说说沈婕妤如何了?” “启禀皇上,沈婕妤产后虚不受补,今日加重血崩之状,无力回天,臣有罪,没能救得了沈小主。” 玄翎看了眼盛熙颜,知道她不死心,还想要进去诊脉。 “颜颜,跟朕进去看看沈婕妤。” 端皇后阻拦道:“皇后,沈婕妤崩漏,内殿污秽,要不臣妾带盛妹妹进去,您看呢?” 玄翎冷戾道:“朕去看看沈婕妤。” 带盛熙颜进了内殿,殿内气味复杂又难闻。 宫人搬来一张软椅放在了正对着床榻,却又远些的地方。 玄翎坐下,盛熙颜上前去给沈婕妤诊脉,从脉象来看,失血过多来势急且血量多,可前几日她来看时,沈婕妤只是淋漓下血。 “皇上,沈婕妤是突然大出血。” 玄翎会意,“颜颜怀疑有人动了手脚?......来人,把汤药药渣拿来。” “是,皇上。” 不一会儿,月梨捧着药罐进来,盛熙颜接药罐的时候,明显感觉她的手有些抖。 第98章 是谁下的药? 一一检查药罐里的药,确实是止血补血的方子。 盛熙颜放下药壶时,月梨急忙拿起来,一恍惚让盛熙颜看到了不一样的视线。 “等等!” 她拿过药壶,在敞口的棱角内壁处看到细细一个红色丝状物,用手指轻轻取出来。 月梨伏地吓得瑟瑟发抖。 玄翎问:“颜颜,可是有不对?” “皇上,嫔妾在药壶内壁发现了残留的一丝红花,红花活血化瘀,造成了沈婕妤崩漏大出血。” 玄翎道:“让吴院判和王院判进来。” 两位太医进来跪地,“启禀皇上,老臣抓的药方确实是补血止血,绝对没有红花活血药物,除非有人在熬煮的药里添加了红花。” 盛熙颜看向月梨,“那就得问问沈婕妤的贴身宫婢了。” 玄翎一个眼神,侍卫拖过来月梨。 “说,是谁人指使你干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奴婢不知,奴婢......” 霎时间月梨瘫倒在地,禁军侍卫拉开一看,“皇上,她咬舌自尽了。” “薛统领,马上带人去搜她的住处,看是否有发现。” “是,皇上。” 此时,沈婕妤回光返照,苏醒过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沈姐姐。” 沈婕妤虚弱伸出手,盛熙颜握住,“沈姐姐,皇上在这里,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玄翎起身,来到床榻边,福公公搬着软椅过来。 “皇上,嫔妾想见见孩子。” 刚说着,端皇后抱着襁褓婴儿进来。 “沈妹妹,本宫把孩子抱来了。” 身后跟着淑妃和良妃,谁也不会放过沈婕妤咽气之前这个节骨眼。 小皇子此时酣睡,沈婕妤抚摸他的小脸,露出慈爱又难以割舍的痛苦神情。 玄翎郑重道:“沈婕妤,你所生乃朕第二子,朕赐名予卿,有卿之名,荡涤绝尘,期望他才思敏捷,气度卿尘不染。” “谢.....皇上.....。” 沈婕妤气息虚弱,握着予卿的小手,泪如雨下。 “嫔妾...还有最后一件事....恳请皇上应允。” “你说吧。” 端皇后几个紧张的提气,作为二皇子的生母,她的临终嘱托具有一定的作用。 “嫔妾希望离世后,由......咳咳.....由盛妹妹.....抚养予卿。” 众人,包括玄翎和盛熙颜皆一脸惊愕。 “盛....妹妹....” 沈婕妤朝盛熙颜伸出手,把予卿的小手放在她的手里。 盛熙颜眼眶热泪盈盈,可她还从未想过给别人的孩子当母亲,“沈姐姐,我恐怕.....” “盛妹妹,从最初....你不计前嫌....救过我多次,你大义胸怀....这个孩子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盛熙颜望了眼玄翎,玄翎神色肃然,看不出任何态度。 端皇后心中不悦,手掐金护甲未做声。 淑妃和良妃不约而同道:“沈妹妹,宸昭仪她自己有儿子,哪里有精力再带二皇子?” 言下之意,盛熙颜肯定会偏颇自己的孩子,而轻视予卿。 “皇上....皇宫之中,嫔妾只信任盛妹妹,求您恩准。” 沈婕妤鼓劲儿要起来请旨,刚一动,突然倒下去。 “沈姐姐!” 盛熙颜翻看她的眼皮,摸她的胸口, 她停止了心跳。 盛熙颜眼眶的泪飚出,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走了。 玄翎上前,轻抚她的后脖颈,“颜颜,别难过。” 盛熙颜转身抱住精干的腰际低声呜咽,他搂着她拍后背安抚。 薛统领进来,呈上一物。 “启禀皇上,在宫婢月梨的住所发现了这个海棠金雕珐琅镯子。” 端皇后惊呼,“这,这不是淑妃妹妹的手镯吗?本宫记得你生辰时,太后娘娘所赐,可对?” 淑妃神情慌乱,噗通跪下。 玄翎威严道:“淑妃,难道是你指使月梨给沈婕妤下了活血红花吗?” “皇上明鉴,臣妾绝对不会做这样恶毒的事,皇上请看。” 淑妃拉起袖子,只见右边手腕上戴着同样的海棠金雕珐琅镯子。 良妃在一边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听到淑妃镇定道: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只说对了一半,此手镯为一对,臣妾一直戴着这只,而另一只,一个月前臣妾送给了良妃妹妹。” 良妃急忙跪地,“皇上,臣妾,臣妾......” 一向伶牙俐齿,见风使舵的良妃此时竟支支吾吾。 玄翎震怒道:“良妃,是你指使月梨害沈婕妤,目的在夺取二皇子,是不是?” “不是,臣妾没有,皇上,淑妃给臣妾这个手镯,可嫔妾没看上,并没有戴过。” “你的意思是还在?来人,立即去储秀宫搜寻。” “是,皇上。” 玄翎搂着盛熙颜出了内殿,众人跟着出来到外殿等候搜寻结果。 端皇后尽职尽责抱着予卿哄,仿佛天下最慈爱的母亲。 淑妃和良妃并排跪着,互相憎恨的瞅对方, “是不是你害我?” “你敢害我?” 都只敢眼神交流,不敢吭声,抬头就能看到玄武帝阴沉的脸。 玄翎一手拿沉香佛珠轻捻,一手握着盛熙颜的手,她头靠在他肩膀处。 盛熙颜一瞬间很颓然,好容易救活的人又没了,更感慨生命的脆弱。 一炷香的时间,薛统领跑进来,良妃急得问,“怎么样,找到了吧?” 可惜的是,薛统领手中空空。 “启禀皇上,微臣带人在储秀宫仔细搜寻过,并没有找到另一只珐琅手镯。” 良妃瘫倒,“怎么会?.....皇上,定是有人诬陷臣妾!” 淑妃松了一口气,端皇后怀抱予卿,冷眼旁观。 这些人的神情被盛熙颜在玄翎身侧收入眼底,内心唏嘘,这才是后宫的真实面目。 平日里姐姐长,妹妹短,热乎的不得了,私底下往死里搞对方。 为争盛宠,为争地位,为争利益。 二皇子予卿是今后皇位的竞争者,这张王牌,自然是被争夺的对象,而沈婕妤这个生母挡了道。 良妃跪着上前拉玄翎衣袍,“皇上,臣妾冤枉,求皇上再重新调查这件事。” 玄翎端坐,身子不动,扬起手狠狠给了良妃一巴掌。 痛斥道:“毒妇,证据确凿,朕对你的行为深恶痛绝,来人,即刻将良妃打入冷宫!” 良妃捂着脸,哭喊着,“姑母救我!姑母!” 此时,慈宁宫的掌事嬷嬷带着一个人进来,她是伺候良妃的宫婢美娟。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提审了这个宫婢,她有话交代。” 美娟跪地,头都不敢抬,“是奴婢偷了珐琅镯,又送给月梨,月梨是奴婢的表姐。” 玄翎阴鸷问:“这么说,是月梨谋害了主子?她的动机是什么?” 第99章 朕担心她 良妃抓住救命稻草,“是这样的,皇上,一定是月梨,说不定是沈婕妤死后让她殉葬,她才谋害主子的!” “一派胡言, 既如此,她又为何咬舌自尽?” “这.....是因为.....” 良久,玄翎威严道:“将宫婢美娟即刻杖毙,良妃难辞其咎,朕罚你从妃位降为婕妤,闭门思过两个月为沈婕妤披麻戴孝。” 良妃痛哭流涕,吼道:“淑妃,是不是你害的我?” 被宫婢扶着回去关禁闭。 盛熙颜想玄翎之所以对她重新发落,主要是给冯宰相和皇太后薄面。 不过真是良妃谋害的沈婕妤吗?今日这局扑朔迷离。 此时入夜,掌事嬷嬷恭敬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移驾慈宁宫用晚膳。” 端皇后和淑妃知道皇太后请玄武帝去慈宁宫,肯定是商量谁抚养予卿,都赶紧抓住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皇上,盛妹妹照顾将将本就辛苦,她若是累着会耽误早日开枝散叶。” 端皇后一语中的,站在疼惜盛熙颜的角度进言。 淑妃啼哭道:“皇上,臣妾在六年前流产,心痛难当,臣妾梦里都会梦到流掉的那个皇儿,他没了的时候已经四个月成型了......呜呜呜......” 意指提醒玄武帝,当年帝后大婚那夜,她流掉了一个皇子,恳请能看在此份上,把二皇子给她抚养。 端皇后立即说:“皇上,淑妃妹妹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臣妾恐她难以胜任。” 淑妃轻笑道:“臣妾可以学啊,皇后娘娘照顾两个公主,更难有余力照顾予卿。” 玄翎肃声道:“都住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端皇后和淑妃吓得一起跪下。 “赵嬷嬷,你回禀母后,朕明日去慈宁宫看她。” “是,皇上。” 赵嬷嬷离开后,玄翎领着盛熙颜要离开。 端皇后委屈道:“皇上,今日是十五。” 哦,十五是帝后同寝的日子,按照惯例,玄武帝该去景仁宫。 玄翎握着盛熙颜的手,依依不舍。 盛熙颜又怎么会犯公开场合和皇后争宠的忌讳,柔声细语道: “皇上,嫔妾先回去了。” 玄翎伸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温声道:“朕明日早些去看你。” “嗯,嫔妾告退。” 盛熙颜躬身和帝后行礼,先一步离开昭纯殿,院中又朝主殿窗口望了一眼, 沈姐姐,一路走好,望你在另一个世界无病无灾,子孙满堂,承欢膝下。 都还不知道沈婕妤的真名叫什么,进了宫的女人只有后妃称谓,不再是自己。 盛熙颜上了采仗,黑夜里,本是盛夏,却觉得到处都是阴气,冻得打哆嗦。 刚才在昭纯殿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尤其是满是鲜血的半张床褥, 尽管是个医者,面对同为女子的病患也会有被心理重击的时候,比如此刻。 另一边,龙辇在前,凤辇在后跟随,同去景仁宫。 銮驾之上,玄翎眸光忧思,抚摸右手无名指上的帝王绿戒指。 颜颜一定很伤心,惋惜,或许还很害怕。 经过榕树时,銮驾顶扫到树枝,惊飞了几只嘎嘎乱叫的乌鸦,声音极为凄惨渗人,仿佛在为沈婕妤哭丧。 “停。” 帝王一声令下,銮驾突然停在原地。 “皇上?”福公公问。 “你去和皇后说,明日朕再去看公主。” “是,皇上。” 又听玄武帝吩咐道:“掉头,去关雎宫。” 关雎宫,主殿里。 花夏伺候盛熙颜简单盥洗后,拆了发髻钗环,看她心事重重。 “娘娘,您别难过了。” 将将在旁边睡的正香。 盛熙颜感概:“做女人真不容易,有多少女人是生孩子送命的,哎。” “世事无常,都是命,娘娘快睡吧,奴婢在殿外守着,别怕啊。” 不一会儿,玄翎进了关雎宫,并未让通报。 轻手轻脚走进内殿,仅有两盏酥油灯微弱的亮着。 红纱幔帐里, 盛熙颜一袭蜜合色烟罗裙,乌黑长发披在肩头,抱膝坐着,头埋进臂弯里。 “颜颜?” 玄翎温柔的轻唤,盛熙颜松开胳膊抬眸,看清是他,一下子扑进怀中。 “朕就知道你难受。” 他坐下,修长臂膀将她一整个拥住,仿佛包粽子般密不透风。 窗外又有乌鸦的叫声,盛熙颜吓得身子抖了几下,头紧紧埋在他怀里。 “颜颜不怕,明日朕会让礼部给沈婕妤做一场超度法事,让其灵魂安息。” 玄翎伸手摸她的玉足冰冷,手掌摩挲着给捂热。 朕的颜颜才进宫半年多,还不知道皇宫里死人的事经常发生。 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颜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完成之后就会去新的地方继续修行。” 盛熙颜低语:“修行是苦难的道场,谁都逃不过生离死别的痛苦,太无奈了。” 玄翎幽幽道: “颜颜只说对了一半,佛说:苦难是一种修行,逆境是一种沉淀。 人生万般皆是攒福报,你我不如做笑看风云的人。 这是朕对你的期许,颜颜能做到吗?” 盛熙颜搂紧他,“嫔妾会努力的。” 伸手给他脱衮服,“皇上,您这样过来,皇后娘娘会难过,嫔妾逾矩了。” 玄翎亲她脸颊肉, “朕就是最大的规矩,颜颜不用怕,明日朕会去景仁宫看看两个公主。” 他把将将放在了床榻里侧,自己在中间睡, “如此,朕可以两边保护你们母子,颜颜可安心了?” 盛熙颜伏在宽阔胸膛处,娇声道:“嫔妾三生有幸,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呵护备至。” 玄翎抚她头,“颜颜值得,对了,朕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盛熙颜抬头,“是不是说予卿的抚养问题?” “颜颜如何想的?大胆说给朕听听。” 盛熙颜把脸放在他的大手掌里,撒娇问:“皇上如何决断的呢?您肯定已经做了决定对吧?” 玄翎点头,隽美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棱角分明。 “朕不想你抚养予卿,颜颜分析是为什么?” 盛熙颜转动狡黠眸子, “嫔妾知道,皇上是为保护嫔妾,沈婕妤被亲母催命符至死,若是嫔妾抚养予卿,会变成下一个靶子,嫔妾想的对吗?” 玄翎两只大手包住她的头, “啧啧,朕的颜颜,小脑袋里有点东西。 是这个原因,朕不想你涉险。 更何况朕更希望你能生育咱们自己的孩子。” 生孩子?呃,盛熙颜脑海中又出现沈婕妤身下一滩血的床褥, 一想头有些发晕,该不会晕血了。 “皇上,嫔妾困了。” “好,咱们歇息。” 玄翎将胳膊做她的枕头,轻拍哄睡。 景仁宫里,予卿啼哭不止,引得已经睡着的乐蕴也哭起来。 两个孩子哭得震天动地,端皇后本就因为玄武帝掉头离开,没来景仁宫而上火,此时被吵得头痛欲裂。 又听奶娘小声说,“母子连心,二皇子是在哭亲娘呢。” “住口!你再敢胡说,本宫定不轻饶。” 端皇后厉声呵斥,一把抱过予卿亲自哄,狠狠剜了眼乐蕴,骂道: “你就是来讨债的冤孽,你若是个男孩子,本宫何至于此!!” 乐温被吵醒,迷迷糊糊跑进来,看到端皇后的模样,吓得摸着门不敢吭声。 “还不带公主去歇息!杵在这里做什么!” “娘娘息怒。” 奶娘哄着乐温离开,又抱着乐蕴到偏殿去哄。 青黛宽慰,“娘娘别担心,今夜您抱二皇子来景仁宫,皇上并未阻拦,想必是中意娘娘抚养的。” 端皇后忧思道: “今日之计,本宫原想着把淑妃拉下来,可没想到她居然早有准备,心机之深让人后怕。 第100章 很明显吗 “淑妃虽说算得精明,但她这样,良妃日后会视她为死仇,太后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沈婕妤居然进言让宸昭仪抚养儿子,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二皇子跟着娘娘就是嫡子,沈婕妤她一定是病糊涂了!娘娘别为此生气。” 青黛在旁扇风,端皇后抱着予卿踱步,哄得浑身是汗,本就才出月子没多久,头晕眼花,体力虚乏。 “娘娘,您没事吧?快坐下。” 青黛扶她坐在软榻上,抱过还在哭闹的孩子。 “娘娘,奴婢带二皇子去给奶娘喂奶。” 殿内平静却不安静,耳边是两个孩子的哭声。 端皇后裹了一个蚕丝被,满头虚汗,瑟瑟发抖。 青黛端着滋补汤进来,“娘娘, 明日让吴院判来给您看看,您的身子虚.....” “住口!” 青黛跪地,“娘娘别动怒,小心身子。” 端皇后怎么可以在这节骨眼上让玄武帝知道她体力不济,那样她还怎么得到予卿的抚养。 “从前皇上只有在国事繁忙时,才会推辞来景仁宫。可今夜,皇上是去陪另一个女人,这难道还不够让本宫警醒吗?” 青黛心有不愤: “宸昭仪也是,她和沈婕妤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劲儿,奴婢看,她柔柔弱弱就是为了惹得皇上心疼。” 端皇后从进宫就谨记皇后身份,向来端庄第一,忘了扮演柔弱,痛惜玄武帝的心越来越远。 “本宫累了。” 她没力气去内殿,合衣躺在软榻上歇息。 这夜,储秀宫里鸡飞狗跳。 良婕妤摔摔砸砸,气得几近昏厥。 “本宫堂堂宰辅之女,竟然被淑妃这个贱人害得沦落至此!本宫要去杀了她!” “小主息怒,您这样冲过去,只会让淑妃抓住把柄,她若是给皇上告状,小主您的罪责又添一层。” 掌事大宫女九枝慌忙拉住她。 良妃揪住她的衣领,呵斥道: “你怎么不叫本宫娘娘了?婕妤才四品,下九嫔,本宫.....” 按照宫规,现在的位份连本宫都没法自称,良婕妤颓废瘫坐在软椅上。 六年半前,她比端皇后还要早半年入宫,一进来就位居妃位。 虽说从未获得临幸机会,可也过得嚣张跋扈,后宫无人敢惹。 九枝苦口婆心劝慰: “小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咱们老爷和太后娘娘,您一定可以回归妃位,您一定要沉住气啊。” 良妃伸起手,欣赏代表着妃位的珐琅宝石金护甲。 “你说的不错,我不但要回到妃位,还要把淑妃这个贱人弄死,报仇雪恨。” 一个眼神狠辣扫向殿门外站着的宫婢秋茗身上,九枝会意,去了殿外。 不多一会儿,两个公公手拿绳子,在秋茗身后使劲勒住她脖子。 秋茗挣扎倒在地上,断了气。 良妃恨恨道:“把这个卖主求荣的狗东西扔到深井里去!” “是,小主。” 两个公公将秋茗装进麻袋,在夜色中扛出储秀宫。 后宫如一个大的炼狱炉,有人愁有人欢喜。 钟萃宫里,喜气洋洋,虽在半夜,却像过年一样。 淑妃拿出一个长方盒子,打开是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红袖,这次的事你做得极好,发现首饰盒里的海棠金雕珐琅镯不见了,本宫才将计就计。皇后真恶毒,居然要害本宫,还好良妃是个蠢的。” “娘娘放心,秋茗和太监对食被奴婢抓了个正着,就算良妃发现是她偷了镯子,谅她也不敢道出实情。” 红袖跪着接过金元宝,淑妃道:“你家里条件不好,跟着本宫好好干,本宫不会亏待你。” “谢娘娘,奴婢祝娘娘扶摇直上九万里。” 翌日清早,关雎宫里。 玄翎醒来,左拥右抱,把胳膊从盛熙颜脖子下取出,被她枕了一夜已经麻木僵硬。 又给将将露出的小肚皮盖上薄毯。 轻手轻脚下了金丝楠木床。 站在雕花窗口活动筋骨,一转头看到床上跪着一大一小人儿。 母子俩一脸困顿,仰着脑袋。 “父皇早!” “早。” 玄翎走近,揉了揉盛熙颜的头顶,“既然这么困,起来做什么?” “嫔妾伺候皇上更衣。” “父皇,我去看颜颜和凛凛了!” 将将惦记他的猫儿狗儿,跳下床,欢快的往外跑。 玄翎一听,“谁?” 将将光着小脚丫,做鬼脸道:“母亲说既然猫猫是颜颜,那松狮就是凛凛,威风凛凛的凛哦!” 盛熙颜打哈欠:“嫔妾可没敢用您的帝王名讳,取了个同音字,挺聪明的吧?” 玄翎闷笑,捏她的脸,“报复性还真强,不过朕很喜欢。” 提起两只小靴子,“将将过来,父皇给你穿。” “谢父皇,父皇最威风凛凛。” “去玩吧。” 将将跑出殿门,玄翎回到床边,看盛熙颜斜倒在榻上眯着。 整个身段曲线是那样妖娆、曼妙,极具诱惑力,令人欲罢不能。 玉扳指在蜜合色烟罗上砥砺, “颜颜,你怎会如此迷人,.....” “嫔妾困,还想再睡会儿呢......” 纤细的皓腕被押住,丝丝苏,心口仿佛绕着一根麻花绳子,越绕越紧..... ********* 玄翎餍足未满,沉醉在香甜中。 “皇....上.....您....不去....早朝吗?” 他将她抱起来,盛熙颜娇喘连连,看到敞开古香缎絷衣里的精壮胸肌,抿了抿唇。 “颜颜....” 他迷离的凤目,浑身无法安放的克制,哑然的声音。 心里已经把她临幸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旧怕她会抵触,止步不前。 直勾勾观察她的反应。 雪肤凝脂的脸上,染着胭脂樱红色,雾蒙蒙的纤长睫毛,被唆得红肿的唇娇艳欲滴。 “颜....颜.....” 窗外传来鸟雀报早的声音。 倏然间,他的心口被飞来的啄木鸟袭击, “斯.....” 玄翎把盛熙颜攥紧在怀中,像极了老父亲抱着女儿在哄。 侧脸如玉,鸦睫垂下淡淡暗涌, 帝王本就鼻高唇薄,鬓发乌黑如漆,明媚晨光里,如明珠生晕, 捏着她脖颈的手指修长白皙,骨结分明。 ............ 玄翎把盛熙颜放在榻上,堂堂帝王竟一脸娇羞, 盛熙颜也不知自己到底发什么疯,居然把玄武帝给叼了..... 盛熙颜,你有出息了你...... 怎么办啊,他一定会觉得我轻浮....这女人馋成什么样了! 疯了疯了! 她捂着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殿内安静的不像话,唯有二人砰砰狂跳的心跳声。 良久,殿外传来叩门声,“皇上,您该起了。” 玄翎伸手悬在半空,缓缓放在蜜合色裙腰上轻按。 “颜颜......朕去上早朝,你再睡会儿。” “嗯~......” 盛熙颜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予卿的事你不用担心,朕会处理好。” “嗯~......” 看她害羞的模样,玄翎闷声发笑,起身走出内殿,边走边看絷衣里她的杰作。 颜颜她主动亲朕,足以见得她已经接受朕。 玄翎的心飞上云霄,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花厅。 几个宫人有手捧茶盏的,手捧龙袍的,手捧熏香的, 福公公手捧湿锦帕,一瞧,啧啧,咱皇上唇角挂着笑容,想必昨夜宸娘娘侍奉的极其满意。 “皇上,您挺高兴的哈。” “很明显吗?” 玄翎收了收笑意,恢复了冷戾威严。 看到院中跑跳的将将,脑中憧憬这里有几个孩子在跑。 正午时分,玄武帝摆驾慈宁宫。 同时让端皇后,淑妃,嘉妃一起来。 上座玄翎和皇太后,下面最前面是端皇后,后面是淑妃,嘉妃。 “皇帝,沈婕妤离世,眼下予卿的抚养迫在眉睫,哀家想良妃不至于会毒害沈婕妤,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皇太后边说边扫向端皇后和淑妃,是为警告,你们胆敢动哀家的人,好大的胆子! 第101章 花落谁家 皇太后一语双关,以玄武帝你的智慧,怎会不知道昨日暗害沈婕妤一事另有蹊跷? 只不过是为了借此打压冯宰相她这一派在后宫的势力。 玄翎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昨夜他确实借机将良婕妤赶下妃位。 “母后,今日儿臣来是和您商量予卿的抚养问题。” “哀家听闻沈婕妤嘱托让宸昭仪抚养予卿,哀家不同意。” 嘉妃道:“是呀,她有什么资格?妃位才可以。” 玄翎手捻沉香佛珠,肃声道: “母后,朕也觉得宸昭仪不是合适人选, 原本皇后抚养皇子合情合理,但她刚生过乐蕴,又要照顾乐温,体力和精力上吃不消。” 皇太后赞同道,“是如此。” 端皇后情急起身,“皇上,臣妾的身体没问题,三个孩子一起更好带。” 玄翎温声安抚:“皇后,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朕不忍你劳累,你把两个公主照顾好,管理好后宫,朕就很满意了。” 端皇后怏怏坐下,一脸失落。 “至于淑妃和嘉妃,嘉妃年岁小,日后还有机会做母亲。” 玄武帝大饼一画,嘉妃马上搔首弄姿抛媚眼, 上前蹲在他腿边,伸手抚龙袍,娇滴滴: “皇上,有您这话臣妾就放心了,您到底什么时候让臣妾侍寝啊?” 玄翎挤出点微笑,“快了,你好好提高自身修养,朕会考虑你。” 嘉妃欣喜起身,福身行礼,“臣妾会的。” 皇太后在身边翻白眼,蠢东西三两下就被骗的喜笑颜开,气死哀家算了。 “至于淑妃,她六年前流掉过一个孩子,朕一直记得。” 淑妃闻声,哀伤的抹起眼泪。 “母后,儿臣想让淑妃抚养予卿,您看呢?” 皇太后冷笑道:“皇帝把利弊斟酌地如此分明,哀家实在佩服。” 暗指玄武帝不把皇子给她这一派的妃子,也不给端太尉这一派,忌惮两方之心犹为明显。 而淑妃自从齐宴战死后,无势力依仗,可放心把皇子给她抚养。 福公公端上来长锦盒,打开后是一支鸠鸟手杖。 “母后,您看鸠鸟手杖?上有鸾鸟衔绶,蕴含着幸福长寿,代表儿臣的一番孝心。” 皇太后面色不悦,端皇后和淑妃都会出玄武帝的意思,只有嘉妃拿起手杖一脸赞许, “姑母,鸾鸟是吉祥鸟,栩栩如生,好精致啊!” 玄翎起身,“母后,儿臣还有政务处理,过两日再来看您。” 端皇后几个妃子躬身行礼,“恭送皇上。” 端皇后和淑妃跪安离开后, 殿内,嘉妃看皇太后一脸愠怒,不明所以,“姑母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皇太后将手杖扔到红木地板上,怒斥道:“蠢货,这都看不明白,你如何在后宫脱颖而出?滚!” 嘉妃吓得啼哭,“姑母您还从没这样骂过鸾儿呢,呜呜呜.....” 哭着跑出殿内。 掌事嬷嬷宽慰,“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皇太后冷哼:“皇帝送哀家手杖是在暗示,母后您老了,有些事不要多管,如此才可长寿。” 这还是那个幼年来到她身边的小男孩吗? 一晃眼,她老了,他却正值壮年,总揽独尊。 不是亲母,更添一层猜忌,半路母子这么多年就是如此过来的。 “娘娘,皇上还年轻,宫中日后有的是皇子出生,再说嘉妃娘娘也有机会承宠。” “别和哀家提这个蠢东西,烂泥扶不上墙。” 可这烂泥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不为其筹谋...... 采仗一直跟在凤辇后面,大有紧紧相逼之势头。 到了景仁宫门口,淑妃上前,笑容满面道: “皇后姐姐,臣妾不敢让予卿打扰您,这就把他带回钟萃宫。” 端皇后冷嗤道:“淑妃,你可得好好守着他,别让刚到手的幸福飞走了。” 淑妃俯身行了个礼,径直到偏殿将予卿抱出来,连奶娘都没要。 “皇后姐姐,奶娘就留给公主吧,臣妾已经找好了得力的奶娘照顾二皇子,臣妾告退。” 端皇后进了内殿,“青黛你听到没有,她说提前找好了奶娘,这是早就知道自己能成功?” “淑妃是故意气娘娘, 您可千万别上当。” 端皇后摸软榻上的黄色龙纹小锦被,“皇上只记得淑妃没了的孩子,为何没有想到本宫的身体再难遇喜? 青黛劝慰道:“娘娘,日子还长,您刚才不是说,淑妃她不定能一直守住皇子的吗?” 端皇后收起哀伤,“不错,本宫不该被打倒,后宫只论输赢,就看谁笑到最后。” “更何况,娘娘,眼下不是还有个有孕的吗?” “你是说怜昭仪?” 青黛打发了进来送茶点的宫人,小声道:“娘娘,奴婢问了太医,怜昭仪怀的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端皇后琥珀色眸光聚亮,“她有孕七个月了吧?” 青黛点点头。 端皇后思忖斟酌,“她父亲是尚书令,动起来有些麻烦,但只要小心操作,还是可行的。” 晌午时分,玄武帝处理完朝务。 起身转动脖子,“去关雎宫传话。” “是,皇上。” 不一会儿,关雎宫里。 福公公喜笑颜开,“昭仪娘娘,皇上请您一起去游湖赏荷花。” 盛熙颜正靠在在罗汉榻上看书,“玉湖?” “是啊,划着小船,喝着小酒,赏荷花,多惬意啊,您赶快梳妆。” 盛熙颜蹙眉为难道:“福公公,麻烦你给皇上说本宫来癸水了,去不了。” “啊?这,这可不凑巧了。” 盛熙颜叹气:“确实挺可惜的,本宫也很无奈呐。” 福公公告退出了关雎宫。 花夏低语:“娘娘,您怎么扯谎,您哪儿来癸水了?” 盛熙颜靠在榻上一副淡淡的死感。 “哎,我不想去。” “为什么呀?” 去了夜里侍寝怎么办? “您不想侍寝?” 盛熙颜边喝花果茶边发呆,呢喃自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 这条小命好死不如赖活着。 养心殿里,玄翎听完,颇有点失落。 本想着游湖赏景后,在此浪漫氛围下,可以把圆房的事补上。 可他想见她又不是只惦记肉体,他是那种浅薄的人吗? “来癸水就不能游湖?你和宸昭仪说,只是去赏景。” “是,皇上。” 不一会儿,关雎宫里,福公公又出现。 “昭仪娘娘,您是身体不适,还是,去游湖您不用费丁点力气,不会累着的。” 盛熙颜抚肚子,假装说:“肚子疼得厉害,本宫恐会扰了皇上的雅兴,实在没法陪同。” 福公公走后,花夏百思不得其解, “娘娘,您到底为什么呀?您这样推辞皇上两回,皇上动怒怎么办?再说您根本就没来癸水。” 盛熙颜道:“本宫不想去,你别说了。 准备些纸钱,入夜本宫给沈婕妤烧些,告诉她本宫有负重托,予卿让淑妃抚养了。” 花夏一脸郁闷到殿外,梅香低声分析,“花夏姐姐,咱们娘娘该不会害怕生孩子吧?” 第102章 他才不信呢 花夏恍然大悟,跑进内殿, “娘娘,您是不想怀孩子才会如此?” 盛熙颜瞪她,“你再喊大声点。” “娘娘,您怎么能这样想,没有皇子公主傍身日后怎么办啊?” 花夏说着咳嗽了一声,盛熙颜拉过她的手腕把脉。 “你热伤风了,本宫开个方子,你吃药睡觉去,别操心了啊。” 花夏掏出丝帕捂嘴,怕传染给她。 “紫菱来这几天,东打听西打听,奴婢不放心她。” 盛熙颜拂过葛纱水袖,拿起狼毫笔,蘸取墨汁,飞快写了一个治伤风的药方。 “你不放开手,怎么试出她什么心思?让梅香和珊瑚进殿伺候,她在殿外便是。” 把药方递给她,“叫小卓子去太医院抓药,你去歇着吧。” 花夏叮咛:“娘娘,您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能伤了和皇上的感情,知道吗?” “放心,本宫明白。” 盛熙颜铺开棉连纸,画玄武帝的画像。 今日想画一幅全身像..... 不多一会儿,纸上跃然出现一个男人,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一日画三副,强人所难知道吗?谅你再盛世容颜,也有画腻的时候,晓得吧?” 盛熙颜边画边,笔指着偷偷的骂骂咧咧。 这男人好似从水中走出来,精瘦的躯体一览无遗,一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流下,透着一种邪魅的诱惑。 肩宽腰窄,腿长逆天,古香缎黑袍随意罩在身上,八块腹肌壁垒分明。 赤着脚,背着手,性感高大的身躯静立在窗前,深沉眸光忧国忧民。 盛熙颜偷偷窃笑,咽了咽口水。 “画得还挺像的吧?看看就行了,不一定做,保命要紧。 女人不生孩子才是一种自救!” 养心殿里,玄翎听福公公回禀后,轻蹙剑眉。 癸水一定让颜颜肚子非常不适才不去游湖,她本是个爱玩的性子,更何况怎么可能舍得他呢。 收起奏报,“摆驾关雎宫,朕去看看她。” 刚起身,御前宫人进来禀告,“皇上,吏部两位大人觐见。” 玄翎一想吏部还有些棘手的事要听,吩咐道:“小福子,你让内务府给宸昭仪送去两盒阿胶。” “是,皇上。” 天刚蒙蒙黑时,宫灯初上。 珊瑚打灯笼,梅香扶着盛熙颜出了关雎宫,在青石板路边祭奠沈婕妤。 画了一个圈烧纸钱。 “沈姐姐,对不起,我有负重托,没能抚养予卿。 皇上把予卿交给了淑妃抚养,虽说淑妃人品不怎么样,可她为了地位,应该会好好照顾予卿。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可能关照予卿,不让他受伤害。” “娘娘,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盛熙颜又祈祷了会儿,“沈姐姐安息吧。” 主仆三人进了主殿,偏殿伸出脑袋,敦贵媛道:“盛熙颜,你等着,看我怎么告状!” “小主,您打算怎么做?” 敦贵媛出了偏殿门,“自然是去告诉皇上她祭奠故人了!” “故人?可宸昭仪祭奠的是沈婕妤啊。” 敦贵媛捣她脑袋,“蠢东西。” “哦,哦,明白了, 小主真聪明,宸昭仪她祭奠的就是故人齐将军对吧?” “这才对,我告诉你,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我一定要把盛熙颜拉下来,凭什么她的位份高于我的?她也配?!” 敦贵媛边往养心殿走,边义愤填膺地叫嚣,宫婢拉她,“小主,銮驾!” “这可太好了,让皇上亲眼看到更加铁证如山! 皇上!皇上!” 敦贵媛迈着小碎步往迎面而来的銮驾跑,手里伸起团扇轻摇。 銮驾停在了关雎宫门外,她上手抓玄翎的衣袖。 帝王冷戾道:“好好说话,站直了。” 拽开她攥袖子的手,径直要往主殿去。 “皇上,嫔妾看到盛熙颜偷偷祭奠亡夫,您看,就在路边。” 她指着路边被风吹起的纸钱灰烬。 “你刚说什么?” 玄翎阴鸷问。 “嫔妾,嫔妾说前面盛熙颜到路边祭奠亡夫,证据确凿.....” “啪!”帝王扬起手狠狠一个巴掌落在敦贵媛脸上,力道之大,将她打了一个踉跄。 慌忙跪倒在地,捂着脸啼哭,“皇上,嫔妾说得是事实。” “住口!宸昭仪现在位份高于你,你怎么直呼其名? 还有,盛熙颜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你再敢搬弄是非就去冷宫报到!” 玄翎呵斥完,往前走,看到路边的纸钱灰烬,并未上前。 主殿门敞开着,他阔步进去,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卫随行保护。 “父皇!父皇!” 将将抱着松狮在荡秋千,看到他兴奋地从秋千板上站起来。 玄翎到面前拽住绳子把他抱下来,“天黑了,小心点。” 将将傲娇笑说:“父皇,我现在打秋千比母亲还厉害呢!” 玄翎摸他头上有汗,接过锦帕给擦。 “将将,你母亲用过晚膳吗?” “用了。” 殿内,盛熙颜听到动静,撒腿从软榻跑到金丝楠木床上躺下。 院中,梅香恭敬道:“皇上,小主不舒服睡着了。” 奶娘带着将将去吃水果,玄翎进了内殿。 径直走进去,看到美人侧身卧着,还真睡着了? 轻手轻脚到床榻边坐下,轻唤,“颜颜?” 盛熙颜假装迷离,转过身,“皇上,您怎么来了?” 玄翎手伸向她小腹处,“肚子还疼吗?” “好,好多了。” 盛熙颜心虚地用手按住他的手。 他的眼神透着疼惜,让她顿生惭愧。 “皇上,嫔妾.....” “朕知道,你前面去路边祭奠沈婕妤了对吧?”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没有抚养予卿,嫔妾觉得对不住沈婕妤的重托,哎。” “不要这样想,淑妃会好好照顾予卿,你的重任是给朕生好多孩子。” 盛熙颜蹙黛眉问,“好多,那得生多少啊?” “七八个吧。” “下猪崽呢?嫔妾又不是母猪。” 一提生孩子,盛熙颜想把玄翎赶紧推出屋子,这任务也太艰巨了,万一生第一个就一命呜呼,找谁说理去? “不要不要.....” “颜颜说什么?” 玄翎轻捏她的脸颊肉,眸光温柔缱绻。 “没什么。” 他拿起桌边的《左传》,“近来颜颜看得是此书?” 盛熙颜点点头,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皇上,嫔妾没事,就是想睡觉,恐怕没法陪您.....” 玄翎自己脱起外袍,抽了玉带扔到一边。 “无妨,朕在你旁边看书,你安心休息。” 他上了床榻靠在她身边,笑说: “朕还能给颜颜捂肚子,就不会疼了,对了,阿胶吃了吗?每日都用补好气血。” “吃了。” 玄翎打开《左传》,“颜颜最喜欢这里面的哪句话?” 盛熙颜道:“举棋不定,不胜其耦。 嫔妾想凡是成就大事的人,比如皇上,处理问题都当机立断,主意坚定。 如果做事犹犹豫豫,前怕狼后怕虎,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边说金句边吹捧帝王,总归是没错的。 “颜颜很有见地,朕欣慰。” 盛熙颜又往后翻了几页,“皇上,这句话嫔妾不太明白。” 玄翎念道:“礼以行义,义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节也。 这话的意思是说,礼用来推行道义,道义用来产生利益,利益用来使老百姓太平,这是治理国家的重要准则。 这后面还有一句话,若以假人,与人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弗可止也已。 意思是如果把礼法礼器假借给别人,就是把政权给了别人。失去政权,国家也就跟着失去。” 盛熙颜边听边点头,帝王学识渊博,听他教导是一种享受,其实两个人这样多好,为什么非要发展成肉体关系呢? “嫔妾困了。” “好,朕陪你歇息,明早有几个外地早报听,是该养精蓄锐。” 他放下书,躺下将她搂在怀里。 玉扳指不由自主滑动,引得盛熙颜一颤一颤。 “皇上,您这样,嫔妾没法睡了。” 她往边上躲,臀儿被覆住,听帝王疑问, “颜颜,你们女人来癸水时,流出的血怎么处理的?” 第103章 她扯谎骗朕 “呃,用月事带.....” 盛熙颜拧眉,哼哼唧唧胡扯:“放在前面呢.....呃,皇上,嫔妾头晕得紧,真要睡了呢。” 玄翎收回温热掌心,“好,睡吧,朕搂着你睡。” 起身拉蚕丝被,又说:“咦?颜颜,朕怎么没闻到血味儿呢?” 你以为你是狗鼻子啊,还闻到得癸水? 盛熙颜心虚地紧闭着眼睛,佯装睡着了。 感觉到帝王又撩起被子凑近她腰间暗戳戳探究了会儿。 盛熙颜头皮冒冷汗,可以这样说,玄武帝是她平生见过最难对付,最难糊弄的人。 这一夜,大手掌都放在她小肚子上热乎乎地,虽然没来癸水,但也挺舒服的。 翌日清早,将将跑进来。 捏玄翎的鼻子,“父皇!起床啦!” “嘘。” 玄翎从盛熙颜脖子下抽出麻木的胳膊,又给盖好被子。 “咱们出去说。” “嗯。” 父子俩蹑手蹑脚出了内殿,盛熙颜转过身来,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骗人不对,但善意的谎言是迫不得已.....” 不管了,知道她来癸水,皇帝应该会消停几日不来关雎宫,躲几天算几天吧。 午膳过后,西暖阁里。 玄翎在殿内欣赏新收的汝窑, “皇上请看,这几件汝窑瓷器以冰裂纹、香灰色胎、芝麻挣钉为鉴别特征,堪称上品,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玄翎手里拿着一只汝窑天青釉碟鉴赏, “不错,裹足支烧,淡青色素雅清逸,颇有清淡含蓄之美。” 脑海里浮现,与盛熙颜第二次见面是在君悦客栈, 那日她一袭雨过天青色衣裙,无任何装饰,已经美得如出水芙蓉。 不施粉黛,却有着娇娇艳艳绝色之风姿。 玄翎又欣赏了其他几款珍品。 再次拿起汝窑天青釉碟爱不释手,拿御笔在碟子边缘提上字, “来人,把这个送去给宸昭仪。” 福公公双手接过,等墨干了才小心翼翼地装进绒布锦盒里。 一炷香后,关雎宫里。 盛熙颜打开锦盒,拿出汝窑天青釉碟。 欣喜道:“皇上送给本宫的吗?” “是呀,娘娘,今日的珍品就属这件皇上最满意,一点都没耽搁让奴才送来给您鉴赏。” 盛熙颜念玄翎批得御笔,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玄翎在用这句话寄予对他们未来的期待。 盛熙颜想起齐宴离世后那一年,她没穿过有色彩的衣裙。 直到将将满一岁,才换上了一袭雨过天晴色衣裙,为和过去告别。 收人手短,盛熙颜把汝窑天青釉碟放在殿中紫檀木摆件上。 “准备鱼头、鱼尾、姜,本宫要做一道名菜。” 她出了殿门,在院子里摘了一把花椒。 “梅香,你和珊瑚把花椒都摘了收起来。” 花椒这种名贵香料,价值千金,朝廷曾有段时间给朝臣用此做俸禄。 那日椒房之宠,费了不少花椒刷墙,玄武帝确实讲义气,够大方。 人家对你好,你也得对人家好。 盛熙颜在小厨房忙活起来,梅香厨艺好,在旁边打下手。 用鱼头、鱼尾、姜熬制了鱼羹,出锅时撒了少许花椒末。 “娘娘,皇上一定会喜欢,奴婢这就趁热送去养心殿。” “但求心安。” 盛熙颜自我安慰。 不一会儿,也到了玄翎每日享用下午茶点的时间。 福公公恭敬说:“皇上,昭仪娘娘送来一道耍鱼辣羹,说您肯定喜欢。” 玄翎吃了几口荷花酥,口中发腻,一听辣字,欣喜不已。 “朕尝尝。” 拿玉勺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顿觉味蕾打开。 “辛而不辣,鲜美养生,很不错,叫御膳房张总管来,好好学学,别总是做老三样,朕早就吃腻了。” “是,皇上。” 福公公看帝王如此开怀,吹捧道:“宸昭仪娘娘真厉害,没什么不会的啊。” 玄翎自豪道:“废话,朕一眼看上的人能不优秀吗?” “是呀,皇上独具慧眼,英明神武。” 玄翎思索,当初还是含蓄了些,应该初见后就把盛熙颜接进宫才对。 可当初他也不知道爱情还能如此美妙,她能如此迷人。 耍鱼辣羹吃的冒了些汗,玄翎一颗澎湃的心无处安放,看了眼龙案上的奏折,再忍忍,等处理完再去关雎宫。 坐下后,忽然灵光一现。 癸水的月事带长什么样?颜颜用着舒服吗? 好奇之下,清清嗓子,吩咐道:“你去找一条月事带来。” “啊?皇上.....” 福公公张大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刚吃完鱼羹吗,怎么转到这儿了? 八字眉委屈道:“皇上,奴才没有这东西啊,哦,对,奴才去找明姑姑。” “蠢奴才。” 玄翎拿起奏折翻开看。 不一会儿,明姑姑端着盘子,上面放着几条崭新的月事带。 “皇上,这是宫中司衣局给娘娘们制作得月事带。 这条是妃位以上用的,材料为柔软地烟罗质地,填充物是棉花。 其他是妃位以下所用,材料上会逐步降低些档次,中间填充物为草木灰。” 玄翎刚伸出手,碍于帝王威严,深沉道:“不用伺候了,你们都下去。”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人走了,玄翎端过盘子。 将月事带拿在手中观察, 此物由绣着花纹的长布条制成,中部两侧加宽,两头各有一条细长的绳子,正中间还有一个小口袋?。 “这两个绳子是系在身上的?” 可按照这个形状系在身上,前后都会有月事带,但是,昨夜他摸盛熙颜的臀儿并没有啊! 又仔细回想手感,确实没有,朕肯定。 帝王多疑又敏锐,探究神情霎那间转为阴鸷眸光。 盛熙颜,你敢耍朕?!! 她为何这样做? 玄翎开始捋昨日,先是邀请她去游湖,她扯谎话说来癸水。 昨夜在他怀里,使劲往外蹦跶,现在才知是对他充满排斥。 但是,前天,她不是还主动叼他了吗? 难道不满意? 玄翎不由自主低头看胸口衣袍里的胸肌。 衣领下方,金龙眨着圆溜溜的龙眼睛仿佛在说, “是呀,是不是皇上您近来疏于练武才会让身材荒废了呢?哇卡哇卡.....” 玄翎一把捂住龙眼睛。 “一派胡言!朕的身材和容貌一样绝世无双,那死丫头谁知道怎么想的,一定不是朕的问题。” 她一直逃避侍寝,为何?!! 玄翎脑海中努力回想齐宴的身材,君臣俩自小混在一起。 他泡澡,齐宴在旁边给搓澡也是时常的事。 去北疆御驾亲征时,二人还曾在湖里一起沐浴。 齐宴常年练兵,身材健壮,确实如此。 可朕也不差啊! 朕生得七尺八寸,肩宽腰窄,精干有力...... 第104章 是朕乱想吗 他曾赞誉过齐宴是一颗璀璨之星, “英勇少年肩铠重, 将军之气傲世风。 挺拔身姿夺日月, 天下无敌看青云。” 玄翎合上奏折,“通知细柳营,朕要去亲自操练。” “是,皇上。” 一个时辰后,京郊东面大营里。 旌旗舞动。 将军以下都骑马出来迎接,身披盔甲,刀剑出鞘,弓弩张满,严阵以待。 玄翎一袭金色铠甲玄袍,带领金吾军长驱直入,万马奔腾,场面宏大。 检阅了护军模拟战阵,战前军队训练。 更亲自披挂上阵,骑马试射,连射五箭都命中,展示了高超的骑射技艺?。 落日余晖下,金色铠甲身后的披风飞扬, 帝王高声训话:“骑座善驰射,步兵善弓弩,士兵最精壮,为一时边关之冠....” 翌日,晌午朝政空闲下来。 养心殿里,玄翎手中拿着一颗个头很大,泛着深邃蓝光的夜明珠把玩。 福公公瞧咱皇上的眼神比夜明珠还要深邃呢,这都沉思好一会儿了,想什么呢? “皇上,您要去哪宫转转吗?” 良久,玄翎吩咐:“去华御堂,朕要沐浴。” 温泉里,氤氲热气中, 帝王乌发披肩,犹如谪仙下凡。 水滴从锁骨滑到健硕胸肌上, 他低头看自己的身材,从上到下,要什么有什么,盛熙颜她是不是不懂吃好的? 双臂撑开,闭上眼睛,脑中出现美人一袭蝉衣,玲珑饱满, 她抬起纤纤玉手轻绾起滴水的发丝到耳后,媚眼如丝凝视他,又娇羞的别过脸, 红唇微启,要唤他,又羞涩的没叫。 被他一把拽在怀中....... “颜颜,为何躲着朕?” “嫔妾是不敢和皇上亲近。” “是何原因?” “因为皇上过于完美,嫔妾怕一旦沾上再也离不开。” 他捏起柔软圆润的下巴,邪魅道:“那便不离开.....可好?” “单凭皇上做主。” 美人小手撩拨,桃花杏眼含春带水,勾他入心房。 玄翎脸上不知是被温泉水泡的,还是画面过于美妙,出了薄汗。 缓缓睁开狭长凤目,斜勾起薄唇, 盛熙颜,朕不信降服不了你。 半个时辰后,关雎宫里。 盛熙颜陪将将和猫狗在玩,听到大门有动静,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听到宣报,有可能是高淑容几个来逛,就没起身。 可突然院中走进来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 一袭修身祥云龙纹月白锦袍,宝石宽腰带,勾勒出精干的好身姿。 眸光阴鸷的望着她,仿佛要将她活剥了。 将将兴奋的朝玄翎跑去,盛熙颜怔了一下,撒腿往殿内跑。 “将将,让侍卫带你去钓鱼。” “好呀!去钓鱼儿喽!” 玄翎哄了将将,迈开大长腿去抓盛熙颜,紧随其后进了门槛。 哐,踢上门。 将她按在门上,双臂撑在红木墙上,盛熙颜被困在其中。 “胆子越来越大,看到朕既不行礼,也不问安,连皇后都不敢如此,谁给你的胆子?” 一对鹰眼仿佛两把尖刀直逼她。 盛熙颜拈花一笑,眨巴眼睛,“皇上,您今日这身打扮风度翩翩,嫔妾没认出来。” 玄翎冷笑问,“朕好看吗?” “好看。” 他俯身脸快贴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泼洒着热气, “既如此,你为何扯谎?” “是因为,” 盛熙颜心一沉,他知道我没来癸水了?完了完了。 刚乱想,忽然裙子被粗暴的扯动, “皇上,您干什么,皇上!” 翡翠戒指和玉扳指在她裙摆后乱窜,惊得盛熙颜左右乱蹦。 “你不是说来癸水了吗?朕看看是不是真的!” 衿带落地,绣花鞋乱抓地,整个人紧紧靠在门上,盛熙颜啼哭起来。 “嫔妾错了,嫔妾没有来癸水。” 玄翎才松了手,卡住她下巴, “宸昭仪你敢欺君,可有想过后果?” “嫔妾错了,求皇上饶恕。” 小脸被捏得变形,像只猛兽逮住的小兽般可怜无助。 “给朕宽衣。” ? 盛熙颜伸出手,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给他解衣领盘扣, 衣袍敞开,又听他命令,“还有絷衣。” 盛熙颜边哭腔,边一一照做, 银色古香缎交叉衣领里好身材一览无余。 “皇.....上....别生气了.....” 他拽过她的手放在胸口前, “皇上的心跳澎湃有力,非常健康。” 谁让你听这个。 “感觉怎么样?”帝王冷鸷问。 “挺,挺好的。” “说具体些。” “弹性有力,皇上一定是经常骑马射箭,所以身材如此好。” 玄翎满意的点头。 “和齐宴比起来呢?” 盛熙颜抬眸幽怨的瞪他,一串珍珠泪滚下雪白脸颊。 “皇上又胡思乱想!” 他大手用力捏住她的脸, “是朕乱想吗? 在陵园那日,你委屈痛哭,怪朕这半年没有临幸你,现在朕主动了,你又是如何做的? 盛熙颜,你耍着朕玩,以为朕的耐心当真那么多?非你不可?” “呜呜呜.....” “不许哭,说话,朕要听你说实话。” 盛熙颜不敢说她不想生孩子,作为妃子的职责是什么,是为皇家绵延子嗣,不然如同养着废物。 玄翎耐心用尽,掐腰将她竖着抱起来,往内殿而去。 扔到金丝紫檀木床上, 还没等盛熙颜翻起来跑,就被压住动弹不得。 “盛熙颜,朕受不了了,今日你必须侍寝。” 呲啦,葛纱芍药花外裳被一把扯烂, ********* 盛熙颜慌乱啼哭,大脑乱极了,知道躲不过,可又很矛盾。 哭声越来越小,甚至不再挣扎,玄翎抬头看到美人胳膊捂在嘴上闷声呜咽。 顿时扫兴,他是皇帝,几时需要用强逼的方式占有一个女人? 盛熙颜眼睛挤成两个没有缝隙的蟠桃,哭的慌不择乱。 “....嫔妾不想侍寝,是因为不想怀孩子.....不想生孩子。” 盛熙颜知道触到玄武帝的逆鳞,再不解释清楚,他或许再也不会怜惜于她。 玄翎起身踱步, “侍寝和怀皇嗣,这两样是你做妃子的职责, 盛熙颜,你又开始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嫔妾自知理亏,嫔妾可以做皇上的私人女医官。” 玄翎冷嗤道:“朕不需要女医官,不是朕瞧不起,你做女医官的俸禄连殿里这几个宫人都养不活。” 良久,美人泣声动人心肠, “侍寝是侍寝,你不要拿生孩子来搪塞,朕看你就是还想着他,不接受朕。” “嫔妾没有.....” 玄翎坐下,推搡她雪白藕臂, “谁说一侍寝就能怀上孩子的?朕可以允许你玩一阵,再要孩子。” 盛熙颜委屈道:“嫔妾是易孕体质,当初婚后一个月就怀上将将了.....呜呜呜..... 为什么非要侍寝?嫔妾和皇上有很多共同兴趣爱好,咱们可以做良师益友....” 帝王咬牙切齿,“谁要跟你做良师益友?” “那,皇上能不能给嫔妾一些时间,让嫔妾克服恐惧。” “你恐惧什么?朕就那么可怕?” “嫔妾不是害怕皇上,是害怕....嫔妾自那日起,脑海里经常浮现沈婕妤身下的鲜血褥子。” 玄翎龙眉凤目紧蹙,穿好衣袍起身,沉声道:“朕给你时间,想好了来找朕。” 他后悔,就不该让盛熙颜管沈婕妤生产的事,现在可好,后遗症还得他忍受。 銮驾离开,花夏从耳房里出来, 梅香忧伤道:“花夏姐姐,看来咱们现在要做好储存粮食的准备了。” “别担心,我去看看娘娘。” 她走进去,盛熙颜裹着锦被在发呆。 “娘娘,您,奴婢不知如何说,既理解您,又理解皇上。” “你热伤风好了吗?” “已经痊愈了,皇上刚才的脸色好吓人,这回的关恐怕没那么好过。” 盛熙颜抹了把眼泪, “宫女二十五岁可以出宫,妃子却不行。 皇上说要让本宫生七八个孩子,为什么他总是对本宫要求那么高? 我根本做不到....万一生第一个就死了呢? 将将他无父无母了怎么办?” 第105章 他很反常 花夏深知她对将将的疼惜,小心开导, “娘娘,奴婢明白您,可二嫁组成的家庭,莫说皇家,即便是民间,也需要共同有一个孩子,这样夫妻之间的感情才能稳固,对吧? 再说生几个是皇上随口说的,不一定非要您生那么多,您别想多了。” 盛熙颜想到那日在陵园里,玄翎对着齐宴墓地说:朕会给母子俩一份安稳的生活,不会碰她。 早知道就顺势应下,何苦现在有这出? 但是玄武帝其人变化莫测,谁知道是不是在试探她。 翌日,端皇后把阖宫请安放在午后进行。 除了在关禁闭的良婕妤,就是淑妃和德妃没来。 嘉妃阴阳怪气:“淑妃现在有皇子忙,都没空来给皇后娘娘您请安了。” 敦贵媛看向盛熙颜,“淑妃姐姐贵人事忙,哪里像咱们这么闲呢?不过有人啊,忙也忙不出个孩子。” 雪婉仪附和,“就是啊,宸昭仪姐姐,这里就属您承欢雨露最多,怎么肚子到现在还没反应呢?” 因有端皇后在,盛熙颜假装没听到,轻摇团扇。 现在坐在妃位后面,今日在嘉妃旁边。 嘉妃看到她手上戴的帝王绿戒指,蛮横拉过她的手。 “哟,这么碧绿通透的戒指面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哪儿来的?昨儿本宫和司饰局定花样,她们呈上来的宝石都浮翠的厉害。” 端皇后扫了一眼,这个款式有些眼熟。 盛熙颜抽回手,并未回答嘉妃的话。 “宸昭仪,你架子可真大,本宫和你说话,你愣是一个字不答复?” 端皇后解围道:“淑妃照顾二皇子辛苦,你们随本宫去探望一下。” “是,皇后娘娘。” 凤辇在前,后面是嘉妃的采仗,第三个是盛熙颜坐得采仗。 妃子们跟在后面边走边聊天。 “怜姐姐,同是昭仪,您还怀着孩子,怎么宸昭仪她坐采仗,您却没有呢?很累吧?” 怜贵仪抚隆起的肚子,冷笑道:“雪妹妹,你忘了我被降成贵仪了吗?” “哎呦,妹妹给忘了,就算如此,您可怀着皇嗣呢,理应坐仪仗对吧?” 怜贵仪哼道:“人比人不能比,谁让咱们手段不如人呢!” 钟萃宫里,端皇后先搭着青黛的手进去,身后嘉妃几个随后。 盛熙颜慢了一些,等着高淑容和林修仪,敏贵人一起进去。 “盛姐姐,别听她们阴阳怪气,你肯定能很快怀上的。” 敏贵人拉手安慰。 高淑容打趣,“是啊,盛妹妹,你这面相一看,不怀则已,一怀就是两个。” “说不定是三个呢!” 盛熙颜笑着应承,一不想生孩子,所有人都开始说孩子的事。 皇后亲临,淑妃即使再目中无人,也只能乖乖地把二皇子抱给她。 端皇后上座,抱着予卿,几个妃子凑上前去看。 盛熙颜平日里往后缩,这会儿实在想抱抱予卿,跟着凑上去。 青黛在旁话里有话,“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是所有皇子公主的母后,您看二皇子在您怀里多乖啊。” 其他妃子纷纷附和,“是呀,是呀,二皇子还笑了呢!” 端皇后一脸慈爱,淑妃一脸无语。 盛熙颜斗胆道:“皇后娘娘,能让嫔妾抱抱二皇子吗?” 端皇后微笑递给她,盛熙颜抱着予卿,想到沈婕妤的重托,心里分外难受,轻摇小宝贝,不由地唱起摇儿曲。 温柔、舒缓,温馨、安宁。 刚走到殿门外的帝王听到声音,示意不要宣报,恐会打扰了如此富有诗意的旋律。 玄翎进来看到盛熙颜怀抱锦被襁褓,一脸柔情和煦。 她是喜欢孩子的,只是怕生孩子。 “皇上来了!” 敦贵媛尖叫,端皇后众妃子转头问安。 玄翎一袭龙袍,神情平静走过来,到盛熙颜面前, 盛熙颜把予卿小心翼翼放在他怀里,二人动作默契。 他低头看予卿已经被哄睡着,再抬头面前一堆鲜艳的脑袋,唯独不见盛熙颜的。 “孩子睡着了,抱下去吧。” 淑妃张罗来奶娘把予卿抱走。 玄翎和端皇后上座,连淑妃这个钟萃宫的主人也只能和其他妃子一样端站。 帝王扫了一圈,才在几个妃子后面看到盛熙颜挡着团扇,露出个小脑袋。 出其不意威严道:“怜贵仪龙胎有七个月了吧?” 怜贵仪有些惊慌,颤声道:“是的,皇上。” “你身子重,怎么站着?来人,赐坐。” 怜贵仪受宠若惊,不紧不慢坐下,红了眼眶, 玄翎问:“爱妃怎么了?” 怜贵仪梨花带雨,“皇上,这还是您第一次关照嫔妾,嫔妾感动涕零。” 嘉妃和敦贵媛翻白眼瞪她,小蹄子可算逮到机会表现了。 玄翎对怜贵仪的动容非常满意,点头道: “作为妃子需时常懂得感恩和自省, 怜贵仪就是个表率, 朕把你从贵仪升回昭仪,另外养胎福利提升一个档次,以示鼓励。” 连端皇后都颇有些吃惊,“皇上英明,怜昭仪,本宫也会赐你一份养胎礼物。” 怜昭仪心想今日早起也没拜菩萨,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呢,成为全场焦点是她梦寐以求的事,终于成真了,回去就还愿。 玄翎手捻沉香佛珠,盯着前方露了半边脸的脑袋。 手上的帝王绿戒指犹为醒目,端皇后和嘉妃看得清楚,合着盛熙颜戴的戒指和皇上的是一对,这不是帝后才有的成双成对待遇吗? 心有不满,却不敢当玄武帝的面发出来,都闷着。 玄翎道:“皇后,朕想日后凡是孕育子女的妃嫔都要大加奖励,提升待遇。” “皇上说得是,后宫妃子绵延子嗣,功在江山社稷,应该奖励。” 玄翎起身,一脸和煦走向荣淑仪,温和道: “爱妃,你照顾予墨辛苦了,这串沉香手串,朕奖励给你。” 荣淑仪双手接过沉香佛珠要跪地谢恩,被玄翎扶住, “爱妃不必多礼,予墨是长子,朕一直想好好奖励你。” “照顾予墨是嫔妾分内之事,嫔妾受之有愧。” 荣淑仪受宠若惊,也不知皇上今日怎么突然就怀旧起来了? “你在淑容位置上许久,今日朕晋升你一级为贵容,另赐金瓜子一盒,玉如意一柄。” 荣淑仪跪地道:“嫔妾谢皇上恩赐。” “快起来。” 玄翎扶起荣贵容,其他妃子惊得瞠目结舌,这还是咱从前那个冷若冰山的皇上吗? 他扫向盛熙颜,见她低着头并没看他。 “爱妃,朕和你一起去看看予墨。” “是。” 荣贵容平日里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极其低调,可此时却大胆挽起玄翎的胳膊,一起出了主殿。 院中,玄翎突然停下脚步, 唤道:“宸昭仪可在?” “在的,在的!” 高淑容和林修仪把盛熙颜推出来。 盛熙颜怏怏走到他面前,福身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玄翎幽黑眸光凝视她犹如剥了壳,荔枝般水嫩的脸蛋,牙齿痒痒地想狠狠咬一口。 沉声问:“宸昭仪,你对刚才朕的话有何感想?” 你滔滔不绝那么多话,哪句才是重点? 盛熙颜满脸乖顺,诚挚道:“皇上,嫔妾觉得您关爱后宫姐妹,在情在理,特别正确,真乃明君。” 玄翎冷睨她:你就装,惯会装得一脸乖巧,一生反骨诓骗朕。 他伸手摸她的头,透着毛骨悚然的语气, “爱妃,希望你是真的醍醐灌顶,把这颗漂亮脑袋长结实了, 别哪天一不留心就被摘掉,明白吗?嗯?” 盛熙颜抬眸,你可真阴险,这么快上升到用性命相威胁了是吧? “嫔妾谨遵皇上教诲。” 玄翎带着荣贵容离开,身后敦贵媛跳出来讽刺:“有些人承欢雨露也是浪费,肚子一点不见动静,连皇上都失去耐心了!” 盛熙颜冷笑回道:“那也比某些人想要雨露,没有的强。” 嘉妃出来,敦贵媛马上挑拨离间,“嘉妃娘娘,您听到没,宸昭仪她讽刺您没有雨露。” 嘉妃气势汹汹上前揪住盛熙颜的手,夺她右手上的帝王绿戒指。 第106章 帝王心焦焦 “你个小贱人,凭什么戴如此尊贵的戒指,给本宫!” 盛熙颜收紧拳头,嘉妃从她无名指上往下拔帝王绿戒指,掰她曲折的指头。 “嘉妃,你松手,再不松手,别怪我无情!” 嘉妃掰不开她的手,叫嚣道,“谁怕你一样,本宫的位份高于你的!” 高淑容和林修仪过来往后拽嘉妃,“嘉妃娘娘,您是四大妃之首,可不能坏了形象!快松手。” 敏贵人一脸胆颤,在后面躲着。 “两个小妃子,给本宫滚!来人,谁把这个戒指抢下来,本宫有赏!” 嘉妃话音未落,敦贵媛和雪婉仪几个冲上来。 盛熙颜红唇扯成一字,伸出另一只手袭击嘉妃的熊部, “啊!~你干什么!!!”嘉妃被电的一惊,尖声喊道。 盛熙颜又捏了几下软肉, “嘉妃姐姐,你的熊也太扁平了吧?要不改名叫太平嘉妃?亦或者妹妹我给你开个丰胸的方子? 还要抓,嘉妃往后躲。 盛熙颜趁机一推撒腿往外跑,高淑容和林修仪拖住敦贵媛和雪婉仪,然后二人也跟着跑出钟萃宫。 到大门外,盛熙颜紧急上了采仗,“快走!” 看到高淑容和林修仪出来,喊道:“两位姐姐,改天到关雎宫去,我请吃酒!” “好咧,再会!” “再会!” 二人也从小路逃之夭夭。 嘉妃,敦贵媛和雪婉仪追出来,遥望采仗已经走远,气得跺脚。 “两个废物点心,尤其是你敦贵媛,就住在关雎宫,怎么还弄不过小寡妇?” 敦贵媛撇嘴,“您不也没弄过吗?嫔妾告退。” 边要离开边眼神打量嘉妃的胸部,嘉妃捂住,想到刚才盛熙颜的讽刺,愈加气恼。 雪婉仪也看了眼她的胸,嘉妃吼道,“看什么看,你没有吗?” 殿内,端皇后对淑妃颇多叮嘱交代后,才出了钟萃宫,看嘉妃正在破口大骂。 “嘉妃,你是高阶妃子,怎能张口粗话连篇?” 端皇后边说边往凤辇去。 嘉妃撇嘴道:“皇后娘娘若是规矩森严,宸昭仪那小蹄子会如此嚣张,敢公然袭击妹妹吗?妹妹受了欺负,皇后姐姐管吗?” 凤辇上,端皇后微笑道:“嘉妃妹妹,若是你有她欺负你的证据,本宫定会秉公处理。” 嘉妃语塞,被摸了熊,哪里来的证据? 钟萃宫里,宫人整理殿内妃子们弄乱的物件。 淑妃慢悠悠在院中,鄙夷道:“各个争得和乌眼儿鸡一样,低俗低劣。” 红袖奉上燕窝,因为抚养二皇子,妃位本是白燕,被玄武帝上调成了血燕。 淑妃在院中圆桌上享受此时的惬意和痛快。 “刚才皇后的样子想起来就好笑,她白忙活一场,没想到被本宫捡了个便宜。” “娘娘可不是捡便宜,是您运筹帷幄。” “是啊,若不是本宫小心提防,此时关禁闭的就是本宫了,后宫本就残酷,和男人们的战场一样。” “娘娘现在有二皇子傍身,日后肯定会稳坐后宫的。” “那是必然,贵妃之位,甚至景仁宫的位置,本宫也不是不能肖想。” 长春宫里,非常安静。 德妃咳嗽了几声,正坐在榻上绣花。 掌事大宫女端着热红枣茶进来,“娘娘歇会儿吧。” “今日皇后带人去了钟萃宫,连皇上都去了,还说要嘉奖生育子女的妃嫔。” 德妃接过热茶,现在是盛夏,可她喝不了凉的。 “淑妃有了二皇子,做梦都能笑醒。” “娘娘,您有什么打算?” 德妃道:“再等等,得寻机会,本宫不会让淑妃一直得意下去。” 一个谋害他人孩子的人有什么资格抚养孩子? 流云殿,荣贵容挽着玄翎进去。 院中树枝上挂着一些大字。 玄翎扫视一圈,这些大字都不难,“是给予墨学的?” “是的皇上。” “你用心了。” 不见孩童跑出来,玄翎想予墨应该是出去玩了,男孩子没有不调皮的。 走进殿内,却看到予墨正坐在鸡翅木桌前写字。 他没让人打扰,悄悄走过去。 予墨看到他,慌忙起身,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干什么坏事,引得玄翎心中狐疑。 到桌前仔细观察,并无玩的东西,那么就是惧怕他了? “儿臣拜见父皇。” “予墨,你今日写的什么,给父皇讲讲。”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欲齐......” 予墨抓耳挠腮,荣贵容走过来,吓得孩子一脸恐惧,被玄翎敏锐捕捉到。 “予墨,《四书》里这篇算难懂的,你能背两句已经很厉害。” 予墨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过来,父皇给你讲讲这句话的意思。” 玄翎拉他手,发觉掌心很烫,拿起来一看,小手手掌厚厚的,红红的,肿肿的。 惊愕问:“这是怎么弄的?” 予墨看了眼荣贵容,泛着眼泪,却不敢吭声,“没...什么,没什么。” 玄翎震怒道:“荣贵容,是不是你打的?” 荣贵容慌忙跪地,“嫔妾,予墨顽皮,不爱学习,嫔妾才小施惩戒。” “他才三岁,你现在让他学的内容无异于揠苗助长,还把好好一孩子带得畏畏缩缩,朕实在失望,孩子你不要带了!朕会挑选合适的妃子带。” 荣贵容一听,吓得哭起来,跪着上前拉他衣袍,予墨也吓得跪下。 “皇上,予墨是嫔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嫔妾不能没有他,求皇上收回成命。” 玄翎想到盛熙颜还未进宫说的一番话,“为母则强,做母亲的,拼了性命也要和自己的孩子守在一起。” 所以她一个弱女子,敢带着稚儿半夜逃跑。 而玄翎的童年,缺失的正是母亲的关爱。 威严道:“荣贵容,日后予墨跟着太傅学习,你只需要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若是再让朕知道你虐待他,绝不姑息。” “嫔妾知道了,谢皇上。” 玄翎起身,“予墨,日后完成课业你都可以去玩,每日多看些书,过一段时间父皇会过问你的功课,记住了吗?” “儿臣谨记。” 銮驾离开流云殿,予墨上前扶荣贵容,可她推开儿子。 痛哭道,“你母亲是个没有依仗的小妃子,你若是不努力,日后皇家哪里会有你的一席之地?我是为了谁?” 予墨摸了下屁股,屁股上的红印比手掌上的还要厚, 又乖乖坐回桌子跟前写字,可思绪早就飞到了外面的鸟叫声上,多想去爬树掏鸟蛋啊。 銮驾前往太和殿听御门奏报,玄翎龙眉凤目紧蹙, 从前不觉得子嗣重要,但现在有了一种焦虑, 万里江山总需要个德才兼备的后起之秀继承, 而他现今才唯有两子,都不甚满意。 脑海中,美人小脸挣红,“嫔妾不想侍寝,不想怀孩子!” 盛熙颜,你必须生,还不止一个。 一个、两个嫌少, 三个、四个不嫌多, 五个、六个刚刚好。 朕和颜颜生得孩子品质肯定高,皇位不怕后继无人..... 一想到这,玄翎焦虑一扫而光,恢复了精神抖擞。 入夜,关雎宫里。 花夏和梅香伺候盛熙颜进行复杂的沐浴保养, 氤氲热气,芳香馥郁。 曼妙胴体裹上软袍,轻点玉足,出了红木浴盆。 金丝楠木床上,花夏拿出粉色琉璃瓶里倒了点精油出来。 梅香给盛熙颜抹绿色琉璃瓶子里的乌发茉莉油,按摩头皮。 花夏给她的熊部涂上精油按摩,“娘娘,力度怎么样,轻重您说着点。” 盛熙颜阖着鸦睫,一脸惬意。 “皇上说本宫的熊特别迷人,他爱死了,嘻嘻。 哪里知道本宫私下花大精力保养,不然怎么能如此挺拔弹性丰腴呢?” 花夏打趣道:“奴婢们可什么都没听到,娘娘您快别说这羞人的话了。” 梅香咯咯笑。 “这有什么,日后你们也是要嫁人的,本宫一定给你们准备丰厚的嫁妆。” “奴婢不嫁人。” “那怎么行?女人没有男人呵护会很快老去,得嫁。” 花夏笑问,“那小主,您为什么把皇上气走?” 第107章 大王,妾天生不爱笑 “再好的事物也需懂得适可而止,男女之事也是一样。 如此才能保持神秘感,让感情更持久。” 花夏轻轻给娇香软玉覆上睡袍,盖上粉色琉璃瓶, 小心放进柜子里,又取出一个紫色琉璃瓶。 “娘娘,那您这适可而止得把握好,别像上回一样又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梅香憨笑说:“奴婢这回备了很多食材,娘娘放心。” 花夏拉开白色软纱浴袍,面前露出一对笔直圆润雪白的美腿。 梅香羞涩地放好盛熙颜的乌发,去看冰鉴上冰的乌梅饮。 金勺上有调制的精油,均匀涂抹, 盛熙颜想到那日被玄翎压住亲吻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别过脸去。 花夏已经适应如此香艳的画面。 劝道:“娘娘,您可以先迈出第一步,又不是所有女人生孩子都会出现危险, 那时江南不是有个和尚说您天生富贵相的吗?” 盛熙颜浑身发热后,已经困意盎然, “花夏,你不要总是焦虑,容易老的.....明日开始我会研究一款对女性好的药方,然后再去找皇上。” 花夏小心地合上紫色琉璃瓶,“娘娘,私处精油快用完了。” “明天做啊,好困啊.....” 花夏摇摇头,自家小姐还不了解吗?心态好得很。 梅香端过来乌梅饮,“娘娘,这个还没喝呢。” 盛熙颜艰难爬起来,将玉盏中的紫色液体一饮而光, “乌梅饮可以去眼袋,壶里剩下的你们喝了吧, 本宫真要睡了.....花夏去看看将将睡了没.....” “娘娘安心睡吧,奴婢会的。” 二人端着冰茶壶悄悄出了殿门,发现紫菱在门外。 “两位姐姐辛苦了,小公子奶娘哄睡着了,我来给娘娘汇报,娘娘睡了是吧?” 花夏揣测她在偷听,想起盛熙颜说的,你得给人家机会露馅, 笑说:“娘娘歇息了,紫菱,走,一起去喝凉茶。” “好啊。” 即便如此,花夏不放心又跑回旁边屋子去看将将熟睡了, 和奶娘交代道:“日后小公子的饮食起居,你和张嬷嬷仔细照顾,不得假手于人,知道吗?” “花夏姑娘放心,我们清楚。” 翌日,盛熙颜正在殿中抓药研究药方。 花夏带进来一个宫婢,“娘娘,嘉妃让她来传话。” 盛熙颜问,“嘉妃娘娘想要丰胸方子吧?” 宫婢行礼道:“昭仪娘娘料事如神,我们娘娘是如此说的。” “你告诉她,想要得花银子买。” “那要多少银子?” “两张方子价值六百两。” 宫婢没法子折回祤坤宫去,嘉妃一听, “她以为是什么矜贵东西? 哼,本宫让广和堂的妇科圣手开方子也不过二百两,宸昭仪凭什么要六百两?” 掌事大宫女秋霖道: “娘娘,奴婢看宸昭仪的胸部线条确实美,说不定有用呢?毕竟她的医术了得。” 嘉妃让取出一张银票,心痛难当, 算了就当投资,若是她也能有丰腴的胸,一定能夺得皇上的宠爱。 一炷香后,关雎宫里。 盛熙颜收了银票,极其认真的写了两个方子, “一个内调,一个外用,告诉嘉妃娘娘,二十用不迟,三十岁就真的晚了。” “奴婢知道了。” 祤坤宫的宫婢走后,盛熙颜把银票给花夏收起来。 “这下不用担心吃糠咽菜了吧? 日后她们还会让本宫开美腿,瘦体,美发啊各种方子,总之咱们饿不着。” 这夜,养心殿后殿。 熟睡中的帝王,乌发泼洒在玉枕四周,阖着眼皮,即使睡着神情依旧庄重。 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做了梦,抓过旁边的珊瑚枕抱在怀中揉搓。 梦中,野外密林。 一袭玄色锦袍的高大男子,玉树临风,?风姿隽爽?。 手拿弓箭正在狩猎,突然出现一只梅花鹿。 他拉弓射箭,梅花鹿跑了,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叫声。 驱马上前,看到一女子,俊俏美丽如阳春三月的桃花,艳丽动人,令人心醉。 一双白嫩小手抚在胸口,带怯含羞,明眸荡漾。 他凤目一亮,把弓箭扔给侍卫,伸出手给她。 她娇娇怯怯把柔嫩小手放在大手掌中,他轻轻一拽,将美人拉上马。 白玉为梁,翡翠当瓦,飞檐翘角的大殿内。 宝座之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身侧是面若桃花的尤物美人。 帝王勾起美人白里透红的脸庞,她嘧咛着躲开,欲拒还休。 “你叫什么名字?” “大王,妾叫盛熙颜。” ”寡人名叫玄翎,记住了吗?” 美人含羞点头,“大王人如其名,金相玉质。” 剥茧大拇指抚弄樱唇,低问,“你怎么不笑?” “大王,妾天生不爱笑。” 她闪着秋水眸子,樱唇诱人,说话时右脸颊边有个小梨涡。 “寡人有办法让爱妃笑。” 帝王一拍掌,进来八个妙龄女子,身穿鹿皮裹胸,虎皮裙子,手拿各种巨大重器。 身段婀娜的美人们有举鼎的,有练胸口碎大石的,有练双节棍的,有舞青龙偃月刀的..... “啊!” “啪!” 皆发出卖力表演的声音。 美人们容颜和曼妙身段,与表演形成极大的反差,盛熙颜不由地笑出声来。 玄翎捏起她下巴,幽幽道:“爱妃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大王,这些美人为何如此眼熟呢?” 玄翎扯唇春山一笑,“爱妃不觉得她们长得很像你吗?” 盛熙颜转头一瞧,疑问道: “妾与大王今日才初次相见,您是如何找到这么多与妾相似容貌的女子?” 他捧起她的脸, “因为寡人早在很久梦到过你,故而用画像广罗天下美人,不曾想今日寻到了真人。” 盛熙颜大为感动,落下晶莹剔透地珍珠泪。 薄唇含去她眼角的泪珠, “颜颜,寡人终于寻到你,咱们再也不分开,可好?” 盛熙颜动容却又叹气, “大王厚爱令妾感动,可妾深知做人需得厚道。不瞒大王,妾已经嫁人,并育有一子。” 玄翎震惊,却很快平复复杂心情, “这有何难?寡人给那男人金银财宝,让他离开, 至于孩子,你若是想留下,寡人便当做亲生的疼爱他。” 盛熙颜盈盈一笑, “大王,日后妾就是大王的女人,一定会好好爱您。 其实亡夫已经去世,妾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玄翎抱起她到后殿龙榻上。 “颜颜可愿给朕?” 盛熙颜娇羞道: “妾愿意把自己交给大王。” “颜颜可愿给朕生孩子?” “妾愿意给大王生许多孩子。”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美人轻倚绣床,娇态毕现,光华难掩。 红唇间的红茸,轻嚼之间,含笑向情郎轻吐。 是一场惊天动地,欢愉的宴饮。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养心殿龙榻上的帝王,发出会然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翻了个身,夹着一个珊瑚枕头。 ******** 梦中镜头一转,椒房殿里。 宫人端着热水盆快步走动...... 床榻前,盛熙颜大肚子鼓得高高在上。 玄翎紧握她的手,心疼道:“颜颜,很疼吧,寡人给你揉揉。” 痛苦喊叫了一天一夜,盛熙颜昏过去多次。 第108章 庆幸是假的 终于在盛熙颜一声“啊!”后, 稳婆回禀:“大王,娘娘生了!” “太好了,颜颜。” 两个稳婆接连报喜, “大王,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大王,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大王,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大王,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大王,娘娘生了一个小皇子!” “大王,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 玄翎震惊,“皇后一共生了几个?” “启禀大王,娘娘一共生了六个!” 将将跑出来,“父皇,是七个,还有儿臣。” 玄翎还未来得及欣喜片刻,忽听到稳婆惊恐大喊: “不好了!娘娘血崩了!” “什么?颜颜!” 鲜血从盛熙颜身下渗出,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 她伸手抚摸玄翎的脸,虚弱道: “大王,妾没法陪你走下去了.....希望你能好好抚养咱们的孩子.....妾会在天上保佑你们。” 盛熙颜缓缓闭上眼睛,玄翎颤抖的手,摸她没了气息。 痛哭哀嚎,“不要,颜颜你别走,朕每天都要看到你,别走! 帝王跪地朝天叩头,“是朕的错,不该让颜颜生孩子,上天啊!你快把颜颜还给朕!” “颜颜,你快醒醒......呜呜呜.....” ******** 养心殿里唯一烧着的一盏酥油灯灯芯儿晃动, 龙榻之上的帝王,纤长睫毛下渗出眼泪,隽美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不要,不要离开,颜颜!” 牟然睁开湿润的眼睛,一动不动仍然沉静在梦境。 殿门开了,福公公听到喊声跑进来, 玄翎幽幽回过神,一咕噜翻起身,幽深黑眸环视四周, 刚才的一幕是那样真实,可此时才知那是梦,是假的, 泪水还在他眼眶里泛着,但随即被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取代。 破涕而笑,幸好是梦,是假的。 福公公看他眼下有光泽,连忙拿过来锦帕。 恭敬呈上,“皇上,睡热了吧,擦把脸。” 他不敢问,皇上您怎么眼中有泪? 目睹天子哭,实属大不敬。 玄翎未接锦帕,抚摸右手上的帝王绿戒指。 良久,起身朝殿外走去。 殿门外,深夜黑幕中唯有七颗星星闪亮,乃是北斗七星。 绵延子嗣,是他这个帝王该肩负的职责和使命,却不该强加给盛熙颜。 梦中经历过失去的痛苦,一瞬间理解了盛熙颜对生孩子的恐惧。 颜颜,比起失去你,再也看不到你,朕宁愿把愿望深埋起来。 半月后,关雎宫里。 来了几个妃子的宫婢,皆是来求美颜,丰胸,乌发,纤体方子的。 盛熙颜仔细写好,又诸多叮咛。 “是药三分毒,告诉你家小主不能为了贪效果吃过量,每隔十日,停药五日。” “是,昭仪娘娘。” 宫婢们拿着药方走后,花夏数了数银票。 “娘娘,短短半月,您已经赚了三千两银子。” 盛熙颜起身到冰鉴旁,伸手拿出冰块在手中把玩。 半个月,玄翎都朝政繁忙,未入后宫。 不知道他近来好吗? “通知各宫,正午过后,本宫在南花园看诊,宫中宫女、太监都可前来就诊,诊费全免。” “啊,娘娘,大热天,您要免费给宫人看诊?” “赚了银子,该回馈宫中。” 花夏点头,收起银子。 正午过后,南花园。 盛熙颜头戴薄纱笠,坐在桌前,等待就诊宫人。 刚开始宫人都试探的问,“昭仪娘娘,看诊真的免费吗?” 花夏道:“大家放心,昭仪娘娘一诺千金,大家有需要看的排队就诊。” 这话一说,有需要的宫人和公公们赶紧排起队。 “坐。” “奴才站着就行,怎么敢和昭仪娘娘一起坐。” “坐吧,不然本宫没法给你好好看。” 小太监听话坐下,盛熙颜把丝帕放在他手腕上,细细诊断。 “你是不是经常喘息、气急、胸闷或咳嗽?” “是的,奴才是什么毛病?” 盛熙颜看了他的五官,“张嘴,张大点。” 小公公不好意思的照做。 “你不是小毛病,是哮症(哮喘),一定要好好防护,不然会有生命之忧。” “啊,那怎么办?奴才还得好好干活领月银养老母亲呢!” “你别紧张,放轻松,平时尽量到空气流动的地方,本宫给你开个药方,名叫五石散,另外不要接触花粉之类以防止过敏。” “谢昭仪娘娘。” 队伍越排越长,一直看诊到天黑,花夏喊道:“各位,天色晚了,请回吧。” “我们还没看呢!” 盛熙颜道:“明日吧,明日继续。” 梅香在旁边使劲扇扇子,仲夏坐在花园里,喂蚊子不说,还热得一身汗。 “小主,赶紧回去沐浴吧。” 盛熙颜感觉很充实,一点也不觉得累。 深夜,养心殿里,玄翎拿着一卷书去后殿。 龙榻上铺了一袭玉石凉席,皆是由上好羊脂玉拼接而成。 福公公伺候他脱靴子,“皇上,这是叶城进贡的玉石凉席。” 新疆叶城出产白玉、青玉和墨玉,于昆仑山玉矿的中段,是重要的贡玉产地?。 玄翎上了龙榻,抚摸玉石细腻,色泽纯真,冰凉温润。 “这半个月,后宫可发生了什么事?” “并无异常,唯独今日,宸昭仪娘娘在南花园给宫人免费看诊,当属一道独特风景线。” 福公公察言观色,见帝王并未特别的表现。 猜测那夜,他在殿外往进跑的时候听到的是‘颜颜’吗?听错了? 翌日清早,伺候盥洗更衣时。 玄翎道:“玉石凉席不错,送去给宸昭仪,另外让叶城再制一款一样的送来给朕。” 福公公小心轻抚龙袍, “皇上,天气炎热,您先用着,让叶城制一款送来给昭仪娘娘,您看呢?” “狗奴才,你学会做朕的主了?” 玄翎抬腿给他屁股一脚。 “奴才错了,奴才多嘴,马上就把玉石凉席送去关雎宫。” 早朝过后,太和殿里,气氛萧杀。 尚书令怜大人和司空李大人跪地。 玄翎御座之上,语气心平气和,不怒自威。 “怜显宗,你知罪吗? 从前朕认为你勤勉尽责,为朕的肱骨之臣,如今却结党营私,完全忘了初心。 胆大包天到了卖官的地步。” 怜大人慌忙解释,“皇上,臣不敢啊,臣万万不敢!” “身受皇恩,却贪赃枉法,若宽纵与你,朕何以统领众臣? 宣旨,将怜尚书革职查办,发配三千里流放,查抄府邸,其家眷贬为奴。” 怜尚书被带走后,司空李大人跪得战战兢兢。 玄翎威严道:“李重楼,珍惜朕的信任。” “臣,臣定当自省勤勉。” 晚膳前,养心殿。 福公公提醒道:“皇上,今日是初一。” “摆驾景仁宫。” 一炷香后,景仁宫里。 殿门外,端皇后一袭明亮的秋香牡丹锦缎裙,妆容精致端庄。 “臣妾恭迎皇上。” 玄翎拉过乐温的小手,进了景仁宫。 “乐温,最近和将将一起玩了吗?” 端皇后笑说:“乐温近来有些流鼻涕,臣妾怕传染给将将,就没让出门。” 玄翎点头,上了凤鸾软榻。 抱着乐蕴哄了哄,又看向乐温。 心里惆怅,从前看到孩子心中多少会欢喜,为何现在提不起劲儿,像在看别人的孩子。 告诉自己,你是她们的父皇,应该爱她们。 可他脑海里不住的浮现一句话,朕想要和颜颜的孩子...... 极力劝解自己: 你够了,想让她死吗? 罢了,收起欲念。 “乐蕴瘦了许多。” 端皇后道:“乐蕴不像乐温乖,爱闹爱哭,长了个头,人也瘦了。” 把乐蕴公主让奶娘抱走。 桌上摆了珍馐美食,端皇后伺候用膳。 “皇上,怜尚书被发配,臣妾还没有告诉怜昭仪,怕动了她的胎气。” 玄翎抬头,饶有意味睨她一眼,晌午前朝的事,这么快就传入后宫,心生不悦。 “你很会考虑。” 端皇后没悟出味道,继续说:“皇上没有动李重楼是怕牵扯到背后的世家?.....” 端皇后的母亲虽然早逝,但身份是世家王的女儿,这层关系并未断掉,此时试探玄武帝对世家的动向。 玄翎放下玉着,冷鸷看向端皇后。 端皇后会意,慌忙跪地。 “臣妾逾矩了。” 玄翎道:“后宫不得干政,皇后,朕希望你牢记。” “臣妾知错。” 晚膳后,进来奉茶的是一个新面孔。 身穿丹彤色女医官服饰,长得杏面桃腮,冰肌玉骨,气若幽兰。 第109章 朕不需要她回报 女子盈盈跪地,双手将精致的茶杯高举过头,声音婉转如黄鹂: “皇上,请喝参茶。” 玄翎微微颔首,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茶盏,目光顺势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端皇后见状,笑容满面缓声道: “这是臣妾新找来的女医官,名叫兰溪。她的医术虽说不上登峰造极,但也还算得上不错。” 玄翎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地的女子。 相貌颇为出挑,肌肤白皙如雪,柳眉弯弯似新月,一双美眸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 此刻,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并未抬头看向自己,更没有丝毫谄媚讨好的举动,显得格外端庄娴静。 玄翎浅尝了一口杯中的参茶。 随后将喝了一半的茶盏放回盘中。 兰溪见状,动作轻柔地端起盘子,然后缓缓起身,转身向着内殿门口走去。 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身姿婀娜曼妙。 端皇后看着玄翎,轻声开口道: “皇上,兰溪是个命苦的女子。 想当年她家本是名门望族,后来家道中落。 好在她自小聪慧好学,尤其精通医术,这才靠着自身努力一步步走到如今这女医官的位置。” 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玄翎的神色,见其并无反应,便也不敢再多言。 紧接着,端皇后恭敬地双手呈递给玄翎《资治通鉴》。 玄翎随意翻开一页开始看起来。 端皇后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手中拿着针线,绣着一幅精美的花样。 整个内殿除了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微声响外,再无其他杂音,宁静而祥和。 半个时辰后,端皇后恭敬道:“皇上,臣妾伺候您歇息吧。” 玄翎合上书。 凤鸾暖帐内,夫妻俩躺着,各想各的事。 端皇后试探道: “皇上,这两日盛妹妹在宫中免费看诊,此义举臣妾觉得很不错,怕她中暑,今日送去了凉茶,凉枕。” 玄翎微微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端皇后琢磨了很多种钻进帝王怀里的举动,刚伸出胳膊,玄翎转身睡了过去。 她的手在半空中,缓缓落下。 又凑近了些,把手放在帝王腰间。 头趴在他的后背处。 “皇上,臣妾每日只有两个盼头,盼着初一和十五。” “皇后,天色晚了,睡吧。” 翌日,端皇后伺候玄翎盥洗更衣时,进来侍候的依旧是这个叫兰溪的女医官。 双手高于头呈上茶水,玄翎端过洗龙沟,她又赶紧接过宫人手里的器皿盛着漱口水。 一抹淡淡兰花香气若有若无。 “恭送皇上。” 送銮驾离开后,端皇后进来时扫了眼兰溪,面带微笑,“就看你的造化了。” 兰溪颔首点头。 殿内,青黛伺候端皇后用早膳。 “怜尚书被革职发配,怜昭仪的胎,变得有意思。” “娘娘,太医说她肚子里的是皇子,她现在失去靠山,这胎必定是娘娘的。” 端皇后轻抚累金凤凰牡丹金簪,“不知皇上对兰溪是否有意。” 玄武帝的心思难猜,她只能一点一点试探。 “奴婢觉得有希望,都会医术,兰溪长得也很美,还很温顺。” 端皇后道:“宸昭仪她不想生孩子,犯了皇家大忌,本宫才想到这步棋。” “若是兰溪被临幸,娘娘手中就多了一张牌,说不定她也能怀上皇子。” 端皇后点点头,“希望如此。” 晌午,箭亭校场。 玄翎身穿龙纹玄色锦袍, “嗖,嗖,嗖!”拉弓百步穿杨。 三个孩子在后面大声呼喊:“父皇厉害!” 将将,予墨,乐温,三个朝他跑来。 “父皇,教我们!” 玄翎唤道:“谁先来?” “我先来!” 将将往前跑,被予墨拽住,自己跑上前。 “予墨,你轻点,别拽疼将将。” 给他教了拉弓的动作,又伸手喊,“将将过来,父皇教你。” 将将并未生气,笑呵呵上前, “左手放在这里,右手放在这里。” “父皇,我怎么拉不动呢?” “你力气还小啊,多吃点饭,长高长大就能拉动了。” “哦,好。” 玄翎抱着将将问,“你母亲近来好吗?” “好呢。“ “她都在干什么?” “在,在抓药。” 三个孩子追着松狮玩,禁军统领拉来另一条狗。 “将将,快来看。” “哇,这是什么狗?” “这是京巴,你给起个名字。” 将将摸小脑袋,“颜颜,凛凛,这个狗狗就叫将将,代表父皇,母亲和我。” 玄翎的笑意带着感动,抚摸他的头。 予墨撇嘴道:“还不如叫将军呢!” 乐温憨笑,“应该叫温温!” 三个小朋友围着狗狗边讨论边嬉笑。 誉王拿着折扇跑过来,“皇兄吉祥。” 二人在旁边聊天。 “皇兄近来和美人相处如何?” 玄翎拿起水囊不做声。 “皇兄,简单粗暴点,你用权力强压,她不敢不从,然后再慢慢培养感情,保证奏效。” 玄翎拿水囊砸他,“混账。”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您这样疼惜她,她根本感觉不到您的重要性。” “朕不需要她回报,朕舍不得她吃苦。” 誉王小声嘟囔:“野史八卦诚不欺我,皇家也出情种。” “你嘀咕什么呢?” 誉王嬉皮笑脸, “哦,臣弟感叹皇兄胸怀宽广,非常人所达,不愧是九五至尊。” 深夜,宫中一片寂静。 各宫都灭灯歇息了,道路上昏暗漆黑。 銮驾停靠在关雎宫门外。 玄翎默默坐着。 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黑夜里的鹰隼,威风凛凛?又孤绝肃杀?。 福公公试探问,“皇上,奴才去叩门?” “不用,朕就是想坐会儿。” 可天气闷热,福公公和侍卫在旁给他扇扇子。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帝王沉声道:“回去吧,朕累了。” 关雎宫内殿,盛熙颜趴在羊脂玉凉席上。 自言自语,“哎,也不知道皇上在干什么? 今夜是在看折子,还是翻绿牌了? 你不侍寝也不生孩子,人家找别人怎么了?” 翌日,白天,玄翎鼻子不通气,嗓子不舒服。 吴院判诊断,“皇上,你是热伤风了,微臣给您去熬煮汤药服用。” 福公公心想,可不,昨夜皇上在关雎宫门外待得时间太长,热着了。 入夜,玄翎头晕眼花,吃了汤药歇息。 福公公在旁小心伺候,拉锦被时,惊慌道: “不好,皇上有些发热,快去把吴院判喊来,快啊!” 不一会儿,吴院判来诊脉,又赶紧去抓散热的药。 福公公惴惴不安,“是不是该给皇后娘娘禀告?” 又想起玄武帝牵挂盛熙颜,横下心来。 “你去关雎宫通知宸昭仪,悄悄给她说来养心殿。” “是,福公公。” 福公公自我安慰, “宸昭仪懂医,她来照顾皇上说得过去,不算奴才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