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一定要跟着舅舅》 第1章 平安夜 美国费城西部，当地时间2011 年 12 月 24 日。 圣诞节前夕，天色才刚暗下，整座被雪花覆盖的城市早已灯火辉煌。 五彩斑斓的光闪烁着，暗夜被映照得如梦幻般绚丽，街道两旁的商店橱窗里，更是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装饰品和礼物。 女孩身着厚厚的棉衣，迎着纷飞大雪，悠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的小脑袋被帽子严实裹住，红润的小脸蛋也被围巾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溜圆的浅棕色眼眸，以及被雪花覆盖着的卷翘睫毛。 但女孩似乎对这寒冷并不在意，置身于比往日更加热闹的街道边，脚步甚至都比往常慢了些。 一双粉靴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格格”的清脆声响，每走一步，她便蹦跶一下，因这欢快的动作，背上的书包也随之上下晃动。 贪玩虽有趣，但也要适可而止才行。 想到此刻家里洋溢着的节日氛围及妈妈做的美味餐食，女孩便逐渐加快了脚步。 她一路小跑回家，兴奋的推开门。 “妈妈，我回来了！” 然而，只是一刹，那张粉扑扑的小脸就瞬间没了笑意。 眼前灯光明亮的房内，女人正跪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手拿着墩布，擦拭着被污渍溅脏的地板。 在她周围，是散落的抱枕、满地的杂物、破碎的花瓶和玻璃杯，所见之处，无一整洁完好。 见到女儿回来，杨露连忙站起身，随手抚了抚凌乱的乌黑长发，拉下衣袖遮住腕处的淤青，随后才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今天下课怎么那么晚，天都黑了。” 而殊不知，她特意遮掩的一切，早已被女孩全看进了眼里。 只是女孩什么都没说，任凭妈妈低垂着头将情绪所掩饰，帮她把书包接过去，顺手又将帽子与围巾摘下。 “先去房间玩会儿，晚餐马上就好了，妈妈先把外面收拾一下。” 盯着妈妈那张刚刚流过泪的脸，愣了几秒钟，女孩才缓缓开口问：“妈妈，是爸爸回来了吗？” 杨露点点头，抬眸看了眼女儿，浅笑着安慰道：“没事，来了没待多久就走了。” 不愿再多解释，她强忍着泪水，丢下这句便转身去了厨房。 女孩伫立在原地，望着厨房里妈妈单薄消瘦，且完全没有其他女人那般身高体宽的身形，心疼于瞬间翻涌而至。 视线内，这副娇小的身躯，一次又一次顽强地扛下了家暴，为年幼弱小的她遮挡住了狂风暴雨。 所以，即便此刻杨露什么都没说，女孩也能清楚地知道，在她回家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毕竟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此类事件就如同循环的电影般反复上演。 而关于父母间的争吵与家暴，女孩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回了。 好像从记事起，他们就开始吵，再大点，就摔东西，动手。 一直持续到现在，持续到她九岁，爸爸也从几天不回家，一回家就吵，逐渐演变成了一回来就必须要动手打妈妈，抢走钱财。 以前，她总是想不明白，与他们肤色、血种都截然不同的妈妈，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漂洋过海来嫁给爸爸这样的人，遭受着这样无休止的家暴与折磨。 更不明白，为何妈妈即使身处这般困境，宁愿独自忍受，也不愿向国内的亲人求助。 但妈妈对此的解释却是，她和爸爸曾经是相爱的，不爱则是后来暴露出的本性所致 。 而关于国内亲人，她总是一句亲人都不在了，再不愿多提。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也逐渐懂得，妈妈并不是逃出去，而是年幼的自己成了捆绑住她的唯一绳索。 那个牵住绳索的人，就是爸爸。 女孩曾经试图帮母亲逃过，然而，就在她从父亲那里偷来护照，母亲却再次因无法将她带走而放弃。 母亲以自己移民的身份，在这个种族歧视严重的地方想要同父亲争夺抚养权，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就因为这，女孩一直都将自己陷入自责与愧疚中。 因为她，妈妈在这段噩梦般的婚姻里一再忍让，走不了，也走不掉，只能无休止的承受着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留在这里，不仅当地妇女组织帮不上，就连警察也只能管得了一时，几天的囚禁和警告，非但没用，回来后，只会让爸爸怒意更浓的将怨气撒在妈妈身上。 妈妈应该要回去的，应该回到属于她的国家，受到该有的保护。 可妈妈却说，已经退出国籍的她，如今根本就没有那个脸面去寻求大使馆的帮助，况且就算去，也不一定求的来。 孤立无援，没钱无人脉关系，除了一再的忍受，别无他法。 今夜，家家户户都围在一起温馨的迎着佳节，而她们娘俩，就只是安静的坐在餐桌前吃着饭。 尽管妈妈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满目笑意的将做好的南瓜派递到女孩眼前，女孩也仍是开心不起来。 往常，妈妈亲手做的香甜可口的南瓜派，一向都是她的最爱，但此刻，女孩吃在嘴里，却怎么都感觉不到香。 “cece, 明天还有课吗？” 女孩摇了摇头，轻声回：“没有，明天圣诞节，绘画班的老师说放假一天，后天会学习新的课程。” 杨露点点头，抬手将女儿凌乱至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如果太累就停几天，妈妈布置的寒假作业也要记得写，不然成绩还是会提升不上去。” “没事的妈妈，作业我没有落下，绘画班马上就要学习新的课程了，所以我不太想旷课。” “好，那你注意自己调整好学习安排就行。” 女孩热衷于画画，寒暑假一般都用来上了绘画班，不过，学习上也没有被耽误，算不得很好，但也不是特别差。 吃过饭，cece回房准备写作业。 然而，就在她刚刚把书本掏出时，外面骤然传来一声门被狠狠踹开的巨响，紧随着，便是一阵极不耐烦的谩骂声。 “臭女人，钱呢？！赶紧给我！” “你又回来做什么！钱下午都已经被你拿光了，哪里还有钱给你！” 听到妈妈的声音，cece顿时内心一紧，拿着书本的手也在不觉间加重了力道，原本粉粉的指甲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泛白。 果然，她所担心的，下一秒还是发生了。 房外，因几句不合，两人又一次争吵起来，紧接着，便是砸东西，及玻璃破碎的声响不断传出。 因担心妈妈，cece随即丢下书本，开门去到了客厅。 而此时的妈妈，正在被身材高大的爸爸狠抓着头发，粗暴的往卧室里拖。 见状，她连忙跑过去将被拖拽在地的妈妈护住，双眼噙着泪，冲爸爸恳求道：“爸爸，不要再打妈妈了！求你！” 然而，男人怒意正盛，丝毫听不进去女儿的祈求，直接伸手一拎，把cece揪起来丢去了一边，“碍事的东西！” 被重重的摔去墙边，cece惊呼一声，白嫩的胳膊瞬间就被墙壁撞出了淤青。 尽管爸爸常常对妈妈施加暴力，但于她，却是长这么大以来，父亲首次对她动了手。 第2章 圣诞节 “cece！” 杨露护女心切，唯恐cece再次受到牵连，连忙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快速去抽屉里拿出了仅有的几张钞票扔给男人，声嘶力竭道：“都给你！你给我滚！” 拿到钱后，男人顿时笑颜绽开，在嫌弃地蔑了眼地上相拥在一起的母女俩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家。 “cece…” “妈妈…” 杨露将满脸是泪的女儿抱在怀里，一双因无助与恨意而不停颤抖着的手，缓缓抚上她柔软的棕色长发，“cece不怕，这几天他应该都不会再回来了，别怕。” 躲在妈妈怀里，cece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却仍紧紧盯着那扇未关紧的门。 虽未言语，但那娇小且瘦弱的身体，无不透露着胆颤与畏惧。 她不知道下一次爸爸回来，还会发生怎样更为激烈的场面，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继续殴打着妈妈，对自己也施以暴力。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希望那扇门可以被堵住，除了她和妈妈，谁都打不开更进不来。 将女儿哄睡后，杨露开始收拾狼藉，麻木且习以为常的神情，俨然像个放弃挣扎的工具人。 而那张被男人不再藏起来的护照，被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在望向女儿的房间时，那黝黑的眸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也在瞬间黯淡了下来。 走不掉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软肋，准确无误的掐中了一个母亲的命脉。 她将护照重新放回箱子里，待收拾好了一切后，小心翼翼的将早前买好的圣诞树取出，独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开始一点点的拼接，完成后又将装饰物全部挂好。 外面万家灯火，欢乐声不断，而房内，虽被温馨的暖光照着，却依旧气氛压抑，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度。 就这样坐在地板上，盯着圣诞树上闪烁的彩灯好半晌，杨露才放轻脚步去到女儿房间，缓缓打开她的书包，找到那小叠明信片拆开来。 【圣诞老爷爷，2011年我想要的礼物是，爸爸不再打妈妈，谢谢你。】 看着女儿稚嫩秀气的笔迹，女人瞬间破防，泪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连忙捂住嘴，目光渐渐移到了床上那张熟睡却眉头蹙起的小脸上。 尽管强忍着，大颗晶莹的泪珠还是滴落在了那一行愿望上。 以前的cece，在圣诞节前夜，都会主动把想要的东西告诉给妈妈。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说，就算去问，她也是什么都不要。 但每次，杨露还是会把各种糖果和玩具塞到袜子里放在树下，期待看到她早上醒来，见到这些礼物时的惊喜。 然而，cece的反应却总是淡淡的，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很开心。 误以为是东西不喜欢，杨露就逐渐开始留意起她，时间久了，发现她总是会在写完作业，画完画的时候，趴在桌上认真的写着什么。 杨露发现了她的小秘密，也是从那时候起，作为母亲的她才知道，女儿一直在学校都遭受着排挤，遭受着欺负，没有一个朋友愿意跟她玩。 但这些，cece却从来都没有跟她讲过，偶尔问起，说的也都只是开心的事。 而对于那些遭受到的歧视和委屈，她却对此只字不言，只会时而写在一张张颜色各异的明信片上，夹在书里，或是藏在书包。 她每次的生日愿望，新年愿望，因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也都由新裙子变成了爸爸和妈妈不要再吵架，逐渐到爸爸不要打妈妈，再到希望妈妈的亲人能够过来，将妈妈接走… 杨露擦了擦眼泪，将明信片重新放回到书包，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把准备好的礼物从卧室拿出来，放在了圣诞树下。 清晨，第一缕阳光悄然洒下，银白所覆盖着的房顶逐渐被镀上了一层淡淡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松木与肉桂的香味，浓浓的节日气息蔓延在街边。 房内温暖的炉火噼啪作响，cece从睡梦中醒来，随即趴去了满是雾气的玻璃窗边，静静的向外看着。 暖阳下，那些跑在雪地里且同她年龄相仿的孩子们，都在朝小伙伴炫耀着自己的圣诞节收到的礼物。 她看的出神，粉嫩的小脸也似是被他们欢乐的笑声所感染，变得晴朗了些许。 接着，她伸出手指轻触上朦胧的玻璃窗，缓缓写下了一句节日祝福：merry christmas. 杨露将早餐准备好，随后去敲了敲女儿的房门，“起床了哦，要吃早餐了。” 听到房外妈妈的轻唤，cece当即应了声，“这就来了，妈妈。” 她离开窗边，穿上毛茸茸的小粉拖就跑去开了门。 待cece去到餐厅，关门的瞬间，杨露不经意瞥去了她卧室的玻璃窗，在那句节日祝福下，有一小块被擦的极亮，往外看去，是众多在外嬉戏玩耍的孩子们。 作为母亲，这副场景无疑是直戳她的内心痛处。 本身cece为亚裔混血，就已经够被当地孩子所歧视孤立了，如今又有那般在外胡作非为的父亲，更是没人愿意跟她玩，甚至于靠近，都觉得无比嫌弃。 或许，真如杨露所想，她把cece带来这个世上，根本就不是来享受这世间的爱和温暖的，而是来接受这世间所有的苦难与不公的。 吃饭间，见cece对圣诞节礼物没有任何的期待，甚至半句都不提。 杨露摸了摸她毛软软的小脑袋，提醒道，“吃完饭别忘记去拆圣诞老公公送来的礼物。” cece微微侧目，朝着摆在客厅中间的圣诞树看去。 那个由彩色包装纸所包裹着的方形礼物盒，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圣诞树下，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开启的神秘宝藏。 收回视线，cece浅笑着朝妈妈点了点头，随后继续吃着盘里的松饼。 而这时，门突然被外力撞开，准确来说，是被用脚踹开的。 想都不用想这个不速之客会是谁，因为除了爸爸，没人会用这种方式回自己家。 母女俩一惊，瞬间放下叉勺。 杨露更是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前，怒不可遏的盯着突然闯进家门的男人，以及跟在他身后，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金发女人。 “钱都已经全给你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男人步步走近，目光扫去餐桌，抬手就是一掀，所有的餐盘和食物顿时就都洒落在了地上。 “那点破钱还不够老子买一瓶酒的，死女人，说没钱，这吃的倒挺丰盛。” 杨露紧紧的护住女儿，“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第3章 噩梦结束 面对杨露的斥问，男人这次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反而伸过手，欲要去触碰躲在妈妈怀里，害怕到眼眶发红的cece。 “不要碰我的女儿！” 因他的靠近，杨露瞬间怒吼着发出警告，随即紧抱住女儿，迅速撤开餐椅，与之拉开了距离。 而男人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依旧盯着cece，随之，语气忽然变得温柔。 “cece，有没有想爸爸？上次是爸爸不对，不该对你动手。” “住口！不要再和我女儿说一句话！” 出于为人母的天性，杨露眼神坚毅果敢，毫无惧色。 结果，男人没说话，一直跟在其身后的金发女人倒有些不耐烦了。 她皱了皱眉，摇晃着性感的腰肢去到餐桌旁，随手捡起一小块咬了口姜饼，但接着却又一脸嫌弃的吐了出来。 “真是见鬼，谁家圣诞节吃这种垃圾东西！” 躲在妈妈怀里的cece抬眸看向女人，转而又缓缓对上了爸爸的那双蓝色眼眸。 心思单纯的她，仍对不可能的事抱有幻想和希望，恳求着：“爸爸，今天是圣诞节，你可以不要再打妈妈了吗？求你！” 稚嫩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的恐慌与祈求，听得人很是于心不忍。 而男人却别有深意的笑了，随之继续温柔哄骗：“当然可以，但你要老实的告诉爸爸，妈妈的钱都放去了哪里，只要你告诉爸爸，别说今天了，就是以后，爸爸也绝对不会再打妈妈了。” cece看向妈妈，随后摇了摇头，“爸爸，妈妈真的已经没钱了。” 闻声，男人脸色瞬间骤变。 他猛地一把抓住杨露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她整个人扯了过去，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之下，杨露毫无反抗之力。 而她怀里的cece，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被甩在了地上。 “妈妈！” 见情势不妙，cece立即从地上爬起，跑去护在了妈妈身前，再度绝望的祈求道：“爸爸，求求你，妈妈真的没钱了！求求你，不要再打她！” 而在这混乱的情形下，金发女人宛如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甚至还跟着不满的嘟囔了句：“小鬼，你还真是够吵的！” 话音刚落，男人不知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又生出了其他歹意，突然就停了手，将杨露一把丢开。 而下一秒，他就把手伸向了cece。 “你做什么！把cece放下！不要碰我的女儿！” 杨露眼疾手快，迅速扯住男人，但无奈力量不敌，很快便再次被狠狠甩开。 接着，男人粗暴地将 cece 一把拎起。 “妈妈！” cece 惊恐万分，小小的身躯不停挣扎着，哭喊声响彻整个房间。 男人笑的肆意而猥琐，回头看了眼金发女人，转而对一直哭喊个不停的女儿训斥道：“不听话是吧，那就让你看看爸爸是怎么和你的小妈睡觉的！学着点，以后成年了好出去给老子挣钱！” “不！”杨露绝望嘶吼。 话落，男人不由分说地将人径直带去了小房间，金色女人也紧随其后。 待人进去后，门随即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扑过来的杨露硬生生地挡在了外面。 “不要!” 听着女儿绝望而害怕的哭声，每一声都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杨露的心里。 她焦急而愤怒地重重砸向房门，一下又一下，然而，牢固的房门依旧紧闭着，丝毫不为所动。 cece 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命！ 从前她一次次地忍让，独自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家暴，只因戴维斯还存有一点良知，再是打她，也都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女儿。 可如今，他已然疯狂，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因此番暴行被拘留，被制裁。 万分焦急下，杨露大脑一片混乱，唯有一阵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要保护女儿。 所有压抑着的愤怒也在这一刻尽数涌出。 她精神彻底崩溃，完全不受控制，如同疯了一般冲进卧室，迅速拉开抽屉，取出了那把明晃晃的枪。 接着又找出备用钥匙，毫不犹豫地直奔女儿所在的房间。 片刻，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所有的喧闹都被淹没，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杨露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隐隐抽搐着的两具尸体。 此时的她，灵魂就像被瞬间抽离了肉体，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妈妈！” cece 看着地上双眼瞪大、由抽搐逐渐不再动弹的爸爸，小小的脸庞写满了惊恐与慌乱。 她颤抖着小小的身躯，慌乱地爬向了妈妈身边。 “cece…” 女儿来到身边，杨露瞬间回神，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着：“cece，不怕，以后没有人会再欺负我们了，噩梦终于结束了，” “妈妈，我害怕，真的好害怕…” cece哭的泣不成声，浑身颤抖着紧贴在妈妈胸前，低着头，再不敢去看眼前这惨烈的画面。 此时的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不知所措，唯有在母亲身边才能寻得安慰。 “别害怕，妈妈在这，cece别怕…” 杨露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两具尸体，心中深知，这既是结束，也同样是自己的结局。 持枪连毙两人，于当地人来讲或许还可能有转机，但对于她这样没钱又没人脉的移民而言，即便是早已更改了国籍，也仍旧是不被接纳的。 所以就算不死，也会被判处终身监禁。 不要……她真的受够了这种被人歧视、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再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不想再承受那些无端的鄙夷和践踏。 她不后悔，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 cece。 她的女儿还那么小，在这举目无亲、受尽歧视的地方，该如何生存下去？ 怎么办，谁又能救救她可怜的女儿… 慌乱无助中，杨露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眸光忽地一亮。 她迅速跪爬到床边，拉开抽屉急切地翻找着，然而却一无所获。 接着，她又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储藏室。 在储藏室里，她不停地翻找着，一颗不安的心仿佛就被吊在了嗓子眼。 终于，在一件破旧的衣服口袋中，她找到了那张纸条。 十多年过去了，上面的电话号码却依旧清晰可见。 此刻，这张纸条仿佛成了她最后的希望，紧紧地被她攥在手中。 抽泣着的 cece 看着妈妈如此慌乱，不安的同时也是满心疑惑。 但因害怕，她只能紧紧跟随着妈妈，从储藏室又去到了客厅。 杨露拿起桌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出了那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她内心都煎熬无比，生怕对方不接电话，或是已经换了号码。 如果真是那样，她不敢去想，一点都不敢想那可怕的后果。 但幸运的是，电话在响了几秒后，竟被接通了。 杨露顿时激动不已，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妈，我是露露……” “我杀了人，妈，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妈，求求你救救她……” cece 缓缓朝妈妈靠近，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墙角，默不作声地听着妈妈带着哭腔向电话那头绝望的祈求。 但因语言不通，她完全听不懂妈妈是说了些什么。 第4章 等他过来 “好，我等着，我等他过来……” 杨露泣不成声，双手颤抖着紧紧握住手机。 就在即将结束通话时，她忽然又哽咽着说了句：“妈，对不起……” 语气似诀别一般，简短的几个字，却饱含着无尽的歉疚与懊悔。 然而，手机从掌中滑落的刹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开门，警察！” 杨露瞬间警觉，知道这是邻居听到枪声后报了警。 虽是早就想到，但警察来得如此快，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万幸，刚刚在慌乱之中她已将门在里面反锁了好几道，也算为她和女儿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妈妈，有警察在外面…” 敲门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了母女俩的心间。 cece 虽年纪尚小，但也十分清楚警察过来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来带走妈妈的，并且，妈妈还将会面临很严重的惩罚。 可即便如此，她也很不希望警察将妈妈给带走。 “妈妈！” 眼看着敲门无人应答，警察准备破门而入。 时间紧迫下，杨露顺势将朝自己靠过来的女儿拉进怀里，语气极为认真地交待着：“cece，听着！除了妈妈，你还有很多亲人，他们都在中国，你有外公、外婆和舅舅，而且你舅舅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盯着母亲满是泪水与慌乱的脸庞，cece 不停地直摇头，“不，妈妈，我不想跟别人走，我想和你在一起，妈妈，我不想离开你！” 她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与不舍，眼里也满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抗拒。 门即将被破开，杨露焦急地望向门方向，随后抚着女儿单薄的肩膀，语气严肃道：“记住，你一定要听你舅舅的话，在这里，只有他能保护你，你只要跟着他，就没人再能伤害到你，他会带你离开这里去找你外婆，所以无论你去哪里，你都必须跟着你舅舅，你一定要跟着他！” 此时的 cece，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已然哭到崩溃。 她依旧拼命地摇着头，“不要！妈妈，cece 害怕，cece 不想离开你！等舅舅过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让舅舅把我们一起都带走，求求你！” “别怕，你舅舅很快就会来了…” 在绝望与无奈中，杨露感到无比疲惫，抚着拥在怀里的女儿，满心的不舍。 不过，好在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女儿也已经有了可靠的去处，所以眼下，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她不愿做阶下囚，在这短暂的32年人生历程中，该受的苦难她都已经受过了，再不想临死前受尽折磨。 “cece记住，舅舅，肖霖…” 最后这句，杨露毅然选择了以中文结束。 一是内心无尽的忏悔，二是为了能够让cece印象深刻，牢牢记住。 下一秒，随着一声巨响，哭泣声戛然而止，喧闹的房内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门被猛地从外面破开，一群警察涌入房间，看到母女俩的情况后，他们迅速采取行动，确保现场不被破坏。 房外，聚集的人群不断增多，人们也开始对着屋内的情况指指点点。 当然，也有一些知情邻居开始担心母女俩的命运，纷纷小声议论着如何提供帮助。 案发半小时后，循着简讯上的地址，一辆疾驰而来的车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门口。 随着一双被休闲裤紧紧包裹着的长腿从车里迈出，一道高挑而挺拔的身影瞬间闯入周围人的视线。 众人看到这张华人面孔，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小声议论着。 望着被看热闹的人群和警察团团围住的房子，肖霖伫立在原地，轩昂的眉宇间透露出了些许头疼。 随后，他走向警戒条前，沉着而冷静的同警卫员解释：“打扰一下，我是当事人的家属，我非常担心她们的情况，所以能不能让我进去？” 警卫人员看着肖霖冷静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说：“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所以很抱歉，你不能进去。” 就在这时，同行而来的 max 终于是挤出了人群。 “霖，什么情况？” 肖霖略显无奈地看了眼矮胖的警卫，“说了是家属也不能进。” “为什么？那该怎么办？” max 挠了挠头，一时也没了主意。 距离太远，完全无法看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这干等着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肖霖再度同警卫员交涉，然而，却依旧被拒，无奈下，他只能穿过警戒线跑了过去。 “霖！” 因他突然的闯入，房内警察瞬间提高了警惕，其中一位警察上前一步，严肃地警告道：“先生，请不要擅自闯入案发现场。” 见势，肖霖顿时止住脚步，随之后退几步，双手缓缓举起，解释道：“抱歉，我是这起事件当事人的家属，突然闯入只是因为太过心急想要了解她们的情况。” 唯恐他们不信，说完，肖霖又迅速将自己的学生证掏出朝向了他们：“我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目前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这是我的学生证。” 闻声，众持枪的警察互相看了眼，神情似信非信。 “如果还不行的话，那位是我同学，他也可以证明。” 说话间，肖霖将众人的目光引向被拦在外面的 max。 当警察们发现 max 是金发碧眼的当地人时，他们显然多了几分信任，挥了挥手，示意让 max 进来。 max 来到跟前，也赶紧掏出了学生证。 “警察先生，我们确实是宾大的学生，出事的这个人也真的是他姐姐！” 警察们思考了几秒钟，在确认两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之后，这才松口让他们进了房间。 然而，刚一进去，强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max 直接被这股刺鼻的味道劝退，他胆小地摆了摆手，捂住口鼻迅速离开。 肖霖微微皱起眉头，强忍着不适继续朝里面走去。 屋内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血迹，三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法医来回忙碌着拍照取证。 肖霖的目光紧紧盯着死不瞑目的杨露，缓缓蹲下身子，抬起手轻轻地将她那双好看却失去光彩的眼眸合上。 “我们接到报警，杨露女士持枪杀人，我们赶来时，她就已经畏罪自杀了，如果你是她弟弟，还请协助我们调查此次案件。” 肖霖没说话，而是抬眸环顾四周，在未寻到目标后，问了句：“孩子在哪？” “我们赶到时，小女孩就已经因受刺激陷入了昏迷，所以我们的人就立即将她送去了医院。” “哪家医院？” “费城儿童医院。” 肖霖微微点头，表示知晓，“我先去看孩子，如果后续有需要，我随时都可以配合。” 说完，肖霖走出房间，拉着还在胃部反酸的 max 便快速离开了。 第5章 我是舅舅 见肖霖离开得如此干脆，一警员不禁犯起了嘀咕：“真是家属吗？姐姐尸体还躺在这，怎么一点都没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你可真是爱瞎操心，人家姐姐死都死了，总不能不顾活着的外甥女吧，再说了，人死了，再难过再哭有什么用？” —— 漫长而又备受煎熬的一天，终究缓缓落下帷幕，原本喧闹不已的城市也逐步归于了宁静。 费城儿童医院内。 女孩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得如同纸张。 她那略显干燥的小嘴微微翕动着，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依旧紧紧蹙起，一双放在床边的小手也牢牢地握成了拳。 男人立在床边，深邃的眼眸凝向床上浑身紧绷，深陷梦魇中无法脱离的女孩。 两小时前，女孩也曾短暂苏醒。 醒来后的她，小脸煞白，恐惧满满的不停呼喊着妈妈。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瞧着女孩那令人怜惜的小模样，同样身为母亲且将她送来医院的女警官，心中顿时涌起疼惜。 她想要全力去安抚这个可怜的孩子，于是便缓缓朝她伸出手去。 然而，女孩却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惊慌失措地直往后躲。 “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由于女孩的过度应激，守在病房内的众人也都能够理解。 毕竟，她年纪这么小，却亲眼目睹了母亲倒在自己面前，这般场景实在难以承受。 女孩蜷缩在床头，望着周围的警察，除了哭泣，便是拼命地摇着头，一声声呼唤着妈妈。 她目光扫过一众面孔，然而，就在看到那张刚刚挂断电话，缓缓朝这边转过身来且与众不同的面容时，她顿时就止住了哭泣。 男人身着黑色外套，身形挺拔如松，高高瘦瘦的模样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突出显眼。 虽五官精致，少年感满满，但那轩昂的眉宇间所透露出的神色，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冷漠，仿若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峰，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即便是心生畏惧，cece仍睁着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紧紧盯向他那张冷峻的脸，眼神里的期待与渴望，仿若是想从男人那里得到些什么。 而就在此时，男人也同样将目光投向了她。 于是，两双不同颜色的眸子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相撞在一起，如同两颗来自不同轨道的流星意外交汇。 察觉到女孩的视线后，女警官轻声问道：“你认识他吗？” 然而，还未等女孩作出回答，男人便迅速收回视线，话语如同一颗掉落于水面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房内的平静。 “我是舅舅。” 一瞬间，女孩仿佛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答案。 下一秒，她便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离开床头，朝男人扑了过去，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服，声音里满是祈求：“jiujiu，求你救救妈妈，求你带我去找妈妈，她会有危险的！” 女孩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恐惧，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那紧紧拽着男人衣服的小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女孩凄惨的模样实在令人看了心疼不已，尤其是那一声“jiu jiu”，更是让一向沉着冷静的肖霖，眉心骤然蹙起。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女孩绝对是有权知道母亲状况的。 于是，在沉了口气后，肖霖只能将实情告诉给了她。 “你妈妈不在了。” 他声音低沉而沉重，如同一块巨石压在空气中，cece虽心中已有猜测，但当这残酷的结局被如此肯定地说出时，她还是崩溃到无法接受。 随之，那娇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眸中光芒瞬间黯淡下来，紧接着便再度昏了过去。 盯着昏在自己身前的女孩，肖霖顿了几秒，随后才缓缓抽出被女孩的鼻涕和泪水蹭花的衣服，将女孩放平在床上并盖上被子。 由于无法沟通，女警官只能先行离开，并在临走前交待道：“先生，鉴于女孩目前的状态，我们无法判定她真的和你有亲属关系，还请尽快提供证明，不然我们只能暂时的先将她送去福利机构。” 肖霖表情凝重，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而身处国内的程岚，自女孩被送来医院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夜幕悄然降临，电话基本就没停过。 对此，肖霖也能够理解，毕竟女儿已经不在了，外孙女又还那么小，担心着急也实属情理之中。 于是，他只能不厌其烦地将这边的情况逐一告知给她。 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女孩想要被送往 中国绝非易事。 正如 max 所说，女孩是外籍，其母亲杨露也在多年前更改了国籍。 她一不具有中国签证或其他与中国相关的身份证明，二没有单独的旅行证件，不管怎么处理，都是比较棘手的一件事。 而更麻烦的是，杨露此前在中国的户口也已经被注销，所以要想提供出与女孩的亲属关系证明，就必须还得去当地派出所调取户籍记载。 不仅如此，女孩要想合法的久居在中国，国内的亲人就必须向这边的相关机构提出监护申请。 而这其中涉及着复杂的跨国法律程序，光是想想，都让人感到头疼不已。 所以，原本还打算去为女孩办理短签的肖霖，也只能暂且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将这边的情况详细地告知程岚，让她尽快通过法律程序获取女孩的抚养权，并把亲属相关证明寄过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在女孩被送回中国前，合理地成为她暂时的监护人。 时间分秒流逝，安静的病房内，唯有女孩的喃喃自语声若有若无地回荡着。 max 轻轻走进病房，将房门缓缓掩上。 看着床上依旧陷入昏迷中的女孩，他轻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肖霖的肩膀，“霖，你家里人那边怎么讲？” 男人收回视线，“他们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着急也没用，现在就只能等着。” “可这小丫头现在的情绪仍不稳定，如果醒了她不愿意跟你回去怎么办？” “不会的。” 他语气极为肯定，话落，又接着说道：“max，你先回去吧，明天帮我跟学校请个假。” 然而，那张看似沉静的脸庞，实则却心事重重。 作为好哥们的max ，自然有所察觉。 两人虽国籍与血种各异，然而多年的同学情谊早已超越了亲兄弟。 肖霖向来沉稳，遇事后总能想出应对之策。 但眼下，明显有个当地人跟着会更好，至少能让他的话更容易被人所信任。 “你一个人能行吗？” 肖霖点点头，“没事，快回去吧。” 见他坚持，max也不好再多讲。 “那好吧，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明天上午有课，下午再赶过来，自己当心点！” 第6章 突发高烧 “不好意思，因为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晚上的见面只能取消，后期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合作，真的很抱歉。” 事发突然，原本计划去洽谈合作的肖霖，途中却意外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不仅如此，来电人竟还是与他十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程岚。 于是，愣了好一会儿，他才按下接听键。 在得知消息后，一向事不关己，眼皮不抬的肖霖，只能让 max 于前方路口调转车头，依照程岚提供的地址匆忙赶去。 只因电话里的程岚不住地拜托着他，那焦急万分的语气，让人感觉她仿若恨不得立刻飞到这边来。 为此，好不容易谈妥，马上就要签约的合作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不经意间瞥向躺在床上的那抹娇小身影。 然而，仅仅一眼，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女孩浑身颤抖，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却变得绯红。 发现不对劲后，他迅速从沙发处离开，走到床边，伸手去触碰女孩光洁的额头。 结果，手还未完全贴上，那滚烫的温度便隔着空气传到了他手背。 情急之下，他赶忙按下呼叫器 紧接着，医生便闻声赶来。 肖霖挪到一旁，给医护人员让出位置，默不作声地看着女孩被围在中间。 而那张原本冷漠的脸庞，也渐渐显露出了几分着急。 女孩真要在此时出了事，他真不知该如何向程岚讲。 就在几小时前，程岚就已经因杨露的意外去世，险些心脏病发作。 如今若是知道仅剩的外孙女再有个好歹，估计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不仅如此，父亲肖威更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将电话夺去对着他数落了一通。 出力不讨好，大概就是这样吧。 但好在，家里还有个明事理的。 程岚当即反驳，反过来又将肖威给凶了一顿。 即便身患疾病，程岚依旧不停地打来电话，反复拜托着他照顾好女孩。 所以眼下，肖霖着急女孩的安危，并非因为害怕，更不是因为心疼，而仅仅只是不想去理会那个老头的无理取闹。 经过一番治疗，女孩的高烧终于得到了控制。 但因不清楚病因，医生还是建议给女孩做个更详细全面的检查。 为此，肖霖就只能按照医生的要求，将虚弱的 cece 从床上轻轻抱起，跟随医护人员前往了各个检查室。 医院里打着空调，而他抱着温度还未完全褪去的女孩，渐渐地，额头就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脱下外套，将衬衫袖口往上挽了挽，待所有检查项目都完成后，又将人抱回到了房间。 经过一系列的折腾，女孩逐渐苏醒过来。 她目光从天花板缓缓移向坐在床边沙发上的男人。 而此时的肖霖，则因疲惫，正双手撑在额间，垂眸小憩。 女孩虽大脑混乱，但仍清晰地记得母亲生前的交待。 那嘱托如同刻在心底的印记，在这混沌的时刻，愈发显得深刻而沉重。 她这才明白，妈妈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要用中文告诉她，原来，就只是为了能让她印象深刻，牢牢记住。 “舅舅，肖霖。” jiujiu，xiao lin… 许是虚弱，她反应不再激烈，而是有气无力的开口道：“jiujiu，你有看见妈妈吗？她被送去了哪里？你可以带我再看她一眼吗？” 女孩的声音轻而无力，眼神中绝望与期盼交织。 听到动静，肖霖抬眸看向她，在沉寂了几秒后，无言地收回了视线。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女孩眼中的期盼微微黯淡，而肖霖的沉默如同冰冷的墙壁，隔开了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联系。 见舅舅许久不予理会，女孩小嘴发颤，泪水顿时就涌上了眼眶，“我知道妈妈不在了，我只想再最后看看她，可以吗？求求你。” 或许是想要避开，肖霖站起身，欲要朝门口走去，然而，女孩却再次唤了声：“jiujiu，求求你…” 听着嗓音稚气而又委屈十足的“jiujiu，他脚步顿时停住，在愣了几秒后丢下一句：“快睡吧，我是不可能带你去见你妈妈的。” 便继续迈开步子离开了病房。 最后仅存的期望破灭，女孩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小脑袋，闷声痛哭。 肖霖背对在病房门口，听着隐隐传出的啜泣声，心中涌起了些许无奈与头疼。 即便理解失去妈妈后的崩溃和痛心不已，但都这么久了，女孩仍是吵着要见妈妈，这也着实令他头疼不已。 小孩子果然就是难带，看孩子这种活他是一点都做不来，也没那个耐心。 现在的他，只希望程岚能尽快获取到抚养权，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将这哭哭啼啼的孩子给送回去，结束这段让他颇感无奈的看顾之旅。 漫长的夜总算过去，在医院走廊待了整整一夜的肖霖，满脸疲惫地按了按额头，接着轻推开病房门。 想来是哭到半夜累极了，此刻的女孩睡得很沉，但就是小脸上的不安，依旧明显。 他收回视线，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按照时差来算，国内此时已是晚上七点。 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有消息，不用问也能知道，大概率是申请过程太过复杂和麻烦。 愣了片刻，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打消了去致电询问结果的念头。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是昨天的女警官，紧随其后的，还有两名男警。 “小女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肖霖瞅了眼高烧退去，小脸不再涨红的女孩，随后回道：“昨晚突然发了高烧，直到夜里才退，现在应该是没事了。” “那她的情绪怎么样，还好吗？” 可能是为人母的天性使然，女警官走过去，轻轻撩开女孩贴在脸上的碎发，关切的话语中满是心疼。 “还是那样，但要比昨天好一点。” 肖霖的话音刚落，其中一名男警为了不耽误工作进程，便询问他是否可以协助调查。 对此，肖霖自是愿意配合。 第7章 听你的话 随两人来到医院走廊处，男警官紧接着就掏出了记录设备以及关于昨天案件的走访资料。 “杨露，美籍华人，于十年前，随丈夫戴维斯落户新兰小镇并登记结婚。次年，诞下一女，名为 cece。又在第三年，改了国籍。但因婚后各种矛盾不断，后续她便多次因遭受家暴而报警，当地警所也都存有相关的记录和证明。” 听他们讲述着杨露的遭遇，肖霖却在不觉间想到了程岚。 那个因挂念女儿而夜不能寐的女人，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女儿不惜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随的男人，竟会让她过上如此水深火热的生活，甚至成为了她的催命符。 “为什么不离婚？” “应该是牵扯到了抚养权问题，戴维斯不愿意将女儿的抚养权给她，关于这点，我们也在当时负责这起离婚案的律师那查到了相关记录。” “……” “我们昨天走访了周边的邻居，得到的说法也都大致相同，但唯一质疑的点就是杨女士的精神状况，其中一部分邻居说她还是有些精神问题的。” “所以，我们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事发前杨露女士是否和你有过联系，你是否有察觉出她的异样。” 唯恐他听不太明白，男警官接着便换了种说法：“准确来讲，对于此次案件，杨露女士是否存在蓄谋而非防卫，或者患有某些精神类疾病。” 肖霖摇头否认，只是解释说她第一时间联系的是国内的家人，而自己也是通过家里人的来电得知的消息。 了解原委后的男警官忽而停笔，抬眸诧异的看向他，不解道：“为什么？你不是她弟弟吗？” 至于关系，肖霖并未否认，但还是对此解释了句：“因为双方都比较忙，所以平时都不怎么联系。” 然而，听了肖霖的这番说辞，两名男警随即对视了眼，神色中仍透露着不解。 果然，下一秒他们便开始由上至下的，细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比他们高了一头的年轻男人。 短发乌眉，少年感十足，看样子年龄最多二十岁。 然而，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沉稳却又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甚至还带有一丝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抱歉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或者，你还在上学？” 面对两人的疑问，肖霖从口袋中掏出学生证，说话间把证件朝他们递了去。 男警接过学生证看了眼，随后点了点头，表示信服，但仍未结束的再次问起了杨露是否患有精神类疾病，且平时行为是否有过异常表现。 然而，这话倒把肖霖给问住了。 他和这个没什么交集的姐姐，也就仅仅在十年前的饭桌上见过一面，而且还有些不愉快。 不过并不是和他有关系，而是她们母女间的争吵。 于是，思量片刻后，肖霖回了句：“没有。” 有没有，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再去追问这些已然毫无意义。 或许在警官看来，如果不是因精神异常导致的这场祸端，更多会觉得杨露愚蠢至极。 事后以家暴和虐待孩子的双重罪名起诉，即便没钱没人脉找不到好律师，也是能够翻身，能够维护自己和女儿权益的。 但事到如今，说这些确实是都没什么用处了。 该问的大致都已问完，男警停下笔，缓缓收起设备，并告知事件后期如何处理，会在第一时间通知给他。 不过，对于女孩的归属问题，他们还是希望肖霖能尽快解决。 折返回病房时，医生刚好将昨天的检查结果拿了来。 只见他轻摇着头，神情中满是无奈与匪夷所思。 他着实是想不通，年纪那么小的女孩子究竟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深陷抑郁的泥沼中。 而这时，负责此起案件且刚刚对肖霖做完笔录的男警，则是解答了他的疑惑。 在知晓女孩所处的家庭氛围及悲惨遭遇后，医生心疼地沉默了片刻。 随后，为了女孩的健康，在离开病房前，又特意叮嘱众人，尽量少提及一些会让她反应激烈的事。 待医生离开后没多久，女孩就渐渐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后，她那急切的目光先是扫过床边警察，直到落在床尾方向的肖霖身上，紧张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 她紧紧盯着那张脸，再次以商量的语气轻声问：“jiu jiu, 舅舅，今天可以带我去找妈妈了吗？” 众人闻声望向肖霖，却看到那张冷漠的脸上逐渐有了些许不耐。 “不可能。” 他语气坚决而冰冷，毫无商量的余地。 但女孩并不愿就此放弃。 她双眼噙泪，费力的支撑起身子，以跪姿缓缓朝着床尾移动，直至一双惨白的小手紧紧扯上那件，被她泪水弄花的外套。 紧接着，她抬起小脑袋，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无助地祈求道：“jiu jiu,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我求你了，我只想再看她最后一眼，拜托你……” 瞧着女孩令人心疼不已的模样，再看去肖霖那不为所动，甚至还带着些许烦闷的神情，两者间的极大反差，顿时就让众人对这个男人充满了不解。 明明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为什么他会表现得这么疏远冷漠呢？ 这时，实在看不下去的男警官出于不忍，便提议道：“要不就让女孩再最后看一眼妈妈吧。” “不行！”肖霖当即予以否决。 他从女孩手中猛地扯回外套，紧紧盯着她，满脸不悦道：“以后都不会再有妈妈了，只有舅舅！如果你再不听话，就跟警察走！我不会管你！” 说完，他后退一步撤开身子，作势要朝门外走去。 然而，女孩瞬间就惊慌失措的从床上了跌下来，随之膝盖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了骨节碰撞的沉闷声响。 她紧紧地扯住正要往外走的舅舅的裤腿，“jiu jiu，别走…” 由于过度哭泣，女孩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她声泪俱下，那纤细的胳膊犹如藤蔓一般紧紧地环住肖霖的小腿，一刻都不曾松懈。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更是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仿佛一旦松开手，她的世界便会瞬间崩塌。 被眼前的小丫头所缠住，原本就烦躁不已的肖霖，此刻更是无语到了极点。 瞥向周围的目光，除了女孩那满目的祈求之外，剩下那三双眼睛看过来的神情，就好像他是个最为冷血，最没人情味的人。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只能妥协着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欲要将女孩从地上抱起。 怎料，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时，女孩就好像被按下了某种神奇的开关，当即止住了哭泣，紧接着便慌乱而匆忙的朝他扑了过来。 那股子瞬间爆发的冲力，险些将毫无防备的肖霖给撞倒。 第8章 不会中文 “jiujiu，我听话，你别走，我听你的话，我不哭了…” 因刚刚哭得太过激烈，以至于此刻趴在肖霖肩膀说出这话时，女孩身体依旧一抽一抽的。 肖霖也是被她折腾得没了辙，只能抬手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给予慰藉。 不是不让她见，而是那种视觉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她年纪那么小，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住。 真要是出了事，后果没人承担的起。 包括他。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这孩子在被送回国前，是安然无恙的。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只好离去，不过在离开前，仍是再次提醒着肖霖，要尽快提供相关证明材料，并及时到相应地点报备。 将人重新抱回到病床上后，看着那张如同花猫般的小脸，肖霖随手从桌上抽出一张湿纸巾递过去，“擦擦脸。” cece乖巧地点点头，伸手接过纸巾，接着在脸上擦拭起来，可是擦了半天，她也没把脏的地方给擦掉。 见此情形，肖霖神色复杂的沉了口气，随后又扯出一张新的纸巾，凑近病床前，将那张哭花的小脸擦拭干净。 变干净后的 cece，可爱的如同一个芭比娃娃。 长而卷翘的睫毛，棕色的毛毛卷头发，小嘴薄而粉润，虽然脸色依旧显得憔悴，然而这张综合了两处不同血种的面容，确实比一般的孩子显得更为精致。 但这种精致，也就仅仅只是于他们眼中，在某些地方，这种精致，只会让其更易遭受到不公的待遇。 “要不要吃东西？” 闻声，cece抿了下略显干燥的唇瓣，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留意到她下意识的小动作时，肖霖顺势看去，只见那粉嫩的小嘴巴因为昨天的高烧以及一整天都未曾进水，此时变得异常干燥。 “想吃点什么？喝的呢，牛奶还是果汁？” 话落了好半晌，cece才小声回：“什么都可以。” 肖霖点点头，接着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出去买吃的。 然而，见肖霖要走，cece却再度紧张起来，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拼命的摇着头，“我什么都不想吃了，jiujiu，求你别走。” 被猛然拽住的肖霖，又是一阵无奈。 “你不饿我饿，在这守着你，谁去买吃的？” 许是肖霖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不耐烦，cece瞬间就又红了眼眶。 看她这副模样，肖霖只感觉自己已经被折磨得几近崩溃。 凶她吧，又于心不忍，不凶吧，这小孩又实在气人，除了哭哭啼啼地缠着自己，就没点别的样子，真是能把人气死。 “别哭了！” 随着一声被极力压制，且不再有半分愤怒的话语声的响起，cece果真就听话地将汹涌而来的泪水给收了回去。 “jiujiu，那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陪你一起去买吃的，可以吗？” 真是疯了… 而这时，房门再度被推开，max 刚巧拎着东西走了进来。 “小丫头怎么样了？” 将东西放在沙发后，max侧过头才发现两人正以拉扯的姿态僵持着。 女孩紧紧拽着男人的衣服，而男人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站在床边。 “你俩干嘛呢？” 干脆，肖霖直接将外套脱下丢给女孩，然后走去沙发旁，“你下午不是有课？” “就一节，完了以后没什么事，就想着过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些吃的，肯定还没吃饭呢吧？” “来的还挺及时。” 话落，肖霖拎过东西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盒牛奶和一小盒披萨，重新走到床边，递给了女孩。 cece接过，唯恐舅舅没得吃，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包装袋。 虽未言语，但那副藏不住的神情，也瞬间被 max 察觉。 他笑了笑，冲女孩说：“放心，有你舅舅的份，饿不死他。” 听了这话，女孩这才放下心来，拆下吸管小口地饮着牛奶。 或许是饿过了头，一瓶牛奶就已经让她饱腹感满满。 她没再打开那盒披萨，而是看向了正在与 max 交谈的肖霖。 “jiujiu…” 她轻唤道，声音软糯。 肖霖闻声看去，尚未开口，一旁的 max 却抢先插了一句：“jiujiu？这是什么意思？霖，她是在用中文称呼你吗？” 肖霖轻点头，而后看向女孩。 只见cece 放下空奶盒，伸出小手指向了披萨：“jiujiu， 这个披萨你吃吧，我已经饱了。” 肖霖随口回：“先放那吧。” 听着舅甥俩的对话，max 顿感有趣，瞬间就因实在忍不住而笑出了声来。 “你不会说中文吗？” 察觉到 max 正看着自己，cece怔了几秒，似乎在认真考量着某事，接着便回：“我只会说一点点。” “比如呢？” cece沉思了一会儿，不太笃定地开口道：“你好、谢谢、吃饭、我要找妈妈、厕所在哪里、警察在哪里、凌南、再见。” 她边想边说，那费劲的神态，仿若耗尽了所有的知识储备，既笨拙又可爱萌趣，把 max 逗得更加乐不可支。 “我猜你妈妈一定非常担心你走丢。” 听着同样是中文，max却说的如此流利，cece自觉出了丑，紧抿着小嘴，在看了眼舅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索性安静的躺下，不再言语。 见女孩没了动静，max用手肘戳了下身旁的男人。 “你姐为什么不教她学中文啊，就这水平，平时都是怎么和你家里人交流的？我感觉自己已经是够差的了，平时除了你我都不敢跟其他人讲中文，没想到你这外甥女比我还差。” “她没回去过，也不知道有这些亲人的存在。” “什么?!” 闻声，max震惊的瞪大了那双蓝色眼眸。 肖霖对此却并不想解释，于是便委托他帮忙去签个项目。 “合同在上个星期已经走完了，你回去就直接登录我邮箱，把电子版的再打印一份，下午帮我拿给史密斯，签个字就成。” “行吧，我的拼命三郎，又是读书又是创业，又是照顾孩子的，可真有你的...” 打趣一番后，就女孩的归属问题，max 又随口问了句：“你家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说到这个，肖霖也甚是头疼的。 “已经在走法律程序了，但她外婆的身体不太好，事情的进展可能会稍微慢一些。” “好吧，希望一切进展顺利。” 第9章 别扔下我 闲聊了好一会儿，待 max 离开了医院，肖霖才取出了袋子里的另一盒牛奶。 然而，当他将目光投向躺在床上那小小的身形时，却又把牛奶重新放回到了袋子里。 接着，他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一只一次性杯子，出去接了杯水回来。 不清楚女孩到底睡了没有，只见她的睫毛微微闭合着，手指却在轻动着。 喝了些水后，肖霖继续坐在沙发上，回复着手机不断传来的各种简讯。 而这时，cece 缓缓睁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目光逐渐盯向他。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华人男性面孔，虽然视线中的这张脸，严肃且不易令人靠近，但不得不承认，确实生的好看。 纵使和妈妈的眉宇不太相像，但却同样都是颜值极高的人。 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妈妈为何之前从来不说自己有这么一个舅舅，也从不告诉她舅舅也在这座城市。 尤其是在她受到爸爸欺负的时候，妈妈为什么不去寻求舅舅的帮助呢？ 明明是亲姐弟，为什么会如此疏远呢？ 是因为舅舅不愿意与她和妈妈亲近吗？还是舅舅太过严肃、太过冷漠，以至于妈妈也感到害怕呢？ 或许，这两种可能都存在。 因为舅舅的不喜欢，的确很明显，也极易令人心生畏惧。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听妈妈的，会紧紧的跟着舅舅，听舅舅的话。 妈妈已经不在了，如果她要再惹舅舅嫌弃，真的是会活不下去的。 cece 想得入神，而肖霖不经意间的抬眼，恰好就对上了那双正望着自己发呆的浅棕色眸子。 突然的与之对视，顿时令cece一惊。 她连忙收回视线，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在被窝里。 “不去厕所吗？” 听到这话，cece愣了几秒，随后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去了卫生间。 然而，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却发现肖霖仍盯着手机，放在袋子里的食物依旧未动。 她停下脚步，与沙发隔着一段距离，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便尝试一字一句地用中文说：“舅舅，吃饭。” 听到这句，肖霖忽而抬起眼眸，盯着那张虚弱的小脸数秒，也同样试着用了中文问她：“饼干要不要吃？” 很显然，女孩完全没想到舅舅会用中文同她沟通，一时间，她满脸的惊讶与茫然，仿佛瞬间因听不懂而卡了机。 “这么简单的一句都听不懂？” 肖霖眉尾略挑，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女孩依旧沉默，只是满眼困惑地呆呆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这些话所表达出的意思是什么。 “我在问你，吃不吃饼干？” “不吃.” 女孩轻声回应，眼睛紧紧盯着男人的脸，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好似特别害怕从那张脸上看到不耐烦和嫌弃。 她不会说中文，也听不太懂，心里不禁担忧起来，舅舅会不会因此而讨厌她，把她丢在这里…… “jiu jiu, 我可以学，你能教我吗，我会认真学中文的。” 肖霖没说话，只是从包装袋中取出饼干拆开，然后朝她递了去。 cece微微一愣，伸手接过饼干，却并未立刻吃，而是转身走到床边，将那盒披萨拿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 接着，她又往后退了几步，与肖霖隔出了一段距离。 “舅舅，吃披萨。” 肖霖垂眸瞅了眼那盒披萨，随后拿起拆开，取出了一小块送到嘴边。 香喷喷的披萨味瞬间飘满了整间病房，cece一动不动地站在床尾，紧盯着肖霖，却在不知不觉间抿了抿小嘴。 察觉到她这是被馋到了，肖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浅笑意。 随后，他伸手又拿过一块披萨递给她。 看着舅舅递过来的披萨，cece犹豫了下，这才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然而，结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她嚼着嘴里的披萨，抬眼再次看向肖霖，却发现他将吃了一半的披萨早已放下，又开始专注地看起了手机。 “jiujiu，你不吃了吗？” “你吃吧，如果没什么其他不舒服的，明天我就先送你回家，等回国手续办好了，我再来接你。” 他语气平淡而沉稳。 然而，听到“家”这个词汇的cece，顿时就僵住了，接着便面露恐惧，拼命地摇起了小脑袋，“jiujiu, 我不要回去，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你带着我好不好，去哪都可以，我不想回家。” 她过激的反应，瞬间就让肖霖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大意。 那种房子，确实不能再回去了，更不能待在那里，尤其是对于有着心理阴影的女孩来说。 “那就不回去。” 听到肖霖松了口，女孩明亮的双眸顿时闪过了一抹如释重负的光芒。 她急忙抬手，快速抹掉脸上的泪珠用。 “谢谢舅舅。” “……” —— 连续两夜都无法入眠，肖霖早已疲惫不堪。 和煦的晨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内，洒在女孩的毛毛卷上。 在橙光的映照下，女孩软软的头发更显棕黄，甚至是散发着那种发质很好的柔光感。 肖霖不觉间盯了几秒，竟无意识地产生了联想，想到如果自己以后能生个这样如洋娃娃一般漂亮又可爱的女儿，似乎也不错。 然而，理智却瞬间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真是造孽，他怎么能想出这种要命的事。 在他看来，孩子最是难缠，要是真有个像这小丫头一样的孩子整日缠着他，并且还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那真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片刻，见女孩依旧睡得沉稳，肖霖只好趁此机会出去。 由于车被 max 开走，从医院出来后，他就只能打了辆出租车前往中心街。 女孩现在的状态基本稳定，昨晚的值班医生也有说，只要不刻意去刺激她，就不会有问题，完全可以出院。 但眼下，带女孩去哪，着实是个令他头疼的难题。 带她去酒店将就几晚，想来似乎也并不妥当。 他白天要上课，晚上还得去谈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她。 况且，酒店那种地方，在安全方面还是有所欠缺，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小女孩。 目前国内还没有传来消息，具体是什么情况以及要在这边逗留多久，他也全都不清楚。 最终，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先带女孩回学校宿舍。 虽然宿舍里全是大老爷们，但也都是有着多年交情的好哥们。 最主要的是有 max在，他最擅长哄孩子了，而且女孩在医院也是见过她的，应该不会很生疏。 他为此已经请了这么多天假，落下了这么多的课程，要是再不去上课，估计到时候都很难顺利毕业。 暂且先这样安排吧，走一步看一步，晚上再试着打电话到国内，询问事情的进展。 于是，在买了些吃的东西后，他接着来到商场童装店，让店员随意拿了几套里外衣和鞋子，随后便匆匆折返回了医院。 然而，他人才刚来到走廊，就忽然听到了阵阵哭声的传来。 顿感不妙后，肖霖随即加快了些许脚步。 打开门的一刹那，眼前画面直冲眼帘。 只见赤着一双小脚的女孩，正被一群护士围在墙角处。 她双臂紧紧抱膝，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仿佛在努力的寻找一丝安全感。 而那原本白皙如瓷的小脸，此刻早已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而闻得开门声的cece，瞬间就站起了身。 她那充满渴望的眼神急切地往门口瞅去，就在见到肖霖的那一刻，就好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救命船舶，瞬间就不顾一切地朝他跑了去。 肖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伸出双手，顺势将扑过来的女孩稳稳扶住。 “你别走，别丢下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求求你，别扔下我，求你！” 第10章 出院 不知女孩是哭了多久，那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一般，微微颤抖着。 肖霖只觉一阵头疼，无奈下，只能先尽力安抚着：“没走，是给你买吃的去了。” 然而，cece 却拼命摇头，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带着哭腔央求道：“我不饿，你别再出去了好不好？” 被这小鬼如此黏着，肖霖着实也是没了辙，在轻叹了口气后，只好将女孩抱起，轻放在了床上。 女孩依旧抽泣着，小手紧紧抓着他那脏乱不堪的外套，怎么都不肯松开。 没办法，唯恐这丫头再度情绪失控，肖霖只能极度无奈的立在床边，就这样被女孩紧紧拉着。 另一边，见女孩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的几个小护士，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在离开病房前，她们还是提醒了肖霖：“先生，你下次再离开，还请告诉我们一声。不然就像现在这个情况，你家孩子哭了一个多小时，谁都哄不好，她就是要找你。” 对此，肖霖只能表示抱歉，并解释今天就会办理出院手续。 待女孩的情绪稳定后，肖霖将食物摆放放在病床前的小餐桌上。 一小杯散发着谷物清香的燕麦粥，外加一小盒培根和被涂了黄油的面包片。 cece 默不作声地盯着舅舅将这些早餐有条不紊地摆在自己面前。 然而，她却突然发现食物只有一人份。 随即，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脸上就露出了一抹疑惑，“jiu jiu, 你的呢？” 将东西全部放好后，肖霖将身子从小餐桌旁撤开，随口回了句：“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说是吃过了，其实只是因为没什么胃口，在回来的出租车上喝了一瓶牛奶而已。 “吃饭吧。” cece 点点头，随后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粥。 但紧接着，肖霖的话语声再次响起：“吃完把衣服换了，我先去办理出院手续。” cece 停下手中动作，垂眸瞅了眼身上的病号服，继而又顺着肖霖的视线，侧目望向了放在一旁的包装袋。 “jiu jiu，你是去给我买了衣服吗？” 肖霖微点头，随后解释着尺码可能会有些不合适，所以只能先凑合着穿，等出院了再说。 或许是太过渴望离开这里，在肖霖离开的间隙，cece 不但迅速换好了衣服，就连原本披散开来的棕黄色毛毛卷，此时也被扎成了两条利落干净的麻花辫。 而办理好出院手续折返回来的肖霖，一走进房间，便看到了穿戴整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女孩。 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视了一下。 原以为衣服会不合身，然而，就目前来看，他的担心确实是有些多余了。 粉粉的小毛衣穿在女孩身上，不仅合身，更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干净可爱。 就连裤子和小皮靴，也是肉眼可见的合适。 “jiu jiu,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肖霖点点头，随后将钱包塞回口袋，走到床头边，从袋子里拿出羽绒服披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把衣服穿好，外面冷。” “嗯。” 未作耽搁，离开医院后，两人便乘坐出租车前往了学校宿舍。 虽是从一出生就生活在费城，但 cece 从没想过这座城市会那么的大。 以至于路上，那双满是好奇的眼睛一直都在望向车窗外。 她看得格外入神，怎么也都想到仅仅和自己家的小镇相隔几小时车程的地方，竟如同农村与城市的巨大割裂。 这里的繁华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并且，大街上随意走动的人，也并非是单一的当地面孔。 但渐渐地，那张原本满是新奇的小脸却突然间低落了下来。 如果妈妈还在，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带她来到这里，看看这更加宏大、更加繁华的都市呢…… 可现在，永远都不可能了。 以后，无论在哪里，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再有妈妈陪在身边了。 然而，女孩情绪的突然转变，瞬间就引去了原本一直盯着手机看的那道沉稳目光。 肖霖用余光瞥去，仅仅一眼，便从那双明亮的浅棕色眼眸中察觉到了丝丝忧伤。 不过，他并未言语。 那么小的孩子，所思所想全都显现在脸上，问与不问，他心里也都清楚无比。 过去的已经过去，如果再去提及，只会让本该开启的新生活陷入停滞。 车继续行驶着，透过车窗，cece 紧紧盯着沿途中不断映入眼帘的场景。 然而，在经过一处时，她那黯淡的眸光忽而变得明亮。 眼前，正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正门口，那尽显历史底蕴且庄严雄伟的建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cece 连忙侧头看向肖霖，语气略显惊喜地问：“jiu jiu, 这里就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吧？” 听到问话，肖霖顺势望向窗外，而后点了点头。 “我在电视上见到过很多次，不过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呢。” 女孩声音软软细细的，言语中透露出的皆是震撼。 如果不知她的遭遇，就这惊奇的模样跟反应，真的会让肖霖感到匪夷所思。 这所大学距离她家仅有几小时的车程，说起来也不算很远。 她都这么大了，竟然一次都没来过？ 或许换种想法，这小孩自出生以来，估计都没离开过那个小镇。 “能在里面读书，真好。” 感慨过后，那颗小脑袋靠在车窗边，静静地向外望着。 眼神里满是渴望和羡慕，却又夹杂着几分遗憾与伤感。 她不知道自己被舅舅送回中国，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能不能像舅舅一样，可以在这里读大学… 太多的未知与迷茫充斥在脑海，此时的她，就好比一叶扁舟，毫无方向地在大河中飘荡着。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肖霖淡淡说道：“只要足够努力，你也可以成为这所大学的学生。” 听到这话，cece 先是愣了下，随后紧盯着他，不可置信的问：“jiujiu，你是说，以后我还可以回来吗？可以来这边读大学？” “现在送你回去，只是因为现在的你还太小，没有能力独自生存，等长大一些，知识和阅历都更加丰富了，去哪里都只会由你自己做决定，别人没有权利干涉和限制。”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使得 cece 内心一阵激动，仿佛此刻的她真的已经踏入了这所大学的校园。 她渴望做主自己的人生，不去理会任何人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目光，更不想被任何人限制自由。 所以，她一定会努力的学习。 她想去这所大学读书，学习更多的知识，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 她想看到，除了黑暗和不公，还有光明与善良的那个世界。 第11章 校区宿舍 由于学校占地面积太大，车子只好将两人放在了距离宿舍楼最近的一侧大门口。 cece乖乖地跟在舅舅身旁，等他登记完相关信息后才顺利地进入了校园。 或许是因正值放假，又加上天气寒冷，偌大的宿舍区显得十分安静。 偶尔会有一两个学生路过，看到眼前这一大一小的舅甥俩时，都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甚至目光还会在女孩身上停留许久。 肖霖所住的是一栋 24 层的高层宿舍楼，他的房间则在中间位置12 楼。 走出电梯后，他从口袋中掏出门禁卡，于门前轻刷了下，接着便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一路上，直至此时，cece的小手始终紧紧地互抓着。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内部，也是首次走进只有男孩子居住在宿舍。 她心中既满怀期待，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又隐隐害怕自己的到来会遭到他人的介意。 只因从她有记忆起，无论在什么地方处，无论面何种面孔的人，那些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出奇地怪异，且大多充满不善与鄙夷。 房内暖意融融，一进入客厅，肖霖便脱下外套，径直走向了位于房内靠东位置，且房门紧闭的那间卧室。 而还没反应过来的 cece，刚准备抬脚跟上，却突然被舅舅所制止。 “去沙发上坐着，里面还有人。” 经这么一提醒，cece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于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听话地走到了沙发处坐下。 她静静地打量着眼前宽敞的房间，这里是两室一厅加一卫的户型和布局，而舅舅进入的那间卧室，位置正好朝阳。 虽是男生居住的地方，但整个房间都被打扫得干净整齐，并且没有一点儿不好的味道。 肖霖推开门，在进入房间后又迅速把门关上。 他瞥了眼床上裹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室友，满心无语道：“几点了还睡？” 听到动静，周扬微微皱起眉头，而后缓缓睁开眼，把一颗被拱成鸡窝头的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放假不睡觉干嘛？我又不像你和 max，放假了不仅有工作要忙，空闲时间还拼命的去花钱修课程。对了，你事情解决了没？” “还没有。” 说话间，肖霖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换洗衣物，“我先去洗个澡，你起来后记得穿好衣服，外面有人。” 听到这，周扬瞬间就没了困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透过没关严实的门缝朝外面望去，“谁啊？你带谁过来了？” “外甥女。” 应了一声后，肖霖便拿着衣服离开了房间。 好奇心的驱使下，周扬迅速拿过搭在床边的卫衣套在身上，接着也跟了出去。 来到客厅，肖霖已去了卫生间，只留下了一脸拘谨的 cece 独自坐在那里。 而他的突然出现， 瞬间就让cece变得更加不自在起来。 她先是将视线从卫生间方向收回，接着一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迎向那突如其来的目光。 周扬盯着眼前这张小巧的脸蛋，愣了好几秒钟才开口打招呼：“你好啊，小姑娘。” 听到他说中文，又看见那张与舅舅和妈妈一样的亚洲面孔，cece 便断定他一定也来自中国。 于是便略显紧张地用中文回了句：“你好。” 见女孩表情依旧拘谨，周扬误以为是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她，连忙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随后刻意露出了极为温柔的笑，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叫什么… cece想了片刻，才慢半拍的回，“cece。” “西西？名字还挺好听的，要不要看电视？或者玩会儿电脑？” 对于他的话，cece 完全听不懂，所以就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周扬盯着这个犹如人间芭比般的小人儿，越看越觉得精致。 心中不禁感慨，混血儿的颜值就是高。 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哄女孩开心时，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转身走进另一间房，片刻后从里面抱出一只小熊公仔朝她递了过去。 “喜不喜欢？送给你了，抱着吧。” 小熊浑身雪白，唯有眼睛黑黝黝的，模样极为憨态可掬。 看着可爱软萌的小公仔，cece 心里确实有些喜欢，但是妈妈教导过她，不可随意就接受别人的赠予。 见 cece 迟迟不接，周扬笑了笑，直接把小熊塞到了她手里，“拿着吧，放这儿也没人玩。” 盛情难却之下，cece 只好礼貌接下，并再次道了声谢。 就在两人交谈间，宿舍门被推开，紧接着，一头金发且身材高大的 max就拎着包走了进来。 没曾想，看到客厅坐着的女孩时，他顿时满心诧异。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儿？身体恢复好了吗？你舅舅呢？” 因为之前在医院和 max 见过面，所以此次再见到他，cece 明显不再紧张，并且还把出院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 max 得知后，则对他们打车的行为感到很是不解，直抱怨阿霖应该打个电话，这样他就可以直接去把两人给接过来了。 cece 没吭声，只是再次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依旧望着卫生间方向。 max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霖在里面洗澡？” “嗯。” 说完，周扬突然打趣道：“这小丫头可真有意思，怎么一直盯着那儿看。” “阿霖他姐刚去世，这孩子没什么安全感很正常，况且在这边，除了阿霖，她又没有什么别的亲人，自然会依赖他这个舅舅的啊。” 听了max的解释，周扬顿时同情的撇了撇嘴，“可怜的小姑娘，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说完，周扬又折返回房间，从自己的橱柜中抱出一大袋零食出来，并全部都放到了 cece 眼前。 “饿了吧？吃点东西，还有奶，要不要喝？” 他的这般热情，着实是让 cece 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摇头加摆手的。 零食送不出去，周扬便顺手拿起一袋薯片撕开，塞到 cece 的手里，“吃吧，别这么拘束，我们和你舅舅是同学，同样也是好哥们，更主要的一点，我也来自中国哦。” cece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好给面子地吃了几片。 一旁的 max 见状，忽然间就笑了起来，“她听不太懂中文的，你还是用英语和她交流比较好。” “这样啊，好吧，我还以为她听得懂呢，就说刚刚怎么一直摇头不说话，原来竟是因为没听懂。” 而就在这时，洗完澡的肖霖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头发因未吹干，还有些潮湿，身上原本的衣服也已褪去，换上了一身同样深色系的卫衣。 第12章 半工半读 cece 将零食放下，迅速站起身，唤了声“jiu jiu”。 结果，这如猫咪般细软的一声称呼，瞬间便让坐在餐椅上的两人骨头都酥麻了。 “人长得可爱也就算了，叫人还这么软软糯糯的，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妹妹该多好。” 听着周扬那满是羡慕的话语，max则 打趣道：“妹妹是没希望了，不过你可以选择找个这边的老婆呀，生一个这样的女儿出来。” “少劝我，我可是铁了心要回国的，这里再好也拴不住本少爷的心。” “行，赶紧回去继承你的百亿家产，做你的富家少爷去吧。” 肖霖逐渐来到客厅，在瞅了眼桌上满满的零食后，看向cece，朝她示意着身后两人，“叫人没有？” cece一愣，快速反应过来后，即刻回头对着坐在餐桌前的两人先后唤了句叔叔。 然而，听到这声叔叔，两个大男人顿时就不乐意了，委屈的相视一眼后，周扬开口问：“小丫头，你多大了？” cece看了眼来到身旁的舅舅，随后才回：“九岁” “九岁啊，真巧，竟和我弟一样大，虽说是和我们相差了十多岁，但抛开你和阿霖间的关系，就年龄来讲的话，应该叫我们哥哥才更合适吧。” 这般分析着，于是他便向女孩纠正，“所以不能叫叔叔，应该叫哥哥才对。” 然而，周扬的这番纠正，除了他们二人的满心赞同，剩下的则是肖霖的一脸无语和女孩的满目窘迫。 不过，就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太礼貌后，cece 立即就改了口，重新唤了两人“哥哥”。 如愿以偿地听到这软糯的一声“哥哥”，两人刹那间只觉得仿佛要被这声音给彻底融化。 随之，各种零食、饮料以及水果、游戏机更是源源不断地被递到了女孩眼前。 受宠若惊的 cece 抱着玩具小熊，就这样被两人各种的哄着，关心着。 见此情形，肖霖也算稍稍放心了些。 “把孩子带好，我还有两节课要上。” 怎料，他话音刚落，cece 随即就站了起来，见舅舅已经将外套穿好准备离开，她几步便跟了过去，“jiujiu…你要去哪？” 女孩仍旧抱着玩具小熊，然而，一双小手因紧张，把玩具小熊都勒变了形。 “你舅舅要去上课，有我们在这里陪你玩，不好吗？” max 耐心地说着话，然而 cece 却不停地摇头，一只手轻轻地扯住肖霖的衣角，不断乞求着肖霖把她带过去，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打扰到他上课。 听着女孩略显哽咽的声音，站在客厅里的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无奈地看向了一脸无奈的肖霖。 “不行。” 肖霖果断否决，脸色也顿时变得严肃了些，“听话。” 见舅舅忽然这般神情，cece有些怕了，只得点点头，不舍地松开小手，低垂着小脑袋，然而不觉间，却隐隐红了眼眶。 这丫头动不动就哭，实在是能把人折磨疯。 察觉到她的小情绪后，肖霖是既头疼又烦闷，最终在无奈地沉了口气后，只好削弱话语中的严厉，向女孩解释自己两小时后就会回来，并在离开前，再次嘱咐两位室友将她照顾好。 然而走出房间，cece却紧跟其后，直至来到电梯口。 肖霖进入电梯，按下楼层后，朝她示意了下，让其赶紧回去。 cece轻点头，接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独自伫立在走廊上，全然不顾外面的低温侵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舅舅的面容也逐渐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直至在外逗留了好半晌，她才返回房间。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乖巧安静地坐在客厅。 尽管电脑上各种动画片在播放着，各种零食和小玩偶也不停地被送过来，可她依旧没有半分笑容。 就只是时不时地看向电脑左下角的时间，接着又看向紧闭的房门，仿佛下一秒舅舅就会打开门走进来。 两人见女孩这般，任凭着怎么哄都不开心，也彻底的没了辙。 思来想去，cece心中仍旧存有一丝疑惑。 明明是放假时间，舅舅为什么还要去上课呢？于是，带着这份疑问，她突然问向 了max 。 而max 也是很耐心地就此向她解释了一番。 他说，肖霖在读书期间一直处于半工半读的状态，兼顾学业的同时也在坚持创业。 为了能尽快腾出时间投入到工作中，从大一开始，每个学期他都会趁着假期多修很多课程。 而且，他本身就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和时间管理能力，所以很容易就能拿到学分。 但由于年龄小，对于他的这番解释，cece 听得似懂非懂。 周扬见 max 的解释太过复杂，便简单化地告诉她，肖霖在明年五月份就会修满学分，顺利毕业。 然而女孩听了，则是更加的不能理解了，因为她见过的很多名人，他们都有着很高的学历。 所以舅舅既然那么聪明，为什么不继续往上读呢？ 话题聊至事业，尤其是提及到自己的好兄弟，周杨逮住就是一顿夸。 说什么她舅舅那就是一天生做生意的料，趁着年轻，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事业上拼搏，自然是比拿那个学历要好得多。 还说他自己是没那个脑子，不然绝对会比她舅舅还拼。 不仅如此，还直接将大话撂下了。 “就肖霖这家伙，我敢断定，以后绝对妥妥就一事业有成的商圈大佬，就凭他那脑子，毫不夸张点来讲，说不准以后还会在华人圈崭露头角呢。” 对此，cece 认同地直点头，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不明。 于是，就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她再次向两人问：“舅舅以后会一直都待在这里吗？会不会回中国呢？” 听到这话，周扬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max是则耸了耸肩膀。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得看他自己的选择，当然了，同时也得考量事业的发展趋势怎么样。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个舅舅啊，胆量那可真是无人能及。” “就拿去年来说吧，他还专注于较为保守的债券和货币基金这类低风险资产呢。可今年却像开了挂似的，竟然开始盯上企业股票和期货了。” “那是什么意思？” cece对此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是……”停顿了一下，max思索着，最后用了种最简单的表达方法向她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风险很高，但同样收益也特别的丰厚，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cece点了点头，“有点明白了。” 第13章 麻烦缠上身 从宿舍楼出来后，为了赶时间，走在路上的肖霖，脚步越发的变快。 然而，还没抵达学习室，国内的电话就突然打了来。 他当即止住脚步，拿出手机瞟了眼，此时刚过十点，按照时差来算，国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 肖霖心中略显疑惑，不知程岚为何会在这个时间段打来电话。 然而，一想到女孩那迫在眉睫的归属问题，他便迅速地划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阿霖，cece怎么样了？” 远隔大洋彼岸，电话那端程岚的语气依旧急切且充满担忧。 “已经出院了。” 肖霖边回着电话，边继续向学习室走去。 “那就好，那你们现在在哪里？” “学校，我还有课要上。” “你带 cece 去了学校？那……不会耽误你吧？” 肖霖不想聊太多不相干的内容，于是直接问：“亲属证明材料什么时候能寄过来？” 听到这话，程岚连忙作出回应：“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我特意留了李律师的电话，让他帮我尽快办理。但他刚刚突然打电话给我说，相关证明材料还要两周才能办理下来，并且这已经是最快的时间了。” 果然是这样，就说要真是能顺利的话，也不可能被卡这么久。 似是早有预料，肖霖对此并未流露出一丝的惊讶，而是针对最主要的问题问道：“抚养权呢？” “亲属证明没办理下来，抚养权就暂时没法申请，我咨询过李律师，他说就cece 当下的情况来讲，抚养权最快也需要六个月的时间才能申请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也不知道…” 说着，程岚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哽咽，“要不是上个月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现在人早就已经在那边了。” “这几天，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去去不了，只能待在国内心干着急。” “阿霖，眼下我实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好了…” 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程岚哽咽的声音逐渐就演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哭泣。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肖霖忽然停住了脚步，“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能不能再照顾一下 cece？真的不用太久，我也实在是没有人可以求助了，你就帮帮阿姨好不好……” 即便听到电话那边的程岚在痛哭流涕，肖霖依旧毫不犹豫地当场否决：“不行！” “阿霖……” 话落，电话那边突然就切换成了肖威那满是怒火的斥责：“怎么不行？！别说你程姨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了，就算什么都不说，让你照顾 cece 那也是应该的！你是她舅舅，她是你外甥女，就仅凭着这层关系，你就该管！” 听到老头那不善且咄咄逼人的话语声，肖霖顿时就心生烦闷的皱起了眉。 “你是真年龄大记忆力退化了？你的儿子可不止我一个，她也不止我一个舅舅。你要是非乐意管，就让肖放来好了，要么就你自己过来。” 肖霖的这番反驳，使得电话那头原本就怒气冲冲的肖威，情绪愈发变得激烈起来，那一声声的斥责，仿佛要将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混账话！你哥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儿？！让我去，你程姨现在能离得开人吗？我要是真能过去，还用得着这么求你？！” 求？这就是他求人的态度跟方式？ 肖霖冷嗤一声，随即反问：“他忙，我就不忙了？我不用上课的？” “你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肖霖，你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从你程姨进家门这十多年，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当年执意选择出国，那么多人反对，唯独她支持你，可你现在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这不说还好，一说瞬间就让肖霖冷了脸。 原来，在肖威的眼中，只要不欺负、不打骂，那便算是恩赐，就是所谓的“好”。 他忽然笑了，可那笑意中却满是苦涩与嘲讽。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人在说着违心的话时，能够这么的理直气壮，且没有半点心虚。 当年他能够顺利出国，到底是因为程岚的那一句支持，还是因为他主动放弃了自己在公司的全部股份，心里最清楚的那个人，无疑是一向不愿将一碗水端平的肖威。 是，相对于已经去世的养母，程岚虽说没有给予过他几分关心，但也确实没有对他使过半点坏心思。 然而，肖霖那时虽年幼，但对此心里却也十分明白，那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再生孩子罢了。 如果她有了孩子，也难保不会和大老婆一样，为了争夺那点钱财，对他处处排挤，冷眼相待，甚至恶语相向。 所以，这次肖霖愿意帮忙，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这。 而对于自己那被冤枉、被无视，甚至被人指着鼻子骂私生子，既未曾感受过母爱，也没有得到半分父爱，唯有各种抨击与打击的十多年岁月，肖霖半点都不想再去回忆。 他只知道，从前年少不懂事的他，总是想不明白母亲和父亲为何永远都偏袒大哥。 不管去哪里游玩，也不管出席什么场合，都只带着大哥，他就好像在这个家里不存在一样。 甚至于在他六岁的时候，母亲明明多次亲眼看到十九岁的哥哥欺负他，却从不加以阻拦。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并非母亲所生，而是另一个女人为了两百万，偷偷地将他生下，然后以此为筹码，跑到父亲面前进行威胁。 为了维护家里的名声，不影响公司的声誉，肖威只能拿出钱来了事，并对外宣称次子是正妻所生。 至于那个拿了钱就离开的女人，从那以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 所以，他从懂事起就一直想逃离那个家，甚至希望逃得越远越好。 于是在高二那年，他开始着手为出国做准备，拼命学习，力求在成绩上表现出色。 他将自己在家里仅有的公司股份全部转让给哥哥肖放，从而换取一部分生活与学费必需的资金，于高三毕业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异国求学之路。 那年，他十八岁。 就那样孤独地带着所有人的嘲笑，独自一人飞往了大洋彼岸。 但在飞机离境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却有着从未有过的舒坦，仿佛真的彻底逃离了那个从不属于他的家。 而那一刻，他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靠着自己做出一番事业，让父亲知道，他口中那个所谓的最没用的私生子，并非真的没用，而是不想在他身上展现价值，确切地说，是不想和他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我没有良心？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保姆，我只是一个还正在读书的大学生，平时课程本来就很忙，你不管不顾地就把人甩给我，你就有良心吗？” “你忙什么？！你不马上就要毕业了吗？！有什么可忙的！你再忙能有你哥忙吗？！” 见父子俩的情绪都极为不好，程岚急忙劝说，试图夺过手机，却几次都未能成功。 “我不要生活的吗？毕业了我不工作，谁给我钱花？你舍得给吗？” 肖霖心中虽有怒气，但语气依旧平淡。 他不想和老头争吵，甚至于现在听他讲一句话，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出国是你自己选的！公司股份当年也是你自己送给你大哥的！没人逼你！你这会儿倒跟你老子我哭穷了？！” 肖霖满心烦躁的把手机拿离耳边，无奈地闭了闭眼。 而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程岚的声音。 “阿霖，你爸他是在胡说八道呢，都怪我，是我耽误了你，可我现在真的是……” “抱歉。” 用仅有的耐心回了这么一句后，肖霖再也不想浪费哪怕一秒钟的时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独自在小路上待了一会儿，直到情绪稍稍缓和之后，才继续前往学习室。 然而，一通不愉快的电话，却使得他在整整两个小时的课时里，全程心不在焉，烦闷不已。 他只怪自己想得太简单，也许一开始就不该去管这事，如今麻烦缠身，着实让人头疼。 但女孩是一定要离开的，他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管她，就算有时间，他也不想去管！ 第14章 不想管 肖霖的迟迟不回，逐渐就让等待在宿舍的 cece 有了些焦躁不安。 她抱着小熊从客厅离开，不顾周杨与 max 的劝阻，固执地打开门要去找人。 结果，当她来到电梯口时，随着电梯门的缓缓开启，那张期盼已久的面容，瞬间就闯进了女孩浅棕色的眼眸。 “舅舅！” cece如释重负地唤了声，随之那紧紧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嗯。” 肖霖表情极为平淡地应了一声，接着走出电梯，朝着宿舍方向稳步走去。 而 cece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舅舅脸上的神情变化，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回到房间后的肖霖，也没有丝毫的避讳，甚至更像是故意说给女孩听的，直接用英文朝着 max 问：“目前能在中国逗留时间最长的签证，能不能尽快办下来？” 听到这话，一直紧盯着舅舅的 cece ，顿时呆愣住。 一双小手紧紧捏住小熊的胳膊，心中瞬间涌起不安。 但她似乎这才看出舅舅的神情不太好，于是便只在心中慌乱着，而那张紧抿着的小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明白，自己终究是要被送回中国的。 即便她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很是不舍得，然而，留在这里的话，没有人能够照顾她。 舅舅不想，准确来说，舅舅是一直都不想。 那张严肃且冷漠的面容，不会因她而变得温和，那些严厉的话语，也绝不会为了她这个“拖油瓶”而变得轻柔。 想到这，cece生怕自己不争气的模样被舅舅所察觉，从而让他更加不开心，便低垂下了自己的小脑袋，独自难过着。 “怎么，这么快就要把小丫头送回去啦？” 周扬随口打趣了一句，不料立刻就被肖霖盯了眼，随后他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而 max 则是真的有在认真思索着，“以她的情况来说，只有一种签证可行，那就是探亲签，在不涉及抚养权问题的情况下，能在中国逗留六个月。” “六个月，足够了。” 肖霖若有所思地说道。 然而，琢磨片刻后，max 忽然又摇了摇头，“但你外甥女年龄实在是太小了，如果没有合法的监护人，她是办不下来中国签证的，即便你能提供她父母的死亡证明，和她自己本身的出生证明，没有法律认可的监护人，也是一样没用的。” 说到监护人，max又紧接着问道：“对了，你家里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肖霖头疼地叹了口气，只能如实说：“目前没什么进展，因为她妈妈脱离了国籍，户口同时也注销了，所以亲属关系的相关证明就必须得去户籍所调取，这就需要时间。” “而且你知道的，跨境处理问题本身也比较为麻烦，不过倒也不是处理不下来，说来说去就还是需要等，短则三个月，长则六个月。” “这么棘手啊……” 周扬挠了挠头，接着说道，“六个月的话，那你岂不是都毕业了，那不刚好可以送她回去吗？你犯什么愁呢？” “那这六个月你来照顾？” 肖霖此言一出，瞬间就给了吃瓜的周杨一记绝杀。 “算了，陪玩还可以，要是让我每天负责照顾小孩的衣食起居，那还是杀了我吧。” 眼下陷入这般困境，一向最有主意的 max 也顿时没了主意。 “说的也是，尤其还是个小女孩，确实不好带，况且最近你手上还有好几个项目要谈，毕业在即，课程排得又那么满，就算有分身术，也顾不过来啊。” 说话间，max 看向那张神情烦闷且满是愁绪的脸庞，试探着问：“怎么，看你这满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家里人该不会是让你抚养这小孩吧？” 肖霖没说话，无言便是默认。 “我的天啊！你家里人是疯了吗？！” 而在 max 震惊过后，周扬则是紧随其后地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的打趣道：“哎呦呦，这事要是被咱们学校经济学科的那些小姑娘们知道了，那还不得伤心死啊，咱们金融系的大才子，才21岁就未婚先有女了，这标题，绝了！” 本来就满心烦躁，此刻再经周扬这么一胡扯，肖霖越发不爽，“你脑子进水了？！” “开个玩笑而已，嘿嘿。” 然而，话刚说完，周杨忽然就止住了笑。 他目光先是看向被颗颗泪珠打湿的木地板，随后又盯在了一直低垂着头的 cece身上。 见女孩肩膀微微耸动，周扬连忙抬手拍向 max 的肩膀，瞬间将两人的交谈所打断。 “哭了？” max 看向女孩，接着和周扬一样，将目光转投向了肖霖。 而就在看到肖霖一副即将崩溃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两人随即丢下一句“谁惹的谁哄”，便两耳不闻窗外事般的各自转过身去，坐在沙发上玩起了电脑。 而此时伤心正浓的cece，紧紧的抱着小熊，那可怜的样子，就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一般，又唯恐舅舅生气，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半点。 “哭什么？” 听到舅舅的声音，cece 仍低垂着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小脑袋作为回应。 “你本来就是要回去的，你妈妈在出事前也是给你外婆打的电话，所以我没有任何义务来管你。” 或许是这句话的刺激，那一颗颗掉落在木地板上的泪珠越发密集，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但自始至终，女孩都没带吭一声的。 一句话不说，只知道没完没了地哭，这种样子最是让人烦躁。 本就满心郁闷的肖霖，看到女孩这般模样，更是气恼不已，“你能不能别哭了？九岁已经不算小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然而，肖霖这突然间加重的语气，顿时吓得女孩身子猛地一颤，整个人更加显得畏惧不安。 真是够了！他发誓，这小鬼要是个男孩子，他早就抓起来揍一顿了。 所以，有没有人能告诉他，这么难缠的孩子现在到底该怎么带？！ 他也是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只能在沉闷吐出一口气后，压低声音，语气也不再那么冲的说道：“别再哭了，有话就说。” 女孩缓缓抬起头来，一双被哭红的眼睛里还噙着泪，小脸也早已被泪水所浸湿。 “舅舅……” 她泣不成声地唤了声。 待极力压制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抽泣。 她说，她不是不愿意回去，也不是想故意拖累舅舅，而只是因为害怕。 她没见过外婆，也没见过外公，除了舅舅，她谁都没见过，所以，她不想那么快就走…… 可她也知道，舅舅不喜欢她，更不想管她。 除了妈妈，没有人会喜欢她，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不管在哪，她都是被大家所嫌弃的那一个。 许是女孩声泪俱下的话语触动了坐在沙发上玩电脑的两个人。 感性的周扬更是抬手抹了抹眼角，直呼一声：“我真的受不了了。” 随后直接就抱着电脑回房间了，而 max 也紧随其后，只留下站在客厅的舅甥俩。 随之，隔着被关紧的房门，忽然传来一声极为做作的同情声：“舅舅真是好狠的心呐！” 第15章 无奈租房 伫立在客厅内，面对闷声掉泪的女孩，以及隔壁房间正朝他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两兄弟，肖霖到了嘴边的话也在瞬间化为了阵阵无语。 沉默片刻后，他转身离开客厅，直接推门进入隔壁房间。 而刚刚还在为女孩鸣不平的周扬，见肖霖进去，瞬间就闭上了嘴，并反应极快的从 max 的床上弹坐起来，极为做作的扮起了正经人。 见他那副怂样，max 忍不住大笑，抬腿就给了坐在他床上的家伙屁股一脚。 肖霖依旧冷着脸，顺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头疼地抬手按了按额头。 而在沉静了片刻后，他忽然开口问：“知不知道新兰小镇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的？” 听到“新兰小镇”，周杨满心不解，而作为此前曾与肖霖一同去往案发现场的 max，自然瞬间明白。 不过，突然从肖霖嘴里听到这句话，他也感到甚是诧异，“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在那租房吗？” 肖霖无奈点头，“难不成让她在这住？” 原本还想说女孩有房子可住，但一想到那间血流成河的凶宅，max 直接回想起那日跟随肖霖进去，结果直接被血腥味劝退的场景，瞬间就感到胃部不适起来。 “干嘛去那儿啊，那么远还那么偏，在这不好吗？” “她要上学的，总不能待在这干等着。” “你……你该不会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住那儿吧？人家才多大啊，霖，你这就有点……” “我也搬。” 肖霖紧接着的这句话，顿时就将同情心泛滥的周扬给堵了回去。 待舒缓了片刻，max 终于感觉好了一些。 但对于肖霖的提议，他和周杨一样，并不赞同。 “干嘛要回那边啊？这边读书不是更好吗？反正也待不久，半年后回到中国也还是要重新接受教育的，所以在哪不能学这六个月啊。” “就是啊！再说了，这边有很多教授中文的国际学校呢，你外甥女不是不会讲中文吗？正好这半年可以学学呀，去那鸟不拉屎的小镇干嘛啊。” “什么半年，相关证明办理下来最多一个月，到时候我就去给她申请中国签，先把人送过去再说，至于剩下的，也用不着我多操那个心了。” “一个月？你确定一个月能办下来吗？” “哎呀，眼下就先别管多久能办下来的问题了，把小丫头安顿好再说，计划那可是赶不上变化的滴。” 虽是乌鸦嘴，但经周扬这么一说，肖霖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谁知道后续会再出现什么状况，就眼前的问题来讲，女孩如今连最简单的对话都听不懂，更谈不上交流了，若是回国只怕会更加麻烦。 而且，即便不考虑女孩，单就自己而言，学分修满，用不了半年就要毕业了，想都不用想这段时间得会有多忙。 如果真是去了新兰小镇租房，两地来回折腾根本就行不通。 所以，不管是洽谈工作还是赶课程进度，在这里都更为方便。 见肖霖沉默不语，似乎对此在认真权衡着，两人相视一笑，随即放宽心的打起了游戏。 决定好之后，肖霖随即打开手机，开始翻找以前在生意上有过交集的人。 他隐约记得，之前似乎有个人因出国打算把房子租出去，那房子离校区很近，周边环境也很不错。 当时那人还询问他是否要租，那时的他觉得自己还没毕业，不着急租房，所以就婉言谢绝了。 如今回想起来，他也不确定那房子是否还在，有没有被别人租走。 犹豫了会儿，肖霖找到那串号码，起身离开沙发，去到窗边将电话拨了出去。 结果倒是出人意料，电话那头直接秒接，并且还因为是他打来的，对方感到一阵欣喜，语气就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突然联系了一般。 得知肖霖要租房，他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应，并解释自己正在外面谈事情，可以见面详谈租金问题以及交付房钥匙。 鉴于对彼此还算有些了解，肖霖同意了见面，并与他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事情谈妥后，他挂断电话走出房间。 客厅里，女孩依旧站在那，怀中紧紧的抱着玩具小熊，一张小脸湿漉漉的，准确来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干过。 所以，在自己离开的这好半天，她就固执地站在那哭了好半天？ 这孩子…真是执拗得很，简直就是天生的犟种。 而反观cece，在见到终于从房间走出来的舅舅后， 顿时就止住抽泣，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胆怯的唤了声：“舅舅……” 肖霖走过去，从客厅的桌上抽出纸巾递给她，“把脸擦擦，带你出去吃饭。” 女孩微微一愣，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向他，“舅舅……你是现在就要把我送走吗？” 送走？他倒是想这么做，可眼下一个又一个难以攻克的难题横在面前，就算女孩自己想走，他都送不出去。 “不走，等手续办好再说。” 听到不走，cece顿时满心欢喜，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但不知为何，眼泪却流得更加厉害了，她带着哭腔，用着不擅长的中文说道：“谢谢舅舅。” 说完，因过于激动，明明手里攥着纸巾的cece，却直接拉过肖霖的衣角抹起了泪。 “你……” 肖霖瞬间被她的这一操作震惊到了，立刻抽回衣服，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自己刚穿上的外套又被她那泪水和大鼻涕蹭得到处都是。 简直要疯了，这小鬼头该不会真的是专门来折磨他的吧？ “有纸不用，拿我衣服擦，你这小孩怎么这么邋遢？！” 缓过神来的 cece ，连忙将舅舅的外套松开，继而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舅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这话听着简直能把人笑死。 算了，他此刻已经是被折磨得没有任何精力再去说些什么了，只能咽下不满，返回卧室去换衣服。 而另一边卧室里看似一直沉浸在游戏中的两兄弟，听到要出去吃饭，立马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于是，待肖霖换好衣服后，几人随即就离开了宿舍，开车前往与人约好的餐馆。 对方考虑着肖霖，于是就选了一家中餐馆。 max 和周扬对此十分满意。 尤其是 max，一路上都在夸赞中餐，说中餐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cece 虽拥有华人血统，但长这么大，所吃过的中餐却仅仅只是春节时妈妈包的饺子。 并且还是沾着妈妈泪水的饺子。 她深知，每逢中国的春节，便是妈妈最为想家的时刻。 妈妈总是默不作声地独自待在客厅包饺子，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映照着电视上转播的联欢晚会。 屏幕上的热闹非凡，与现实中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冰冷而又讽刺。 所以，当听到他们把中餐描述得如此诱人时，cece 瞬间便联想到了那饺子的美味，心中涌起了对其他中餐一尝究竟的强烈渴望。 她看了眼前面正在开着车的舅舅，没有从那张好看的脸上再看到烦躁与冷漠，这让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第16章 搬离宿舍 抵达餐厅后，几人随之便与早已等候在那的戴维先生碰了面。 “房子一直都有打扫，不是很脏，设备也都齐全，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但如果要是不急着住的话，也可以等一天，等重新打扫干净后再搬过去。” 然而，考虑到女孩晚上无处可去，拿到钥匙后的肖霖便随即回道，“不等了，今天就搬。” 用餐途中，cece始终盯着坐在对面的周杨和 max。 瞧着两人吃得那般津津有味，她轻轻的抿了抿薄唇，随后拿起小勺，又缓缓舀起一小勺鸡蛋汤，送进了口中。 然而，那几盘摆放在中间的菜肴，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去触碰一点。 许是因为不会用筷子，也可能是不适应合餐制，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吃不惯，总之，那些菜肴在她的眼中，就犹如新奇的一道别样风景，虽散发着独特的气息，却无法引起她的食欲。 不过，好在肖霖考虑到了她的情况，又单独点了一些甜点。 而在等待甜点到来的这段时间间隙里，max 竟拿起公筷，将那喷香诱人的鸡爪夹到了她的小盘子中。 “尝一个呗，真的特别好吃。哥哥不骗你，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吃不惯，但是你相信我，只要吃一次，绝对会上瘾的。” max 说得有滋有味，夸张得好像不吃就会错过一个亿似的。 cece 盯着盘中的鸡脚，小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为难。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两人，随后又侧目望着同样在盯着她的肖霖。 她虽未言语半句，但那张小脸上流露出的不情愿，却被肖霖在第一时间察觉。 于是，肖霖将鸡爪夹到了自己的盘中。而恰在这时，甜品刚好被端了上来。 虽说是中式甜点，但其味道却与 cece 的喜好极为契合。 一小碗鸡蛋汤她仅仅喝去一半，而那些甜品却被她吃得点滴不剩。 半晌，吃饱喝足后的几人，为节省时间，离开餐厅就直接回了学校。 过了午时，太阳低悬在空中，散发着柔和而苍白的光芒，仿佛被渐渐逼近的寒冷夺走了部分力量。 cece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则紧紧追随着肖霖。 见他先是去了隔壁房间，从里面拉出一个行李箱，接着走进卧室，一会的功夫，便又重新拉着行李箱出现在了客厅，且身上还多了个背包。 cece 赶忙起身迎过去，想要从他手里将包包接过。 “舅舅，我来帮你背着包吧。” 然而，肖霖就只是看了一眼身前的小不点，却并未将包取下，“你背不动。” “很重吗？” “比你重。” 肖霖这话虽稍显夸张，但这包里装着电脑以及一些工作要用的物品，加起来确实是不轻。 就女孩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不用想也能知道肯定是拿不动的。 话落，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此时已到下午，外面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走吧，时间不早了。” “嗯。” cece 点点头，随后穿上外套。 而这时，周扬却将所有未拆包的零食一股脑儿全都装进袋子，突然放在了肖霖拉着的行李箱上，“吃的可别忘记带了，有零食的话孩子会更乖一些。” 肖霖垂眸盯着那一大袋零食，倒难得感觉他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小孩子无非就是在乎吃和玩这两件事。 然而，cece 却朝着周扬摇了摇头，“哥哥，谢谢你，但还是留下你自己吃吧。” “他不吃，他都多大人了，还吃什么零食。” 说着，max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的转身回房，紧接着就将一大堆毛绒公仔抱了出来，“这些小玩意别忘记带了。” 瞅见这些着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具，肖霖一阵无奈，叹道：“我这究竟是逃难，还是搬家？” “这本来就是你的嘛，留下干嘛，难不成给我们俩玩啊。” 许是为了预防肖霖不肯将东西带走，max 故意用英文说道。 而听到这句话的 cece，果真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舅舅。 她那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尽是惊讶，心中不禁暗自好奇：舅舅竟然也喜欢收集各种小公仔吗？ “就是，人家小姑娘送你的，又不是送我们俩的，你不要的话，那就用来哄你家孩子呗。” 不提这茬也就罢了，这一提，肖霖的脸上顿时就爬满了黑线。 “东西是你们收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时候都不好意思说你俩。” “那就不说。” 周扬将话接过，接着就又吐槽了起来：“行了行了，我看你这舅舅当得也实在不称职，一点都不疼爱自己的外甥女。好吃的好玩的，你是一样都不想给人家拿。” “……” 肖霖侧目看向女孩，见她目光时不时地扫向那堆公仔，只好妥协，并朝她示意：“选一个拿着吧。” 得到同意后，cece 眼中露出些许惊喜，接着点点头，将放在沙发上那个此前沾染上自己泪水的白色小熊抱在了怀里。 “就拿那一个干嘛啊，都拿着，反正放在这儿最后也只能是扔掉了，拿不下的话哥哥给你送过去啊。” “……” 抱着小熊的cece ，再次将目光投向舅舅。 独自站在一处“战线”的肖霖，面对两人的言语“炮弹”，再加上女孩稍稍有些胆怯却夹杂着一丝期待的眼神，只能选择顺从。 “想要就都拿着吧。” “谢谢舅舅。” 待东西收拾好后，几人便离开了宿舍。 max 抱着一大堆玩偶，将他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周扬则是大包小包地拎着各种零食。 那样子，真真是像极了逃难。 来到楼下，cece 跟着他们在门口等候，肖霖则去把车开了过来。 原本没多少东西，仅仅一些换洗衣物和工作要用的文件资料，可现在就因为这俩兄弟，车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真不用我们俩过去帮忙吗？” “在这待着吧。” 话落，肖霖将车窗缓缓升起。 “哥哥再见。” 与两人挥过手后，cece 便系上安全带，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后排座。 第17章 绑身上 黄昏时分，车子驶离校区，三分钟后便到达了租房所在的小区——汉密庭苑。 这里距离学校很近，周边设施便利，整体环境也清幽良好，最为重要的是还有 24 小时门禁系统，能够保障出入安全。 将车子停在车库后，肖霖打开后备箱，看着眼前杂乱无章的东西，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纵使他有三头六臂，这么多东西，一趟也是拿不完的，因此，他只能朝着刚从车上下来的cece说：“先上去，等下我再下来拿。” cece 应声过去，在瞅了眼车里的东西后，为了不让舅舅再多跑一趟，连忙就摇了摇头，并紧接着费力地从车里拎出了那一大袋零食。 “舅舅，我帮你一起拿吧，这样你就不用再下来一趟了。” “你拿的动？” cece 拼命点头，回应道：“我可以的，我们可以走的慢一些。” 闻言，肖霖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样一来，好像确实能够一次性拿完所有的东西。 而且这袋零食看上去确实也不是很重。 他轻点头，接着把包包和行李箱取出，随后又顺手拿过了几只公仔。 “剩下的就先放里面吧，等下次再拿。” 而反观cece ，在盯着后备箱里被剩下的几只小玩偶时，瞬间就替它们感到了可怜和孤独。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自己，也是同样的被遗弃，被丢下。 于是，她小手一伸，直接就将那几只公仔抱在了胸前，“舅舅，我想带它们回去。” 肖霖看着她的这番举动，一时无言。 这孩子，实在是倔得厉害，真不是一般的倔，那模样就好像自己非要把这些东西丢掉似的。 见她这般坚持，肖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得放慢脚步，随着她的小步伐，一同来到电梯口。 车库的电梯虽可直达所在楼层，但仅仅这一小段步行的路程，就足以让 cece 气喘吁吁了。 不只是累，每走几步，cece 身上的小公仔就会掉落几个。 肖霖跟着她，一路走走停停，本来两分钟就的路程，结果两人硬是走了五分钟才到。 打开房门，肖霖将行李箱缓缓拉进客厅，接着又把手上拎着的东西，随意的丢向了沙发。 房子的户型是两室一橱两卫，整体明亮宽敞。 即便已经到了下午，光线依然十分充沛。 而且房内的每一处角落，看上去都一尘不染，十分的干净整洁。 确实正如史密斯所说，这里不久前刚被打扫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没有半点灰尘。 他缓缓迈步向前，依次打开了位于东西两侧的卧室门。 在扫了眼两间不同卧室的布局后，他最终将窗户最大，空间也最为宽敞的那一间留给了 cece，自己则拿着东西走进了西面较小的那间房。 cece满心疑惑，不明白舅舅为何要选择小一些的房间住，而把大房间留给自己。 对此，肖霖给出的解释是，她上学需要写作业，这间卧室刚好有书桌，并且大房间的话，光线也会相对来说好一些。 最主要的是，里面有单独的卫生间，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半夜去到外面上厕所了。 而他自己，处理工作不拘地点，去哪里都可以，并不需要专门的空间。 cece听话地点点头，随后跟着舅舅再次去到主卧室。 只见他调试着卫生间的淋浴设备，在确定都能正常使用后，就又接着从里面拿出毛巾打湿，走到床边，仔细擦拭着床头和橱柜。 见状，cece也从里面拿出一块小毛巾，跟着他一起将房间重新仔细擦拭了一遍。 而原本看着不太脏的房间，没一会就将白色的毛巾就变成了灰色。 待收拾干净后，cece拉开橱柜，想要将被子从里面拿出来，结果却被肖霖及时制止。 “不用这里的被子，我出去买。” 闻声，cece只能将小手放开，但一想到舅舅出去会把自己给丢下，便试探着问：“舅舅，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我买东西你跟去做什么，待家里等着。” 肖霖不容商量的语气，瞬间就让女孩低垂下了小脑袋。 见她这般模样，肖霖瞧了眼那毛毛卷的小脑袋，“怎么，又要哭？” 被瞬间拆穿心思的 cece，急忙收起自己的小情绪，强忍着泪水，用力摇了摇头，“没有哭。” 真是又倔又爱睁眼说瞎话的小屁孩。 肖霖丢下手中的毛巾，无奈道：“被子不买晚上怎么睡？我总不能把你绑在身上吧？” cece沉默不语，小手紧紧捏着衣角，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单薄的肩膀却在微微耸动着。 “真是造了孽了。” 肖霖低语了句，在走出房间时将话丢下：“走了。” 听到舅舅的呼唤，cece顿时就止住了哭泣，抬手快速抹了抹小脸，连忙就小跑着跟了出去。 进了电梯，肖霖垂眸扫了眼正抬头紧盯着自己的那双浅棕色泪眸，难得用中文牢骚了一句：“我上辈子绝对是欠了你的，才会让你这辈子来这般折磨我。” cece抽泣着，目光紧紧锁定舅舅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略带着哭腔不解地问：“舅舅，你说什么？” “没什么，夸你乖巧懂事。” 听见自己被舅舅所夸，cece顿感意外，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乖巧地用中文回了句：“谢谢舅舅。” “……” 此时虽是寒冷季节，但家里有着供暖设备，所盖的被子自然也就不用太厚。 于是，在离开家后，两人也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而是选择了距离小区最近的一家商场。 走进店内，cece 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颜色各异、种类繁多且琳琅满目的家纺用品。 顿时，小脸上的茫然如同清晨的薄雾，笼罩住了她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 要知道，以前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妈妈买的，所以对于这类商品店，cece自是连逛都没逛过。 她抬头看向身旁的肖霖，“舅舅，要买什么样的？” “喜欢哪个颜色和图案就挑哪个。”肖霖淡淡地回了句。 cece 点点头，扫视一圈后，忽然又回到他身边，问道：“舅舅，你喜欢哪个？” “挑你自己的就好。” “……” “记得拿两套，好用来换洗。” “好，我知道了…” 应了一声后，cece 便朝着颜色相对比较绚丽的一片区域走了去。 但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挑选，所以最后只好照着自己喜欢的颜色，拿了一套粉色的。 一旁的销售员见她选好，立刻过来引导她前往收费处结账。 第18章 走路看路 cece 拿着手里选好的东西，跟随着她来到收费台，却见肖霖早已等在了那里，并且，他手边的柜台上还放着两套颜色较暗的床品。 这款式和包装，不就是刚刚进门时摆放在门口处的吗？ 所以舅舅这是…随手拿的？ 就在她走神时，肖霖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被子拿同款颜色的，两床。” 闻声，销售员点点头，片刻就将被子拿了过来。 “刷卡。” 说话间，肖霖从钱包内掏出银行卡并递了过去。 等待结账的间隙，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似乎是很在意时间，英挺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随后才接过销售员递还过来的银行卡。 将所需的东西买好后，两人便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准备离开商场。 然而，就在经过一家饮品店时，cece不经意间的一瞥，却忽然令其放慢了脚步。 光线温暖的店内，一对母女正静静地坐在橱窗边。 小女孩的年纪似是与 cece 相仿，此刻正满心欢喜地小口舔着手中的冰淇淋。 而她妈妈，则是一脸宠溺地凝视着她，不时地拿起纸巾为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不知为何，看着她们，cece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回忆起以前暑假的时候，自己吵着要吃冰淇淋，妈妈也会带着自己去到小镇的商店里，像这样满心宠爱的坐在店里看着自己享用冰淇淋。 她看得逐渐入神，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想吃？” cece 迅速回神，却发现原本拎着东西走在前面的舅舅，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旁。 她赶忙摇了摇头，“不想吃。” 盯着那张心思全写在脸上的娇小脸庞，肖霖神色虽平静，但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说话，只是将一只手上拎着的东西递给她，并交待道：“在这待着。” 这话听得 cece 忽然一愣，下意识地将东西接住。 而待她反应过来时，肖霖早已走向了那家冰淇淋店。 等折返回来时，他手上果真就多了一个粉色的冰淇淋。 “想吃就讲，以后不要有这种走路不看路的坏习惯。” 说话时，肖霖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严肃与认真。 cece 抿了抿薄唇，羞愧地低下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从他手里接过冰淇淋，“谢谢舅舅。” 肖霖再次瞅了眼腕表，告诉她自己等下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因时间来不及，所以其他日用品只能等明天再买，晚上就先用自己带过去的旅行装。 cece乖巧的点点头，接着便小口的吃起了手里的冰淇淋。 由于赶时间，肖霖的车速明显比去的时候快了许多。 即便如此，当车子抵达车库时，仍有电话不停打来。 cece 听得很认真，大致意思是会议已经开始了，询问他人在哪里。 肖霖只能一边拎着东西，一边对着手机那边表达着歉意。 并且，还要时不时地就得被迫停下脚步，等待小跑着追上来的 cece。 而作为旁观者的 cece，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一向高冷严肃的舅舅，在处理工作时会表现得如此谦卑。 或许，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吧，她不懂。 她只知道，自己的存在，可能真的已经给舅舅带来了麻烦和负担。 一回到家，肖霖便将东西放在沙发，紧接着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抱歉，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我这就把各项风险评估传送过去。” 见舅舅开始忙于工作，深知给他带来不便的 cece ，便懂事地主动将沙发上的被子和床单拿去了自己的房间。 而此时的肖霖，则正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电脑上的文件资料。 就在费力拎着被子的女孩从眼前经过时，他忽然扯下耳机，交待了句：“先放房间里吧，我等下给你弄。” 听到舅舅的话语声，cece 脚步一顿，随后点点头，朝着他示意了一下耳机，意思是让他继续忙工作，不用管她。 回到房间，cece 将床单拆开，目光却在无意中扫到了上面的价格标签-200 美元。 再看向柔软的被子，价格更是高达500 美元。 她虽年龄小，对这些东西该有的价值还不太清楚和了解，但就目前这个价格对她来说，确实已经是很多了。 记得此前的学校，有个家庭条件优越的同学曾向她炫耀过，说自己的一件公主裙都要800美元，还说她这辈子都穿不起。 话虽不好听，但也说的确实没错。 她确实穿不起。 妈妈往日利用她上学的空档，避开周六、周日以及上下学时段，一天工作七八个小时做钟点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仅仅一千多美元而已，又哪里可能买得起那种奢侈的公主裙… 但她却从不羡慕，甚至很满足于自己当下的生活。 所以，舅舅有那么多钱，是因为一直都像现在这样，一边读书，一边很辛苦很努力地工作吗？ 那会不会，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拖累到他，让他没办法好好工作，继而就赚不到钱了呢…… 虽这般自责着，但矛盾的 cece 却仍旧没有半点想被送走的念头。 只是暗下决心，要好好学着照顾自己，不让舅舅因她而分心，更不能因此拖累到舅舅。 小心翼翼地将床单铺好，把被子放妥当后，她走出房间。 见舅舅仍在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脑，时不时地与视频中的人讨论几句，她刻意放轻脚步，又将舅舅的那套被子拿到了另一间卧室。 这次卧与自己的主卧相比，明显小了许多，而且不但面积小，就连窗户也小的很。 房间里也就仅仅摆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橱，连办公所用的桌子都没有。 准确来说，就算有桌子，也没地方摆。 片刻之后，待一切都整理完毕，她关上房内的灯，来到餐厅，倒了一杯水送去了客厅的桌上。 因怕打扰到舅舅，cece 将水放下后便迅速转身离开。 肖霖收回视线，垂眸扫了眼手边的水杯，随后望向那张缓缓走向房间的单薄背影，问了句：“还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cece 闻声转过身，抿着小嘴摇了摇头。 但唯恐舅舅担心，她又紧接着解释：“饿的话，还有哥哥送的零食可以吃。” 肖霖点点头，表示知晓。 “不早了，去洗个澡早些睡吧，洗漱用品我都放在外面的卫生间了，自己去拿。” “好。” 第19章 小长毛怪 半晌，洗完澡的cece，顺手又把自己换下来的内衣洗了。 走出房间时，她看向客厅，发现舅舅似乎心情很不错，仰靠在沙发上，耳机被他从耳朵上拿了下来，电脑上仍显示着视频会议，且不断有讨论声与笑声从里面传出。 而舅舅，也因他们的交谈时不时地露出浅浅笑容。 cece 手握着湿答答的衣服，见舅舅这般心情愉悦，不禁猜想着定是工作上的事情顺遂了心意。 由此，就连她心里也跟着舒坦了不少。 听到动静，肖霖转移视线，目光缓缓落在了穿着一身粉色卡通睡衣的cece身上。 然而，瞅着眼前的女孩，他竟不觉间有些想笑，明明是当初随意让销售员拿的几套物品，竟没想到连睡衣都有。 难不成，就连这卖衣服的也预料到了这小鬼会缠上他？ 真是够了。 但该说不说，这身衣服穿在这小丫头身上，却是格外的合适。 尤其是这讨人厌的粉色，竟能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白净到无法形容。 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的洋气吧，她真的犹如精致的洋娃娃一般，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如果能生出这么个女儿，确实不错，但前提是，决不能有这女孩这般的倔脾气和爱哭的性子。 随后，肖霖的视线逐渐从女孩那因刚洗完澡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最后落在了她手里拿着的衣服上。 察觉到舅舅的视线后，还没等他开口，cece 便解释道：“我顺便就把衣服洗了下。” 肖霖微微点头，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还在顾虑着该怎么照顾这小丫头，吃的方面好解决，穿的也容易安排，衣服有洗衣机，也好清洗，可就是里衣之类的，真要让他来洗，确实有些为难。 倒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这丫头虽还只是个孩子，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要他一个大男人整天给洗内衣内裤的，确实不太合适。 眼下看到她自己洗好了，倒还真是解决了不少麻烦。 收回视线，肖霖再次扫了眼女孩刚洗过的头发，“晒完别忘了把头发吹干。” cece 应声摸了摸自己被毛巾包裹住的湿漉漉的毛毛卷，乖巧地回：“好。” 说完，她去到阳台，将自己的小衣服一件一件挂好，随后听话地去到客厅处的卫生间，将毛巾从头上拿下来，取出吹风机轻轻吹着。 许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电脑里传出的声音被全然覆盖。 肖霖瞅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刚准备拿过耳机塞上，却又忽然将其放下，起身离开沙发，朝着卫生间走了去。 cece 正盯着眼前的镜子，突然看到舅舅出现，瞬间就被吓了一跳，连忙关上吹风机，转身看向他，怯生生地喊了声：“舅舅……” “没自己吹过头发吗？” 肖霖突如其来的一问，让 cece 顿感困惑。 然而，下一秒，她手里的吹风机就被拿了去。 肖霖打开开关，将风调至适宜温度，朝着眼前的这颗小脑袋吹去。 “就这么一点毛，吹了半天还那么潮，你是怎么吹的？” “我不知道，以为快干了的。” cece 声音弱弱地解释着，神情却因舅舅时而穿梭于发间的手而变得紧张起来。 除了妈妈，还从来没有人给自己吹过头发呢。 “你这头发…” 这句虽是中文，但cece却似乎是听懂了，蹩脚的同样用着中文问，“舅舅，我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 肖霖欲言又止，手上的动作再度变轻，仿佛稍一用力，这满头棕黄的毛毛卷就会被揪下来似的。 这孩子的头发究竟是怎么长的？又细又软，还卷卷的，可真是没浪费混血儿身上的任何一点特别之处。 两分钟后，潮湿的头发被吹干，软趴趴的小棕毛也瞬间变得蓬松起来。 “可以了，快点回去睡吧。” “舅舅，那你要忙很晚吗？” cece睁着大眼睛看向镜中的那张脸，满是关切地问道。 肖霖走出卫生间，语气忽而略显严肃道：“睡你的，别管大人的事。” “……” 虽未听懂，但舅舅的表情和语气，瞬间就让cece乖乖地闭上嘴，随之便听话地回到了卧室。 轻轻掀开粉粉的被子，躺在里面，只觉无比暖和柔软。 然而，因为环境陌生，房间又格外大，cece 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还是会有些害怕。 所以，她不仅没有关灯，而且还将房门虚掩着，刻意留出一道缝隙。 即便舅舅戴了耳机，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发出，但偶尔传出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对她来说，也十分安心。 渐渐地，困意来袭，她蜷缩在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 肖霖扯掉耳机，满心疲惫地按了按额头，将电脑关上。 随后，他目光望向那处房门未曾紧闭，仍有光亮渗出的卧室，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而仅仅站在门口，透过门缝，便能清楚地瞧见女孩那张被长长的毛毛卷遮盖住的半张小脸。 他轻推开房门，将灯关上，随后退出房间，顺带着将门也关上。 抬手看了眼腕表，竟不知不觉间已经夜里十一点钟了，明天还有课程要赶，眼下的确是该休息了。 然而，就在他回到房间拿换洗衣物，打开灯的那一瞬间，整洁的床铺却瞬间让他一惊。 自己这会开得也真是够专注的，竟然都没注意到女孩是什么时候过来这边把床铺好的。 愣了几秒，他疲惫的长吐了口气，接着拉过行李箱，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挂到衣橱，随后便去了卫生间洗漱。 洗去一身疲惫，待躺下后，已近午夜时分。 然而，才刚陷入浅眠，他便隐约听到了些许动静从房门外传来。 带着疑惑，他将灯打开，随后下床去到门口。 结果一打开门，眼前的景象险些将他吓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一只小长毛怪突然袭击到了家门口。 第20章 同一房间 只见女孩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毛毛卷，正静静地蹲坐在门口处。 而她身后的客厅，则如墨般漆黑，未被灯光点亮的空间，此刻只因卧室中传出的那一抹微弱光亮，才呈现出了些许昏暗的光影。 当门被推开的一刹那，cece 立刻抬起了她的小脑袋，显然是在竭尽全力地憋着泪水，眼眶红红的，透着惹人疼的色泽。 她声音哽咽，饱含着浓浓的委屈与胆怯，轻唤了声：“舅舅……” 肖霖微微垂眼，在对上那双晶莹澄澈的眸子时，眉心微微蹙起，随之略显不悦道：“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 “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 女孩轻弱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你刚刚不是都已经睡着了吗？” 肖霖满脸不解地反问，毕竟刚才他确实看到这丫头睡得很安稳。 女孩点点头，神色间还带着些许不安，“刚刚确实是睡着了，可醒来的时候，到处都黑黑的，所以我很害怕，就很想过来找你。” 肖霖站在一旁，闻声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恍然大悟。 原来这丫头睡觉不关灯也不关门，是因为内心极度恐惧的原因。 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是不经意间好心办了坏事。 “好吧，是我不对，灯是我关的，可你这时候出来，怎么又不开灯呢？” cece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带着几分胆怯地说：“是因为已经很晚了，我怕舅舅你会不开心，所以才不敢开的。” 然而，女孩的这番解释，着实让肖霖感到一阵语塞。 他什么时候会因开灯而不开心了？ 他可并不自认为自己是这么一个不通情理的人。 所以，为了不让女孩被自己的无心之举所误导，肖霖只好澄清：“我把你房间的灯关了，只是觉得灯光会影响你的睡眠，而且，我也没有不开心。” 女孩沉默不语，低垂下小脑袋，摆弄起了自己的小手。 “……” 又来这一套，这大晚上的…看来是又不得安宁了。 肖霖无奈地走出房门，丢下一句：“行吧，我去帮你重新打开。” 随后便径直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然而，女孩却忽然站起身，出声叫住了他：“舅舅……” 肖霖听到声音，回眸望去，耐心所剩不多的看着仍站在原地的女孩，“又怎么了？” 一番纠结后，cece看向亮着灯的房间，伸出小手指了指，小心翼翼的问他，可不可以跟他睡在同一间房。 闻言，肖霖心中顿时一惊。 这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脑子是坏掉了吗？！ 惊讶过后，肖霖毫不犹豫地一口否决：“不行。” 眼看着行不通，女孩却不愿就此放弃。 她什么都没说，而是先一步回了自己卧室，从衣柜中抱出一张毛毯，接着又快速地去到次卧，将毛毯铺在了紧挨着肖霖床边的地板上。 肖霖跟随至房门口，看着她的这番举动，着实感到头疼不已。 “舅舅，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片刻的无言后，肖霖冷冷地吐出一句：“起来，回你自己房间。” “舅舅……” “不要给我哭，最后一遍，起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肖霖语气强硬，没得商量，更不容许有任何的反驳。 cece纵使心里委屈难过，但也着实不愿惹舅舅不开心，于是只好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将毛毯重新收起，不情不愿地挪动着步子离开了房间。 抱着毛毯，她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身后那张冷漠的脸，原以为自己只能这般独自回到那间偌大的房间。 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舅舅竟也随之跟了过来。 她心里顿时一阵愉悦，揪着的心也在瞬间放松了下来。 回到房间，肖霖把灯打开，随后微微弯下腰将被子掀开，示意她躺下。 cece浅浅勾起唇角，随之便乖巧地躺到了床上。 “眼睛闭上。” 肖霖以命令般的口气说道。 可这句话，cece却并未听从，而是有些后怕地问：“舅舅，是不是我闭上了眼睛，你就会走？” 肖霖立在床边，盯着床上的这个小“祖宗”，满心无奈道：“不走难道在这守着你吗？我不用睡觉的？” “赶紧睡，灯不给你关。” 话语落下，肖霖转身欲要离开，然而，手却突然被从床上弹坐起来的 cece 给猛然抓住。 女孩瞪着那双圆溜溜的浅棕色眼眸，句句如同祈求，“舅舅，你别走好不好，就待一会，我保证自己很快就会睡着的，等我睡着了你再离开可以吗？” 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太长了，女孩那双紧紧抓着他手腕的白皙小手，即便隔着一层衣物，他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彻骨的冰凉。 见肖霖不为所动，cece再度祈求，声音颤抖着，眼看着就要忍不住情绪落下泪来。 肖霖见势头不妙，连忙及时制止：“只要你别来这套，我可以不走。” 肖霖的话意有所指，cece瞬间秒懂，果真即刻间收起了自己的小情绪。 而她这突然转变的速度，着实是雷到了肖霖。 这丫头，该不是得了川剧变脸的真传？这脸色变化的速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以后若去演戏，绝对能够收放自如。 然而，接着女孩却又往里挪了挪身子，并伸手指了指床边，用着如同商量般的语气和态度问：“舅舅，那你可以坐在我旁边吗？” 听着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可怜的确实让人无法开口回绝，但也确实是能把人气到崩溃。 为了省去麻烦，肖霖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快睡吧。” cece点点头，但仍是感到有些不放心，便挪动着自己冰凉的小手，触上了那双温热的大手，并将其紧紧握住，“舅舅，我可以这样握着你的手吗？” 对于这番无厘头的话语，肖霖简直是无言以对。 抓都抓了，还问能不能抓？这先斩后奏耍无赖的本事，究竟是从哪学来的呢？ “嗯，睡吧。” 一番操作后，有了舅舅守在身边的cece，明显安心了许多。 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稳而安静了下来。 然而，肖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女孩突然睁开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泪眼婆娑地望向他。 所以，直到过了好半晌，在确认女孩真的彻底陷入了深眠之后，他才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离出来，用放在枕边的白色小熊取而代之，放在了她的手中，让她紧紧抱着。 第21章 花茶不好喝 一天下来，他只觉身心疲惫不堪。 要论照顾孩子这件事，着实是比谈一整天的生意还要让人感到劳累。 甚至一想到未来还有长达半年的时间要这般度过，肖霖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此时的他，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近乎绝望的念头：与其被这个小鬼不断折磨，自己还不如干脆被她掐死算了。 尽管早已疲乏不堪，但这一夜，肖霖还是彻底的失了眠。 他明知道各种送走女孩的办法都行不通，心中却仍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女孩能够突然被送走，那样自己就能落得个清净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不觉间，时光悄然无声地流逝，漆黑的夜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得大亮起来。 因此，久久无法入睡的他，仅仅就只是与床短暂的接触了几个小时，便无奈地起了床。 昨天搬得实在匆忙，以至于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所以，起了个大早的他，趁着女孩还未醒来，便开车前往附近的商场，购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回来。 其实关于吃饭的问题，他在外面和学校完全都可以解决。 可眼下，家里的这个孩子总归也是要吃饭的，总不能顿顿都买来吃，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再者说了，既然已经打算搬过来，很多生活必需品那都是要买的。 就算不考虑这个只是短暂的住半年就会离开的孩子，自己毕了业以后，也是要在这里长住的。 将冰箱填满各种吃的喝的后，肖霖开始尝试着制作早餐。 想想也实在有些搞笑，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别说是给别人做饭了，就连为他自己，也是从来都没弄过。 然而，如今他却像个老妈子似的，系上围裙，给那个难缠的鬼丫头做美式早点，想想也真是够了。 算了，还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吧，至于好不好吃，只要能让那小鬼活着不就行了。 就在他把煎好的培根盛入盘中时，放在厨房台面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瞥了眼，接着放下瓷盘，走过去拿起手机。 见来电人是程岚，他愣了下，随后才划动屏幕接听。 “阿霖，你起来了吗？cece 她……” 那欲言又止的语气，瞬间就让肖霖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于是，他便主动开口道：“在手续办理下来之前，我可以答应你先照顾她一段时间，但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把她带回去，你知道的，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学业要忙。” 听到这话，对话那头的程岚顿时激动不已，“谢谢你，阿霖！谢谢你能帮我。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忙，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拿到 cece 的抚养权把她接回来。谢谢你！” 程岚越说越激动，泪水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滚落。 而听着电话的肖霖，心中那叫一个无语。 倒不是他冷血无情，实在是真心觉得，那倔强的鬼丫头完全是基因遗传，祖孙俩一个比一个爱哭。 而且，还都是对着他哭。 老的在国内通过电话哭得没完没了，小的又是围在他身边哭哭啼啼的。 敢情这祖孙俩就拿他一个人可着劲地折腾。 “阿霖，要不等会儿你把卡号给我，我打一些钱过去。cece 这段时间跟着你，肯定也是要花钱的，你现在还没毕业……” 未等善解人意的程岚将话说完，肖霖便突然出声打断，“不用了，我有。” 既是如此，程岚便也没再多说。 她深知肖霖的脾气和性格，他说不用，那就真的是不用，如果再劝，只会让他感到厌烦。 “那你们现在在哪里住？” “我租了房子，就在学校附近。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地址给你。” “不用，cece 跟着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嗯，还有什么事？” “cece 她……起来了吗？我想和她说说话。” 应声，肖霖抬眸看向主卧室方向，紧闭的房门，里面依旧一片安静。 “她昨天睡得晚，所以现在还没醒，如果你想和她说话，我可以去叫她。” 听到这话，程岚连忙打消了念头，劝阻道：“不用了，让她睡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打过来和她说。” “嗯，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 “等等，阿霖……露露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母亲牵挂女儿，自是人之常情，纵使肖霖此刻很不想过多和她交谈，但出于情理，还是如实告知：“警方说今天会有电话通知，但具体几点我也不太清楚。” “好，我知道了，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后，肖霖将围裙从身上解下，接着把做好的早餐和牛奶端上了桌，随后又为自己泡了一杯茉莉茶。 不知女孩多久才会醒来，他没有去叫她，而是独自坐在餐桌旁，凝视着玻璃杯中缓缓下沉的茉莉花瓣，仿若在沉思着什么。 时间悄然流逝，早餐也由热变温，肖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距离课程开始还有半个小时，虽说离学校很近，但想到女孩醒来后，他还有一些事情要交待，便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 他起身，缓缓走到主卧室门前。 就在他刚抬起手准备敲门时，门却瞬间从里面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顶着一头乱蓬蓬棕色毛毛卷的女孩。 她怀里抱着白色小熊，不停地揉着眼睛，在看到肖霖的那一刻，随即脱口而出地唤了一声“舅舅”，声音软软的，还夹杂着没睡醒的倦意。 肖霖将手收回，“去洗漱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cece 点点头，随后就听话地向卫生间走了去。 十分钟后，她坐在了餐桌前。 乱蓬蓬的头发已被扎成一个马尾，身上粉色的睡衣也换了下来，只是怀里依旧抱着那个白色小熊。 看着眼前煎得有些泛黑的培根和烤面包，她略显惊讶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肖霖。 “舅舅，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肖霖点点头，接着将勺子和叉子递给她，“嗯，凑合着吃吧。” “好。” 或许是因为舅舅亲手做的，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顿早饭，cece 却吃得格外香。 而肖霖看着女孩丝毫没有嫌弃，反而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竟有些无地自容了。 他不是没尝过，这培根煎得除了糊味，再没别的味道。 但见她吃得这么开心，便也没再说些扫兴的话，随手拿过温热的茉莉水，放到唇边饮了口。 cece 边吃着，边满眼好奇地盯着他端在手里的茉莉茶，“舅舅，你喝的是什么？” “茉莉茶。” “茉莉茶是什么？好喝吗？” “中国的一种茶水，用茉莉花冲泡而成的，很好喝。” 听舅舅这么一说，cece 放下勺子，试探着问了句：“舅舅，我可以尝一下吗？” 肖霖没说话，只是将视线从玻璃杯上移开，转而看向厨房，示意她过去拿杯子。 cece 开心不已，继而就离开餐桌去厨房把杯子取了过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肖霖手边。 然而，肖霖却并未将茶水倒进去，而是拿过桌上的茶叶盒，取了一点茉莉丢进杯里，接着又将放在餐桌中间的热水壶打开。 只是，在刚准备倒水时，却被 cece 突然制止住，“舅舅，我想喝你这里面的，你倒一点给我就好，我就只是尝尝，不用特意给我冲泡。” 肖霖握住水壶的手一顿，“我喝过了。” “没关系的，你是我舅舅，所以我不嫌弃你，而且，我看你们吃饭不也是一起的吗？” 吃饭… 果然，在文化的差异下，合餐制的饮食习惯被这孩子误会成喝水也可以共享。 但仔细想想，这小鬼说的也没错，自己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清楚这两者的不同。 “想喝就喝吧，不用倒了。” “好。” cece 愉快地点点头，随后直接将盛满茉莉花茶的杯子拿了去。 她小嘴凑近杯口边缘，浅浅地尝了一口。 然而，茶水入口的刹那，一股随之而来的苦涩感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令她瞬间就面露难色，皱起了眉头。 “有点不太好喝啊。” 瞅着她这副模样，肖霖忍不住笑了下，随后从她手里拿过杯子，“喝你的牛奶。” “好吧。” 为了掩盖嘴里的苦涩，cece 连忙端起桌上的牛奶，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而这时，电话再次响起。 肖霖放下水杯，看了眼来电显示。 因是警方突然的来电，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正闷头吃着早餐的 cece，随后才划过了接听。 “嗯，我知道了，但上午我还有事要忙，所以只能下午过去了。” “好，谢谢。” 第22章 独自在家 看似正专注于吃饭的 cece，实际却将肖霖所说的每一句都听得十分认真。 以至于电话刚一挂断，她便立刻放下勺子，眨巴着那双溜圆而清澈的眼眸望向了对面，“舅舅，你是要出去吗？” 肖霖放下手机，微微点头，“我等下还有课要上，所以整个上午都会在学校。” 闻言，cece沉默着，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那张小脸上显露出的神情，却明显不如刚才那般愉悦，甚至透露出了几分失落感。 她清楚舅舅要去上课，也明白自己不能耽误他。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舅舅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会将她彻底的丢在这里。 见女孩许久没有反应，肖霖微微歪了下头，试图看清那张盯着眼前餐盘发呆的小脸，此刻是在呈现着何种表情。 就在他目光逐渐聚焦在那双垂下的眼睫时，cece 像是察觉到了舅舅在盯着她，于是忽然抬起小脑袋，迎上了那道朝她投来的目光。 “舅舅，我没有哭！” 她语气异常的坚定，仿佛上课被老师误以为在打瞌睡时急忙解释自证清白一般。 然而，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着实是让肖霖瞬间一惊，险些就被这个无厘头且毛毛躁躁的丫头给吓到。 他收回视线，拿起杯子饮了口茶水，忽然问：“电脑会用吗？” cece不明所以，但对于舅舅所问的话，还是点头给予了回应。 “那就好，我安装了可以看动画片的软件，要是觉得无聊，就自己去找找看，电脑就放在我房间。” 舅舅这是打算把电脑留给她看动画片吗？ 这……真的不会耽误到他吗？ 昨天自己明明看到他抱着电脑处理着各种重要的工作，而眼下，他就这么放心地把电脑放在家里给自己玩，难道就不怕电脑会被自己给弄坏吗？ cece独自思索着，因年纪尚小，心思渐渐就浮现在了脸上。 肖霖看在眼里，为了消除她的顾虑，只好解释道：“你能打开和操作的只有我授权的软件，其他都是加密的。” 这番说明，恰似一剂安心药，瞬间就让陷入担忧的 cece 放下了心来。 说完，关于吃的方面，肖霖又朝她示意了一下冰箱，“吃的喝的冰箱里都有，自己拿。” 听到这话，cece 却误以为他会离开很久，便急切地问：“舅舅，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肖霖抬手看了眼腕表，回道：“中午吧，大概十二点左右。” 十二点…… cece 抬眼望向洁白墙上挂着的时钟，自言自语道：“十二点，那就是还有五个小时。” 顺着她的视线，肖霖也朝墙上的挂钟瞧了眼，“没有那么准确，可能会早一点，也可能会晚一些。” cece 用力的点点头，随后目光紧盯向肖霖，语气依旧真诚而坚定，仿佛整个人站在宣誓台上那般认真而严肃地说道：“舅舅，我会好好地待在家里等你回来的，绝对不哭也不闹。” “嗯。” 看着女孩这般严肃的模样，肖霖竟觉得格外滑稽，甚至都有些想笑，但最后还是极力忍了下来。 临走前，因担心有陌生人过来敲门会吓到这小卷毛，肖霖还是将手机留在了家里，并交待道：“任何人敲门都不许开，如果是房东或者物业员，就先打电话找我确认，听懂没？” cece 将手机接过，紧紧的握在手里，可忽然间，却又对此感到了一丝不解，“可是舅舅，你把手机留下，我又该怎么联系你呢？” “通讯录里有周扬和 max 的电话，这两人你也都认识，打哪一个都可以。” cece 点点头，表示明白。 吃过早饭，肖霖离开。 而倔强cece ，却因怎么劝都不听，硬是将人送到电梯口才返回了家。 独自待在家里，虽然也会感到孤单和害怕，不过白天总归还是要比晚上好一些的。 尤其是将窗户都打开，任凭着温暖的阳光尽情地照射进来，这种感觉，不仅身上暖洋洋的，就连心情也会跟着舒畅不少。 休息片刻后，cece 将碗碟清洗干净，又收拾了一下原本就不怎么乱的厨房。 然而，她却发现时间依旧过得很慢，距离舅舅回来竟然还有漫长的四个小时。 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她这才想起舅舅临走前说过的电脑。 于是，她来到次卧，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脑拿到了客厅。 随意地打开一部动漫，看了两集却感觉越发的无趣。 她随即将电脑关上，拿起小毛巾微微打湿，对着次卧和客厅的橱柜逐一进行擦拭。 一通收拾下来，她的额头竟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嘴巴也随之变得有些干燥。 她去到厨房打开冰箱，结果，仅仅只是一眼，便让她瞬间瞪大了双眸。 不大的冰箱内部被塞得满满当当，有着各种蛋糕、牛奶、果汁和水果。 拉开下面一层，竟然还有几种不同口味的冰淇淋。 想来，这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应该都是舅舅为她准备的吧。 想到这，cece的嘴角微微扬起，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很听话，所以舅舅才没有嫌弃她，并且还为她准备了那么多吃的。 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牛奶解了渴后，为了让时间过得更快一些，也趁着阳光正好，她便将自己和舅舅的被子一同拿到了阳台。 而阳台的晾衣架上，正挂着她的小衣服，还有被舅舅洗过的她的外衣，以及舅舅自己的衣服。 看着这些，仿佛真就像极了一家人。 舅舅不再讨厌她，她也不再无处可去，无人可管。 在阳台逗留了好一会儿，她返回房间，趴在空荡荡的书桌上，渐渐地又发起了呆。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妈妈，会情绪崩溃，也会无助至极，甚至很想很想大哭一场。 但她深知自己不能这样做，不但不可以哭，也不绝可以询问关于妈妈的事情。 因为舅舅不想提及，问了只会让他不开心，让他觉得自己不懂事。 所以，对于妈妈的那份想念，她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默默地在心里诉说着对妈妈的思念。 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卧室，洒在了女孩棕黄且细软的毛毛卷上。 宽敞明亮的卧室，处处都弥漫着暖阳的味道。 渐渐地，沐浴在温暖光照下的 cece，不知不觉间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爸爸和妈妈。 在梦中，他们在另一边变得和好如初，恩爱无比。 他们告诉她，要勇敢地活下去，好好听舅舅的话，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时光悄然流逝，浓密而低垂的睫毛，在阳光的映照下，将影子投射在了她高挺的鼻梁间。 而那粉嫩的薄唇边所勾起的弧度，一直伴随着她的整个梦境。 第23章 为什么不要她 暖阳徐徐移动，光芒也随之越发变盛。 趴在桌上酣睡的女孩，好似被一股神秘之力牵引，突然从梦境中苏醒。 她睁开双眸，第一反应便是奔向客厅，视线牢牢锁定在墙面的挂钟上。 此刻，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她满脸诧异，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凝神望去，确认无误的确是一点钟后，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随即望向紧闭的房门。 舅舅还没回来… 他说过的，在十二点左右他会回来的，可现在为什么却不见他的身影… 由此，cece的内心顿时涌起一股不安，她在客厅来回的踱着步，随后又打开门去到了电梯口静静等待。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电梯门一次次的打开又闭合，却始终不见她所期待的那张面孔出现。 “舅舅……” 她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逐渐被一层水雾笼罩，白皙且冰凉的小手紧紧捏着衣服，倔强地守在门外，不肯离去。 同一楼层的邻居见女孩久久伫立在那，都不禁心生好奇。 于是出于好心，邻居便上前询问。 结果，说出去的话仿佛石沉大海，女孩丝毫没有回应，仍是神情专注地盯着那扇电梯门。 她明明已经很听话了，明明都已经不再哭着去找妈妈了，为什么舅舅还是不要她… 在门外待了将近一个小时，cece浑身被冻得冰凉。 也许是这冷冷的感觉让她恢复了些理智，这才想起舅舅临走时留下的手机。 于是，她连忙返回房内，从客厅的桌上拿起手机，就近给周扬拨了过去。 但在等待接通的短短几秒里，cece 仍是抽泣不止。 尽管她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生理性的抽泣依旧无法控制。 好在，电话响了几声后，便顺利的被对方所接通。 cece 顿时一阵激动，抬手迅速抹了抹脸上还挂着的泪水，脱口而出地唤了声：“舅舅……” 舅舅？？ 听到女孩软糯的哽咽声，周扬甚是惊讶。 待迅速反应过来后，他随即就将电脑从腿上拿开，边听着电话，边去到了隔壁房间。 “霖，这电话你给的？” 正在隔壁 max 房间谈论工作的肖霖，闻声便将手机从周扬手里接了过来。 cece 的抽泣声不算大，但经由手机传出来，却是格外清晰。 肖霖听着，此刻倒没了先前的不耐烦，反而生出了一丝羞愧。 课程早在十一点钟就结束了，只不过因为一点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解决，所以下课后他就同 max 回了宿舍。 本以为十几分钟就能讨论完，结果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时间，最关键的是忘了家里还有个爱黏着他的小鬼头。 或许是听到了周扬的那句“霖”，cece 瞬间就停止了哭泣，发颤的声音也变得平稳起来：“舅舅，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就回去了，在家等着。” 而有了心理阴影的cece ，则紧接着追问：“要多久？” “五分钟。” 肖霖没用大概或预计之类的说法，而是给出了最为准确的时间。 “好，我会在家乖乖等你回来，舅舅，你一定要回来。” “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肖霖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将手机丢给一脸看戏模样的周杨。 “肖爸爸，这该不会是成了女儿奴吧，才离开一会儿，自家孩子就哭着要找人了？” 这番欠揍的言论，直接就引来了肖霖的一句：“你脑子进水了？” “周扬，你这话说得，我可要说你两句了啊，就说要有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谁能不喜欢啊？谁又能不成女儿奴呢？你以后最好只生儿子，别到时候生个女儿自己反倒成了女儿奴。”max 紧随其后调侃道。 “少咒我，你说我不生儿子还行，不生女儿那绝对不行，就我这颜值，基因不用那不是浪费了嘛。” 自我一番吹嘘后，周扬又对着开始收拾资料的肖霖吐槽道：“我说你这舅舅当得是不是太抠门了点啊？给外甥女买个手机都不舍得。你每天出来工作上课的，难道总让人家小姑娘把电话往我们这儿打吗？不行我给她买一个算了，以后让她做我外甥女，跟你这个冷血的家伙彻底撇清关系。” 肖霖将资料一股脑装进包包，无语地瞥了一眼倚靠在门框边，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周扬，“我巴不得。” “就知道你没人情味，我看这小丫头跟着你啊，估计一天都见不到一个笑脸。” “就见你笑，见谁都哭，满意了？” 懒得再与他在这儿瞎掰浪费时间，肖霖穿上外套，随后便迅速离开了宿舍。 然而，在走向停车场的途中，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了他。 “阿霖！等一下。” 闻声，肖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身着一身米色大衣的徐菲，正怀抱着一叠文件夹朝他小步跑来。 来到跟前时，她累得大口喘着气，好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几点下课的？我刚刚去学习室找你，他们说你早就走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见她这般匆忙的模样，肖霖略显不解地问：“十一点钟，你有什么事吗？” 徐菲将凌乱在脸庞的秀发轻轻撩开，随后将抱在怀里的文件夹递向他，“我之前听 max 说你最近在接触期货，刚好我哥也在进行相关市场调研，所以我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些资料，你可以参考着看一下。” 肖霖将资料夹接过，“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还没谢你之前帮我分析项目呢，对了，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明天就要去巴黎了，一周后回来。” “那项目谈成了？” 徐菲点点头，浅笑着打趣道：“是啊，这可多亏了你呢，现在就连我哥都对我赞不绝口的，总是好奇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不过，任他怎么问，我都没透露出是因为背后有了你这位高人的指点。” 闻声，似是被她的话逗到，肖霖露出一抹浅笑，“什么高人，打工人还差不多。” “好了，你就别这么谦虚了。对了，你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不过下午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听到这话，徐菲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顿时就浮现出了几分失落。 “这样啊，那好吧，知道你忙，那就改天请你吃饭好了。” “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肖霖便拿着资料夹继续迈开步子朝停车场走了去。 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高挑身影，徐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愣神片刻后，也转身离开了宿舍区。 是同学，也是工作上相互照应的朋友，更是恰巧来自同一处的老乡。 对于肖霖，徐菲偶尔会感慨万千，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同在凌南，为什么自己以前就从没认识过呢？ 而且明明是同龄，却不在同一所中学就读，私下里更是也从未见过面。 如若不是在这所大学相遇相识，或许，他们这辈子都可能不会有任何交集。 然而从关系上来说，他们仅仅止步于同学，再近一些的话，或许肖霖便不会再与她多说一句话。 毕竟那些别有企图向他靠近的女孩，得到的永远都是他的排斥与疏远。 肖霖曾说过，他很欣赏她，欣赏她的学识与努力，也欣赏她的商业头脑。 所以，以这样的关系相处，徐菲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好像她哥哥，仅仅只是和肖霖见过几面，便笃定他日后绝对会是一个专注于事业且能将事业做大的人，绝不会是那种整天只晓得拘泥于男女情爱的人。 第24章 去见妈妈 厨房里，一抹纤瘦的身影正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cece 将刚烧开的水壶拎至桌面，小心翼翼地倒进舅舅的玻璃杯中，接着拿过装有茉莉花茶叶的包装袋，从里面捏出一丁点儿茶叶放进去。 然而，不知为何，总感觉和舅舅泡出来的茶水不太一样，自己泡的，茶叶小而蜷缩，并且颜色也不浓郁。 是不是她放得太少了些呢？ 心中这般琢磨着，cece便再次捏了一小撮茶叶放进杯中。 渐渐地，在热水的浸泡下，原本小小的茶叶缓缓舒展开来，并慢慢降落到了杯底。 眼看着茶水越发的接近舅舅此前所泡出的模样，cece顿时就露出了笑。 她将小手垫在脸颊下，趴在餐桌上，眼睛紧盯着杯中不停变化着的茶叶。 其实，她是有些想不太明白，明明这茶水一点都不好喝，为什么舅舅却偏偏喜欢呢？ 或许，就是因为生活的地方不同，饮食习惯存在差异而造成的吧。 就如同早上吃的东西，明明是舅舅自己亲手做的，可他却不怎么吃，仅仅只是喝了一杯牛奶。 这般安静地等待着，然而，五分钟过去了，肖霖却并没有出现。 cece 本不想催他，但心底的不安还是促使着她忍不住再次拨去了电话。 “小丫头，又打电话来做什么啊？” 听到周扬刻意柔和的声音，cece 犹豫了下，而后开口问：“哥哥，我舅舅怎么还没回来？” 闻声，一边摆弄着电脑游戏一边听着电话的周扬，原本还想告诉女孩肖霖已经回去了，但突然涌起一股兴趣，却又让他很想逗逗这小丫头。 于是，他便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回道：“你舅舅不要你了。” 估计是说中了女孩心中最为担忧的一点，他的话音刚落，电话那边顿时就传来了女孩的哭声。 这让周扬瞬间慌了神，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开个玩笑，女孩竟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不知所措下，他连忙挂断了电话。 但接下来，游戏却怎么也玩不下去了，他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左右难安。 仿佛隔空就看到了肖霖那张对他杀气腾腾的脸。 实在忍受不了，他开门去到隔壁房间，将自己的“罪行”一一向 max 坦白。 随之，隔着房门，卧室内就接连传出 了max 没心没肺的笑声。 “霖说你脑子进水一点都不亏，你说你没事老拿人家舅甥俩寻什么开心啊？” 被挂断电话后的cece，伤心的趴在桌子上，肩膀因剧烈的哭泣声不停耸动着。 而放在她眼前玻璃杯内，早已被泡发的茶叶挤到看不见一点水，甚至都从杯口蔓延了出来。 肖霖拎着从外面快餐店打包回来的食物，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了隐隐传来的哭泣声。 他瞬间眉心微微蹙起，步子迈的更急了些。 都说了自己会回来，这小倔驴又在鬼哭狼嚎个什么？ 然而，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满脸挂着泪花的 cece 似是早已听到了脚步声，猛然抬头朝他看去。 “舅舅……” 瞧着她这般模样，肖霖到了嘴边的责备话语也只能咽了回去。 他走过去，将买来的午饭放在桌上。 然而，目光却在无意间扫到了桌上那杯茶叶已经窜出杯口的茶水，顿时就又觉得哭笑不得。 女孩顺着舅舅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用心泡的茶水竟快变成了一盆“绿植”。 于是，她内疚加哽咽的解释道：“舅舅，这是我给你泡的茉莉茶，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怎么泡好。” 肖霖无奈轻叹，随手拉开椅子坐下，随即将那杯“绿植”拿到手里，盯着看了几秒，淡淡地吐出一句：“放的太多了。” cece 拉着毛衣袖口轻轻擦了擦小脸，“我知道了，下次会少放一些的。” 然而，她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被肖霖尽收眼底。 这也让他不禁心中暗叹，这孩子，实在是有够邋遢的。 “衣服不用自己洗，所以就可以拿来擦鼻涕？” 被舅舅这么一说，cece 连忙缩回小手，一张哭花的小脸满是窘迫。 “对不起，舅舅……” 肖霖拆开饭盒，将里面的玉米薄饼和炸鸡块推至她的眼前。 “行了，去洗手吃饭吧。” cece 点点头，随后离开餐厅，认真仔细地将满是泪水的手洗干净。 折返回来后，她坐在椅子上，拿起玉米薄饼开始小口地吃了起来。 美味的卷饼中有着肉碎和芝士，还有蔬菜等馅料，嚼在嘴里，满满的都是香味。 “舅舅，你吃过了吗？” 肖霖应声微微点头，随后将杯中的茶叶倒进垃圾桶，从水壶里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接着，他去到沙发处，拿过放在桌上的电脑，开始处理起了工作。 随之，房内陷入一片安静，偶尔有食物包装纸被打开的声响，偶尔也有敲击键盘的细微动静。 没多大会儿功夫，饿了许久的 cece 便将所有餐食吃了个干净。 见舅舅仍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盯着电脑，她默默收拾好了餐桌，随后问：“舅舅，你下午还会出去吗？” 肖霖继续盯着电脑，随口应道：“出去。” “去哪？要多久能回来？” 想到上午警方的电话，肖霖沉默片刻，随即将电脑缓缓关上，回眸看向正老实地坐在餐椅上的女孩。 “去见你妈妈。” 这句“去见你妈妈”一出口，犹如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在女孩耳畔炸开。 令她顿时瞪大了双眸，整个人也瞬间呆愣住。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一直不愿带自己去找妈妈的舅舅，此刻会主动说出“带你去见妈妈”这句话。 唯恐自己听错，她再次确认道：“舅舅，你真的要带我去见妈妈？！” 软糯的声音微微发着颤，那渴望的目光紧盯着舅舅，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最为肯定的答复。 “但前提是你要听话。” “我听话，舅舅，我绝对会听你话的！你带我去见妈妈吧！” cece激动难耐，神色原本黯淡的小脸逐渐露出了悦色。 下午四点，夕阳还未落下，两人便踏上了前往新兰小镇的路程。 cece坐在后排，小手一路紧抓着安全带，距离家越近，她就越是难以压制内心的伤痛和激动。 泪水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唯恐让舅舅看到会不开心，她便一次又一次地强忍着。 行驶了近两个小时，车子终于抵达了新兰小镇。 然而，肖霖却并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去到了一处墓地。 那里似乎早有人在等候着，见肖霖走过去，对方连忙就迎了上来。 “你就是肖先生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过来了呢。” 说话的是个当地人，他受警方委托，前来处理杨露的葬礼事宜。 而警方，则是接受了因抽不开身无法亲自前来处理的肖霖的托付。 关于墓地所需的费用，肖霖已通过汇款方式结清了，但后续的人工费仍需他亲自前来支付，并且对方坚持要求以现金形式给付。 “怎么会呢，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两人礼貌性地握手寒暄，随后肖霖便从随身挎包内掏出一叠现金递给他，诚恳地说：“真的很感谢。” 对方将钞票收下，似乎是不太放心，又当着两人的面重新数了一遍，直至确认数额正确，才将钱放回到了自己包内。 交易达成，在临走前，出于情理，对方又很是惋惜又同情地安慰道：“肖先生，还请节哀顺变。” 肖霖微微点头，目送他离开。 第25章 回家取东西 昏暗的天色下，置身于墓园中，忽然吹来的一阵风，都好似裹挟着众多去世者的牵挂与思念。 cece的小手紧握成拳，跟在舅舅身后，缓缓朝着埋葬妈妈遗体的地方走去。 而她走出的每一步，却都似有千钧重。 尤其是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墓碑，内心更是思绪万千。 时至今日，她仍是难以接受妈妈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但现实却是，那些昔日里与妈妈的温暖瞬间，如今早已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盯着墓碑上的照片，cece看得格外入神。 照片里的母亲，五官精致，神情严肃。 一头乌黑的头发自然地别在耳后，眉眼之间仍闪烁着一抹光亮。 这应该是妈妈多年前的模样吧，准确来说，应该是是证件照。 想来，那时的她，肯定预料不到自己如今的结局，更无法想到会与女儿天人永隔。 肖霖微微蹲下身，将路上买来的花束轻轻放置在墓碑前。 随后他站起身，侧目望向紧盯着墓碑的女孩。 路灯的光芒映照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很是黯淡无光。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她眼中竟没有落下一滴泪来。 肖霖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缓缓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 而此刻站在墓碑前的cece，心绪依旧复杂，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唤了一声“妈妈”。 她凑上前去，小手覆盖在那冰凉的墓碑上，仿佛在透过这毫无温度的碑石传达着自己对妈妈无尽的思念。 “妈妈，我一直都有在听舅舅的话，也有在努力勇敢地活下去。舅舅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妈妈，以后cece每天都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的。所以妈妈不要担心，要是可以的话，就多来到cece 的梦里吧……” 一字一句，话语虽颤抖哽咽，但女孩 始终没有让泪水落下。 她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她只想让妈妈看到自己勇敢和快乐的一面。 她会牢牢记住妈妈的叮嘱，会好好跟着舅舅，会很听很听舅舅的话。 半晌，待要说的话都说完，cece站在那里，又愣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朝着昏暗中被路灯逐渐拉长的那抹挺拔身影走去。 在与导师沟通完工作内容后，肖霖挂断电话，看着来到跟前的女孩，“走吧。” “嗯。” 晚上的新兰小镇与大学城截然不同，这里既没有繁华热闹，也没有人潮涌动。 有的只是因季节寒冷，工作和学习了一天的人们，早早待在家里的宁静景象。 车子行驶在路上，却并未原路返回，而是朝着女孩家里的方向驶去。 cece趴在车窗边向外张望，越发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 她随即回眸看向正在开车的肖霖，不解地问：“舅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肖霖闻声，瞅了一眼后视镜，回道：“去你家。” “去我家？去我家做什么？” 这大晚上的，难道舅舅是要把她独自丢在这？！ 想到这，cece顿时紧张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舅舅，可以不回去吗？我真的不想回去。” 毕竟年龄还小，cece所有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充斥在了语气中。 而肖霖，自是一眼看穿，只能为此解释：“不是要把你丢下，只是回去拿点东西。” 听清缘由，原本内心不安的 cece 猛然一怔，接着便满是疑惑地问：“舅舅，你是要拿什么东西？” “难不成整个寒假，你都打算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闻言，cece瞬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舅舅原来是要带她去拿书本和作业。 于是，她不再作声，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后视镜中映出的那张冷峻的面庞。 不一会儿，车子便熄火停在了家门口。 透过车窗，cece望向那栋熟悉的小楼，然而，心中却没有一丝怀念，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和排斥。 好似某个瞬间，门被打开，爸爸和妈妈的尸体就倒在血泊中，且满屋子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她没有下车，小手紧抓着安全带，即便肖霖将后座门打开，她依旧是不为所动。 看到这一幕，肖霖心中自是明白她内心的恐惧，只好询问着她房间的位置以及要拿的东西。 cece边想边说：“我的房间正对着客厅，书包挂在写字桌的椅子上，还有画板，好像是在书架上。” “别的呢？还有没有要拿的东西？” 思索片刻，确认没有其他东西要拿后，cece摇了摇小脑袋。 肖霖将车门重新关上，迈开步子，准备朝那处凶宅走去。 就在这时，cece却突然将他叫住，“舅舅！” 肖霖脚步一顿，继而回眸，“怎么了？” “你不会害怕吗？” “怕什么？” “怕……”cece欲言又止，紧紧的抿着小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肖霖收回视线，转而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且一片漆黑的房屋。 与周围灯火通明的其他小楼相比，这处确实显得阴森清冷，偶尔一阵冷风袭来，更是为其增添了些许恐怖感。 然而，他却满是不屑的对着小脸写满恐惧的女孩说：“知不知道在中国有一句古话。” “什么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cece听得一知半解，待反应过来时，眼前的那抹身影早已离去。 果然，人去楼空，原本肖霖还打算破门而入，没曾想只是轻轻一推，门就自行打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血腥味经过时间的发酵，愈发刺鼻。 他微微皱起眉头，拿出手机照明，轻轻捂住口鼻走进房间。 结果，看到的却是比案发那日更加杂乱不堪的现场。 到处都是打碎的瓷盘和玻璃杯，所有橱柜皆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都被翻的乱七八糟，所有的卧室门也都大开着，就连客厅里的圣诞树，也被拆的七零八碎，只剩个雏形。 这番景象，一看就是后来有人趁火打劫，入室行窃了。 肖霖无暇顾及这些，依照女孩提供的信息，来到她那小小的卧室，很容易的就找到了被挂在椅子上的粉色书包。 只是，书架不知被谁推倒在地，上面的东西全都散落堆积在地上。 光线昏暗，肖霖只能蹲下身，扒开一摞又一摞的书，从最下面取出被踩坏的画板。 东西拿到后，他一刻也没停留，只是在离开时，顺手将坏掉的门给严实地关上。 坐在车里一直焦急等待着的 cece，看到舅舅拿着东西出来，连忙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舅舅。” 肖霖将书包递给她，“都拿到了，要不要打开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cece接过包晃了晃，似乎仅凭那重量就已经可以确认东西都在，于是便摇了摇头，随后将目光投向了仍被舅舅拿在手里的画板上。 肖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画板坏了，你确定还要带回去吗？” 听到画板坏了，cece仿佛早有预料，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失落，反而自我安慰道：“没关系，回去我可以自己修一修。” 肖霖轻点头，刚准备上车离开，cece却再次开口：“舅舅，你……你可以再帮我拿个东西吗？” “什么东西？” “就是我妈妈之前给我准备的圣诞节礼物，我还没来得及拆，就在客厅的圣诞树下，是一个用彩带包扎起来的方形小盒子。” 说到这里，忽然就让肖霖想起了刚刚无意中瞥见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那棵圣诞树。 满屋子都被折腾得不成样子，那礼物还能在吗？ 尽管心中这般猜疑着，但肖霖还是重新返回了房间，终于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了女孩口中所说的那个方形盒子。 只不过，此时的方形盒子已不再是方形，则是被踩踏得瘪瘪的。 但好在包装完好无损，拿起的瞬间，竟还能听到里面玻璃碰撞的声响。 取到礼物后，肖霖回到车里将其递给女孩，随后启动车子离开。 cece抱着有些瘪的礼物盒，小手轻轻拂去上面的污垢，继而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不知看到了什么，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她先是一愣，紧接着泪水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第26章 礼物损坏 察觉到女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后，肖霖将车速逐渐放缓，抬眸望向后视镜。 视线中，那道单薄的身影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任凭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纸盒上，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哭泣声。 原以为女孩之所以会这么的伤心难过，完全是因为礼物遭到了损坏。 他沉默不语，继续开着车。 然而，事实上，cece会这般伤心，并不完全是因为礼物的损坏。 更多的，则是之前在墓园里隐忍下的一系列情绪。 这破碎的圣诞礼物，仅仅只是充当了一个导火索。 许久后，见女孩依旧低垂着头闷声掉泪，肖霖长舒一口气，语气平和地说：“想哭就哭吧，这次准许。” 突然听到舅舅的声音传来，cece猛地抬起头，使着一双略显红肿的浅棕色眼眸，望向镜中那张冷峻的脸。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怯生生地说：“舅舅，妈妈送我的礼物，已经碎掉了……” 又轻又软的嗓音，好似连她的心也随之破碎了一般。 对此，肖霖只能出声给予安慰：“碎了也好好留着吧，当作纪念。” cece连连点头，那模样，仿佛这句话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在路上耽搁了近两个小时，抵达大学城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 肖霖将车开进商场的地下车库，一直抱着礼盒的 cece 也紧跟着下了车。 她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把破碎的礼物递给肖霖看，声音里略带着些委屈：“舅舅，你看，全都碎了。” 肖霖接过礼盒，借着停车场内较为微弱的光线瞧了一眼，果然，里面玻璃状的物品已经碎成了好几块。 不过，尽管礼物已经损坏，但从仅存的部分来看，还是能够大致推断出其原本的模样。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由于材质是玻璃，所以通体洁净透明。 尤其是那呈扁圆肾形的花瓣，上面还有许多颗粒状的水珠滞留在上面，仿佛露水还未曾滑落，就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里。 他把东西重新放回车内。 “放车里吧，先去买东西。” cece点点头，随他走向了直达商场内部的电梯。 繁华的都市，即便已经到了晚上，依旧是人头攒动。 两人来到商场中心，cece唯恐与舅舅走散，一路上基本都是小跑着跟在后面。 看到他全然不顾周围的店铺，仿佛有着明确的目标一般径直朝着楼上走去，紧跟其后的 cece 疑惑地问：“舅舅，我们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给你买手机。” 买手机？舅舅这是要专门给自己买一部手机，以便日常联系吗？ 如此琢磨着，cece 心中一阵欣喜，刚才还残存的低落情绪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到楼上，两人随意走进一家专卖店。 面对主动迎上来的热情洋溢的销售员，肖霖直接示意女孩自己过去挑选。 cece 从未拥有过专属于自己的手机，面对眼前众多的款式和机型，一时之间竟有了选择困难。 最后，还是肖霖替她挑选了一款最为轻便且功能较为齐全的手机，并用自己的身份证件帮她办理了一张电话卡。 cece 将手机拿在手里，内心的欣喜简直要从脸上满溢出来。 如此一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找不到舅舅，就能够立刻打电话给他，再也不必担心联系不上了。 手机买好后，肖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回去还有导师发过来的资料需要分析，实在不能再继续耽搁。 可忽然间，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走向了监控设备区。 cece 完全看不懂舅舅的这番举动，只能跟在身后，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与销售员交谈。 片刻后，销售员就笑眼盈盈地将所选的监控器装好递给了他。 走出数码店，cece 快步跟上，满心不解地问：“舅舅，你买这个做什么？” 见女孩跑得气喘吁吁，肖霖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确实快了些，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小短腿”跟着。 于是，他便放慢脚步，一本正经地回：“用来监视你。” “……” cece抿了抿小嘴，心里却莫名地开心得不得了。 如果是别人说要监视她，她可能会觉得很不自在，甚至抗拒。 但舅舅不是别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所以，如果每天都能待在舅舅的眼皮子底下，那种安全感，真的会让她感到无比舒心。 在经过餐饮区时，肖霖缓缓停下脚步，“想吃什么？” cece朝周围看了看，琳琅满目的餐饮店顿时让她眼花缭乱。 但考虑到舅舅也要一起吃，她当即在一众西餐厅中选定了一家中餐馆。 “舅舅，我们去那吃吧。” 肖霖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太确定地向她确认：“你确定要吃中餐？” 他可还记得当初带她去中餐厅时，那小脸露出为难的模样。 这次她主动选择吃中餐，绝对不是发自内心的。 而cece却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确定，我想和舅舅一起吃中餐。” “不用管我，你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可我真的想吃中餐。” cece眨巴着那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眸中满是真诚。 “行吧。” 这丫头的倔强肖霖是见识过的，所以也就没再劝说，果真带着她去了中餐厅，点了一些比较大众化口味的菜式。 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鱼香肉丝，再加上两份素菜、两份米饭和一份甜点。 好在这些菜品的味道都很合女孩的胃口，就她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完全就不像能装出来的。 只是，在吃饭途中，她还是出于好奇地问：“舅舅，你们那边一直都是合餐制吗？” “嗯，等你以后去了那边，慢慢就会习惯了。” “可我感觉这样不是很卫生。” 女孩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肖霖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住。 这话听起来，仿佛是在说他有传染病，很脏似的。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及她一哭就爱往衣服上擦的事情呢，她倒还在这儿挑起别人的毛病了。 见肖霖不说话，cece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连忙解释道：“舅舅，我是说别人，但如果是你的话，我一点都不嫌弃的。” “……” 肖霖瞬间无语，待沉了口气后才催促着：“快吃饭吧，回去我还有事。” “哦…” cece握了握手里的叉子，只好继续老老实实地闷头干饭。 第27章 亲情之花 或许是真的饿极了，又或许是每份菜式的份量着实太少，两人一点都没浪费，就连甜点都吃得干干净净。 甚至在走出餐馆时，cece还不停地打着饱嗝。 就在来到一楼时，身旁路过的小孩却不经意间勾住了肖霖的视线。 准确来讲，他的关注点，是小孩拿在手里的那盏小夜灯。 cece还在正四处打量着商场内的光景，肖霖侧目看她，犹豫几秒后，便转身几步追上了那个孩子。 cece 满心疑惑地伫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舅舅突然离开，去到那孩子跟前与其家长交谈着。 直至折返回来，对她叮嘱道：“在这等着，我去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而 cece 却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不愿等。 “舅舅，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走得太慢了，在这等着，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不容反驳的语气，使得cece内心纠结了好一阵，最终无奈妥协，“那好吧……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嗯。” 肖霖应了声，迅速转身离开。 按照刚刚那孩子家长给出的店铺位置，他去往了三楼，在里面买了一盏与那孩子同款的小夜灯。 见他手里拎着一只小盒子，cece顿时满心好奇，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盯在上面，“舅舅，你买了什么？” “夜灯。” 说着，肖霖将包装盒递给她，“给你的。” 给她的？ 接过东西，cece 的嘴角随之扬起浅浅笑意。 她小心翼翼的将纸盒打开，竟惊喜地发现里面装着一盏造型极为精致的小花灯。 “下面有开关，打开看看。” cece 开心地点点头，伸出纤细的手指，在花瓣下仔细摸索着，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按钮，轻轻按下。 或许是由于灯的材质为极薄的塑料，所以当小夜灯亮起时，柔和的光芒瞬间就从花瓣内部透射了出来。 那光线就好像是花朵自身散发的光晕一般，既不刺眼，又能恰到好处地照亮周围的空间。 cece眨巴着眼睛，紧盯着那被雕琢得极为细腻且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的花瓣，问道：“舅舅，这是一种什么花呢？” 肖霖随口回：“莲花。” 经这么一说，cece 便再度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小夜灯重新审视起来。 果不其然，这小夜灯的形态确实是像极了莲花。 “不觉得很熟悉吗？” cece 陷入思索，恍然间，脑海中就突然浮现出了妈妈送给她的，那个早已破碎的圣诞礼物。 她内心一阵激动，急切地问：“舅舅，你是说，妈妈送我的那个也是莲花吗？” 肖霖轻点头，“晚上有它亮着，就不用再害怕了。” 闻声，cece心间霎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 她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嗯！谢谢舅舅！” 暖暖的灯光照着女孩姣好稚嫩的面容，这也是第一次让肖霖觉得，这倔丫头不缠人的时候，也还是很可爱的。 起码，在这一刻看来是这样。 待返回家中，肖霖依旧如往常一般，第一时间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cece 则是细心地将自己的书本在书桌摆放整齐，继而满心欢喜地将舅舅买来给她的小夜灯插在了床头。 她静静地蹲在床边，双手托腮，所思所想皆浮现在了脸上。 小小的莲花灯，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卧室。 淡淡的光晕，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仿佛能够驱散开她心中所有的不安，为其带来无尽的慰藉与安宁。 渐渐地，倦意袭来，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于是走出房间，打算跟舅舅道声晚安，便准备去洗澡休息。 哪知，当她走出卧室的那一刻，却惊讶地看到舅舅正坐在餐椅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那朵已经碎掉的玻璃莲花。 “舅舅……” 肖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眼眸，示意她过去。 cece 满心疑惑地走到餐桌旁，却惊喜地发现，不知何时，舅舅竟在帮她修复那朵破损的莲花，而且修复得很好。 “用现有的胶水粘的，有些地方碎的厉害，碎片已经找不到了，所以就只能拼成这个样子了。” cece 难以置信地盯着桌上那朵晶莹剔透的小莲花，顿时又惊又喜。 舅舅这是…拼了多久？ 刚才明明还听到他正忙着工作，可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帮她把这份礼物修复好了。 “舅舅，谢谢你。” 肖霖没说话，收拾了一下桌面，随后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我去洗澡了，你也不要太晚睡。” “好，我知道了，舅舅晚安。” 肖霖前往卫生间洗漱，安静的客厅此时就只剩下了 cece 一人。 然而，她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与孤单。 或许是因为舅舅就在身边，又或许是因为有妈妈送的这朵漂亮莲花陪伴。 再有，就是舅舅买给她的小夜灯。 想到这里，cece 返回房间，将还亮着的小夜灯从插座上拔下拿到客厅，放置在那朵莲花旁边。 同样是莲花，同样的美丽。 只是一大一小，一朵为白色，一朵为透明。 可不知怎么的，越看下去，cece 就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这两朵花似乎并非同一类。 虽说乍一看外形相似，但若是仔细观察下来便能发现，这两者之间明显有着诸多不同。 好比它们的形态，妈妈送的这朵莲花花朵较小，呈透明状且花瓣较薄。 而舅舅买来的那朵，则洁白如玉，花朵很大，花瓣也较为厚实。 再看叶子，舅舅买来的，其叶子呈圆形，较大且叶脉明显。 相比之下，妈妈送的那朵，叶子就显得比较普通。 难道，是制作人的工艺不同，才导致一种花呈现出了两种不同的模样吗？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浴室门缓缓打开，肖霖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头发仍旧潮湿着，一条灰色毛巾挂在那修长的脖颈处，其深色系睡衣，一眼就能看出布料材质的上乘。 见 cece 仍旧待在客厅，他走过去，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两朵花，“还看什么？怎么还不去睡？” “舅舅，你真的确定妈妈送我的是莲花吗？” 女孩突然的话语，瞬间就让肖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惊讶和疑惑。 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那被光折射得晶莹剔透的玻璃花，反问：“不然呢？” “舅舅，你有没有觉得你买的和妈妈送我的，并不是同一种花。” “不是同一种花？不都是莲花吗？” cece 摇摇头，“不是的，舅舅，我刚刚仔细观察了，这两种花之间存在了很多不同点。” 唯恐自己的话不被舅舅所信任，cece又接着补充道：“我虽然在生活中也没怎么见过莲花，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妈妈送的，绝对不是莲花。” 肖霖将信将疑地拉开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拿起被自己粘好的花朵，仔细瞅了瞅，接着又看向一旁的小夜灯。 似乎这么一对比，确实是不太一样。 但这玻璃状的具体是什么花，他也说不上来。 再看向女孩，那小脸满是茫然的模样，显然，她也不知道。 无头绪下，肖霖顺手拿过桌上还未关闭的电脑，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外形近似莲花的花种。 敲下确认键的瞬间，搜索结果立刻就显示了出来。 结果，光是外形相似的花种，就有十多种。 为此，肖霖只能对照着手里玻璃花的模样，一个个地进行排除。 cece 好奇心满满地凑到他身旁，眼睛紧紧盯着电脑，也找得格外认真。 “舅舅，是这个吗？” 顺着女孩所指的位置，肖霖用指腹在感应区滑动，随之点开图片。 “山荷叶花……” “山荷叶花？” cece 下意识跟着舅舅的话语声重复了一遍。 肖霖手指继续滑动，打开花种介绍。 “被赋予亲情之花的美誉，花瓣遇水则透明，仿佛象征着亲情在困境与考验面前，那份纯粹与坚定更加清晰可见……” 阅览到这，他再次看向手里的花，这才明白花瓣上那颗尚未滑落的水珠有着何种意义。 亲情之花，母亲送给最爱的女儿，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舅舅，你知道妈妈为什么送我这花吗？” 略作思索后，肖霖回应：“这是一种特属于亲情的花，它象征着亲人间的关爱与想念，更是家人之间一种无声的守护。” 听了舅舅的解释，聪明的cece瞬间明了。 “所以就像妈妈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我，在看不见的另一处角落默默守护着我，是这样吗？” “嗯。” “我知道了，舅舅，谢谢你帮我把它修好。” 肖霖合上电脑，将花递给她，“收起来吧，天也不早了，赶紧去洗漱睡觉。” “好，舅舅晚安。” 第28章 监控 原本昏暗清冷的卧室，因有了这盏小夜灯的存在，瞬间就变得温馨了许多。 cece 将小手垫在脸颊下，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床头那盏散发着柔和光亮的莲花灯。 静谧的氛围中，不知不觉她就进入了甜美的梦境，且一夜好眠。 晨光悄然洒落，刺眼的橙光渐渐地覆盖了小夜灯那微弱的光芒，使房间变得格外温暖。 睡到自然醒的 cece 缓缓睁开双眼，随后掀开被子，下床离开了房间。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都不见舅舅的身影。 “舅舅……” 唤了几声，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她推开次卧的房门，却见被子早已被整齐地铺在了床上。 舅舅这是去上课了吗？带着疑问，她折返回自己房间拿出手机，找到舅舅的号码随即就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数声，刚刚被接通的瞬间，那边就传来了肖霖的声音。 “起来了？” “嗯，舅舅，你是去上课了吗？” “没有，出来谈点工作。” 闻声，cece看向钟表，此时才刚过八点钟。 “舅舅，你是很早就走了吗？” “两小时前，会不会用微波炉？” 虽有些听不明白舅舅后面这句话是什么意，但cece还是乖巧的回道：“会用的。” “嗯，自己把早餐热一下，吃完就老实地待在家里写作业。” “好，我知道了。” 听着电话，cece从房间离开去到厨房，果不其然，在台面上看到了一小份早已凉透的早餐。 “舅舅，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肖霖停顿了几秒钟，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大概晚上吧，午餐的话，冰箱里有即食的东西可以吃。” “嗯，我记住了。” “作业做完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动画片。电脑我放在客厅了，不要出去乱跑。” cece 听话的连连点头，好像那边的肖霖真能看到似的。 “舅舅，你说的我全都记住了，你专心忙工作就好，不用担心我。” “嗯。” 肖霖淡淡的应了声，待电话挂断后，一直在旁边的 max 则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忍不住调侃道：“嗨，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个什么吗？” 深知他嘴里定是吐不出什么好话来，肖霖懒得搭理，在甩去一个毫无善意的眼神的同时，顺带着将那只白皙的“咸猪手”也一并从身上拿开。 见肖霖一言不发地径直朝着楼层的电梯口走去，max 一阵狂笑，赶紧追上去，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等等我啊，超级奶爸。” 肖霖迈进电梯厢，与这个“有病人员”隔出半米距离，随后才按下楼层按钮。 “我发现你现在和周扬也是半斤八两。” 听到自己的评价与周扬竟一般无二，max 当即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握住拳头就捶向了肖霖的胸口。 “你现在都拿我跟那非碳基生物比了，霖，还能不能再继续做兄弟了？” “不是你俩上赶着想要叫我叔么？” 此话一出，max 顿时又惊又懵，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呆愣和尚。 “什么叔？谁叫你叔了？” 反观肖霖，却是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说道：“你俩让那小卷毛叫哥哥，那不该叫我叔吗？你书都白念了，这点关系都理不清？” “我……你行，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就别跟小辈计较了呗，肖叔叔～” 瞬间败下阵来的 max，故意拖着长音，这一句肖叔叔，差点就把当事人给当场送走。 “能别这么恶心吗？滚。” 此刻的肖霖，也着实是属于有苦难言，有气无处发泄，只能一次又一次将欲要贴上来的 max 嫌弃地推开。 “哈哈，笑归笑，说句实话，有了你这外甥女，是不是感觉以前只知道上课和创业的枯燥生活特别没意思？” “……” 肖霖不语，只是浅露出了别有深意的一笑。 自他从被那个爱哭又倔脾气的小卷毛缠上后，生活的确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说累是累不死人，但每天着实能把人给折磨得够呛。 —— 和舅舅通完电话后，cece 将手机来电铃声调至到了最大音量。 接着，她走向门前的鞋柜，打算清洗昨天自己脱下的袜子和沾了泥土的鞋子，结果却怎么都找不见。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跑去了阳台。 果不其然，在架子上她看到了那双早已被舅舅洗干净的鞋子和袜子。 而紧挨着她那双黑色小短靴的，还有舅舅那双大大的黑色运动鞋。 盯着眼前干净的鞋子以及洁白如新的小棉袜，cece 顿时满心内疚。 明明说好要自己照顾自己的，可结果却还是什么事都由舅舅来帮她做。 时间久了，舅舅应该会感到很累很烦吧，或许还会更加迫切地想要将她送走。 一想到这里，cece 就莫名地难过起来。 她用力地甩了甩小脑袋，强迫自己不去多想那些尚未发生的事。 待吃完早餐后，她将餐盘收拾得干干净净，顺便打扫了一下客厅的卫生。 cece清楚舅舅喜欢干净，所以她非常希望舅舅一回来，就能看到干净整洁的家，尽管房间内本来也并不脏。 这里擦擦，那里抹抹，不经意间抬眼望向墙上挂钟的瞬间，cece 这才注意到了已经被安装好的监控设备。 她顺着监控设备的朝向看去，竟发现其正对着门口的位置。 也就是说，舅舅是担心有陌生人前来敲门，她再傻乎乎地把门打开，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区域的。 瞬间明白过来后，她从桌边起身，快步跑到门后，站在最佳的角度，瞪着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盯向监控镜头。 那认真的模样，仿佛透过镜头就能与舅舅对视一般。 而正如她所想，另一边，坐在沙发上等待会议开始的肖霖，此刻正默不作声的盯着监控画面中，出现的那张稚嫩的小脸。 “看什么呢？” 见肖霖许久都没动静，max 丢开正在玩的手机游戏，凑过来瞧了眼。 就在看到手机显示的画面后，他紧接着就将手机给夺了过去。 “什么时候装的监控啊？这么不放心你家小孩？” “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跑到外面出了什么事，你负责？” 这话听得max，认同的直点头，“说的也对，要不还是你会照顾孩子呢，我反正是想不到这些。” “……” 这番夸人的话，着实是能把人给气笑。 肖霖面露无语，一把夺回手机，退出了监控画面。 “舅舅，我已经吃完饭了，现在就去写作业。” cece 浅笑着冲镜头自言自语地说完，然后返回房间，将书包拎去了客厅。 从光线角度来说，卧室的大窗户能让更多的阳光投射进来，但 cece 却不想待在房间里写。 只因她怕听不见开门的声音，也担心不能在第一时间发觉舅舅回家。 寒假已经过半，这几天落下的功课也着实不少，再不抓紧写，真怕到时候开学写不完。 然而，一想到开学，她忽然就停下了手中的笔。 在这座城市，真的会有能够接纳她的学校吗？ 是大家从心底里真正的接纳，没有排挤、没有歧视，所有人都愿意跟她做朋友的那种。 而不是表面和善，背后却有着各种各样的恶作剧，并且还会将她定义为不伦不类的“人种”的学校。 过了中午，作业写得有些疲倦的 cece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 摸着有些空空的肚子，她从地毯上站起身来，去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牛奶和面包，随后又重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整个下午，她都是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在写作业与画画中度过。 倒也不是很无聊，只是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每次抬眼望去，时针才仅仅挪动了一点点。 随着天色的渐渐变暗，平淡的一天也终是缓缓拉下了帷幕。 cece 将书本放下，轻轻揉了揉眼睛，忍着困意再次看向钟表，已然晚上七点钟了，可此时舅舅依旧没有回来。 纵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还是倔强地强迫自己要保持着清醒。 于是她便将作业和书本装进包包，拿过电脑，打开了一部十分搞笑的动画片，试图以此来给自己提神。 她要等舅舅回来，舅舅再过一会儿肯定就会回来了。 但不知最后是动画太过无趣，还是困意实在太浓，看着看着，那颗摇摇晃晃的小脑袋就磕在了桌子的边沿。 由此而来的痛感瞬间让她有了几分清醒，恍惚间朝墙上望去，竟然都快十点了。 犹豫了片刻，唯恐打扰到舅舅工作，她还是将握在手里的手机放下，继而小脸呆呆地躺在沙发上，小手垫在脸颊下，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脑屏上播放着的动画片。 第29章 被迫带娃 “风险控制这块，还是要着重进行分析，明天一早我亲自去见ethan就好。” “求之不得，这一整天跟着你，我都快累瘫了，瞧瞧这天色，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肖霖抬手看了眼腕表，此时早已过了十二点。 “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忘了将市场上近期，导致价格波动较大的几个因素整理一下，发到我的邮箱。” max伸了个懒腰，从车上下来， “ok，我的拼命三郎。” 将人送回校区后，肖霖随即调转车头，朝着汉密庭苑驶去。 深夜的小区被静谧所笼罩，周围的绿植仿佛也一同陷入了沉眠。 忙碌了一整天，此刻的肖霖当真是身心俱疲。 而当他缓缓推开房门时，吵闹声却骤然传入耳中。 灯火通明的客厅内，各类剧目仍在持续播放，女孩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睡得格外香甜，犹如一个沉浸在美梦中的精灵，令人不忍惊扰。 凝视着那张被毛毛卷卷遮盖住一半的小巧脸庞，肖霖微微轻叹，而后随手扯了扯领带，踱步来到沙发旁，将正在发出吵闹声的电脑轻轻关上。 这丫头平时既缠人又爱哭，可真把她独自丢在家里时，看到她这般乖巧的模样，却又觉得她懂事得让人心绪复杂。 肖霖脱下外套，接着把窝在沙发上睡得正酣的小家伙轻轻抱起，缓缓放回到卧室的床上，随后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临走前，还又不忘把莲花灯给打开。 客厅的地毯上，目光所及，除了几本散落其中的课程书以外，还有个被胶带粘得歪歪扭扭的画板。 肖霖微微弯下腰将其拿起，却发现上面并没有画什么图案，反而是笔迹歪七扭八的几个中文字——“2012，新年，中国……” 看到“新年”这两个字，肖霖这才猛然发觉，明天竟然就是跨年夜了。 工作与课程上的忙碌，使他从未对这些节假日有过什么在意。 又或者更为确切地说，对于没有任何亲人给予关怀的他而言，这些东西完全就是与他毫无关联的存在。 —— 时间无声地流逝，静谧的夜晚就这般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度过。 晨光轻柔地洒落下来，透过窗户，那温暖的光芒宛如金色的纱幔一般，轻轻地覆盖在了女孩身上。 仿佛是被这柔和的阳光所唤醒一般，cece的眼皮微微颤动，睁开双眼时，眸中还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 然而，脑海中突然涌起的一个念头，瞬间就让她清醒了过来。 于是下一秒，她便掀开被子，光着一双小脚匆忙地跑去了外面。 “舅舅！” 她环顾着整个客厅和厨房，接着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房间门正敞开着的次卧。 一束阳光从窗边投射进来，将里面照得明亮无比，可唯独没有看到她满心期盼的那抹身影。 瞬间，那张原本满是期待的小脸瞬间就变得失落起来。 她怪自己昨晚太过贪睡，更埋怨自己为什么睡得那么沉，被舅舅抱回房间竟然也都没有发觉。 这般自责着，她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眶，走到沙发边，穿上了自己那双粉色拖鞋，返回房间拿起了手机。 就在她点开手机时，这才看到通知栏上显示的 msn 简讯。 发件人是舅舅。 【早餐在厨房，自己热一下。晚上不用等我，自己早点洗漱睡觉。】 cece 盯着对话框中那则简短的消息，愣怔了片刻。 本想进行语音通话，但思索再三，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舅舅的这句话已然表明今天会非常忙碌，cece 懂得，自然是不会再去打扰他。 一个人乖巧地吃完早餐，将碗盘收拾干净后，她从书包里拿出书本，趴在客厅的地毯上，全神贯注地写起了作业。 中午时，突然有人前来敲门，cece停下手中的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 直到外面传来声音，“没在家里吗？” 听到这略显熟悉的话语声，cece缓缓走到门旁，在看了眼监控器后，拉过一旁的穿鞋凳，踩在上面从猫眼向外张望。 结果，刚一贴近猫眼，对面突然出现的一只大脑袋险些把她吓到。 待瞬间冷静下来后，她才确定那人是舅舅的室友，也就是送她玩具和零食的周杨哥哥。 于是，她把凳子推到一旁，将房门打开。 “哥哥……” “干嘛呢小丫头，这么久才给哥哥开门。” 说着，周扬就拎着买来的午餐走了进去。 cece将门关好，看到他欲要继续朝里面走，便第一时间便将人叫住。 “哥哥。” 家里没有其他人在，拖鞋也就只有两双，cece只好把肖霖的那双拿给他，“给你鞋子。” 闻声，周扬回头看向被女孩放在地上的拖鞋，而后折返回来，笑着无奈道：“差点忘了，你这舅舅啊，平时确实是有点洁癖。” 换上鞋，周扬瞥了眼地毯上堆积如山的书本，随后将吃的放在餐桌，唤她过去：“作业等会儿再写，先过来吃饭。” 盯着被摆放在桌上的丰富餐食，cece略显惊讶地问：“哥哥，是舅舅让你过来给我送吃的吗？” “对啊，为了给你这小丫头买吃的，我可是牺牲了好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呢。” 周扬开着玩笑，却没料到女孩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回了一句“对不起”。 尴尬的轻咳一声后，唯恐女孩再和上次一样被自己无意惹哭，他连忙解释：“哥哥跟你开玩笑呢，赶紧去洗手吃饭吧，等会儿饭菜都凉了。对了，家里有没有喝的？” cece收起低落的小情绪，点点头，“有，都在冰箱里，哥哥，你要喝哪个我去帮你拿。” “不用，我自己去拿，你赶紧吃饭吧。” “好…” 说完，cece就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 而周扬则是来到厨房，可就在他打开冰箱的那一刹那，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这是开超市呢？这么多吃的喝的，你这舅舅得多怕你饿着啊？” 随手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后，周杨“啪”的一声将冰箱门关上。 “东西是多，可都是一些不健康的即食品，小孩子吃多了确实不好，应应急倒还凑合。” cece把手洗干净后，来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拿过叉勺，她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玩起手机游戏的周杨。 “哥哥，你吃了吗？” “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嗯……” 对于周扬的突然到来，cece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思来想去，只能在吃完饭后，去到厨房烧了一些热水，打算给他冲泡一杯茉莉茶水。 周扬玩游戏正沉浸其中，看到女孩在厨房忙活，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没一会儿，自己眼前的桌子上就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他惊奇地瞧了一眼，随后放下手机，笑着问：“跟你舅舅学的？小小年纪现在都喝上茶了？” cece重新坐回到洁白的地毯上，轻轻摇了摇小脑袋，“我不喝，是给哥哥泡的。” “给我泡的？我可不喜欢喝这玩意儿，有这个就够了。” 说话间，他朝女孩示意了一下放在桌上那瓶已经喝了一半的冰饮。 cece抿了抿小嘴，“我以为你和舅舅一样都喜欢喝花茶呢。” “你舅舅确实爱喝，谁让人家是土生土长的凌南人呢。” 闻言，cece顿感诧异，“哥哥，你不是凌南人吗？” “不是啊，我是泞港人，离凌南算不上太近，坐飞机的话，要一个半小时呢。” “坐飞机还要一个半小时，这么远吗？” 长那么大，cece从未坐过飞机，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有要走很远很远的路程时才会乘坐飞机，就如同舅舅说要将她送回中国那样。 跨越广袤的大洋彼岸，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国度。 “你以为呢，小丫头，中国很大的。你现在年纪小，就好比是一只蹲在井里的小青蛙，等你跳出去，就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了。” cece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哥哥，那你是和舅舅在这里认识的吗？” “嗯，大一那会儿就认识了。不过你舅舅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你哥哥我呢，还要再待上一年。” “哥哥，你也不读研吗？” 停下手中动作，待思索几秒后，周扬回：“不一定，看看到时候的情况再说吧。” cece脑瓜子一转，顺势问：“哥哥，在中国读书的话，要怎么才能来到宾大读大学呢？” 周扬听出了女孩的意思，饶有兴趣的问：“怎么，你也想进宾大啊？” cece握着笔杆，满眼憧憬地点着头。 第30章 跨年夜 虽说现在谈这些确实有点早，以女孩目前所接触的知识面也不一定能听懂，但是看着那双满是期待与真诚的眼眸，周扬还是放下了手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如果你想回来读大学的话，从高中开始就要着手准备了，比如申请、推荐信这些方面。再就是你的成绩，一定要非常非常好才行，如果学术方面达不到要求，其他准备再多也没用。” “所以说，舅舅的成绩应该一直都是很好吧？” “是啊，你舅舅他成绩确实好，不然怎么能三年就修完本科呢？” 谈论起舅舅，女孩浅棕色的眼眸忽然变得又闪又亮。 “这么说的话，舅舅应该是个天才吧。” 女孩天真的小模样，使的周扬瞬间唇角扬起，“哪有什么天才，这只不过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得了。” “你看我们平时没课的时候，要么打打游戏，要么出去玩，或者参加个派对什么的，可你舅舅他就不一样，有这些时间，他就又能去研究其他投资项目了。” 听到这些，cece忽然就想起了那日在去宿舍的路上，舅舅说的那些话。 他说，只要足够努力。 对，只要足够努力，就算不是天赋型的人才，也一样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见女孩握着笔杆在发呆，周扬起身过去，抽出女孩胳膊下的试题，然后席地而坐，开始认真检查起来。 见此情形，cece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杨检查试题。 然而，那张原本还带有笑意的脸庞，忽然间就有了些异样，表情似乎因为看到的答案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cece有些紧张，小手紧紧握着笔杆，目光紧盯着那双微微蹙起的眉头下的黑色眼眸，试探着问：“哥哥，是做错了很多吗？” 周扬轻啧一声，摇了摇头，“小丫头，你这成绩……一直都是这样吗？” 许是听出了话里的意思，cece抿了抿小嘴，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最基础的知识点都错了，复式条形统计图的数据，你确定是这样分析的？还有这个行程问题。” 周扬将书本放在桌上，示意她看过去。 “这段行程的速度和时间，你都没有算出来，直接就答上了？这结果你从哪得来的？” “……” cece盯着试题本，清楚自己做错了，可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正确答案。 “你不会做，也没去问过你舅舅吗？” “没有，舅舅很忙，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睡着了……” 周扬若有所思的轻点头，“说的也是，你舅舅确实也没那个时间教你，不过好在你遇到了一个好哥哥，刚好现在没事做，要不哥哥教教你？” 听到这话，原本小脸黯淡无光的 cece ，顿时又惊又喜。 “谢谢哥哥！” 周扬接过笔，开始逐一地批改试题。 结果，一张试题批改下来，正确率却仅仅只有百分之四十。 看着这满张的圈圈，别说女孩了，就连周扬也都为此感到了无语。 这小丫头的成绩真是……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照这样下去，别说宾大了，就连在国内，本科线都够不着。 想想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数学试卷闭眼做都能得满分，甚至就连成绩一般的自家弟弟周舒，也不至于一张试卷做到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正确率。 这幸亏是被自己看到了，要是让肖霖瞧见，单是他那零下五十度的脸，估计就能把女孩吓得哭到昏厥。 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外甥女竟是个小蠢蛋吧。 一直待到傍晚，周扬在给女孩买完晚餐后，便因接到一通聚会邀约的电话而离开了。 cece本想问问他明天是否还会过来继续教自己做题，但在思索一番后，还是觉得不太妥。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虽然他没有像舅舅那般，在工作上忙的不可开交，但cece清楚，他肯定也会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忙。 于是，cece便站在电梯口目送他离开，随后返回房间继续做试题。 也许是因为有了周扬哥哥一下午的耐心讲解，她顿时觉得很多题做起来都轻松了许多。 不可否认，周扬的讲解对于 cece 来说，确实要比课上老师讲的更加通俗易懂。 只不过偶尔讲到她不明白的点，在重复一遍后，周扬就会下意识地蹦出几句她听不懂的语言来。 比如：我嘅妈呀，你呢个细路仔个脑笋点解咁唔识转弯嘅？ 再比如：又错咗，家姐，我都真系服咗你喇。 认真地将错题改正后，cece越发觉得小脑袋昏昏沉沉的。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即将趴在桌上睡去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烟花燃放的声响。 她揉了揉眼睛，望向偌大的玻璃窗。 此刻，被城市灯火映照的夜空，正绽放着五彩斑斓的烟花。 她极少有机会见到烟火表演，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由于当地有限制，想亲眼看到绚丽多彩的烟花，根本就是一种奢望。 而现在，置身于繁华的大学城，她真切地看到了，看到了那美丽的烟花，看到了跨年夜这天，这里人们的庆祝方式。 为了能更近地观赏，她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跑到窗边，小手贴在蒙着一层水雾的玻璃窗上，望向远处广场上的烟花表演。 今天就是跨年夜了，2011 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今晚，就是 2012 年了，她也迎来了自己两位数的年纪。 虽然仅仅只是长了一岁，但从 9 岁到 10 岁的过渡，这其中所经历的一切，仿佛让她瞬间成长了许多。 cece 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小手合在一起放在下巴处，浓密卷翘的睫毛缓缓低垂，许下了自己的新年愿望。 往年，愿望里有妈妈，有爸爸。 今年，她的愿望中，多了舅舅。 她希望，舅舅未来的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就在愿望刚刚许出后，开门声突然响起。 cece猛地睁开眼，连忙从窗边离开，果不其然，在门口看到了那抹期盼已久的身影。 “舅舅！” 肖霖将买来的东西拿到客厅，顺着女孩刚刚所处的位置，瞧了一眼窗外已经不再燃放烟花的夜空，“看什么呢？” 舅舅今天能这么早回来，着实是出乎 了cece 的意料。 她原以为今天又会像昨天一样，看不到他的人影。 所以此时见到舅舅出现在眼前，她那张小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开心。 “刚刚有烟花。” “嗯，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周扬哥哥买了意面。” 肖霖微点头，脱下外套，朝她示意了一下桌上的东西。 “新年礼物。” cece闻声望去，小眼睛顿时睁得圆溜溜的。 见女孩迟迟没有动作，肖霖将包装袋拎起来递给她，“打开看看吧。” cece接过包装盒，心中涌起小小的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崭新的画板，同时还配有许多画笔和颜料。 “坏的就不要再用了。” “嗯！谢谢舅舅！” cece开心的连连点头，小手轻轻抚上做工精致的画板，喜欢得简直爱不释手。 第31章 中文名 见女孩如此开心，仿佛被这纯真的笑容感染了一般，肖霖的嘴角边，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浅浅笑意。 “还有一个，也一并拆开吧。” 听到这话，cece目光转向桌面，这才发现袋子里似乎还有东西。 于是她放下画板，伸手拿过袋子，把里面的物品取了出来。 “画本？” 几册厚厚的画本，上面既有英文，也有 着一些cece 所看不懂的汉字。 肖霖从她手中拿过一本，随意地翻开，解释道：“这是有英文翻译的中文画本。在做完作业的情况下，你可以自己看看，对你之后学习中文会有很大的帮助。” “谢谢舅舅，我一定会好好看的。” 书本依旧散落在客厅的地毯上，肖霖不经意间瞥了眼，cece 紧跟着他的视线望去，连忙小跑到毛绒绒的地毯旁，跪在上面开始整理起来。 肖霖收回视线，疲惫地抬手捏了捏鼻根，随后返回房间拿衣服，去了卫生间洗漱。 cece 将全部的书本都装进书包后，瞧了一眼亮着灯的卫生间，然后打开画本开始翻阅起来。 她原以为会很无聊，却没想到越看就越是觉得有趣。 每一章小故事都配有精美的绘图，并且文字下面都有英文翻译。 看到精彩的部分，她还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不知不觉间，画本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而这时，肖霖也吹干头发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不早了，去睡吧，明天再看。” “好。” cece 听话地合上画本，拿过桌上的笔，刚准备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脑袋瓜一转，看向了正往厨房走去的肖霖。 “舅舅，我的名字翻译成中文怎么写？” 肖霖随手拿起水壶，边往玻璃杯中倒水，边随口应道：“西西。” 西西？这和英文发音有什么不同吗？ 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cece摇了摇小脑袋，“舅舅，可以叫别的吗？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有单独的一个字作为姓，然后再有名字。” “姓？” 肖霖倚靠在厨房台面边沿，轻饮了口杯中的水，“跟随你妈妈的姓氏，你单姓杨。” “单姓？是还有双姓吗？” “嗯，中国有单姓，也有复姓。” “那我应该叫什么呢？” “你想叫什么？” cece思索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 然而，她的脑海中唯独浮现出了“霖”这个字。 只因她曾听到别人呼唤这个名字时，觉得很是悦耳动听。 于是，她便开口说道：“舅舅，我可以和你一样也叫霖吗？我觉得舅舅的名字特别好听。” 好听？肖霖为此深感惊讶。 就肖威取的这个破名字有什么好听的？真是奇了怪了。 “不行，不能和家里的长辈同字。” 话落，cece那张原本满是期待的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变得失落无比。 她小声嘀咕着：“可我真的很想要有一个和舅舅一样的名字……” 声音虽小，但紧挨着她的肖霖，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无奈轻叹，对这小丫头的倔强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为此，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思索片刻，他只好缓缓说道：“不然，就叫乐茵。” “乐茵？”cece跟着重复了一遍，紧接着抬眸，不解地看向仍倚靠在厨房台面，仍饮着水的肖霖，“舅舅，可是我想和你一样的‘霖’，不是两个字呢。” “这两个字拼在一起就是‘霖’，而且也比较像女孩的名字。” 听了这番解释，cece却更加困惑了。 她不会汉语拼音，也无法理解舅舅的意思，但既然舅舅这么说了，她定是坚信不疑的。 有了中文名，cece自是开心不已，随即就呼唤肖霖：“舅舅，你可以帮我写一下吗？就写在画本这里。” 肖霖轻点头，放下水杯走到桌旁，缓缓坐下。 然而，刚一凑近女孩，他的眉心就忽然微微皱起，在侧目看了一眼女孩有些微红的脸颊后，才拿过那双小手递过来的笔，在画本名字那一栏中写下了“杨乐茵”这三个字。 结果才刚写完，cece 却拿过橡皮将那两个字擦了去。 肖霖不明所以，盯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问：“怎么了？” “舅舅，我说和你一样，自然是和你一样的姓氏，我也想姓肖，就写肖乐茵，可以吗？” “你应该跟随妈妈的姓。” 闻言，cece却仍固执地摇了摇头，“妈妈说，舅舅叫肖霖，让我要乖乖听他的话，跟在他身边，现在妈妈不在了，我就只有舅舅了，所以我想和舅舅一样的姓氏。” 什么叫只有舅舅了？这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唯恐她在潜意识里形成这种错误的想法，肖霖及时对她纠正，“你有外婆，外婆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不是只有舅舅，懂了吗？” “不对，妈妈说，只有舅舅会保护我，外婆是重要，但没有舅舅重要。” “……” 听着女孩那坚定得如同入党宣誓般的眼神以及不容反驳的话语，肖霖一阵无奈。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妈妈到底在临走前是如何给她灌输这种思想的。 自己有血缘至亲的外婆不重要，反倒黏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拗不过女孩，肖霖只好重新在名字那一栏写下了“肖乐茵”三个字。 “这是你的中文名，肖乐茵。” “肖乐茵……舅舅，我想写一下。” 说着，笑眼盈盈的 cece 从他手中拿过笔。 就在不经意间肌肤相触的瞬间，从女孩手上突然传来的一阵滚烫，顿时让肖霖一惊。 察觉到不对劲后，他下一秒就抬手覆上了女孩的额头。 果然，就说刚刚一靠近这丫头的时候，就感觉她身体传来的温度不太正常，原来竟是真的发了烧。 注意到肖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cece 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轻唤了声：“舅舅……” “不舒服怎么不说，都发烧了。” “……” 小脸被烧得红扑扑的 cece ，一声不吭地低垂着小脑袋。 而此时的肖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带孩子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照顾生病的孩子更是要人命。 “起来去穿衣服，我们去医院。” cece乖巧地点点头，随后从地上站起身，回了房间。 肖霖则是在头疼的轻叹了口气，也紧接着快速换好了衣服。 离开家门，肖霖快步的走在前面，因身体不舒服，cece只能在后面脚步缓慢的跟着。 唯恐女孩再烧坏了脑子，肖霖只好停下步子，折返到她跟前，蹲下身，将其背在身上，继续往车库走去。 来到医院，经过一番检查，确定是病毒引起的感冒发烧。 由于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便开了一些口服药，随后两人又返回了家。 在药物的作用下，烧渐渐退去的 cece 显得极为虚弱。 整个纤瘦的身体窝在床上，一点儿都不想动弹。 肖霖推门进来，将一杯温热的水放在了床头。 “把水喝了。” cece 睁开眼睛，从床上缓缓坐起，极不情愿地拿过水杯，小小地饮了一口。 “都喝完。” cece小脸露出为难，这已经是满满的第二杯了，而且还都是温热的水，着实是让她难以下咽。 “舅舅，可以换成不热的水吗？” 女孩的话语如同商量，而肖霖则不带半分犹豫的，直接回绝：“不行。” “……” 第32章 求抱抱 看着女孩将满满一杯水喝完，肖霖接过杯子，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粉色壳子手机拿到了她枕边，“好好躺下睡一觉，夜里要是再有不舒服就叫我，手机给你放这了。” 听到这话，cece应声看向枕边的手机。 就在肖霖起身准备离开时，她却突然伸出手，紧紧拉住了他外套的衣角。 “舅舅…你可以陪我一会吗？我睡不着。” 肖霖垂眸盯着那只白得毫无血色的小手，愣了几秒，只好拉过书桌前的椅子，坐在了床边，“生病了就要多休息，你乖乖躺下睡觉，我不走。” cece仍旧靠在床头，没有半点要躺下的意思。 “舅舅，我真的睡不着，有点害怕……” “怕什么？有夜灯亮着，我也在这，怕什么？” “我怕……” cece揉了揉眼睛，轻咬着略显干燥的薄唇，语气微微颤抖着说：“我怕醒来以后，舅舅就又走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这副委屈可怜的小模样，不知为何，肖霖竟忽然联想到了留守儿童。 就如同这般，家长为了生计在外奔波，无奈之下把年幼的孩子丢在家里，无人看管，无人过问。 发现女孩又在偷偷抹泪，他只好从桌上抽出纸巾，微微探过身子，将那小脸颊上的泪珠轻轻拭去。 “我不走，快睡吧。” “舅舅，你可以抱抱我吗，就像妈妈一样……” 闻声，肖霖的手忽然一顿，而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虽是知道女孩只是因为生病而缺乏安全感，并且想起了妈妈，但他还是认真地对其说道：“你是个女孩子，所以不能随意的就让别人抱，知道吗？” “可你不是别人啊，你是我舅舅，是和妈妈一样，和我最亲的人。” “……” 见肖霖依旧不为所动，cece小嘴微微颤抖，眼看着泪水就要落下来。 瞧她这副模样，肖霖沉思片刻，只好缓缓站起身。 cece见状，顿时止住哭声，下一秒便挪动身子，为舅舅腾出了一点位置。 肖霖无奈的坐在床边，缓缓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睡吧。” cece乖巧地将小脑袋靠在他怀里，似是觉得不舒服，又往里凑了凑，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女孩软软卷卷的头发蹭着肖霖的下巴，散发出淡淡的沐浴香气，一瞬间，竟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过于敏感了些。 就拿自己那与女孩同龄的亲侄女肖芮来说。 虽然每次回到爷爷奶奶家时，那丫头也总是会缠着他，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停，可即便他当时心中很是不耐烦，却也从不会把扑过来的小丫头给推开。 但对于眼前的 cece，他却总是无法将她视作自己家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没有从小看着她长大，也可能是因为她混血般的面容太偏欧美。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归于一点，因为没有血缘。 所以，他无法做到如亲人那般的自然。 但女孩说的也对，自己是她的舅舅，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在名义上都是舅舅。 而且，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又能懂得什么因血缘而产生的亲近或疏远呢？ 她只知道妈妈没了，身边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只有舅舅而已。 这般想着，身心俱疲了一整天的肖霖，在女孩睡去不久后，也不觉间靠在床头逐渐陷入了睡眠。 窗外的烟花再度绽放在夜空，新的一年已然来临。 五颜六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映照在那张双眸微闭的冷峻脸庞上。 而他的怀里，则是一颗只露出一点棕色毛毛卷的小脑袋。 或许是因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感到有些累，cece睡意朦胧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舅舅不知何时竟也已经睡去。 她逐渐没了困意，但又怕吵醒舅舅，所以不敢动弹，静静地趴在他胸口处，独自发着呆。 或许是调皮，又或许是真怕眼前的人突然离开，就在看到舅舅袖口的装饰纽扣时，她突发奇想，扯了扯自己的毛衣，抠出一个小洞，将那颗纽扣扣在了自己的毛衣上。 这样一来，舅舅如果在她入睡时离开，她就能第一时间所察觉了。 满意地盯着自己的“杰作”好一会儿，cece才又继续进入了梦乡。 天亮时，肖霖睁眼醒来，刚抬起胳膊，却忽然感觉被一股力量所扯住。 他顺势看去，只见自己的袖口不知怎的，竟粘在了女孩粉色的毛衣上。 再垂眼瞧去，此时的女孩，一整颗小脑袋都钻进了自己怀中，并且，他身上的外套也被女孩拉了拉，当作了遮盖小脸的被子。 这姿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身为男人的他，身怀六甲了呢。 肖霖只好腾出另一只手，将纽扣从毛衣上取下，接着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温度温温的，不烫，却也并非正常体温。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cece被惊醒。 看着欲要离开的肖霖，她瞬间清醒过来，“舅舅……” 肖霖指了指手机，示意她躺好，自己要出去接电话。 而此时的 cece ，哪里还有心思再睡，就在肖霖前脚刚离开房间，她后脚便跟了出去。 “怎么还不过来？该不是被你家孩子给缠上了吧？” “小屁孩生病了，现在还发着烧，我今天可能没办法过去了，你帮我跟戴维说一声吧。” 得知女孩生了病，max 收起笑，关切地问：“不严重吧？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过去？” “不用，你去见戴维吧，协议就按照之前谈的那样，如果他有其他需要补充的，就先别签，等我到时候再约他。” “行，孩子重要，这边就交给我吧。” “嗯。” 结束通话，刚走出宿舍楼的 max 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楼下的徐菲。 而徐菲，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也随即走了过去。 “徐菲？你不是前两天去巴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菲笑意浅浅的微点头，在看到他身后没有人跟上来后，略显不解地问：“max，怎么就你一个人？肖霖呢？” “他不住在宿舍了啊，你不知道？” 闻声，徐菲顿感惊讶，“不住在宿舍？什么时候的事？他搬去哪里了？” “就那，离这不远的汉密庭苑。” 顺着 max 的示意，徐菲回头看向不远处高楼林立的小区。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搬走了呢？他不是说要等毕了业才租房吗？” “他外甥女过来了，小姑娘没地方去，所以霖只能租房子了。” “外甥女？是他亲外甥女吗？怎么从来都没听他说过。” max 耸耸肩，“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然哪里清楚他在这边还有个姐姐啊。” 顿了下，在轻叹一声后，max 又继续惋惜的说道：“但现在没有了，她姐姐因为一些意外，不幸去世了，留下了一个九岁的女儿，因为回国手续还没办理下来，所以肖霖只能暂时照顾她。这不，我刚给他通完电话，说是小姑娘突然发烧了，他人走不开。” 徐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知晓。 “对了，你过来找肖霖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前段时间他帮了我一个忙，我想着哪天叫你们一起去我家里吃个饭。” max无奈的撇撇嘴，“今天怕是不行了，我也还有合作方要见。” “没事，知道你们都忙，那就哪天再约吧，我就先回去了。” cece静静地倚靠在卧室门边，瞧见挂断电话后的舅舅，那张淡漠的面庞上显露出了几分头疼。 她抿了抿小嘴，再度轻唤了声：“舅舅……” 肖霖放下手机，抬眸望向站在门口边的小卷毛。 那小小的身躯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刮走。 “去把外套穿上。” cece小手紧紧地抠在一起，“舅舅，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肖霖没应声，只是凝视着那张因发烧而微微泛红的小脸，用眼神示意她回房间穿衣服，自己则是转身朝着厨房走了去。 折返回房间的cece，先是披上毛绒外套，接着仔细地梳理起了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 第33章 辅导作业 一番洗漱后，她去到客厅的沙发坐下，静静凝视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 热水烧好，肖霖取出药粒放在掌心，随后兑了一杯温水拿到客厅的桌上，“先把药吃了，早餐马上就好。” cece轻点头，从他手中捏过药粒，喝了口并不喜欢的温热水，将药送服了下去。 没一会儿，不大的房间里便渐渐弥漫起煎蛋的诱人香味以及热牛奶的醇厚气息。 肖霖将早餐端上桌，随后唤着正处于发呆状态的女孩过去。 坐在餐桌旁，cece小口地吃着那散发着阵阵香气的煎蛋。 或许是由于生病的原因，原本美味无比的食物，此刻吃到她的嘴里却变得平淡无奇。 可即便毫无胃口和食欲，她依旧很赏脸地将所有食物都吃了下去。 肖霖向来不怎么喜爱吃培根，所以在他的面前，仅仅摆放着一份煎蛋和一杯牛奶。 就在他端起杯子的那一刻，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了女孩身上的粉色毛衣，确切地说，是毛衣右下角那个格外显眼的小洞。 cece有所察觉后，急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试图遮挡那处破损。 可就当她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心虚使的她再也无法隐藏。 于是她放下叉子，缓缓垂下小脑袋，声音极其轻微地说：“对不起，舅舅……” 看到女孩这副怯懦的小模样，肖霖收回视线，淡淡的应了句：“吃饭吧。” 见舅舅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羞愧难当的 cece在沉思数秒后，这才重新拿起餐具，一小块一小块地将煎蛋送入口中。 而此时，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肖霖喝完最后一点牛奶，起身前往客厅接听。 嚼着嘴里的食物，cece朝着舅舅的方向瞧去。 只见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所呈现出的表情，认真且严肃，话语更是在中英文之间频繁交替切换。 想来，与他通话的对方应该不止一人。 于是，深知舅舅忙碌的 cece，在迅速几口解决掉眼前的食物后，便主动开始收拾餐桌和厨房。 客厅里，肖霖边听着电话，边坐在沙发将电脑打开来。 唯恐打扰到他，待收拾干净后，cece悄然挪步至客厅，拎起书包和画板回到房间，开始专心的写起了作业。 依旧沉浸在工作交谈中的肖霖，在看到女孩拿着书包返回房间后，随即戴上耳机，继续与对方交流着。 而在中途，他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即望向那房门敞开着的卧室。 接着摘下耳机，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房间里，阳光倾洒而下，整个屋子都弥漫着暖暖的气息。 女孩静静地坐在桌前，小手紧紧握着笔杆，一边陷入思索一边认真书写着，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了房间。 肖霖并没出声唤她，而是走过去抬手轻轻地抚上了女孩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 cece 微微怔愣了下。 她瞬间停笔，抬眼盯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 “舅舅…” 肖霖没应声，只是在确认女孩的体温恢复正常后，浅浅地松了口气。 就在他收回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平摊在桌上的练习册，仅仅一眼，视线就忽然被锁定住。 见舅舅正盯着自己所做过的试题，cece 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安，小嘴紧紧抿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清楚无比，自己肯定是又做错了不少题。 然而，肖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书本，缓缓地往前翻阅着。 片刻，才语气淡淡的问了句：“一个小时写了几页？” 面对肖霖的询问，cece在紧张地吞咽过后，小声答道：“三……三页。” “那就是…从 56 页开始的？” “嗯…” 话落，肖霖将整个练习册拿在手上，随手翻至 56 页，快速的扫了一眼后，继续往后翻阅。 “共24 道题目，对了 10 道，并且这10 道里还有两道不排除是蒙对的选择题。” 肖霖虽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cece 紧紧握着笔杆，冷汗瞬间在内心狂涌而出。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想都不用想，她这次肯定要被舅舅给凶死了。 “之前的作业都没人给你检查吗？” 闻声，cece 愣了几秒，然后摇摇头，“妈妈白天要工作赚钱，晚上回家还要照顾我，所以作业都是我自己自主完成和检查的。” “老师呢？老师也不批改吗？这些不会的题目，平时有没有找老师问过？”肖霖连续发问。 然而，cece却再次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她在学校里都是特殊的一个存在。 说来可能别人都不会信，不止是同学不喜欢她，就连老师对她也是一种似有似无的态度。 所以，问多了只会被老师凶，她自然也就不敢再去问。 说话间，女孩眼底浮出一抹低落，那显露出来的小情绪，即便什么都不讲，肖霖也猜出了个大概。 即便在大学城这边也存在着某些歧视现象，然而相比较于新兰那样的小地方而言，在对于混血儿的接受和容纳程度上，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 所以，他没发火，也没责怪，而是将练习册轻轻地放在桌上，缓缓说道：“以后遇到不会的题目就要学着去问，不要乱写。你写下错误的答案，不但不对，还会白白浪费时间。” “我记住了。” 说完，在犹豫几秒后，女孩忽然又开口问：“舅舅……这边的学校，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同学呢？” “有。” “他们的爸爸妈妈，也是不同国家的吗？”女孩紧接着追问。 肖霖微微点头，“等过几天开了学，我就送你过去，是一所国际学校，在里面你既可以学中文，也能够学到中国的文化。” 听到这一消息，女孩瞬间绽放出满是惊喜的笑容，不可置信地再次问：“舅舅，你是说，我可以留在这边上学？” “嗯，在你回中国前，可以暂时在这边学习。” “谢谢舅舅！我会好好学中文的！” 果真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得意便忘了形。 肖霖敲桌提醒：“先别想那么远，把你眼前这些错题先改了。” 秒收回起自己的小激动，cece点点头，但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试题，却又瞬间陷入了为难中。 “舅舅，你可以教我吗？我不会……” 垂眸间，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浅棕色瞳孔，肖霖伸手拿过试题，随后倚靠在了书桌边沿。 其实，他原本就没打算离开。 毕竟昨天下午周杨在电话里跟他提及了女孩成绩不理想的问题。 起初，他并未太过在意，心想着小孩子再笨又能笨哪里去，然而，今天亲眼一见，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且彻底也理解了周杨为什么在昨天会说得那般夸张。 这丫头的学习，真的连一般都算不上。 练习册被重新放回桌上，肖霖微微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那，视线落于题目，忽而微愣：“现在学这些了？” “哪些？”乐茵被问的一脸茫然。 “……” 肖霖没说话，继续看向题目。 “2, 5, 10, 17, 26, …问第 10 个数是多少，你先分析的要是数列的规律。第 1 个数是1的平方加1等于2 ，第 2 个数是2的平方加1等于5 ，第 3 个数是3的平方加1 等于10 ……所以，第 10 个数是…” cece听得极为认真，当即回答：“10 的平方加 1。” “对，得出的这个数就是答案。”肖霖给予肯定。 但乐茵又犹豫了：“舅舅…10的平方是多少？” “……” 就知道她不会。 一般涉及到平方数找规律的具体表达式，最早也要到六年级才可能有所接触。 而这小卷毛，好像也才四年级，所以这题出的，是不是有些超前了？但若是结合它给出的拓展训练来讲，难度超纲倒也说的过去。 就好比自己以前读小学时，也提前接触过很多中学的知识点。 可现实是，这孩子连基础知识都不行，这题要她怎么做？估计换作别的讲法更是听不懂一点。 “10乘10再加1，懂了？” “嗯！” 有了头绪后，cece立刻就在草稿纸上落笔算了起来。 “是 101！” 带着满满的自信，cece将答案脱口而出，一瞬间，成就感也是油然而生。 “聪明。”肖霖唇角微微勾起，继续引导：“再看下一题…” 第34章 糖醋排骨 时间悄然无声地流逝着，女孩沉浸其中，全神贯注地思索着每一道题目，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呼噜声从肚中传出，她这才缓缓回过神。 于是她停下手中紧握的笔，伸手轻轻拿过放置在桌面的手机，这才惊讶地发现，时间竟已到了中午。 cece微微一愣，紧接着扭过身子，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座椅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客厅中，肖霖坐在沙发上，眼睛依旧紧盯着电脑。 就在听到卧室传出的动静后，他下意识地看向时钟，随后关上电脑，起身朝着房内走去。 察觉出脚步声，cece连忙回过头，继续书写着手中的练习册。 “饿不饿？”肖霖来到桌旁，目光一边扫视着桌上的试题，一边询问道。 cece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小脑袋，对上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抿了抿小嘴，轻轻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 话落，肖霖随手拿过被她压在胳膊下的练习册，仔细检查了起来。 “什么都可以。” “想吃什么就讲。” 说话间，肖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笔，对着练习册上的试题圈了又圈。 “舅舅……可以吃排骨吗？我觉得甜甜的排骨有点好吃。” 听到女孩的话，肖霖拿在手上的笔忽然顿住，抬眸望向她，“上次吃的糖醋排骨？” “嗯！” 说到中餐，cece虽是吃得不多，但倘若真要说出哪种菜式最为美味，那绝对非糖醋排骨莫属。 那滋味，吃一次便能让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cece认真思索了一番，在想不出其他菜式后，便摇了摇头，“没有了，就吃排骨就好。” 肖霖微微点头，将练习册丢在桌上，“好好把错题改了，我去买回来。” “好。” 待肖霖离开，cece随即拿过笔，开始认真地改正起了被圈出的错题。 依旧是那家餐厅，肖霖打包了两份米饭，一份糖醋排骨以及一份西红柿鸡蛋，随后便离开了餐厅。 回到家，随着饭盒的打开，香气便如同一缕灵动的烟雾，瞬间在整个房间里扩散开来。 就连正全神贯注写作业的女孩，也被这诱人的味道深深吸引，从房间缓缓走出。 肖霖将餐食整齐摆放好后，催促站在卧室门口呆愣着的女孩快去洗手，自己则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去了厨房温热。 没一会，两人便坐在餐桌前，开始享用起了这顿现成的午餐。 只是，一大份排骨被推到了女孩面前，而那一小份西红柿炒鸡蛋，则被安放在了肖霖跟前。 cece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周边沾满了汤汁，宛如一只可爱又贪吃的小馋猫。 肖霖轻饮了口杯中的茉莉茶，随后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把嘴擦擦。” 女孩伸手接过纸巾，轻轻抹了抹嘴角。 而就在看到肖霖盘中，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西红柿炒鸡蛋时，不禁满心疑惑道：“舅舅，你怎么都不吃呢？” “还不太饿，一会儿再吃。”肖霖淡淡的回了句，继续喝着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 盯着那色泽诱人的西红柿炒蛋，cece抿了抿小嘴，继续吃着自己盘中的米饭。 然而，她这一细微的小表情却被肖霖所察觉。 他拿过一只未曾用过的汤勺，盛了一些西红柿炒鸡蛋放在女孩盘中。 “尝尝。” 这一操作，无疑正合女孩心意。 她那沾满汤汁花花的小嘴，顿时扬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接着叉上一小块金黄的鸡蛋和番茄片送入了口中。 当番茄在口中被咬出汁的那一刹那，混合着鸡蛋的香气，那酸甜适中的味道，瞬间让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亮了几分。 以前没怎么吃过中餐，所以她对中餐的了解总是太过片面，只是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中餐又油、味道又重，很不健康。 实则不然，只有真正品尝到丰富多样的中餐，才能真切的体会到，它不但种类繁多，而且味道绝佳。 吃到几分饱时，cece把剩下的排骨推到对面，“舅舅，这些我没碰过，你吃吧。” 肖霖瞥了眼，“吃饱了？” 女孩点了点头，随即很有眼力见地拿过那个被喝空、只剩下茶叶的玻璃杯，向厨房走去。 她知道舅舅喜欢喝热水，所以在倒水之前还特意摸了摸水壶的温度，温温热热的，既不凉也不烫。 之后才缓缓地将水倒入杯中，拿到桌上，“舅舅，水是温的，现在喝刚刚好。” 肖霖微微点头，放下勺子，拿过水杯轻饮一口，“错题都改完了没有？” “改完了。” 说完，女孩正要回房去拿，却被肖霖叫住，“放桌上吧，等会儿我去看，写了一上午，现在就好好休息一会吧。” “好。” 没了要忙的事，女孩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思索片刻后，她从房间里拿出画板，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客厅的桌上。 接着，她脱掉鞋子，顺势坐在了那毛绒绒的地毯上。 肖霖吃完盘中的食物，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又继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处理着尚未完成的工作。 不大的客厅里，整个下午都显得格外安静，偶尔传来键盘敲击的声响，偶尔也能听到画笔刮在纸上的细微动静。 女孩一开始还端端正正地坐在地毯上，渐渐放松下来后，整个人直接就趴在了地毯上，两只套着白袜的小脚高高抬起，轻轻摇晃着，模样俏皮而惬意。 她画了一幅又一幅，大多是各种自己喜欢的卡通人物。 偶尔突发奇想，还会把吃过的美食画在纸上，有鸡爪，有猪脚，还有今天吃过的西红柿鸡蛋和糖醋排骨。 就在为其上色时，她突然看向一旁坐在沙发上且眼睛紧盯着电脑的肖霖。 她画笔的一端，不停地触碰着自己的下巴，在犹豫了几秒后，轻声问：“舅舅，你会做糖醋排骨吗？” 听到这话，肖霖抬起眼眸，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女孩身上，回答得十分干脆：“不会。” 别说糖醋排骨这种复杂的菜式了，就连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他都做不来。 这丫头难不成真把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了？ 察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他示意女孩过去自己把药吃了。 而就在收回视线时，他却无意间瞥到了画板上的画。 稚嫩的画风，卡通味十足，却也不失童真和趣味，瞧着瞧着，他嘴角忽而露出一抹浅笑，却也并未言语，接着继续专注地处理起了手上的工作。 傍晚时，身处国内的程岚再次打来电话，询问关于杨露后事的处理情况。 对此，肖霖自是毫无遗漏地将事情的进展告诉给了她。 而得知消息后的程岚，除了不停地道谢之外，说什么都要把丧葬费用转过来。 肖霖也没有拒绝，毕竟他的钱也是在没人帮衬的情况下，靠着自己一分一分辛苦赚来的。 并且在后续的工作中，这笔钱也能派的上用场，于是就同意了她的汇款。 “阿霖，cece睡了吗？我想跟她说说话。” “还没。”说话间，肖霖转头侧目看向正趴在地上，瞪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望向自己的女孩。 “跟你外婆讲句话。” 听到“外婆”这个字眼，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她自出生以来，除了爸妈，就再没有别的亲人。 而如今有了舅舅，又有了外婆。 她不知道那个自己该叫作外婆的人是何种模样，又是何种性格。 她唯一记得的，便是妈妈临终前电话里的那句“妈，对不起……” 见女孩呆呆地发着愣，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肖霖轻轻晃了晃手机，示意她回神。 女孩瞬间反应过来，缓缓伸出小手，从舅舅那里接过手机，放在了耳边。 而她的那双眼睛，却仍因没有安全感而紧盯着肖霖。 “叫人。”肖霖出声提醒，“是外婆。” 这声“外婆”，他特意用了中文。 cece听在耳里，小嘴抿了又抿，许久才缓缓开口唤了声：“外婆……” 许是被女孩软糯的声音所刺激到，又或许是回忆起了自己多年未曾见面却已去世的女儿，程岚顿时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才哽咽着应道：“是外婆，我是外婆，cece，我是外婆……” 知道电话那边的程岚是在为何哭泣，这让cece一时间也想起了妈妈，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cece，外婆对不起你，没办法过去照顾你，更不能亲自把你给接回来，对不起……”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话语，cece完全听不懂一点，只能茫然地看向舅舅。 第35章 去哥哥家里 “好孩子，再等等，外婆很快就能拿到抚养权把你给接回来。你在那边一定要乖乖听舅舅的话，知道吗？” 因语言不同导致的沟通障碍，cece在愣了片刻后，忽然答非所问地用自己有限的中文水平回道：“我不叫 cece，我叫乐茵，肖乐茵。” 听到女孩的话，顿感诧异的程岚，瞬间就止住了哭泣。 而同一时间，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肖霖，也因这话而微微一惊。 “乐……乐茵？是妈妈给你取的中文名吗？” 面对程岚的询问，不管对方问的是什么，女孩就只是回复着“对”“好”“是的”。 一直到最后说出一句“再见”。 待祖孙俩结束通话后，肖霖接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此时已是下午六点，窗外的天色也在不觉间暗了下来。 他放下电脑，起身前往厨房，打开冰箱，用着仅有的食材煮了一些意面。 吃饭间，肖霖提前告知女孩：“明天我有课程和工作要忙，早餐我会做好放在厨房，你自己起来热一下。午餐会有周杨送过来，你就在家待着写作业就行。” cece不想因自己而麻烦别人，于是便摇了摇头，“舅舅，不用让周杨哥哥专门过来的，我可以自己学着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吃。” “不行。” 说完，肖霖下一秒便看向了厨房，“独自在家的时候，不要去碰危险物品，就比如燃气和电。” 果然，他严肃起来所说的话，瞬间就能让 cece 变得乖巧无比，只能老实的听从安排。 “还有，药不要忘记吃了，作业的问题，如果我回来得太晚，就先问周杨。” “嗯，舅舅，我全都记下了。” “吃饭吧。” 短暂的一天，就这般在黑夜的悄然来临中结束。 或许是因为今天有舅舅的陪伴，即便此刻的 cece 才刚生过病，躺在床上的她，却仍旧倍感安心。 没一会儿，便抱着怀里的小熊，沉沉地睡去。 肖霖从浴室出来，见主卧室的门依旧敞开着，他挪步过去，瞧了一眼床头亮着微弱光芒的小夜灯，随后弯下身子，缓缓抬手覆上了女孩的额头。 温度正常，而且从中午过后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再出现发烧的情况。 这样看来，夜里体温大概率也不会再升高了。 想到这里，肖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并将房门缓缓关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浅浅地休息了几个小时。 当天色大亮时，女孩早已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吃着盘中的面包片。 她本以为自己早点起来还能陪着舅舅一起享用早饭，却没想到，七点钟时，舅舅早已离开了家。 昨日还温馨满满的房间，顿时就又变得清冷了起来。 cece喝下杯中的牛奶，轻叹了口气，随后回到房内开始写作业。 周扬来得很早，还未到中午，就敲响了房门。 cece出了房间看向客厅的钟表，此时刚过 11 点，对此，她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结果，就在打开房门看到两手空空的周扬时，更是一脸的疑惑。 舅舅明明说他会过来给自己送午餐，然而，站在门口的周扬，却是两手插进裤兜，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跟她打着招呼。 cece礼貌性地回应，随即邀请人进去，可周扬站在那里，却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哥哥，你……” 周扬笑了笑，扭过头，朝后面微微抬了抬下巴，“走，哥哥带你去家里吃，整天吃那些破快餐有什么营养。” “去家里吃？” 听到这话，一连串的疑惑更是爬满了cece 的那张小脸。 “对，去哥哥的家里。作业写完没有？没写完就带着。” cece 杵在原地，小手紧抠在一起，“哥哥，舅舅知道吗？” “他知不知道的，有什么关系？” 听闻肖霖对此并不知情，cece 踌躇了一下，随后回：“哥哥，我想先问过舅舅，可以吗？” “……” 女孩这突然的话语，竟让周扬一时有些尴尬。 不是，他长得就这么像人贩子？这么的不让人放心？ 然而，cece 却并未顾及到此刻周扬的表情，她快速返回房间，拿起手机便给肖霖拨了过去。 想来应是不太忙，电话响了几声后，便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舅舅，周扬哥哥过来了，他说要带我去他家里，可以吗？” “可以。” “嗯，那我知道了，舅舅，你忙吧，我先整理下作业。” cece 刚要挂断电话，肖霖的叮嘱却紧接着传出：“过去记得叫人。” “嗯，我记住了。” 收起手机，cece 将未完成的作业全都整齐地放进了书包，随后走出房间。 “问完了？”周杨挑了挑眉，故意问。 “嗯，哥哥，你家离这边远吗？” 周扬不语，只是不由分说地从女孩背上扯过书包，自顾自地转身走向电梯，声音慵懒又随意，“远着呢～” cece 快步追上，紧跟在他身后来到车库，最终在一辆红色的敞篷超跑前停了下来。 对于车的优劣，年幼的 cece 并不知晓，只觉得眼前的车很漂亮，造型也十分独特，自然，肯定也很贵。 她从未坐过，在现实中也仅仅只是在放学的时候，看到同学的家长开过类似的车。 而且相比较于眼前的这辆，之前见过的那些确实都逊色了不少。 “傻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被女孩童真的震惊眼神所逗笑的周扬，只好绕过车身，帮女孩打开了车门。 cece 有些局促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小手紧紧抓着安全带。 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响起，车子驶出车库，直奔主路而去。 一路经过人来人往的中心街、热闹的广场和宽阔的大道，在十多分钟后，抵达了地段较为繁华的别墅区。 从车上下来，cece 望着前方一栋栋宏伟奢华，错落其间且风格各异却又相得益彰的别墅，一时间竟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原谅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面对眼前这般宏伟壮观的住宅建筑，她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只能将其比作童话镇。 “哥哥，这就是……你的家吗？” “是啊，是不是以为哥哥就住在校区？” cece 点点头，“是因为这里距离学校远，所以哥哥你才住在学校的吗？” “一部分原因吧，还有就是我这个人喜欢热闹，一个人待在这确实太无聊了。原来还好，最近啊，是更烦了。” cece对此则是更加不解，“为什么？” 周扬没回应，只是笑了笑，朝她伸出手，“走吧，哥哥带你进去。” cece 将小手从袖口伸出来，轻轻地牵住那只大手，随他朝着别墅的主门走去。 “等哪天带你去 max哥哥的家里，他那比我这热闹，佣人一大堆，谁去啊都不会感到无聊。” 听到这，cece 这才算完全的听明白。 原来，除了舅舅，他们在学校外都有房子，而且，还特别的豪华。 不知该不该问，但好奇心实在难掩的 cece 还是开了口：“哥哥，为什么舅舅在这边没有房子？” “还能为什么？穷呗，不是小鬼，你该不会以为你舅舅很有钱吧？” 犹豫了片刻，女孩点了点头。 而在见到女孩这般反应的周扬，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推门进去，没理会佣人的招呼，直接将女孩带到客厅坐下，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对上那双亮亮的眼眸。 “这个等会再说，先告诉哥哥，午餐想吃什么？” 女孩看了眼站在沙发旁的佣人。 一位年龄大概五十出头的中国女人，一头黑色头发被盘至脑后，笑眼弯弯的模样一看就很平易近人。 “可以吃…糖醋排骨吗？” “糖醋排骨？这么巧，和哥哥我一样的口味。那行，咱们中午就吃它了。然后呢，还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西餐也行，阿姨也能做。” “不用了哥哥，其他的就按照你的胃口做就好了，我都可以吃。” “这么好养活？那行。” 周扬朝佣人阿姨吩咐道：“蒋姨，就做一些你比较拿手的吧。” “好的，先生。” 蒋姨应声道，就在转身时，她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随即看向周扬。 “先生，还要不要等……”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周扬便极不耐烦地将其打断：“等他干嘛，不等。” 第36章 辨认敌友 待人离开后，cece接着刚刚的话题问：“哥哥，舅舅他真的很穷吗？” 周杨眉尾略挑，继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反问道：“你妈妈没跟你说过你外公在国内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哪些其他人吗？” cece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见她这般，周杨稍显惊讶。 真的会有人对自己的亲外公外婆一无所知吗？这可真是新鲜事儿，难道这小丫头真是私奔所生的孩子？他清了清嗓子，一边思考一边回：“你外公在凌南经营着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公司，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由你大舅舅肖放管理的，根本也赚不到什么钱，别说是在凌南了，就算在那片区域，也排不上号。” “肖放？大舅舅？” 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大舅舅，cece听得一脸茫然，脑袋里全是问号。 “你舅舅没跟你说过吗？他有个哥哥，三十多岁，他排老二。” “没有……” “算了，知不知道的也没什么用。你那个外公啊，可偏心了，别说没钱了，就算有钱也不会给你舅舅的。所以你舅舅从来到这边就一直自力更生，挣的钱也都用来搞试投了，哪有钱买房子啊。你还小，对金钱还没有那么清晰的概念，给你说了也不懂。” “……” 的确，这番解释确实让年幼的 cece 听得云里雾里，但唯一能理解的就是舅舅的钱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都是如此。 而周杨和 max 能有这么好的经济基础，不用像舅舅那样付出很多努力就能拥有这些，说到底还是自身家庭背景和经济实力的强大。 “凌南虽然也还不错，但相比于泞港，就要差很多了，我反正是劝过你舅舅去我家那边发展，至少我还能帮衬他一下。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或许他会和 max 一直待在这里，又或许会回国。” “哥哥，舅舅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初步创业搞投资啊，他读的是金融专业，目前阶段就是赶学业，偶尔去听投资界有经验的导师授课，总之就是很忙。” 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来人一身银灰色西装笔挺，黑色短发被整齐地梳向后方，露出饱满的额头。 五官端正的脸颊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模样极为独特，确切来说，这人身上既散发着年轻人的蓬勃朝气与学生气，又完美融合了成熟人士的沉稳大气。 他步伐沉稳，走进客厅后，那如深潭般深邃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正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 就在与那双投过来的目光相对的瞬间，乐茵下意识地将双腿并拢，双脚也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眼前的这张面孔乍一看很陌生，然而却与舅舅以及周扬哥哥一样，拥有着华人所特有的显着特征。 想到舅舅在挂断电话前的叮咛，cece乖巧地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十分礼貌地唤了一声：“哥哥好。” 被眼前这个留着可爱毛毛卷、一眼看去带有混血气质的小女孩突然打招呼，周跃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些许诧异。 但仅仅只是几秒，他便浅笑着回应道：“你好。” 说完，他将视线从一脸拘束的乐茵身上挪开，转而投向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的周扬，接着走过去，在另一处空位置坐下，“这孩子是从哪儿带来的？长得还挺可爱。” 而周扬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眼睛都没抬一下，拿起沙发旁的手机，边摆弄着，边朝向cece问：“渴不渴？哥哥给你拿点喝的东西。” 女孩侧目看了一眼被忽视的周跃，轻声应道：“哥哥，我不渴。” “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走，跟哥哥上楼去，这里空气不好。” 周扬意有所指，目光轻蔑地瞥向一旁的那人，随即起身，拉过女孩放在腿上的小手，离开客厅，朝着楼梯处走去。 被带到宽敞的房间后，周扬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示意cece到仍处于开机状态的电脑桌旁去玩。 而cece却在过去后，小心翼翼地把键盘橱推了进去，然后将身后的书包拿下来，准备写作业。 她能够看得出来，周扬哥哥之所以突然冷脸，是因为楼下刚刚出现的那个男人，不过她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她觉得大人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孩子是真没必要去了解的。 结果就在她作业刚写到一半时，一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游戏机的周扬却突然叹了口气，将东西扔到一旁：“有没有觉得下面那个哥哥长得很讨厌？” 长的很讨厌？听到这话，cece停下笔，转头看向一脸烦躁的周扬，“哥哥，你很讨厌那个哥哥吗？” “什么哥哥，他比你舅舅还大两岁呢，老男人一个，叫大爷都不为过。” “大爷……”cece尴尬地笑了笑，实在觉得这称呼有些太狠了。 “你正在读大学的舅舅，现在的能力就和他的水平差不多，懂了吗？所以，他嫉妒你舅舅都要嫉妒疯了。” “嫉妒舅舅？可舅舅不是还在读大学吗？” “问题就在这。同样是从一所大学毕业，又读着同样的专业，他毕业已经一年多了，却仍是如今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而你舅舅呢，一直处于上升趋势。所以，同样年轻有为，在业界自然会被其他人拿来作比较，不过大家还是更青睐你舅舅一些。” cece听得似懂非懂，只能茫然地点点头，接着又埋头继续写作业。 没过多久，午餐就好了，两人听到蒋姨的呼唤后走下楼。 周跃自始至终都坐在沙发上，只是与方才不同的是，现在他的手上多了一台电脑。 见两人从楼上下来，他抬眸看去，随后合上电脑，起身向餐厅走去。 就在拉开餐椅时，周杨的手突然顿住，刻意地往后退了退，这才让cece坐下。 “多吃点。” 虽然食物很美味，但看着盘里的堆积如山，cece还是有些为难。 “哥哥，我吃不完的。” “没事，吃不完放那儿就行。” 周跃似是想搭话，在吃饭途中，用公筷夹了一块牛肉放在的餐盘里，“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谢谢哥哥。”乐茵咽下嘴里的食物，继续回：“肖乐茵。” 中文发音而出的三个字，刚一出口就让周杨顿时一惊，“肖乐茵？中文名？” 女孩点点头：“舅舅给我取的。” 周杨刚想张嘴，那边的周跃却忽然赶在前面插了一句：“你舅舅是谁？” “肖霖，我舅舅是肖霖。” “你说你是肖霖的外甥女？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他在这边有这么个亲戚？” “哥哥，你和舅舅很熟吗？” “当然，我们是同一个业界导师带的。” 周杨无语地盯着满脸笑意的周跃，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自己明明就活生生地坐在中间，却仿佛成了空气一般被完全忽略。 从而，嫌弃的神情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脸上。 “乐茵，快吃饭，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闻声，乐茵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周杨的情绪，连忙就闭上了嘴，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反观周跃，则是不紧不慢地拿过水杯，轻饮了一口，语气淡淡道：“对孩子也没这个必要吧？” 对此，周杨却毫不退让，言辞犀利地回怼：“怎么没有？年龄小的孩子更应该清晰地辨认敌友。乐茵，来，喝点汤。” 说着，周扬不由分说地拿过肖乐茵跟前的瓷碗，满满地盛了一碗鸡汤。 周跃见此情形，只是微微浅笑，也不再自讨没趣，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 第37章 归巢的小鸟 午餐一直到结束都还算和谐，只是一如往常，根本不给周跃任何说话机会的周扬。待cece 吃饱后，就直接带着她再度上了楼。 时光悄然流逝，不经意间，外面的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 整整一下午，cece 都待在房里认真的做着寒假作业，偶尔思绪飘飞，暗自思忖着舅舅此刻是否已经忙完了工作，正在回家的途中。 她揉了揉略显疲惫的双眸，目光缓缓投向窗外。 此时，天边已浮出了隐隐可见的半边月。 就在最后一抹残阳悄然落下时，安静的房间猛地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所打破。 连带着正仰靠在床头打瞌睡的周杨也瞬间被惊醒。 cece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被打断了美梦的周杨，微微皱起眉头，伸出手摸索到一旁的手机，将其贴在了耳边。 “知道了，这就把人给你送去。” 挂断电话，他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才看向坐在书桌前的 cece ，“你舅舅马上就过来了，自己把书本收拾一下，我送你……” 结果，“出去”二字还未说出口，他就因眼前女孩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的举动而顿时语塞住。 这丫头就这么着急走？待在这里是有多不好？有吃有喝，还有免费的家教老师，怎么她这反应像是待在这里备受煎熬似的。 cece 背上书包，话语声都显得有些急切，“哥哥，我们下去吧。” 沉默片刻，周扬从床上坐起，随手将手机塞进裤兜，只好随她下了楼。 楼下客厅中，周跃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位置丝毫未变，宛如和尚打禅般沉稳。 经过他身边时，周扬的脚步不仅未曾减缓，反而加快了些许，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而 cece 则是心中正纠结着是否要跟他去道个别，然而就在她纠结不定时，周跃却率先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就要回去了吗？” cece 瞥了眼已经走远的周扬的背影，礼貌地应道：“嗯，哥哥再见。” 周跃并未起身，只是说话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浅笑意，声音温和的说：“再见小妹妹，下次再来玩。” “好。” cece 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后连忙加快脚步，去追赶那双手插兜，迈着慵懒步伐且早已走出家门的周扬。 路口处，熟悉的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那，当两人逐渐靠近时，车窗缓缓降下，那张冷峻的面庞便显露了出来。 “舅舅！” 一声呼唤后，cece粉扑扑的小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 她脚步轻快的跑过去，小手拉开后座车门，像归巢的小鸟般迅速的钻到了里面。 紧随其后的周扬，抬起胳膊慵懒地撑在车窗边，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哎，给你照顾了一天孩子，这人情债我可记着了啊。” “谢了周爷。”肖霖故意以长音回应。 “恶不恶心？” 周扬眉头微微皱起，这般刻意的客套话实在让他发麻到不行，以至于浑身都因这话瞬间不自在了起来。 于是他迅速撤回身子，刚要扬起手臂，想“教训”一下车内的人，这时，车窗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的迅速向上滑动，紧接着，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周扬伸出手指，只好点了点那暗暗的玻璃车窗，大声道：“再来这套，下次可就没这免费托管服务了啊。” cece 从车内探出小小的脑袋，声音清脆如银铃：“周扬哥哥，谢谢你，哥哥再见！” “……” 闻声，周杨就像是一秒被大师附身，瞬间就变了脸，笑着直冲 cece 摆手回应。 说真的，若不是真心喜欢这可爱的小丫头，就凭这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舅甥俩，他非得原地爆炸不可。 所以这么可爱的小丫头，那是绝不能与那家伙相提并论的。 别的暂且不论，光是这软糯的声音，就听得人心里无比舒坦，甚至都快让他父爱爆棚了，恨不能马上生一个这般惹人疼爱的女儿出来。 “下次想过来就直接打电话给哥哥。” “好。” 目送车子渐渐离开，一想到回去还要看到那禽兽，周扬便满心烦闷不已。 他挠了挠头，在路口停留了好一会儿，最终在足足抽了两支烟后，才转身折返了回去。 下午与傍晚交替间，天空呈出一片昏暗，城市里也早已灯火通明。 cece 靠坐在车窗边，将窗户降下一点，静静地望着沿途的夜景。 “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cece 收回视线，乖巧地答道：“都已经做完了，错的地方周扬哥哥也都看过了。” 肖霖轻点头，“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这几天注意调整一下自己的作息，不要睡得太晚。” “嗯，我知道了。” 停在车库，从车上下来后，肖霖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包装袋。 cece 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眸中满是疑惑。 她目光缓缓扫过肖霖手中大大小小的包装袋，虽不清楚里面装着什么，但看到这么多的东西，还是懂事地开口道：“舅舅，我来帮你一起拿吧。” 东西的确不少，见女孩凑过来，肖霖也没拒绝，留下两个较小的包装盒，示意她拿上。 回到家，所有东西都被放了下来，宽敞的沙发瞬间被这些物品全然占据，就连原本放在沙发上的公仔都被挤到了一旁。 肖霖脱下外套，接着拿起其中一袋递给女孩，“忙完太晚了，所以就没带你过去。等下洗完澡回房间试试，不合适的话我再拿去换。” cece 接过袋子，惊讶地问：“舅舅，这些……都是买给我的？” “嗯，快开学了，总不能两件衣服来回换着穿。” 说话间，他垂眸看向一侧的包装盒，继续说：“还有几双鞋子，等会儿都试一下。” “好！”cece 顺势看去，欢快地回应道。 虽不想让舅舅太过费心，但此刻的她，却是满心欢喜难以掩饰，恨不得立刻就一件一件试穿舅舅给她买的这些新衣服。 于是她丢下书包，随即跑回房间，拿着睡衣就匆匆去了浴室。 小孩子确实天真单纯，收到一点好吃的，或者一点新衣服，都会抑制不住地开心和兴奋。 瞧着她这般反应，肖霖不禁勾起唇角，随后弯下腰，将被她丢在地上的书包拿起，放在了柜子上。 第38章 可以照顾自己 快速的洗漱一番后，cece 从房内出来，一张小脸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像极了个偷喝了红酒的小馋猫。 而此时的客厅里，食物的香气袅袅飘散，厨房里，煮东西的声音也仍在咕噜咕噜地响着。 “舅舅……” 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恰好这时，热腾腾的面条出锅了。 肖霖盛了一些面放在盘中，侧过头问她：“够不够？” cece 本不饿，但就是很想多陪舅舅一会儿，于是便点点头，端过餐盘去到了餐厅坐下。 而与餐餐都有着落的 cece 相比，早出晚归的肖霖就显得有些惨了，忙碌了一天，这才算是吃上第一餐。 若不是为了买这些衣服，此刻的他，早已在应酬的饭桌上了，自是不会沦落到回家后还得自己煮面吃的地步。 cece 笨拙地用手里的筷子缠绕着香喷喷的面条，轻轻吹了吹，随后放进嘴里，顿时觉得美味无比，这味道仿佛比中午的那顿大餐还要可口。 “明天会有阿姨过来照顾你。” 突然响起的话语声，让 cece 的手猛地一顿。 她惊讶地抬眼望向肖霖，不解地问：“阿姨？” “嗯，保姆阿姨。她虽然不是当地人，但西餐也能做得很好吃。白天她会过来洗衣做饭，晚上到了时间就会离开。” 听到舅舅专门给自己雇了保姆，cece 连忙放下筷子，拼命地摇头拒绝。 她并非不知雇人要每个月都需要支付薪水。 因妈妈生前就是从事这种职业来贴补家用，所以，想来肯定不是一笔小开销。 而且妈妈也仅仅只是洗衣打扫卫生，就已经需要支付很多钱了，像舅舅口中所说的照顾衣食起居，明显还要花费更多的钱。 如果说她原本不知道舅舅的经济状况，或许不会拒绝。 但今天，她从周扬哥哥那里得知了真实情况，所以她是断然不能再让舅舅因自己陷入困难中的。 见女孩不停地摇头，肖霖只好认真地解释道：“往后我会越来越忙，回来的时间也不确定，所以没什么时间能顾及到你。找个阿姨来照顾你，这样你外婆也能放心。” “舅舅，我不要保姆阿姨照顾！我可以照顾自己的，衣服我会洗，房间卫生我也能打扫，我还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吃的来喂饱自己！” 女孩极力劝阻，可奈何肖霖就是不予理会，他拿过水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吃饭吧，等下先把鞋子试了。” 然而，cece 却丝毫没有动摇，倔强地握着筷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吃一口。 最终，在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后，她只能谎称：“舅舅，我不想有陌生人进家里来，我会害怕，真的会害怕，所以，可不可以别找保姆阿姨……” “别胡闹。” 肖霖面色冷漠，语气严肃。 他似乎没了什么耐心，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后，便将吃了一半的面端去厨房倒进了垃圾桶。 没了食欲的他，倚靠在台面边沿，盯着手机。 而那张脸上所表露出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不好。 cece 偷偷瞧了一眼，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胆怯，便不敢再多吭声，只是默默地吃完面，把餐盘送回厨房。 “先去试下鞋子。” “嗯……” 说完，肖霖收起手机，挽起袖口，接着转身去洗餐盘。 踌躇了片刻后，cece无奈轻叹一声，只好听话地走到沙发处坐下，随手拿起一个鞋盒。 刚一拆开，一双中筒黑色皮靴便映入眼帘。 质感一看就很好，价钱显然也不便宜。 拿在手里瞅了瞅，尺码刚好合适，可就在她将脚伸进去时，却意外地被卡住了。 她不敢用力，生怕拽坏鞋子，只能先把脚伸出来，然后再缓缓地套进去，然而，脚跟那里却再次被卡住。 收拾完厨房，看到坐在客厅的女孩一双鞋子迟迟未能穿上，肖霖擦干手，来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一言不发地将鞋子从她脚上脱下。 在确认问题所在后，他将拉链向下拉了拉，鞋口顿时变宽许多。 女孩顿感尴尬，自己费力穿了半天，没想到问题竟是没将拉链拉到最下面。 本想接过鞋子再次尝试，没曾想，随着一阵凉凉的触感从脚上传来，自己的脚瞬间被舅舅的手握住，缓缓套上了靴子。 接着，另一只脚也同样是这般被穿上了靴子。 “起来走一下试试。” cece 点点头，缓缓站起身。 靴筒的高度恰到好处，勾勒出着她纤细的小腿线条，尽显俏皮与可爱。 黑色的皮革质地优良，光泽内敛而不失质感。 一步步地走在地板上，而紧随着她步伐的，是那双深邃的目光。 “舅舅，很合适。” “嗯，其他的就拿回房间慢慢试。” 肖霖收回视线，就在刚转过身时，却突然被cece叫住，“舅舅。” “还能再考虑一下吗？我真的不想要保姆阿姨…” “原因？” “害怕。” cece回答的很是干脆。 “……” 肖霖沉了口气，站在原地，却没了言语。 “舅舅，这边学校里应该是有午餐的吧？” “有。” 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之前，肖霖为她选择了有自费午餐的学校。 “这样就更没必要让阿姨来照顾我了。早上我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食物来吃，中午在学校解决，晚上也有时间自己弄些吃的。所以舅舅，真的不用专门找阿姨过来。” 女孩执意不愿有人照顾，或许真的是因为害怕。 这小卷毛不仅倔强，胆子还小，说不准害怕不是在撒谎。 沉思片刻，肖霖最终妥协，但仍向她确认：“自己真的可以？” 见舅舅有了松动，cece 顿时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应道：“舅舅，我可以的！” 肖霖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脚上的靴子，在临走前丢下一句：“自己的东西要学会好好爱护，不要动不动就搞破坏。”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 cece 猛然一愣，快速反应过来后，她随即看向穿在身上的毛衣，准确来说，是衣角那处被她抠出的小洞。 意会到舅舅话里的意思后，一股窘迫感瞬间爬上了那张红扑扑的小脸。 “舅舅，晚安……” 对着次卧方向自言自语了一句，cece 走到沙发边换下鞋子，小心翼翼地将一袋又一袋的衣服拎回房间，整齐地挂在了橱柜中。 这么多颜色各异的衣服，不但摸着十分舒服，而且还特别的好看。 以前，她在学校总是羡慕别的同学能有好看的裙子穿，即便在大冬天，也有对应季节的裙子，既保暖又漂亮。 而现在，她也有了，并且都是舅舅买给她的。 因实在忍不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 cece 终究从床上爬了起来，选了几条柔软舒适且保暖性能较好的羊毛裙套在了身上。 站在橱柜边的镜子前，她左瞧右看，真的很想跑出房间给舅舅看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舅舅辛苦忙碌了一天，这会儿肯定已经睡下了，自己万万不能打扰到他。 试穿过后，她不舍地将裙子重新整理好挂回橱柜，关上灯，侧躺在床上，小手垫在脸颊下，盯着床头那盏散发着暖暖橙光的小夜灯，渐渐地发起了呆。 以前，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妈妈来做，而现在，全都变成了舅舅。 他虽然看上去很严肃，但cec心里却十分的清楚，不管怎样，舅舅总归还是疼爱她的。 第39章 被同学羡慕 正如肖霖所说，在之后的几天里，早出晚归的他，与 cece 基本上难以碰面。 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每次 cece 起床后，房中皆是空无一人，唯有厨房中那已然凉掉的早餐以及满满一冰箱的食物和饮品。 她也开始渐渐让自己适应这种状态，即便心中十分想念舅舅，很想在晚上等着舅舅回来再睡，然而一想到舅舅的叮嘱——调整作息不能熬夜，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几天后，所有学校都陆续开了学。 由于是第一天转学过来，所以在开学的当天，肖霖特意腾出了时间，待吃完早餐后，他便开车亲自送 cece 去了学校。 一同前往的，还有一起准备去谈工作的 max。 “舅舅，放学了你会过来接我吗？” “看情况，如果早的话就过来，晚的话就自己坐校车回去。早上吃饭的时候交待你的事，不要忘了。” cece 点点头，“舅舅，我全都记住了，认真听课，好好吃饭，回到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 说话间，cece的小手却自始至终都紧紧扯着肖霖的衣角，即便身处新生报到室，周围还有其他老师在。 “嗯。” 等一切手续办理完毕后，cece 便跟着同样有着华人面孔的任课老师前往了教室。 两人离开学校，途中，坐在副驾驶座上忍了许久的 max 终于憋不住，笑着开口打趣道：“霖，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个什么吗？” “什么？”肖霖开着车，随口回问。 “慈父，还是那种女儿奴的慈父。你说真要是这小丫头以后长大嫁了人，你这亲如生父般的舅舅，还不得哭死啊。” “慈父？”肖霖不禁笑了笑，反调侃：“我看最有可能当上慈父的人是你吧？” “怎么着，现在开始羡慕我了是不是？” 每每聊到私人感情的生活，三人中，唯一不是单身狗的 max 神气到简直逆天。 但为此，肖霖却从不给面子，“鬼才羡慕。” “少酸啊，哥们知道你羡慕。这工作劲头再足，每每夜深人静时，我可不相信感情上的空缺会让你有多好受。” “那是你，我可从没觉得。” “行行行，你事业脑，爱情绝缘体，别到时候深陷哪个温柔乡中，再啪啪打了自己的脸。” “那你就祈祷那一天早点来吧，打脸给你寻开心。” 两人正聊得欢时，周扬的电话突然打来。 结果刚一接通，迎来的就是一阵牢骚与吐槽。 说来说去都是家里有个碍眼的家伙，他分分钟抓狂的想打人。 两人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所以在周扬的喋喋不休还未停歇时，max 就突然挂断了电话。 “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真被周跃给整魔怔了？不愿意让他待那，赶出去不就好了，瞧周狗那副德性，弄得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这一连几天都待在宿舍里，这开学了估计更不回去了。” 肖霖一语中的，“他倒是想赶，就怕没那个胆。” “可不是嘛，又是堂哥又是小姨夫的，上面有亲姨和亲妈压制着，他确实没那个胆。不过说真的，从你们那边人固有的思想来讲，他家里相对来说的确是很开明。” “又没血缘关系，男未娶女未嫁的，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听到肖霖轻描淡写的这句话，max 竟都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他一直以为，同为华人的肖霖，想法应该是和周扬一般无二的。 但今天听来，可真是有够新鲜的。 不过换句话来说，也许因为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或是最亲近的人身上，所以他才会说得如此坦然。 “话虽可以这么讲，但差了足足十岁啊，而且还是小姨和外甥的关系。别说周扬接受不了，如果换成我，我可能也受不了。试想一下，我堂哥和我小阿姨搞在一起了，不对，我没阿姨。假如你……” max 的设想还未说出口，就忽然被肖霖打断：“别拿我做比喻，我也没姨。” 真是可笑又讽刺，妈都不知死活，又哪来的什么姨。 max眸光一转，继续琢磨着：“行吧，就拿最近的来说，你和 cece……” 许是话语不对，肖霖瞬间皱眉，向他投来一道足以掐死人的眼神，“你畜牲？” “我的错我的错，这话题有损三观，不聊了不聊了。” 自觉危险逼近的 max，瞬间识相地闭上了嘴，耸了耸肩，闭眼仰靠在了座椅上。 被老师带到教室，cece站在讲台前，经过一番介绍后，她便听从安排的去到了座位上。 “书包里我放了湿纸巾，记得先擦拭一下桌面和椅子再坐，还有，不要用衣服擦鼻涕。” 她谨记舅舅临离开家前的交待，放下书包时，并未急着坐下，而是拉开拉链，取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桌椅，随后才缓缓坐下。 而她的这般操作，无疑引来了周围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 cece 面露拘谨，朝他们浅浅地笑了笑，接着拿出课本，乖巧地坐在座位上。 舅舅说的没错，这里与自己先前就读的那所镇上的学校大不相同。 在这里，同学们不再是单一的面孔，有华人，有来自其他大洲不同肤色的人，也有当地的人。 总之，大家相处融洽，看起来十分和谐。 舅舅还说，如果相处融洽，就尽量和同学打成一片，但如果相处不来，就不要硬逼着自己去融入他们。 所幸是前者，一下课，大家就都围在了她的周围。 “肖乐茵，你是混血儿吗？” “你是从什么地方转学过来的？”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你的裙子好漂亮啊，是你妈妈给你买的吗？” 大家将她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听得乐茵都不知该先回答谁的好。 “我是混血，我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中国人，但我现在跟舅舅一起生活，漂亮裙子也是舅舅给我买的。” “哇塞，你舅舅好爱你啊，真羡慕你，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舅舅。” “我也是我也是，好想有个这样给我买漂亮裙子穿的舅舅。” 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羡慕话语，乐茵心里也随之溢满了愉悦。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被其他小朋友这么羡慕着。 一天的课程结束，放学时分，cece 满心期待地随着队伍来到校门口。 她时不时地踮起脚尖，伸着小脑袋，渴望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然而，她的期待终究是扑了空，舅舅并没有过来接她。 失落过后，她仍抱有幻想，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直到老师提醒她校车要发车了，她才垂着小脑袋跑上了车。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乐茵心不在焉的走在回家的小路。 直到出了电梯，她瞬间来了精神，快速打开家门，丢下书包就跑回卧室拿手机拨了出去。 似乎是在忙，响了许久，电话才被接通。 “刚到家？” “嗯！舅舅你今天几点回来？” “不太确定，自己先弄点吃的，作业记得做完，晚上早睡。” “好，那明天早上你可以送我去学校吗？” “看情况，好了不说了，我要忙了。” “好……” 不舍地挂断电话，乐茵挪动步子去到厨房，打开冰箱喝了一小瓶酸奶，休息片刻才简单地给自己弄了一些吃的。 次日，一切如往常，肖霖将早餐做好后叫女孩起床。 饭桌上，乐茵就如同一个话匣子，滔滔不绝的一直说个不停，仿佛要把昨天开学第一天所有的所见所闻，全都倾诉给肖霖听。 难得她能这么迅速地适应新环境，还乐意说这么多话，肖霖鲜少的有着耐心静静听着，时不时地也回上那么一句。 第40章 这就是我舅舅 “今天下午不用再坐校车了。” 乐茵刚喝完牛奶，听到这话，惊喜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抬头望向肖霖，再次确认道：“舅舅，你下午不忙吗？是要去接我吗？” 肖霖轻点头，“下午就两节专业课要听，很快就能结束。” “嗯！我知道了！” 乐茵心情瞬间大好，三两下吃完餐盘中的培根。 就在下意识地刚要抬起胳膊抹嘴，忽然对上看到舅舅看过来的眼神后，立刻就放下了胳膊，抽出桌上的餐巾纸，仔细地擦了擦如小花猫般的小嘴。 此刻的她，想着下午舅舅要来接自己，仿佛一整天都充满了期待，眼神中更是闪烁着兴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度过这一天，期待着下午与舅舅的相聚。 午后，原本晴朗明亮的天空，不知何时竟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蔚蓝的晴空，就好像被一层轻柔的灰色纱幔缓缓笼罩，整座城市的光线也随之逐渐变暗。 顺带着就连空气中的凉意也愈发明显，隐隐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息。 果不其然，在课程结束后，片片洁白的雪花便悠悠飘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花越来越多，纷纷扬扬地从阴沉的天空中尽情洒下。 不一会儿，繁华的都市便被这洁白的雪花温柔覆盖。 肖霖从教室出来，抬起手腕，瞧了眼时间，距离那个黏人的小卷毛放学，还有大概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他担心雪越下越大，路上再遭遇堵车或其他状况，便打算提前过去。 反正都是等，在这里等，确实还不如在那里等。 就在车子启动间，max 的电话突然打来。 “人呢？刚一下课就看不到你人影了，跑哪去了？” “接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肖霖边回，边打开雨刷器，扫落着覆盖在玻璃窗上的积雪。 “不是有校车吗？大家都等着呢，徐菲也在这，你不去吗？” “不去了，你们去吃吧，改天我请。” “那行吧，对了，明天上午有个会还要参加，别忘了。” “知道了。” 肖霖挂断电话，转动方向盘，车子没一会儿便驶离了校园。 max 侧目看了眼脸上略显几分失落的徐菲，耸了耸肩，替自己的好哥们解释道：“没办法，那丫头可黏他了。” 本以为徐菲会持续沉浸在这种落空的情绪之中，没曾想，她却忽然笑了笑，顺势夸赞起那个不在场的当事人：“肖霖他……以后应该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听到这话，再结合着徐菲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微神情，max 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老婆都还没有呢，谈父亲确实还太早。” 然而，徐菲对此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不缺女孩喜欢，但他喜欢什么样的，的确是个谜。” “要我说啊，他就没什么喜欢的标准。说真的，要是心里有他的话，咱就主动点，别到时候被别人惦记上了。” 这么直接被揭穿心思，徐菲瞬间红了脸，“乱说什么呢。” 见徐菲害了羞，max 故意改了口：“行吧，是我想多了，你不喜欢我们家肖霖，是他不配。” “max，你现在真是和周扬没什么差了，懒得理你，先走了。” 说完，徐菲无意的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颊，接着转身离开。 而无辜遭到吐槽的 max，顿时整个人都无语住了。 自己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被拿来和那单身狗做比较，难不成真是住在一起久了被同化了？ 越想越觉得合理，于是他当即决定，回去以后就卷铺盖回家，再不待在宿舍被周狗所传染。 车子沿路行驶，速度不算很快。 抵达接送区域后，大约等了十分钟，学生们便排着队陆续走了出来。 肖霖下了车，顶着纷纷扬扬的密雪快步走去。 还未等他瞧见那只小脑袋，身处队伍中的乐茵就欢快地唤出了声。 “舅舅！” 在孩子群中，乐茵显得格外娇小，仿佛比其他孩子年岁都小了一些似的。 但论起活力，这小卷毛却当仁不让，几下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了跟前。 瞅了眼小脸红扑扑的女孩，肖霖抬手拭去落那棕黄色小卷毛上的雪花，接着拿过她的书包，“路滑，跑什么。” 乐茵尴尬地咧开小嘴笑了笑，回头朝着正同她摆手的同学一一道别：“明天见，我舅舅过来接我了，这就是我舅舅！” 言语之中，难掩欢喜和骄傲。 瞧出了她的小心思，肖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看了一眼正挤在一起盯着他看的几个小女孩。 回去的路上，果然如所料那般，因天气原因堵了车。 但舅甥两人却都没有生出丝毫的烦躁。 乐茵更是兴致勃勃地降下车窗，将白皙的小手伸到外面，接着从天而降的片片雪花。 雪花落在她的手上，瞬间融化成小小的水珠，她开心地笑着，仿佛这堵车的时光也变得有趣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 “嗯……”乐茵歪着脑袋想了想，“舅舅，可以吃糖醋排骨吗？” “糖醋排骨？今天怕是不行。” 肖霖微微皱眉，那家餐厅在相反的方向，就目前这路况，别说掉头了，就是直行，也不知要耽误多久。 “那好吧，什么都可以。” 肖霖没说话，只是目光继续盯着前面的车辆，随着车流走走停停。 终于，在第二个路口处，拥堵的情况得以缓解，车子也恢复了正常速度。 肖霖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乐茵也缓缓关上车窗，重新坐好。 时间还早，完全够在家做饭。想到总是吃快餐也没什么营养，他便将目的地换成了离小区最近的一家超市。 推着购物车，肖霖走在前面，紧跟其后的乐茵，则是目光应接不暇地瞅着偌大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架。 “舅舅，我们今天晚上是在家做饭吃吗？” “嗯，除了糖醋排骨，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糖醋鱼。” “……” 肖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愣了几秒，才吐出一句：“除了这个。” “嗯～那就鱼香肉丝。” “除了这个。” “黄焖鸡。” 叹了口气，肖霖无奈道：“除了黄焖鸡。” 乐茵费脑地想了想，只能将自己之前无聊从画本中看到的中餐都试着说了出来。 “那就……红烧排骨。” “除……” 这丫头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中餐？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带她吃过这些。 “舅舅，你会做什么？”乐茵仰着小脸问道。 “……” 肖霖一时语塞，他能说除了面条什么都不会吗？ 不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确定很想吃糖醋排骨？” 闻声，乐茵微微一惊，“舅舅，你不是……不会做吗？” “只是不想做，哪里不会，有什么难做的。”肖霖故作镇定地说道。 “真的吗？那我想吃糖醋排骨，舅舅，我们去买排骨吧！” “嗯。” 说罢，两人去到生鲜区，选都没选，直接就随机手指了几条精肋排。 晚餐食材准备齐全后，经过零食区时，肖霖察觉到乐茵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丢开购物车，走过去拿起一袋牛奶糖丢进购物车，“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知不知道？” 虽是责备的话语，但cece知道，舅舅是在为她好。 而且，嘴上说是说，但看到他还是给自己买了那袋牛奶糖时，乐茵的小脸瞬间就露出了笑。 甚至还刻意露出了洁白的一排小牙齿，保证道：“舅舅，你看，我牙齿暂时都还没坏，所以可以少吃一点，而且我会好好刷牙的。” “嗯。” 肖霖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第41章 厨艺不错 炉灶上热气腾腾，美味的晚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乐茵晃着一双小脚，趴在地毯上翻阅着画本。 从回到家就一直忙活在厨房的肖霖，忙了半天也只是煮了一些粥。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覆水般难收，盯着摆在沥水盘中的排骨，他着实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目光瞥去客厅里正全神贯注看着画本的女孩，他轻吁出一口气，靠在台面边沿，微微卷起袖口，露出一段手臂，用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于脑海迅速记下了糖醋排骨最简做法。 蒜、姜、食用油、料酒、生抽、冰糖、陈醋等调料都已经准备齐全。 接下来就是处理这些被剁成小块的排骨。 于是他放下手机，再次挽起袖口，以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在锅中添入一些水，接着适量地倒入料酒和姜片，开始着手对排骨进行了焯水。 “炒糖色，该怎么炒……” 他口中念念有词，严格按照教学步骤一步一步操作，每完成一步，都要瞅一眼手机，生怕出现差错而前功尽弃。 好在历经千辛万苦，一道还算没翻车的糖醋排骨终于大功告成。 随着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被端上桌，诱人的香气瞬间四溢开来。 循着味，乐茵立刻就从地上爬起凑了上去。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道菜还未完全做成时，仅仅闻着从厨房飘来的香气，她就已经馋得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尝尝吧。”肖霖有些不太自信的说着，拿过筷子递给她。 “好。” 乐茵点点头，满脸期待地接过筷子，夹起一小块裹满糖色的肋排，轻轻吹了吹，而后送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肉质鲜嫩多汁，外酥里嫩，醇厚的肉香与糖醋的味道完美融合。 酸甜的滋味也恰到好处，既不过于浓烈，也绝不显得寡淡，味道着实好。 在乐茵看来，这简直是要比餐馆做的还美味。 瞅着吃得一脸满足的乐茵，小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肖霖不禁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初次尝试就取得了成功，没有在这丫头面前丢脸。 待咽下口中的食物，乐茵这才开口，毫吝啬的夸赞道：“舅舅，你做的糖醋排骨好好吃啊，比买来的要好吃一万倍！” 生平第一次被人夸赞厨艺好，肖霖颇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不难吃就说不难吃，倒也不必吹嘘得如此夸张，这听着就怪怪的，跟反话似的。 “舅舅，可以开饭了吗？” 一块排骨显然未能解馋，乐茵盯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手里的筷子蠢蠢欲动。 “吃吧。” 说完，肖霖转身回厨房盛粥。 一顿晚餐，虽只有一道菜，但却让乐茵吃的饱饱的，只因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肖霖仅仅只尝了一块，理由是晚上不想吃得太油腻。 并且还是在乐茵多次夹菜的劝说下，他才勉强吃下的一块。 结果，原本对自己厨艺未抱太高期望的肖霖，在亲自品尝过后，颇感意外。 这小卷毛的确不是故意在拍马屁，这出自他手的糖醋排骨，味道确实是不错。 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后，乐茵静静地坐在客厅里，视线紧随着那道在厨房中来回忙碌收拾的身影移动。 一切忙完之后，肖霖走进卧室拿出电脑，然后坐在沙发上，专注地盯着屏幕。 或许是因时间还早，他并没有催着乐茵回房休息，任由她坐在地毯上，一会儿写写画画，一会儿摆弄着其它小玩意。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屋内弥漫在每一处角落的温暖橙光，氛围安静而祥和。 不知何时，肖霖转移了视线，目光从电脑屏离开，瞧向腕表。 “作业拿来。” 听到这话，趴在地毯上的乐茵连忙坐起，拿过桌上的练习册递过去。 肖霖接过练习册，一目十行地检查着，忽然伸出手，乐茵立刻会意，拿起笔放在他掌中。 “什么是说明文？”他突然发问。 乐茵愣了几秒，一本正经地答：“是……介绍事物、概念或过程。” “写作要求。” “写作要求……条理清晰，语言准确。” “条理清晰，你觉得自己是有清晰地说明了主体意思吗？” 面对舅舅的继续追问，乐茵沉默不语，薄唇微微抿起，小手也有些紧张地抠在了一起。 “废话一大堆，主旨没有，要说明的东西模模糊糊，其他无关紧要的写得倒详细。”说着，肖霖就将练习册丢在了桌上。 乐茵瞥去，除了被圈出的一小篇几百字作文，往上看，几乎每道题都有或多或少的小问题。 “会不会？” 肖霖意有所指，故意针对那些被圈出的错题问她。 乐茵轻轻点了点小脑袋，“舅舅，是我太马虎了。” “作业写着，脑子却开着小差，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学？” “舅舅……” 肖霖的语气虽没有半分训斥之意，但还是让乐茵心里有些慌乱。 她知道，舅舅这是不开心了。 他那么聪明，定然不会喜欢笨蛋，自己这么的愚笨，想都不用想，他一定是失望极了。 “改完回房去。” 丢下这句，肖霖啪的一声合上电脑，起身离开了客厅。 内心自责恐慌的乐茵，始终不敢抬头，就在听到关门声时，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 没一会儿，浴室传来阵阵水声。 乐茵挪动身子，呈跪姿趴在桌上，格外认真地修改着被圈出的错题。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站起身，顾不上穿鞋就小跑过去。 果不其然，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女孩，肖霖瞬间被吓了一跳，当即下意识地拢了拢还未穿好的睡衣，微微皱起眉，带着些许责备之意盯着她。 女孩似乎并未察觉到舅舅的不悦，不仅情绪毫无变化，并且还自顾自地将修改过的练习册朝他递过去：“舅舅，我都改好了，你看看吧。” 肖霖一阵无奈，只好将毛巾搭在脖颈间，接过练习册，顶着还有些潮湿的头发走向客厅。 “嗯，收起来去睡吧。” 这么快就检查完，乐茵还有些不太相信，怀疑舅舅是否真的认真看了，于是便问：“舅舅，作文也看过了吗？” “看过了。” 肖霖随口一回，结果却无意间瞥见了女孩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顺着乐茵的视线低头看去，确认自己的睡衣扣得严严实实，心中不禁多了几分疑惑，实在想不通这小卷毛究竟在看什么。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乐茵突然就冒出了句特雷人的话：“舅舅，你皮肤好白啊。” “……” 肖霖瞬间语塞，许久才顿觉好笑地反问：“在你眼里，是这边的人还不够白？” 乐茵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洗完澡后的舅舅要比平时看上去白一些。” 无言几秒，肖霖扯过毛巾擦拭了下潮湿的头发，“行了，回房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等校车。 得知“等校车”，乐茵的小脸顿时就露出了几分失落。 但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只因她知道，舅舅很忙，不可能每天都能送自己去学校，偶尔送一次就已经很好了，自己决不能不懂事，也不能太不知足。 “舅舅晚安。” 话落，她转身离开。 而这时，肖霖又忽然开口：“明天放学不用再坐校车。” 失落过后迎来惊喜，乐茵那张原本被阴霾笼罩的脸，瞬间变得晴空万里。 第42章 除夕夜 此后的几天，肖霖也是说到做到。 每次答应去学校接乐茵，他必定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一周里，他至少有三次会亲自到学校接人，偶尔在课程不忙的时候，也会突然现身校门口。 不出所料，每次乐茵都是一脸又惊又喜的小表情，自此对下课的期待也更多了几分。 同班的小伙伴，每当看到那早早等候在校外的熟悉身影时，无一例外都会向满脸灿烂笑容的乐茵投去羡慕的目光。 但对于身处当前状况的肖霖来讲，以前两边忙碌的时候，尚且还能偶尔忙里偷闲。 如今多了这孩子，属实是一点空闲都不再有了。 比如有时在与同行业的合作伙伴交谈中，临近饭局，想到早上答应过乐茵的话，他就会以去接孩子为由婉言谢绝，而且还不止一次。 刚开始，合作方都以为年纪轻轻的他英年早婚，就在听到 max 的解释后，这才都恍然大悟。 也同时让一些对他有好感的女性合作方皆松了口气。 “明天见！” 与同学道别后，乐茵坐在车里，一路上又开始滔滔不绝，满心欢喜地把自己一天在学校里发生的各种在旁人看来无聊至极的事情，讲给肖霖听。 比如谁没有做完作业，谁踢球摔倒了，谁今天没穿袜子，谁和她聊了天等等，事无巨细。 肖霖有时根本没听进去一点，但却从未扫兴地打断她，只是偶尔点点头，回应一句。 日复一日，这仿佛形成了一种固定模式。 每次接她放学后，肖霖总会先去超市选购食材。 在临走时，虽然嘴上说着训斥的话，但最终还是会妥协，从货架上拿一根棒棒糖丢进购物车里。 有了第一次，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新菜品，幸运的是每次都没有失败，乐茵也都很给面子地吃完。 也正因为有他的投喂，乐茵逐渐喜欢上了中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胖了一些。 尽管看上去依旧瘦瘦小小，但与之前相比，明显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更加水灵了。 做的次数多了，他忽然觉得做饭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并没有什么难度。 —— 临近传统节日春节，大年三十这天，放学后独自待在家中的乐茵，在做完作业后，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用中文写下了自己的新年祝福。 她曾对中国春节的热闹场景充满憧憬，也期待着跨年夜当天，舅舅可以陪着她度过第一个春节。 所以，在几天前，她就利用课余时间，按照翻找到的资料，制作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山荷叶花。 小心翼翼地将祝福的话语塞在花朵中后，乐茵抬眸看向墙上的挂钟。 刚刚的电话中，舅舅说，再过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所以趁着他此刻还未回，乐茵离开客厅，轻轻推开次卧的房门，把自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接着关灯离开。 这时，开门声突然响起。 肖霖打开门后，站在了门前的地毯上，没有换鞋的动作，确切地说，没有一点要走进来的迹象。 对此，乐茵有些不明所以，唤了声：“舅舅。” 肖霖没说话，只是微微扬起下巴，朝她示意：“去穿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听到“出去吃饭”，乐茵先是愣了一下，但没有多问。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就跑回房间穿上了外套。 车子穿梭在城市之间，今天的夜景似乎更加绚烂。 路过好几处店铺时，有的门口还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热闹的氛围仿佛也在欢庆春节的到来。 久居偏远小镇的乐茵从未见过这边的人如此重视春节，看到周围的一切，她瞬间诧异无比。 好奇了一会儿，她看向一直在认真开车的肖霖，“舅舅，这边的人也过春节吗？” “这片区域华人聚集得多。” 听了这番解释，乐茵顿时恍然大悟，但又对接下来的目的地产生了好奇，“那我们是要去哪吃饭？” “周扬那。” “周扬哥哥家里吗？” “嗯。” 乐茵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过来。 舅舅在这边，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春节这么重要的节日，想来自然是要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庆祝。 好在是去周扬哥哥家里，她之前去过，再次过去也就不会感到拘束和放不开。 一方面有舅舅陪着，另一方面该见的人她也都在之前见过了。 然而，就当抵达目的地后，出现在客厅的一帮人，顿时就让扯着舅舅衣角的乐茵看傻了眼。 熟悉的面孔有周扬和 max，但其他的人就相对比较陌生了。 但这其中不仅有和舅舅他们年龄相仿的大哥哥，还有两个漂亮的女生。 除了依偎在 max 身边、棕色头发的当地小姐姐，另一个是留着黑色长发，有着东方柔美面孔的姐姐。 见舅甥两人推门进来，一群人顿时停止了说笑，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这就是霖家的小丫头啊，果然如老周所说，漂亮又洋气，跟个芭比娃娃似的。”身强力壮，留着寸头的齐超，打量着有些怯怯的乐茵，笑着说道。 周扬随即附和：“可不是嘛，要不怎能让这哥那么分心照顾呢，这小丫头，就是招人喜欢。” 肖霖回眸，瞧向身后，“乐茵，叫人。” 舅舅发了话，乐茵自是会乖巧顺从，于是便将紧拽在他衣服上的手缓缓松开，对着齐超问候了声：“哥哥好。” “你好小妹妹，我叫齐超，以后叫我超哥哥就好了。” “你恶不恶心，真是够了。” 旁边的李让一阵唏嘘，却在自我介绍时，更加引来大家的一阵嫌弃。 “我是让哥哥，也可以叫我让让哥，记住了小丫头？” 再听不下去了，周扬一副宣示主权、护短的架势，“行了行了，你们差不多够了啊，别吓到我家孩子。” “你家孩子，要不要脸啊，人家家长还在这呢。” 说着，起哄的苗头便转向了肖霖，“霖，这是要抢人了啊。” “我看这周跃就不该回国过春节，就该待这治治你。” “就是，前几天还整天吐槽个没完，这会又来精神了是怎么着？” 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一点，一听哥几个又提起那禽兽，周扬险些原地崩溃破防。 但一张嘴始终是说不过那么多张嘴，所以他最终只能选择懒得理会，迈开步子朝着乐茵走去。 不过，在临走前，他却用胳膊肘戳了戳 max，朝他使了个眼神，小声道：“一会注意点，孩子还小，别和你家娘们做些少儿不宜的，想亲回家亲去。” “知道，要你多讲。” max 恋恋不舍地松开女友，笑着盯向乐茵，乐茵也礼貌性地浅笑回应。 “别害怕，这群哥哥不犯病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别理就好，到哥哥这来。” 乐茵抬手看了眼舅舅，在得到同意后，才挪步去到了周扬身旁。 第43章 喜欢的人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将人的视线牢牢吸引住。 徐菲紧盯着眼前可爱到犹如真人芭比的乐茵，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露出甜甜的笑，款步走到周扬身侧，向乐茵热情地打着招呼：“你好呀，小妹妹。我是徐菲，和你舅舅是同学哦，我们都来自中国的凌南。” 乐茵凝视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颊，唇角微微上扬，礼貌地唤了一声：“姐姐好。” “叫啥姐呀，直接叫舅妈不就得了。”一旁餐桌处，围坐在一起的几人当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引来一阵起哄声。 就连周扬和 max ，也意味深长地笑着对视一眼，而后看向当事人肖霖，似乎在期待着他会有何种反应。 毕竟在大家眼中，他们两人可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无比相配。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期待悉数落空。 肖霖眉心微微皱起，顿感无语且又头疼地看向那几个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随后朝着面色绯红的徐菲抱歉地说道：“他们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他们也不是一两次开这样的玩笑了，我都习惯了。” 徐菲摇了摇头，虽嘴上说着不在意，可那张无法隐藏细微表情的脸，还是暴露出了了她内心的失落。 大家对此皆看在眼里，本想纷纷帮忙助攻，没曾想肖霖却依旧不为所动。 所幸不再自讨没趣，就又张罗着继续打起了扑克牌。 乐茵听不太懂大家话里的意思，只好抿着小嘴，被周扬带到沙发处坐下。 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饮品，电视节目也被刻意调成了动漫节目。 “要喝牛奶吗？” 徐菲紧挨着她坐下，拿过一小瓶酸奶插上吸管递给她。 乐茵接过酸奶，道了声谢，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听着那被客厅的喧闹完全覆盖住的电视音。 不知晚餐何时才能开始，乐茵有些饿了，尤其是在嗅到从厨房隐隐飘来的香气时，肚子更是不争气地直叫嚣。 她望向倚靠在桌旁看几人打牌的舅舅。 或许因为工作问题，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出去接了好几次电话。 中途，周扬和 max 也被叫去了牌桌，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三个女孩子。 max 的女友显然不太想和她们说话，独自一人坐在旁边的独立沙发上，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只有徐菲不停地拿着各种吃的送到乐茵手里。 但不经意间，乐茵却发现她的目光，好似在时不时地瞥向舅舅，同自己一样，在找不到舅舅时，就会往别的地方继续寻找。 她不知眼前这个漂亮的中国姐姐对舅舅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大人间的喜欢，又或许他们其实正在偷偷谈着恋爱。 踌躇了片刻，乐茵将放在腿上的零食全搁置在桌上，缓缓开口问：“姐姐，你和舅舅关系很亲密吗？或者你是舅舅喜欢的人？” “……” 显然没想到女孩会突然这么问，徐菲一时语塞，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愣了片刻，在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后，徐菲才解释说：“关系算不上亲密，但也还好吧，我和你舅舅是同学，私下里也是朋友，更是工作上的伙伴，但……应该不是你舅舅喜欢的人。” “不是舅舅喜欢的人？是舅舅告诉你的吗？”乐茵眨巴着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不是，你还小，这些事姐姐跟你也说不清。总之，你舅舅是很好很优秀的人，我很欣赏他。” 论夸赞，这一点乐茵倒是十分认同，“嗯，我也觉得舅舅是很好很优秀的人，是除了妈妈，最疼爱我的人。” 说到敏感处，徐菲同情地抬手摸了摸乐茵垂在胸前微微卷曲的棕色长发。 “有你这个舅舅在，即便没了其他亲人在身边，姐姐相信，以后你也会很幸福的。” “嗯，我知道的。” “乐茵，所以你的中文名字……也是你舅舅给你取的吗？” “嗯，和舅舅的名字一样，舅舅说，我的名字拼起来也是‘霖’。” 果然，初听这个名字的时候，徐菲就觉察出了它的特别。 没想到，还真的是如她所想，取自同一字。 “姐姐，你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春节吗？” “嗯，大家都是同一所学校的，春节在中国算是意义最为重大的一个传统节日，所以我们这些不能回家的留学生，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聚在一起过年。” “那舅舅他往年也一直都是这么忙吗？” 徐菲再度将视线投向身在客厅处，正盯着手机处理事务的肖霖，解释道：“去年还好，今年相对来说就比较忙了。一方面是你舅舅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另一方面则是近期他有注册工作室的打算，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解决，同样的，面临的压力也很大，不仅有资金问题，还有资源等一些方面的难题。” “姐姐，你是说，舅舅他要在这里安定下来吗？” 乐茵心中不免涌起一股不安，仿佛自己即将与舅舅相隔茫茫大海，见面变得遥遥无期了一般。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后期的事业发展吧，但目前来说，他应该是打算在这边的。” 乐茵略带几分失落的垂下眼眸，小手紧紧抓在一起，低声道：“舅舅以后会送我回中国的……” “你不想回去？” 乐茵点点头。 对此，徐菲也能理解几分，毕竟女孩从小就生活在这边，各种饮食习惯和思想教育都比较西方化，与国内定然不同。 过去之后，如何能适应下来，也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但为了不增加她的焦虑，徐菲还是安慰说：“中国很好的，你只是没去过，等习惯了，慢慢就会爱上那里。” “我知道中国很好，可再好，舅舅也不会回去……” “……” 得知女孩真正不愿离开的原因，徐菲颇感意外，没想到她的恋恋不舍，竟然只是因为肖霖。 “也不是不回去，只是在这边作为起点来创业。你舅舅是中国人，他不可能永远都不回自己国家的，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暂时要待在这而已。说不定等他工作稳定了，就会回国发展了。” 乐茵抬眸，满目期待地盯着徐菲，迫切地问：“会吗？” “会啊，我们都会回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聊着天，不知不觉间，丰盛的晚餐就已经被端上了桌。 乐茵挨着舅舅坐下，许是觉得距离有些远，便将餐椅拉近，一直拉到两张椅子碰到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电视节目被换成了转播的春节联欢晚会，大家有说有笑，此时此刻，俨然成了最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如此热闹的氛围，乐茵还是头一次感受到。 吃饭途中，更是有意外之喜降临。 几个哥哥仿佛早有准备，纷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餐桌上，转动着让红包停在乐茵跟前。 瞧着那摞在一起厚厚一叠的红包，乐茵诧异不已，转头看向舅舅。 “新年红包，收着吧，记得谢谢哥哥们。” 听了舅舅的话，乐茵点点头，小手伸过去，拿过那一小摞红包，站起身来，一一朝着坐在餐桌前的哥哥们，送上了新年祝福。 见几人给完红包，压轴出场的周扬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更厚的红包丢在桌上，转动着让红包在乐茵面前停下，“小丫头，亲哥给的，慢点长大。” 这番刻意的显摆，瞬间引来了其他人的嫌弃与吐槽。 “少酸了，我就明说了啊，这以后，乐茵就是我亲妹，我罩着她。以后回了国，在泞港，提本少爷的名，谁敢惹她不开心，就是挑衅我。” “越说越离谱。” 肖霖喝了口水，轻笑着低语了句。 “周大少爷，你在泞港，人家在凌南，隔了十万八千里，有你什么事啊我说。” “十万个毛啊，飞机一会儿功夫就到。超子，你少在这给我拆台，小心本少爷让你去不了泞港，分分钟制裁你。” “哎呀，周爷，我好怕怕啊，放过小弟啦。” 齐超故意用着不太标准的泞港方言回怼，惹得众人更是一阵哄堂大笑。 第44章 生日 “这都整的啥玩意儿啊，这春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越来越商业化了，没劲。” “谁看啊，也就放那衬托个气氛，还真有人从头看到尾啊？怕不是有毛病。” “哥几个说实话，过年啊，还是待在国内好。在异国他乡待着，平日里倒还好，可每逢佳节，就浑身不得劲。” “可不是嘛，一年又一年。哥几个，一起敬咱们逝去的青春吧。” “也祝咱们今年即将毕业的阿霖，事业有成，顺风顺水！” 一番感慨过后，大家纷纷举杯，敬青春，也敬自己曾经走过的漫漫求学路。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刚回到家的乐茵，急忙跑到窗边向外望去。 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看到有烟花绽放。 肖霖脱下外套，出声提醒：“别等了，太晚了不会再有了，在这边，不会因为是中国的春节，就取消规定的烟花燃放时间限制。” 可即便舅舅这样说着，因没有困意，倔强的乐茵还是打算再等等。 这丫头的倔脾气，肖霖是知道的，干脆也不再管她，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压岁红包，趁她看得入神时，轻推开卧室房门，将红包放在了枕头下面。 出来时，乐茵仍眼巴巴地盯着窗外。 “去睡吧，已经很晚了，明早还要上课。” 乐茵闻声点点头，虽有些遗憾，但今天的她真的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舅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肖霖回应一句，径直回了房间。 就在刚打开灯的那一刻，他视线忽然定格在了床上，准确来说，是放在床上的那个东西。 这是……山荷叶花？ 肖霖弯腰拿起，从里面将露出一小截的明信片卡纸抽了出来。 【舅舅，新年快乐，乐茵希望你以后事事顺心，心情每天都很好很好。记得你说，山荷叶花是亲情之花，山荷叶花的绽放，就像亲情的柔光，无论风雨如何，始终陪伴左右，给予默默的关心和无尽的爱与支持。所以，我用卡纸也做了一朵山荷叶花送给你，不管在哪，乐茵对你的想念跟关心，都会一直常伴在你左右。】 简单的一段祝福话语，全篇用的都是中文，虽有些字写得不太规范，但看得出来，这丫头是用了心的。 头一次被人这么关心着、重视着，肖霖有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好似不知何时，自己也从配角活成了故事中的主角。 这么想来，被周扬他们唤成慈父和宠女狂魔，好像也不是很讨厌。 突然发觉自己有这种想法时，肖霖不禁自觉好笑地轻扯了下嘴角。 盯着手里的这朵盛开的山荷叶花，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边。 春节过后，气候仍不见回暖。 刚从教室出来准备去趟宿舍取外套的肖霖，突然就收到了乐茵任课老师的简讯。 他点开图片消息，只见被一群小伙伴围在课桌中间的乐茵，头戴生日帽，一双小手合在一起，眼睫微闭，对着摆在桌上的生日蛋糕正在许愿，样子很是开心和惊喜。 看到这，他才意识到今天是女孩十周岁的生日。 此前为她办理入学手续，在整理资料信息时，他曾无意的扫过一眼，但当时重点不在这上面，所以也就没怎么注意。 若今天老师没有发这张照片过来，他还真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想想那丫头，要是在学校开心了，回到却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估计又会抿着小嘴，心里失落到不行吧。 所幸他今天晚上没有工作安排，就利用这段时间给这丫头准备个生日，也还来得及。 如此琢磨着，他便改变方向，直接去了停车场。 蛋糕不用买太大，他不爱吃，那丫头顶多也就吃两块。 “先生，您的蛋糕好了。” 肖霖接过蛋糕，走出甜品店，接着便前往了商场二楼。 这一次，他没再让销售员随意的拿几件，而是亲自挑选了一套，等过几天天气暖和时就能穿的单薄衣裙。 蛋糕有了，礼物也已备上，最后就差晚餐了。 想着平日里那丫头比较爱吃的菜，思来想去，好像只要是他做的，那小馋猫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索性，各种蔬菜水果以及肉类，就都多买了一些。 如今的他，厨艺虽说不能与大师相媲美，但也绝对处于中上水平。 尤其是糖醋排骨，用乐茵的话来讲，已然是达到了无人能及，宇宙无敌的程度。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为了避免堵车，肖霖便提前去了学校门口等待。 期间，max 打来电话约饭，肖霖只能坦诚回绝。 就当得知今天是乐茵的生日时，电话那头凑过来的周扬，就如同被打了兴奋剂似的，执意要来给他的“亲妹妹”庆生。 肖霖虽是不想伺候这个挑剔无比的周大爷，但考虑着今日是乐茵的生日，他也不好擅自替寿星做决定拒绝，无奈之下，只好默认同意。 放学的队伍渐近，乐茵满心欢喜地抱着同学送的生日礼物，欢快地跑向车子。 她拉开车门，目光在触及后排座位上蛋糕的一刹那，惊喜瞬间涌上了脸庞。 “舅舅，这蛋糕是你买的吗？” “先上车。” “好！” 一脸开心地坐上车，生怕碰到蛋糕，乐茵连书包都没拿下来，一直背在了身上。 “生日为什么不讲？” 通过后视镜，肖霖目光瞥向坐在后排，小脸洋溢着喜悦的乐茵。 “因为觉得也没什么重要的，所以才没讲的……” “今天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嗯！老师和同学们一起给我过了生日，我还收到了很多的生日礼物。” “等会周扬他们也会过去。” “周扬哥哥？舅舅，你是说周扬哥哥过来陪我过生日吗？” “对。” —— 蛋糕被放进冰箱，肖霖挽起袖口，随后步入厨房，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原本只需几分钟就能做好的两人份饭菜，此刻却因两个“饿狼”即将到来，不得不又多做一些，想想都觉得发愁。 他微微偏头，目光投向客厅。 此时的乐茵，正安静地趴在桌上，全神贯注地写着作业。 “包装盒里有衣服和鞋子，一会儿试试。” 听到舅舅的话，乐茵停下笔，这才注意到了沙发上的包装袋。 原本有了蛋糕，就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没想到舅舅竟然又给她买了新衣服。 这份意外之喜，让乐茵更加开心的不得了。 她走过去，打开包装袋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厨房的肖霖，“舅舅，我想等晚上洗完澡再试。” “可以，去写作业吧，晚餐马上就好。” “嗯！” 第45章 很相配 从宿舍楼出来，在前往停车场的途中，两个大男人正因不知该送什么礼物给小丫头而愁眉不展。 恰巧这时，碰到了同样朝着停车场方向而去的徐菲。 这般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两人自是告知给了她。 起初，徐菲是打算让他们帮忙买一份礼物带去，自己就不过去了。 然而，没想到周扬偏偏在这个时候多嘴说了句，生日宴是由肖霖亲自掌厨。 就因这句话，徐菲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推辞，就又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 索性她干脆直接应下了两人的求助，与他们一同前往商场挑选礼物。 max 的礼物由她准备，但一直声称自己不会买东西的周扬，一进入商场，却比谁挑的都起劲。 他目光如炬，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快速穿梭，只要看到稍有感觉合适的，便毫不犹豫地收入囊中，那股热情好似燃烧的火焰，炽热而猛烈。 不知不觉间，所买的东西就将整个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 忙活了近两个小时，一道道丰盛无比的菜式就陆续被端上了桌。 肖霖解下围裙，瞥了眼腕表，接着拿起手机，正要拨出去，敲门声在这时突然响起。 听到动静，早已在客厅里满心期待着的乐茵，立刻就从地毯上爬起，小跑着过去打开了门。 “周扬哥哥，max哥哥，还有……” 突然见到出现在周扬和 max 两人身后徐菲，一瞬间，乐茵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她的名字。 幸好一旁拎着大包小包，模样显得颇为吃力的周扬提醒道：“徐菲姐姐。” 经这么一提醒，乐茵这才反应过来，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乖巧地唤了一声：“徐菲姐姐。” “生日快乐啊，乐茵。” 徐菲边说着，边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孩那柔软的小卷毛。 而此时，因手中重物有些撑不住的周扬则打趣道：“小丫头，你这是不打算让哥哥姐姐们进去呀。” 闻言，乐茵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同时脸上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她转身朝里面快步走去，“舅舅，是周扬哥哥他们。” 肖霖从厨房走出，当看到周扬和 max 两人身后还跟着徐菲时，神情中瞬间微微流露出了一抹意外，但仅仅只是几秒钟，这份意外便消散不见。 “我是不请自来，不介意吧？” 徐菲把礼物放在桌上，故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肖霖浅勾嘴角，“谢谢。” “哎呦，真是开了眼了，霖，这些都是你做的？！” 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的周扬，迫不及待地丢下东西，顺着香味就直奔餐厅而去。 当看到桌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各种美味佳肴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真的是出自一向只会煮面条的肖霖之手？？ 他是知道自己这位好哥们自从升级成了带娃保姆后，生活有了很大变化，但进化的这么强，确实是他所没料到的。 这就不得不说，有句话确实说得非常在理，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拥有多少潜能。 “可以啊，霖，你这是深藏不露啊，我今天过来可真是太对了。”max 紧随其后的附和。 徐菲也缓缓挪步到餐桌旁，望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惊讶之余，不敢置信地问：“肖霖，这全都是你做的吗？” 还未等肖霖回，乐茵便激动且认真地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向徐菲证明道：“姐姐，这些全都是舅舅做的，我舅舅做饭可好吃了，真的！” 小丫头的这般反应，在肖霖的意料中。 他示意乐茵过去拿碗筷，自己则谦逊地说：“只是随便做了做，你们先吃吧，还有一份汤正在煲着。” 话刚说完，周扬就迫不及待地拉开椅子率先坐下，还没等乐茵把碗筷取来，他就直接用手捏起一小块红烧肉丢进了嘴里。 “手洗了没？这都什么坏毛病。” 肖霖随手拿起桌面上的湿纸巾扔过去。 嚼着嘴里的红烧肉，周扬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个劲儿地朝着肖霖竖大拇指。 直到过了好半天，他才把肉咽下，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牛，实在是太牛了！” “真有那么好吃？你这家伙，馋成这样子，看得我都饿了。”max 也跟着有些忍不住了，顺手也捏起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乐茵把碗筷放在桌上，看到两人如此滑稽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俩原始人？不会用筷子吗？” 肖霖无奈地吐槽了句，转身返回厨房，继续去盯还在燃灶上的汤。 收起笑，徐菲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当哥哥的也不给乐茵做个好榜样。” “不用，她有个那样的亲舅，想变成我们这样也是不可能的，对不对，小丫头？” max 擦了擦手，笑着冲乐茵挑了下眉。 肖霖轻轻地搅拌了下锅中的骨汤，随后盖上锅盖。 接着，他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蛋糕，将其拿到餐厅放在了桌上。 八寸的蛋糕摆在那，在几个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小。 这也让周扬忍不住直吐槽：“你这舅舅当得也太抠了吧！买这么小的蛋糕够谁吃呀？” 肖霖懒得理会，拆开蛋糕盒后，交待乐茵：“去洗一下水果。” “好。” 乐茵应了一声，站起身刚要离开，却被徐菲突然按住。 “你坐这儿，姐姐去洗。” 乐茵直摇头：“不用的姐姐，你是客人，我去洗就好了。” “我再是客人，也没有今天的寿星大呀。所以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坐着，姐姐去。” 见此情形，周扬瞥了眼身在厨房的肖霖，随后侧目看向同样朝他瞅过来的 max。 两人余光相撞，瞬间就读懂了彼此的心思。 “小丫头，听姐姐的话，今天你是大寿星，只管好好享受就好。” “对，在这陪哥哥们聊聊天。” 两人这般劝说，乐茵踌躇了下，而这时，徐菲已经离开餐厅往厨房走了去。 她来到洗碗池旁，拿过放在篮子里的水果，朝着背对着自己，站在燃灶前的肖霖问：“是要洗这些吗？” 肖霖闻声转过身，发现过来的人是徐菲后，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餐桌旁坏笑着的两人。 那别有深意的笑容，再配合着眼神中的意味，仿佛在说：哥俩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努力了。 见肖霖迟迟不回应，徐菲再次问：“肖霖，是要洗这些吗？” 肖霖收回视线，点点头，“嗯，洗完放那就好。” “你是要准备做果盘吗？” “对。” “那我来帮你吧，你去煮汤，等会儿洗好了我来切。” “不用，我自己来吧。” “你别那么客气的，我来切就好。” “……” 看看对面满脸笑意的周扬和 max，又望向厨房中背过身的舅舅和徐菲，乐茵一脸茫然。 完全不明白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才会让周扬哥哥和 max 两人，同舅舅表现出截然不同的神情状态。 “小丫头，你觉得徐菲姐姐和你舅舅站在一起，是不是很相配？” 因为周扬的这句话，乐茵再次将视线转向了厨房中挨在一起的那两道身影。 眼前的画面，好似身材高大的丈夫和娇小温柔的妻子。 一个在切菜，一个在煮饭，偶尔聊到有趣的事情时，两人的脸上便会露出笑。 这种场景，确实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相配。 也许，爸爸和妈妈当初相爱时，也是这般温馨甜蜜吧。 “舅舅和徐菲姐姐站在一起，看起来确实很合适，就像……” 就像别人的爸爸和妈妈那样，总归，不会像她的爸爸妈妈… 第46章 量身高 窗外，万家灯火依次亮起，房内，饭菜的香气袅袅升腾。 几人围坐在餐桌前，随着生日歌的响起，乐茵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在下巴处，神情专注而虔诚。 烛光微微摇曳，在她那张稚嫩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关于愿望，新年的时候她已经许过，那这次，她就希望舅舅在工作上取得成功的同时，也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相爱、结婚，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希望那个人是徐菲姐姐，但如果是其他人，她也能够接受。 只要舅舅喜欢，不管谁做她的舅妈，她都会很开心。 在心底埋下愿望后，乐茵睁开眼睛，在周围几双眼睛的注视下，长呼一口气，吹熄了生日蜡烛。 不大的蛋糕，原本在周扬看来还不够分，结果却剩下了大半。 肖霖不爱吃甜食，但面对今天的大寿星乐茵切出并递过来的一小块，他还是给面子地吃了下去。 “你俩家里闹饥荒了？” 肖霖自认为菜的份量足够了，可依旧不够这两人吃的。 唯恐那份不太多的糖醋排骨被吃光，肖霖伸手端过，“吃别的去。” 周扬的筷子愣在半空，砸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霖，不是我说你，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知道我们来还不多做一点。不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抠呢。” “就对你抠。” “……” “这只能说你的厨艺得到了我们的肯定，我平时可是很挑的，你就说你今天做的哪一道菜我没吃完，霖，这可是我们哥俩对你的认可。” 然而，max 的这番夸赞不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被肖霖回怼得顿时哑口无言。 “我需要你俩认可？也就这么一次，你们能跟着沾光。” “什么意思，听你这话，只做给你家孩子吃是呗？” 肖霖不语，顺手将还剩下半盘的排骨放在了乐茵和徐菲面前，示意两人吃。 见人以沉默间接承认，周扬故意酸溜溜地说：“行，能吃上咱们宾大才子亲手做的饭，就算一次也满足了。” “少贫嘴。” 周扬越说越起劲，深饮了口冰可乐，继续夸张地说：“我可没贫嘴，霖，我觉得你要是在专业上发展不起来，完全可以考虑在这边开一家中餐厅，哥们绝对带人去给你捧场。” “可以啊，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max 故意忽略肖霖脸上浮现出的无语，继续添油加醋。 “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 周扬想得十分认真，搞得就跟真的要马上开饭馆了似的。 “舅舅中餐厅！” 此话一出，“噗呲”一声，除了当事人，无一例外，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我可真得谢谢你，费心的给我提供了这么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客气什么，都是兄弟，对了肖老板，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兄弟们优惠一点。” 真是越扯越离谱，肖霖拿过温热的花茶饮了口，不慌不忙，看向周扬，直中要害的反击，“多少优惠，低于178的免费成不成，直接算白养你了。” 突然触及到最敏感的身高问题，周扬险些被刚喝下去的水呛到。 一旁笑到直不起腰的 max，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还故意拿手在他头顶比划着。 “霖，那你估计真还就得养他，这小身板，最多 170，哈哈哈！” 瞧着眼前猖狂的两人，若是只有他们仨，周扬早就一个锁喉，一个过肩摔了。 可现实却是有乐茵这个小丫头和徐菲在，所以，自己的大招都不得已被限制住。 但他可不想就这么被完胜，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回面子。 于是，他快速拿过桌上的蛋糕，抹了 max 一嘴，“你才 170，哥净身高 178！穿鞋 180！” 说得再真切，肖霖还是那副表情，没有一点相信的样子。 反而看着他紧张狡辩的模样，心情变得异常好。 徐菲半信半疑，不知道到底谁的话是真的。 但几个大男生斗嘴的场面，却是着实的好笑。 但若不是今天肖霖的爆料，她还一直以为 max 有 180 呢。 毕竟他们三人在一起时，身高差也不是特别的明显。 日常情况下，大家都穿平底鞋，max 和肖霖顶多比周扬就高了一点点而已。 “周扬，你真的连178都没有吗？” 见徐菲真的怀疑起了自己，周扬感觉自己已经被造谣得百口莫辩了。在女孩子面前出糗，急得他连方言都飙出来了。 “你听佢乱噏，阿哥啱啱好一米八，妥妥嘅！” “唔信～” 肖霖接过话，并且还故意用了泞港语，眼神同时瞥向了门口的那双鞋子。 max 当即意会，坏笑着起身准备过去取证据。 结果却被反应极快且早有准备的周扬拖住，“你俩跟我有仇啊，今天非要屈打成招了是不是。” 三人闹腾，乐茵笑得合不拢嘴。 看似无心的徐菲，则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插了一句：“我记得给乐茵买学习用具的时候，特意买了软尺，好像还是加长的那种。” 闻声，周扬当即如遭晴天霹雳，顿觉大难临头，“啧，姐姐，你这就开始夫唱妇随了？” 不说最后这句还好，一说，肖霖直接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那就用事实来证明，量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是学生用尺，侮辱谁呢？！” “我记得特意买了一个加长的，大概有两米呢。” “……” 周扬彻底没了挣扎的求生欲，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酷刑”。 从礼品盒中拿出卷成团的软尺，徐菲提议：“要不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三个都量一下，怎么样？” 还算这女人没有偏袒得太过分，周扬无力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其他两人自然是没在怕的，也都同样点头同意。 乐茵身高有些不够，所以，只能由徐菲站在凳子上，作为公平的测量官。 由 max 先开始，他倚靠在墙壁，徐菲在对应位置的墙壁上浅浅地做了一个记号。 “max，净身高 185cm。” 接下来是肖霖。 乐茵见状，说什么都想要帮舅舅做记号，于是便搬来一个相对比较高的椅子，甩掉小拖鞋就踩了上去。 “舅舅，187cm…” 站在肖霖身前，乐茵踮起小脚，吃力地在对应的位置上点了一下。 两人都测量完后，情不情愿的周扬却又临时耍起了赖，偏要徐菲和乐茵都测量了，自己才肯量。 没办法，两人只能先后也靠在了墙壁边。 “舅舅，高不高？” 乐茵抬眸看着眼前目光注视着软尺的肖霖，一脸期待地问。 瞅着小丫头的身高对应指数，肖霖微微弯下腰，抬手做下浅浅的标记，“高，高达 137。” 待全都测量完后，周扬这下躲都躲不掉了，只好不情不愿地靠在了墙边。 “脚放平，垫什么脚。” max 当即就是一脚，踩得周扬直叫唤，“你大爷，我什么时候垫脚了？！” “赶紧的，别磨磨唧唧的，站直了，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就你是个男人，有女人了不起啊，等回去本少爷再好好收拾你。”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地互怼时，肖霖极快地扫了一眼测量数值，脱口而出：“177。” “咩话？你咩眼神啊，本少爷明明有一米八！” “嗯，是有 180，不过那得在有鞋垫的情况下。” 肖霖看似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对周扬而言，却犹如又一记沉重的暴击。 “你……不行，重新量，我刚刚没站好。小丫头，你来量，他们太坏了。” 仍是不愿面对现实的周扬，下一秒便拉过乐茵，让她给自己测。 乐茵也算机灵有眼色，故意将标记往上挪了挪，“周扬哥哥，182 呢，舅舅刚刚量错了。” 听到令自己满意的测量数值，周扬顿时得意起来，双手一摊，“看到没，这才叫公平公正。” 几人笑而不语，那模样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自导自演一场闹剧似的。 第47章 不要男朋友 不知这饭菜究竟是有怎样的魔力，光盘行动在此刻被落实得堪称完美。 不仅所有菜式被吃得干净，甚至连一丁点儿的残渣都未曾留下。 饱餐过后，周扬惬意地仰靠在座椅上，目光投向仍在小口品尝蛋糕的乐茵。 “小丫头，听哥哥的，等以后长大了找男朋友，就得找你舅舅这样的。虽说你舅舅他平日里总爱板着一张脸，看谁都像人家欠了他两百万似的，不过人品那绝对是没话说。” 玩笑间，他特意换了个姿势，坐直身子继续说道：“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特别会照顾人，当然，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不过这点你应该最清楚，知不知道，哥哥我现在都有点羡慕你了呢。” “我倒觉得有点难，以霖这样的男人作为标准，那可真是大海捞针哦。”max毫不吝啬的吹捧紧跟其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尽管说的都是夸奖的话，却依旧让肖霖感到了不自在。 “你俩是不是有毛病？跟个孩子说这些合适吗？” 话落，max 刚准备回嘴反驳，而这时，乐茵却突然开口道：“我不找男朋友的，就只想一直跟着舅舅。” 这般稚嫩纯真的话语，仅仅是听着，就丝毫感觉不出有成年人世界里的复杂意味。 只是单纯且直接地表达着内心对家人深深的依赖。 对于这个黏人的小鬼头，肖霖早就已习以为常，所以在听到这番话时，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徐菲倒觉得趣味横生，笑着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反观周扬，却在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坐在肖霖旁边的徐菲后，打趣说：“你是想一直跟着你舅舅，可你舅舅还要给你找舅妈呢，并且以后还会给你生一大堆的弟弟妹妹。” 徐菲瞬间意会到了他的意有所指，下一秒脸颊便泛起了红晕。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肖霖，本以为在听到那些话后，他会有所反应。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那张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那模样就好似在说，既然无法阻挡这些不讨喜的话，那就索性不去搭理。 这一次，乐茵明显变得聪明了不少。 她圆溜溜的小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目光从舅舅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颊缓缓移到徐菲身上。 随即，小手欢快地拍在一起，满心欢喜地说：“好啊好啊，我可以陪他们一起玩的。” “……” 一时间，肖霖竟被这一幕弄得无语至极。 原本一整晚，被两个肇事者净说些他不待见的话，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偏偏这小卷毛也跟着瞎起哄，瞬间，他的无奈感就攀升到了极点。 是不是除了这些有的没的，无聊至极的话题，真没别的可聊了吗？ 是不是人不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就真的无法存活下去了？ 于他看来，这些事并非人生的必然选择，每个人都应有权利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而不是被传统观念束缚。 眼下被这些话题团团包围，他心中逐渐变得有些沉闷。 于是在轻吐了口气后，他拿过水杯饮了口，接着就朝两人下了逐客令：“吃完了没？吃完赶紧滚。”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见到肖霖此刻表露出来的神情，两人不禁笑了笑，刻意拖着长音回：“行～吃饱回家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 片刻后，几人离开，肖霖开始着手收拾。 乐茵见状，很有眼力见儿地想要帮忙，然而却被他所制止。 “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我来收拾就好，回房去吧。” 说完，肖霖还不忘朝着沙发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将上面堆积的礼物全都拿回房间。 收回视线，乐茵只好放下碗筷乖乖照做，一趟又一趟地往房间里搬运着自己的生日礼物。 虽是很开心，但也着实把她累得够呛。 这也让乐茵着实是想不通，周扬哥哥他们和徐菲姐姐为什么要给她买这么多的东西。 礼物也就代表心意，一件不就好了吗？ 瞅着房里大包小盒的礼物，若真要把它们全部堆在房间，似乎也不太妥当。 舅舅一向喜欢整洁和干净，这样摆着，估计被看到，他就要不开心了吧。 想到这，乐茵只好蹲下身，将未拆封的礼物盒，全都整齐地摞在了书桌旁的一块空位置上。 这么多礼物，估计光拆都要花费很多时间，索性就等休息日的时候再来拆开吧。 不过，唯独舅舅送的礼物，却被她从中取了出来。 是一件质感很好的公主裙和一双浅口的米色小皮鞋，另外一个包装盒里，装着的是几颗散发着浓浓香气的巧克力。 她把漂亮的公主裙抱在胸前，似乎已经有些期待穿上身的样子了。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放下衣服去了浴室洗澡，打算一会先换上试试。 待全部收拾完，肖霖疲惫地按了按额头。 打量着眼前还有些脏乱的地板，本想去阳台取吸尘器，然而就在经过卧室门口时，听里面没了动静，以为女孩已经入睡，唯恐噪音打扰到她，他只能是又折返回了客厅。 学课上还有一些东西没做完，想到明天还有工作要谈，他强忍着疲惫，坐在沙发上拿过电脑，认真地盯起了起来。 打开浴室门，刚洗完澡的乐茵，整张小脸都红扑扑的。 她站在镜子前，左右比划着新裙子，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套在身上，连带着小皮鞋也一并穿上。 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见舅舅正坐在客厅忙碌，随即便刻意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按下回车键，在发出最后一封邮件后，肖霖的目光才投向了逐渐来到身前的乐茵。 眼前的女孩，身着淡蓝色与白色拼接的公主裙，裙子将她裸露在外的白皙且纤细的四肢衬托得恰到好处，致使着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更加芭比化。 尤其是那一头微微卷曲的黄棕色小卷毛，或许对于看过迪士尼动画的人来说，第一反应想到的应该就是里面的贝儿公主。 这小丫头的脾气性格虽有时不太讨他喜欢，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生得漂亮。 毫不夸张的说，从她小小的身上，几乎挑不出任何短板，实打实的高颜值。 回想起饭桌上周扬的那句玩笑话，若结合现实来看，他还真不是故意说的那么浮夸，只因事实就是如此。 不然，也不会让他那种颜控，喜欢到想要将这丫头抢去做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对此，肖霖也只能是说，以后能够陪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子，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之处在于女孩超高的颜值，不幸的，则是那倔强的脾气和烦人的黏人劲。 “冷不冷？” 沉默了几秒后，他突然开口问。 虽目前的天气比年前稍稍暖和了些，但晚上的温度依旧很低，况且女孩身上穿的裙子还比较单薄。 乐茵摇了摇头，一双小手始终背在身后。 肖霖看出了异常，偏了偏头，问：“拿了什么？” 迟疑了片刻，乐茵抿着小嘴，而后将手从身后缓缓拿过来，小拳头慢慢舒展，一颗被剥开一半的巧克力球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第48章 舅妈在国内 “吃了几颗？” “还没吃。” “想吃？” 乐茵不语，她知道舅舅不允许她睡前吃糖和巧克力一类的甜食，所以就只是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手里的巧克力。 瞅着她那可怜的小模样，肖霖松了口：“想吃就吃一颗，但要记得刷牙。” 然而，得到同意后的乐茵，却并没有吃，反而是朝他递了过去，“舅舅，这是给你的。” “我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说完，肖霖回过头，继续盯着电脑。 “舅舅……它看起来很好吃，你尝一下吧。” “不吃。” 肖霖一口回绝，没有片刻的犹豫。 “……” 握着手里的巧克力，乐茵垂下小脑袋，挪动步子，刚准备返回房间，却听到突然的一声清咳从身后传来，接着就是一句：“拿来。” 闻声，乐茵顿时喜出望外，两步就凑到了他身前，小手捏着巧克力球送到了他嘴边。 “舅舅，一小口就好。” 女孩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令肖霖怔住。 快速反应过来后，他缓缓放下正准备去接巧克力的手，身子微微靠近，还真的就咬了一小口。 巧克力的味道很浓，里面还夹杂着花生碎，不太甜，是有点好吃。 见舅舅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乐茵随即就将剩下的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舅舅，很好吃，不甜的。” “嗯。” “舅舅，我还不困，可以在这待一会儿吗？” 肖霖看电脑看的专注，没有回应。 见他沉默，也没有催自己回房，乐茵便当作是同意了。 于是她收了收裙子，直接就坐在了肖霖脚边的地毯上，一声不吭地盯着他工作。 不多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未这么安静地待在舅舅身边，认真地打量过他。 不知是不是带有亲人的滤镜，以前看惯了欧美长相男孩子的乐茵，总是get不到华人面孔的优越之处。 但唯独舅舅，在第一眼看到他的这张脸时，就让乐茵彻底改变了以往的看法。 最起码，她还没见过有比这张脸更好看的第二人。 似乎是在分析着电脑上的文件内容，肖霖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薄唇也微微扯动，低声自语着。 乐茵不自觉地瞧去，那唇色不浅不淡，低语间偶尔可以看到露出的洁白牙齿。 “舅舅，你真的很爱干净。” 肖霖盯着电脑，片刻后才回：“不是我爱干净，是你邋遢显得。” 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瞬间让乐茵自愧不如地抠起了小手。 察觉身旁的小丫头有些异样，肖霖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瞥去，忽而嘴角微扬，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擦了下笔记本电脑上方的摄像头。 “站后面去。” 闻声，乐茵猛然抬头。 “就站在餐桌旁边。” 虽不明白舅舅是要做什么，但乐茵还是听话地从地毯上站起，退到了餐桌旁。 “站好别动。” 松开抓在一起的小手，乐茵规矩地站在桌边，按照舅舅的指引，看向了摄像头。 舅舅这是……在给她拍照？是因为自己穿上这条裙子很漂亮，所以舅舅想要记录下来吗？ 想到这，她脸上立刻就浮出了甜甜的笑。 然而，事实却恰恰与她所想的相反。 肖霖转动电脑屏。 画面里，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但未吹干的乱糟糟的头发，俨然像个小狮子。 女孩子天性爱美，乐茵自然也不例外，她窘迫极了，伸出小手迅速的就按下了删除键。 “舅舅，你别笑话我……” “你有看到我笑吗？” “……” 好像从始至终，舅舅确实没有表露出一丝笑话她的意思，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在笑，不然为什么会刻意把自己最丑的一面拍下来呢？ 在心里别扭了会，乐茵忽然问：“舅舅，你是喜欢长得漂亮一点的小孩，还是更喜欢乖巧一点的？” “有人喜欢又丑又不乖的吗？” “舅舅…那你觉得我漂亮吗？乖不乖？” “还好。” 还好？还好的意思不就是一般吗？ 不知为何，乐茵突然就想到了徐菲，那张有着明艳脸蛋，性格又热情温柔的她，在舅舅那里应该才算得上漂亮吧。 于是，她支支吾吾地再度开口：“舅舅，周扬哥哥说的舅妈，是……” “徐菲”二字还没等说出来，肖霖像是未卜先知般的瞬间出言打断：“你舅妈在国内。” 毫无疑问，这话就像一条爆炸性新闻，在乐茵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好奇坏了，眨巴着大眼睛，小手撑在桌面，迫切地问：“舅舅，真的有舅妈？她在中国？！” 肖霖无心回她，只是盯着电脑，没有丝毫反应。 “舅舅，那舅妈也是凌南人吗？是不是长得好漂亮？” “等你回去就能见到了。” 肖霖敲下键盘，随口回道。 但好奇宝宝似的乐茵仍是满心疑问：“舅舅，舅妈是和你一样大吗？也是正在读大学？” “三十多岁。” “三十多岁？！那不是和我妈妈一样大，舅舅，舅妈怎么比你大那么多啊。” 或许是因耐心耗尽，加上有些疲乏，肖霖有些受不住了，在郁闷地呼了口气后，转眸对上那双亮亮的小眼睛，“把嘴闭上，回去睡觉。” 这话，只要是出自他口，不管何时，都能瞬间制裁住这个小话唠。 果不其然，乐茵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缓缓从地上站起。 虽是被舅舅小小的训斥了下，但她内心却是无比的开心。 原本她还担心回国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舅舅了，但就在得知舅舅喜欢的人在国内待着时，她立刻就没有了这种愁绪。 有喜欢的人牵引着，舅舅不管在哪，都还是会回去的吧。 这样，她不也就能跟着那个还未曾碰面的舅妈沾光了吗？ 只是，这舅妈的年龄…确实是有些大了，她也是没想到舅舅竟然会喜欢比自己年龄大那么多的人。 不过人家不都说了吗，只要相爱，年龄根本就不是问题。 能被舅舅喜欢着，舅妈绝对也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对。 “睡前记得刷牙。” 突然响起的提醒，瞬间令乐茵回神，她应了一声，快步回房并带上了门。 —— 进入四月，气候仍带有冬日的一丝余寒。 白天还好，暖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到了晚上，依旧很凉。 放学后，一如往常，乐茵自己弄些吃的，偶尔会给晚归的舅舅留一份，然后自己乖乖地洗澡睡觉。 周扬哥哥说得没错，越是往后，舅舅就越忙。 现在的他，不仅没时间去接自己放学，甚至有时候还会出去外地，两三天才能回来。 不过，懂事的乐茵对此也能理解，并且也早已习惯。 现在的她，就算独自在家，也能很好地照顾着自己，不让舅舅担心。 偶尔休息日，也会被周扬哥哥接去他的别墅里玩上那么一整天。 总之，没有人会再抛下她。 只是欢乐之余，很想舅舅，很想和他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时，一肚子的话，却因怕打扰到他上课和工作，逐渐就由一条又一条已读未回的简讯，换成了明信片上的一行行文字。 她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一时半会儿都讲不完的话写在明信片上，一页又一页，临睡前放在客厅的桌上。 但每次早上，她看到的都是明信片丝毫没被动过的样子。 她猜想着舅舅回来得太晚，肯定是因为太过疲惫直接就回房休息了，所以才没注意到。 于是，她便改变了地方，将明信片放去了他卧室的枕头下面。 此番还是有用的，比如她将自己测验满分的事告知，第二天早上就在客厅的桌上看到了舅舅自己的奖励。 即便只是一个玩偶、一盒糖果，她都会开心好几天。 随着温度的升高，这边的降雨也变得多了些。 自肖霖离开，一直到今天，他人仍未回来，此间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 乐茵坐在床头，盯着小夜灯，如往常一样抱着手机，同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舅舅通着电话。 “舅舅，老师说上次的家长会你没有参加，所以明天可能会打电话给你。” “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应该会很快。如果害怕就去周扬哥哥那里，记住了吗？” “舅舅，我不怕的，我不想去周扬哥哥那里，只想待在家里等你回来…” 第49章 失约 待在纽约已有几天，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直至日落时分的余晖渐渐消散，肖霖整个人都深陷在了忙碌中。 他是很累，而且心中又因担忧独自在家的乐茵，常在深夜辗转难眠。 可他毕竟没有三头六臂，不可能既顾及这边，又顾及那边的。 更何况，眼下毕业在即，注册工作室的计划也已然被提上了日程。 所以，他这般努力，也并非全然是为了自己，还有那些一同将心血注入其中的合作伙伴。 室外阴雨绵绵，他静静地坐在会议室里，一边聆听着会议上所讲述的内容，一边留意着特意被调成了振动模式的手机。 果然，临近中午时分，老师的电话打了过来。 大概地是讲述了些乐茵最近的学习情况。 没有退步，但也没有进步，依旧处在中间的位置，不上不下。 然而，这次通话的目的，老师却着重提到了她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 以往的乐茵，在学校里虽然话不是很多，但还是很乐意合群的，并且很多活动她也都会主动参加。 但就这段时间，她总是爱一个人待着，同学们邀请她一起玩，她却总是心不在焉的。 且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趴在课桌上写写画画，情绪肉眼可见地不好。 于老师口中得知乐茵这般情况，肖霖心里自然清楚是为何种原因所造成的。 这段时间自己只顾着忙碌，的确是有所忽略了她。 如今沉下心来仔细想想，她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即便有着监控可以随时查看她的情况，但就那样被丢在家里，没人管也没人问，任谁看来，也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现实摆在眼前，他对此也是没有一点办法。 在谢过老师的关心后，他沉默了片刻，接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此时是下午两点钟，若是现在赶回去，应该是能够接到她的。 于是，他委托老师转告女孩，下午不用再等校车了，自己会过去接她。 “霖，怎么了？不去吃饭吗？” 同行的合伙人，顺势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霖回过神，“你们去吃吧，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后面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我们手机联系。” “怎么突然说走就走啊？不是明天还要去见艾登的吗？”合伙人一桑满脸疑惑。 “晚点我会跟他解释。你和 max 先把昨天走完的合同再复审一遍，对方拖了三次才同意签，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行，这事就交给我们了，你忙你的就好，过几天费城见。” “谢了。” 交待完手头上的工作，肖霖便快步向停车场走去。 路上，绵绵细雨逐渐变成了大颗的雨滴，从被暗云笼罩的天空中垂落下来。 随着雨势的不断增强，肖霖减缓了车速。 途中，原本绵绵的细雨逐渐转变成大颗的雨滴，从被暗沉乌云笼罩着的天空中纷纷垂落而下。 雨势越发强劲，肖霖不得不减缓车速。 恰巧此时，max 的电话突然打来，肖霖顿时心生不妙。 max 整整应付了一天的诺亚，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难缠，并且极爱临时变卦。 但偏偏诺亚手中的项目，是肖霖盯了很久的。 所以，几人对这个项目可谓是又爱又恨。 这会儿电话打来，不用细想都能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 所幸，此刻车子已经驶下了高速。 肖霖急忙连接车内蓝牙接听。 正如他所料，那家伙临时变卦，非要更改合同的部分内容以及收益分成。 他的这番操作，无疑是精准地拿捏住了肖霖迫切想要拿到这个项目的强烈心思。 “这要怎么办？”电话那头的 max 也是头疼不已。 毕竟几人手里的积蓄几乎全都预算在了这个项目上，如果不做，其他的项目就更别指望能起来了。 肖霖微微皱眉，将车缓缓靠停在路边。 “他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要改合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要么就是让你过去亲自再和他谈。” “我过不去，已经到费城了。” 听着电话，肖霖只觉头疼不已，他闭了闭眼，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按在方向盘上，心中满是烦闷。 “可那家伙说只能等到晚上，他早上要飞柏林。实在不行你就先回来，小丫头那边我打电话给周扬。” 卡在中间，最终在权衡利弊后，肖霖只好同意了 max 的提议。 他不能让大家努力了这么久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对于乐茵，这次只能是他失约了。 “我现在就往回赶，放学时间马上就到了，你现在就打给周扬。” “知道了，雨太大了，回来的时候慢点，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结束通话后，肖霖立即调转车头，匆匆向反方向驶去。 大雨朦胧，校门口排满了车辆，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 乐茵身着黄色小雨衣，脚蹬粉色雨靴，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因任课老师的一句话，放学后的她，心情格外愉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了校门。 然而，她期待已久，迫切想要见到的那张脸却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撑着伞匆匆向她走来的徐菲。 就在见到徐菲的一瞬间，乐茵本以为她是和舅舅一同前来的，怎料，任凭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如何搜寻，就是不见舅舅的那抹身影。 “乐茵，等着急了吧？” 徐菲来到跟前，将小小的乐茵揽在伞下，温柔地说：“你舅舅突然有事不能过来了，所以今天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闻声，乐茵那原本满是期待的小脸上顿时就蒙上了几分失落。 她缓缓抬眸，望向语气温柔的徐菲，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途中，乐茵坐在车内后排，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那雨势如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徐菲察觉出了她的失落，时不时地故意搭话，问她在学校怎么样。 乐茵似是不想回答，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便继续盯着外面的雨景发呆。 回到家，雨衣雨鞋被褪去，乐茵连鞋都没穿，只使着一双白色棉袜，挪动步子去到了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一言不发地盯着。 那满目无光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乐茵，家里有吃的东西吗？” 乐茵缓缓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并用手指向了厨房，“舅舅和周扬哥哥买了很多吃的，都在冰箱里。” “好，那姐姐去给你做些吃的，你先去写作业好吗？” 自从知道舅舅喜欢的人在国内，乐茵便不想因自己而太过麻烦她，于是婉拒道：“姐姐，我自己可以的。” 徐菲清楚这小丫头懂事得很，但眼下她这般心情不佳的状态，实在是让自己放心不下。 “姐姐刚好也饿了，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乐茵没说话，只是看向外面依旧不见减小的雨势，忽然觉得自己这般催促人离开，即便是出于好心，可也确实有些没良心了。 而此时的徐菲，早已去到厨房打开了冰箱门，并且把围裙系在了身上。 “乐茵，你想吃些什么？我看冰箱里的东西还不少呢。” 徐菲一边翻看着冰箱里的食材，一边问道。 乐茵本着帮忙的心意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一份半成品的意面。 “姐姐，你吃意面吗？” “我都可以，你要想吃的话，我们就吃意面好了，刚好别的我也不会做，要是像你舅舅那样做出那么多好吃又好看的中餐，真是能要我命呢。” 徐菲开着玩笑，接过乐茵手里的意面，催促她去写作业，自己来就好。 乐茵拗不过，只能乖乖地去了客厅，从包里掏出了书本。 第50章 不愿回国 夜幕悄然降临间，原本如倾盆瀑布般的大雨，此时也在逐渐减小。 用过晚餐后，徐菲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女孩床边，耐心地疏导着她的情绪。 她希望着乐茵不要因这件事就对舅舅感到失望，毕竟舅舅也是身不由己。 乐茵自然是能够理解舅舅的难处。 她内心的失望，其实仅仅源于对自己的不满。 毕竟明明清楚舅舅很忙，可她心中的那份期待却依旧高高悬起，未曾有丝毫降低。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当期待落空，她便会不由自主地对自己感到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地流逝着。 乐茵也渐渐地垂下了那如蝴蝶翅膀般的眼睫。 徐菲收回一直轻拍着女孩的手，动作轻柔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就在她刚刚起身，准备离开房间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开门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她不禁暗自思忖：肖霖下午的时候还在纽约呢，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带着心中的疑惑，她打开门缓缓地向外走去。 然而，客厅里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断断续续的呕吐声和冲水声，从卫生间的方向隐隐传来。 循着那微弱的声音，徐菲缓缓的走了过去。 卫生间的门大敞着，当她看到肖霖正蜷缩着身子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扶着马桶边沿时，神情瞬间变得惊愕。 “肖霖。” 她轻唤一声，语气中满含关切。 随即，快步走上前去，将一身酒气的肖霖缓缓扶起。 吐得有些恍惚的肖霖，在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徐菲时，也同样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沙哑低沉，似乎是因胃部极度的不适，那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呼吸也跟着有些不畅。 “周扬中午派对的时候酒喝多了，在家里躺着不省人事，所以 max 才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帮忙接乐茵。” “谢谢……”得知缘由后，肖霖很是客气地说道。 “谢什么呀，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肖霖没说话，只是缓缓地将胳膊从徐菲的手里抽了出来，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客厅的沙发走去。 对于他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徐菲早已习以为常。 她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然后递给他，轻声问：“今天怎么突然喝了这么多酒？” 肖霖接过水杯，一口气将水喝了个干净。 “出了点问题而已，没事。” 话落，他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房门紧闭的卧室。 徐菲有所察觉，便开口解释道：“乐茵她已经睡下了。” 肖霖收回视线，微微点了点头，再次诚心的道了声谢。 他轻闭双眼，抬手扯了扯领带，随后胳膊撑在沙发上，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徐菲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那心疼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拍打着她的心房。 “抱歉，我喝了酒，所以没办法送你回去。” 因太过疲惫，只想快些休息的肖霖，不得已开口说道。 “没关系，我开了车，可以自己回去。” 徐菲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同时，她也看出了肖霖的疲惫不堪。 于是，她拿过沙发上的包包准备离开。 然而，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侧过身子，看向了沙发上双眸微闭的男人。 “肖霖，乐茵她还是太小了，总是这样没人照顾，总归也不是办法。” 闻声，肖霖缓缓睁开眼，愣了片刻才回：“亲属证明材料上周就已经寄过来了，因为太忙，所以就没顾得上处理。过两天我就去给她办签证，送她回国。” 徐菲微微点头，“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你也不用再分心了，对了，听 max 说，工作室的注册已经在走程序了？” “嗯，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肖霖不想再多谈，缓缓起身将徐菲送到了门口。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时，目光忽然就对上了那双突然出现的浅棕色眸子。 一身粉色睡衣的乐茵，此时正倚靠在门框边。 她的一双小手缩在袖口，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肖霖猜测她应该是早就醒来，并且听到了他和徐菲刚刚的谈话，所以干脆也没作任何解释，在盯了她数秒后，便朝着侧卧方向走去。 见舅舅没有只言片语地就要回房，乐茵下一秒便跟了上去，同时并叫住了他。 “舅舅！” 肖霖闻声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此时的乐茵，眼眶中的泪珠早已经打起了转。 “舅舅……你是要送我回去吗？” “是，你外婆已经在催了，而且相关材料也都寄了过来，所以你没有再继续留在这的理由。” “可是我不想回去……舅舅，乐茵不想走，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办签证，不要送我回去……” 乐茵语气哽咽，颗颗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脸颊，打湿了衣襟。 时至今日，她的哭，对肖霖而言，早已失去了任何效用。 “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我不是你的监护人，也没有权利和义务管你。你总归是要回中国，回到你外婆身边去的。”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舅舅，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能不能再多留一些时间，我想再和你多待一些时间，哪怕一个月也好……” 女孩稚嫩的声音中夹带着哭腔，眼神中也满是祈求。 “不能！你待在这里不仅没人照顾你，而且还不安全。同样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每天都守着你。” “舅舅……” 乐茵往前又挪动了几步，直到来到肖霖身前，“舅舅……我不用人照顾的，我可以照顾自己。你走那么多天，我也都是自己做饭、洗衣服，而且还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即便女孩声泪俱下，如此乞求着，肖霖依旧神色冷峻，丝毫不为所动。 并不是他没同情心，而是他在真心为了女孩而考虑。 所以回国，是绝不可能改变的事。 见肖霖的表情逐渐变冷，乐茵心中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结果。 于是，她只能做着最后的挣扎，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那小小的手，仿佛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眷恋。 “舅舅，你别生我的气……我听你的话回中国，可是能不能再多待几天，就等你毕业好不好？周扬哥哥说，下个月你就要举行毕业典礼了，也就还有二十多天，好不好？求求你…” 肖霖沉默不语，想要收回被女孩紧紧拽着的衣角，却发现她攥得死死的。 垂眸瞧着她哭到抽泣不止的模样，一头翘翘的小卷毛因泪水的粘湿，变得更加卷曲。 肖霖轻叹了口气，实在也是没了辙。 “你自己去跟你外婆说，如果她同意，我没意见。” 听到这话，乐茵猛然止住了哭，虽然肩膀仍不受控制地耸动着，但脸上露出的神情却是极为的意外和惊喜。 “嗯！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外婆！” 难掩内心激动的乐茵，随即松开被攥到起皱的衣角，一溜烟地跑回房间拿了手机出来。 此时晚上十一点钟，按照时差，国内应该为中午十二点。 也许是因为乐茵从未主动给程岚打过电话，所以这次，电话仅仅只是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她努力将自己还未平复的情绪压了又压，随后才开口唤道：“外婆。” “乐茵，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想外婆了？” 程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满是慈爱与温柔。 “外婆，我可以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吗？”乐茵小心翼翼地问道。 “多待一段时间？为什么？” “我想……”乐茵顿了一下，小眼睛看向去厨房倒水的舅舅，继续说着：“我想参加完舅舅的毕业典礼再回去，可以吗？” “这样啊，那你舅舅同意吗？” “同意的，所以外婆，我可以在这多待一段时间吗？” “当然可以了，我只是怕再麻烦你舅舅。如果他说可以的话，那你就等参加完毕业典礼再回来。” “谢谢外婆！” 所求达成，乐茵顿时喜出望外，也不再抽泣，兴奋得直冲着肖霖傻笑，“舅舅，我可以留下来了！” 肖霖不语，直到喝完杯中的水，才语气淡淡的催她回房去睡觉。 了却了心中大事，乐茵自是没了愁容，听话地跑回房间，从书包掏出一叠明信片，开始算着日期。 “四月三十号，明天就是五月一号，毕业典礼在二十号，那就是还剩下二十天的时间可以和舅舅待在一起……” 她趴在桌上，算得认真极了。 橙色的灯光映照在她泪痕遍布的小脸上，好像是在为她的喜悦增添着一抹温暖。 第51章 旗袍 如愿延迟了回国的日子后，乐茵依旧日复一日地独自待在没有舅舅的小屋里。 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后悔当初的坚持。 待在这，起码还能见到舅舅，无论是寂静的深夜，还是几近凌晨，总归是有个盼头。 待写完当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后，她格外小心地把明信片叠好，然后将其放在舅舅的枕头下面。 而在枕头下面，早已是堆满了数也数不清且从未被拆开过的明信片。 肖霖此次去的地方比较远，时至今日，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星期。 在这期间，因他过于忙碌，乐茵发出去的简讯一直都是处于已读未回的状态。 虽然是很想打电话过去，但乐茵心里却清楚，舅舅不回消息，只是因为实在太忙。 所以，她不能不懂事地去打扰他，让他分心。 于是，在整洁的小床上安静地坐了片刻，她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趴在桌上，再度勾画起那日益减少的日期。 “五月十八号……” 她轻声呢喃着，双眼紧紧盯着笔痕划过的数字，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期待的光芒。 毕业典礼就在后天，如果不出意外，大概舅舅明天就能回来了。 周末的清晨，在睡梦中隐约闻到食物香气的乐茵，早早地就醒了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舅舅回来了。 她连忙掀开被子，鞋都没顾得上穿，赤着一双小脚就跑出了房间。 “舅舅！” 人还未见到，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从她口中传出。 肖霖闻声转身，看着站在门口、一头乱糟糟毛卷的女孩，语气淡淡地说：“去洗漱，准备吃早餐。” 听到这话，那张原本睡意朦胧的小脸，顿时就露出了笑，小脑袋连连点着，卷卷的头发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这不是梦里的美味，而是舅舅亲手做的早餐，是舅舅真实地站在她眼前，为她烹制的可口的早餐。 肖霖唇角轻扬，等女孩折返回房间后，继续转过身烹饪着美味的培根。 喝下杯中的牛奶，一想到明天的毕业典礼，乐茵心中就满是期待与兴奋。 “舅舅，明天的毕业典礼上，我可以穿你买给我的粉色裙子吗？” “可以。”肖霖应了句，可随即他又改口道：“那件就别穿了，等会儿带你再去买件新的。” 听到这话，乐茵却直摇头，“不用的舅舅，柜子里还有很多衣服呢，我都穿不过来。” “女孩子衣服就该多一些，那些留着平常穿就好，明天穿新的。” 或许是考虑到了明天的日子对舅舅来讲意义重大，在听到他这么说后，乐茵便不再多言，只好乖乖听话。 五月底的天气，气候已然逐渐炎热，商场里满是各式各样清凉的衣裙。 逛了一圈后，舅甥两人最终在一家充满中国风的旗袍店旁停下了脚步。 肖霖站在橱窗前，视线被店内小童模身上的旗袍牢牢吸引。 那是一件粉白相间的绸缎旗袍，自上至下绣着极为逼真的荷花刺绣。 整条裙子给人的感觉，既蕴含着浓郁的中国风韵味，又融合了新时代的精致做工，十分新颖时尚，却又不失东方古典之美。 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紧紧跟在身旁的小卷毛，暗自思忖：这个东方血统不太纯正的小丫头，穿上这件旗袍又会是怎样的效果，是好看，还是怪怪的？ “漂亮吗？” 乐茵闻声抬起眼眸，小脑袋用力地点着：“嗯，漂亮，舅舅你看，上面的图案也是荷花呢。” “那图案不是印上去的，而是一针一针绣上去的。”肖霖纠正道。 “刺绣我知道的，但是舅舅，中国的刺绣和其他国家的刺绣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之处就在于，中国的刺绣更加精美细腻，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非常逼真。” 乐茵点点头，下一秒，便看到舅舅向店内走了去，她连忙快步跟上。 没再进行任何的挑选和对比，恰巧尺码合适，肖霖就直接买下了橱窗里展示的那条小旗袍。 接过老板打包好的衣服，他转手递给乐茵：“明天就穿这件。” “嗯！” 乐茵抱着怀里漂亮的旗袍裙，开心得嘴角弯弯，满心期待着明天的自己会有多么好看。 逛了一上午，两人刚打算出去买些吃的，就在还未离开商场时，周扬的电话突然打来，吵吵嚷嚷地非要去家里蹭饭。 一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的肖霖，本不想搭理他，但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给女孩做一顿像样的饭了。 并且在毕业后，这丫头就要被送回国，而自己也会更加忙碌，根本就没什么时间和机会再给她做饭了。 基于此，肖霖便答应了下来。 近半年的相处，他完全知晓了乐茵的口味，所以做的也全是她爱吃的菜。 有中餐，也顺带着做了一些西餐。 并且，为了应对如恶狼般的周扬，每道菜的份量他都特意多备了些。 时隔许久，再次尝到舅舅亲手为自己做的糖醋排骨，乐茵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她心里明白，这是最后一顿了。 过了明天，或许两天，或许三天，她就要离开了，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像这样安静地同舅舅一起吃饭了。 “乐茵什么时候回去？”周扬看向没有动筷，只是喝着杯中茶水的肖霖问道。 “等忙完明天的事我就去办签证，大概一两周就能回去。” “这么快啊～小丫头突然走了，我这还有点舍不得呢。” 说着，周扬还委屈巴巴地伸手捏了捏情绪同样有些不佳，但却一直忍着的乐茵的小脸。 “不过没事，等哥哥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啊，哥哥就也回国了，到时候去凌南看你，接你去泞港玩，再介绍个小朋友给你认识。” 乐茵似听非听地点点头，小口地咬着排骨，却感觉食之无味。 她有什么心思，肖霖自是无比清楚。 “难以适应只是一时的，等时间久了就会慢慢习惯了。” 乐茵始终没抬头，只是小声应着：“知道了舅舅……” 下午时分，烈日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空气中的燥热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微风拂来的阵阵清凉。 乐茵回到房间，换上才买来的旗袍裙。 然而，当乐茵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客厅里正盯着电脑的两人侧目看来，瞬间失语。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混血儿竟然能把具有东方韵味的服饰穿得这般好看，甚至还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洋气。 周扬随即用胳膊怼了怼肖霖，“你挑的？” 肖霖没说话，而是唤着乐茵过去。 “扣子错了都没发现吗？” 说话间，肖霖缓缓抬手，将领口处错位的几颗纽扣重新扣好，接着，他瞅向乐茵满头的毛毛卷，拿过那纤细手腕处的皮筋，三两下就将乱糟糟的妈生棕色卷发扎成了一个马尾。 似乎看着不太顺眼，他随即又将马尾绕了一圈，一颗利索的小丸子头就这样成了型。 看着肖霖的这一番操作，周扬忍不住直笑，但也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么一整理，穿着旗袍的小乐茵，更加散发出了一种无人能及的气质。 小小的年纪，就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属实稀有。 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深邃亮闪闪的浅棕色眼眸，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薄而粉嫩的小嘴，每一处都像是上帝的精心之作。 第52章 毕业典礼 打量着眼前如同洋娃娃般的乐茵，周扬不禁感慨道：“这丫头，等真的长大了，那还不得把人迷死啊？说实在的，在这边见过那么多混血儿，乐茵绝对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我就没见过比她还要好看的小女孩。” “那还不简单，找个当地的姑娘，你不也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孩子。”肖霖轻笑调侃。 周扬则挑了挑眉，反问：“真有意思，同样单身，你怎么不找？” “我又没说想要个这样的女儿。” 然而这话说出来，在周扬那里完全没有一点可信度。 “鬼才信，不喜欢人家小丫头，干嘛照顾得那么细致贴心，走哪都放心不下。” 这话说的，到底是在夸奖还是在暗讽。 “我这也算细致？”肖霖反问道。 “算了，当我没说，说真的，我呢，是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但老婆的话，我还是更喜欢东方长相的。” 闻言，肖霖一阵无语。 两个东方人生混血，也就他这二货能想得出来。 “哎，说真的，你那个去世的继姐，也就是乐茵的妈妈，肯定也是个大美女吧？” “不清楚。” “不清楚？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见过。” 肖霖从坐在旁边的乐茵身上收回视线，“那你觉得她会有几分像她妈妈？” 摩挲着下巴，周扬一副认真的样子边琢磨边回：“我哪里知道哦，但她的骨相还是比较偏向欧美的。” 这时，乐茵却忽然插上话，就着自己的长相解释道：“妈妈说，我像爸爸多一些，只是性格方面比较像她。” 性格方面像妈妈，这点肖霖还是认同的。 就凭当初毅然决然地和程岚断绝关系，跟着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跑到这边来的倔强劲，确实和这死倔死倔的小丫头挺像的。 ———— 五月二十号这天，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般，轻柔地洒落在了大学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宽敞的体育场内，此时正人头攒动，各种语言混织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家长们，皆身着庄重而华丽的盛装，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不远万里奔赴至此，只为见证自家孩子人生中的这一重要时刻。 同样地，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乐茵几乎彻夜未眠，早早便起来精心装扮起了自己。 她紧跟在周扬身后，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在观众席上落了座。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踏入这所梦中的大学。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都散发着知识的光辉。 她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动，满是好奇与憧憬地四处张望，想象着自己未来在这里学习的场景。 同时，更是满心期待着舅舅毕业时身着学位服，头戴学士帽的英俊模样。 没一会儿，在一片喧哗声中，庄严的音乐缓缓响起。 按照专业分组的毕业生们，头戴学士帽，身着庄重的学位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通道，接受着现场如雷鸣般的掌声以及所有人的祝福与欢呼。 颁奖台上，教授穿着学术长袍，神情庄重而肃穆，正逐一宣读着毕业生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的响起，都仿佛一颗璀璨的星星在夜空中闪耀。 当读到肖霖时，乐茵更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两只小手直冲着远处的肖霖用力地挥动着。 “舅舅！” 现场人很多，声音也极为的嘈杂，然而，肖霖却似听到了她的呼唤一般，缓缓回过头，目光迅速的在人群中锁定到她，而后浅浅一笑。 乐茵紧盯着那抹高挑的身影，在一众毕业生中，显得是那么的突出。 她心中满是自豪与激动，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告诉现场的所有人：这是她的舅舅，是无比疼爱她的舅舅。 肖霖从校长手里接过学位证书，握在手中，仿佛承载了他沉甸甸的梦想与希望。 “祝贺你，毕业快乐。” “谢谢校长。” 肖霖略微弯下身，以便校长轻轻地将他学位帽上的流苏从右侧拨到左侧。 好似这一刻，他彻底完成了蜕变，从一个稚嫩的男孩成长为一个为了理想和抱负奋力拼搏的男人。 多年来的刻苦学习与不懈奋斗，在接收到这份肯定之后，他的青春仿佛也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舅舅！” 人群中，乐茵仍旧不知疲惫地招着手。 长久处于兴奋状态的她，自然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但好似被她那开心的模样所感染，大家的心情也都跟着激动到久久无法平复。 周扬虽也跟着高兴，但耳朵也实在是经不起这小丫头一直的“摧残”。 于是，他拉了拉乐茵的小手，大声说道：“跟哥哥出去，去外面找你舅舅！” 乐茵终于收住情绪，在毕业典礼还在进行中时，跟着周扬挤过人群，朝着场外走去。 由于是第一组毕业生，肖霖很快便离开了典礼现场。 然而，就在前往与周扬约定碰面的路上，他突然被一群学弟学妹及同专业四年制的同学所拦住，原因便是非要拍几张合照不可。 肖霖不好推脱，只得像个工具人一般，一会儿被这个拉过去，一会儿被那个拉过去。 时间流逝，就在他有些着急时，没曾想，早有预料的周扬，已经带着乐茵朝这边走来了。 “舅舅！”一声稚嫩的呼喊，瞬间就让还在拉扯着肖霖拍照的同学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舅舅，毕业快乐！” 乐茵一路小跑着来到肖霖跟前，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花束递给他。 那是一捧盛开着的山荷叶花，花瓣呈透明状，上面还残留着晶莹的水珠。 肖霖接过花束，鲜少地露出温柔的笑容，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软蓬蓬的头顶。 他是不羡慕那些前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学生家长，可若真有这么一个家人，全程见证着他拿到毕业证书，想想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至少，他也有家人一同见证着自己人生中较为重要的时刻。 这小卷毛，平日里确实是没白疼。 “毕业了，肖大才子！祝贺祝贺！”周扬挑了挑眉，以打趣的语气送上了兄弟间的祝福。 “那个小女孩是肖霖的什么人啊？长得好可爱啊。” “你没听到吗？她在叫肖霖舅舅呢。这小女孩一看就是个混血儿。” “都说混血儿颜值高，这还真不是乱讲，她长得好漂亮啊！” “那也是人家家族的基因好，你就看肖霖这长相，家里的亲戚肯定也差不到哪去的啊。” 周围人如同凑热闹般的盯着乐茵，夸赞声随之此起彼伏。 偶尔有人过去请求拍照，还会多要求和乐茵合拍一张。 为此，周扬乐得合不拢嘴，直冲着肖霖吐槽，说他的光环被自己的亲外甥女夺了去。 深知在这待着只会有更多的人过来搭话拍照，两人随即便带着乐茵前往了校区宿舍。 就在途经一处喷泉池边时，肖霖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拽着自己衣服，心情愉悦无比的乐茵，问道：“要不要拍照？” 听到这话，乐茵猛然抬头，惊喜瞬间在小脸上蔓延开来。 “要！” 舅甥俩要拍照，周扬自然就成了摄影师。 他接过肖霖递来的手机，找准最佳位置，缓缓点开相机。 阳光下的喷泉池，喷起的水柱在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很是耀眼夺目。 肖霖手拿花束，另一只手将乐茵揽在身前。 而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他忽然将戴在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戴在了乐茵的小脑袋上。 一瞬间，美好而温馨的画面就此被永远定格。 这一年，他二十二岁，以卓越的成绩顺利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金融系。仅耗费三年时间就出色地完成了本科阶段的所有学业。 而被他揽在身前，紧紧拽着他衣服、坐车只能坐在后排的小拖油瓶——乐茵，同年十岁。 第53章 踏上归程 递交相关材料后，在等待签证下达的两周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乐茵而言，都显得格外珍贵。 她好似能听到时间的滴答声，每一下都准确无误的敲在了心弦上。 但生活，却依旧如往常一般。 独自吃饭，独自写作业，独自待在家中，偶尔对着摄像头喃喃自语。 不过好在，只要舅舅没有出差任务，每当夜幕缓缓降临时，站在门口的她，总能盼来那道疲惫尽显的身影归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然而就这两周，她忽然觉得时间就好似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 转眼间，就到了该踏上归程的日子。 出发当天，她一言不发，紧握着手中的签证坐在床边，呆呆地盯着舅舅为自己收拾着行李。 她是打算留下一些衣服在这里的，尽管心里清楚自己或许再没有机会能回来，但望着那些挂在橱柜中的衣裙，她内心深处仍旧隐隐怀有一丝期望。 然而，肖霖随口而出的淡淡一句，却将她心里最后的那点期望所彻底浇灭。 “能装下就都带回去吧，国内现在的天气也正好能穿。” 听到这话，那只紧攥着护照的白皙小手，下意识地再次加重了力气，直到整只手背毫无血色。 “舅舅……我还能再回来吗？” 女孩略带颤抖的话音，忽然让肖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眸看向坐在床边且眼眶微微泛红的乐茵，沉默了片刻后，问道：“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 乐茵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说过些什么。 “不是要来宾大读书的吗？” 乐茵闻言一惊，经这么一提醒，瞬间就想起了那日舅舅带她第一次踏入宾大校区时的场景。 舅舅曾说，只要足够努力。 他还说，等她再长大一些，知识和阅历都更加丰富的时候，去哪里都将由她自己做决定，别人没有权利干涉和限制。 这话她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从未敢忘。 可眼下，她的心思却并不在这… 她所渴望的，仅仅是能够时常回来，能够有舅舅的陪伴，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光也好。 但舅舅话中的意思分明是，送她回国后，便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 而那种在这期间再接她回去，哪怕只是短暂停留的想法，根本就不会有。 长大……究竟怎样才算是真正的长大？ 是一年、两年、五年，再或是更久的时间？ 那在这些等待成长的漫长岁月里，她真就没有机会再回到这了吗… “舅舅，送我回去以后，你还会在那里待几天吗？” “不会，这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肖霖清楚她何会这么问，也明白自己的这番话会让她的情绪更为低落，但事实就是如此。 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答应，也不想去欺骗她。 本来这段时间为了处理女孩回国的事，就已经耽搁了他不少的工作进程。 这次为了能亲自送她回国，更是将即将签署的项目一再推迟。 工作室并非他一人独有，所以他绝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到其他合作伙伴。 而且他自认为，在没有任何义务的情况下，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足够了。 待所有要拿的东西收拾妥当后，肖霖最后摘下床头上的小夜灯，塞进了她鼓鼓囊囊的书包中。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乐茵点点头，目光依旧满是不舍地环顾着眼前被阳光铺满的卧室。 在这虽然只是短暂地居住了半年，但这半年于她而言，却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离开房间后，她再度缓缓去到窗边，双眸黯淡无光地向外眺望。 而在这对面，便是宾大。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够再次回来，也不知自己能否凭借自身的努力考入那所梦寐以求的大学，更不清楚回国之后，又会迎来怎样全新的生活。 一切都是那样的茫然无措。 阳光穿透玻璃窗，肆意倾洒在她那白嫩的小脸上。 强烈的光线让她微微眯起眼睛，可她的视线却依旧紧紧地定格在那处。 肖霖不忍再催促，便拉着行李箱，默默无言地凝视着那张满是怅然之色的脸颊。 就在这时，周扬的电话突然打来，催促着两人下楼，说他已经来到了小区门口。 下午三点多，几人抵达费城航站楼，继而转乘 aa527 航班，于晚上八点三十五分从费城出发，经过六小时后到达洛杉矶。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一路跟随而来的周扬，送到这，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对着耷拉小脸的乐茵抱了又抱。 “回国以后，一定要常和哥哥联系，记住了吗？” 乐茵轻点头，小手始终紧拉着肖霖的衣角。 走进机场大厅，她不住地回头张望。 而一向感性的周扬，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不停地向她摆手。 那模样，像极了一位老父亲送长大成人的孩子出去闯荡时的满心不舍。 午夜十二点十五分，由洛杉矶直达凌南的飞机缓缓升上高空。 这是乐茵第一次乘坐飞机，但此刻的她，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兴奋与开心。 从一开始登机，她就静静地坐在座椅上，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夜景，偶尔瞅瞅身旁手拿平板，正在处理工作事宜的舅舅。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实在漫长得让人难耐，乐茵终究是熬不住，困意如同潮水般缓缓袭来。 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小小的脑袋靠在舅舅的胳膊上，乖巧地盯着平板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数据。 察觉身旁的小人安静得有些异常，肖霖合上电脑，轻声问：“困了？” 然而，却没等到任何的回应。 他微微偏过头去，只见女孩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垂下，呼吸平稳而轻。 考虑到机舱内的冷气，他抬手轻轻扶着那颗陷入沉睡中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则准备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女孩的身上。 可就在衣服还没完全脱下时，他突然的一拉，差点就将女孩拽醒。 结果定睛一看，他这才发现，小鬼头把自己衣服上的装饰纽扣与她那件单薄外套上的纽扣，互扣在了一起。 一时间，肖霖有些无奈，沉默许久，最终没有继续刚才的动作，而是唤来空乘服务人员，要来了一张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而那颗被扣在一起的纽扣，仍旧紧紧的相连在了一起。 第54章 我们的约定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凌南国际机场。凌南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拥有独特的风景和魅力。目前的气候温度为 22 摄氏度，祝您在凌南有一段愉快的旅行。” 广播声悠悠响起，将浅睡中的肖霖所唤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却发觉刚刚还依偎在身旁的小脑袋，此刻早已悄悄移开，正静静地凝望着窗外，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而原本覆盖在她身上的那张毛毯，此刻却转移到了他身上，并且那原本连接在一起的纽扣，也不知在何时被解开了。 一路上，乐茵安静得仿佛空气一般，直到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凌南机场，她依旧沉默不语，低垂着小脑袋，紧紧抱着怀里的白色小熊，跟在拉着行李箱的肖霖身后。 五月底的凌南，初升的晨光中已然带着几分炽热。 机场的出口处，负责接两人的司机早已等候多时。 沿途，乐茵把车窗降下一半，微风缓缓拂来，几缕卷曲的发丝被轻轻撩起，贴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 望着车窗外繁华却又陌生的都市，她心中却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安。 偌大的城市间，以后就只有她一人了，身边再没了舅舅的陪伴。 车子徐徐驶过临海边的白渝沙滩。 恰逢周六，清晨时分，已有众多人在沙滩边赶潮，他们或玩闹嬉戏，或奔跑追逐。 乐茵的目光被那波光粼粼，与蔚蓝天空紧密相连的海面所吸引。 望着海边欢乐的人群，那对浅棕色的眼眸中，既流露出了一丝羡慕，同时也悄然夹杂了一抹惆怅。 一直侧目密切注意着她表情变化的肖霖，在沉默片刻后，目光也同样投向了沿途经过的海滩。 他招呼司机靠边停车。 就在乐茵还深陷在茫然与不解中时，他却早已下了车，并有条不紊地交待司机先把行李送回家，他们晚点会打车回去。 随后，便牵起乐茵的小手，径直带她朝着沙滩的方向走去。 随着不断的靠近海滩，远处传来的嬉笑声也由此变得清晰。 就当踩上柔软的沙滩时，肖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蹲下身子，示意乐茵抬脚，随后将她的鞋子和袜子一并脱去。 赤着脚踩在被阳光晒得热热的沙子中，痒痒的，还略有些硌脚。 乐茵有些不敢迈步，一双小脚并拢在一起，站在原地紧盯着正在脱鞋的肖霖。 对于女孩的这般反应，肖霖虽感意外，但也能够理解。 毕竟费城本就不直接靠海，出生在那样家庭且连大学城都没去过的她，又怎会有机会能去到海边。 他缓了口气，再度握住她的小手，一步步朝着人群不太密集的一处沙滩边走去。 海风拂过海面，带着清凉与腥味徐徐吹来。 肖霖单穿一件白衬衫，风肆意吹拂，使得他的衣服紧紧贴在紧实的小腹上。 而一旁的乐茵，头发则被吹得乱糟糟的，活像一只招笑的小狮子。 越靠近海水，黄沙便越发细软，踩在脚下的触感与沙滩中心区域的全然不同。 乐茵紧抓着舅舅的手，沿着海岸线小心翼翼的走着，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打上岸边，拍湿了两人的裤脚。 期间遇到搁浅的小鱼，她就蹲下身，用小手从沙滩坑中将其轻轻捧起，随后在海浪打来时，把小鱼放回海水中。 不知何时，肖霖在一旁用湿了水的沙子堆起了一个小山丘，唤她过去看。 本以为这样能让一路闷闷不乐的小丫头心情舒缓些，没曾想，她却只是浅浅地笑了下，依旧是一句话都不愿说。 半晌，因想念外孙女，心情无比迫切的程岚，再度打来电话催促。 肖霖无奈，只好在挂断电话后，带着乐茵离开沙滩。 走在回程的沙滩上，趴在舅舅后背上的乐茵，似乎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难过与不舍，悄然落下泪来。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衬衫，也沾染上了肖霖的肌肤。 他顿时一怔，脚步也随之变得缓慢了些。 以往在他面前，只要他没表现出不耐烦，乐茵总会像个小话痨一般的说个不停。 可今天，确切来讲，从昨天离开一直到现在，她却一句话都不愿说，心情糟糕透顶，情绪更是明显地低落。 “舅舅，你什么时候走…” 听着耳边响起的哽咽声，肖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却不知该如何回。 “舅舅，如果我听你的话，好好地跟着外婆，你可以经常回来看我吗？” 肖霖仍旧沉默。 “哪怕半年，一年，都行，可以吗？” 乐茵声音略显沙哑，近乎祈求的话语中夹杂着万分的渴望与期待。 “舅舅……” 不断的抽泣声直直地扰乱着肖霖的内心。 终于，在沉思几秒后，他开口道：“如果有时间，半年……每隔半年我会抽时间回来。” “舅舅，你不能骗我……” “不骗你。” 如今丧失了所有安全感的乐茵，对这承诺已无法做到全然相信。 她缓缓舒展开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伸出一只小拇指，“舅舅，我们拉勾好不好？你答应乐茵的，就一定要做到……” 起初只是抱着哄她的心思应下请求的肖霖，此刻盯着已经伸到眼前的小手指，却陷入了纠结与犹豫中。 如今事务缠身的他，时间的分配完全不由自己掌控，他不知自己随意答应的这句话，会不会让这倔强的小丫头一直铭记在心。 这丫头的要求虽说不高，但对他而言，却着实很难做到。 别说相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算同处在一座城市，他也不敢轻易作出说去见谁就去见谁的承诺。 但很明显，眼下情绪已然完全陷入激动状态的乐茵，自己不同意她的请求，恐怕她真的会哭晕过去。 无奈轻叹后，肖霖只好单手将人往自己身上托了托，继而腾出另一只手，伸出小拇指，与她许下了言出必行的承诺。 脸上仍挂着晶莹泪珠的乐茵，盯着自己与舅舅抵在一起，一大一小的两个拇指，笑的极为勉强，模样甚至比哭还要难看。 “舅舅，等我读大学的时候，你就来接我回去好不好？我想去宾大，我会努力学习的。” “只要你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被宾大录取，我会回来接你的。” 虽说这些都还早，但如果她能以此为目标而努力，不管以后思想和方向有怎样的变化，总归过程还是好的。 “舅舅，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会的。” “舅舅，这是我们的约定，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只要你听话，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第55章 只是舅妈 骄阳不断攀升，光芒也越发变得强烈。 驶离喧嚣的城市间，车子平稳的进入了小区。 这里的住宅皆带有独立小院，建筑虽透着几分年代感，但周边的绿化却繁茂葱郁，环境也极为的整洁，不仅如此，就连空气中都若有若无地弥漫着淡淡花香。 还没等从车上下来，透过玻璃窗，乐茵就一眼瞧见了等候在门口的一群人。 准确来讲，是两男一女。 他们同样是有着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面孔，但每人的脸上却呈现着不同的神情。 有期待，有好奇，也有沉稳。 站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身着如贵妇般雍容华贵的服饰，头发整齐地盘于脑后，想来，必定是外婆了。 只因与另外两人相比，她脸上期待的神情更为浓郁。 果不其然，在车子才刚停稳时，程岚就急忙凑了过来。 她将刚下车的乐茵紧紧地揽入怀中，随之，一阵哽咽却又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响起：“我可怜的 cece，你终于是回到外婆的身边了。” 肖霖关上车门，迎上乐茵投来的茫然目光，适时出声提醒：“乐茵，叫人。” 乖巧地听从舅舅的话，乐茵在抿了抿小嘴后，才用中文唤了声：“外婆……” “还有。” 乐茵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两个男人。 他们一老一少，目光却都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身上。 最终，她视线落在了那个满脸堆着笑，年龄约五十多岁，且五官与舅舅有几分相像的老头身上。 “外公。” 肖威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不住地连连点头。 他抬手想要去抚摸乐茵那软软的头发，怎料才刚一伸出手，就被乐茵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从外婆怀里挣脱出来，跑到肖霖身后，紧紧抓着他单薄的衬衫衣角。 众目睽睽下，肖威略显尴尬地收回手，“刚来有点陌生也是正常的，等熟悉了就好了。” 而程岚的神情同样带着些许不自然，尤其是在这一刻，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不断上涌。 她不住地在心里自责，怪自己对乐茵的关心实在太少。 “乐茵，我是舅舅。” 肖放没有去介意肖霖的刻意忽略，而是主动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从他口中听到“舅舅”这个称呼，乐茵的思绪如风车般飞速转动。 恍惚间，她想起周扬哥哥曾经说过，舅舅有个哥哥，也就是她的大舅舅，名字确实为肖放。 “大舅舅……” 肖放笑了笑，不自觉地跟着重复了遍。 这个称呼乍一听有些怪异，可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既然肖霖是舅舅，那他自然就是大舅舅了。 “好了，先回家再说吧。” 凝视着三年未见面的弟弟，许久之后肖放才缓缓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招呼着众人先回家去。 肖霖垂眸，目光落在紧贴自己身侧的乐茵身上：“乐茵，到外婆那去。” 说话间，他试着将那双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白皙小手掰开。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仅没能挣脱开，反而让她攥得更紧了。 “听话。” “不要……” 乐茵摇着小脑袋，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面孔，无论如何都不肯撒开手。 “没事，慢慢就好了。” 对于外孙女的疏离，程岚只能这般安慰着自己。 肖霖也是没了办法，只能任由身旁的小拖油瓶扯着他的衣角，被动地朝着家门走去。 极具中式装修风格的房间里，阵阵饭菜的香气袅袅飘散。 “是小外甥女回来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张敏从楼上走下，一步步踩在阶梯上。 而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聚焦在了看似有些胆怯和拘束的乐茵身上。 “乐茵，这是舅妈。” 程岚主动坐去乐茵身边，拉过她那双紧紧抠在一起的小手，轻声说：“乐茵呀，舅妈今天知道你回来，特意赶过来欢迎你呢。” 由于语言不通，乐茵完全不明白她在讲些什么。 然而，当看到那张被厚厚的化妆品遮盖住的脸庞时，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舅舅之前说过的一句：你舅妈在国内。 三十多岁，一直生活在国内，这么看来，无疑说的就是她。 时至今日，乐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舅舅口中的舅妈，并不是他所喜欢的人，而纯粹只是她的舅妈，肖放舅舅的妻子。 即便早上与舅舅有过约定，还拉过勾，且他承诺半年就会见面，可乐茵的心，在这一刻还是瞬间凉了半截。 她转移视线，盯向身旁的肖霖，小声问：“舅舅，你说的舅妈，就是她对吗？” 肖霖沉默不语，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她的所问。 得到答案，那双浅棕色眼眸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仿佛在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没有哭闹，而是将手缓缓从外婆的掌中收回，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小脑袋。 “都说混血儿长得漂亮，真这么一看，还的确是呢。来，告诉舅妈，你几岁了呀？” 张敏整理了下裙子，坐在肖放身旁。 虽说隔着茶几桌，但浓烈的香水味依旧是弥漫在了周围的空气中，甚至都盖过了饭菜的香气。 乐茵听得一知半解，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见自己的话仿若说给了空气，张敏轻笑，“怎么不理人呢？” “你说了这么多话，她哪里能听懂？”肖放接过话茬。 肖威认同地微微点头，“刚来这里还不熟悉，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接着，他又问：“芮芮呢？” “在楼上玩呢。” 正可谓说曹操曹操到，这话音刚落，随着旋转楼梯处响起的脚步声，扎着两条长长的马尾辫的肖芮便跑了下来。 她满脸兴奋，从楼下一路跑来，直接冲进肖威的怀里。 在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肖霖后，她抿了抿小嘴，瞬间变得老实了几分，乖巧地叫了声“小叔叔”，随后才将视线投向对面坐着的乐茵。 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还真是外国人呢，怪不得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呢。” 一句话，把老爷子与肖放夫妻二人瞬间都给逗笑了。 肖威随即解释：“芮芮，她就是昨天爷爷跟你提到的乐茵。” 肖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偏了偏小小的脑袋，再次认真地打量起了乐茵：“你就是乐茵呀？” 乐茵抬起眼眸，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头发是天生的吗？又卷又黄的，就像个小狮子一样呢。” 童言无忌，看到肖芮窝在老爷子怀里笑得格外欢快，程岚揽过乐茵，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乐茵，你们同岁呢，芮芮就比你大几天，所以她是姐姐，你是妹妹哦。” 乐茵只听到有声音传出，看到嘴巴在动，可却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舅舅。 而许久都未发声的肖霖，在这时，终于是开口为她解释了一句：“她现在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中文。” 反应极为迅速的肖芮，立刻抢在其他人前面，急切地问：“简单的中文？小叔叔，你是说她不会说中国话吗？可是外婆明明说她是中国人呀，难道她真的就一点中文都不会说吗？” “芮芮，乐茵和你不一样，她从小在美国出生长大，所以只会说英文，就像你就只讲中文一样。” 然而，肖芮却反驳了程岚的话，“不对，我也会说英文呢，中文和英文我都会讲。” 说这话时，肖芮一脸傲娇的模样。 “她连中文都不会讲，那怎么在这边上学呀？虽然我们会讲英文，但大家平常交流可都是说中文的，她这样会不合群的。” 察觉到程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肖放极有眼色地迅速打断女儿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说什么呢，芮芮。你和乐茵一般大，况且你还是姐姐呢，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被父亲训斥，肖芮顿时就不乐意了，从爷爷怀里撤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母亲旁边，小嘴撇了撇，低声嘀咕着：“才不要呢，她又不是中国人，长得就好奇怪。” “你这孩子……” 肖威无奈地笑了笑，眼神与程岚交汇，示意她不要在意，孩子的话都是无心的。 终究是自己的亲外孙，程岚心疼乐茵，便拉过她的手，温柔地说：“乐茵，外婆带你去看看房间好不好？” “跟外婆去吧。” 得到舅舅的同意后，乐茵收回目光，起身跟随着程岚离开。 第56章 矛盾 二楼的光照极佳，整层都被阳光笼罩着，然而置身其中却格外闷热。 倘若处于冬天，这般阳光还会令人倍感温暖惬意。 可在这炎热的夏季，就只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途经一处房门前，见有佣人正在往里面送被子，乐茵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程岚见状，解释说：“这是你小舅舅的房间，你的房间在楼上。” 考虑着乐茵听不懂中文，程岚特意又比划了几下，最后干脆拿出手机，点开之前专门下载的翻译软件，把自己的话对着手机又重复的说了一遍。 听明白后，乐茵顺势拿过手机，翻译出一句：“我可以在这一层住吗？” 程岚略显惊讶。 “这里其他房间都还没打扫呢，楼上有一间是专门为你重新装修的，跟外婆去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听她这般说，乐茵难以推辞，只好跟着上了三楼。 房间不算大，但位置却很好，光照也很是充足。 墙壁特意刷成了粉色，崭新的公主床上也是摆满了颜色各异的公仔。 “乐茵，还喜欢吗？” 乐茵点点头，小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模样，既没有表现的开心，也没有流露出低落。 靠着翻译软件，祖孙俩还算没有障碍的交流着。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程岚问，乐茵答。 楼下客厅里，随着两人的离开，气氛逐渐变得压抑沉闷了不少。 “毕业那么早干什么？一个破本科能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抱负跑到国外去混，结果就这？” 在肖威看来，宾夕法尼亚大学即便再厉害，既然出去了，最起码也得混个硕博学位回来，不然一年花费四五十万的学费，最后只拿个本科学位，真还不如留在国内。 以往对于学业方面，他从未插手干预过。 只是盯着这个从一回来就没正眼瞧过自己的小儿子，早已将不满忍耐许久的他，此刻内心更是如同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爸，我倒听说阿霖一直在外面创业。” 肖放突然的一句，顿时让肖威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笑：“创业，口头创业？没钱没资本创的哪门子业？你还真觉得自己喝了几天洋墨水，就神气的不得了了？” 他原本并不想提及当年的矛盾，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提反而只会更让人生气。 “我当初要是知道你出国就是为了去混那个破本科，说什么都不会浪费那个钱让你去！怎么，国内的大学是给不起你这满大街一抓一大把的学历？” 面对父亲满是嘲讽的话语，肖霖似是懒得理会，任凭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如何说，他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行，你拿个本科回来也行，你创业，老子我也不打击你，可你哥拉下脸去给你在那走关系，你为什么不领情？就这么有骨气是吧？打算彻底跟你老子断绝关系是不是？！” “爸，别说了，阿霖毕竟还年轻，再说他现在也已经毕业了，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啊。” 本着心平气和坐下谈心的初衷，肖放一直在旁边好言相劝，即便他这个好弟弟依旧不领情。 而就在他的话才刚落地，肖霖却忽然抬起眼眸盯向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我就看着你在这儿假惺惺”的姿态。 “你年轻气盛，一门心思要创业。你可知道你老子我当年是遭受了多少挫，才在年近四十的时候脱贫的。你这才二十出头，就整天嚷嚷着拼事业，大话说得那么早，别到时候碰了壁又回来求你哥，把当初丢掉的那点股份要回去。” 听着父亲一再的嘲讽与打击，肖霖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语气淡淡的反问道：“怎么，你年近四十，别人也都要跟着你年近四十不成？” 被儿子的话怼在脸上，肖威顿时怒不可遏，手指着肖霖，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没出息的东西！你哪怕有你大哥一点，我都得给肖家的列祖列宗烧高香了。我撑着这把老骨头给你们哥俩攒下这点家底，敢情你还看不上了？” 肖霖闻声嗤笑。 为他拼家底子？说得可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出国前他总共就拿了家里一百万，这也能叫为他？ 承认是为肖放就那么难吗？是不是承认了，能要他的命？ “你笑什么？你老子我说的不对？” “对，你说什么都对。我在外面就是混日子，拿着个破本科混吃等死。” “你！” 肖威一掌拍在桌子上，顿时气得无言以对。 而这一巴掌，也把一直默不作声坐在沙发上的母女俩瞬间给吓了一激灵。 眼看着弟弟和父亲两人言语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肖放连忙再度劝着父亲：“爸，阿霖这么久都没回来了，你就别再说这些了。” “你以为我想说？你看看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国外混了个百亿身家呢！他拿我当爹吗？又拿你当哥吗？阿放，我告诉你，以后他要是受了挫折回来想要拿回当初放弃的股份，你敢给就试试！” “爸，你说什么呢！” 坐在一侧的张敏，全程揽着身前的女儿，一声都不敢出。 年幼的肖芮知道爷爷正在和小叔吵架，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爷爷一向慈祥爱笑，这般生气的爷爷，她从未见过，更不明白小叔叔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爷爷如此动怒。 她从小对这个小叔叔就怀有几分胆怯。 以前或许是因为年龄小，不懂得看脸色，偶尔亲近他的时候，见他没有表现出很排斥的样子，便忽略了他那隐隐不悦的神情。 然而，隔了许久再次见面，看到那张严肃冷漠的脸，她便又不自觉地感到了害怕。 “跑到国外混个破本科，说出去我都觉得丢脸！” 老头子唠叨个没完，肖霖虽不予理会，但同样的话听久了，也难免觉得烦躁。 他掏出手机，恰巧看到合伙人发来的简讯。 他盯着手机屏看了几秒，随后起身离开客厅，走到窗边将电话拨了出去。 半晌，丰盛的饭菜已备好，佣人上来提醒。 程岚带着乐茵下楼。 而此时，除了站在窗边听着电话的肖霖，其他人早已围坐在了餐桌旁。 去往餐厅的途中，乐茵的目光始终盯着舅舅那冷峻且下颌线流畅的侧脸。 见他表情严肃地接打着电话，她心里越发的不安，也越发的清楚，舅舅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定然不会长久了。 “乐茵，我们先坐。” 程岚拉开椅子，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 然而，乐茵却径直走向了窗边。 她来到肖霖身后，一直等到他讲完电话，才轻声说：“舅舅，吃饭了。” 肖霖微微点头，收起手机，率先走在前面，在一处空位置上坐下。 乐茵紧随其后，挨坐在他身旁。 似乎觉得距离有些远，她又再次贴近，直到两张椅子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这般情形，无疑让作为外婆的程岚更显难堪，但她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说坐哪里都好。 乐茵全程都没有自己夹菜，光是程岚和肖威夹过来的，她都已经吃不完。 清楚自己并不受待见，除了舅舅，没人会真正愿意接纳她、喜欢她。 所以在用餐过程中，偶尔对上肖芮冲她做的鬼脸，她也只是避开视线，默默低头吃着饭。 而正因恶作剧一时得意而偷笑的肖芮，忽然瞥到小叔叔投过来的眼神时，笑容瞬间从脸上消失。 她连忙垂下头，这才有了片刻的老实本分。 肖霖依旧繁忙，吃着饭，中间跨国电话仍是不停的打来。 以至于每次返回餐桌前，椅子还没坐热，就又出去接听来电了。 肖威对此气得不行，只奈何程岚在旁边，他也只能强压着怒气。 乐茵心情不好，自然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呆坐在椅子上，回头盯向了窗边正听着电话的那抹身影。 程岚瞧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不舍，神色也随之变得有了些不自然。 而不经意间，她忽然对上了肖霖那双深邃的眼眸。 两人虽没有片刻的言语交流，可她的所思所想，肖霖早已察觉。 并且，从一开始，肖霖就已将她的心思看穿。 索性，程岚也不再憋着，终于在傍晚时分，趁着乐茵被保姆带回房休息的时候，敲开了肖霖的房门。 对于她的突然到访，肖霖似乎早有预料，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第57章 发卡 一坐下，程岚便表明了来意。 她先是诚心地再次道了声谢，随后才说出了自己一直压在心里的顾虑。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以后再过度地和乐茵亲近，毕竟她才是与乐茵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是这世上乐茵唯一的亲人。 女儿已经不在了，要是外孙女再与她如此疏远，她会更加的受不了。 听着她声泪俱下诉说着心里的难过，肖霖始终沉默着。 “阿霖，我不是有意让乐茵做个不知道感恩的白眼狼，我只是想让她多在意我一些。露露没了，我就只有她了，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让乐茵再这么依赖你了。” 终于，在沉了口气后，肖霖认真的回道：“你过于担心了，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忘的。” 可即便是这么说着，程岚还是隐隐有些不放心，仍旧落着泪，反复地请求着他。 房门外，身着粉色睡裙、抱着小白熊的乐茵，听着从里面传出的清晰话语与哭泣声，满心都是好奇。 她对程岚所说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舅舅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她连忙快步返回房间取来了手机。 而这时，哭泣声已然停止，肖霖像是在平静地复述着某件事，语气又似在叮嘱。 “在医院时医生说，受家庭影响，她有些轻微的抑郁症，让尽量不要去刺激她。我能理解你失去女儿的痛，但关于她妈妈自杀那天所发生的事，如果可以，为了她的身心健康，能不问就不要再问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提起来，除了伤心，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好，我记住了，在她面前我不提露露，一定不提。” 盯着手机页面实时翻译出的语言，乐茵这才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舅舅当初总是不愿让她提起妈妈，原来不是因为他觉得烦，而竟是因为自己患了抑郁症。 得知真相后，本就不愿离开舅舅的乐茵，此刻彻底破防。 她捂住嘴，强忍着泪水，将被挤压变形的小白熊紧抱在胸前，无力地蹲坐在了地上。 可不争气的泪水，仍旧还是涌出了眼眶。 似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肖霖突然打断程岚的话，朝门外示意了下。 程岚立刻会意，擦了擦湿润的脸颊，缓缓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果然就看到了正埋着小脑袋，肩膀耸动，隐隐啜泣着的女孩。 “乐茵…” 她心疼地唤了声，刚打算蹲下身将人扶起，没想到，下一秒乐茵便忽然从地上爬起，以极快的速度跑进了房内，并扑到了还未反应过来的肖霖身上。 她双手紧紧揽着他的腰，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一张哭得满眼是泪的小脸紧贴在他胸口稍下的位置。 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同样也粘湿了那单薄布料下的肌肤。 那湿润的触感仿佛带着无尽的不舍与痛苦，让他内心一紧，整个人顿时怔愣住。 “舅舅……我不要待在这里，你带我走好不好，乐茵只想跟着你，只想在你身边……” 听着这声声夹杂着哽咽的祈求，肖霖微微皱眉，不知所措地看向站在门口处，眼眶微红的程岚。 想到她说的那些，最终，肖霖还是狠心的将那颗小脑袋轻轻推开了。 乐茵不愿就此放手，再度将人抱住，“舅舅……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求求你……” 程岚不忍再看，捂住嘴转身快步离开。 原本推不开，肖霖或许就会任由这小黏人虫抱着，但眼下，他不能再这样了。 为了乐茵的以后，他决不能再心软。 程岚说的对，她才是这丫头唯一的亲人，而自己，只是出于情义上给予的帮助，实则却什么都不是。 不是亲人，更不是可以让她长久依赖的对象。 他用了些力度，将人从身上推开，在乐茵即将又要黏上来时，忽然拉了脸，盯着她，语气极为严肃的说：“哪个教你这么随意就往人身上扑的？你也不小了，一个女孩子，说抱谁就抱谁，成什么样子？！” 乐茵被突然冷脸的舅舅吓到顿时没了声。 她抽泣着，一双僵愣在半空的小手不自觉地发颤。 “上午说的好好的，你现在又哭着闹着不要待在这里，这就是你所谓的听话？！” 肖霖语气很重，每一句都带着责备的意味。 乐茵瞬间慌了神，晶莹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舅舅……” 她试着伸出手，想要拉住舅舅的衣服，然而，还没等她触碰到，肖霖就撤开了身子。 “如果你闹，那好，之前答应的也就不会作数，我不会再回来看你！你爱待不待，我是不会带你回去的！” “不要！” 乐茵瞬间放声大哭，拼命地摇着小脑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舅舅不要……我不敢了，我不会再抱你了，你别生气，乐茵真的不敢了，你不要不回来……” “……” 见她这般模样，肖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舅舅……” “回房去睡觉。” 听到舅舅下达着最后的命令，且语气中满是不悦，乐茵不敢再吭声，只得默默转过身，缓缓地挪动着步子朝房门外走去。 就在走到门口时，她再次转过头，轻声问：“舅舅，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肖霖没回应，甚至都不再看她一眼，只是静静地盯着地板上那被泪水浸湿的地方，神情冷漠，让人完全无法揣测他究竟是在思索些什么。 “舅舅晚安…” 待脚步声逐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肖霖这才望向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 他弯下身子，捡起了被掉落在地板上的小白熊，因上面沾染了女孩的泪水，拿在手里，很是潮湿。 后退几步，他倚靠在橱柜边沿，无言地盯着随两人一同跨越大洋彼岸而来的小熊，随后从口袋中缓缓掏出了一枚发卡。 灯光下，亮闪闪的发卡很是耀眼夺目。 它整体形状似荷花，却又不完全是荷花，准确来说，是一朵遇水后呈透明状态的山荷叶花。 花蕊中间的黄色部分采用了天然宝石，花瓣是由切割工艺十分精湛的钻石打造而成，根茎则是纯金质地。 发卡小巧而精致，光是拿在手里，便能衬得整个人高贵不已。 这是他在临回国前，委托工艺大师所私人定制的，全世界仅有一枚。 因其独特稀奇，且所用材质极为高级，光是手工费就高达上千美元。 这也算是…回赠她之前所送的新年礼物。 女孩似乎是早已习惯了之前的相处模式，房门依旧留着一条缝，没有关紧。 肖霖轻轻将门推开，一眼便看到了床头那盏亮着橙光的小夜灯。 暖暖的光线洒在女孩仍带着泪痕的小脸上，惹人疼惜，却又让人感到无可奈何。 他缓缓地蹲下身，将发卡轻轻地放在她的枕边，静静地逗留了片刻，随后悄然关门离去。 第58章 该怎么办 一整夜，乐茵都处在朦朦胧胧的睡眠状态。 当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时，好像身体里被悄然设置了闹钟，她猛地睁开双眼，随后迅速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 此刻，她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念头便是：舅舅要离开了…… 然而这时，掌心却突然传来一阵硌痛感。 她下意识地把手移开，一枚静静躺在枕边的发卡瞬间就闯入了视线中。 她小心翼翼地将发卡拿起，专注地端详着。 是山荷叶花！ 是只有她和舅舅才知道的山荷叶花！ 想到这里，她眸中忽然光芒一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紧攥着发卡飞速下床，赤着一双小脚向楼下跑去。 结果，当站在敞开的房门前，那张小脸上的兴奋笑意却瞬间消散。 空荡荡的房间内，早已没了人影。 来不及多想，她转身便朝着楼下冲去。 迈着急切步伐的小脚踩在台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由此也惊动了住在一楼，仍陷入沉睡中的肖芮。 美梦被中断，肖芮满心恼怒地带着十足的起床气，愤然掀开被子，打开房门。 当看到制造噪音的人是乐茵时，她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烦躁。 于是快步走过去，本想将人拦住，怎料急于奔向外面的乐茵，根本就无暇顾及她，直接蹭过她的肩膀，继续朝门外跑去。 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的肖芮，就这样被突然撞倒在了地上。 她瞬间没了困意，甩开过来搀扶的佣人的手，硬是赖在地上，异常清醒地指着远去的乐茵吼道：“有病啊！真是讨厌！怪胎！神经病！” 急赶慢赶下，当乐茵跑到门口时，那辆黑色的车早已启动，此时正朝着小区出口的方向缓缓驶去。 她深知舅舅就在车内，于是便全然不顾外婆和其他人的阻拦，光着脚奋力的追在了车后。 “舅舅！” 车辆不断前行，距离越拉越远。 可她却依旧声嘶力竭地追在后面，嘴里不停唤着，怎么也不肯停下脚步。 “舅舅！” 坐在车里的肖霖，似是突然有所感应，缓缓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示意司机先停下。 果不其然，在车子逐渐慢下来后，倒车镜中隐隐就出现了那抹气喘吁吁的身影。 肖霖当即下车，立在车前，目光紧锁在快步跑来的女孩身上。 乱蓬蓬的头发，还未曾换下的睡衣，光着的一双小脚。 每一处细节，无不显露着她的着急与迫切。 肖霖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迎了过去。 “舅舅……” 上一秒还沉浸在绝望中哭泣着的乐茵，在见到眼前人的一刹那，即便内心仍是痛苦无比，但为了不惹他生气，那张挂着泪水的小脸，还是艰难地挤出了一抹笑。 “舅舅……” 肖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极为难得地柔和：“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嗯！乐茵记住了，我会乖乖听外婆的话，也会好好等着舅舅你回来看我……” 她虽乖巧地点着头，但不断涌出的泪水，还是暴露出了内心那万般的不舍与难过。 肖霖微微点头，垂下眼眸看向她紧攥着的拳头。 顺着舅舅的目光，乐茵将拳头缓缓舒展开。 肖霖顺势拿过，小心翼翼地打开，接着便将发卡戴在了她那乱糟糟的小卷毛上。 “好好爱护自己的东西。” 乐茵轻轻摸着头上的发卡，颗颗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随着她连连点着小脑袋，不断滴落在衣裙上，瞬间染出一小片水花。 “舅舅，你回去以后记得要吃冰箱里的蛋糕，再过几天就要过期了。” “好……” “还有茉莉花茶叶，我不会泡，却总想着泡给你喝，可你一直不回来，每次就都浪费掉了，我怕你生气，所以就把其他茶叶偷偷塞到了里面。” 乐茵抽泣着，一五一十地交待着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原谅你了。” “还有……” 乐茵绞尽脑汁地以各种原因试图拖延舅舅离开的时间。 然而，说着说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新的理由了，急得她眼泪直掉。 肖霖早已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却并未拆穿，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着急的小模样，耐心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舅舅，怎么办，我想不起了，就是……就是……” 一想到舅舅即将离去，乐茵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嘴巴不停，努力地想要继续说点什么来留住舅舅。 肖霖抬起手腕瞧了眼，此时距离登机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若是再耽搁下去，必定会误事。 “好了，我都知道了，回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欲要打开车门。 怎料，乐茵这时却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舅舅，我想你怎么办，我有好多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想分享给你怎么办，舅舅，我该怎么办……” 说实话，肖霖这辈子都没被人缠得如此没脾气过。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只好利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哄道：“那就发短信，或者打电话。” “可你每次短信都不回，电话也不接……” 经她这么一提，肖霖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事实的确如此。 但也并不是因为忙得没办法回复，而是每次这小卷毛发来的简讯，都格外的与众不同。 不仅每一条都是长篇大论，并且看着根本就不像是在对话，更像是书信一般，啰里啰嗦的，各种无聊至极的事都要发过来。 所以，他每次都是已读未回，确切地说，仅仅只是扫一眼，完全没有那个耐心逐一的去看完。 “那就像以前一样，把想要说的都写在明信片上收集起来，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一张一张地拆开来看。” “好，我记住了……” 乐茵点点头，闪着泪花的眼眸中依旧透露出万分的不舍。 这时，紧追其后的程岚赶了来。 “乐茵！” “回去外婆身边吧，我要走了。” “好……” 乐茵的声音沙哑且哽咽，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薄唇微微颤抖着，小手紧握成拳，倔强地克制着自己冲过去拦住车的冲动。 因时间关系，待肖霖坐进车里，车子便随即启动，沿着来时的路迅速离去。 乐茵站在原地，凝视着视线中逐渐模糊的车子，始终不肯离开。 “乐茵。” 程岚心疼不已，揽过她的肩膀，见劝不动，只好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目送那早已远去的车子。 司机李宗瞅了眼后视镜中逐渐消失的女孩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龄小，过于依赖某个人也是正常的。以后有时间，就经常回来看看她吧。” 阳光洒在城市间，沿途掠过的街景在快速移动中变得模糊，肖霖沉默着，没有一丝言语，只是目光随意地望向着车窗外。 而此时，车子早已离开小区，朝着机场飞速驶去。 第59章 有错就要认 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丝丝缕缕地倾泻而下。 光着一双小脚的乐茵，在原地驻留了近半小时，才随程岚缓缓离开。 客厅里，肖芮哭哭啼啼地坐在沙发上，任凭着爸妈和爷爷如何哄劝，始终执拗地吵嚷着要乐茵给她道歉。 “芮芮，乐茵是妹妹，你理应让着她。而且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见爷爷这般护着乐茵，肖芮心中更是不满。 她气呼呼的将胳膊交叠在一起，不住地抽泣着：“怎么不是故意的？！她明明就是故意推我的！再说了，凭什么要我让着她啊？她又不是我亲妹妹！” 肖放深知自家女儿的脾气，见她一直闹个不停，又担心等会儿被程岚撞见，当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芮芮！奶奶平时那般疼你，要是现在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程岚疼她这一点，肖芮并不否认。 可当前的局势是，自己即将因为这个突然闯入家庭的外国人而失宠。 虽然之前程岚是很疼她，但以后可就难说了。 所以，她绝不可能任由事情这般发展下去。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错了难道不应该道歉吗？爸爸你总是说，做错了事要承认，要勇于承担后果，为什么在那个不合群的外国人身上就是个例外！” 女儿这般不听劝，肖放颇感无奈，只能严厉地训斥道：“芮芮！乐茵她不是外国人，以后绝对不准再这么说！” “可……” 小脸气得通红的肖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瞧见程岚带着乐茵突然就出现在了门口。 关于他们间的谈话，程岚自是全部都听进了耳中，可她并未流露出一丝不悦，反而轻拍了拍乐茵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先回房间去。 乐茵扫视了一圈目光皆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几人，即便听不懂他们是在谈论些什么，但也能猜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只因其中盯她最紧的小芮，全程都是眼神微眯，怨气十足。 她收回视线，轻轻点头，随后便独自走上了楼。 片刻，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程岚这才收回目光，缓缓走向满脸委屈，正撇着小嘴的肖芮。 “芮芮，有碰伤吗？给奶奶看看。”说话间，她在沙发旁缓缓蹲下，拿过肖芮的小手，温柔地问道。 肖芮也是着实没想到，自己都那样说乐茵了，程岚竟还能够这般心平气和，丝毫没有生气迹象的对自己关心着。 于是她赶忙收起情绪，从沙发上站起身：“奶奶，没有碰伤。我生气是因为她突然把我撞倒，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走了。” 程岚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没碰伤就好。那奶奶就替她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好不好？我们芮芮就原谅她吧，奶奶知道，芮芮最懂事了。” “程姨，小孩子之间有点小矛盾很正常，您别往心里去。” 肖放说完，坐在一旁的肖威紧跟着附和：“说的是，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以后相处久了也就好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敏，见两人都这般为那小丫头打着圆场，只能是在轻叹了口气后拉过女儿，看似是在告诉肖芮，实则也是说给程岚听。 “好了芮芮，奶奶和爷爷都这么说了，如果我们再得理不饶人的话，那不就真的是不懂事了吗？” 肖芮虽耳朵听着，内心却很是不甘。 一家子没一个向着她的，想想都来气。 她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余光瞥向楼上，只能将怨气暂时咽下。 刺眼的阳光洒进房内，身处其中，只觉得又热又闷。 乐茵心不在焉地走回房，刚一进屋，便将房门在里面反锁了起来。 她蹲坐在门后的地板上，小小的脑袋深埋在膝间，隐隐地啜泣着。 哭到累了时，她点开手机，紧盯着舅舅的通讯头像，几次把编辑好的消息删了又删。 这个时间，舅舅想必已经坐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了吧，估计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所以，眼下自己发送再多的简讯过去，他也是无法收到的。 程岚上来唤她用早餐，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应答，只从里面传出了软件翻译的声音。 “外婆，我太困了，早餐就不想吃了，中午会下去吃的。” 程岚明白她是还在为肖霖的离开而难过，因此就没再打扰，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下了楼。 骄阳悬挂在高空，丰富的午餐香气四溢，弥漫了整间客厅。 就在程岚准备再次上楼去叫乐茵下来用餐时，肖芮却突然将她拦住，并解释说想自己上去叫妹妹下来。 见肖芮这般懂事，程岚满心期待着两姐妹能够相处得很好，于是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站在房门口，肖芮反复敲了好几次门，力度从一开始的轻微逐渐加重，耐心也随之慢慢耗尽。 乐茵被吵醒，睁开惺忪的双眼，抬起脑袋，从地上站起身，缓缓将门打开。 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时，她顿时诧异万分，实在不明白这个从脸上就明显表现出不欢迎自己的女孩，为何会突然过来敲她的门。 “你是故意听不到吗？我都敲了好久了。” 说话间，肖芮由上至下的打量着仍身穿睡裙的乐茵。 忽然，她的目光被那发间亮闪闪且格外精致好看的发卡所吸引。 当即小脑袋里就生出了种想法。 “早上你把我撞倒的事，就打算这么算了？” 乐茵没回应，显然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不会吧，我说得这么慢你都听不懂？行，那我就给你说得更清楚一些。” 再一次，肖芮用着较为中式发音的英文同她讲了一遍。 虽然有些语法上的错误，但乐茵总归是听明白了，也想起了早上自己因急着见舅舅，不小心撞倒她的事。 错了就是错了，即便看着眼前的肖芮身上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她还是真诚地用中文，一字一句地回应道：“对不起，早上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自己用英文跟她讲话，而她却用中文回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肖芮感觉自己被嘲笑了一番，话干脆也不再说的客气，“一点都不好。” 见她表情突然发生变化，乐茵微微皱眉，“哪里不好？” “全身都疼，所以你的道歉不仅晚了，还没什么用，听懂了吗？” 她语速太快，乐茵没能听懂。 不过这次，她倒提前点开了实时翻译软件。 “那你是想我怎么做？” 闻声，心中早有盘算的肖芮，忽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眼神毫无遮挡地盯向她头发上的发卡。 顺着她视线转移的方向，乐茵下意识的就摸向了发间。 就在猜出肖芮的意图后，她连忙将发卡从头上摘下，紧紧地攥在掌心，接着后退一步，“不可以，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谁买给你的？奶奶还是小叔叔？”肖芮质问。 “是我舅舅送给我的。” “你舅舅？说的不就是小叔叔吗？说来说去，花的还不是我们家的钱？” 乐茵没说话，顿感不妙后，她紧攥着发卡，将手缓缓放到了背后。 “这个发卡我喜欢，小叔叔要是在的话，如果我想要，他绝对会给我的。所以，只要你把东西拿来，早上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肖芮挑了挑眉，一副傲娇的模样，朝她伸开掌心索要着。 “不要！这是舅舅给我的，是我的东西！”乐茵一口回绝，眉头紧锁着步步向后退去。 怎料，懒得废话的肖芮竟直接冲了过来，欲要从她手里将东西抢去。 “你这小狮子戴这么漂亮的发卡简直就是浪费！” 虽两人年龄相仿，但乐茵的体格明显比她要小一些，最终因抵不过，发卡硬生生地被抢了去。 第60章 发卡被夺 夺到发卡后，肖芮一把将缠上来的乐茵推倒在地，得意洋洋地直冲楼下跑去。 而此时的乐茵，也完全顾不上被摔出淤青的小腿，爬起身就紧跟着出了房间，边追边索要着发卡。 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就被楼梯处传出的“咚咚”声响所打破。 动静之大，不仅是正在厨房忙碌的做饭阿姨被惊到了，就连楼下坐着的几人也瞬间都站起了身，朝着追逐在一起的两人看去。 “怎么了这是？！” 肖放第一时间过去拦住女儿，而机灵的肖芮在回头看了一眼即将追上自己的乐茵后，直接推开爸爸，跑回了自己房间并关上了门。 “乐茵。” 见情况不对，程岚急忙过去，却直接被擦身而过的乐茵所忽略。 然而“嘭”的一声，乐茵却被挡在了门外。 她焦急且奋力地拍打着紧闭着的房门：“把发卡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俩孩子这是又怎么了？” 肖威听到动静，也从沙发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站在门前的肖放和妻子二人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乐茵，告诉外婆怎么了？” 万般着急之下，乐茵红着眼眶，直晃着外婆的胳膊，“发卡，舅舅送我的发卡被她夺走了！” 程岚听得一头雾水，将目光投向肖放。 而肖放的表情，则在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过去大力地敲了几下门：“芮芮，把门打开！把发卡还给乐茵！” “不要！这是小叔叔买的，凭什么只有她有我没有！我就是偏要！”房内传来肖芮毫不退让的声音。 “芮芮，你想要妈妈带你去买，抢别人的东西做什么？” “我就喜欢这个，买什么样的我都不要！” 爹妈都整治不了，一向溺爱她的肖威更是连说都没说，直接转而哄起了泪眼汪汪的乐茵：“乐茵，爷爷给你买其他发卡好不好？那个就送给芮芮姐姐了行吗？爷爷给你买各种各样的发卡，比那个要好看一万倍。” 为此，肖放只能充当着实时翻译。 然而，听懂后的乐茵却拼命的摇着头，“不要，我不要…” 实在不想因孩子的小矛盾而将事情闹大，也为了让日子能够稳定下来，程岚只好揽过乐茵。 “乐茵，你告诉外婆，那发卡是什么样的，外婆带你去买好不好？” 听程岚这么说，乐茵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在瞬间破灭。 她小嘴微微颤抖，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极为伤心地丢下一句：“那是舅舅给我的。”便转身跑上了楼。 几人面面相觑，肖放只能无奈地解释说东西是肖霖送的。 老爷子一听，当即就怒了，直骂那个早已飞向大洋彼岸的小儿子是没事找事，明明有两个孩子同时在家，却非买一个东西挑起事端。 程岚跟上楼，却发现房门被反锁。 听着从里面传出的哭泣声，她只能安慰道：“乐茵，外婆知道你难过，也知道你很珍视舅舅送你的发卡。但我们住在这儿，总归是要和大家好好相处的。芮芮她虽然任性了些，但其实也和你一样，是个懂事的小姑娘，所以外婆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发卡要不回来了。 然而，她苦口婆心地贴在门前说的这些，乐茵却根本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抱着手机，伤心到指尖发颤的给舅舅编辑着信息。 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屏幕上，为此她只能边输入着字母，边擦着手机屏。 不知哭了多久，脸上泪痕未干的她，就这样一边等着回复，一边小手紧握着手机趴在床上，最后沉沉睡去。 泪水混着汗水，被浸湿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这一睡，一直就睡到了夜幕降临。 程岚心疼坏了，只能偷偷拿了备用钥匙将门打开，拿了一些吃的放在书桌旁，并小心翼翼地将她那凌乱的碎发撩开，接着打开了室内空调。 而同样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肖芮，与乐茵相比，就显得开心了许多。 她不停地换着各种衣裙，搭配着头上的发卡，想象着明天去到学校，别人羡慕的样子。 因为反锁了锁芯，所以她的房门从外面难以被打开。 两夫妻也是没了办法，生怕她饿坏了，只能答应着不再索要发卡，这才令她开了门 月光下，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享用着可口的晚餐。 想到乐茵，肖威提醒了坐在身旁的程岚一句。 在得知乐茵已经睡着后，他就也没再多说。 飞机落地洛杉矶，在等待中转期间，肖霖打开手机，看到乐茵发过来的简讯后，眉心瞬间微微皱起。 他随即退出聊天界面，刚想给肖放拨去电话，没曾想，算着航班时间的肖放却先打了过来。 并且，刚一接通，迎来的就是一顿数落。 说他不该买东西只买一份，肖芮嫉妒也是在情理之中。 肖霖懒得听，打断他没说完的话，质问道：“抢走别人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理所当然了？” “阿霖，我也不是故意想说你，也不是非要什么东西，只是你作为芮芮的小叔叔，这么多年没见，回来没带任何礼物也就算了，还偏偏只给乐茵买，你让她心里能平衡吗？” “我给谁买，不给谁买，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芮芮还小，我不希望让她觉得自己的小叔故意去疼别人而疏远她。” “她小，乐茵就不小吗？你这是在给我讲受害者有罪论？” “……” 一句话堵的肖放哑口无言。 “我不管你怎样纵容你的宝贝女儿，马上，立刻，把东西还给乐茵。还有，我给谁买东西完全是我的自由，毕竟，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最后这句，肖霖特意加重了语气。 而电话那头的肖放，也是立刻领会了话中的含义。 的确，花的是他自己的钱。 之前转让股份变现的资金，他仅仅要了一百万，并且在去年就已经通过汇款的方式打到了肖放的卡上。 他这番举动，无疑是在证明自己无需家里的帮助，甚至在他人看来，甚至带有几分划清界限的意味。 关于这事，肖放一直没敢透露给老爷子。 一方面是怕老爷子知道后会更加生气，真就与他那倔脾气的弟弟断绝了父子关系。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给弟弟留条后路，万一真在国外混不下去了，股份不用他开口，自己也会还给他。 但眼下肖霖故意这么说，很明显是在对昨天老爷子指责他拿家里钱出去读大学和各种数落时，自己没有及时的做出解释，没有提到他已经把钱还给家里而心存着不满。 至于弟弟为何会对他这般态度，肖放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 可自己在十几岁时对他做出的那些荒唐事，只纯属是因年少不懂事而已。 总不能一辈子都记着吧，就那么记仇吗？ 挂断电话，盯着那则简讯，肖霖愣了许久，因程岚的诸多顾虑，他最终还是以已读未回的状态退出了界面。 第61章 等不来回复 度过漫长的黑夜，一宿未眠的乐茵从房间走出，就在来到一楼时，恰巧碰上了正在收拾东西的一家三口。 她目光随即投向肖芮，快步走上前去，再次向她索要着发卡。 而因担心两人再次起争执的肖放，见状急忙挡在身前，对着自家女儿说道：“芮芮，快把发卡还给乐茵。” 肖芮微微嘟起嘴，一脸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书包，接着把手伸进口袋，掏出发卡用力一甩，将其直接扔了过去。 乐茵反应迅速地接住，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擦拭着发卡，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损坏。 “好了，芮芮，快点收拾，等会儿上学就要迟到了。”张敏催促着，拿过沙发上的书包，扭动着性感的腰肢，揽过一脸不开心的女儿就出了门。 “乐茵，我们就先走了，等下个周末再带芮芮过来陪你玩。” 肖放说话的语气极为温柔，就在他伸手想要去抚摸下乐茵柔软的头发时，怎料，却被乐茵一个侧身躲开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这时，似是在门外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张敏，再次催促道：“老公！还走不走了！芮芮就要迟到了！” “这就来了！” 待闹腾的一家三口离开后，程岚将特意为乐茵准备的早餐从厨房端出并放在桌上，接着招呼她过去。 乐茵紧攥着发卡，此时，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响。 嗅着食物的香气，她最终还是挪动步子，应声走了过去。 用餐中，程岚全程在一旁陪着。 “乐茵，中午想吃些什么就告诉外婆，让阿姨给你做。” 乐茵小口咬着被递过来的光滑的鸡蛋，没有一点回应。 并非是因没听懂，而是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对什么也都提不起胃口。 见乐茵始终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程岚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些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的菜式和西式甜品的图片，拿给她看：“有喜欢吃的就告诉外婆，好不好？” 乐茵依旧不吭声，在喝完碗中的豆浆后，缓缓从座椅处起身离开，默默地上了楼。 目光追随着那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程岚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对刚从外面回来的肖威的询问，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去了厨房。 乐茵蜷缩坐在床头，盯着手机上与舅舅的聊天框，里面仍是只有自己昨晚发出去的消息。 按理说这个时间，舅舅应该已经到了费城，可他一直没回消息，是不是因为太忙了没看到？ 她踌躇了片刻，因怕打扰到舅舅工作，便选择了发语音消息过去。 然而，就在她刚将手机放在唇边吐出一句“舅舅”时，极为沙哑的嗓音，顿时就令她整个人惊讶不已。 昨天与肖芮的争吵，再加上回来后哭了整整一夜，这么长时间没说话，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哑成了这般模样。 她不能让舅舅听到自己这样的声音，不能让他跟着担心，决不能。 于是，她松开手，紧急撤回了刚发出去的语音消息，再度满怀期待地盯着手机，希望舅舅能主动回消息过来。 时间分秒流逝，由起初的光芒四溢，逐渐到晚霞消散，明亮的房间也随之变得黯淡下来。 她始终没有等来舅舅的回复。 在安全感愈发消失的瞬间，她隐隐觉得当初的约定，或许只是舅舅一时为了哄她开心而答应下来的。 笼罩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在用过晚饭后，她匆匆跑上楼，拿起手机，又一次发了消息过去。 【舅舅，我们约定好的事，你不会忘记的吧？】 她紧抿着小嘴，内心不安的模样宛如一个焦急等待彩票开奖的人。 然而，满心的期待却再次落空，聊天框内，依旧只有她发出去的那条消息。 夏夜的星空下，微风徐徐拂来，带着几分闷热，可三楼那亮着灯光的小房间，却因主人低落的情绪而显得格外冰冷。 一连几天，乐茵依旧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根本就不下楼。 她反复翻看着舅舅当初买给她的画本，数着半年的倒计时，偶尔也会趴在桌上涂涂画画，认真地勾勒着脑海中浮现的画面。 在那画面里，蔚蓝的星球上，扎着小辫的女孩和身姿挺拔的男人隔着茫茫大海。 飞机行驶在上空，航线连接着两人的位置。 看似遥不可及，却又紧密相连。 程岚生怕孩子闷坏了，和肖威多次提议带她出去凌南城逛逛，可她却总是沉默着摇摇头。 这期间，她虽仍抱有期望，每天把手机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但心中的失落感也逐渐让她开始适应。 为了让她能尽快的适应这里，程岚还特意找了中文家教，每天准时过来教她中文。 乐茵虽不想学，但一想到舅舅曾说过的话和梦想中的宾大，就还是格外认真地学习着。 她想等舅舅回来时，看到不一样的自己，看到更加努力的自己。 她更加渴望，能在舅舅脸上看到因她而绽放出的惊喜表情。 ———— 进入七月，学生们也陆续开始放假。 前半个月跟着父母在全国各地四处旅游的肖芮，在月底回到了凌南，并住在了这里。 因为之前所发生的不愉快，乐茵对她仍心存芥蒂，甚至不想与她再有任何沟通。 至于那个发卡，自那次险些要不回来后，她就再也不敢戴在头发上，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其藏在自己的衣橱里，外面还包了一层又一层。 然而，肖芮却仍是三番两次地跑来楼上敲门，霸道地要求乐茵陪她玩。 乐茵不想，即便被她起了“小哑巴”“小狮子”这种不好听的外号，也仍旧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暑假接近尾声，程岚收到一份包裹，见签收人写的是乐茵，便帮她拿上了楼。 在楼下看着电视的肖芮，看到那精致且价值不菲的包装盒，好奇不已，于是就一路跟了过去。 所以，这次她没被挡在门外，完全是因沾了程岚的光。 她瞥了眼书桌上的画，一脸嫌弃地笑着拿起，“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每天待在房里，这是在闭关呢？” 乐茵急忙抢回画，顺带着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到了桌子下面的储物盒中。 久而久之，这样不对付的相处模式，程岚似乎也已习以为常，对此，未做任何言语。 毕竟，只要不争吵，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她将快递包裹放在桌上，无意间还看了一眼上面的寄件人。 “周扬？” 第62章 快递 听到这名，乐茵顿时一惊，随即就把包裹拿了过来。 “是周扬哥哥……” 她轻声呢喃，想到房内还有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便没着急将包裹打开。 见她没动作，程岚反而好奇地问：“乐茵，不打开看看吗？是谁给你寄过来的呀？是肖霖舅舅吗？” 乐茵摇了摇头，“不是，是周扬哥哥。” “周扬哥哥？谁是周扬哥哥呀？” “是舅舅的朋友，他人现在也在费城。” 经乐茵这么一解释，程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那就等你想拆的时候再拆吧。要吃水果吗？外婆下去洗一些给你拿上来。” “不用了外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话中意思，显然是不希望肖芮在这。 其实不用她说，程岚也能理解，看着目光紧盯在包裹上的肖芮，她开口道：“芮芮，跟奶奶下去吧，奶奶切水果给你吃。” “急什么，打开看看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干嘛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很显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的肖芮，铁了心的不会走。 生怕小丫头不高兴，程岚也不好明讲，只能尽量隐晦地说：“芮芮，这不是你小叔叔寄来的，所以……” 这般赤裸裸的挑明，傻子都能听出来。 于是，在她话还没说完时，一脸不高兴的肖芮就直接将其打断：“我知道，奶奶你不用这么刻意地提醒，我又没说要她的东西。” 说完，她又将视线转向乐茵，“干嘛呀？上次拿你发卡的事你不会到现在还记得吧？这么能记仇啊？我不是都还给你了吗？至于这么小气嘛！” 乐茵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同时也看出了程岚的为难，只好伸手将快递缓缓拆开。 但由于动作过慢，着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肖芮干脆直接上手，三两下就帮她把快递拆开了。 “哇塞，好好看的书包和文具盒啊！这确定是用来背的？” 在见到里面的东西后，肖芮顿时惊讶不已，直接将书包背在了自己身上，对着上面的图案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可以了吗？”乐茵不悦地出声提醒。 “就背一下而已，我又没说要，干嘛那么小气。” 肖芮一个白眼翻过去，丝毫不顾及眼前还有程岚在。 看肖芮这般爱不释手，程岚唯恐上次的事再度上演，连忙笑着哄道：“芮芮，如果你喜欢，奶奶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好吗？” “好啊，那就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好了，不对，买个紫色的吧，我不喜欢粉色，太幼稚了。” 见她这次这么好哄，程岚顿时就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拿过书包上的标签时，程岚瞬间微愣住了。 她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书包竟然价格如此高昂。 再仔细翻看包装盒，她这才明白过来。 泞港免税店的进口品牌文具，能便宜才怪。 可话既然都说出去了，东西终归是要买的。 其实只要这俩丫头不再闹不愉快，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摆弄完书包，肖芮再次盯上了同品牌的文具盒和各种材质的笔。 “这么多笔，送我一个呗？” 倒也不是乐茵小气，只是她真的很不喜欢肖芮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于是她犹豫着，既没说给，也没说不给。 “干嘛，一支笔也不舍得？” 最终，在长呼了一口气后，乐茵从她手里拿过铅笔盒，示意她自己选。 肖芮顿时开心得不得了，随即就从一盒颜色各异的卡通笔中抽了一支出来。 “谢了，下次你有喜欢的，我也送给你，我才不想欠别人的。” 得手后，她便心满意足地下了楼。 “乐茵…送就送了，下次外婆再给你买。”程岚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 乐茵则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外婆，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下去的。” “好。” 就在程岚刚离开不久，电话突然响起。 乐茵瞬间兴奋不已，毕竟自从来到这边，手机就仿若进入了冬眠一般，从来没有一点通知。 本以为是舅舅，可在看到是周扬的视频邀请后，她也没有很失望，即刻就按下了接听键。 “周扬哥哥。” “小丫头，东西收到了吗？还喜欢吗？” 由于时差，费城此时正处于晚上，视频中的周扬，似乎在酒吧，灯火绚烂，声音也异常嘈杂。 许久没见，再次看到熟悉的面孔，乐茵倍感亲切，连连点着小脑袋，“喜欢，谢谢哥哥。” “喜欢就好，说明那臭小子的眼光还不错。” “周扬哥哥，你说的臭小子……是谁？” “我弟周舒，东西是他帮我挑的，也是他寄过去的，还记得哥哥之前说过要介绍个小伙伴给你认识吗？就是他，年纪和你一样大。” “哦，那他是在泞港读书吗？” “是啊，不过没关系，等哥哥回了国，就去凌南接你到泞港玩，到时候你不就见到他了？” “好……” 隐约察觉到女孩的情绪不对，周扬问：“我家小孩被欺负了？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乐茵闻声连忙摇头，“没有……” “真的？那笑一个给哥哥看看。” “嘻嘻…” 乐茵咧着小嘴，笑的极为勉强，可爱的样子瞬间就逗笑了屏幕那边的周扬。 “怎么笑的比哭还难看啊。” “……” 她收起笑，欲言又止，小嘴抿了抿，最后才缓缓开口问：“哥哥，你有见到舅舅吗？” “肖霖？好像是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你这个舅舅啊，就是一个事业狂魔，每天就只知道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就连哥哥我想见他一面都难哦。” “是吗……” “怎么了？你舅舅平常都没和你联系吗？” “有联系的……”乐茵撒了谎。 所幸周扬并未看出异常，浅浅的笑了笑，顺口说道：“没联系也不奇怪，我上个星期给他发消息问你们家地址，直到前天他才想起来回复的。” 这是……真的很忙吗？ 可为什么周扬哥哥的消息几天就有应答，而她发出去的，几个月了都不见一条回复…… “周扬！干嘛呢，就等你了！” 酒吧里，急切唤他的声音响起。 乐茵也算有眼色，主动说着：“哥哥，你忙吧，我先挂了。” “行，记得多吃点饭，这次看你明显比走的时候瘦了。” “好……” 挂断电话后，乐茵再次点开与舅舅的对话框，直到凝视了许久才退出界面，开始整理着自己的新书包和文具。 第63章 半年之约 暑期悄然而去，开学的日子如约来临。 蝉鸣不止，阳光依旧炽热，却也多了一丝初秋的清爽。 乐茵无措地站在新生报到室门口，静静地听程岚与班主任交谈着。 她望向窗外，是绿树成荫，满溢书香气的陌生校园。 然而，置身其中，她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期待，反而有着无尽的不安。 她甚至隐隐担忧，这里的同学或许会像刁蛮的肖芮一般难以相处。 程岚离开后，她跟着老师前往教室——五年级一班。 站在讲台前，乐茵紧抓着书包的背带，面对讲桌下一双双朝她投来的好奇目光，显得更加无措。 “我叫肖乐茵……” 声音轻柔且微弱，由于没听清，底下的同学们皆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有的是在议论她与众不同的容貌，有的则是在揣测她为什么会来这里读书。 所幸老师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在她报完名字后，便给她分配了座位。 同桌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乐茵刚一坐下，她就热情地打起招呼并进行了自我介绍。 乐茵也算是礼貌地回应，不过，因担心自己说话不标准会引来嘲笑，所以她就只是简单地应答着，基本上不怎么主动搭话。 果不其然，因在整个班级里她最为特殊，课间的时候，很多人都凑了过来，对她问东问西的，好奇到了极点。 一开始，乐茵也曾试着融入其中，可最终却发现，由于成长环境不同，差异较大，很多时候，别人所聊的内容她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甚至她时常会因用错词或句子，表达出的意思不对而遭到同学们的嘲笑，无意中惹得别人不开心。 在这充满欢乐和谐的校园里，她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舅舅曾说过，能合群就合，不能合就不要勉强自己。 于是，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强行挤进融入不了的圈子，只是在课间休息时一个人专注地画着画。 心里积压的事无处诉说，发给舅舅的消息也依旧迟迟没有回复，随身携带的明信片，如今就成了她唯一能够倾诉心事的地方。 每当想到什么，她就会记录在上面，比如今天的心情、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亦或是学习上的困惑。 随着天气渐渐转凉，中秋假期即将来临。 月考前夕，程岚来接乐茵放学时，特意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希望通过让她吃些爱吃的东西来缓解压力和焦虑。 然而，乐茵却并不想吃西餐，而是选择了一家餐馆，打包了一份糖醋排骨。 她爱吃糖醋排骨，程岚一直都清楚。 只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每次阿姨做好后，她就只是吃一点点，就像只是简单地尝个味道，而且最后还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安静的房间内，小夜灯柔和的光芒洒在她白嫩的脸颊。 “舅舅，明天就考试了，之后就会放假。外婆说，中秋节是中国传统的节日，这一天月亮会很圆，所有离开家的人都会回来团聚……” 说到这，她的神色逐渐变得黯淡“ 大家都能够相聚在一起，可舅舅却不能。 但一想到半年之约，她心里瞬间就又满是期待，继续抱着手机收录语音消息：“舅舅，还有两个月就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你会回来看乐茵的吧？” 说完，她松开小手，信息随即发出。 然而逐一上翻，除了她每个月发过去的一连串字母和语音，一句回复都没有。 其中，九月的消息最多，那段时间她的心情也是最差。 中秋佳节当天，肖芮跟着父母一大早就过来了。 吵吵嚷嚷的，也让乐茵没了睡意，只能被迫起床。 两人同岁，读的又是同一级，虽不在同一所学校，但月考成绩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拿出来做了比较。 暂且不说语文和数学的分数差距，就连英语这门学科，乐茵竟也比她低了不止十分，这无疑更加助长了肖芮的神气劲。 她不停地明嘲暗讽，还总是故意在与大人的交谈中狂拽英文。 乐茵听得出好赖话，于是在用餐过程中，只是简单地吃了一点，就借口不舒服上了楼。 她内心委屈不已，却又无处诉说，只能呆呆地趴在桌上，抬头仰望着窗外悬挂着的一轮圆月，想着此时的舅舅在做什么，是同朋友聚餐，还是又忙于工作。 半晌，她拿出日历，继续勾画着日期。 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半年后的见面越来越近，她内心所有的坏心情也在瞬间消散。 好好吃饭，好好上课，除了不爱说话，她每天都怀着满心的期待重复着这般生活。 12 月 12 号这天，恰逢周末，她早早地就起来了，不仅换上了换上新衣，还把珍藏已久的发卡戴在了头上。 只因这天是她回国半年的日子，也是她和舅舅半年之约的见面时间。 她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几个月来，第一次给舅舅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然而，电话响了数秒后却被突然拒绝。 她顿感意外，正欲再次拨过去，这时，电话却回打了过来。 乐茵兴奋得难以自抑，迅速划动屏幕接听电话，脱口而出一声“舅舅”。 而电话那边却许久不见回应。 “舅舅……”乐茵再度唤了声。 “起这么早？” 隔了数月，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乐茵开心得直点头，忙回：“嗯！舅舅，你过来了吗？” “……” 那边依旧沉默。 心情迫切的乐茵显然有些着急了，“舅舅，为什么不能视频通话？我想看看你。” “我在睡觉，没穿衣服。” 睡觉？？ 乐茵这才反应过来时差问题，但同时，当意识到舅舅人还在美国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生怕舅舅忘记，她小心翼翼地提醒：“舅舅，今天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你不过来看我了吗？” “晚点再说吧，我现在有些累了。” “舅舅……” 电话瞬间被切断，乐茵呆愣地握着手机，内心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怕舅舅生气，也怕打扰到他休息，她便没再拨电话过去，只是坐在房里静静地等着。 临近中午，她仍旧没等来电话，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心里的期待值逐渐降低，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舅舅会来的，只是太累了，休息好了就会过来看她。 下午，乐茵穿上外套，独自溜出家门，乘坐公交车去了白渝沙滩。 由于季节较冷，凉风习习的海滩边，除了她那单薄的身影，再没其他人。 她似乎忘了害怕，也忘了什么是孤独，仍抱有幻想的静静坐在沙滩边，期待舅舅会突然出现。 可一直等到日落，依旧不见人影。 程岚和肖威着急忙慌地寻来，最终将失魂落魄的她带回了家。 她没吃饭，也没做任何解释，只是把自己锁在了房里，闷声的掉着泪。 “舅舅，你说话不算数，你骗人……” 第64章 没有血缘 自那日后，乐茵更是完全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她不愿与任何人交流，脸上整日里也不见一丝笑。 放学回到家，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她都把自己反锁在房里。 每每夜深人静时，陪伴着她的，始终只有那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莲花灯。 她将自己写了一叠又一叠的明信片整齐地摆放在储物盒中，目光怔怔地盯着。 这么多的明信片，又会有谁愿意看呢？又有谁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呢…… 收拾完桌面，她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再次缓缓点开了手机。 程岚端着温好的牛奶站在门口，听着乐茵用那逐渐不再拗口的中文发着语音消息，沉默许久才敲响了门。 这几个月以来，乐茵的这般状态，程岚一直都是清楚的，只是顾及到她的心情，便也没多说什么。 然而今天在放学前，班主任特意找她谈了话，讲述了一些乐茵在校的情况。 成绩不算很好，但也能勉强跟上，就是不爱合群，不爱讲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各种课间的娱乐活动基本上都不参加。 程岚深知，如果她再不去干预，再不去试着改变这种现状，对这孩子以后的身心发展，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待乐茵喝完牛奶，程岚坐在床边，轻叹了口气，随后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逐一上翻。 一条又一条未有回应的消息，每个月都有很多，看到这些，程岚是既惊讶又无奈。 她不再继续上翻，神色忽然变得认真。 “乐茵，舅舅很忙，我们以后尽量不要去打扰他，好吗？你有什么心事就告诉外婆，好不好？” 乐茵没说话，只是拿过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一双浅棕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拒绝。 “乐茵，很多事外婆不想告诉你，一是为了你的健康，二是觉得很没必要。但现在，有一点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你舅舅他……” 听到这，乐茵顿时来了精神，急切地问：“外婆，我舅舅怎么了？” “你舅舅他和你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唯恐女孩听不太懂，程岚只好更详细地解释道：“外婆是改嫁过来的。你大舅舅和小舅舅都是你外公的孩子，而外婆的孩子就只有你妈妈一个。” “外婆，你不是舅舅的妈妈？！” 得知这一消息，乐茵瞬间双眸瞪得老大。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外婆那张略显被岁月侵蚀的脸颊，却看不出一点玩笑的痕迹。 她之前一直还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听到肖放叫的是程姨，而不是妈妈。 她曾怀疑过肖放舅舅不是亲生的，却也从来没想过外婆是改嫁过来的。 “所以一直以来，外婆都不想因为我们的事而太过麻烦你小舅舅，而且他本身也很忙，既要上课又要忙工作，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外婆才让他帮忙照顾你一段时间的。” 乐茵沉默着，心里却仿佛被突然投来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不敢去回想过往。 “重组家庭确实挺乱的，尤其是他们家本身关系就复杂。你两个舅舅其实也不是同一个妈妈所生的。” 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心里最在意的那些，乐茵迅速收回思绪，将注意力和兴趣转移到了关于舅舅的其他事上。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信息。 “外婆，你可以都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话都讲到了这个份上，程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伸手摸了摸乐茵的头发，只好继续说着：“你大舅舅的妈妈去世得很早，至于小舅舅的妈妈，我也不太清楚。我嫁过来的时候，这边就只有他们爷仨了。” “你小舅舅肖霖当时只有十岁，和你一样大，你大舅舅是第二年才结婚有了芮芮的。” “那妈妈呢？妈妈曾经也在这边生活过吗？” 没料到乐茵会主动提起，但看她那沉稳的模样，应该只是提到妈妈也没关系，只要不涉及那天发生的事就行。 毕竟当初肖霖离开时，也是这么交代的，不要去问她，或者引导她去回忆妈妈去世那天的场景。 “你妈妈当时在读大学，偶尔放假会过来住，但是后来她谈了男朋友……” “是爸爸吗？” “嗯，是。因为外婆舍不得她嫁那么远，所以不同意他们交往。你妈妈因为这个，直接连学都不上了，跟着你爸爸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回忆起当年的事，内疚了十多年的程岚，依旧心痛又自责。 她强忍着泪水，避开乐茵的视线，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你们吵架了？” “……” 程岚不知该如何回，真是吵架了吗…好像也不是，但也不能说一点没吵。 见程岚沉默着，乐茵心中似是有了答案，但对此依旧不太能理解。 毕竟是家人，就算吵了架，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联系呢？ 尤其是妈妈受爸爸欺负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寻求家里的帮助呢？ “外婆，爸爸对妈妈不好……” “外婆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虽然也尝试过联系你妈妈，可她总是频繁地换手机号……你妈妈性子傲，又实在太倔。也怪外婆，怪外婆一直没有关心过她……” “为什么？只是因为你不喜欢爸爸吗？” 程岚抹了抹脸上的热泪，摇头解释：“是外婆的问题，是你妈妈不想让外婆和你现在的外公在一起……” “为什么？” “外婆和你现在的外公认识得早，年轻时也在一起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所以你妈妈就觉得你亲外公去世没多久我就改了嫁，是早就预谋好的，是背叛……” “她不喜欢你外公，更不喜欢你的两个舅舅……” 乐茵听的认真，但由于当年的她还未出生，所以妈妈当时的心情，她无法切身的体会到。 而且，这一连串的话语听下来，她心里真正在意的并非是这些，而是舅舅与她之间并无血缘关系这一事实。 也正是在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当初舅舅会对她那么不耐烦，总是表现出一种不想管却又不得不管的样子，甚至完全没有一点亲情的感觉。 他总说自己没有义务管她，原来，只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 可那半年……他分明还是关心她的。 会亲手做饭给她吃，会给她买新衣服，接她放学，还会教她写作业… 这些，似乎又有着亲情的牵绊。 可半年之约呢？又该如何解释…… 还有电话里，他那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难道真的是在摆脱掉了自己这个拖油瓶后，再也不想管了吗？ 越想，乐茵就越难过到不行，也越发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便以困了作为理由打断外婆的话。 关上门，颤抖着握住手机，任由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屏幕上。 此刻的她，只想向舅舅问个清楚。 他的失约，他的不耐烦，他的不愿再见面，真的只是因受外婆所托，出于情谊给予的帮助，而并非真心疼爱她吗… 可消息在编辑好后，她却又全部按下了删除。 如果就这样去问，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若是真得到了料想中的答案，她也许更加无法接受。 或许……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自我缓解了片刻，她丢掉手机，从衣柜中取出那支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发卡，静静地盯着它。 舅舅曾说过，山荷叶花是亲情之花，山荷叶花的绽放，象征着亲人间无声的守护和关爱。 他送给自己这支发卡，就也是这个意思吧……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一样也可以是心系彼此的家人，不是吗？ 她应该相信舅舅的，失约一次又能怎样呢？只是半年而已，或许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看自己的。 她轻轻抚摸着手里精致的发卡，忽然笑了，即使晶莹的泪水依旧该挂在脸上。 而这混合着眼泪的笑，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那么的心酸。 第65章 新年红包 时间恰似白驹过隙，平淡的日子循环往复。 学期结束后，寒假与新年在寒风凛冽中相继来临。 大年三十这天，整座凌南城都沉浸在浓厚的新年氛围中。 肖放带了很多年货过来，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而此时，因做饭阿姨回家过节去了，程岚变得格外忙碌。 从一大早，她就一刻不停地开始收拾，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才算停歇。 张敏拿出精心挑选的两件同样款式的新衣，上楼将其中一套送给了乐茵。 乐茵礼貌接过：“谢谢舅妈……” “还在写作业吗？今天是除夕，好好放松一下不好吗？要不要一起去街里玩？舅妈带你去。” 由于长时间的自我封闭，乐茵的性格逐渐变得孤僻。 就在听到张敏的提议后，她甚至连想都没想，直接婉拒：“谢谢舅妈，我不太想去呢，只想在家里写一会儿作业。” “这样啊，那好吧。” 张敏轻轻撩开垂在胸前的性感大波浪，刚准备转身离开，恰巧在这时程岚出现在了门口。 难得一向傲娇，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张敏对乐茵如此热情，程岚自然也想借此机会进一步拉近一家人的关系。 于是张敏前脚刚上楼，她后脚就跟了上来。 走进房间，她抬手摸了摸乐茵的头，自作主张地将平摊在桌面上的寒假作业收了起来，“乐茵，跟舅妈出去散散心吧，今天是除夕，街上很热闹呢，作业晚点写也没关系。” “是啊，我倒是听你外公说，你从回国到现在，除了上学就没出去玩过，你这小丫头，平时都不觉得闷吗？你芮芮姐姐，只要放了假，基本是不在家里待，每天不是和这个同学逛街，就是和那个同学参加派对的。” 话落，张敏转移目光，看向桌面上满是密密麻麻字体的试卷，继续说道：“学习固然重要，但也要懂得劳逸结合，不然成绩可不容易提上去。” “对啊，乐茵，你舅妈说得没错，出去玩能够很好地放松压力，缓解心情。” 听着程岚与张敏在耳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软磨硬泡下，乐茵最终只好点头同意。 她换上新衣，将卷卷的长发扎成了个马尾，接着便和张敏母女一起前往了中心街。 很显然，张敏是个对花钱极为热衷的人。 一踏进商场，只要瞧见喜欢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而乐茵则全程安安静静的，任凭着张敏为自己挑选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当然，爱美的她，除了购买东西外，打扮和修饰自己也是不可忽略的环节。 装修简约的美甲店内，热风呼呼吹拂，使得整间屋子都暖烘烘的。 肖芮吃着手中的冰淇淋，忽然拍了拍乐茵的肩膀，示意她向外面看去。 乐茵抬眸，透过那扇挂着水珠的玻璃门向外眺望。 视线模糊中，只见隔着一条车流不息的马路对面，矗立着一所占地面积颇为广阔的学校。 “那可是凌南市最好的中学了，在它后面紧挨着的就是高中。两年后我就要到那里面读书了，羡慕吗？” 说这话时，肖芮微微扬起了眉，自信心十足，同时还不忘嘲讽道：“你是不是很想进？不过呢，就你现在的成绩，想要进入这所学校还是挺有难度的，上个一般的中学倒还凑合。” 乐茵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的神情，只是情绪略显复杂的盯着远处那所中学。 话虽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 肖芮说得没错，自己如今这般糟糕的成绩，别说重点中学了，就是普普通通的学校，能进去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所以，她又怎么敢想以后能被宾大录取呢？ 想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她总说舅舅失了约，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说好会好好学习，努力提升自己的成绩，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结果在现实中，她却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失信人。 这时，正兴致勃勃挑选着指甲颜色的张敏突然出声呼唤两人过去。 “芮芮，乐茵，你们自己过来选。” 乐茵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但她并不喜欢做这些，于是就委婉地拒绝了，继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母女俩做着美甲。 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当满城烟火绽放时，丰盛的年夜饭终于被端上了桌。 乐茵坐在沙发上，盯着液晶屏上播放的联欢晚会，思绪再次飘回到去年的这个时候。 也是在同样的时间，舅舅带着她去到周扬哥哥家里，大家开心地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互相玩闹着，最后还各自送了很多红包给她。 当然，还有舅舅不知何时放在她枕头下的一小叠人民币。 那时候的她，在看到那叠红彤彤的纸钞时，还满心疑惑，完全不明白舅舅的用意。 如今回想起来，她终于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舅舅给的那二十张纸钞，是想着让她回国之后能够有所花销。 但因她整日闭门不出，一直都没有机会去使用，于是那笔钱就一直静静地躺在她的包包里。 而今年，她再也收不到舅舅的红包了，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永远都不会再收到了…… “乐茵，芮芮，快过来吃饭了！” 一如既往，每逢过节，出现在眼前的，都是这几张熟悉的面孔，既没有旧人的归来，也没有新人的加入。 除了满目心事的乐茵，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开心。 吃着可口的饭菜，分享着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与作为。 尤其是肖芮，几个奥数竞赛的获奖，使得围绕着她的话题更加密集了。 乐茵就像一个局外人，静静地听着。 面对肖芮时不时说出的几句嘲讽的话，她即便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 她不想扫大家的兴，也不想让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只是默默地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爷爷！小叔叔发红包给我了！” 肖芮的一声兴奋惊呼，瞬间引得乐茵抬起了头。 只见刚刚还拿着爸爸的手机翻找着自己比赛现场照片，想要炫耀一番的她，突然拿着手机跑到了肖威身旁。 “爷爷你看！是小叔叔发给爸爸的，上面写着：给肖芮的新年红包。” 肖威笑着拿过手机，“还真是呢，瞧你这小叔，都没给他老爸说声新年快乐，心里就只有他的小侄女呢。” 程岚也顺势瞧了一眼，随后下意识地看向一直默不作声，时不时低头盯着自己手机且脸色略显失落的乐茵。 “乐茵，舅舅给你发了多少钱的红包啊？我可是有一千块呢！” 高兴之余，肖芮忽然凑过去，在乐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拿在手里的手机给夺了去。 乐茵本想夺回，而这时，肖放却帮她将手机要了回来。 “莽莽撞撞的，哪有点当姐姐的样子。” 肖芮撇撇嘴，脸上却笑得格外得意：“我看到了呦，小叔叔没给乐茵红包呢。” 肖放瞅着乐茵那副强忍着不落泪的模样，连忙打着圆场：“估计你小叔还没来得及发呢，怎么可能没有。” 他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张敏，张敏也瞬间会意，没好气地冲肖芮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坐下，别再说了。 肖芮不服气地哼了声，直接跑到肖威身旁坐下，依旧故意炫耀着手机里刚刚被接收的新年红包。 “乐茵，你小舅舅可能一会儿就会给你发过来的，再等一会儿啊。”程岚只能这样安慰着。 “没事，外公一会儿给你，给你包个大的好不好？” “谢谢外公……” 乐茵点点头，咽下已经涌到嗓子眼的酸涩，继续着闷头，像个机器人一般，一勺一勺地喝着碗里的骨汤。 第66章 不开心 她并非嫉妒什么，也不是为没收到舅舅的红包而感到失望，只是突然有一种被划清了界限的感觉。 或许若是不知道真相，乐茵还不会这么难过。 毕竟她早已自我宽慰过，纵使没有血缘这层关系，舅舅也定是会关心她，疼爱她。 哪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聊天对话框中的内容，仍旧是她的独自诉说。 可就在这一刻，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自我说服。 除夕夜，舅舅有时间给肖芮发红包，却连回复自己消息，哪怕只是发一个小小的表情包的时间都没有。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因为忙而选择视而不见的，而只是因为自己在他心中，从不重要，也从没必要。 “乐茵，怎么只喝汤呢，吃点菜呀。” 一向心细的肖放，因自家女儿的不懂事，全程都在关注着乐茵的情绪变化。 就在他夹起一块鱼肉准备放进乐茵的盘中时，乐茵却突然放下筷子，往后退了退身子，勉强的挤出了一丝笑：“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你们吃吧，我吃好了，就先去回房写作业了。” 说完，乐茵便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楼。 肖放只好放下鱼肉，有些尴尬地与程岚对视了眼。 而自家那一脸傲娇的女儿肖芮，见乐茵离开，却依旧是不肯消停。 “大过年的写作业，分数就能提高吗？” “芮芮，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我看都是平常太惯着你了。” “芮芮，别那么不懂事！” 碍于程岚在场且神色有些不好，肖放和张敏便没再放纵自家闺女，先后出声斥责着。 平日里，他们虽对这个宝贝疙瘩宠爱有加，可毕竟今天的日子与场合较为特殊，肖芮这般不懂事地肆意胡闹，任谁来看确实都有些过了。 遭到父母的一同数落，肖芮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立刻变得老实起来，不再呈现那副傲慢的模样，而是紧挨着爷爷装起了可怜。 孙女受到斥责，作为爷爷的肖威，自然是全力护着。 他轻抚着靠在自己胳膊边的小脑袋，对儿子儿媳说道：“行了，孩子之间吵吵闹闹的，当什么真呢？大过年的，和和睦睦才好。” 说完，他又把目光投向身旁的程岚：“乐茵这丫头没事吧？” 程岚不知该如何回，只能是无奈地瞥了一眼楼上：“我上去看看吧。” 来到门前，程岚附耳贴在门上倾听。 确认里面既没有发语音消息，也没有难过的哭声，她那颗不安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乐茵，等写完作业下去陪外婆看会电视好吗？外婆和外公给你准备了压岁红包呢。” 隔门听到外婆的话语声，乐茵将小脑袋从膝盖间抬起，然而，她却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打算，只是直接对着门回应道：“谢谢外婆，不过今天要写的作业比较多，估计会很晚，所以我想直接就睡觉了。” 程岚愣了几秒，接着长叹了口气，“乐茵啊，今天芮芮做得确实不对，刚刚舅妈和舅舅也都批评过她了。所以呀，咱们就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好吗？” 没等到回应，她就又接着说：“过年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可不能带着难过跨进新的一年，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外婆，你去吃饭吧，我真的要写作业了。”乐茵催促道。 此时的她，真的非常渴望一个人安静地待在房里，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 等人离开后，房门外再度恢复安静。 乐茵这才缓缓从地毯上站起身，朝着书桌走去。 正当她准备取出书架上的寒假作业时，手机却突然“叮”的响了一声。 在这个与外面嘈杂烟花声相比还算安静的房间中，这短暂的通知音显得极响。 凭借着刹那间在脑海中浮出的反应，她急忙抛下手中的书，迅速奔向床头拿起了手机。 只一眼，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通知栏上的联系人，那张原本写满沮丧的小脸，如同被阳光照耀般，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黯淡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 是舅舅！舅舅终于给她回消息了！ 带着瞬间涌起的兴奋，她迫不及待地点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转账消息，附加信息显示为“新年红包”。 她点下接收，数额与肖芮炫耀的一样，也是一千块。 心中的激动越发难以抑制，她双手紧握着手机，坐在冰凉的地毯上，用二十六键拼音认真地输入着中文。 【舅舅，你现在在做什么？】 信息发出去后的一秒、十秒、二十秒。 等待的时间里，乐茵内心忐忑不安，生怕没有下文。 而一分钟后，消息没等来，一个更让她惊喜的视频通话则主动打了过来。 她立即划过接听，大概是因速度过快，网速都有些没跟上，卡顿了下才切换出画面。 那张脸，那张熟悉的面孔，隔了半年之久，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仔细的端详着，好像没变，又好像有了一点变化。 “舅舅！” 下意识地唤出这句，乐茵的眼眶，随之就因内心涌动的情绪而逐渐变得湿润。 “怎么了？过年不开心？” 乐茵的小脑袋连连狂点，聚集在眼眶中的晶莹泪水说掉就掉。 所有累积的失落与难过，在这一刻，在听到她期待已久的声音的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不开心，舅舅，我不开心，很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视频那边的肖霖，站在晨光下，一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了最顶端，却依旧被吹来的风减弱了说话的音量，“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想你，很想很想你……” 以往积压的情绪，随着这句话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乐茵哭得极为委屈，满肚子的话，此时却觉得都没有这一句来得更为贴切。 她泣不成声地问：“舅舅，你为什么那天没来？你为什么又总是不回我消息……” 见手机那边的小人哭得如此令人揪心，说话声都断断续续的，肖霖心里也瞬间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后面的质问，更是让他直接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舅舅，你是一直都觉得我很烦吗……” 肖霖没回。 而他越是沉默，乐茵就哭得越凶。 自知劝不住，肖霖只能是静静地等她哭完，在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才试图转移话题：“吃过饭了吗？” 然而，情绪上头的乐茵根本就无法淡定下来，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舅舅，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来见见我好不好？我绝对不耍赖，绝对不黏着你不让你走，我听话，绝对听你的话……” 三个“绝对”，无不显露出她那颗极度渴望的心有多期待。 “听话就好好学习。”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告诉我好不好？是半年后，还是一年……只要你说回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再不想这么漫无目的地等下去了，她害怕每一次等来的都是失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失望。 而就在她满含期待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庞时，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说话声。 “霖！电话打完没有？” 下一秒，声音的主人就攀上了肖霖的肩膀，一位金发蓝眼的男人瞬间出现在了画面中。 他盯着视频中满脸泪水的乐茵，好奇地看向肖霖，结果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就被堵了回去。 “听外婆的话，我要忙了。” 于是，在乐茵还没反应过来时，电话就被率先挂断了。 寥寥草草的几句话，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乐茵呆愣地握着手机，由于哭得太过厉害，一抽一抽的肩膀暂时还没平复下来。 而这时，屏幕再度亮起，她目光迅速聚集，却发现来电人是周扬。 第67章 遭遇问题 视频建立连接，周扬的一句“新年快乐”还未说出口，在目光触及到乐茵那双通红的双眼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 他满心诧异的问：“谁把我家小孩惹哭了？” 乐茵轻摇头，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没有，周扬哥哥，没人欺负我。” 毕竟是年龄小，那仅有的小心思根本就无法隐藏，全都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他再次追问：“没人欺负你怎么还哭了呢？跟哥哥说实话，在那里待着是不是不开心？” 乐茵沉默着，但脸上显露出的神情，却让周扬瞬间明了。 “我就知道，别害怕，告诉哥哥是谁惹你哭了，等回去哥哥就收拾他。” 说着，他将手机放在桌上，从舒适的沙发上直起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做出了抡拳头的动作，模样看起来格外的滑稽和好笑。 乐茵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笑出声的同时，心中更多的则是感动。 “怎么突然又笑了？” 周扬盯着屏幕中的自己，这才意识到乐茵发笑的原因。 他连忙将拱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发捋了捋，“好了别笑了啊，哥哥我这是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刚睡醒？” 听到这话，乐茵的目光随即就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带着满心的疑惑问道：“周扬哥哥，你睡觉都不脱衣服的吗？” 被这丫头瞬间识破，周扬尴尬地清咳了声，只好解释说：“昨天哥哥在外面喝得有点多，回来后就直接在沙发睡了，哪里又还顾得上换衣服，这不，一睁眼就想着给你打视频，哥哥是不是很在意你啊。” 乐茵浅笑着点点头，对于这个爱泡吧的哥哥，顿时也表示了理解。 “别转移话题，问你呢，这大过年的，怎么还哭上了？” “忽然就……想到了去年和哥哥你们在一起过年的场景，然后很想你和舅舅，所以才忍不住哭的。” 说话时，乐茵的语气极为诚恳，态度也是格外的真诚，完全没有一丝虚假的模样。 而周扬却忽然笑了，接着打趣道：“真的吗？你确定是想我和你舅舅两个人，而不是因为单单只想你舅舅才哭的呀？” 心思被揭穿，乐茵一时语塞，待反应过来后，她赶忙反驳：“不是的，我是真的也想哥哥你了。” “瞧你那着急的小样吧。哥哥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算你只是想你舅舅也没关系的，毕竟他这个时候确实最需要人安慰呢。” 话出了口，周扬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有些多了，连忙试图挽回：“哥哥的意思是，过年的时候，你舅舅独自一个人在这确实挺可怜的。” 然而，早已将话听进去的乐茵，对他后面的补救完全不信一点。 舅舅在美国待了又不止一两年，哪一年不都是在那过春节，为什么今年就要特意被拿出来说呢？ 这明显不太正常。 她紧盯着周扬那躲闪的眼神，迫切的问：“周扬哥哥，我舅舅他怎么了？” 周扬倒吸一口气，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脸上写满了懊悔。 “周扬哥哥，舅舅他到底怎么了？你别这样不说话，告诉我好不好？” 视频那头，乐茵满脸焦急，如同一个急切等待答案的小可怜。 周杨对此也是没了辙，可毕竟是自己说出去的，那也就得他自己想办法圆给回来才行。 于是便支支吾吾地回：“哎呀，就是工作上出了点小事，没什么要紧的。” 他话虽说得含糊不清，但乐茵却听得格外分明。 迫切想要知道真实情况的她，直接伸出手，做出了发誓的动作：“周扬哥哥，你跟我说实话吧，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去问舅舅，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真的只是工作上的事情，详细说了你也理解不了，不过没事的，就你舅舅那聪明脑瓜子，对他来说，也就只是暂时出了点小状况而已。” “什么时候的事？是最近吗？” “有段时间了，大概是…两个月前吧。” 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不正是她和舅舅约定见面的那段时间吗？ 乐茵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舅舅失约，竟是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她自责极了，一想到那天对舅舅的失望，就满心愧疚。 相比于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失落感，舅舅向来被置顶的工作突然遭遇问题，他的心情肯定是更加跌入谷底。 也难怪刚刚和他通话时，隐约觉得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与以前的干净清爽相比，现在的他，整个人不仅显得很没精气神，就连冷峻的脸庞也满是倦意，甚至隐约能看到一些胡茬。 越是细想，乐茵心里就越发泛酸。 “周扬哥哥，舅舅他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现在挺好的啊，能吃能睡的。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啊，你这小丫头，就别总瞎想吓唬自己了。” “真是这样吗？” “当然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扬说得信誓旦旦，但乐茵心中始终还是不太放心，她总觉得舅舅遇到的问题绝非那么简单。 临近十二点，窗外夜空中绽放的烟火愈发繁多，五颜六色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映照在了那张没有一丝笑容且眉头紧锁的小脸上。 “好好的怎么又不说话了？” 乐茵回过神来，满心的担忧让她再无继续聊下去的欲望：“周扬哥哥，外婆在外面叫我了，晚点我们再联系好吗？” “好吧，那你记得等下把新年红包收了哦。” “嗯，谢谢哥哥，新年快乐。” 乐茵点点头，在结束通话后，她点开与舅舅的聊天框，盯着那条转账消息，随后就将钱转还了回去。 舅舅独自在外创业，本就没人帮衬，如今出了问题，绝对也会用到钱的，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最特殊的时候去收舅舅的钱呢？ 甚至唯恐舅舅发觉异常，她还另外发了一条消息，紧跟在转账下。 【舅舅，你的新年红包我收下了，但我平时都花不到钱，所以还是放你那吧，也作为乐茵送给你的新年红包，新年快乐！】 “叮”的一声，坐在副驾驶的肖霖点开手机，盯着那则转账信息看了许久，既没有接收，也没有回复，只是又将手机塞回到了口袋里。 后排的 max 攀上座椅靠背，但显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看到发件人。 他简直好奇死了，到底这个经常给肖霖发消息的人是谁啊？甚至有时候一天手机能响个六七遍。 但对于这些一连串的通知，肖霖向来都是直接忽略，极少数会瞧上那么一眼。 “又不看啊，到底是哪个红颜知己这么关心你，三天两头的信息轰炸啊？”max 笑着调侃道。 “小屁孩。”肖霖懒得多作解释，只是随口回了这么一句。 当听到是那个可爱的洋娃娃乐茵时，max 就更加不能理解了，“乐茵？那你为什么不回啊？” 肖霖没再说话，有而是略显疲惫地往后靠了靠，双眸微闭，趁着赶路的时间补起了觉。 顿感无趣的max啧啧了两声：“真是搞不懂你，那小丫头多可爱啊，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外甥女，肯定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哪像你似的，整天板着个脸，平时把人家孩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 第68章 攀亲家 华灯初上，酒吧内灯光摇曳，音乐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强烈的节奏带动着舞池中尽情摇摆的男男女女。 此时的贵宾卡座区，几道挺拔高瘦的身影正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烟雾缭绕中，max 手举着酒杯，不停的口吐着“芬芳”：“我他妈真想抓住那老小子揍一顿，什么玩意儿。” “无奸不商听没听过？年轻人碰壁是很正常的事，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所以事实证明，就算天生有着极强的商业头脑，面对那种奸诈的业界老油条，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说话间，周扬挑着眉，侧目看向盯着杯中酒水一直沉默着的肖霖，“早就跟你们说过了，那家伙滑头得很。本少爷我虽然没涉足过这个圈子，但我家老头可是整天游走在这些人当中的，就说什么样货色他没见过。搞钱，不单要靠本事，还要靠脑子。” 难得有他能够发表一番高论的时候，此刻的周扬简直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你们两个啊，从来都不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不愿意接手我家的企业。现在呢，总该明白了吧？就肖霖这样的智商，在那尔虞我诈的商圈内都显得捉襟见肘，更不用说我了。真要是接手了家族企业，绝对会在瞬间就被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max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长叹着往后一仰：“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东山再起呗，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听着两人的喋喋不休，肖霖依旧是一言不发。 他握着那只还剩三分之一酒水的玻璃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日肖威所说的话中。 嘲讽打击的话确实是不好听，甚至让人听后有种想动手的冲动，但如今看来，每一句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事业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尤其是在刚起步时。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充分掌握了一些投资要领，能够在擅长的领域里如鱼得水，然而，现实却还是给他狠狠的上了一课。 这几年，或许是一直从事的低风险投资让他走得过于安稳而舒适，所以当正式踏入这个圈子，接触到更多以前未曾涉及的领域后，他才发觉，自己原本所掌握的那些东西，根本只能作为理论参考，经验则需要靠亲身实践来积累。 所以呢，初入商圈的他，因野心勃勃，自信过度，经验不足，轻信他人，而最终未能成功抵达目标，落得了个血本无归。 可他不想就此放弃，也绝不能放弃。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看他灰溜溜地回国，然后靠着家里的那点钱过活。 他不想变成那样，也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 “霖，你还真打算投亚洲那个之前被停滞的再生能源项目啊？那可是个棘手的大工程，估计没个两三年是看不到希望的。” 肖霖收回视线，将杯子放在大理石桌面上，语气平淡：“量力而行，也是为了长久做打算。” 闻声，周扬急忙叫停：“什么量力而行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收敛了？我给你说啊，你可别委屈自己，钱要是不够我再借给你不就得了。” “不用了，目前资金足够了。我现在手上还有两个项目也在获取着收益，钱的话，过段时间就能还你。” 这一次，周扬直接无语地甩了个白眼过来：“少来这套啊，说得好像我多抠门似的，还是不是兄弟了？再说了，我这也算是投资好吧？” 听到这话，max 顿时就来了兴趣，挪动着屁股凑到他身旁，笑问：“你这投的是哪门子资？” 不知是在琢磨什么好事，周扬忽然眉尾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在轻撞了下肖霖的肩膀后，讨好似的说：“做个亲家怎么样？” “？！” 顿时，肖霖连同着max，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且有些懵的神情。 最先反应过来的 max 更是瞬间笑喷，指着两人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们两个没老婆的单身汉，在这儿攀亲家，要不要这么搞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嘲笑，周扬没好气地拿起桌上的一小块水果丢过去，“闭嘴，谁说我了，我是说我弟和小乐茵。” “……” 笑声戛然而止，max 发出一阵唏嘘，同时嫌弃地露出一副“你这家伙真是老奸巨猾”的模样，说道：“我就说呢，怪不得你这么宠小乐茵，敢情是为了把人家哄回家当弟妹啊，周扬，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滚！我疼乐茵那是发自内心的，当然，介绍给我弟也只是随口一提。再说了，我弟哪里不好了？人长得帅，智商高，性格好，还细心，最主要的是，以后我家老头退休了，卓耀置业的 ceo 可就是他了。乐茵嫁过来，除了享福还不就是享福。” 周扬说得认真极了，不遗余力地炫耀着自己那堪称完美优秀的弟弟。 但在肖霖听来，却很是招笑。 他再次拿起桌上的酒轻饮了口，玩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心动了，家里还有没有单身的姐妹，给兄弟介绍一个。” “少跟我贫嘴，人家徐菲他爸想招你做上门女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呢。” “……” 因是事实，所以周扬的一句，直怼得肖霖无言以对。 一旁的 max 则像是因这话回忆起了什么，很是惋惜地摇着头，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向肖霖。 “你俩有病？没事又叨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不是你先提的吗？” 两人毫不退让，在攻击肖霖的这场“战争”中，选择了统一战线。 “……” 局势不妙，肖霖只能以退为进，以沉默应对。 但关于上门女婿，只因大二那年，他有幸在一次导师会上遇见了徐菲的父亲。 由于两人都从事投资行业，便交谈了几句。 后来在得知彼此有着同学这层关系后，徐菲的父亲就多次隐晦地暗示他。 后来更是直接明说，让他和徐菲在一起，还承诺把集团股份的三分之一给他，让他和徐菲的哥哥徐泽一同管理。 然而，肖霖对徐菲本就只有朋友和同学的感情，再加上他不愿依附于任何人，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事后，max 和周扬直骂他不知好歹、脑子糊涂，这么好的事情落到他身上竟然还拒绝。 尤其是当时并不知情的徐菲，因为父亲的举动和操作，难为情了好几天不说，更是一逮到机会，不是替父亲解释，就是替自己解释的。 这也使得原本还算正常的同学关系变得有些尴尬，这也是后来肖霖总是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原因。 周扬继续刚才的话：“霖，我可是认真的，我弟你也是认识的，我可一点谎都没撒。你这个当舅舅的，有这么优质的好男人，怎么也得给你这小外甥女抓住吧。” “抓住？”肖霖不禁笑了笑，“怎么，你弟这是想依靠关系上位？” 言外之意，我家小卷毛漂亮可爱，想追她，你那被夸上天的弟弟，得去后面排队。 小丫头招人喜欢确实是事实，周扬不可否认，只能妥协地点着头：“行，不就是追女孩子嘛，有我这个哥哥在中间帮忙，小乐茵还不是轻易就能被追到。” max 随即赞同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这话我同意，乐茵真要嫁过去，有你这个不争不抢，不明争暗斗，一心只为弟弟弟媳的大伯疼着，那是绝对受不了委屈的。” “那是当然，只不过就是有人要吃醋了，这小可爱一旦嫁了人，怕某个老父亲要哭晕过去哦。” 肖霖瞬间无语，瞥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周扬，这明显的指桑骂槐，鬼才听不出来是在说他。 聊到这，周扬忽然想起了早上视频里那个双眼泪汪汪，哽咽着说想舅舅的小丫头。 他再次往肖霖身边贴了贴：“你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啊？乐茵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爱黏着你呢？你好像也没怎么照顾人家吧，这半年来，不是我投喂，就是吃快餐的，而且都分开这么久了，早上我开视频给她，她竟然还能因为想你抹着眼泪，不是，真有那么夸张吗？” 肖霖没回，反而是 max 一语道出了缘由。 “你试想一下，一个从来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又生活在极致压抑的家庭中，而且世界里只有妈妈的九岁小丫头，突然之间妈妈没了，仅有的世界崩塌，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而这时出现那么一抹光亮，你说她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我告诉你，就算那是一团火，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的。” “飞蛾扑火啊？”听着这番比喻，周扬更是觉得夸张到不行。 反观肖霖，表情依旧平静淡然，内心毫无起伏，只不过饮酒的次数变得稍频繁了些。 第69章 生日礼物 新春过后，日子再度归于平淡。 自从得知舅舅在外的情况，乐茵仿佛一下子懂事了许多。 虽然还是会给舅舅发去消息，但明显不再像之前那般频繁，与此相反，储物盒中的明信片却是越积越多。 她以书信的形式，将所有想要与舅舅分享的日常琐事都记录在里面。 不知不觉间，小小的储物盒中，五颜六色的明信片已然堆得冒了尖。 这天，阿姨在打扫房间时，看到满满一盒的明信片，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么多漂亮的明信片，不寄出去吗？” 正因她的这句话，瞬间就化解了乐茵长久以来的忧虑。 于是，在从周扬那里拿到了舅舅居住地的详细地址后，她就以邮寄的方式，让这些明信片飞越重洋，带她去到了舅舅身旁。 也是在这天，她首次动用了舅舅给她的过年红包。 昼夜交替，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冬的凛冽渐渐退去。 为了能让乐茵深切感受到在这边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备受重视，程岚特地定制了一个三层的小蛋糕，并且还亲力亲为地下厨，精心烹制出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一大早，乐茵就收到了来自外公外婆，以及舅舅舅妈送上的生日礼物与祝福。 就连一向不待见她的肖芮，也在父母的提醒下，傲娇地将自己挑选的礼物塞到了乐茵手中。 原以为生日就会这般平淡地度过，既没有不开心，也没有特别的惊喜。 然而就在下午，快递员突然敲响了大门。 程岚签收并接过沉甸甸的包裹，看到发件人后，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坐在沙发上的乐茵：“乐茵，是小舅舅给你寄来的生日礼物哦。” 闻言，乐茵的目光紧锁在包裹上，顿时又惊又喜，一整天都毫无笑意的脸颊，在此时也涌现出了万分的愉悦。 她从没提醒过舅舅自己的生日，也不确定舅舅是否还记得。 毕竟就连她自己，如果不是外婆提醒，也早就忘记了。 这段时间以来，确切来讲，自从那盒厚厚的明信片被寄出去之后，因担心会给压力巨大的舅舅再带去困扰，她就很少发消息过去了。 所以此刻收到这份惊喜，乐茵心中的激动与兴奋自然是不言而喻。 反观肖芮，在得知是肖霖寄来的东西后，显然是有些按捺不住，屁股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座椅。 乐茵有所察觉，生怕“大强盗”肖芮抢先一步把东西拿走，于是在程岚的话音才刚落下时，立刻就从沙发站起身，快步过去将包裹拿到了手里。 “这么急，弄得谁会跟你抢似的。” 肖芮白眼一翻，顺带着吐槽了一句，随后不悦的坐回到椅子上，但目光仍紧盯着那严实的包裹。 “要打开看看吗？” 乐茵摇头拒绝。 而这时，房门再次被敲响。 相隔不久的时间里，同一快递员两次上门，并且手上还都拿着包裹。 见程岚不解，快递员则先是道了声歉，接着便解释说是因疏忽而遗漏了一个。 关上门，程岚看向寄件人，嘴里念叨：“乐茵，还是你小舅舅呢。” 听到这话，乐茵简直开心坏了，连忙准备过去接过包裹。 然而，程岚紧接着的一句“签收人肖芮”，瞬间就让肖芮就挡在了她前面。 “急什么，你怎么那么贪心啊，再是生日，也不能小叔叔所有的东西都是寄给你的吧？” 盯着那从眼前消失、瞬间转移到肖芮怀里的包裹，乐茵没有失落，也没有不悦，只是在沉默了几秒后，对肖芮说了声抱歉。 而肖芮却连理都没理，一脸傲娇地将包裹放到桌上后，便急不可耐地三两下拆开了。 里面装着的，是一台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高端电子词典。 “这不是那款内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七版》的电子词典吗？芮芮，这可是你一直想要的呢。” 张敏从女儿手中拿过那小巧便捷，尺寸犹如小型平板的电子词典，心中也很是意外。 她没想到从未给自家侄女寄过东西的小叔，竟会这么的有心。 肖芮开心得不住点头，这份惊喜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而下一秒，她却又看向了乐茵：“乐茵，你不打开看看吗？” 乐茵凝视着身前的包裹。 她并不关心礼物是什么，也不在意其价值有多高，只要能感受到舅舅还在意着自己，她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打开看看吧，和大家分享一下。” 听到程岚的话，乐茵抬眸，逐一对上朝她投来的几双好奇目光，最终在沉默数秒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 迫不及待的肖芮，顺势也凑上来瞧着。 包裹里，是一叠厚厚的纸张，确切来说，是各类学科的试题。 对比自己手上的电子词典，这些根本算不上珍贵的试卷，顿时就让肖芮的脸上露出了带有嘲讽意味的笑。 “小叔叔这是知道你成绩差，让你好好学习，多写多做题呢。” 礼物的不同，除了乐茵，同时也让大家颇感意外。 “乐茵，礼物不在乎……” 程岚走到乐茵身旁，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然而脸上毫无落差感和失落的乐茵却突然打断了她。 “我很喜欢。” 这句“我很喜欢”，充满了真诚。 她确实非常喜欢，因为不管舅舅给她送来什么，她都会格外的高兴与珍惜。 过了今天，她就十一岁了。 今年的生日愿望，她只期望舅舅的工作能够顺利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舅舅能快些回国来看她。 晚餐一结束，乐茵立刻就回了房。 她坐在地毯边，抱着手机给舅舅发去语音消息：“舅舅，礼物我收到了，谢谢舅舅，我很喜欢。” 乐茵原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收不到回复，于是便在语音发出去后，放下了手机准备去洗漱。 可就在她即将离开房间时，通知音突然响起。 乐茵顿时一惊，瞬间的喜悦令她连忙折返回床前。 【礼物不一样，有没有不开心？】 盯着聊天框里出现的文字，她随即回复：【没有，能收到舅舅的礼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对此，肖霖却作出了解释：【你现在所掌握的知识点不够，暂时还用不到电子词典，目前需要的是多做一些练习题。】 【嗯，我记住了。】 消息发出去，乐茵本想问一句明信片是否有看，但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舅舅，你现在是在忙工作吗？】 【是。】 乐茵愣了几秒，虽有不舍，但还是在输入栏中编辑：【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嗯，早点睡。】 第一次，这还是她回国半年多以来，舅舅第一次和她聊这么多，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她真的已经非常开心和满足了。 今年的生日，有惊喜，有快乐，也会有好梦。 第70章 周扬回国 五月，又是一年毕业季。 盯着手机里周扬发来的毕业照，乐茵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可她目光却好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牢牢锁定在了站在他身旁，身着黑色衬衫的舅舅身上。 虽许久未曾相见，但舅舅的那张脸却好似深深镌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从眉宇到嘴角的弧度，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忆。 如今再度审视，这张存于记忆中的面容，确实是有了一些变化。 脸庞虽依旧帅气，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愈发沉稳成熟，浑身散发的气质，更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壁垒将他与外界隔离开。 顺利拿到毕业证书后的周扬，回国没多久，便如之前所说，独自开车来了凌南。 他带来了许多礼物，并与乐茵约在了一家奶茶店内。 刚一见面，两人在看到对方的瞬间，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 周扬更是笑着抬手摸了摸乐茵的小脑袋：“长高了啊，小丫头。” 乐茵难得这般开心，踮起脚尖，与眼前的周扬对比着：“跟哥哥还差好多呢。” “心可真大，女孩子长那么高做什么，正常身高就可以了。” 说着，周扬将打包好的奶茶拎在手中：“走吧，带哥哥在凌南好好逛逛呗？” 听到这要求，乐茵顿时犹豫了，接着支支吾吾地回道：“哥哥，我对这边也不熟悉，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来了一年多却不知道这里哪里有好玩的地方，换做别人，周扬或许会心存疑虑，但对于这个小丫头，他却并不觉得奇怪。 只因之前在费城，她就老爱一个人待家里，几次叫她出去，她都摇着小脑袋。 长舒一口气后，周扬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那好吧，就让哥哥带你去玩。” 闻声，乐茵很是诧异：“哥哥，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啊，内地的城市我基本都去过，你就说有哪个景点是我不知道的吧。” 乐茵瞬间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一直担心自己对哪里都不熟悉，会使他来到这里后感到无聊。 不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立刻就不必再为这事苦恼了。 随即，两人就离开了奶茶店。 车子的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声，一路在空气中回荡着，路人的目光纷纷被这辆疾驰而过的轿跑牢牢吸引。 乐茵坐在副驾驶，极速的风扑面而来，让她有些难以睁眼，而一旁戴着大大的墨镜且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的周扬，则歪了歪头，示意她打开车内的储物盒，把里面的墨镜取出来戴上。 带孩子玩，游乐园自然是首选。 于是，头上被扣了个米奇发卡的乐茵，就这样被周扬拉着游走在了各个娱乐项目中。 这么久以来，她心情还是头一次这么的放松，甚至开心到忘了时间，真要不是咕咕叫的肚子发起了抗议，这会儿她还沉浸其中呢。 晚霞遍布天际，一切景色都被映照得格外柔和。 餐厅内，两人意犹未尽，还在对刚才玩过的海盗船相谈甚欢，与此同时，各种美食也被相继地摆上了桌。 “小丫头，你这中文现在说得可以啊。” 突然被夸，乐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反赞道：“周扬哥哥，其实一开始我就想说，你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帅了呢。” 经乐茵这么一夸，周扬顿时竟也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拨弄了下特意被捋到后面的头发，笑问：“真的假的？是不是比你舅舅还要帅？” 帅是帅的，但如果要和舅舅攀比，在乐茵心中，舅舅还是无人可超越的。 “是帅，但舅舅要稍微比哥哥你更帅一点。” 清楚肖霖在这小丫头心里的地位，周扬只好笑着撇了撇嘴，“是，你舅舅最帅了～” “哥哥，舅舅他现在依旧是很忙吗？” “是啊，比以前更忙了，你舅舅现在就是钻到钱眼里了，除了不停的赚钱，什么都不管。” “那他有没有说……” 见乐茵欲言又止，周扬一眼看穿：“想知道你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看你？” 一句说到心坎里的话，瞬间让乐茵连连点头。 “这个你得去问他，哥哥我也不清楚呢。不过去年你舅舅投资的那个再生能源项目，最近好像有了动静，他可能会过来实地考察，然后顺道再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是最近吗？”乐茵急切追问。 “不太确定，也有可能不来。你舅舅现在的工作室人数越来越多了，所以很多项目他都不会亲自去接手。” 虽然听到这里乐茵有些失落，但得知舅舅工作室的人越来越多，她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这很好地证明了舅舅的工作进展，还是很顺利的。 “哥哥，舅舅现在是不是就算创业成功了呀？” 瞧着乐茵一脸天真的小模样，周扬笑了笑，“怎么说呢，如果对于我而言，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自然算是成功了，但在你舅舅那，可远远不够呢。” “为什么？” “你舅舅这个人野心挺大的，他想成立一家公司，并且干到上市，就目前的进程来看，还差得有些远呢。而且哪有那么容易的，商场如战场，他所想的，与他竞争的人比他更渴望得到。” “真的会很难吗？” “对他来说的话，也还好吧。可能是因为去年跌了那个大跟头，确实让你舅舅吸取了很多教训。” 听到“大跟头”这形容，乐茵诧异道：“哥哥，你不是说舅舅去年遭遇的工作危机只是小问题吗？” 如今早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所以再次回忆起去年所发生的种种，周扬也没打算再隐瞒什么，于是坦白道：“当然不是了，当时那么讲只是怕吓到你而已。” “吓到我？！”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乐茵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聚精会神地听着周扬继续说。 “你舅舅当时因为一个项目被人坑了，赔了个血本无归，几乎所有投进去的钱都打了水漂，甚至就连来回的机票钱都是找我借的……” 话说到这，周扬忽然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果然不出意外，乐茵还是听出了异常。 结合着时间线，这让她不得不想到当初舅舅的失约，于是急切地问：“你说舅舅出了国，他去了哪里？！” 险些闯祸的周扬，此时自是不能乱了阵脚，只能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巴黎啊，对，你舅舅他去了巴黎，谈新项目。” “巴黎？真的吗？” “是啊，不然他能去哪？难不成跑回国啊？” 乐茵沉默着，那张原本满是期待的小脸上，随之就浮出了一抹低落。 周扬也不知该如何再作解释，毕竟他答应过了肖霖不会讲。 这险些说漏嘴的事就已经让他濒临死亡边缘了，真要是说了出去，估计以后再去费城，刚下飞机就要被那家伙给掐死。 不过对于这件事，起初周扬确实是想不太明白，不理解肖霖去看小丫头为何要偷偷摸摸地不让她知晓。 直到肖霖说出了其中缘由，他才恍然大悟。 正如肖霖所说，再强烈的依赖，随着时间的流逝，因不见面也会逐渐变淡。 不见面，就不会加重期待感，小乐茵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外婆才是她应该依赖的人。 所以，答应乐茵的事，他自己做到就足够了。 天色越发昏暗，由于家里还有事情要忙，周扬就没在多作逗留。 于是在与乐茵约好，放假过来接她去泞港玩之后，他就连夜开车回去了。 第71章 久别重逢 临近小升初，乐茵的成绩却不升反降，程岚也因此多次被班主任叫去学校进行约谈。 她一直本着不想给乐茵太多限制的原则，平时在学习上从不给她过多压力，只是让其自主学习。 然而，眼下即将升入中学，乐茵的三门课程分数加起来才刚过200，这着实令程岚头疼不已。 尤其是肖威时不时地在她面前炫耀着肖芮成绩的时候，程岚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极其的不是滋味。 无奈之下，她只能趁着上学的空档，偷偷将乐茵的手机没收起来。 并承诺只要她在最后的两个月里能让成绩有所提升，就会把手机还给她。 面对着自己烂成一摊泥的成绩，乐茵无法辩解，只能听话地每天将自己埋在作业堆里，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练习题。 六月，骄阳似火，热烈的阳光洒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乐茵只觉得仿佛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也随之消散的干干净净。 但事实证明，临阵磨枪往往成效甚微，现实中也并非有那么多逆袭的黑马。 肖芮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她口中的凌南市重点中学，而乐茵也如肖芮所说，勉勉强强地进了隔了好几条街的二中。 并且由于离家稍稍有些远，乐茵不能再步行回家，只能和其他同学一起，每天乘坐着公交。 不过，这也让一向自我封闭的她，与同学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些。 虽然还达不到交心的程度，但相比之前明显是好了很多。 同学们会在等公车的间隙，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给她买来饮品，同样的，乐茵也会礼尚往来，经常请几个小女生喝奶茶。 偶尔在周末，她也会被同学们叫出去一起游玩。 所以，那些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垃圾食品，渐渐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程岚对这些情况自然是知晓的，不过看到她的性格逐渐变得不再孤僻，就也没有过多地加以管束。 初二暑假前，几个小女生再次约定放学后去乐茵的同桌，也就是方念念的家里进行学期结束的狂欢。 她们各负其职，有人准备装饰品，有人准备零食，乐茵则负责准备饮品。 炽热的骄阳渐渐西落，由于值日，乐茵是最后一个背着书包离开学校的。 她去到学校不远处的奶茶店，掏出笔记，念着上面记录的各种口味：“一杯珍珠奶茶，一杯柠檬水，一杯……” 由于精力完全集中在笔记上，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抹身影正在逐渐向她靠近。 直到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饭不好好吃，奶茶倒喝得欢。” 乐茵顿时愣住，猛地抬起头，瞳孔却在瞬间放大。 盯着眼前出现的这张面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人，是那般熟悉，可恍惚间，又觉得很是陌生。 他胳膊上随意搭着西装外套，身上那件黑色衬衫质感极佳，领口处的两颗纽扣随意解开，整个人既显得随意松弛，又散发着无比矜贵的气质。 乐茵小嘴惊得微微张开，呈半合状态隐隐发颤着。 不知何时，眼眶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温热的晶莹。 “看什么，不认识了？” 盯着眼前一脸震惊，且眼眶似因兜不住那泪而变得逐渐湿润的小丫头，肖霖嘴角浅扬着问道。 他已经在这等了近半小时，从校内大批涌出的学生，到零零散散的几人，却始终不见那个顶着小卷毛的丫头出现。 然而，仅仅是接了个电话的工夫，他不经意间的一瞥，便看到了那抹没有朝着公交站，反而是朝着奶茶店走去的单薄背影。 那被束成了个马尾的棕色微卷长发，若是放下来，估计长度能及腰间。 这丫头向来肌肤如雪，如今已然长大，在人群当中，单单那校服裙下露出的纤细而又白皙的小腿，便足以让人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 甚至耀眼到，夕阳洒下，仿佛都是在特意为她调整着滤镜。 高了，也更加清瘦了。 半年前远远观望时，他还未能察觉出这般明显的变化，直到如今近距离的靠近，才算真正感受到了呈现在眼前的变化是有多清晰。 而且，这丫头似乎从未经历过所谓的尴尬期，颜值始终稳定地保持在高水准。 这也难怪周扬每次视频时，都会时不时地提及一句，说这小丫头越长越美，美得令人惊叹。 并且，原本还带有几分亚裔混血模样的她，如今骨相和面容则更偏向欧美，但又比欧美多了几分柔和。 总之，走在街上，一眼就能看出她并非华人，并且，她的那张脸就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地吸引着人的视线，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难以移开目光。 “舅舅……” 乐茵哽咽着唤了声。 久别重逢的心情，让她激动得不知所措，一双捏着明信片的手颤抖着，像是想要伸过去，却又因克制而收回。 只因舅舅说过的的每一句话她都牢记在心。 舅舅不喜欢她抱，所以，即便此刻的乐茵很想扑到他身上，最终却还是因极力的克制而忍住了。 “又要哭？” 乐茵急忙摇头，小手抹去已经滑落至脸颊的泪水，“没有，没有哭……” 肖霖侧目扫了眼吧台上已经打包好的饮品：“买这么多奶茶，喝得完？” “不是的舅舅，这是为聚会准备的。” 不知为何，此刻的乐茵，却怎么都不敢直视那双盯着她的深邃目光。 明明之前，她很想很想舅舅能回来，可当他真的出现时，她又有些慌乱、激动、兴奋，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总之心里十分复杂。 “什么聚会？” 消费账单已出，说话间，肖霖便拿出手机付了款，动作十分自然。 “是我们小组的同学聚会。”乐茵乖巧地回道。 “在哪？” “同学家里。”话落，乐茵忽然又说：“舅舅，我把奶茶送过去就好。” “你不参加？” 乐茵摇头，日思夜想的人回了国，她哪里还有心思参加聚会。 “不参加了，我去跟念念她们说一声就好。” 肖霖轻点头，帮她将奶茶拎在手里，随后走出了店。 坐在车里，乐茵不敢直视，却总会偷偷地歪头往身旁瞧。 而每当肖霖侧目看向她时，她又立刻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 这番可爱的举动，着实让透过后视镜看在眼里的李宗忍俊不禁。 他边开着车，边时不时地往镜中看，这样开心的小丫头，他还从未见过。 或许只是因舅舅回来了，她才会如此吧。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肖霖在车内等候，乐茵则着急忙慌地快去快回，生怕耽误了一点时间。 得知是乐茵最重要的人回来了，几个小姐妹也瞬间对此表示了理解，但却纷纷因好奇想要跑出去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舅舅。 但乐茵不想，她不知道舅舅会不会因此而不开心，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匆忙离开了。 回家途中，乐茵逐渐不再感到无措，反而一直在偷笑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肖霖看似在盯着手机，实则早已将身旁小丫头那开心到又想笑又硬憋着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一侧唇角微动，却仍装作没看穿的样子，任由身旁的乐茵带着十足的小心思打量着自己。 行至中心街，李宗在商场附近减缓了车速。 乐茵注意到车子是朝着去往地下车库的方向驶去，便诧异的问：“舅舅，我们要去商场吗？” “嗯，买点东西回去。” 空着手回家，一定会被那烦人的糟老头子骂，是其一。 看到乐茵明显太瘦，想亲手做些吃的给她，这是其二。 这么多年没再做过饭，突然有些怀念，这是其三。 第72章 小屁孩 近傍晚时分，或许是因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前往超市购物的人多到超乎寻常。 人来人往间，肖霖推着购物车，乐茵则紧跟在他身后。 去到生鲜区，肖霖随意地拿了些配菜放入车内，随后将目光投向仍在偷笑的乐茵。 眼神交汇的瞬间，乐茵立刻收起笑，而小耳朵却因抓包变得格外红。 这都一路了，她竟还能这么的开心。 瞧着这副偷感十足的小模样，就连肖霖也差点被她所感染，险些笑出了声。 “想吃什么？” 瞅去车里的食材，乐茵抠着小手，小嘴微微抿了抿，随后才轻声问：“舅舅，是你要做饭吗？” 肖霖微点头，再次重复了句：“想吃什么？” “嗯……”乐茵认真的想了想，“可以吃糖醋排骨吗？” “可以。” “还有西红柿炒蛋。” “然后呢？” “然后……鱼香肉丝？” “可以，还有没有？”肖霖继续追问。 然而，乐茵却摇了头。 并非是她想不出其他菜了，而是舅舅以前做的菜味道都好得难分伯仲，她实在是难以抉择。 “舅舅，其他的你随便做做就好，我都喜欢吃。” “好吧。” 考虑到家里人比较多，为了能让这个小丫头多吃一些，肖霖在挑选排骨时，特意多买了几斤。 待选购完所有食材，去往结账处的途中，肖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货架上的糖果。 肖霖微微一愣，接着往后退了几步，探过身子拿起一支粉色的棒棒糖，随手就将其丢进了购物车内。 乐茵见状，满脸诧异的望向他：“舅舅，你买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总爱吃糖吗？” 听到这话，心情大好的乐茵忽然就笑了，她摇了摇头，解释道：“舅舅，我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吃糖了。” “有多大？还不是个小屁孩。” 话落，肖霖伸手将棒棒糖从购物车里捞起递给她。 乐茵开心地接过，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再次认真的说：“舅舅，我现在都一米六了呢，如果出去玩不拿学生证，那都是按成人票收费的。” 肖霖没说话，只是在迈开步子时，脸上隐隐露出笑意，低声说了句：“长不大的小屁孩。” 他回来这件事，除了肖放，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肖放之所以知道，也并非他特意告知，而是在前几天的通话中，肖放为给公司做转型询问着他的意见。 他没有给出任何建议，只是说过几天会回国。 所以，在肖放的通知下，家里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最近会回来。 并且，一连几天，肖放一家三口都在这里吃晚饭，为的就是在不知道准确日期下，唯恐错过。 一回到家，肖霖就吩咐乐茵去写作业。 而他则是在丢下外套后，挽了挽袖口，告诉阿姨今天由他来做饭，然后就拎着买来的食材进了厨房。 对于他进厨房做饭这事，众人皆震惊不已，这其中就包括，因被他忽视而满心怨气的肖威。 他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儿子那挺拔高瘦的背影，语气酸酸的说：“这出去喝了洋墨水就是不一样，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也能亲自下厨了，我也算活到头了，能在有生之年吃到他肖二少爷做的饭。” 一旁的程岚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打着圆场：“那你今天就多吃一点，没人跟你抢。” “爸，小叔他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面也挺不容易的，会做饭也不奇怪，我倒挺想尝尝的，是不是啊，芮芮。” 张敏说着，看向一旁仍开心地拆着各种包装盒的肖芮。 这些礼物，实际上都是乐茵在超市帮她选的。 她知道舅舅来得匆忙，肯定是从工作地直接飞到了这里。 于是，在他说买些东西回去的时候，乐茵立刻就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接着便以了解家里人的喜好为由，主动帮忙挑选着。 肖芮嫉妒心很强，尤其是在涉及到乐茵时。 往年乐茵的每次生日，除了周扬单独的一份礼物，肖霖在寄来东西的同时，都会顺带给肖芮也带一份，并且每次礼物的价格都比乐茵的要贵上好几倍。 “小叔叔做的饭肯定好吃，爷爷，你就别酸了。” 脾气暴躁的肖威最是怕自己的小孙女，所以肖芮一开口，他那张拉着的脸瞬间就露出了笑。 “好，听芮芮的。” 厨房里，肖霖将所有要用的配菜准备好，站在灶台前，却突然有了种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感觉。 这些年，由于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他一直都是靠快餐充饥，所以对于自己现在的厨艺，他着实有些不太自信。 而这时，肖放突然走了进来。 只见他不知何时把围裙系在了身上，挽起袖口，直接去到水池边帮忙洗起了菜。 “阿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这本是极为平常的聊天，可肖霖却一脸不想搭理的样子，他走过去啪的一声打开火，“很早了。” “这些年在外面一个人也挺辛苦的，不过好在听说你的工作室日渐起色，效益还挺不错的。” 肖放口中的“听说”，肖霖自然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来的。 无非就是他那个，曾经想要帮助自己而却被自己所拒绝的华裔好友。 “勉强度日。”他随口回了句，简短的四个字里，却满含着不耐烦。 “我之前说想给家里公司做转型，那些建议，你有没有考虑过？觉得可行吗？” 肖霖没说话，锅热后开始倒油，一门心思地做着菜。 “时代赶得，现在人工的效率已经跟不上了，而且公司如果不进行改革和转型，很快就会被淘汰掉的。” 像是没听到似的，肖霖微微弯下身子，将火候调小，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知道你有想法，看得也远、也准，所以更想听听你的看法，尊重一下你的意见。” “你的公司，你愿意怎样就怎样。”肖霖随口淡淡地回了句，不带有任何情绪，且手上的活也没有被耽误，该切的切，该翻的翻。 “……” 肖放沉默了片刻，随后将洗好的菜放在台面上，又拿起小葱剥了起来。 “公司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当年转让的股份，除了我和爸，公司里的其他股东们也没有知道的。所以如果哪天你要拿回这些股份，随时都可以。当然，我也清楚，以你现在的收益，家里公司的这点小钱你也看不上。” “我一个搞投资的，能给你什么建议？” 话外意，就是在问肖放要让自己投多少钱给他做转型。 肖放自是听了出来，但他从没想过让弟弟给自己投钱做转型，更不想因为误会而更加激化两人的关系。 于是，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后，肖放就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兄弟俩一同待在厨房，或许在旁人看来十分的和谐，然而，实际上气氛却早已冷到了极点。 第73章 分享 早已不记得，一家人这么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前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品尝着儿子亲手烹制的菜肴，肖威只觉心中滋味复杂无比，难以形容。 尽管内心极其不愿承认，但仿佛就在一瞬间，眼前这个从出生起便被他视作耻辱的儿子，确实在不经意间长成了一副让他深感陌生的模样。 甚至已然变成了一个，让他再无权轻视的人。 回忆流转，隐约中，他好像还能记起当年情景，记起在工作人员询问孩子名字时，仍处在气头，情绪未能平复的他，是说了些怎样不堪的话语。 “怪我倒霉被那贱女人缠上，竟整出这么个麻烦来！md，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工作人员拍了拍桌子，提醒他说话文明些，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赶紧确定孩子的名字以便办理落户手续。 刚巧骂到最后，肖威便直接顺口来了个：“肖林！” “哪个‘林’？” “什么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林呗！还能是什么林？！” 当时，一同前往的还有一直抱着肖霖的陈秀丽，也就是肖放的生母。 见肖威一直咋咋呼呼，本就因遭受婚内出轨而怨气无处发泄的她，直接将人一把推开：“造出这么个小孽种你还有脸在这儿发火了？” 工作人员一阵无语，再次拍桌警告两人，若是再吵就出去。 陈秀丽只能咽下委屈，不待见地盯着襁褓中正吃着手的孩子，情绪还算稳定的对着工作人员说：“那就‘霖’，沛雨甘霖的‘霖’。” “确定了？” “确定了。” 仔细想来，这小子长那么大，好像确实是没让他这个做老子的操过什么心。 自己上学，自己独立完成作业，自己坐车去别的城市参加知识竞赛，好像长那么大，都没见他生过什么病。 而唯一一次对他动手，则是发现他偷拿了家里的钱。 虽然现在说来，当初那事也算个乌龙，但那时年仅八岁的他，无论遭受怎样的抽打，都倔强的咬着牙坚决不认。 哪怕身上早已布满藤条留下的伤痕，依旧嘴硬得厉害，始终不肯松口。 这两个儿子，脾气性格都与他太不相像，但若真要从中挑出一个和他还算相似的，那只能是小儿子肖霖。 一样不服输，一样的倔。 可偏偏，肖霖的到来是那么的不光彩，尽管极力遮掩，尽管外人也都相信了是陈秀丽所生。 但他心里依旧还是觉得很膈应，甚至是一看到就没来由的心烦。 见人正在出神，程岚轻晃了晃他的胳膊：“想什么呢？来，尝尝这个鱼香肉丝，我吃着很不错呢，阿霖的手艺啊，都赶上大厨了呢。”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小叔的厨艺这么好，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是哪家的姑娘有这种口福呢。” 肖放抬眸看向弟弟，只见他仿若自动屏蔽了所有话语，如同嚼蜡一般的吃着碗里的饭。 “阿霖，在外面这么多年了，就一直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吗？” 女人就是话多，八卦多，肖放用胳膊肘戳了一下老婆张敏，示意她少说话，多吃饭。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舅舅做的饭菜了，乐茵紧挨着肖霖坐下，全程都吃得特别香。 米饭吃了两碗不说，就连排骨也是一块接着一块的送入口中，直到两个小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 乐茵这般胃口大开的模样，使得程岚满心意外：“看来今天舅舅做的饭菜确实很香，不然平日里挑食不爱吃饭的乐茵，怎么会吃这么多呢。” 肖霖侧目看去，发现自己夹给她的肋排，此刻早已都变成了光溜溜的骨头。 突然的暴饮暴食，不难想象后续会有多不舒服。 “吃完这些就别再吃了。” 乐茵显然是还没吃够，但舅舅既然发了话，她也只能乖乖顺从。 待把碗里的米饭吃完后，她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舅舅细嚼慢咽地吃完。 夜色渐深，快速洗完澡的乐茵，挑选了件可爱漂亮的睡衣裙套在身上，接着又特意从衣柜中取出那支视若珍宝的发卡，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因刚洗过仍散发着香气的发间。 她抱着一本厚厚的画册，脚步极轻地走下楼，来到舅舅房门前。 门虽没关，但因舅舅此时正在打电话，唯恐打扰到他，乐茵便一直等在门口。 肖霖无意中瞥见。 听着电话，他招了招手，示意乐茵进去。 乐茵开心极了，小脚迈到飞快地走进房间，继而又按照舅舅的示意，将门轻轻关好。 她站在床边，望向倚靠在桌面边沿仍打着电话的舅舅。 既能流利地说英文，又能流利地说中文，还能在两种语言之间来回切换，这样的舅舅，真的让她既羡慕又钦佩。 工作谈完后，肖霖将手机随手丢在桌面，目光转而投向了那支被戴在乐茵头上的发卡。 “白天怎么不戴？” “我怕弄丢了，所以不敢戴。” 肖霖收回视线，侧过身，示意乐茵坐到椅子上。 随后，他缓缓行至床边，目光在那本厚厚的画册上轻轻掠过，接着便疲惫地靠坐在了床头，“拿的什么？” 乐茵并未去拉椅子，依旧站在床边，垂眸看向手里的画册，解释道：“这是我平时用照片记录下的日常，有自己的，还有和同学们的，很有趣呢，舅舅，你要不要看看？” 肖霖换了个姿势，腿随意地搭在床边。 几天的劳碌奔波早已让他疲惫不堪，但此刻，他却不仅没有露出半点的不耐烦，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多次让这丫头期望落空，多次让她哭得泣不成声，心中为此就不禁涌起了几分内疚。 见舅舅同意，乐茵瞬间就笑着蹲在了床头边，且是距离肖霖最近的位置。 说是蹲，可下一秒她就直接跪坐在了木地板上。 “舅舅，我是从初一开始记录的。这张是在海边拍的，我自己坐车去的呢，当时海边的人可多了，是一位好心的大姐姐帮我拍的照片。” 她边说着，边迫不及待地翻阅着那天在海边拍下的所有照片给肖霖看。 照片中，女孩身姿亭亭玉立，长长的卷发柔顺地垂落在胸前，发间那耀眼的发卡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沾染上海水的白色棉质裙下，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有一半没入了沙子中，脚丫完全被遮挡，不见踪迹。 肖霖对此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照片。 对于那天乐茵去做什么，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而且不止去年，无论处在哪个季节，她都会每隔半年前往那片沙滩一次。 “舅舅，这张是和同学一起拍的，是去年暑假的时候。这个女孩叫念念，是我的同桌，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嗯。” “还有这张，是我们在堆沙子的时候，瑶瑶偷拍的。你看，是不是很搞笑？我脸上还有沙子呢。” “嗯。” “还有这个……” 乐茵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滔滔不绝，这一会儿功夫说的话，都快赶上她这几年能说的总量了。 肖霖全程都在认真听着，却越发觉得，自己当初自认为不见面就能让她逐渐淡忘这事，实在是蠢到可笑。 这丫头这么倔，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而且自己隔了这么多年才回来见她，从刚一见面开始，她就紧紧黏在自己身边，除了做饭那会儿，几乎是自己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不行的话，干脆就便宜了周舒那小子算了，亲上加亲，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这小丫头待在泞港，有周扬疼着，自己偶尔想看看她，也方便，总比被别人捋走了好。 当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时，肖霖忽然自觉幽默地发了笑。 他垂眸看向趴在床边的小丫头。 明明前一秒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可下一秒就已然安静下来，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低垂着，呼吸平稳而轻柔。 第74章 送上学 空调的冷气依旧呼呼吹着，不知疲倦地驱赶着房内的炎热。 一直呈半卧姿势的肖霖，生怕吵醒趴在床边已然熟睡的小丫头，动作极轻地从床上缓缓直起身来。 他将那本翻至最后一页的厚厚画册从乐茵的胳膊下抽离，而后轻放在了床头柜。 随后蹲下身，打算将人从地上抱起。 就在他手才刚触碰到那纱质睡衣裙的瞬间，乐茵却忽然动了。 她下意识地盯向身旁的肖霖，顿时露出了极为安心的笑，并且还含糊不清地唤了声：“舅舅……” 以为她是醒了，肖霖收回手，轻声说：“地上凉，回房去睡。” 然而，眼眸微闭着的乐茵，却在换了个姿势后，趴在床边困意十足地嘀咕道：“就在这睡，我想在这看着舅舅，这样舅舅就不会突然离开了……” 一句含糊不清的简短话语，如轻烟般缓缓飘出，既道出了女孩内心的担忧与期盼，也让同样听到这句话的肖霖，心中滋味更加复杂。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张与小时候相比并无太大变化的小脸。 或许直到此刻他才惊觉，女孩对他的依赖，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几年间，他以再平常不过的态度与她保持着联系，是否会让她的依赖感不那么强烈，又是否能让她逐渐将这种过度的依赖，转化为正常亲人间的相处模式。 “舅舅…” 声音软糯，带着几分睡意，让人难以分辨她是在梦游还是有几分清醒。 即便已经13 岁了，可这娇弱的声音却依旧如同记忆里的那般，带着十足的可怜兮兮和不安。 就在唤出这声后，她两只小手随即就抓住了肖霖那正要将她抱起的胳膊，无助的样子，好似眼前人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别走……” 肖霖收回思绪，只能腾出另一只手，轻轻往下拉了拉她的睡裙，为其遮挡住更多凉意，随后才将人抱起。 离地的瞬间，乐茵似乎清醒了几分，抓在胳膊上的手，力度明显更重了些。 将人轻放在床上，肖霖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随后抽回衣服，“睡吧。” 乐茵不愿，松开的小手转而就握住了他手腕，眼睛似睁似不睁的，“舅舅，你别走，好不好？” “不走，快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如安心剂般的回应，这才让乐茵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下来。 待人逐渐进入深眠，早已疲惫不堪的肖霖也渐渐有些撑不住，于是便从衣柜中取出阿姨早已备好的换洗衣服，离开房间下了楼。 晨光悄然跃出地平线。 乐茵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仍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 然而下一秒，她目光便迅速扫向房内。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缕缕金色光芒静静洒落。 在未寻得目标后，乐茵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赶忙掀开被子，也顾不得穿鞋，就那样赤着一双白皙的小脚，慌慌张张地跑下了楼。 “舅舅……” 急切的“哒哒”声从楼梯传出，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程岚听得动静，一脸疑惑的从厨房走出，恰巧就看到了一脸焦急，脚步匆匆的乐茵正从楼上下来。 她走到楼梯口，刚准备问怎么醒得这么早，然而此时的乐茵，却好似完全没看到她一般，直接将其忽略，径直朝着客厅快速奔去。 那抹焦急的身影，宛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棕色的长卷发随着奔跑微微飘动，每一处细节都在诉说着她内心的不安与急切。 程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上虽未言语，但心里却是极不舒服的。 她实在不想看到乐茵这般模样，只因对方是肖霖，是明明没有血缘，却被乐茵看的比她还重的人。 就好像这么多年的养育和陪伴，依旧是抵不过肖霖出现的一瞬。 视线落到客厅的某处时，乐茵骤然停住脚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唤道：“舅舅！” 闻声，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话的肖霖，微微侧头望去，那深邃如潭的目光随之与那道急切的视线相对。 没有任何言语，仅仅只是眼神的相撞，就已然让乐茵脸上不安的神情得到了舒缓。 “暂时就这样吧，等我回去再说。” 肖霖挂断电话，看向她白皙的小脚和乱糟糟的头发，“睡醒了？” “嗯。” 乐茵点点头，乖巧的样子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猫。 可就当她视线扫过放置在沙发一侧的毛毯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所以，是因为她昨天在舅舅的房间睡着了，舅舅才被迫来到客厅睡的… 自责随之涌上心间，带着内疚，她挪动步子去到了肖霖跟前：“舅舅对不起，昨天我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去换衣服吧，等下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 “真的吗？” 乐茵顿时又惊又喜。 “嗯，快去吧。” 突然“叮”的一声，肖霖拿过手机，在看了一眼后，就又继续听起了电话。 乐茵匆匆折返回房，这时，开门声骤然响起。 随之，肖芮满脸不悦地从房间出来。 大概是忘了家里还有肖霖，她皱着眉头，对着正往楼上快步而去的背影大声发泄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每次大早上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不用睡觉吗？你简直…” 话说了一半，突然间，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缓缓移向客厅。 这才惊觉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而且那人还是她的小叔叔！ “小……小叔叔，早上好。” 她声音又小又轻，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不说，还带着一丝紧张与胆怯。 肖霖没应声，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扫过早已没了人影的楼梯，而后又重新回到了手机上。 平日里，只要是关于乐茵的，肖芮什么都会嫉妒，但就在今天送上学的这件事上，她还是选择了让爸妈送。 理由是，学校不在一个地方，不顺路。 抵达校门口，乐茵满心不舍地从车上下来，朝着同坐在后排的舅舅重复问着：“舅舅，你放学还会来接我吗？” “看情况。”肖霖没给确定答复。 乐茵对此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人人都能看出他很忙。 就拿仅仅这十几分钟的路程来说，他就已经接了不下于三个电话。 “不来也没关系的，我坐车回去就好。” “嗯，快进去吧。” 电话再次响起，划过接听的同时，肖霖眉心微蹙。 接连不停的电话早已使得他身心俱疲，可对此却又毫无办法。 见状，乐茵不再言语，只能缓缓将车门关上。 但在去往学校大门的途中，她每走两步就会回一次头，目光紧紧追随着车子，久久不愿移开。 直到那辆车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后来追上的念念，胳膊搭上她的肩膀，好奇地问：“乐茵，是你舅舅送你来的吗？” 乐茵点点头。 “那他怎么不下来啊？我刚刚等了好一会儿呢，还想着能看看被你夸上天的舅舅到底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你说的帅到无敌的程度，结果他却一直待在车里，等到最后我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看到。” 乐茵浅笑着解释：“我舅舅有些忙，刚刚一直在接听电话呢，所以才没下来的。” “哦，那他还回去吗？不留在凌南吗？” 提及这个话题，乐茵沉默了几秒，随后才说：“应该过几天就会回去吧，那边有他的公司，他离不开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岂不是又要等他很久了？” “没关系的，他这次能回来，哪怕只是待几天，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么久的等待和落空，早已让乐茵懂得满足。 她不再去想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而是珍惜好现在的相处时光。 “好吧，小可怜虫。” 第75章 离开 整整一天，乐茵都沉浸在愉悦中。 她满心期盼着快些下课，以便能尽快的见到舅舅，同时也越发期待晚上舅舅会为她做哪些好吃的。 放学后，她再没有像往常一样，同小伙伴们在路上磨磨蹭蹭地玩闹，而是第一时间赶上了最早的一班公车回家。 骄阳还未褪去，内心的兴奋已然让乐茵忘却了累和热。 她脚下生风，任凭着汗水浸湿了衣衫，头发湿哒哒地黏在脖间，依旧是不愿停下脚步，一门心思只顾着往家跑。 推开家门，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快速扫过空荡荡的客厅，而后径直奔上楼。 “乐茵，怎么了？” 阿姨从厨房出来，抬眼望向楼梯时，只瞧见一道急速闪过的身影。 “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 “舅舅！” 敞开的房门里，空无一人。 仅仅一瞬，乐茵小脸上的兴奋便如同被风吹散的云雾一般，顿时消失得毫无踪迹。 但她仍不愿相信舅舅会这么快就离开，更不愿相信舅舅会一声不响地走掉。 毕竟在早上送她上学时，舅舅根本没有提及一点要离开的事，也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可循。 可能…… 大概… 舅舅是去外面谈工作了吧… 应该到了晚上就会回来的，再等等就好了，一定是这样的。 她这般想着，也这般安慰着自己。 随后回到房间，拿出试卷，开始认真地做起了试题。 肖放一家三口今天没有过来，程岚和肖威又有事外出，所以晚上，就只有乐茵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餐厅里吃着饭。 心事重重下，她毫无食欲，仅仅吃了一点便不再继续进食。 七点、八点、九点依次过去，直到她洗漱完，重新折返回一楼，却依旧不见有人回来。 她紧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等待，一副既想打电话又不想打的纠结模样。 终于，开门声响起。 乐茵的困意瞬间消散，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然而，回来的人却是程岚和肖威。 “乐茵，怎么还不睡呢？” “外婆，外公……” 她满脸失落，目光望向门外，那极度期盼的心情在此刻展露无遗。 程岚看穿了她的心思，停顿片刻后，这才开口告知她，肖霖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乘坐飞机离开了，而那个时间点恰恰是送她上学后。 得知这一消息，乐茵那颗满怀期待的心，瞬间犹如坠入了无尽深渊，摔的稀碎。 她紧紧捏住裙边，因力气过重，手背白到已然没有了半分血色。 原来，舅舅早上之所以主动送她去学校，仅仅是因为他要赶航班。 可是，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不能坦诚地告诉她自己要离开呢？ 她明明会很懂事的，绝对不会闹着不让他走，所以为什么还要隐瞒呢…… 乐茵心里其实是有所准备的，也知道舅舅待不了很长时间，但这种断崖式的离开，还是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察觉到乐茵的神情不太好，肖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舅舅那边还有很多人和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呢。听外公的话，理解理解他，好不好？” 乐茵没说话，只是低垂着小脑袋连连点头，但情绪却是肉眼可见地低落。 “等舅舅不忙的时候，他还是会回来看你的，别难过了，好不好？” “外公，我知道的。” 说完，她抬眸看向程岚，“外婆，我回去睡了，明天还要考试。” 程岚也不知还能如何安慰，只能轻叹了口气，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好，赶快去睡吧。” 乐茵落寞地向楼上走去，在经过舅舅的房间时，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呆呆地望向里面。 最终，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快步走进房间，并在里面将房门反锁。 没开灯也没开空调的房内，又黑又闷。 乐茵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还是昨天的位置，离舅舅最近的位置。 可现在，却只有她一人。 乐茵将头深埋在膝盖间，尽管极力压制着内心那极度的难过而一声不吭，但泪水却啪嗒啪嗒地不断落在了地板上。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是同样的三年，还是四年，又或是五年… 越往后想，她就越伤心到完全无法自控。 “舅舅，三年真的太久了……” 见乐茵离开时那般反应，程岚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尾随着来到房门口。 听到里面隐隐传出的啜泣声，她抬手敲了敲房门，“乐茵，把门开开，让外婆进去好吗？” 而乐茵就像是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依旧深陷在自我的痛苦中。 “乐茵，外婆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告诉外婆好不好，别一个人憋着……” 乐茵不想被打扰，为什么都不想讲：“外婆，我没有难过，就只是在背书，挺难的，怎么背都记不住……” “乐茵……”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程岚心疼不已。 乐茵抹了抹眼泪，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脑袋，微微闭上早已哭红的双眼，声音哽咽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 背到这，她情绪再度崩溃：“这后面是什么……舅舅，这后面到底是什么…” “……” 程岚缓缓收回手，这一刻，她后悔的心更为强烈。 当初，她是真不该把这孩子托付给肖霖的。 暑期如约而至，乐茵的期末考成绩依旧没有显着提升。 眼瞅着开学就要升入至关重要的初三，以这样不上不下的成绩，想要进入凌南一中，其难度可想而知。 程岚为此也是操碎了心，实在无计可施，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远在海外的肖霖。 而肖霖也在当天给乐茵去了视频通话。 “再不努力，宾大你就别想了。” 乐茵握着有些陈旧的手机，说话时极为小心翼翼：“舅舅，那如果我能考上凌南一中，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可以待得久一些吗？或者……或者在离开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也行。” “别跟我讲条件，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不是为我学的。” 冷漠而严肃的话语，瞬间就让乐茵由心底生出了胆怯与不安。 她知道，舅舅生气了。 因为自己的成绩，他是真的生气了。 呆愣地握着早已被挂断的手机，乐茵独自在房间里陷入了沉思。 一整天的时间里，她反复在脑海中回忆着视频里舅舅看向自己时那张明显不悦的脸庞。 是失望，无尽的失望。 第76章 不良少年 储物盒里，颜色各异的明信片再次堆到冒了尖。 乐茵一封一封地把它们码好装进袋子，继而坐在书桌前发着愣。 直到听到上门取件的快递员敲门，她才回神匆匆下了楼。 “这次怎么比上次的少啊？”快递员接过沉甸甸的透明包装袋，开着玩笑。 也因每隔几个月就要寄一次件，两人逐渐变得熟悉，为了方便还特意添加了微信 乐茵解释说：“最近学习太忙了，所以就比较少。” “是啊，要好好学习才是。” “嗯，谢谢叔叔了，费用我还是用手机转你。” “没事，你现在是放假了吧？” 乐茵点点头。 “我看着你寄东西的地址一直都是同一个地方，为什么不趁着现在放假去那儿待上一段时间呢？” 乐茵极为勉强的浅笑了下：“不太方便。”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东西寄出后，乐茵关上门，颓丧地长吐了口气。 程岚端着果盘来到客厅，唤她：“乐茵，过来吃点水果。” 乐茵垂眸瞅了瞅还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机，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挪步到程岚跟前，把手机递给她：“外婆，手机放你那儿吧，我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补习一下功课。” 她的这一突然举动，无疑是程岚所没想到的。 以至于在接过手机的那一刻，程岚顿时激动不已：“好，外婆帮你收着，等中考结束了，外婆再给你买个新的。” “谢谢外婆……” 两个月的假期里，乐茵每天都待在房间里进行着各种补习和测试，基本上不参加任何活动。 她既不跟随外公外婆去旅游，也不去外面和小伙伴玩闹。 甚至中途周扬过来想要接她去泞港玩，她也以学习紧张为由婉拒了。 但不知为何，她的成绩却始终不上不下的。 初三第一次月考，她依旧没能达到理想的成绩。 坐在教室里，盯着自己手上的成绩单，乐茵心里越发的堵。 到底要怎样学，才能像别人那样轻松的就能取得好成绩呢？ 同学们皆陆续离开了学校，唯独她一人一直待到了最后。 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走出校园后，她沿着小路一直前行，打算穿过巷子，选择最近的路线到街上的一家图书店待上一会儿。 然而，就在她走进巷子深处时，突然被阵阵激烈的争吵声止住了脚步。 前面是有人在吵架吗？ 由于情况不明，她不敢再往前走，打算折返回去走大路。 可就在这时，她却忽然觉得，那一声声愤怒的争吵声越发熟悉。 “滚！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爸非剥了你的皮！” 推搡声与骂声交织在一起，似乎是有很多人，而且这声音…… 是肖芮！ 反应过来的乐茵顿时一惊，察觉到情况不妙，她立刻靠近了一些。 当看清被几个男生围在中间的人确实是肖芮时，她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 她的这一声呼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刚才的推搡和争吵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乐……乐茵！” 见到乐茵的瞬间，肖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奈何手被人抓着，只能以求助的口吻冲她喊道。 “谁啊，熟人？” 领头的男生大约十六七岁，一头黄毛，穿着紧身短袖和小脚裤，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他话刚说完，身旁两个同样一身不带正经气的男生，忽然面露歹意的朝向了乐茵。 他们用着极为猥琐的目光，对着乐茵上下打量着，同时眼中放出光芒。 “还是个外国妹，长得真漂亮啊！” “早听说这垃圾二中的校花是个混血，今天还真让我给碰上了。” “校花就是校花，颜值确实把那帮丑八怪甩出去几百条街。同学，认识一下怎么样？留个qq呗？” 面对两人的逼近，乐茵内心慌乱不堪，不停地往后退去，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抗拒：“走开，我不要和你们认识！” “怎么，看不起人还是怎么着？装什么装，长得再漂亮不也还是二中的？哥哥们说来还是你的学长呢，我们也是二中毕业的呦。” 两人越走越近，乐茵害怕到了极点，猛地转过身，拔腿就想跑。 怎料，两人一个快步上前，将她拦截住。 乐茵向后看去，紧盯着她的，是那个紧抓着肖芮不放的黄毛男，而前面，又是那两个令人恶心至极的矮冬瓜。 “报警啊！”焦急万分下，肖芮突然大声喊道。 “死丫头！” 黄毛男怒不可遏，一个巴掌甩向肖芮，瞬间将人打倒在地。 然而，下一秒，他却迈着步子朝着孤立无援的乐茵走了来。 “你不是劝你那好姐妹跟我分手吗？我看你这洋妞姐妹也挺好的，挺合我的意。” 此时的乐茵，腹背受敌，她左右张望，两边人的神情犹如猥琐的恶狼，仿佛即将扑向猎物，然后将其啃食干净。 “不要过来！” 巷子很深，周围又没有什么住户，乐茵崩溃至极，将书包拿到身前，拼命地护着自己。 黄毛靠近，剩下的两个男生像小弟般止步在一旁，凑热闹似的笑着。 他伸手拿起乐茵的一缕头发，放在鼻间嗅了嗅：“这头发，真香真软。” 乐茵被眼前靠近自己的黄毛给恶心坏了，猛地一推，然而，手腕却歪打正着被他抓住。 “你放开我！” 她极力挣扎着，眼看着脸颊就要被黄毛的咸猪手碰到。 这时，突然一个书包奋力砸来，在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乐茵就被拉到了身后。 “你们敢欺负她试试！” 不知何时，肖芮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剪刀，且正直对着三人。 确切来说，应该是种学习用具，但却极为尖锐，仅一下就绝对能把人给捅伤。 “你敢吗？” 黄毛笑得极为狂妄，笃定肖芮不敢伤人，直接伸手过去想要抢夺。 肖芮像是被彻底刺激到了，紧抓着剪刀一通乱刺。 “靠！扎到老子了！” 黄毛一声痛喊，手臂上渗出的血液顿时溅到了白色短袖上，那鲜艳的红色格外醒目。 两小弟见状，顾不得其他，直接抬脚踹去，肖芮再次摔倒在地，剪刀也因此从手中滑落。 乐茵也因此被紧紧抓住。 然而，事情还没完。 其中一个小弟拽着肖芮的头发，抬手就要狂扇下去。 “肖芮！” 乐茵奋力挣脱开抓着她手腕的男生，反应极快地从地上将剪刀捡起，直接吓退了再次朝她逼近的人。 “别过来！”她双手颤抖地握着剪刀，声嘶力竭道。 见了血，几个毛头小子自然是不敢再轻易靠近。 这般僵持着，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芮芮！” 张敏简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跑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呢！” 三人见情况不妙，连忙松手，沿着巷子深处迅速逃离。 听到舅妈的声音，乐茵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剪刀，急忙过去将肖芮扶起：“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由于后怕，肖芮瞬间大哭，边摇头边声音哽咽地说：“我没事，你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 “没有。” 张敏过来将两人带走，虽然都没受伤，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报了警。 回去的路上，两人因后怕仍浑身发颤着。 面对母亲的责问，肖芮只好坦白交待。 领头的黄毛是附近职高的学生，原本是和她们班一个女生谈恋爱。 而那个女生刚好和肖芮是朋友，出于好意，肖芮就多次劝说让其分手。 结果那被分了手的黄毛，在从那女生口中得知了原因后，便带着不爽多次在校外骚扰她。 因为之前一直有张敏和肖放轮番接送，所以他们也不敢怎样。 但就在今天，张敏因公司有事晚来了一会儿，想去图书馆待着消磨等待时间的肖芮，中途就被堵在了路上。 不过好在两人都没什么事，但转念一想，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到，这两个丫头岂不是… 此时的张敏，真真是又气又后怕。 “所以你这几天说美术课要用剪刀制作东西，要一直带着，就是因为这事？” 肖芮紧抿着嘴，以无声默认。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告诉爸爸妈妈呢？如果这次你们俩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对不起，妈妈……” 说完，她顿了一下，抽泣着转头看向一旁的乐茵：“乐茵，对不起……” 乐茵仍处在受惊状态，心绪难以平复。 听到这句抱歉，她沉默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没有对不起，刚刚要不是你帮我，我可能真就会被他们给欺负了，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呢。” “乐茵……” 第77章 名人 经过这件事，两人也算握手言和。 肖芮更是保证以后不会再欺负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以后尽管提。 巧的是，不耍客套的乐茵根本就没等以后，当场就问可不可以在周末帮她补课。 肖芮还当是什么大事，听了她的请求，直接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也因有了此次事件的发生，唯恐那帮不良少年从看管所出来后再肆意报复。 程岚再不敢让乐茵独自乘坐公车回家，专门让司机李宗负责接送她上下学，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后来的日子里，每逢周末，肖芮都会来到爷爷奶奶家帮乐茵补课，用她自己的学习方式，帮助乐茵改变以往那种死气沉沉，且毫不变通的学习方法。 效果还是十分明显的，在上半学期的期末考中，乐茵的成绩有了大幅提升，从班级第二十名直冲到了前十。 乐茵知道肖芮一直都很喜欢她的发卡，所以每次补完课，都会应着肖芮的要求把发卡拿出来，让她戴在自己头上开心一会儿。 但这个发卡，乐茵终还是不舍得送。 无关金钱，只因是舅舅送的，对于她来说意义重大。 但为了表达谢意，在新年当天，她还是用攒下的钱，给肖芮买了个差不多款式的发卡。 好在肖芮也没嫌弃，傲娇着地收下了。 数月匆匆而过，距离中考就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以乐茵目前的成绩，不能说百分百能够进入一中，但也绝对不是没希望。 虫鸟啼鸣的清晨，她又一次因学习太晚，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来到了学校。 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同桌念念戳了戳她的胳膊，“大黑马，昨天又是几点睡的呀？” “不知道，好像是两点多吧。”乐茵有气无力地回道。 “你牛，对了，《知漫》昨天更新了呢，你有追吗？” 乐茵摇了摇头。 每天的学习任务排得满满的，她哪有那个时间去追漫画。 话说自从手机上交后，她唯一放松精神的娱乐活动就是漫画了，但最近几天，她因为复习知识点太过投入，已经有一个月没去买新的画刊了。 “最新一期的人设简直大反转，昨天看的时候我都热血澎湃的，感觉自己好像即将就要进入异世界了！” “好吧，祝你成功。” 连续的学习重压使得乐茵对任何事物都难以提起兴趣。 她那毫无反应的淡定模样，让念念十分不满。 于是，念念干脆直接从书包中掏出最新的那本画刊放在了她桌上。 “喏，借你看了。” “不……” 乐茵刚想说自己没时间看，然而，就在看到画刊的封面图时，她顿时愣住了，到了嘴边的话也随之咽下。 封面上的这个人…… 竟然是舅舅！ 她不敢置信地拿起画刊，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身形和五官。 “低调点，小心被收了，我可是偷偷带来的。” 念念示意她先把画刊收起来，等放学了再看。 乐茵回过神来，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指着封面上的人急切地问：“念念，这个人，这个人你认识吗？” “哪个啊？”念念一脸茫然地看向封面，“你说这个叫肖霖的？” “你知道他叫肖霖？！”乐茵顿时吃惊不已。 “那不是旁边写着了吗，constantsecure finance创始人肖霖。” 过于激动的乐茵这才注意到，旁边确实有着清楚的介绍。 “你怎么那么激动啊？你认识？” 乐茵连忙摇头，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澜，浅笑道：“不……不认识，只是好奇罢了。” 并非她不愿承认，而是太过自卑。 这样优秀的舅舅，却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外甥女，说出来怕是会给他招来嘲笑吧…… 然而，念念却突然笑了。 “乐茵，你这惊奇和崇拜的眼神怎么和我爸那么像啊，真是有够好笑的。” 乐茵不解：“你爸爸他……” “我爸是做投资的啊，你不是知道吗？那天他看到书上这封面时，也是和你一样呢。而且他还说，这肖霖就是从凌南走出去的，靠着自己在外面发展起来了，现在可有钱了呢。只是我们不关注而已，像在我爸那个圈子，他可火了呢。不然又怎么能各大漫画刊上都是他，以前凌南要是出个名人，顶多待个一期，最多两期，他这都第三期了，不是，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 漫画刊以社会名人为封面，用以激励青少年努力学习，范围不限于商业、教育界、医学界等等，这点乐茵一直都知道。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上面看到自己的舅舅。 简直不可思议！ 这近一年来，她只顾着学习，对什么都不关注，竟不知道舅舅现在已然成了个名人！ “念念，有舅……”话说一半，乐茵连忙改口：“就是，有肖霖的访谈吗？视频那种的。” “应该没有，我看上面的简介说他这人私底下很低调，不接受任何专访，这能被拍几张照片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最早的画刊是哪一期？” “五月六七号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越发察觉不对劲的念念忽然靠近，“你该不会认识他吧，你们都姓肖……难道有亲戚？”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厉害，挺崇拜的…” “不用解释，你就算说和他有亲戚也没人信。他简介上母亲早逝，就一个大哥，侄女在一中读书，而且还是学霸级的。要说有你这么个洋娃娃亲戚，还真是没人信。” 乐茵一时语塞，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与舅舅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那感觉仿佛不是隔着大洋，而是隔着数万个光年和世纪。 “基因还是重要啊，叔叔那么厉害，侄女也是个学霸。不像我们，考个试都跟要了命似的。” “……”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放学后，乐茵第一时间就让李宗载她去了书店。 最早一期的和最新一期的画刊，她全都买了下来，并依次摆放在房间的书桌上。 趴在桌面，她心情愉悦地盯着封面上的那张脸。 虽然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一如既往地让人觉得不易靠近，但隐约间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她越看越想看，越看心情就越好。 于是，在中考前的最后一次邮寄中，她将那三本画刊，连同着一包明信片都寄了出去。 【超级超级厉害的舅舅！】 清秀的字体依附在画刊上，不太大，却又能让人一眼看到。 第78章 开学日 努力终不会被辜负。 一年的辛苦付出，在收到入学通知的这一刻，变得格外有意义。 虽然成绩接近分数线，但乐茵总归还是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凌南一中。 只是其他小伙伴有的进了稍差一些的学校，有的去了职高。 其中，最为交心的同桌念念，则因父亲工作的变动，跟随家人搬去了其他城市。 为此两人只能约定暑假见面，或者平时通过手机联系。 关于手机，程岚又给乐茵买了个新的。 但乐茵不舍得丢弃舅舅曾经买给她的那部，即便它早已无法流畅使用。 所以，在接受了外婆新买的手机之后，她就将那部旧的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金秋九月，一个满含希望与活力的季节。 校园里绿树成荫，道路两旁的彩旗迎风招展，仿佛是在欢迎着新老同学的归来。 这一年，恰逢教育局整顿，许多老师被更换。 新来的这批老师，大多以应届毕业生为主，有研究生学历，也有本科学历。 他们按照学历的不同被分配到了各个班级。 第一天没有课程安排，只是用于师生之间相互熟悉以及座位的排列。 班主任离开后，教室里一片喧哗。 这时，门突然再次被推开，乱糟糟的声响顿时戛然而止。 众人的目光一同聚焦在了走向讲台的那道身影上。 仅仅稍加打量几眼后，下面便响起了持续不断的私语声。 “这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吗？长得可真漂亮啊。” “看起来好年轻呢，应该也是应届毕业生吧？” “应该没多大吧，看起来好小啊。” 也出于好奇，乐茵跟着抬起眼眸进行打量。 就在她目光落于讲桌前那人的脸庞时，视线瞬间定格，思绪也在顷刻间停滞不前。 个子不太高，顶多一米六，整个人瘦瘦的，皮肤白白的，五官精致且干净柔和，眉眼间流露着一股清冷。 一头深棕色的微卷长发被半挽在脑后，年龄大约二十出头。 很好看，典型东方美人的那种好看，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种清冷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在乐山茵见过的中国女孩中，徐菲姐姐算是好看的一个，但与眼前这位相比，就稍微少了种温柔，一种与生俱来的柔和之美。 不用说话，也不用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就很容易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多看几眼。 甚至这一刻，乐茵的脑海中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舅舅。 就好像这种女孩子才是与舅舅最相配的，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十分的登对。 “同学们好！很高兴能在这个美好的开学日与大家相聚，开启我们共同的学习之旅。我刚从大学毕业，在教学经验方面或许比不上一些资深老师丰富，但我会竭尽全力把自己在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同时，我也会和大家一起成长、一起进步。” 声如其人，又软又轻，让人听了只觉得浑身酥麻。 既不是刻意的夹子音，也不是刻意的嗲声嗲气，而是自然得让人感到很舒服。 “在课堂上，我会严格要求大家，因为我坚信只有高标准才能促使我们不断突破自我，取得更好的成绩。但在课下，我希望我们能像朋友一样交流沟通，你们有任何问题，困惑或者想法，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叫时然，也是你们接下来的英语老师。” 时然，让人瞬间想到“时光清浅，岁月安然。” 自此，为期两周的军训就拉开了帷幕。 几天下来，所有高一新生都叫苦不迭，一个个被晒得像卤蛋似的。 但唯独乐茵，不管怎么晒，肤色始终不变。 也是因有着超高的颜值，并且还是整个学校里唯一的混血儿，不可避免，大家对她的关注始终是最多的。 不但同班男生对她满怀好感，就连其他班级的男生，在军训期间也时常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有的故意出丑，有的刻意卖弄，总之就是出尽了洋相。 好在军训结束后，大家回归正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班级。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么几个人，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在图书馆，饭堂等地方，看似不经意实则刻意地为她排队、占座位。 乐茵在八班，肖芮在一班，两个班级距离不算太远。 但生性心高气傲的肖芮，却很少去找乐茵，只是偶尔碰面时打个招呼，仅此而已。 其实，也并非是她不愿意跟乐茵玩，只是乐茵的性格太过内向，话也很少，整个人显得无趣极了，和她的交友圈完全融入不了一点。 况且现在因为小叔叔的名气，她身边朋友不断，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去搭理乐茵。 “你们听说了吗？肖霖投资我们学校了呢。”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啊？” “我爸，他可是教导主任，这还能有假？” “我就说呢，之前来找我姐，这里的图书馆可没现在这么大，篮球场也是小得可怜，就暑假这短短两个月，简直是大变样啊。” “不止呢，听说学校后面的那片空地也买下来了，说是要准备盖化学实验室。” “听说科技楼也要翻新呢，下个月就要动工了。” “太酷了吧？！这得多少钱啊，不是，咱们学校有那么高的投资价值吗？” “学校方说是投资，我觉得白赠都有可能，这里可是肖霖的母校哎。” “有没有价值我不知道，是不是回馈母校也不确定，但人家的亲侄女可在这呢，就在学霸聚集的一班。估计人家也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亲侄女，白赠又怎样，反正也不差钱。” “是哦，他好像很有钱，我大伯都经常说他，简直是年轻有为的典范。” 乐茵吃着餐盘中的饭，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由于话题涉及舅舅，她显得格外聚精会神。 “想什么呢，喏。” 一杯牛奶突然出现在桌上，乐茵猛然回过神，抬眸看向站在餐桌旁的男生。 是一班的顾南，因成绩优异、篮球打得好，在学校里也算小有名气，不过也是常常被人拿来与校草徐仁做比较。 两人同样拥有帅气的外表和优秀的成绩，也都在一班，但顾南性格外向，徐仁则相对内向一些。 但论受欢迎程度，徐仁还是更胜一筹。 毕竟他是公认的新晋校草，在颜值方面，更有“小黎明”之称。 而且，他还是入学时新生代表的发言人，就单单入学那天，他就收获了大批小女生的欢心，这其中就包括肖芮。 “谢谢，不用了。” 乐茵委婉拒绝，继而端起没怎么吃的餐盘就离开了。 顾南盯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能在周围同学偷笑的目光中尴尬地挠着头。 没了知心的朋友，渐渐地，乐茵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的状态。 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放学了由李伯接回去，偶尔也会独自在图书馆待上那么一小会。 以至于原本一年才能放满明信片的储物盒，如今，仅仅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被她放得冒了尖。 第79章 老头添麻烦 进入 11 月，天气渐渐转凉。 乐茵从车上下来，在家门口看到许多停留的车辆，不禁有些疑惑。 “李伯，家里是来了客人吗？” 李宗回应：“是过来找你外公和舅舅谈事情的。” 乐茵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客厅里满是客人，桌上还堆放着一盒盒礼品。 外婆在忙里忙外地端茶送水，外公肖威则喜笑颜开地坐在沙发上，所表露出的愉悦与一脸愁容、满心不悦的大舅舅肖放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乐茵不清楚他们是在谈论些什么，只是礼貌地向几位长辈打了招呼，继而目光在扫了眼那群满脸讨好模样的人后，就朝楼上走了去。 交谈声持续不断，并且音量还特别大。 即便乐茵待在房里关着门，也能隐约听得到，尤其是外公那一声声爽朗的笑声。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捂着耳朵继续写着作业。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夜色变得深沉，楼下才恢复了安静。 可紧接着，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就传了上来。 乐茵吓得一怔，还以为发生了大事，连忙放下笔，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倚靠在门框边仔细听着。 是大舅舅的声音，语气很是不好。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阿霖现在是有本事了，但是爸，你要知道他合作的可都是些跨国际的大项目。你说你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算了，还净在家给他添乱。还有你那些几百年都不联系的老哥们，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项目啊，别说让阿霖投了，就是连看他都不会看一眼！” 肖威面露不悦，双臂环抱在胸前：“你懂什么？这叫合作，这叫共赢！这叫人情世故！” “是，你是人情世故了，合着都让阿霖来买单是吧？这跟上门直接抢钱有什么区别？” 见儿子说话如此难听，肖威顿时就变了脸，声音也因此加重了几分：“什么抢钱？！你懂不懂什么叫投资？！” 肖放本不想和他争吵，但从下午就窝在心口的气，就是越发的不舒服：“我不懂，你懂行了吧，联合着外人坑自己儿子，就为了你那点人情世故！” 话落，“嘭”的一声，肖威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力度之大，震得陶瓷杯都险些掉落。 “少在这给你老子我说教，你有那本事，公司如今还能烂成这个样？口口声声说转型，转了几年也没转成。你倒是挺向着他的，怎么没见他给你投资！” 突然谈及到公司的转型，肖放眉头皱的更深：“我从来就没想过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能有现在的成就，本身家里也没帮衬什么，全靠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他愿意帮就帮，不帮也依然是我弟弟。” 肖放深知老头的脾气，越是与他对着干，他就越发来劲。 再者，纵使他有诸多的不是，但始终还是自己的父亲。 于是，肖放只好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耐心地劝道：“爸，投资这件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需要进行风险评估、市场考察、经济分析等一系列复杂的步骤。暂且不说你那些老哥们带来的都是些赔钱的买卖，阿霖是也不差这点钱用来给你维护脸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投资的不断积累会对他公司的声誉产生影响啊！constantsecure finance马上就要上市了，你这样做可不是在害他吗？” 肖威双眼一瞪：“你说我害他？那个没心没肺无路用的囝仔，自己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吃香的喝辣的，好几年都不见个鬼影。家里公司都快破产了，他也不管不顾！害他？这混账东西，早知道他这样，小时候我就该把他给掐死！” “爸！你说什么呢！” 程岚在厨房搅拌着杯中的姜糖水，对于外面吵个不停的父子俩，除了无奈，她也是毫无办法。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她着实不适合掺和进去多那个嘴。 等水温稍稍降到可以喝的程度，她端着姜糖水走上楼，恰好就看到了倚靠在门边听得格外入神的乐茵。 “乐茵。” 乐茵瞬间回神，这才注意到外婆已经端着冒着热气的姜糖水走了上来。 她一副做错事被抓包的样子，眼神有些闪躲：“外婆……” “把这个喝了，肚子会舒服一点。还有，平日里不要老吃那么多冰的东西，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自己多注意些，不然下次生理期还会难受的。” 程岚将手中的红糖水递给她，乐茵接过，听话的点了点头。 就在刚想转身回房时，却又听到一句：“有些话……不能告诉舅舅，知道吗？” 乐茵怔住，回头盯着外婆那含着深意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所有。 外婆这是怕她告诉舅舅，外公说的那些难听的话。 其实不用程岚提醒，她本身也没打算告诉舅舅这些不好的话。 且不说她早就已经没有给舅舅发信息了，再者，在明信片中，她也从没提及过家里的任何人和情况，写的仅仅只是她自己的日常。 “外婆，我是不会说的，你放心吧。” “嗯，学习也别太晚，早点睡。” 乐茵回到房内，轻轻关上房门，手中捧着暖烘烘的红糖水，脑海中却思绪纷繁。 舅舅向来与家里联系很少，并且和大舅舅肖放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亲近，甚至是显得有些疏远。 然而，基于她长久以来与大舅舅的相处，她觉得大舅舅肖放是真的特别关心舅舅。 不只是今天，在这几年当中，每次外公责骂舅舅时，大舅舅肖放都会予以回怼。 她从不了解他们兄弟俩之间的矛盾，但是通过一直以来的接触，以及今晚偷听到的对话，她才更加知道，为了不给舅舅增添麻烦，大舅舅肖放即便自己处境艰难，也不愿张口向舅舅求助。 经过一番斟酌，她还是在那张未写完的明信片上写下了一段文字。 没有提及外公，只是叙述了大舅舅肖放一直以来的作为。 疼自己，关心舅舅，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好，所以如果可以，希望舅舅可以帮帮他。 写完，她将明信片折好放进储物盒，接着拿起手机，给快递员叔叔发了消息，约定明天一早来帮她取走。 第80章 疫苗 月底，乐茵突然收到一则通知。 【尊敬的肖女士，您好！您在凌南市疾控中心预约的二价 hpv 疫苗已预约成功。请您于12 月6日携带本人有效身份证件前往凌南医学院附属辛海医院进行接种。】 盯着短信的内容，乐茵一脸茫然。 二价 hpv 疫苗？这是什么？ 她不记得自己在最近这一年内，有什么需要接种的疫苗。 难道是外婆预约的？ 可今天吃早饭的时候，也没听外婆提过这件事啊。 于是带着满心的疑惑，乐茵披好外套下了楼。 她来到当房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外婆，你睡了吗？” 听到动静，程岚打开门。 “乐茵，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乐茵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程岚满心不解地接过手机，看向短信内容，诧异道：“hpv？是你自己预约的吗？” 乐茵摇了摇头，解释说：“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就想来问问你。外婆，你没有帮我预约吧？” “没有啊，二价疫苗现在很难约的。听你舅妈上次说想给芮芮预约来着，结果提前一个月都没约上。” “外婆，这是做什么用的？” 程岚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肖威，随后便揽着乐茵去了客厅。 “这是预防宫颈癌的疫苗，我也是听你舅妈说了才知道的。说是今年才在国内开始流行，由于产能低，全球仅几家药企在生产，而且生产周期又很长，国内只能依赖进口，所以就很难预约，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约到。” 听明白后的乐茵，瞬间就想到了舅舅。 “那我这个……是舅舅帮我预约的吗？” “应该是吧，不然你回头问问他。” “嗯，外婆你快去休息吧。” 而程岚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即拉住正准备起身回房的乐茵，叮嘱道：“对了，乐茵，如果芮芮没有预约上这个疫苗，你千万不要在她面前提到这件事，知道吗？” 乐茵自然是明白的：“我知道的，外婆。” “去睡吧，等下个月外婆陪你一起去医院。” 第二天恰逢休息日，乐茵算好时差，于第二天上午十点给肖霖打去了视频通话。 一如既往地，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 “舅舅。” 看样子应该是在应酬，乐茵望向肖霖周围灯光绚烂的走廊，隐约还能听到从包间里传出的说笑声。 “怎么了？”肖霖盯着视频，一脸疲惫地倚靠在墙边。 “舅舅，你是喝了酒吗？脸有点红红的。” “喝了一点，怎么了？” “舅舅，是你帮我预约了疫苗吗？” “收到短信了？” “嗯，昨天收到的。” 确认是舅舅给预约的，乐茵内心顿时涌起一阵愉悦。 她着实没想到，公务如此繁忙的舅舅竟然还能为自己考虑到这些。 “到时候记得去就行了。” 犹豫片刻，乐茵还是多嘴的问了句：“舅舅，那你有帮芮芮姐预约吗？” 肖霖沉默了几秒：“她有她爸妈管着，你操什么心。” 其实并非是他不愿，而是在第一时间给乐茵预约上之后，他才想起家里还有个丫头。 结果再次想预约时却怎么都约不上了，后续再尝试也没能成功，索性就这么着了。 乐茵抿了抿小嘴，很是懂事的说：“我知道了，舅舅，那你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到时候我会记得去的。” 视频挂断后，乐茵将桌上的书本整理好，接着起身准备下楼。 然而，就在她打开门的一刹那，肖芮那张满是不悦的脸，突然就闯入了她的视线。 “肖……肖芮？你怎么在这？！” 肖芮后槽牙咬得紧紧的，盯着乐茵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气愤，更有着极大的委屈。 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跑下了楼。 乐茵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紧随其后下了楼。 “芮芮，怎么了？乐茵下来了吗？准备吃饭了啊。” 程岚放下餐盘，说完这句，她才注意到脚步匆匆的两人，情绪有些不对。 张敏疑惑地看了眼面露歉意的乐茵，随即拉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肖芮：“芮芮，这是怎么了？” 肖芮没好气地抬脚踢了下桌腿：“偏心！小叔叔就是偏心！”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程岚更是瞬间猜到了什么，目光投向乐茵。 而乐茵的神情，也说明了一切。 “你小叔叔怎么了？” “她给乐茵预约二价疫苗，却不给我约！凭什么？我才是她的亲侄女！我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凭什么总帮着一个外人啊！” 肖芮的口无遮拦顿时吓坏了张敏，她随即捂住女儿的嘴：“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外人！” 但得知肖霖给乐茵成功预约了二价疫苗，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就像女儿说的那样，为什么总要偏袒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女呢？ 难道就因为人是他送回来的吗？ 但在孩子面前，尤其是在程岚面前，她还是不能将内心所想表露出来。 “芮芮，二价疫苗妈妈一直都在帮你约呢，等过段时间就能约上了，这个又不急，有什么好气的？听话，好不好？” 肖芮依旧气呼呼的，完全听不进去：“偏心偏心，小叔叔就只知道乐茵，就只疼她，从小到大都是，从来对我都是漠不关心的。” 张敏瞅去站在餐桌旁默不作声的程岚和乐茵，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哄道：“哪里没对你关心了？上次生日不还托爸爸给你发了红包过来吗？” “可那都多久了，我生日都过去好几天了才发，乐茵每次生日当天都能收到礼物，这公平吗？” “你那天不也收到了吗？甚至比乐茵的还好，人家大寿星乐茵不也没说什么吗？” “意义不一样啊，算了！我都懒得讲！” 乐茵见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很是自责，于是小声地在程岚面前说道：“外婆，对不起，是我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被肖芮给听到了。” “没事的，吃饭吧。”程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视频挂断了好一会儿，肖霖依旧靠在墙边。 每天忙碌的工作和频繁的应酬，再加上隔两天就要满世界飞的生活状态，早已让他疲惫不堪。 他点开手机短信，是几天前的包裹到件通知。 为了工作方便，他早已换了居住的地方，但他并没有告知乐茵。 以至于每次包裹到了，他都要抽空过去取。 最后，他索性直接将那套房买了下来，包裹也全都被存放在了那里。 包厢内的人过来唤他，肖霖关上手机，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走廊。 第81章 依赖变淡 寒风凛冽，路边的树木早已褪去了葱郁的绿叶。 午夜的费城，仿佛被一层静谧的纱幔笼罩着。 车子停在楼下，司机转身轻唤了声此刻正双眸微闭，仰靠在座椅上的男人。 “肖总，到了。” 肖霖缓缓睁开眼，待因酒精麻醉的头部有所缓和后，他才从车上下来，朝着一楼处的储物寄存箱走去，取出了里面沉甸甸的包裹。 电梯直达目标楼层，打开灯，他丢下一直搭在肩膀上的外套，拿着包裹来到客厅。 如往常那般，坐在沙发上，他一封接着一封地拆开包裹里的信件。 阅览着上面清秀的字体，一如既往，当目光停顿在某处时，他依旧时而露出笑容，时而又陷入沉默。 但今天所看到的，明显使他的情绪出现了较大波动。 不仅仅是因为信件里提到了肖放，更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所谓准舅妈。 就单单看那长篇大论的一顿夸，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龙女抛弃杨过，要扑来他的怀抱似的。 肖霖无奈而笑，不禁自言自语道：“死孩子，学习不好好学，倒会乱点鸳鸯谱。” 待全部信件拆阅完，他扯了扯领带，整个人松散的向后仰去，等缓和片刻，又起身走向阳台，伸手拉开了紧闭着的玻璃门。 他双臂撑在冰凉的栏杆上，刺骨的冷风扑向单薄的衬衣。 然而，他却不曾感到有半点寒冷，反而是觉得清醒了不少。 但与此同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不大的房子，却像无形中有着强大的魔力，每逢累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待上一小会儿。 以前虽然艰难，虽然要在兼顾学业的同时照顾那个小卷毛，可在回家途中，看到万家灯火时，想到家里还有个小不点儿在等着自己回去，心里还是有些暖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这世上，起码有个人是挂念着他的。 甚至直到现在，挂念着他的人，依旧是那个整天“舅舅”“舅舅”喊着的小黏人精。 一年又一年，仿佛就是一瞬间，在他还没发觉自己已经二十七岁时，当初那个总爱把鼻涕往他身上抹，总爱哭哭啼啼黏着他的小丫头，就已经悄悄的长大了。 对他的依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强烈。 短信少了，电话也少了，也从来不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就很莫名其妙，明明不想去管她，可长大后不再黏着他的小卷毛，竟开始让他有了些不习惯。 这年生日，乐茵再次如期收到了舅舅的礼物。 这是她的十五岁生日，也是她在国内度过的第五个生日。 然而，乐茵却无论怎样都开心不起来，总觉得对舅舅满怀愧疚。 就在前几天，她无意间听到了别人的谈论。 说时老师并非单身，只是与男朋友因工作而分隔两地而已。 并且他们的爱情是从校园就开始的，感情很是牢固。 那一刻，乐茵颓丧极了，仿佛到手的舅妈就这般凭空消失了。 她不知道若再向舅舅解释这件事，舅舅会不会不开心。 虽说最后也没在明信片中特意去提，可她心中仍旧是充满了遗憾。 高一生活转瞬即逝，就在距离暑假还有不到一周时，正在房里写作业的她，突然就收到了周扬的视频邀请。 视频里，不知他身在什么地方，头戴护目镜，身着厚厚的滑雪服，身后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从穿着和周围的环境来看，可以确定人不在国内。 “周扬哥哥，你这是在哪？” “新西兰啊，哥哥在度假呢。” 乐茵一时诧异，明明上个月在电话里还说暑假要来凌南找她玩的，怎么突然就跑去新西兰了？ “度假？” “对啊，要不要过来，哥哥给你订机票。” 乐茵摇头婉拒：“不用了，我暑假还要补课。” “行吧，对了，不要告诉你舅舅我在这啊，记住了。” “为什么？”乐茵很是不解的问。 “记住哥哥说的话就行了，小孩子别那么好奇。” “好吧……” “那我就先不给你说了，等过段时间哥哥回去，接你去泞港玩。”说着，周扬就拉下了护目镜。 挂断视频后，乐茵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周扬哥哥这是和舅舅闹矛盾了吗？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踪迹呢？ 果不其然，在一次与舅舅的通话中，舅舅还真就问到了周扬的去向。 不过，答应过周扬的事，乐茵还是做到了言而有信，对舅舅只字未提。 可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再加上太过了解，乐茵的谎言早就被肖霖所看穿。 然而，肖霖却没有揭穿她，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反观乐茵却好奇起来，追问舅舅为什么不知道周扬哥哥在哪里，找他是不是有急事。 肖霖也没隐瞒，直接坦白说是周扬的未婚妻满世界在找他，电话都打到了自己这里。 乐茵得知这一惊天大瓜，险些将喝到嘴里的牛奶喷出来，她很是好奇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周扬哥哥又是什么时候订婚的。 但肖霖对此却什么都没讲，只是让她早点睡觉，接着就挂断了视频。 高二，迎来了分科与分班。 乐茵文理科成绩较为均衡，理科稍弱一点，不过考虑到舅舅，她还是选了理科，并且准备利用课余时间多学文科知识。 她渴望在大学学习金融专业，以便毕业后能用所学知识助力舅舅。 因为金融涵盖文理两方面内容，所以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她都必须努力学好。 最终，成绩还算优良的她，成功进入了学霸班级——高二四班。 同班的还有学校里的三个风云人物，校草徐仁、顾南以及肖芮。 英语仍是由时老师带，只是班主任换成了较为严肃的王媛。 王媛虽整日里不苟言笑，但她带出来的学生，成绩却都极为出色。 例如去年高考成绩，全市第二和第三都来自凌南一中，并且还都是她所带班级的学生。 随着学习的日益紧张，晚自习制度也开始施行。 一如既往地，李宗每天都会在晚上九点多等候在门口，风雨无阻地接送乐茵，偶尔在张敏抽不开身时，也会接上肖芮。 要说原来肖芮只是不想和乐茵搭话，现在基本上就跟陌生人一样，同在一个班级，却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流。 乐茵原以为她还在为疫苗的事情耿耿于怀，直到那天在食堂，她突然端着餐盘坐在一旁，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喜欢徐仁？” 乐茵既震惊又茫然，完全不明白她这话是依据什么问出来的。 难道就因为老师把她和徐仁安排在同一桌吗？ 可他们只是在学习上有交流，其他什么都没有，她又怎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呢？ 乐茵否认，但肖芮依旧不信。 暗讽她理科明明不好却不选文科，说到底还是为了徐仁。 乐茵也是解释的自己都快麻木了，后来索性就不再搭理她的无理取闹。 第82章 造谣 傍晚的自习课上，弥漫着满满学习氛围的教室内，显得极为安静。 乐茵正专心致志地写着练习题，身旁的徐仁缓缓将笔记本从桌面挪过来：“你的笔记，谢谢。” 乐茵拿起笔记本放进包里：“没关系的，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讲题呢。” “没什么，同桌之间互相帮忙很正常。对了，昨天那道物理题，你想到第二种解法没有？” “我……” 乐茵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是笔盒摔落在桌面的声响。 原本气氛安静的教室瞬间被打破，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班长肖芮。 “晚自习呢，能不能不要在私底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自己不学习，也别打扰其他人行吗？” 乐茵瞬间听出了她的指桑骂槐，同样，徐仁也听了出来。 “等下课我们再讨论。” 乐茵点点头，侧目看了眼浑身散发出不爽气息的肖芮，只好继续埋头做着题。 下课铃响，肖芮瞥了一眼仍在座位上谈论问题的两人，气呼呼地在好姐妹的呼唤下离开了教室。 “肖乐茵，还不走吗？”磨磨蹭蹭的顾南来到座位旁问道。 “解完这道题就走，你先回去吧。” “行吧……”顾南郁闷地吐了口气，挠了挠头，将视线转向徐仁，停留片刻后，便也离开了。 校门一侧，锃亮到反光的劳斯莱斯正静静地停在那。 倚靠在车旁的是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黑色的衣衫，仿佛与背后的夜色浑然一体。 他垂眸瞅了一眼腕表，接着又望向陆续走出校门的学生，然而却始终不见那个要等的人出现。 “小叔叔！” 虽这辆车所处的位置不是很显眼，但在众多接学生的车辆中，就属它最为突出。 肖芮的这一声呼喊，顿时就让小伙伴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齐刷刷地望去，兴奋的议论声也随之接连从口中传出。 “是肖芮的小叔叔肖霖哎，给我们学校投资的那个。” “好帅啊，简直比照片上好看一万倍。” “亲自过来接自己的侄女，太哇塞了吧！” 被羡慕的目光和言语围绕着，肖芮刚刚的不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神气与傲娇。 她故作淡定地朝小伙伴们摆摆手：“我先走了啊，明天见。” 说完，便飞快地朝那处跑去。 见人兴奋地跑过来，肖霖微微将身子从车旁挪开。 “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肖霖看了眼远处那群仍围在一起，盯着他看的中学生，之后便也没再言语，只是顺手打开车门，让肖芮进去。 而他自己，则再次望向门口，愣神了几秒后才上车。 关上车门，他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肖放的电话，递给后座的肖芮：“跟你爸妈说一声，不用过来了。” “好。” 肖芮开心地接过手机，跟爸爸知会了一声，接着，她看向驾驶座上的小叔叔，却发现他的目光正投向校门口方向。 肖芮知道他是在等乐茵，想到刚刚受的气，便故意说道：“小叔叔，乐茵还要很久才回来呢，她现在正跟我们的校草在教室里讨论问题呢。” 说到“校草”两个字，肖芮故意加重了语气，很明显是想让肖霖误会乐茵没有在学校好好学习，而是在早恋。 而就在这时，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逐渐从校园中走了出来。 男生个子高高的，即便在看不清脸的情况下，也依旧能让人感觉很帅。 而一旁头发半扎着的女孩，走在他身旁，显得那样娇弱惹人疼。 同样的年纪，同样充满着青春气息。 两人交谈着，有说有笑，和谐的画面直给人一种金童玉女的感觉。 肖芮看在眼里，露出一副等着看小叔叔接下来如何收拾乐茵的得意模样。 然而，肖霖却直接下了车，“嘭”的一声重重关上车门，迈开步子朝他们走了去。 他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在两人看到他时，停下了脚步。 乐茵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像是有些不敢相信，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久别重逢，数年已逝，那张曾只在冷冰冰的视频中出现的面孔，如今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感觉。 眼前的人似乎与记忆中一样，毫无变化，可又觉得不太一样，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冷漠。 徐仁先是看了一眼肖霖，接着又看向呆愣住的乐茵，很有眼色地说：“我先走了。” 乐茵这才猛然回神：“好。” 昏黄的灯光下，剩下的两抹身影相对而立，隔了三米外的距离，谁都没再往前。 “这是把我给彻底忘了？连该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舅舅……” 肖霖没说话，转身的瞬间，眸中急速闪过一抹异样。 好似他的出现，乐茵就不该是这种反应，这显然有些不达他的预期。 “舅舅……” 见舅舅冷着脸转身朝车子走去，乐茵连忙紧跟在后。 回去的路上，肖芮再次添油加醋。 “乐茵，作为姐姐我可得提醒你，最近学校在隔壁班抓到了很多早恋的学生，你心里有点数。” “我没有！”乐茵出声反驳。 若是平常，她这么说，乐茵不会搭理，但今天有舅舅在，她明显就是故意的，乐茵自然不会任由她污蔑自己，更不想让舅舅误会自己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没有就没有啊。你和徐仁走那么近，大家这样认为也不可避免。” “我说了，我们只是谈论学习，没有其他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就是非要乱讲！” “话又不是我说的，是大家都这么传的，说你和徐仁关系不正常。上次体育课，他还背你来着，全校学生都看到了啊。” 逮到机会，肖芮恨不得全给扒出来：“还有他买了牛奶给你，上次你过生日，他也送了东西给你。” 乐茵简直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那些连自己都不记得的小事，竟然会被肖芮记得如此清楚。 当初是因为体育课上她崴了脚，徐仁刚好和她一组，所以才背她去了医务室。 送牛奶则是因为有一次徐仁没吃早餐低血糖，乐茵把自己没吃的三明治给了他，徐仁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第二天才买了牛奶。 至于生日礼物，同学都有送，又不止他一人。 “不是，根本就不是那样！” 乐茵气到完全说不出话来回击，只能一遍遍地否认着。 见乐茵如此生气焦急，目的达成的肖芮，心情顿时好极了。 她刚想咄咄逼人地再次开口，然而，只听突然传来一道语气冷冷的声音。 “好了。” 没有怒意，也没有很大声，淡淡的一句，声线却冷到让人感觉穿透了骨髓。 肖芮立即识相的闭上了嘴，而委屈至极的乐茵，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舅舅那张冷漠的脸，只能咽下委屈，将脑袋低垂着，紧扣着自己的小手。 第83章 翅膀硬了 肖芮被送回了家，乐茵仍旧一声不吭地坐在后排。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夜晚的街道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影。 她不敢再抬头去瞧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生怕看到的依旧是冷漠与失望。 直至进入小区，她才把忍了一路想要解释的话缓缓说出：“舅舅，肖芮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徐……” “知道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没等她把话说完，肖霖便出声打断。 他语气依旧很淡，淡到让人无法再开口接下去。 乐茵微微抿嘴，只好就此打住。 所以他的这句知道了，是并没有相信肖芮所说的那些话吗？ 可为什么，她总还是觉得心里不够不安稳。 或许，是那张冷到极致的神情。 又或许，是这次久别重逢，两人明显没有了上次的亲切感，疏离得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程岚已经热好了饭菜。 对于肖霖的突然回国，她并未感到意外。 早在十分钟前，肖放就打来电话特意叮嘱过，说太晚了，让肖霖休息，不要让自家老爹提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免父子俩再次发生争吵。 所以此刻看到儿子回来的肖威，才能这般淡定自若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只是偶尔会用余光瞥去一眼。 “阿霖，乐茵，过来吃饭吧。” 乐茵放下书包，帮舅舅把椅子拉开，随后看向立在窗边正打着电话的肖霖。 一直等到他打完电话，才轻声说：“舅舅，吃饭了。” 声音轻柔，且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 对上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肖霖回：“我吃过了。” 说完，他收回目光，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而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阵明嘲暗讽，让人听了极不舒服的话语声。 “这人啊，一旦飞黄腾达了，就忘了本，忘了自己从哪里走出去的，又是怎么有了今天，更忘了自己还是个中国人。” 肖威看似眼睛是在盯着电视机，实则根本就没将正播放着的新闻看进去半点。 他这般明显的指桑骂槐，鬼才听不出来是在说肖霖。 但当事人却跟没听到似的，依旧朝着楼上走去。 反而是唯恐父子俩发生矛盾的程岚，连忙走过去，没好气地将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递给他：“行了，阿放说的你怎么都没听进去啊？哪来那么大火气，喝你的茶吧。” “干嘛，我没提名没提姓的，难不成还有人乐意捡骂吗？” “你说你，亏的阿放还专门打电话交待，你怎么就不听呢？” 乐茵微微皱眉，不知舅舅听到外公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她心里是不舒服的。 盯着那逐渐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乐茵愣了好半晌。 直到程岚出声提醒，她才坐在餐椅上，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但也没吃多少，她若有所思的频频看向楼上，看向那道由房间投射在地板上的光亮。 这么久没回家，结果一回来就被自己的父亲这般数落，舅舅此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以前小时候，她的关注点只是舅舅什么时候会回来看她，什么时候会回复她的消息。 对于外公和舅舅之间的矛盾，她从来没有太多在意过。 直到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学识的增加，她才算真正了解到爹不疼娘不爱是一种什么感觉，也才真正开始心疼起舅舅。 或许，这就是他不愿回国发展的原因吧。 只吃了一点，她便再没了进食的欲望，于是拿起椅子上的书包重新背在身上，准备回房休息。 然而就在路过舅舅的房门前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虚掩着的房门里，还在隐隐传出通话声。 乐茵踌躇着，一双停在原地的小脚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向前迈进，但一想到过去的种种，就又瞬间止住。 她是很想进去，很想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告诉舅舅，这么多年，自己是有多想念他，多么期盼他能回来看看自己。 可她不能，不能这样做。 舅舅不喜欢黏人的乐茵，不喜欢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拉着他不让他走的乐茵。 不然的话，几年前他也不会一声不响地突然离开，更不会时隔这么久才回来看她。 乐茵清楚，也更加明白，那么优秀完美的舅舅，疼爱和喜欢的，只会是那个听话懂事，学习成绩优异的她。 思绪不禁飘忽，而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随之，更多的光线洒落在她那张略显落寞的脸颊上。 乐茵猛然回神，迎着光线，盯向站在门边的人。 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这才逐渐舒展开来。 房里应该是没开空调，开门的瞬间，乐茵并没有感觉到有冷气扑面而来。 但眼前这抹瞬间挡住部分光线的高大身影，却让她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舅舅……” “不回去睡觉，在这做什么？” 乐茵瞬间变得无措，小脑袋一会儿摇一会儿点的：“没……没什么，舅舅晚安。” 丢下这句，乐茵随即转身跑上了楼。 肖霖沉默片刻，重新折返回房内，只是，敞开的房门没被关上，挂在衣柜中的睡衣也没有被取出。 他斜倚在桌沿处，边盯着手机上不断传来的工作消息，边时不时地垂眸看向腕表。 直到临近十二点，实在有些撑不住的他，才在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门口后，挪开身子将门关好。 拉开衣柜，里面那件不知被放置了多久的睡衣，看上去虽然干净且崭新，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取出，而是直接去了最里面的浴室。 温热的水浇淋在身上，本该是舒服的。 可他不仅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身心放松，反而心情是越发地烦闷。 是在气那死孩子不好好学习，学人家早恋。 还是……在触及到那幅画面时，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老了，感受到了年龄的代沟，感受到了自己再没有他们那般的青春气。 感觉到了…小卷毛的逐渐疏远。 如今的她，好像没有自己，也会过得很充实很开心，也会因有着同样的话题与别人相聊甚欢。 好像渐渐地，当初她对自己的那种依赖感，已经从茫茫草原淡成了寥寥几寸的草地。 所以她在隔了多年后，再次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才没有表现出十分惊喜的模样。 甚至就连晚上，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兴奋地抱着她的画册，蹲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舅舅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般情形，还真就像极了周扬那家伙之前所说的。 “你别看小丫头现在黏着你，等长大了，你想让人家黏人家都不黏。就像我弟，小时候老爱跟着我，但现在我想当他的小跟屁虫，他都嫌弃得很。所以啊，你别老觉得小乐茵黏人，好好珍惜现在的她吧。真等人家长成了大姑娘，都觉得你这个老舅舅成古董了。” 所以呢，这小卷毛现在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 肖霖眉心微蹙，关上水，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捋去。 那双因疲惫而爬上几缕红血丝的眼睛，紧盯着被溅满水珠的淋浴开关。 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了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直至愣了片刻，他才随手扯过浴巾围在了身上。 算了，他原本也是不愿管这丫头的，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似是被热气蒸得有些口渴，走出浴室后，他原本打算套上衣服去到楼下。 然而，无意间的一瞥，却忽然察觉门外有动静。 他迅速穿好衣服，几步来到门前，将房门拉开。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人影毫无预兆地朝他倒来。 肖霖本能地伸手将人揽住，这才让处于受惊状态的乐茵免于摔倒在地。 第84章 不确定 两人都才洗完澡，各自身上还留存着沐浴香。 此刻近距离的接触下，却只觉出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也是头一回，肖霖惊觉眼前的小丫头竟长得这般高了，远距离时还未察觉，如今那软蓬蓬的头顶已然触到了他嘴边。 果然对于任何事物的衡量，都离不开参照物。 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舅舅抱着，乐茵迅速反应过来，赶忙站稳身子从舅舅怀里微微撤出。 她脸上泛起一抹窘态，心中既有着一丝慌乱，又有着对自己刚才失态的懊恼。 她不敢去看舅舅的表情，只是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责备。 舅舅不喜欢她抱，即便现在不是她主动去抱的，可出现这种突发状况，说到底也是因她而起。 “舅舅，我过来是……” 肖霖没说话，但原本萦绕在思绪中的烦闷却消散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她的出现，尽管迟了些，但终归还是在他的预料中。 只是乐茵突然的躲避，让他颇感意外。 记忆中的这个小卷毛，向来对他热情至极，扑向他都唯恐不够热烈，推开他这种事绝无可能发生。 然而，就在此刻，这一幕却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了眼前。 难不成，真的是翅膀硬了，所以开始嫌弃他了？ “叮”的一声，通知音响起。 肖霖退至桌旁，拿起手机点开查看，随口问：“过来有什么事？” 乐茵不知该如何回，原本她只是想来看看舅舅睡了没有。 结果在听到房里没动静后，她便将小脑袋紧贴在门上，想更加确认一下。 怎料，竟发生了如今这般尴尬的事情。 “我……” 见她犹犹豫豫，半天也说不出个缘由，肖霖收回视线，抬眼凝视着她。 人确实是长大了，也长高了，甚至还会嫌弃他了，但那别扭，不知该说什么的无措样子，却仍旧与小时候一模一样。 也没催促，放下手机，肖霖饶有兴致地继续盯着她，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舅舅……我睡不着，可以在这儿待一会儿吗？” 乐茵支支吾吾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商量的意味。 她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显得十分紧张不安。 然而，抬眸的瞬间，在看到舅舅身上穿着的短袖后，她目光随之向下移动。 瞧见同色的运动裤，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欣喜。 顺着她的视线，肖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明白这丫头为何会有这般反应。 不就只是因为刚才情况比较突然，他才随手从衣柜中拿了这么一身套上，这有什么奇怪吗？ “舅舅，你穿的这套衣服还挺好看的。” 普普通通的一套运动衣，竟被舅舅穿出了大奢品牌的感觉。 乐茵不禁感慨，长得帅，身材好，比例优越的人，就算是披个麻袋都好看。 但隐约间她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舅舅穿得这么随意了。 上次还是在六年前，在舅舅还没大学毕业的时候。 而他这两次回来，都是一副刚刚谈完工作的模样，穿着质感一看就很昂贵的西装和衬衫。 “怎么了？”肖霖不解地问。 “这短袖是我暑假的时候和念念一起在漫展上得到的，上面印着同款的动漫图案，还有作者的亲笔签名呢。是因为太大了我不能穿，所以才偷偷把它放在了这里。而这条裤子，是我为了搭配这件短袖自己买来的。” 听到这番解释，肖霖再次将目光投向胸前。 不说的话还真没注意到，这件短袖确实有些花里胡哨的。 不过，穿着倒确实挺舒服。 回到刚才的话题，肖霖问：“为什么睡不着？” 承认自己这是在明知故问，只因他有些不太确定。 毕竟这孩子今天的反应，确实不像是很兴奋的样子，所以有些很想听她亲口说。 “因为舅舅你回来了。” “然后呢？” “很开心。” 乐茵仅仅把心里的前半句说了出来，而后面那句“也很怕明天一早上学去了，下午就又看不到你人影”给咽了回去。 “可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开心？” 被舅舅质疑，乐茵连忙摇头：“我是真的很开心，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感觉舅舅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猜想着可能是工作上的事让你烦心了，所以才不想打扰到你。” “……” 他心情不好？从哪看出来的？ “没有，只是最近比较忙。” “那……舅舅你打算待多久回去？” “不确定。” 又是不确定，每次都是这样的不确定，最后换来的往往都是期望后的落空。 盯着那张情绪低落的小脸，肖霖忽然又补充了句：“有可能会待得久一些。” 听到这话，乐茵猛然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瞬间聚满了光芒，脸颊上的失落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又惊又喜，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盯着舅舅那张虽依旧冷漠，但明显缓和了几分的脸庞，问道：“舅舅，你真的会待很久吗？” “不确定。” 依旧是不确定，可这句不确定明显与上一句不同。 乐茵开心地露出笑，像是一时开心到无法自控，一双小手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合适。 熟悉的样子和神情，好似这才是她该有的反应，肖霖嘴角浅浅动了下，随后朝她微微昂了昂下巴，示意把门关上。 乐茵立刻领会，不过就在她将门关上前，突然问：“舅舅，你要不要喝水？” 闻言，肖霖微微点头，心中却不禁思忖：这孩子，难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心情愉悦地跑下楼，走到一半时，乐茵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外婆和外公都已经入睡。 她急忙减缓步伐，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返回房间。 肖霖接过水饮了口，“高二了，感觉怎么样？” “舅舅，你是说学习方面吗？”乐茵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肖霖放下水杯，垂下眼眸盯着她，那神情分明在表示：不是说学习还能说什么，说你玩的高兴不成？ “还好，目前还没感觉到有太大的压力。” 而这番回答，显然让肖霖不太满意。 他将杯中的水喝尽，略显疲惫地闭了闭眼，随后拉过椅子坐下，微微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乐茵：“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安于现状，放弃你的宾大了？” 乐茵不想说空话，要是在以前，或许她还会说一些激励自己的话，可到了现在，她更愿意结合现实，接受平庸的自己。 “宾大……宾大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为什么？” “我努力得太晚了，也就还有一年时间可以拼搏，但我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到达不了宾大的录取要求。” “所以呢，打算在国内读大学？” 乐茵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面对现实地点了点头。 肖霖沉默几秒，神情再度变得舒缓。 “在国内读一所与自身能力相匹配的大学也挺好，但这并不意味着随便就能读到一所好大学，国内的一些院校也是很难进的。” “我知道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就已经在努力筹备了。” 筹备？这是有了目标大学？ 虽然现在谈论这些还有些早，但肖霖此刻却很想听听，已经有了独立和自主思想的她，会说出什么样的见解，她的认知又达到了怎样的高度。 “打算报哪所大学？” “凌南大学或者江大。” 这两所学校在理科领域的优势较为突出。关于这一点，当初他在得知乐茵选择了理科时，还为此感到了意外。 毕竟一直以来，乐茵在文科方面的表现相对来说更加出色。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乐茵或许会学习画画，从而踏上文化艺术这条路。 但人生终究是属于自己的，她做出何种选择都应由她自己决定，别人无权干涉。 但提到画画，他突然发觉，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看到乐茵在明信片上绘制各种可爱的小表情和精美的装饰了。 第85章 难以适应 “现在是也不画画了吗？” 不知道舅舅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个，乐茵愣了下，随后解释说：“是因为学习太紧张了，所以就没有什么时间再画了。 但同时，她又以为舅舅是想看自己画画，于是便接着说道：“舅舅，要不我现在画？” 肖霖垂眸瞅了眼腕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一点钟了。 “改天吧，现在太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乐茵虽心中极不想回去睡觉，但也不敢不听舅舅的话，只得点点头，然后缓缓挪动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盯着那犹如蚂蚁爬行般缓慢的步伐，肖霖妥协般的轻吐了口气，开口问：“多久可以画好？” 闻声，乐茵猛然止住脚步，回头满目惊喜地回：“十分钟！” “去拿东西吧。” “好！” 片刻的功夫，乐茵就折返了回来。 因怕动静过大吵醒外婆，她没有拿画板，只是匆忙地抽了一张画纸。 肖霖起身将椅子让给她，自己则稍作放松地仰躺在了床头。 把白纸板正地铺在桌面，乐茵回头看向舅舅：“舅舅，要画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 “好吧……” 没有目标，乐茵只能任由着自己发挥。 只是在勾勒线条时，她突然再次用商量般的口气问：“舅舅，在画好之前，你可以陪我说会话吗？” “你想说什么？” “嗯……” 乐茵将铅笔抵在下巴处，边想象着要勾勒出的画面，边思索着要聊的话题。 “舅舅，你读高二的时候，成绩是不是也和肖芮姐姐一样好？” 肖霖轻扯唇角：“她那也叫好？” “这么厉害？！那舅舅你是不是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没有，劳逸结合。” “那你读高中的时候，也是像这样上晚自习吗？” 乐茵开始落笔，安静的房内渐渐响起了“刷刷”声。 “高一就开始了。” “我们读高一时也有同学开始上晚自习，但那时候不是强制性的，今年才开始强制上晚自习。” 肖霖双眸微微闭合，安静地听着乐茵的喋喋不休。 越说越来劲，乐茵那滔滔不绝的模样，仿佛要一下子把积攒几年的话都讲完。 “舅舅，其实我感觉在教育方面，国内是可以取消晚自习的，因为过长的学习时间，真的会让学生压力倍增。” 肖霖依旧垂着眼，“取消，取消了就要挨打，不懂吗？你是怎么学的历史？” 乐茵被问的一愣。 “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原因才使中国发展得这么快？” “……” 乐茵瞬间明了，顿时感到了一阵羞愧，只好紧抿着小嘴，继续作着画。 这时，手机短信通知声再次响起。 肖霖顺手拿过点开，只是扫了一眼，就立刻拨了电话出去。 “没睡，怎么回事，讲。” 乐茵回眸望去，只见正听着电话的舅舅，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眼睛半闭着仰躺在床头。 她有些心疼，只能尽量加快绘画的速度，以便舅舅能早点休息。 但怎料，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近一个小时还不见挂断。 看着桌上早已上好色的画，乐茵倦意十足地揉了揉眼，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索性就趴在桌上睡了去。 “后天不回去，这边临时有点事还没处理完，你先联系maverick，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 肖霖有些头疼，伸手捏了捏鼻梁，接着丢下手机，目光投向趴在桌上已然熟睡的乐茵。 他起身朝那边走去，来到桌前，那张色彩明亮的画作瞬间就映入了眼帘。 晴朗湛蓝的天空下，有浪花翻卷的大海与金色的沙滩，还有，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和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 两人手牵着手沿着海岸线走在沙滩边，裤脚被海水打湿了一部分，颜色明显的加深了些许。 微微怔愣了几秒后，肖霖逐渐收回思绪，轻轻地从她手臂下将画抽出，继而倚靠在桌沿，更为仔细的凝视着。 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乐茵画上的两人，仍是五年前的模样。 因为那时，她的身边有自己。 可自那以后，同样的海滩边，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始终的等，始终的期望扑空。 放下画，肖霖垂眸看向那张早已褪去婴儿肥，变得极为精致的脸庞。 “你一直还是在依赖着舅舅，等着舅舅回来对吗？” 乐茵睡得十分安稳，呼吸也很是轻柔。 凝视着这张小脸，肖霖不觉间缓缓伸出手，将贴在她鼻梁上的碎发轻轻撩到一旁，轻声道：“是舅舅一直让你伤心了，一直让你满怀期望，却又总是失望而归……” “舅舅……”乐茵呢喃着，小手微微挪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肖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愣了几秒，随后收回本想迎上去的手，转而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乐茵微微睁开眼，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看似不清醒，却又感觉很清醒地说：“舅舅，我回房间睡，不能占你的床，你还要休息呢。” “在这睡吧，我去隔壁房间。” 说话间，乐茵人就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肖霖顺势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再不睡天就亮了，怎么能有精神上课？” 乐茵一声不吭，只是盯着眼前这张曾几度让她想念到落泪的脸庞，忽然的一股子酸涩涌上心间。 但她强忍着，始终让自己看起来很懂事，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样子。 然而，一双小手却从被子中缓缓伸出，环住了肖霖刚想抽回的手臂。 “舅舅，你明天……真的不会走，对吗？” 望向手臂处那双白皙的小手，肖霖愣了下，随后缓缓在床边蹲下身：“不走，快睡吧。” “好。” 乐茵选择了相信，可手依旧没有放开，直至由浅睡逐渐进入深眠，也不见有半点放松。 保持着一种姿势有些累，肖霖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任由自己的手臂被她紧紧抓着。 而他的目光，却像是被牢牢定格在了那张小脸上，不厌其烦地看着、瞧着。 不知盯了多久，他忽而无奈浅笑：“周舒那小子，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小黏人虫。” 话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对。 好像这丫头不管跟谁，都不配，都让他这个做舅舅的舍不得。 沉默了几秒，他将那双小手缓缓反握。 “所以，暂时就这样依赖着舅舅行吗？不然，舅舅有些难以适应，心情也会很糟…” “沉默即是答应。” “舅舅答应你的，一直都有做到，所以现在你答应舅舅的，也要做到。” “至少，在遇到值得你依赖和托付一生的人之前。” 初秋的夜，凉意甚浓。 灯光明亮的房内，坐在床边的高大身影与睡在床上的小小一团，仿佛只是与几年前交换了位置。 肖霖说了很多，但具体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说着说着，反应过来的他，却自觉幽默地笑了。 他竟不知自己也会有像这丫头一样滔滔不绝的一天。 虽然这般婆婆妈妈的很是“娘们”。 但不知为何，也不管这小鬼头是否有听到，将这些话说出来后，他心中的烦闷倒消了个干净。 第86章 放学会来接 清晨，房内的光线依旧昏暗，没有半点阳光透进来，阴沉沉的天色，好像随时会有一场雨倾盆而下。 仅仅睡了不足三小时的乐茵，满心不情愿，却又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被迫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双眸，在脑海还未完全苏醒时，她第一个念头便是去隔壁房间找舅舅。 于是掀开被子，她迈着匆忙的脚步，第一时间就奔向了隔壁。 她轻轻敲了敲门，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后，随即拧开了房门把手。 瞬间，一股许久未通风的气味扑鼻而来。 乐茵微微蹙眉，目光投向房内的大床，只见许久未被更换的被褥，正整齐地叠放在那。 而那平整得没有一点褶皱的床单，更是全然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她深知舅舅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肯定不会在这间发出霉味的房间休息。 同时也反应过来，昨天舅舅说去隔壁房间，只不过是为了哄自己睡觉而已，他肯定又是去了沙发。 想到这，乐茵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自责，带着极度的内疚，她转身下了楼。 恰巧在这时，餐厅里飘出阵阵香气，美味的早餐才刚被摆上桌。 客厅里的电视开的很响，肖威罕见地露出淡定且耐心很足的神情，正坐在沙发上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不知他是在和舅舅谈论些什么重要的事，一副越说越来劲的势头，而反观舅舅，眼睛却一直紧盯着手机，让人难以判断他究竟有没有在听外公说话。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语言冲突，气氛看似十分平和。 “乐茵，起来了？快去换衣服过来吃饭吧。”程岚温柔的声音传来。 乐茵微微点头，可目光却丝毫没有从舅舅的背影上挪开，那道身影好似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紧紧地牵引着她。 察觉到乐茵的视线方向，程岚沉思了片刻，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转身去了厨房。 眼下，外公肖威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话，他脾气向来不好，且还有着强烈的大男子主义。 乐茵清楚如果这时候自己过去叫舅舅，因此而打断外公的话，他肯定会不高兴。 无奈下，她只能长呼一口气，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只要确定舅舅在就好了。 随即，她转身上楼，迅速换上了整洁的校服。 而一直以来半扎的棕色长卷发，今天也特意换成了清爽利索的马尾，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洗漱完，她重新下到一楼，却发现两人依旧还在交谈。 不过，说是交谈，其实也就是外公一直在讲，舅舅始终盯着手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乐茵虽不忍心打扰，但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唤道：“舅舅，吃早餐了。” 说完，她极有眼色地又看向肖威，立马补上一句：“外公，吃饭了。” 听到乐茵的招呼，早就被眼前老头烦到不行的肖霖，即刻收回手机，起身从客厅离开。 来到餐桌旁，在乐茵乖巧地帮忙拉开椅子的瞬间，他忽然低声说：“睡那么晚还能起来，还挺厉害。” 一大早就被舅舅夸，乐茵抿了抿小嘴，既不好意思又开心到爆炸，就像心里瞬间开满了太阳花。 而肖霖接下来的一句，更是让她的好心情达到了顶点。 “吃完送你去学校。” “嗯！” 愉快地用过早餐，乐茵站在门口等候，不一会儿，肖霖就把车开了来。 就在她刚要拉开后排座的车门时，突然传来一声骨节敲击玻璃窗的声响。 乐茵握住门把的手顿时愣住，循着声音望向车内的舅舅。 只见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且充满力量感的手，此刻正搭在车窗边缘，修长的食指微微动了动，示意她去前面就座。 乐茵有些意外，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未在舅舅驾驶车辆的时候坐过副驾驶座椅。 以前是由于年龄还小，中间与他一同乘车时又因为有司机李伯在，而现在，却是舅舅主动让她去副驾驶座。 绕过车身，乐茵轻轻打开副驾车门，待坐进去后，紧接着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行驶至距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处时，乐茵突然叫停：“舅舅，就在这停下吧。” 肖霖明白她的顾虑，无非是不想与肖芮产生矛盾，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与她的关系，所以才会这般的刻意。 于是便听从了她的话，将车子靠边停下。 乐茵解开安全带，欲言又止，磨蹭了好几秒后，才缓缓打开车门。 不用她开口问，仅从那副纠结拧巴的神情中，肖霖就早已猜出了她的心思。 “放学会过来接你。” “真的吗？！”站在车旁的乐茵满心惊喜：“舅舅，今天周六，我七点半下晚自习。” 肖霖轻点头：“知道了，快进校吧。” 纵使乐茵还想再多待一会儿，可时间不允许，她只好朝着校门方向走去。 而她那一步三回头的小模样，却着实是把坐在车里且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肖霖，给逗得不禁扬起了唇角。 “肖乐茵！” 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乐茵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在见到是和自己平时没怎么交流过，但与肖芮关系还算不错的同班女生时，乐茵不禁有些诧异，不明白她突然搭话是出于什么原因。 “刚刚是谁送你来的？开那么好的车。” 提到车，乐茵当即就松了口气。 还好早上多了个心眼，让舅舅开了其他车，不然肯定又要露馅了。 毕竟昨天舅舅高调地出现在校门口，很多人都看到了，难免会有人记住他的车子。 倒不是因为乐茵有意遮掩什么，有这么个优秀的舅舅，任谁都会想炫耀，脸上都会有光彩。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肖芮是大家都知道的舅舅唯一的侄女，而她自己也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如果突然之间，自己以舅舅外甥女的身份冒出来，只会让肖芮难堪。 大家都会认为她自私，从来不表明自己和她的关系，不表明自己与舅舅的关系，只会想着将那份荣耀独吞。 肖芮生性傲娇敏感，脾气也不好，她一般是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所以，关于这件事，她觉得大家不知道也挺好的。 一方面可以避免矛盾，另一方面，没有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围在身边，她也能落得个清净。 “没有，还是我李伯伯，他今天开了朋友的车过来。” 女孩显然是信了，之后便也没再多问。 但想到昨天晚上的突然迎面，乐茵即便是知道同桌徐仁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但还是特意委托了他帮自己保密。 对此，徐仁答应得也很是爽快。 第87章 倔小孩 沉闷的天气一直持续着，中午时分，终于有雨滴飘落下来。 之后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势头也由最初的淅淅沥沥逐渐转变为瓢泼大雨。 课间休息时，乐茵坐在喧闹声不断的教室里，却如同置身事外般的看向窗外雨景。 她思绪不断飘离，所挂念的，依旧还是舅舅。 琢磨在这个时间点，舅舅会在做什么，是忙于工作，还是仍在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停打着电话。 还是，已经一声不响地回去了… 时针悄然指向七点，教室外，天色已然被夜幕笼罩。 原本的瓢泼大雨也再次变成了绵绵细雨。 乐茵写完手里的作业后，再次抬眸望向窗外，那里仅有路灯照亮，光线微弱。 她心里既充满期待，却同时又有着一丝不安。 还有半小时就下课了，坐在座位上，乐茵内心隐隐有了些着急，期盼着时间能过得再快一点。 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宁静的校园氛围瞬间被打破。 终于挨到放学时刻的乐茵，犹如被点燃的小火苗，火急火燎的收拾好书本，迅速跟在陆续走出教室的同学后面匆忙离开。 要在往常，她都是等同学们差不多都走光了，才会慢悠悠地开始收拾东西，可今天情况特殊，她也是极为少见地冲在了最前面。 肖芮有些意外地凝视着那道匆忙朝外走去的背影，沉思几秒后，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立刻把书包背在身上也追了出去。 而此时的教学楼门口处，由于没带雨具，众多学生被迫停下了脚步，这其中就包括乐茵。 肖芮将目光转向一侧，恰巧的，乐茵那张略带愁容的小脸瞬间就闯入了她的视线。 “乐茵，今天是李伯过来接你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使得乐茵侧目看来。 她知道肖芮这么问的缘由，于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也并非她故意隐瞒，而是她确实不知道舅舅会不会真的会过来接她。 “班长，我带了伞，我们一起出去吧。” 肖芮傲娇地收回视线，点点头，跟着同学一起撑伞离开。 而这时，迎面却走来学校保安室的大叔。 只见他身披雨衣，手上拿着一把淡粉色的雨伞，正脚步匆匆的朝着乐茵而来。 “给，拿着出去吧。” 乐茵诧异的从他手里接过伞：“叔叔，这是……” 鉴于乐茵在学校的特殊性，保安大叔是百分百的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于是便解释道：“是外面有个自称是你舅舅的人，让我把这把伞拿给你的，混血儿，高二四班，不就是你吗？” 听到这，乐茵顿时又惊又喜，但仍不太确定的问：“叔叔，是个子高高的，然后长得很帅的男生吗？” 保安大叔想了想：“帅不帅的我不清楚，刚刚人太多了，我也没怎么看清。不过个子倒是挺高的，好了快走吧，不然等会儿雨就大了。” “嗯，谢谢叔叔！” 乐茵开心地连连点头，随后撑开雨伞，一路小跑着朝校门口奔去。 晚风吹过，携带着雨水扑向她那穿着单薄的身躯。 然而兴奋的心情却让她对这些全然不顾，即使脚上的鞋袜被积水所溅湿，也是丝毫不在意。 糟糕的天气造成了交通堵塞，鸣笛声与雨声混杂在一起，喧嚣无比。 肖芮目光四处扫过，在未能寻得目标车辆后，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不甘心。 “愣什么呢芮芮，快上车啊。” 面对张敏的催促，肖芮不得不将视线收回，满心不悦地坐进了车内。 而此时的乐茵，早已绕开拥挤的人群和车辆，朝着早上下车的地方一路小跑而去。 果不其然，在她先前下车的位置，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正静静地停在那，同时雨刮器还在持续不停地运作着。 而就在她逐渐走近时，副驾驶的车门仿佛有了感应一般，缓缓地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了一道缝隙。 乐茵透过微弱的光线以及雨刷器摆动的间隙，隐约看到了坐在车内的那张脸。 这一刻，她悬着的心终于才算安稳的落了地。 收起伞，乐茵便迅速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舅舅。” 肖霖盯向她那有些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发尾处因沾了水，变得更加卷曲了些。 “有伞又不会被淋到，跑这么急做什么？” 乐茵没说话，只是挪了挪身子，使其位置坐正，继而将垂在身前的马尾辫顺到背后，拉上安全带。 肖霖收回视线，车子随即启动，绕开校门口最为拥挤的路段，朝着市中心驶去。 仍沉浸在自我开心中的乐茵，此时还没注意到行驶的方向。 直到经过一处凌南市特有的标志性建筑大厦时，她才好奇地看向正认真开车的肖霖。 “舅舅，我们这是要去哪？” 肖霖没回，反而朝她问：“想吃什么？” 乐茵被问的一愣：“舅舅，我们是要在外面吃饭吗？” “嗯，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要说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乐茵还真想不到。 她平日里都是在家吃饭，初中时偶尔和小伙伴们出去，吃的也都是一些不太健康的食物，想来舅舅应该不会吃那些的吧。 一番琢磨后，乐茵还是决定听他的。 “舅舅，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乐茵犹豫片刻，只好试探着说：“舅舅，那我们要不就去吃麻辣烫吧？” 话落，肖霖侧目看了她一眼，在收回视线的瞬间，突然问：“平常总是吃这些？” 唯恐舅舅误会，乐茵连忙摆手加解释：“没有总吃，就之前和同学吃过一次，觉得还挺好吃的。” 本以为接下来她会得到一番训斥，怎料，那张神情淡然的脸庞不仅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之色，反而竟同意地点了点头。 乐茵瞬间如释重负，但仍没忘给自己爱吃的麻辣烫做一番宣传：“舅舅，我们就去步行街的那家吧，那里的味道比别家的都好。” 然而，话一脱口，她才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刚还说自己没总吃，这下一秒不就打了脸，彻底露馅了吗？！ 她弱弱地看向舅舅，随后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座椅上。 肖霖虽未言语，但嘴角却因余光中那懊恼模样的小卷毛而浮出了一抹弧度。 车子行驶了一会，最终在一处露天停车场内熄了火。 蒙蒙细雨依旧还在往下飘，而肖霖却丝毫不在意地下了车。 紧跟后面从车内出来的乐茵，见舅舅没撑伞，急忙拿起自己的粉色雨伞撑开，随后绕过车身，高高地抬起胳膊，直到将伞遮在他头顶上方。 “舅舅，不打伞会被淋湿的。” “自己打吧，这点雨还不至于把人淋湿。” 说完，肖霖微微弯下身，从那仅能容一人撑的雨伞下离开，然后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乐茵不愿，快步追上，倔强地再一次把伞往他身上遮。 “你是要戳死我？”肖霖歪头避开，险些被雨伞边沿碰到。 “对不起舅舅…” 知错认错，但不改，乐茵再次将伞移过去，只是动作小心翼翼了些。 肖霖一阵无奈，只能被迫停下脚步接过，继而撑在了两人头顶。 “我走前面，舅舅你在后面，这样就都不会被浸湿了。” “……” 死倔死倔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改不了这脾气。 第88章 飞行模式 通往停车场与步行街的道路略显不平，尽管两人竭力避开积水处，却还是稍稍溅湿了些。 乐茵的情况则更为糟糕。 穿在她脚上的那双浅口小皮靴，早在离开学校时就已经浸了水，此刻一双脚完全就像是泡在了水中。 并且不单单是不舒服，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还会不停地发出响声。 这也使得她每走一步，都会下意识地用余光瞥向舅舅，那副窘迫尴尬的神情简直达到了顶点。 肖霖虽表面没有明显反应，但实际上早就有所察觉。 以至于在经过那家麻辣烫店时，他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将人直接带到了对面的小型商场。 乐茵不太想买新鞋，但还是很听话地坐在沙发凳上，静静地看着舅舅站在鞋柜前挑选。 一直到他手上多了一双粉白双色搭配的板鞋。 “试试。” 乐茵点点头，将潮湿的袜子从脚上缓缓脱下，接着拿过售货员递过来的毛巾，仔细地擦了擦。 就在她刚要把脚伸进鞋里时，一双纯白色的袜子突然就被递到了眼前。 “把袜子也穿上。” 盯着舅舅手里印着卡通图案的棉袜，乐茵下意识地看向角落区域，却发现只有这双袜子带有卡通图案。 虽然图案并不是很大，但这种在脚腕处印着一圈五颜六色幼稚图案的袜子，她早就已经不穿了。 但因为是舅舅买的，所以无论眼前的袜子是什么样，她都满心欢喜。 见人发着愣，肖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蹲下身，拿过她那只白皙且有些凉的脚，想要给她把袜子穿上。 不同温度的肌肤触碰在一起，乐茵迅速回过神。 因不好意思，她别扭地想要将脚抽回：“舅舅，我自己穿吧……” 然而，肖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再次将那只逃开的脚丫攥住，甚至还朝她投来一抹“再动就打人了”的眼神。 乐茵不敢再躲，只能老实地坐好，但仍有些尴尬地说：“舅舅，你不嫌脏吗？我都还没洗脚呢……” 一只穿好换另一只，肖霖随口回：“不都洗了一路了，还要怎么洗？” 闻言，乐茵先是一愣，随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待最后一只袜子套在脚上，恍惚间，肖霖手上的动作骤然停顿了下。 他思绪仿若被一阵无形的风拉回到了多年以前，具体的时间已然记不清，只记得那时给她穿鞋子，握在手里的那双小脚丫，都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时光匆匆，一晃这么多年转瞬即逝。 纵使他心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然而现实却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曾经那个小小的人儿，那个拥有一头可爱小卷毛的丫头，如今已然快要成年了。 乐茵抽回脚，自己熟练地将鞋带系好，不解地盯向他：“舅舅，怎么了？” 思绪瞬间被驱散，肖霖站起身，语气平缓地说道：“人长高了，脚也跟着变大了。” 听到这话，乐茵不禁有些诧异。 她身高有 170 呢，38码的脚也不算很大吧？ 不过，如果是和小时候比，那确实是大了许多。 买好鞋子，两人即刻就离开商场，前往了乐茵口中的那家麻辣烫店。 或是因为正值饭点，又或许是原本就生意极为火爆，此时，面积不大的门店内正人头攒动。 乐茵满心欢喜地拿着夹子，将各类菜品接连不断地放入盘中。 “舅舅，牛腩你吃吗？” “想吃就放。” 肖霖淡淡应了声，端着餐盘跟在后面，任由她挑选着。 全程几乎是乐茵走一步，他就紧跟一步。 “那这个午餐肉呢？” “还有玉米、年糕要不要？” “……” 肖霖盯着盘里堆得冒尖的各类菜品，且其中大多都是些所谓的科技产物，心中不禁有些抵触。 可看到乐茵如此开心，他却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了，甚至感觉自己有点扫兴。 而且转念一想，自己陪她的时间总归是有限的。 难得此刻看到这张小脸不再满是颓丧，自己又怎么舍得在这时去破坏她的好心情呢？ “舅舅，还要再选一些吗？” 肖霖跟上一步：“想吃就拿。” “好，那我就再多拿一点。” “……” 等待食物制作的过程中，肖霖出去接了个电话。 待他折返回来后，便瞧见小丫头已然摆好了碗筷，正用茶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餐具。 看到这一幕，他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不干净的东西都吃了，谁又还会在乎这碗碟干不干净。 他随手将手机丢在桌面上，拉开椅子坐下。 乐茵见状，立刻就将冲洗了不下三遍的餐具推了过去。 而这时，热气腾腾且香气四溢的超大碗麻辣烫被端上了桌。 乐茵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东西看似不多，做出来后竟然会是如此大的份量。 这下想要把这些全部吃完，可真是够呛啊。 肖霖则表现平淡，拿过桌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怪不得在家里不好好吃饭，敢情肚子都留给这些东西了？” 被冤枉的乐茵，随即就无辜地摇了摇头：“舅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吃家里阿姨做的饭吗？” “没添加剂？”肖霖不假思索地回道。 “……” 羞愧了几秒后，乐茵神情极为认真地解释：“是因为舅舅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所以再吃阿姨做的饭，就会觉得味道很奇怪。” 肖霖拿起筷子，却并未自己进食，反而是不停地夹着各类蔬菜放入她的碗中：“比这个还好吃？” “嗯！当然要比麻辣烫好吃了，舅舅你做的饭是最最好吃的，也是最健康的。” 说这话时，乐茵语气无比认真，那真诚的眼神更是坚定得如同在进行入党宣誓一般。 肖霖不禁轻笑，随手拿起水壶，在她的杯子里倒满水，随后推了过去。 乐茵浅喝了一口，见舅舅迟迟没有开始吃东西，便不解地问：“舅舅，你怎么不吃？” “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说着，他拿起手机，目光盯向了那则才发来的简讯。 “可是等下就凉了。” 乐茵话落，还没等到肖霖有所回应，电话声再次响起。 他垂眸看向来电显示，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无奈，但也不得不离开座椅去外面接听。 坐在人声嘈杂的餐厅内，乐茵吃着碗里的饭，目光却始终透过玻璃橱窗盯向站在外面的那抹高挑身影。 不知是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乐茵吃在嘴里的东西渐渐就失去了香味。 她呆愣了片刻，接着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之后便老实地坐在了椅子上等人回来。 而此时，外面原本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渐渐开始变得密集。 通话持续了近十分钟，幸运的是饭菜还没凉。 肖霖重新坐回餐椅，但看到乐茵不再接着吃了，他就也没有再去拿起筷子。 “舅舅，你是也不吃了吗？” 肖霖没说话，只是凝视着她那张略显不开心的小脸：“是不是觉得很扫兴？” 以为舅舅是在说自己，乐茵心中不免有些窘迫。 然而，紧随其后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惊愕住。 “吃饭的时候总接电话，确实很扫兴。” 说话的间隙，肖霖就点开了手机屏，就这么在乐茵的注视下，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这下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舅舅……” 乐茵并不想这样做，她也没想到舅舅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吃饭。” 肖霖毫不在意的拿起筷子，分别夹了一些菜放到自己和乐茵的盘里。 “……” 乐茵轻点头，只好听话地开始继续吃着。 没有了电话的干扰，两人的这顿晚餐吃得还算愉快。 尤其是乐茵，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内疚，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舅舅的工作。 然而，渐渐地，随着舅舅主动询问起她的学习日常，乐茵刚才那略显失落的情绪仿佛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则是又一轮滔滔不绝讲述。 第89章 冰淇淋 离开时，两人见时间还早，便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漫无目的地散步在了街边。 尽管雨还在下着，但秋季的夜晚却不冷不热，温度很是适宜，所以这般漫步在灯红酒绿的街边，着实能够舒缓心情。 乐茵更是一步走一步跳，如此重复着，累到停下时，便会满目笑意地盯着脚上的鞋。 见她这般模样，肖霖仿佛也被感染了一般，浅浅的笑意多次在嘴角浮现。 别说如今因工作忙从未有过这样心情放松的时刻，就是在之前与她一般大的时候，他也从未如此放松过自己。 没有电话的打扰，也没有学习和工作带来的压力，只是尽情地将自己所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都不去做。 拎着手中被换下的旧鞋盒，肖霖快步跟上乐茵的步伐。 没有出声制止她的小跳举动，只是不停地将伞遮在她头顶上方。 “舅舅，像现在这个时候，大学城那边是不是还有很多人呢？” “那边人一直都很多，这个季节人只会更多。” 听舅舅这么说来，乐茵不免有些怀念。 不过，也就仅仅只是怀念而已。 现在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人不在费城，但最起码舅舅没有彻底从她的世界里离开，偶尔也还是会来陪陪她的。 走到一处积水前，乐茵抬脚一跃，落地时由于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慢点。”肖霖多次在后叮嘱着。 然而，兴奋过头的乐茵，却丝毫没把舅舅的话听进去，继续三步一蹦跶地往前走。 “没事的舅舅，我是不会摔倒的。” 讲不听，肖霖就只好紧跟在后面，以免她真的摔一身泥，到时候哭鼻子再反过来扯着他的衣服擦鼻涕。 继续走着，就在路过一家冷饮店前，乐茵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用着自己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逐渐跟上来的肖霖：“舅舅，你想吃冰激凌吗？” 肖霖顺势侧目看去，就知道这丫头突然停下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刚吃完饭就吃这东西，属实是有些没事找罪受，不拉肚子才怪。 所以这孩子在国内这几年养成的都是些什么饮食习惯？ 而且，自己想吃就直说，为什么还非得问他要不要吃？ 真是……一时都想不出准确的词来形容这个自作聪明的小卷毛。 肖霖是不想惯她这坏毛病。 然而下一秒，嘴巴却像脱离了控制似的回了句：“在这等着。” “嗯！” 乐茵连连点头，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中仿佛瞬间聚满了亮闪闪的星星。 瞧着她那副开心的小模样，肖霖也是没了辙，只能将伞塞到她手里，然后快步朝着那家冷饮店走去。 乐茵独自撑着伞站在街边，望着那抹推门进入店内的挺拔背影，模糊而又清晰的回忆，竟在不经意间汇聚重叠。 她还记得舅舅第一次给她买冰激凌的时候，也是这样让她老实地站在原地等着。 那时的舅舅也像现在这般，站在柜台前，在反复挑选着各种口味后，最后还是买了草莓味的。 所以如果当初她一直跟着舅舅生活，现在是不是会更加开心呢…… 可现实总是要面对的，外婆说得对，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舅舅根本就没有责任和义务管她。 她留在舅舅身边，就是拖累，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拖油瓶。 不过，现在的她也很满足了，不仅能在成长的各个阶段见到舅舅，还能和他待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然后一起漫步在街道边。 没多会儿，肖霖就拿着粉粉的冰激凌折返了回来。 “闹肚子可别哭。” “不会的。” 乐茵开心地接过冰激凌，放到嘴边轻抿了下，上面的尖尖顿时消失不见。 随之，冰冰凉凉且又满是奶香的味道逐渐就充斥在了口腔。 “好吃。” “不健康的东西都好吃。” 说完，肖霖拿过雨伞，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乐茵满脸不情愿，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手中的冰淇淋，用商量的语气同他说：“舅舅，等我吃完再走吧？行吗？” “走到停车场你也吃完了。” “那好吧……”乐茵无奈应了声，沿着回去的路，只能一边走着一边吃着冰淇淋。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冰淇淋，可她硬是吃了好几口都没吃完。 时间一久，那香甜的奶油便顺着她的手指缓缓流到了手背。 从而，两只手瞬间就变得又黏又腻。 盯着那还在往下滴的奶油，肖霖简直是一整个无语住。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并没有带纸巾。 乐茵这时却忽然将冰淇淋递给他，表示自己口袋里有。 那黏糊糊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不适，肖霖根本没有伸手去接的打算：“哪个口袋？” 乐茵指了指校服外套左侧：“这个口袋里面有纸巾。” 按照指示，肖霖伸手去拿，在摸到一个小包装后随即就取了出来。 然而，随意的一瞥，却瞬间令他怔愣住。 那显眼的字体，分明是独立包装的卫生巾。 与此同时，乐茵的小脸也在顷刻间变得绯红。 “是……是另一个小一点的袋子。” 肖霖尴尬地快速将卫生巾塞回口袋，随后取出另一包纸巾。 但那张原本神色淡然的脸庞，却明显有了变化，甚至眉心也微微蹙起。 于是，在将纸巾抽出递给乐茵后，他瞅了眼还剩下一半的冰淇淋，顶着尴尬质问：“你……这时候了还吃冰淇淋？！” 见舅舅脸上明显有了些不开心，乐茵有些害怕，避开他的眼神，支支吾吾半天，却最终也没为自己辩解出一句话来。 “拿来。”肖霖的语气很是严肃。 乐茵满眼不舍地看向依旧拿在自己手里的冰淇淋，不仅没有一点儿要放开的意思，反而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央求道：“舅舅，我都已经吃了，扔掉实在太浪费了，你就让我吃完吧，我保证下次绝对不再吃了。” 然而，肖霖根本不听：“拿来。” “可是扔了真的好浪费，这个冰淇淋好贵的……” “我不说第三遍。” 乐茵知道没了戏，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冰淇淋递给过去。 她原本以为舅舅会把冰淇淋丢掉，怎料下一秒，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她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肖霖接过冰淇淋，没有丝毫犹豫，几口就将剩下的吃了个干净。 甚至中途还因太过冰凉，露出了一丝不适的表情。 “这下还惦记吗？” 乐茵木愣地摇摇头：“可是舅舅，这是我吃过的了……” 肖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淡淡地吐出一句：“毒不死就行。” “……” 乐茵欲言又止，但内心随之涌来的暖流却让她满是愉悦。 舅舅一向爱干净，但他今天竟然吃了自己吃过的东西。 所以，他是从来都不嫌弃自己的对吗？ 再或者……他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血缘至亲般的家人？ 这般想着，乐茵更是开心不已。 第90章 先保存着 走到步行街尽头，通往停车场道路上的积水变得更多了些。 乐茵有些犯难地盯着自己干净的小白鞋，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的肖霖就突然将伞塞到了她手中，继而在她身前缓缓蹲下了身。 “上来。” “舅舅，你是要背我过去吗？” 明知故问，这孩子莫不是傻？ 肖霖微微沉了口气，雨珠顺着伞的倾斜角度簌簌落下，滴落在了他身上。 “把伞撑好。” 乐茵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手中的雨伞撑正，继而小心翼翼地趴在了肖霖那宽阔而坚实的背上。 隔了多年，再次感受到舅舅身上传来的温暖，虽是不记得小时候是何种感觉，但此刻的乐茵，心中却满满的安全感。 “舅舅，我很重吧？” “嗯，很重。” “真的吗？那我不吃了，明天开始减肥。” “故意听不出好赖话？” 被拆穿后，乐茵偷笑着侧过小脸，那只不撑伞且环着肖霖脖颈的手揽得更紧了些。 “舅舅，你刚刚真的没有嫌弃我吗？” 肖霖没说话，继续脚步不停往前走着，只是步伐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些。 “我知道的，是因为舅舅很疼我，大人都不会嫌弃自己家的孩子，所以舅舅也是，对吧？” “……” 这番分析，险些让肖霖发心梗。 他不自然地清咳了下：“所以你现在是要把我勒死吗？” 乐茵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将揽在他脖间的胳膊松了松。 “舅舅，是不是等我再长大一些，你就会越来越老了，然后就背不动我了？” 肖霖再度无语住。 这话说得，两人顶多也就十二岁的年龄差，连一辈都隔不了，怎么在她嘴里，听起来自己马上就到了该领养老保险金的年纪了似的。 “舅舅，等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小孩，我也会帮你带的，就像现在你背着我一样，我也会背着他玩。” “……” 真是邪了门了，这丫头是吃了地雷还是怎样？ 说的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甚至于使他本来还好好的心情，突然间就变得很怪异，很烦躁。 “舅舅，你什么时候结婚啊？有点期待未来舅妈的样子，听周扬哥哥说，喜欢你的女生有很多呢。” 实在是忍无可忍，肖霖脚步突然顿住，微微侧头：“瞎操什么心，有那时间就把你的学习成绩提上去。” 乐茵瞬间识相地闭上了嘴，小脸紧贴在他后背，再不敢吭声。 背后骤然间安静下来，肖霖又一次微微侧过头，却依旧沉默不语。 随后他缓缓抬眸，望向那广袤无垠、雨滴纷纷垂落的阴沉夜空。 他虽是习惯于在事情有了足够的把握之后，才会付诸行动，给出承诺，并且对于未来，也有着自己的考量和节奏，不愿轻易被他人的期待或猜测所左右。 但他目前，还是不想去做那些暂时还充满着不确定性的事，也不愿用笃定的语气去谈论那些无法确定的事。 乐茵懂得见好就收，更懂得适可而止。 同时她也明白，今天舅舅为了陪她，已经放下了工作。 整整一晚上，不但没有电话响起，舅舅在这期间也一次都没有拿起过手机。 所以，即便乐茵再是不舍，此刻也绝不能再去打扰到他了。 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绵羊数了，《出师表》也背了，就是没有半点困意。 一闭眼，脑海中浮现的就全都是舅舅的身影。 乐茵侧过身，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瞧了眼，时间已接近十一点。 这个时候，舅舅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再或者，因为忙工作在通着电话？ 最终，没能抵过好奇心的驱使，她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二楼。 当看到舅舅房间的门没关，并且里面还透出光亮时，她刹那间感到意外与惊喜交织。 于是再度放轻脚步，她缓缓倚靠在门侧边，悄悄从门缝往里窥视。 结果，小脑袋才刚凑近，头顶处突然响起的声音，差点将她魂给吓飞。 “大半夜这是从哪冒出来的耗子？” 乐茵下意识抚上惊魂未定的胸口，顺着声音的方向缓缓抬起眼眸。 四目相对间，她就像瞬间被抓包了一样，尴尬地笑了笑：“是从楼上跑下来的，不是耗子，是人，舅舅……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肖霖打开门，继而自顾自地转过身，顺势倚靠在了桌沿：“不睡觉又跑来做什么？” “嗯……”乐茵沉思了下：“就是想来看看你。” 说完，她随即又补充一句：“虽然刚刚也才见过面，但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所以就还想再过来看看你。” 肖霖虽未言语，但从脸上的细微表情可以看出，心情大概率是不错的。 他停顿片刻，随后微微抬起手臂，朝乐茵晃动了下腕表：“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乐茵很乖巧地回：“知道，我刚刚下来的时候看了手机，不过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的。” “不上课也要早起，六点就要起来。” 乐茵不解：“六点？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如果你想送我，就得这个点起来。” 话落的一刹那，乐茵那张原本洋溢着愉悦的脸庞，好似被突然降临的寒霜覆盖，所有的愉悦感在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地再次重复问道：“舅舅，你……你要走？” 肖霖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 与反应强烈、落差极大的乐茵相比，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坦然，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乐茵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因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扣着。 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指甲也随之扎向掌心，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以为……” 乐茵满是困惑与不解。 但工作上的缘由总是繁琐又复杂，肖霖不想过多解释，纵使是解释了，乐茵也不一定能够完全理解。 瞧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肖霖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但还是硬起心肠催促道：“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我叫你。” 然而，乐茵却仿佛被牢牢地焊接在了地上一般，一动也不动。 她眼神紧紧地盯着舅舅，仍旧一遍又一遍地问：“舅舅……明天真的要走吗？” 微微蹙起的眉头、不舍的眼神、颤抖的声音，无不暴露着她内心的不舍。 “要走。” 肖霖对此也是不厌其烦地回应着。 “可……” 乐茵欲言又止，几度到了嘴边的话，却又突然被她给咽下。 不问归期，且待重逢。 可这次又要多久，会又是三年吗？ 是不是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自己早已上了大学？ 即便在心里拼命地劝说自己要懂事，可得知这一消息，乐茵心里依旧还是难受得如同被巨石紧紧压住。 但同时她也清楚，舅舅之所以没有像上次一样一声不吭地走掉，是因为她一直强忍着，一直很懂事的不去缠着他，所以他才会提前告知。 所以，现在的她又怎么能耍赖地黏着舅舅呢？ 毕竟，他的公司和员工才是更需要他的存在。 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商业圈，他肩负着众多的责任与期望，企业的运转离不开他的决策与领导，员工们也仰仗着他的智慧与魄力。 “可是东西明天中午才能去取……” 乐茵低声嘀咕着，声音越发沙哑，还带着哽咽。肖霖却听得很清楚，诧异问道：“什么东西？” “胸针，是我用舅舅你给我的压岁钱攒下来，让人做的一枚胸针，而且也是山荷叶花形状的……” 这番举动，着实让肖霖意外非常。 “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胸针给我？” “因为我也想让舅舅知道，不管舅舅你在哪里，不管我们是否在彼此身边，我都会一直想念着你，记挂着你……” “什么时候做的？” “上个月，说是明天中午就可以去取回来了…” “可我明天早上就要走。” 肖霖也是没办法，事情虽不大却十分紧急，不管怎样，他都必须要及时赶过去才行。 乐茵知道舅舅为难，便不再哭丧着脸，勉强露出一抹笑，继而装作很懂事的模样说道：“没关系的，舅舅。等下次回来我再给你吧，就先放在我这里保存着。” 第91章 延迟 深秋的夜，凉意层层蔓延，淅淅沥沥的雨犹如没有尽头的丝线，依旧不停歇地下着。 男人还未洗漱，悄然伫立在窗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黑色短袖与运动裤。 他双眼紧紧凝视着窗外路灯下斜密垂落的雨幕，那张素来冷峻的面庞，在此时更是流露出了让人难以捉摸的心事。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只有那不停落下的雨和内心深处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秋雨的陪伴下，时间悄然流逝。 肖霖缓缓收回视线，重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间轻轻滑动。 “奥利弗，帮我把早上的航班取消，改为下午最早的一班。” 电话那头随即传来回应：“肖总，只有早上这趟航班是直达的，其他时间都不飞。” “那就到最近的城市转机。”没有丝毫犹豫，肖霖快速给出答复。 而这答复，也表明了他的早有预料与准备。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接收到老板交待任务的奥利弗，尽管隔着手机无法看到老板此时的神情，但从那沉稳且不容置疑的语气当中，却仍能明显地感受到话语中的严肃及认真。 因此，即便他对向来不曾临时更改过工作日程，此次却因回家探亲而突然改变行程的老板心存好奇，但依旧尽职尽责地回道：“好的，肖总，我知道了。” 雨不增不减地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快天亮时才算停歇。 但安静的房内，光线依旧显得昏暗，仅有一盏陪伴了女孩多年的小夜灯，持续散发着橙色的微弱暖光，轻洒在她那沉睡的脸庞。 而在那张惹人怜爱的小脸上，由于梦中的不安，时而微微蹙起眉头，时而满是委屈，每一个神情都透露着无助。 猛然间，好似被生物钟精准唤醒一般，乐茵睁开了双眼。 她努力平复着因梦中残留的忐忑心情，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指针指向早上 5 点整。 误以为错过既定时刻的她，在看到这个数字后顿时就长舒了口气。 怪不得闹钟没响，原来是还有半小时。 但此刻的乐茵，却早已没了睡意。 于是她快速起身，干净利落地穿好衣服前往卫生间洗漱。 经过一番整理后，又马不停蹄地匆忙跑下了楼。 站在门前，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寂静。 想到时间还早，舅舅或许还在休息，乐茵缓缓贴近门边，轻唤了声：“舅舅……” 就在不经意间，她那握在门把上的手轻轻一动，门瞬间“咔嚓”一声被打开。 但屋内仍旧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动静。 “舅舅，我进去了？” 索性她直接将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随后又将门关好。 而此时身着深蓝色绸质睡衣的肖霖，正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单腿微微曲起，半靠在床头。 “真起这么早？” 他声音带着些许慵懒，说话间，目光极为自然地扫向了站在门边，且早已穿戴整齐的乐茵。 质感毛绒绒的卡其色针织衫，内搭的白色长裙，脚上是昨晚新买的鞋子。 半扎半披的棕色长卷发垂落在身前，自然的发色将肌肤映衬得好到没有一丝瑕疵。即便光线很暗，却仍无法掩盖她的耀眼。 装扮简单，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同时也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舅舅，已经不早了，快五点半了，你不是六点就要出发吗？” 话音响起，肖霖的视线不仅依旧停留在她身上，丝毫没有要收回的迹象，甚至当乐茵顺手点开手机朝向他示意时，也没有半分的转移。 就好像，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舅舅…怎么了？” 见舅舅这般盯着自己，乐茵一时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却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过来。”肖霖随口一句，声音轻而懒，语气也是淡淡的。 乐茵微愣了下，接着便很听话地挪步到了床边：“舅舅，怎么了？” “发卡怎么不戴。” 发卡？ 乐茵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这才瞬间明白舅舅刚才眼神的怪异是为了哪般。 “因为怕弄丢，所以平时就只是把它放在家里，不敢戴出去。” “不戴那买来又有什么意义？丢了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不要。”乐茵摇了摇头：“它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舅舅你再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肖霖稍显意外：“哪里意义不同？” 而乐茵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她心里是很清楚的，但却怎么都不想开口去讲，尤其是在舅舅面前。 这个特殊的发卡，并不在乎有多贵、多精致，只代表着舅舅作为亲人关心她的开始。 它已经无声地陪伴了她很多年，在那一年又一年难熬的岁月里，它见证过不知多少次她因想念舅舅、因委屈、因孤独而流下泪水。 那是舅舅从来都不曾知道的，她的脆弱，她的不争气，她的耍赖皮。 那些过去的不愉快回忆，她都不想再去提及。 突然间，卧室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但此时的无声却胜有声。 随着乐茵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眸缓缓垂下，肖霖内心便已然明了。 “去拿过来。” “好。” 乐茵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去到了自己房间。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的小首饰盒中，极为小心地拿出那枚存放已久的发卡。 灯光的映照下，发卡仍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但乐茵却并未将发卡戴上，而是拿着它来到楼下，递给肖霖，自己则顺势缓缓蹲在了床边。 从她手中接过带有丝丝凉意的发卡，肖霖端详了一番，随后才动作极轻地把它戴在了乐茵发间。 “走不成了。” 听到这话，乐茵猛然一惊，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她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表情淡然，丝毫没有半分着急与无奈模样的肖霖。 此时的肖霖则望向了窗外，望向了那隐隐泛白的天际：“天气原因。” 乐茵顺势也将目光投向窗外。 沉闷的天气，除了没有太阳光之外，并不算十分糟糕。 既没有大风，也没有沙尘暴，别说现在没再下雨，就算下雨，也不至于妨碍飞行。 她虽心存疑惑，但那一刹那，兴奋和激动涌上心头，那点不信和怀疑直接就被挤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舅舅你现在，真的不走了？！” “不是不走，只是改成了下午。” “下午……没关系的，也就是说，你还可以在这里待半天时间对吗？” 乐茵懂得知足，哪怕仅仅能多待一个小时，她也会非常高兴。 肖霖微微点头，她由此变得更加开心，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中，甚至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好了，回房间再去睡一会吧，我补会觉。” 说着，肖霖扯过一旁的被子搭在身上，整个人也调整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卧躺下来。 乐茵不想离开，久久蹲在床边不愿动弹。 见舅舅的确是很累了，她收拢了下垂至脚边的裙摆，轻声说：“舅舅，我不困，就在这里陪着你可以吗？” 肖霖双眸微闭，以无言默许。 或许是因为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有些累，过了一会儿，乐茵干脆收起裙子，蹲坐在了地板上。 她小脑袋微微靠贴在床边，目光仍旧紧紧盯向床上那人，盯向那张虽看上去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又好看到过分的脸庞。 渐渐地，她伸出食指，唯恐将人惊醒，动作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下，那只露在被子外面，且手骨节分明，隐隐可见青筋突起的手。 见人没有反应，她胆子便更大了些，直接将自己的一只手轻轻并在了他掌心，直到两人根根修长的手指相对。 “舅舅，虽然乐茵现在已经长大了，但手还是要比你的小很多……” 小小的感慨过后，乐茵刚要收回手，不料，手却突然被扣住。 她瞬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舅舅。 没有睁眼，也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和表情。 所以这是…… “舅舅，你……做梦了？” 话说出去，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和反应。 猜疑得到证实后，乐茵不禁笑了笑。 原来舅舅也会因梦境而在现实中有所反应。 所以呢，舅舅他这是梦到了什么？ 手依旧被紧紧攥着，乐茵生怕真的将人吵醒，便不敢尝试抽回。 她微微抬起另一只胳膊，索性以这般姿势趴在床边，小脑袋也顺势枕在上面，安静地盯着舅舅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而她却不曾注意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微微睁开了眼，又或许根本就没有睡，此刻也正垂眸凝视着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 第92章 不嫌弃 阴沉沉的天气，最是适合躺在床上浅眠。 乐茵因起得很早，趴在床边渐渐就有了些困意。 可她却怎么都不敢入睡，即便此刻自己的手还被舅舅握着，心中仍会担忧一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这时，一通电话突然打来。 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乐茵，险些被振动声所吓到。 她第一时间看向仍处在睡眠中的舅舅，见他没有被吵到，连忙单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好似突然间回忆起了什么，瞬间精神大振，随即划过接听键。 “是肖乐茵，肖同学对吗？” 乐茵不敢发声，一边留意着床上的舅舅，一边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嗓音，小小地“嗯”了一声。 好在那边听得清楚，很快便回复：“你所定制的胸针已经好了，一个小时后就能过来取。”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 是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不过要是航班没取消的话，就算上午拿到胸针，舅舅也是看不到的。 “好，我知道了。”乐茵努力不发声，只是轻轻地用气音回应。 挂断电话，她小小地开心了一阵，可一抬眼，却正好对上了那双正盯着她看的深邃眼眸。 “舅舅，你醒了？” 肖霖很是自然地收回手，微微闭眼，修长的手指抵了抵额间：“什么时候去取？” 舅舅表现得若无其事，乐茵也随之刻意装出自然的模样，把小手收在身前。 但由于握的时间太长，指间残留着一些汗水，也分不清是舅舅的还是她自己的，大概两人都有，为此她只能轻轻在自己的外套上蹭了蹭。 “师傅说……一个小时后。” 等状态稍缓和了一些后，肖霖将搭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缓缓从床上坐起：“现在几点了？” 乐茵再次瞅了眼手机：“快十点了。” 十点了，早就过了早饭时间，也真是稀奇，外婆竟然没有过来叫两人吃饭。 乐茵这般想着的时候，肖霖则不经意间看向了房门处，只一瞬间，他仿佛就明白了缘由。 原本紧闭着的房门，此时微微露出一条缝隙，刚好就能清楚的看到房内两人。 肖霖陷入沉思，乐茵却在这时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舅舅，你饿了吧，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再过去取胸针？” “去外面吃。”他瞬间回神，随口应道。 “好吧。” 见舅舅准备下床，乐茵赶紧从地上站起身。 她目光紧紧跟随，一直到卫生间门口。 然而肖霖却并没有拧开门，那只握住门把的手突然一顿：“去下面等着吧，我换衣服。” 听到这句话，乐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顿时一阵尴尬涌上心头，促使着她连忙转过身，脚步匆匆地跑下了楼。 客厅里，保姆阿姨还在打扫卫生，程岚不知去了哪，只有肖威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快讯。 听到楼梯传来动静，两人同时望了去。 “起来了啊，你外婆说你还在睡，早餐我们就先吃了，没等你。” 肖威说着，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招呼阿姨，“王姐，去给乐茵热一下早餐。” 一句话里，对儿子肖霖是只字不提。 乐茵深知外公打心底里不喜欢舅舅，只要聊到舅舅，紧随而来的就是各种不好的话语。 她不想听，更不想让舅舅无意间听到，所以也就跟着没再提及，只是回应说：“外公不用了，我等会儿出去吃。” “出去吃？”肖威瞥了一眼楼上，接着神色不佳地嘀咕道：“出去吃就出去吃吧。” “外公，外婆去哪里了？” “你外婆有点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呢。” 乐茵点点头，依旧关心地问：“是哪里不舒服？严重吗？”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睡一会儿就好。” 听肖威这么一说，乐茵担心打扰外婆休息，于是就打消了去房间看望的念头。 她去厨房倒了杯水，随后折返回楼上。 这时，肖霖也换好衣服从房内走了出来。 “舅舅，喝点水吧，温的。” 乐茵递上满满一杯水。 接过水，肖霖只喝了一半，拿在手里准备下楼倒掉。 结果刚迈出步子，手里的水杯就被乐茵拿了过去。 看着她一口就把水喝了个干净，肖霖瞬间沉默。 而她却毫不在意地说：“舅舅你都不嫌弃我，我当然也不会嫌弃舅舅了。” 停顿几秒后，肖霖淡淡吐出一句“走吧”。 而在下楼的瞬间，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却浅浅地泛起了一抹笑意。 来到一楼，肖霖像是没看到沙发上的那尊大佛一般，直接视若无睹的朝着门口走去。 见儿子如此不把自己当回事，肖威气恼不已，只能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盯着电视。 原本他还期待能听到儿子叫一声“爸”，现在看来，他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走到院外，正巧迎面走来肖放一家三口。 “小叔叔。”肖芮率先迎过去开口打着招呼。 两夫妻也紧随其后：“阿霖，回来了。” 肖霖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们寒暄，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朝着停车场方向而去。 快步跟上的乐茵则脚步稍稍放缓，礼貌性地叫了声“大舅舅”“舅妈”，随后目光落在一旁的肖芮身上：“芮芮姐。” “乐茵，你要跟着小叔叔去哪啊？” “不去哪，就拿点东西。” 肖芮好奇的眉尾一挑，继续追问：“什么东西？” 乐茵不愿多做解释。 一是因之前她突然在舅舅面前给自己造谣，二是跟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更没那个必要。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望着跟在自家小叔叔身后的乐茵，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肖芮刚想要追出去，却被妈妈瞬间拦住：“干嘛呢芮芮，你去做什么？” “我当然是想看小叔叔带乐茵去哪了，是不是又偷偷买东西给她。”肖芮气鼓鼓地说道。 “买东西也跟你没关系，别胡闹了啊，我们先进去。”肖放接上话，揽过女儿准备继续往家走。 而肖芮却瞬间不服气的挣脱开：“怎么没关系！凭什么小叔叔就只给她一个人买？” 看到女儿这般骄横，肖放顿时怒意涌上，冲动之下直接抬起了手：“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敏反应迅速地将女儿护住。 虽然她对肖霖的区别对待也早就心存不满，但是碍于大局始终忍耐着。 她只能是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哄道：“听话，咱不缺那些东西，不要让别人以为我们什么都稀罕，知道吗？” 可奈何肖芮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只是满脸委屈且不可置信地盯着父亲。 她怎么都想不到，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会因为一个外人而想要对她动手。 冲动过后的肖放，在对上女儿气愤与失望的眼神时也是心疼不已，想要过去将人揽住，怎料，手刚伸出去，就被肖芮躲开了。 他无奈轻叹一声，而身旁的张敏则不冷不淡地吐出一句：“你这弟弟，从来都是不分亲疏远近。” “……” 要说以前各过各的，没什么交集，现在相隔半个地球，理应更没有交集才对。 然而，逐年累积的不满，却让一向傲慢的张敏也是憋屈到了极点。 虽说去年在自家这小叔的资金注入和他在资深商圈的帮扶下，公司已被肖放成功转型，并逐渐走向正轨。 但暂且抛开这些不谈，也不去分析他们兄弟俩过去的恩恩怨怨。 就说自己嫁入肖家十几年，作为小叔的肖霖，不仅从未开口叫过她一声嫂子，每次还都是她主动搭话。 就说这，讲出去谁会相信？ 她扪心自问，自乐茵进入这个家庭以来，她一直都像疼爱女儿一样疼爱乐茵。 但肖霖的某些做法，实在让人有些看不下去。 别说肖芮了，就连她有时候都觉得太过火。 就比如有一次她无意中用到乐茵的手机，无意间看到两人的聊天内容。 除了寥寥无几的聊天通话，剩下的全是各种转账记录。 圣诞节、生日、春节、甚至劳动节、端午节、中秋节，各种大节小节全部都有转账，而且金额都是五位数起步。 而她的芮芮，只有春节才会收到这般数额的红包。 明明他和芮芮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而他却总是偏心乐茵，这让芮芮怎么能不嫉妒，又怎么能好好的和乐茵相处呢… 第93章 好好爱护 乐茵所委托的工匠师傅，并非出自专业机构，也没有奢华高档的门店。 说白了，就只是一个在夜市摆地摊、售卖各种廉价首饰的白胡子老头。 至于乐茵为何会让他帮自己制作胸针，这要追溯到前些年。 那时，乐茵常常独自前往沙滩边赴约，可每次都只能带着失落而归。 而每当她经过那位白胡子老头的摊位前时，老头总会莫名地朝着她笑。 一开始，乐茵还有些反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会勉强地朝他回以微笑。 有时候，乐茵不想太早回家，便会在他的摊位前多停留一会儿。 老头也很热心，会递给她一张小板凳。 渐渐地，两人熟络起来，老头对她的称呼也从“小丫头”变成了“肖同学”。 乐茵时常会在盯着他制作各种饰品的时候出神。 一些极为廉价的东西，在他的精心制作之下，竟能如魔术般变得十分精致，看上去比任何高奢饰品都要上档次。 忽然就有那么一天，他突然表示想借乐茵头上的发卡看一看，说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发卡，想要试着做一个。 乐茵自是没有同意的。 这发卡对她而言极其重要，是绝对不能离身的。 不过好在老头并没有生气，不仅继续让她坐在摊位前观看自己制作饰品，甚至在第二天竟然真的做出了一个同款发卡，并且还免费送给了她。 乐茵拿在手中，简直震惊不已，其以假乱真的程度堪称完美。 “做得再像，也始终比不上原物。这世上的每一个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分高低贵贱。因为意义不同，所以它在人心里的价值也就不同。你的发卡在你心里如此，我的廉价饰品在我心里亦是如此。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爱护自己的东西。” 回到家后，乐茵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老头的话语。 结果没过多久，她就萌生了要将同样的山荷叶花——同样代表亲人间深切的思念与关心的山荷叶花，放至舅舅身边的想法。 但她又不想做得太廉价，于是便自己想办法通过各种途径买来所需材料，委托老头帮她制作一枚与发卡同款花型的胸针。 虽是也花了小几万，但这远远比她头上的发卡便宜太多太多。 而且心善的老头是坚决没有收取任何手工费的。 至于会不会被偷梁换柱，单纯的乐茵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好在她的这份信任是值得的。 后来，她从其他买家那里听说，这个看似疯癫的老头原来是国内有名的工匠大师。 由于被同行陷害，深陷抄袭风波，又因无人帮衬，所以一直无法翻身。 之后不知怎么的，他就像看破了红尘一般，不接受任何企业的邀请，委身于这环岛附近，做着默默无闻的小地摊主。 乐茵特意去搜过，词条上至今还能看到他早期制作的饰品，只不过现在早就无法买到了。 下了车，两人循着地址来到一处较为热闹的长街。 而老头像是早已等候多时，选了个较为显眼的位置，一边制作着饰品，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望向路口方向。 与此同时，乐茵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 “舅舅，你有看到路边那个白胡子的老爷爷吗？” 顺着乐茵所指的方向看去，肖霖眼神微微眯起，就在看清那老头后，他那微微眯起的双眸瞬间恢复平缓。 “爷爷，这么快就做好了吗？”乐茵兴奋地跑到摊位前问道。 见人过来，老头随即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一个质感很好的白色皮质首饰盒。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一直都在很用心地存放着。 乐茵动作极轻地接过：“谢谢爷爷。” 老头摆摆手：“好好爱护就行了，也不枉爷爷费神一场。” 话落，他却看向一旁的肖霖，别有深意地说了句：“值得用心的，都要好好爱护才是，不然弄丢了，被别人捡了去，可就不会还了。” 肖霖虽未言语，但微表情却透露出了内心的波澜。 这句话仿佛瞬间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使其久久难以平静。 他是见过这老头的，就在之前他偷偷来赴约时。 只是没想到老头此刻并未揭穿他，这一点，确实让他颇感意外。 不过既然老头没挑明，他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将目光投向了，只顾盯着手里东西的乐茵。 无功不受禄，即便此前老头坚决不肯收取半点手工费，乐茵还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她在就近的摊位买了许多坚果送给一直喜欢嚼这些东西的老头。 东西摆在眼前，老头没再拒绝，笑着接受了后，又开始埋头制作起了自己的饰品。 两人不便打扰，再次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游走在热闹繁华的街道边，乐茵小心地将首饰盒装进口袋，“舅舅，等回去再送给你吧，行吗？” 肖霖浅勾唇角：“怎么，现在不能送？” 乐茵微微点头，解释说：“嗯……我想等你离开的时候再亲手给你戴上，就像你当初给我戴发卡那样，可以吗？” “随你。” 天气不佳，海边的人自然少了一些，但乐茵的兴奋却丝毫不减，非要去沙滩边。 那极度渴望的样子，仿佛是在弥补一直以来的遗憾。 察觉出了她的小心思，肖霖点头应允。 随之，乐茵就在沙滩边褪去了鞋袜，见此情形，肖霖也只好跟着一起。 “舅舅，你可以……再牵着我的手吗？” 肖霖侧目，迎上那抹满是期待的目光。 海面吹来凉意十足的微风，将他额前的发丝吹得略显凌乱，正如他此刻复杂的心境。 愣了几秒，他没言语，只是垂眸看向乐茵那双紧紧相握的小手，随后伸过手去，将其握住。 没有疯跑，也没有嬉笑，两人只是静静地漫步在海岸线，任凭咸腥的海水打湿裙摆与裤脚。 “舅舅，你这次回去不是直接回美国的吧？” “不是，去别的地方处理工作。” “很远吗？” “还好，不算远。” “那要在那里待很久吗？” “不确定。” “舅舅，下午我可不可以送你去机场？” “可以。” “我保证自己不会哭鼻子的。” “……” 与天相连接的茫茫大海边，两抹紧挨着的身影缓缓移动。 美好的画面，如同六年前一般。 只不过，当初那个被牵着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了大姑娘。 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在经历过岁月的洗礼后，成为了更有担当，更有温度的男人。 第94章 芥蒂 由于时间原因，在海边没停留多久，两人就驱车前往了市中心的商场。 乐茵全程紧跟在舅舅身后，甚至无需言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便熟练地拿起她爱吃的东西，逐一丢进购物车内。 自然，在临走时，肖霖也没忘顺手再买上一些糖果。 结完账，在去往地下停车场的途中，乐茵拆开手中的糖果皮，含了一颗草莓味的在嘴里。 接着，又剥开一颗橙子味的，递到此刻双手正拎着东西的肖霖嘴边：“舅舅，尝一颗你买的糖吧，可好吃了。” 一向抗拒甜食的肖霖，微微偏头拒绝：“自己吃。” “可是你买的太多了，如果全部让我吃完，我的牙齿就会坏掉的。” 说着，乐茵晃了晃手中的糖果，再次递过去。 躲不开，肖霖只好微微张口，将那颗晶莹剔透的糖果含进嘴里。 “好吃吧？” 肖霖未给出评价。 他轻轻咬碎口中那坚硬的糖果，瞬间，清甜的水果香在口腔里蔓延开。 说不上好吃，却也并不难吃。 返回家中时，肖放一家三口仍然还在，看样子是准备吃完午饭再回去的。 肖威则依旧是稳如泰山般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好似除了看新闻，这老头就没有了其他娱乐爱好。 肖霖并未主动打招呼，而是将买来的零食随手放在餐桌，接着脱下外套丢给跟在身后进来的乐茵。 “去换衣服。” 乐茵听话地点了点头，将那件质感高奢的外套搭在胳膊上，全然没有理会客厅中肖芮投来的目光，径直走上楼去更换被海水打湿的长裙。 厨房里，程岚正和阿姨一同准备午餐，看到肖霖进来，她温柔地出声招呼道：“阿霖，你回来了。” 将各种蔬菜放置在台面上后，肖霖边挽着袖口边回：“午饭我来吧。” 程岚扯过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刚好我们也还没开始准备呢，那行，你做饭好吃，午饭就由你来做吧，我在一边给你打下手。”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好吧，辛苦了。” 说话时，程岚自始至终都有意避开他的视线，而肖霖则是紧盯着她那异常的目光，似乎是想要从中窥探出一些端倪。 或许是因阿姨在旁边的缘故，程岚在离开前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没有询问，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她那张略显惆怅的脸上，所呈现出的神情却极为不自然。 难得有次独处的机会，在程岚和阿姨前脚刚走，肖放就高高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迈进了厨房。 肖霖余光瞥见逐渐靠近自己的身影，一时有些无语。 他双手微微撑在腰间，挺拔的身形立在厨灶台前，目光盯着锅里逐渐被加热的清水。 “阿霖，这些都需要洗吧？”肖放还是主动搭话。 他伸手拿过袋子，把里面所有的蔬菜都拿了出来。 肖霖没吭声，也没任何反应，仿佛无视一般，将需要焯水的羊肉直接给拿了过去。 “这个牛肉准备怎么做，也要先煮吗？”没人理会，肖放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将牛肉洗好后，放在菜板上开始切块。 两人距离不足一米，背对着背，各自专注于手里的活。 片刻后，肖放切菜的动作变得稍缓了些，突然开口道：“阿霖，公司如今的效益一直在逐步提升。” 愣了几秒，他又继续说：“所以，今年会有分红。我知道你不差那点钱，但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去年的资金和专业团队的援助，公司也不可能转型成功，说不定现在早就已经倒闭了。” 闻言，肖霖忽而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没做投资哪来的分红？” 去年，他直接以个人名义转给肖放三千万，既不走公司流程，也不经过任何法务程序，说白了就是纯粹的赠予。 不仅如此，还基于商业交情，按照公司的转型方向，他委托了相关人员予以协助。 至于收益，别说那点分红他瞧不上，就算整个公司摆在他面前，他也不屑一顾。 “一码归一码，鉴于你目前的投资已经逐步覆盖整个亚太地区，所以我和爸商量着，以后还是将公司的掌控权交予你比较稳妥。” “自己留着吧。”肖霖淡淡回了句，语气中尽是“别来沾边”的意味。 肖放无奈轻叹，紧紧握住菜刀手柄：“阿霖，我知道你还在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以前是哥哥做得不对，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除你心中对我的芥蒂。但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同样，听到别人在我面前夸赞你，我也是高兴和自豪得不得了……” 担心？那个小时候恨不得将他掐死的人，会担心他？这可真是够可笑的。 肖霖沉默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正值少年的肖放，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平时倒还好，他的不满，最多也就是压榨一下肖霖为数不多的压岁钱，用来给张敏买礼物。 但每当陈秀丽冠心病发作时，肖放都会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对他破口大骂。 反观其他人，不仅不对此加以制止，还总是用一种很同情、很心疼的眼神看向肖放，仿佛真正受委屈的人是肖放，而他则是加害者。 这些事情，经历得多了，肖霖也就麻木了。 但唯一让他的自尊心被狠狠踩在地上碾压的，仍旧还是他的身世。 “我妈为什么要爱你？外公外婆为什么要疼你？你有什么好觉得委屈的？那是我妈，是我外公我外婆，你懂吗？肖霖，你不要以为自己年龄小就可以装糊涂，你自己是怎么来的心里不清楚吗？是因为我妈接纳了你，要不是你，我妈也不会郁郁成疾。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私生子是见不得光的，你懂吗！” 虽然那时的肖霖年纪还小，但早已懂得人言可畏。 “哥，对不起，但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讲，我不想被人家叫作私生子，不想…” 他拼命地求着哥哥，不要在小伙伴面前提及这些，然而，火气上头的肖放却根本不予理会。 “你本来就是！如果不是你那该死的妈，我妈根本就不会被气到身体那么差，年年都需要住院，你就是个强盗，破坏我的家庭，抢夺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生长于还算富裕的家庭，虽是衣食无忧，但在这偌大的家庭里，却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甚至于后来，同学和玩伴也都逐渐与他疏远。 即便之后肖威多次出面澄清他并非私生子，但回到家，肖威还是会偏袒肖放，将自己在生意上遇到的不顺，全发泄在年幼的肖霖身上。 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不再恳求任何人，也不再去融入那些不接受自己的圈子，更不再想依附于任何人。 他只想逃离，逃离所有不喜欢的人和声音。 他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向任何人说对不起，更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要。 “阿霖，对不起，是哥哥一直对不起你……” 听到这句迟来的道歉，肖霖拿着餐盘的手忽然顿了一下，但那张脸上依旧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继续盛着被炒好的香喷喷的菜。 情绪一时涌上心头，肖放抬手悄悄抹了下眼角，继续切着菜。 他承认，一开始向肖霖示好是因为害怕到处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的父亲再带来一个弟弟，从而把本来就一分为二的财产再次分割。 然而，就从肖霖远赴国外求学的那一年起，他才真正意识到了手足的重要，也渐渐察觉到自己以前对弟弟是多么刻薄。 或许是血缘的牵绊，他常常会在夜深人静时反思，担心弟弟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家，有没有受别人欺负。 第95章 分寸感 换好衣服后，乐茵并未急着下楼，而是故意在房间里逗留。 她既不想搭理娇纵的肖芮，也不想被外公莫名其妙地拿来与他孙女的成绩作比较。 午餐准备妥当，肖霖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走出厨房。 环顾客厅，在未发现目标后，他随即就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通知音“叮”地响起，乐茵将视线从舅舅的外套上移开，转而伸手拿过桌上的手机。 【下来吃饭。】 瞧着聊天框内弹出的消息，她的嘴角瞬间浮出笑意。 握着手机，连忙就下了楼。 此时，除了倚靠在沙发靠背处，目光落于手机屏上的肖霖外，其余人早已在餐桌旁坐下。 乐茵迈下最后一节阶梯，刚想开口唤舅舅过去吃饭。 这时，程岚的声音突然响起：“乐茵，快来吃饭了。” 她挪动步子，不舍地再次看向逐渐走至窗边的那人。 见舅舅好像是在接听电话，她顿时欲言又止，只能先前往了餐厅。 “来，坐外婆身边。” 一张圆圆的大餐桌，各自都预留了位置。 乐茵朝那摆放着碗筷的空位看了眼，知道是留给舅舅的，于是便指了指一旁的位子：“外婆，我就坐这里吧。” 未等突然变了脸色的程岚开口，乐茵便迅速走到那边，拉开椅子，果断地把自己的碗筷转了过来。 肖芮又不顺眼了，边吃着碗里的饭，边瞥了对面的乐茵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马屁精，吃个饭也不忘献殷勤。” 声音虽不大，却却刚好能被围坐在桌旁的人听到。 而且明眼人一听，便知这话的意思。 “吃你的饭。”肖放夹了块排骨放进女儿碗中，低声训斥道。 与此同时，他眼神却时刻留意着程岚与乐茵脸上情绪的变化。 “真是搞不明白，自己都多大的人了，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还一直把自己当小孩呢，不知道什么是异性间的边界感吗？”肖芮全然不顾其他人的脸色，依旧冷嘲热讽着。 或许是说中了乐茵的敏感处，只见她忽然微怔，紧接着，真就将自己的餐椅往旁边挪了挪，直至与肖霖的位置拉开到了正常距离。 而这时，肖霖恰好走了来。 他刚一落座，便毫不犹豫地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极为果断，猛地一拉，瞬间就将坐在椅子上的乐茵拽到了自己身侧。 在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牵引下，乐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而肖霖却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再平常不过且合情合理。 “舅舅…” “吃饭。” 面对周遭齐刷刷投来的目光，肖霖仿若未觉，自动将其屏蔽。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乐茵的碗中：“我脸上有饭？快吃。” 乐茵赶忙收回视线，此时的她，再不敢去看大家的眼神，只能低垂着脑袋，一口接着一口的干饭。 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张敏转动眼珠，与老公肖放无声地对视了眼。 好似就在刹那间，两口子的所思所想不谋而合。 反观程岚，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说话，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安静地用着餐。 肖芮撇着嘴，对爷爷新夹过来的菜完全不予理会。 只是啃着早已没了肉的骨头，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爽。 时间分秒流逝，午餐过后没多久，就到了肖霖该离开的时刻。 唯恐自家女儿再口无遮拦的惹出祸端，肖放没等亲自送弟弟去机场，就提前带着妻女离开了。 而今日的程岚，心情显然不好，吃过午饭就独自回到了房间休息。 因心中不舍，乐茵磨蹭了许久才抱着外套从楼上下来。 经过二楼时，见舅舅好像在整理着什么东西，怀着满心的好奇，她抬脚缓缓走过去。 只见，她之前送给舅舅的那身运动装，此时已被整整齐齐地装进了包里。 “舅舅，这衣服你要拿走吗？” 肖霖微微点头。 来时他两手空空，走时则环顾再三，生怕遗漏了什么。 但对于这件便宜的衣服，乐茵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衣服就是随便买来的，要不你还是别带了吧，等我下次再买套好一点的给你。” “不用，穿着舒服就行。”说着，肖霖垂眸看向腕表：“走吧，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嗯，舅舅，给你外套，外面起风了。” 一张满是不开心的小脸，却极为勉强的装作无事。 就那副努力的模样，简直惹人疼惜到不敢直视。 肖霖将外套接过，凝视着那双因情绪即将崩溃而隐隐颤动的眼眶，沉默了几秒钟，最终什么也没说，穿好衣服便走下了楼。 相比于上午，此时坐在车里的乐茵，低垂着眼眸，紧紧盯着放在腿上的双手，安静得有些离奇。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只有车子轻微的震动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阿霖，这次走又要很久才回来吧。”开着车的李宗忽然开口问道。 肖霖将视线从那低垂着的小脑袋上移开：“可能吧。” “国内现在发展得也挺好，这个时候把重心转移过来，其实也不错。” “看情况吧。” “听你父亲说，你在泞港投入了很多项目，有意在那持久发展，泞港与国际接轨紧密，同时又是经济连接带，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看，如果将重心挪在那里，无论是对于商业拓展还是资源整合，确实都具有相当大的优势。” “再说吧，对泞港暂时还没那个打算。” 乐茵全程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旁边的话语声。 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李宗在说，肖霖偶尔回应一句。 半晌，车子驶入机场附近的停车区域。 乐茵猛然回神，这才惊觉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她以前从未觉得机场离家这么近，甚至是近到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抵达了。 而今天，她也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近。 李宗留在车里，乐茵提着东西跟随舅舅下了车。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在登机前，肖霖从她手里拿过装有衣服的袋子，忽然问：“东西呢？” 经提醒，闷了一路的乐茵这才恍然想起，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只被保护得极为妥善的首饰盒，将其打开。 精致耀眼的胸针，整体复刻了山荷花的形状，与乐茵的那支发卡极为相似，几乎别无二致。 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那呈透明状的花瓣格外引人注目，就好似被注入了生命力，时刻散发着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光芒。 乐茵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动作极为轻柔地取出胸针，接着拉了拉肖霖穿在身上的外套，比划了几下，却不知该戴在哪里才好。 她犹豫着，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眶，逐渐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不知道戴在哪？”肖霖忽然开口问。 乐茵轻轻点头，本打算将手里的胸针递给舅舅，然而下一秒，她那拿着胸针的手瞬间就被一只微微发凉的大手所覆盖住。 “左侧这里，靠近心脏的位置。” “嗯……” 乐茵应了声，继而打开胸针的锁扣，动作缓慢地将其戴好。 “舅舅，戴好了……” 肖霖垂眼看向胸前那亮闪闪的胸针，仅仅停留了几秒钟，目光便再次投向眼前人。 登机的广播音响起，极度的不舍瞬间涌上乐茵心头，她多次吞咽着口水，试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违心地狠下心催促：“舅舅，你走吧，已经在催了。” “嗯，快点回去吧。” “好……” 乐茵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发愣。 她不停地冲着那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挥着手。 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那笑让人看上去很是放心。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不舍与牵挂如潮水般汹涌。 就在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乐茵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转身的瞬间，情绪彻底破防。 她撑不住的缓缓蹲在地上，任凭来来往往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仍忘我地抽泣着。 三年的时光是那么的漫长，她到底该怎么熬过去…… 第96章 过于亲近 被乌云笼罩着的天空，恰似乐茵此时的心情，压抑沉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人无法正常喘息。 她独自一人在机场逗留了许久，直到前来寻人的李宗出现，经过一番哄劝，才最终把她给带回了家。 卧室门被反锁，乐茵再度把自己封闭在了房间里。 任谁过来敲门，她都以困了为由，既不开门，也不下楼吃饭。 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心事被整整压抑了一天的程岚，经过一番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再次来到乐茵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乐茵，外婆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她刻意放大的说话声，犹如一道惊雷，隔着门就将陷入浅睡状态中的乐茵瞬间唤醒。 乐茵微微睁眼，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外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想早点睡。” 而程岚却并没有离开，依旧静静地站在房门口，隔着那扇紧紧关闭着的门，继续说：“是关于…肖霖的”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精气神略显不足的乐茵，顿时满血复活。 下一秒她便昏昏沉沉地从床上起身，快速打开了房门。 “外婆……” 略显沙哑的声音，无比急切与期待的眼神，还有那凌乱不堪，随意散落着的头发，以及还未被换下的衣裙，每一处细节都好似在默默倾诉着女孩因心情不佳而呈现出的狼狈模样。 程岚看在眼里，心瞬间被揪紧。 她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乐茵的头发，继而将其带到床边。 结果才刚一坐下，乐茵就迫不及待地问：“外婆，你要说关于他的什么事？” 程岚微微迟疑了下，随之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而认真：“乐茵，外婆知道你亲近于他，但接下来外婆说的话，即使再不好听，即使让你再不认同，你也一定要记住。” “外婆，你要说什么话？”乐茵满心诧异的问道。 程岚深吐出了口气，然后拉过乐茵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乐茵，你现在也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相信很多事情即便外婆不说，你自己也应该能够明白的，对不对？” 乐茵不明，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外婆，我应该要懂什么？” 待将脑海中堆积的事捋清后，程岚才缓缓摊开来说：“外婆不清楚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说你一直都还把自己当成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总之，在你们的相处中，有些行为确实是过于亲近了，你能明白外婆说的吗？” 被一语击中内心，乐茵微微皱起眉头，满心无法理解的问：“外婆，什么叫过于亲近？他是我是一直疼爱我的家人，我为什么就不能和他太亲近呢？” 说到这，她突然就联想到了中午肖芮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 “难道就因为肖芮说……” 怎料话未讲完，程岚便出声打断：“外婆早上都看到了。” 乐茵一愣，完全想不出这话的意思：“看到什么？” “你在他房间……你们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一想到早上看到的那幅画面，程岚心里就很是不舒服，甚至现在说来，都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手牵在一起？” 就因为这？ 在乐茵看来，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接触，怎么到了外婆那里，就成了不该做的事呢？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笑还是该怎样，总之，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只有一阵无语。 甚至无语到她都不想开口作解释。 “你是个女孩子，而且年龄已经不算小了，所以不管什么关系，亲密度都要适当才行，更何况…他本身也不算大，二十多岁的年纪，又没成家。再一个，你们一再地过于没有边界感，不仅会影响到你的健康成长，也同样会影响他以后的择偶。” 影响她的健康成长，影响舅舅以后的择偶，真有这么夸张吗？ 乐茵不认同，更是无法理解，只是自顾自的轻摇着脑袋。 “就像肖芮今天说的那样，乐茵，你知道外婆刚开始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乐茵依旧沉默着，对于这番在她看来荒谬的言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来反驳。 “她是说得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外婆当然清楚你和他之间只是亲人间的感情，可外人又会怎么想呢？他现在事业有成，很快也就会成家。你这样过于依赖着他，只会给他的感情生活带来不便，知道吗？” 这下乐茵听得清了，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个意思，自己成了他通往幸福之路的阻碍。 “外婆，你是觉得因为我太缠着他了，会让他没办法正常恋爱结婚，对吗？就像肖芮说的那样，我没有分寸，更没有边界感。” “乐茵…”程岚欲言又止。 见她这般，乐茵顿时自我明了般的点了点头，只是视线转移的瞬间，晶莹的泪珠却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乐茵……”程岚不忍再说下去，心中满是心疼，想要摸向她的头发，然而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乐茵不再开口，只是用那饱含落寞与委屈的眼神，望向了窗外如墨般漆黑的夜色。 她承认自己自私，承认自己有时候确实想要故意忘记年龄，想在他面前永远做那个扯着他衣服的小女孩。 但现实中，她却从没刻意这样做过。 因为在他面前，她是真的会开心到忘记自己的年龄，完全是不由自主地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顾及，只是单纯地高兴快乐着。 之所以敏感，也并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话所表达的意思。 她懂，也不是没有在意过。 可正是因为在意，她总怕自己长大了，他会更加疏远她，更不会回来看她。 她内心深处比任何人都期望他能够早点结婚，早点与喜欢的人组建新的家庭。 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总是孤身一人，每天都能过得幸福开心。 可为什么，这就会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矛盾呢？ 见乐茵始终一言不发，程岚无奈地叹了口气，揽过她单薄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乐茵，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不可能永远都这么肆无忌惮地跟在他身边。他会娶妻生子，而等你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乐茵，外婆相信，你也是希望让疼爱自己的他过得幸福的，对吗？” 乐茵轻点头。 “那就听外婆的话，适当有点边界感，这样你以后的舅妈才会像他一样疼爱你，知道了吗？” “……” 乐茵沉默着，内心的纠结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97章 挺正常的 数月匆匆而过，窗外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悠悠飘落，像是在与深秋依依作别。 程岚那番苦口婆心的话语，终究还是让乐茵听进了心里。 她不想成为舅舅迈向幸福之路的阻碍，更不想给舅舅带来任何不便。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她尽可能地极少主动给舅舅发消息。 只是偶尔留意到那边降了温，会提醒舅舅多穿衣服。除此之外，她再没打扰过舅舅工作，而是把更多时间投入到了自己的学习中。 寒风呼啸的除夕夜，万家灯火闪烁，犹如繁星般点缀着墨色的夜空。 弥漫着欢声笑语的客厅，温暖又热闹，而乐茵却依旧是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在吃过晚饭后就上了楼。 紧闭的房门，像是彻底与外面的喧嚣所隔绝开。 她静静地待在房里，坐于堆满了练习题的书桌前，时而微微皱眉，苦苦思索，时而奋笔疾书，文思泉涌，时而又在疲惫时，呆呆地望向星空，思绪飘远。 指针悄然转动，缓缓指向十二点。 随着一声“嘭”的巨响，绚烂的烟花瞬间绽放在夜空，新的一年就此来临。 乐茵停下笔，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 五彩斑斓的烟花将璀璨光芒透过玻璃窗映照在她脸上，衬得那原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更加精致动人。 而这时，手机通知音接连响起。 乐茵收回视线，拿过桌上的手机逐一点开。 一如既往，来自周扬哥哥的新年红包和祝福，舅舅的也紧跟其后。 瞬间的愉悦涌上心头，乐茵脸上露出笑，接着就将感谢的话语和新年祝福逐一回了过去。 只是，盯着与舅舅聊天界面中比去年还要多的转账数额，她并没有急着点开，而是编辑了条消息。 【舅舅，这新年红包好像有点太多了。】 按下发送键，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回复。 【收了，开学用来买新裙子。】 这迅速传来的消息，令乐茵不禁一怔，所以舅舅这时候是没有在忙吗？ 但就算是买新裙子，也用不了五万块啊…… 这般想着，就在她刚准备输入些内容时，手机页面突然就切换成了视频通话。 她赶忙按下接听。 “舅舅。”乐茵轻声唤道。 “怎么不收？” 视频那边的肖霖身着浅色针织衫，全然没有往日工作时的模样。 他坐在沙发上，身后是装修风格较为中式的餐厅，最主要的那里灯光明亮，一眼就能看出和乐茵这边一样正处于夜晚。 而且，偶尔还能听到从远处隐约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 “舅舅，你是在出差吗？” “嗯，在新加坡。” 新加坡？ 那里好像百分之七十都是华人，在这天欢庆春节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你现在是在外面谈工作还是吃饭呢？”乐茵又问。 “谈完了，刚好聚一起吃个饭。”说完，肖霖再度提醒：“把钱先收了。” 无法推辞，乐茵只好点点头，手指轻按，缩小通话页面，但就在按下接收的瞬间，她又极为认真地说：“舅舅，以后等我毕了业参加工作，也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花。” 听到这话，肖霖不由浅笑：“行，我等着那天。” “嗯，我会说到做到的。” 话落，视频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唤，听声音是在叫舅舅过去。 没等肖霖做出反应，懂事的乐茵便先开口说：“舅舅，你去忙吧，我刚好还有一点作业没有写完。” “今天就不要熬夜了，写完就睡吧。” “知道了。” 挂断视频后，乐茵轻点了下账户。 “个、十、百、千、万、十万…” 截止到目前，她的小金库已经累积到了六位数。 乐茵平时花不到什么钱，一些学习资料之类的，肖霖时常也会在网上帮她购买。 所以想了想，她还是觉得更应该好好地把钱存起来才对。 这样等舅舅结婚那天，她就可以送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包间里，柔和温暖的灯光倾洒而下，映照着众人愉悦的面庞。 随着酒杯清脆地相碰，一阵又一阵的畅谈与欢笑声在房里持续回荡。 酒足饭饱后，歌声逐渐飘起。 一众人从餐桌转移阵地来到沙发处，尽兴地抱着麦克风高歌。 酒意微醺，气氛热烈，欢腾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包间。 肖霖仰靠在沙发上，面带浅浅笑意，在轻饮了口杯中红酒后，单手点开手机，有些凝神地盯着聊天界面上的小表情包。 这是乐茵的聊天习惯，每次发信息过来，她都会在末尾加上各种小表情，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此时发信息的表情神态是何种样子。 不觉间，肖霖嘴角轻扬，那看似不经意的笑，却被一直盯着他的 max 瞬间捕捉。 随即，max 就凑到了他跟前，冲着已然黑屏的手机向他示意：“看什么呢？” “没什么。” “没什么？”max眼神微迷，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样：“没什么在那傻笑？说吧，到底是哪个女人给你发来的消息？” “没有。” “少来。”因太过了解自家哥们，max 笃定这里面肯定是有情况：“这要是搁以前你说这话我还能信，但基于你最近这两三个月的反常表现，我现在对你持有百分百的怀疑。” “反常什么？” max顿时无语住，直接甩给他一个“你再继续给我装”的眼神。 “有事没事就盯着手机发呆的人是不是你？” 被赤裸裸地说在明面上，肖霖无言反驳，事实上，他本身也没打算去反驳什么。 就这样浅笑着拿过桌上的酒杯，递到嘴边饮了口，对于此时聊起的话题，却故意只字不提。 “不说是吧，行，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把你给收了。” 说着，max 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拽过肖霖的手解开指纹。 而反观当事人肖霖，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都是面不改色，犹如工具人一般的任由着max 操控。 既没有任何不情愿的表现，也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 手机被打开，屏幕上显示着刚才的页面。 max 仔细地瞅了瞅聊天内容，诧异道：“这不是小乐茵吗？” 然而，瞬间的惊觉让 max 猛地愣了下，随后面露震惊地看向肖霖：“你……你不要告诉我……” 话说一半，肖霖夺过手机丢在桌上，既不解释，也不言语，只是继续小口地饮着杯中的酒。 这般反应，根本无需再多问，答案已然足够明显。 max瞅了眼其他沉浸在歌声中的哥几个，又往肖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你饿疯了？” 闻声，正轻晃着酒杯的肖霖，手上动作忽然顿住，瞥来目光，那神情好似在说：你从哪里看出我疯了？ “oh my god!” max 震惊得双手摸向脑袋，表情也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变为兴奋。 此刻，千言万语都凝聚在了他竖起的大拇指上，直直地对着肖霖比牛。 而肖霖却仍旧保持着那副淡然的神情，不过隐约能够看出他心情颇佳。 逐渐平复下来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max 好奇且急切地问：“那小乐茵知道吗？” “不能说。”放下酒杯，肖霖随口回道。 闻言，max 则是一脸疑惑：“why？” “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说？” “不确定。” “不确定？不确定什么？等等，你在这跟我玩套娃呢？问一句就是不知道、不敢、不确定的，霖，我想知道你脑子现在还正常吗？” “挺正常的。” 丢下这句，肖霖微微向后靠去，虽有些疲惫，但身心却看似很放松。 max 嘀咕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碰了碰正微闭着眼眸小作休息的那人：“我怎么记得小乐茵也才十四五岁吧？” “再过两个月就 17 了。” “17 了？！这么快？！我这每天忙得都忘了时间，那小丫头竟然都已经快成年了？这么说来，咱们可不就是老了吗？” 这话说得，着实不讨喜。 肖霖微微睁眼瞥向他：“那是你自己老了。” “你不老啊？论生日你比我还大两个月呢，一样的 28，嘴硬什么？” “……” 肖霖懒得争辩，不管他怎么说，心里就是觉得自己年轻得很，尤其是从最近半年开始。 第98章 应该是可以的 没人理会，max 自言自语了好半天，忽然就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同时巴掌一下接着一下地落在肖霖腿上。 “你说如果周扬知道了这事，会不会被气到崩溃啊？他可是一直都把小乐茵当作未来弟媳疼的，估计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这半路截胡的人会是谁吧，哈哈…” 肖霖往后撤了撤身子，躲开那连续不断的巴掌：“少跟那大嘴八卦。” 听到这，max越发来了兴趣：“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打算瞒着啊？” “不瞒。” “不瞒？不瞒的话干嘛不让我说？” max故意打趣：“你就不怕周舒真去追小乐茵啊？” “他没那个本事。” 听似淡淡的一句回复，却带着十足的底气。 见肖霖这般肯定，max 想要刺激他的念头更加强烈，铁了心是要看看这个事业批现在究竟是陷到了何种程度。 “你要说在事业上，那也没法硬比，毕竟人家周舒现在还小呢，未来指不定比你混得还好，要知道，人家本身起点就比你高啊，泞港太子爷可不是吹嘘出来的，资产雄厚，想搞什么事业搞不起来？” 听着这些，肖霖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仰靠在沙发上，双眸呈微闭状态，仿佛一切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max则继续加重火力：“再有，你可别忘了还有周扬那家伙，他早就把你的小乐茵当作目标了。他弟要是想追，他绝对能使出吃奶的劲帮忙。最主要的，人家周舒年轻～” 话刚落，肖霖忽然就睁开了双眼，准确来说，是在听到最后一句。 他没说话，沉默了几秒钟，接着拿过桌上还剩下半杯的酒，不紧不慢的饮了口。 见肖霖这般反应，目的达到的 max 边笑边故意问：“干嘛呢？说到你痛处了？刚刚不还说自己年轻着呢吗？” 肖霖面露无语地瞥了眼，懒得理会，随即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过外套便起身离开了包间。 待好好消化了下刚才的惊天大雷后，max 伸手拿过酒瓶倒了一小杯，边品边思索着。 可越琢磨，他就越觉得有些想笑。 尤其是回忆起当初两人在去谈工作的路上，偶然间聊到周跃的时候。 别人都不认同的恋情，结果在肖霖那里，就只是一句：“为什么不可以，又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现在他这个哥们，是从当初的理解周跃，到现在变成了周跃，甚至以后超越周跃。 想想当初，他还因一时兴起拿两人打了个比方，结果就被肖霖骂了句“畜牲”。 而如今看来，可不还是肖霖自己心甘情愿地当上了吗？并且还乐得其所。 但转念一想，小乐茵也快成年了，肖霖这到底是在不敢做什么，又在不确定些什么呢？ 难不成是没有周跃那家伙那么走运，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对跟警告？ 想了许久，max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费脑筋地挠了挠头发，索性不再去瞎琢磨。 迎上旁人伸过来的酒杯碰了下，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不需要忙工作的时刻。 凌晨两点，因未开灯，酒店房间里一片静谧与昏暗。 满城烟火也已没了先前的浓烈与璀璨，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时不时绽放在夜空，如微弱星辰闪烁，稍纵即逝。 肖霖姿态慵懒地靠坐在床头，单腿曲起，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着胸针。 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时却写满了心事。 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拿过手机点开。 随之，屏幕投射而来的光亮，瞬间洒落在了他那冷峻，却又因眼前画面而隐约透出些许柔和的眉宇间。 盯着这张照片，肖霖陷入了长久的愣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目光紧紧锁住画面中的女孩，视线从被海风吹到有些凌乱的棕色微卷长发，转移至随风轻摆的长裙，再到那双踩在沙滩上的白皙小脚。 每一处，他都看的格外凝神。 直到窗外再次响起烟花的绽放声，绚烂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的一角，才将肖霖从恍惚中拉回。 他缓缓抬起手，指腹隔着冰凉的屏幕，轻轻触上那张小脸。 “应该…是可以的吧。” 那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隐隐透着期待，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如同他心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缓缓扩散开。 又是一年清明节，淅淅沥沥的雨如丝般冲刷着整座城市。 一如既往，结束会议后的肖霖，离开公司便驱车前往了花店。 这边没有清明节扫墓的习俗，所以在这天，整个墓园中仍旧是只有他一人。 没有相处过，也毫无交集，以至于每次他过来，都只是将花轻轻地放在杨露的墓碑前，无声地逗留片刻便离开。 但今天，他却独自在那里待了很久。 盯着墓碑上那张被岁月冲刷到早已泛白的照片，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但伞下严肃而庄重的那张脸庞，却透露出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心事。 直到周扬的电话打来，肖霖才缓缓回神，撑着伞离开墓园，坐回到了车里。 结果才刚一接通，高分贝的吼声便传来，这也使他不得不将手机拿离耳边。 “到底是兄弟还是间谍？！” 是质问，更像是审问。 总之，电话那头的周扬已然不爽到了极点。 而反观肖霖，却慵懒地靠在座椅处，双眸盯着车窗上的雨帘，对他的怒意丝毫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开口道：“这是舍得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还能跑哪儿去？世界各地还有我能藏得下的地方？我真是得谢谢自己有你们俩这样的好兄弟。max 那家伙出卖我就算了，现在就连你也出卖我，这亲家还能不能做了？！” “大白天的别说梦话。”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问你，我去瑞士这事，是谁透露给郑欣月那娘们的？！是不是你？！” 闻言，肖霖忽然轻笑出声，语气故意拖长：“哦～原来这次是又被抓回去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到底是不是你？” “那挺遗憾的，如果我知道，完全不用周太太打电话，哥哥我绝对第一个举报。” “你……行啊肖霖，你现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啊，敢情你连兄弟这边都不站了，我看干脆直接把她接到你家去好了，给你当老婆。” “那可不行，周叔不说了吗，人家郑小姐可是专门给你挑的，兄弟我可不能夺人所爱。” “爱你妹啊，我真系顶你唔顺啊！就因为郑欣月和你是高中同学，你就这么整我？那我还是你同学加哥们加亲家呢！” 听他气急败坏那样，肖霖越发觉得有趣，不以为然地回道：“这跟同学有什么关系？我们可都觉得周叔眼光不错，还羡慕你呢。你家三代从商，她家三代从政，多完美的组合。” “你可以滚了！你要是再能踏进泞港一步，我就把脑袋拧下来，还有 max 也一样。” 这不说还好，一听到这话，肖霖忽然间就想起了前几天周跃发来的结婚邀请。 “那可不行，你堂哥还专门交待我要过去给他当伴郎呢，不去多不给面子。”话刚落，肖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改口：“不对，不是堂哥，应该是你小姨夫。” 后面这句小姨夫，肖霖刻意加重，也是不出所料，瞬间就引爆了电话那头的炸弹。 “靠！我……” 没等周扬那一连串的国粹说出口，肖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任凭周扬再怎么打来，心情甚是愉悦的他，就是手指轻轻一划拒接。 第99章 起来签收 风和日丽的下午，微风轻柔，温度宜人。 窗户完全被敞开，乐茵将书本盖在脸颊，悠然地躺于床上，尽情享受着自然风轻抚的同时，也在不断温习刚刚记下的知识点。 背着背着，她顺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三点十五分，距离下单的奶茶送达还有十分钟。 不渴的时候不觉得时间漫长，这一旦渴了，就会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偏偏她还不想下楼去喝那寡淡无味的白开水，所以只能再度埋头，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以此来消磨等待的时间。 “当反应体系中各物质的浓度不再随时间变化，正反应速率等于逆反应速率时，反应达到化学平衡状态。可以通过各物质的浓度、颜色、压强、温度等是否保持不变来判断……” 课本上需要存入脑海的内容最是适合用来催眠。 她嘀咕着，没一会儿，困意便悄然来袭。 而这时，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 听到动静，睡意正浓的乐茵无力地抬手指向书桌方向：“阿姨，先帮我放桌上吧，我再等会儿喝，谢谢。” 拎着奶茶，肖霖以一种略显松散的姿态静静地倚靠在门框边。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那饶有兴致的目光，紧紧落在了床上呈四仰八叉姿势的人身上。 只见那原本精致小巧的脸庞，已然被翻开的书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到面容，仅仅只有如丝般柔顺的棕色头发随意地散落在床上。 因穿着短袖短裤，那修长纤细的四肢，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白皙娇嫩。 不觉间，肖霖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笑意。 他将手中的奶茶轻放在桌上，接着走到床前，微微歪头瞅了瞅。 确定这丫头是在打瞌睡后，他缓缓伸出手捏住了书本一角：“外卖送来了，还不起来签收？” 这声音…… 熟悉感瞬间袭来，使得处于浅眠状态中的乐茵猛地睁开眼。 恰在这时，书本被拿开。 两人四目相对，乐茵险些被震惊得尖叫出声。 肖霖站直身子：“在家里就知道天天喝奶茶，嗯？” 仍处于呆愣状态的乐茵，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在迅速反应过来后，她赶忙从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眼前人不是幻象后，瞬间变得慌乱无措。 “舅……舅舅！” 肖霖没应声，而是将视线从那张满是惊喜的小脸上收回，十分自然地退到桌旁，随手拿起奶茶，瞧了眼：“茉莉奶茶，就这么好喝？” 乐茵笑意难收，不住地点头，目光紧盯着那张看似心情还算愉悦的脸颊，一刻都不曾移开。 此时的她，全然沉浸在难以抑制的狂喜中。 眼前站着的人，让她感觉好似身处一场极不真实的梦境内。 她原本以为又要经历三年或者更长久的等待，原本以为再次见到他时，自己早已读了大学，而他的身边也会带回最爱的舅妈。 可眼前的一切，无不是在推翻着她的种种设想，无不证明着真的是舅舅回来了。 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象，是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活生生的人。 允许她小小地雀跃一番，肖霖轻轻晃动着手中加了冰的奶茶，继而拆开吸管，浅尝了一小口。 “舅舅，好喝吗？” 乐茵紧盯着，似乎不愿错过那张脸上露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而她却未曾发觉，自己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仿佛瞬间就聚满了星星，又亮又闪。 这奶茶，其实除了有些凉之外，味道也还算可以，但肖霖仍是故意皱了下眉，回道：“不好喝。” “不好喝吗？我觉得还可以的……” 乐茵的确是有些渴了，但又不敢说，只能偷偷的微抿着小嘴。 反观早就有所察觉的肖霖，不禁嘴角微扬，接着又尝了一口。 就这一口，整杯奶茶瞬间就下去了一半。 看到这一幕，乐茵心中既惊讶又暗自嘀咕：明明嘴上说着不好喝，舅舅怎么还喝得这么起劲呢？ 多少…给她留点呗，一个多月都没喝了… “喝光了？”说着，肖霖故意朝她晃了晃手中的奶茶杯。 乐茵顺势看去，果真，杯子里就还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奶茶。 她终是忍不住怯怯地开了口：“舅舅，还有一点呢，我也想喝……” “就一根吸管。” “我才不会嫌弃舅舅。” 说完，乐茵伸手拿过那仅剩一点的奶茶杯，将其送到嘴边。 像是很不舍得，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着。 想到前段时间的视频通话，乐茵忽然又忍不住问：“舅舅，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别的地方出差，还说会待很久很久，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不是你说五一放假要去泞港么？” 经这么一提，乐茵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确实是有说过这话。 但那时候说的是周扬哥哥要过来接她，还说要介绍新朋友给她认识。 “我是有说过，所以舅舅你这次回来，是要带我过去吗？” 肖霖反问：“不然呢？你还真想让周扬过来接你？” 乐茵连忙摇头：“不是的，因为之前我答应周扬哥哥了，所以如果是跟舅舅过去的话，那我就提前给他说一声。” “不用说。” “不用说吗？那我们过去直接找他？” “找他做什么，去那里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啊？” “喝喜酒。” “喜酒？舅舅，是谁要结婚？” “周跃，有见过吗？” “周跃？他又是谁，是和周扬哥哥认识吗？” “一家人，你说认不认识。” “一家人…” 乐茵陷入了沉思。 舅舅问她有没有见过，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自己是见过的…… 可是，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但仔细想想，如果说是一家人的话，好像在自己还小的时候，跟周扬哥哥去他在费城的那个家里，确实见过有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 只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再加上她当时也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至于长什么样子，乐茵现在早已没有了半点记忆，只是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人。 “舅舅，你是说，结婚的人是他？” “嗯，是校友，也算是朋友。都是以前在国外时处于同一个圈子的，所以那天会有很多人过去，也包括 max。” “max 哥哥。” 许久未听到这名字，但一听到，乐茵就能立刻想起来。 记忆中的 max，阳光帅气，人高马大，而且总会跟在舅舅身边，对她也同样很是照顾。 “舅舅，那 max 哥哥现在结婚了吗？” “没有。” 没有结婚？！ 乐茵清楚地记得，当初春节聚会的时候，一屋子都是单身汉，就唯独他一个人带了女朋友过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没结婚。 乐茵不禁感慨：“那恋爱谈得可真是够久的。” “嗯，和别人谈的是挺久。” 别人？？ 乐茵听了不禁一愣，正想继续追问下去，肖霖却突然说：“先去换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嗯！” 连问都没问，乐茵就开心得连连点头。 在她心里，只要是跟舅舅出去，就算只是傻站在外面，她都会觉得无比开心。 盯着那张满是兴奋的小脸几秒后，肖霖收回视线，随后迈步离开了房间。 而就在房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他突然停顿了下：“把发卡戴上。” “好！” 持续处于兴奋激动状态的乐茵，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恨不得将自己所有最好看的衣服都一一试穿一遍。 第100章 庄园 半小时后，换好衣服的乐茵，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裙，满心欢喜地从楼上跃然而下。 随着她每一步动作，裙摆轻轻摇曳，如同一片又软又轻的棉花云飘荡在晴空。 长裙下，质地柔软的棉白袜套在纤细的脚腕处，又为其增添了几分温柔。而脚上那双白粉混色的板鞋，更是为她的整体造型注入了满满的活力与清新气。 乐茵捋了捋半扎着的棕色长发，接着将挎在身上的粉色联名款包包挪到身侧，仅仅小跑几步，就来到了目光紧盯在她身上的人跟前。 “舅舅，我好了。” 收回视线，肖霖微微抬手，极其自然地将她头上的发卡位置调整了下：“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跑。” 盯着这一幕看了许久，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的时候，程岚忽然从厨房出来将其叫住：“阿霖，你刚回来，不吃点东西吗？” “不了，出去吃。”肖霖随口回。 “那晚上呢？你们几点回来，我好让阿姨准备晚餐。” “今天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听到这话，不仅是程岚，就连站在肖霖身侧的乐茵都瞬间惊讶不已。 “你们这是……” “明天一早我们要去泞港，时间上来不及。” “去泞港？怎么突然要去泞港呢？是去游玩吗？” 见外婆这般吃惊，乐茵随即解释：“外婆，你还记得周扬吗？周扬哥哥的堂哥结婚，所以舅舅要过去。” 程岚轻点头，她对周扬还是知道的，虽说没见过本人什么样子，但每年乐茵生日，都会收到他从泞港寄来的包裹。 但即便是这样，程岚仍是若有所思的说：“那晚上也是可以回来的呀，明天一早让李叔送你们去机场不好吗？不然…你们打算是去哪住？” “有地方。”肖霖不假思索地回道。 “……” 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程岚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纵使她心里现在不再将两人关系往那偏的地方想，但毕竟乐茵大了，肖霖再是舅舅，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单身。 如果真就这么在外过夜，任谁听来都会觉得有些不妥。 而肖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直接开口道：“程姨，她从小就跟着我，你是不放心什么？” “我……” 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程岚顿时欲言又止，生怕自己说得多了，让本来相对平稳的关系再变得不好。 “外婆，跟着舅舅我会很安全很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程岚仍是纠结不已，她目光有意看向乐茵抓着肖霖衬衫领口的那只手。 极有眼色的乐茵，也是瞬间领会，连忙将手松开，稍稍往后退了退。 察觉身旁人的举动，肖霖愣了几秒，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乐茵说着。 “外婆，你就让我跟舅舅去吧。好不容易放假，我想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眼看着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程岚到嘴的顾虑也只能被迫咽下。 这段时间，乐茵确实一直都在非常努力地学习，成绩也有了大幅提升。 就拿上次的测验来说，和肖芮仅仅差了三分，位居班级排名第三。 而且每次吃完饭后，她都会将自己关在房里进行着各种复习。 压力可想而知。 难得看她今天这么放松，兴致如此高昂，再者，当着肖霖的面，程岚也不好再多加阻拦，只能最终妥协。 但她仍不忘冲乐茵使着眼色，提醒在外注意分寸。 而乐茵也是很懂事地朝她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离开家，乐茵安静地待在副驾驶座上，时而透过车窗看看沿途街景，时而又侧目盯向认真开着车的肖霖。 她越发觉得，从自己所处的这个角度望过去，那张原本就帅得无可挑剔的脸庞，下颚线更显流畅，鼻梁也是更加的挺拔高耸。 说心里话，若不是她与舅舅有着这层关系，真要在日常生活中见到这样的男生，乐茵肯定会忍不住多看好几眼。 这不禁也让她越发的羡慕起了未来舅妈。 车子停在市中心的商场，乐茵从车上下来，不知舅舅是要买些什么，只是老实地紧跟在后面。 没一会，购物车就被各种零食，食材和乳饮装得满满当当。 盯着购物车里五颜六色的瓜果蔬菜，乐茵不禁问：“舅舅，你是要准备做饭吗？” “不然呢？晚餐你不打算吃了？”边继续选购着食材，肖霖边顺口反问道。 乐茵摇摇头，但依旧满心不解：“要吃的，但就是…舅舅，你是要去哪里做饭？我们今天不是不回去了吗？” 原本以为今天的休息地会是在酒店，怎料，乐茵听到的答案却是：“家里。” 还在等着下一句，然而，却没有多余的任何解释。 舅舅不说，索性她也就不再多问。 于是在买完需要的东西后，两人随即就离开了商场。 驶出市区，车子逐渐朝着方向较偏、车流量也特少的地方而去。 瞅着沿途由高楼林立逐渐变为一片绿荫葱葱的风景，乐茵好奇地问：“舅舅，你说的那个家，是在哪里？” 这越走越偏、越走越凉意甚浓的地方，完全脱离了城市的喧嚣。 这不禁让乐茵想到了深山老林中，有一个简易的茅草屋，然后舅舅告诉她，到了，这就是家。 越想她就越觉得不可思议，连忙甩了甩小脑袋，老实地坐在了座椅上。 绕过两个弧度极为陡峭的转弯后，道路瞬间变得宽敞无比。 沿着这条柏油马路，直通的是一处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 从远处眺望，庄园的建筑风格为半中式半现代，散发着一种颇具民国韵味的气息。 庄园大门口的停车场内，也是停放着众多车辆，其中就有舅舅此前送她上学时的那辆保时捷。 而且不仅有私家车，还能看到几辆中小型和大型的施工车。 刚从车上下来的乐茵，满脸疑惑的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肖霖便拉着她径直朝着庄园内部走了去。 厚重的木门中夹杂着现代工艺，周遭的围墙工艺栅栏看似简易，可近距离观察才发现是做了防盗处理的。 堪比篮球场大小的小院里一片绿茵茵，铺满鹅卵石的小路横在中间，一直延伸到中间那似乎还未完善好的喷泉池。 后面则是一处风格较为中式的房屋，面积大到完全抵得上好几间卧室。 乐茵置身于庄园内，目不暇接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瞬间有种穿越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见她这般新奇，肖霖唇角浅动，这才解释说：“去年买下的，目前还没装修好。” 乐茵瞬间回神，不可置信地盯向他：“舅舅，你是说，这么大的地方，是你买来的？！” 她惊讶至极，完全不敢相信舅舅口中的家竟然会是一处庄园。 “这里被山水环绕，空气好，周围又安静，很适合偶尔放假时过来住住。” “舅舅，你这是……用来度假的？” 她确定是没听错吗？这么忙，且一年都回不来一次的舅舅，竟会在这买庄园，还说用来度假？！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更是让乐茵险些惊掉下巴。 “是用来给你度假的。” “给我？！” 这边的乐茵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从庄园里走出了几个施工人员。 他们身着工作服，拿着各种施工工具。 领头的人很是客气地止步在肖霖面前：“肖先生，后院休闲区和居住区已经差不多完工了，这前院也是采用同样的装修风格吗？” 肖霖没回应，只是朝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看向身旁的乐茵。 “问她。” 乐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领头的人便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这是……您太太？” 这无比炸裂的称谓，差点让乐茵那瞪得滚圆的大眼睛夺眶而出。 她急忙将手从舅舅的掌心抽离出来，一顿摇头加摆手的澄清道：“不不不，他是我舅舅！” 尴尬至极的同时，乐茵心中不免暗自嘀咕：这是什么眼神？自己才十七岁呢，长得有那么成熟吗？虽说舅舅看起来确实年轻，可这也不能把他们舅甥俩的关系误会到如此夸张的程度吧！ 此刻的乐茵，窘迫得简直无地自容，可当她把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时，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平静。 被误会的人尴尬不已，说话的人也搞好不到哪去。 领头人更是不停地道着歉：“不好意思啊，是我看错了，真的很抱歉。” 不过，对于刚才他所看到的两人牵手的画面，心中仍略带一些疑惑。 第101章 晚霞 “喜欢什么样的装修？”肖霖侧目看她，一开口，尴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而一脸茫然的乐茵，先是看了眼舅舅，接着再瞧去等在一旁的施工人员，终是没有半点主意的摇了摇头。 “先想着，等想好了再说。” 肖霖话才落下，那几个施工人员便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以示明白。 随之也没再过多逗留，几人就离开了。 再次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绿草茵茵、花香四溢的小院，乐茵眼中满是好奇：“舅舅，这里是准备用来做什么的？” “茶室。” 茶室？乐茵顿时心存疑惑。 喝个茶，需要占用这么大的地方吗？ 想是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问了出来：“舅舅，这里这么大，就只是用来喝茶吗？” “那你还想用来做什么？” 乐茵思索片刻，随即顺着光洒落的方向，指了指前面的一大片草地，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可以在这边种一些花草，因为这里阳光很好，然后茶室的最外面，可以放一张躺椅，这样舅舅你喝完茶就可以躺在上面晒晒太阳，看看远处的高山了，是不是很惬意？” 这般安排着，乐茵忽然又走到了房屋门前的位置：“或者也可以放一个秋千在这儿。” 肖霖紧跟其后，嘴角不禁浮出一抹浅笑：“秋千，你确定是给我坐的？” “嗯……我也可以偶尔坐坐。”乐茵笑了笑，模样甚是调皮可爱。 “这里就算了，你说的这些小玩意，都在后面。” 肖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后院方向，随之率先迈开步子朝里面走了去。 透过那张神情愉悦的面庞，心情看似还不错。 带着满心的惊讶与期待，乐茵连忙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穿过被绿色藤蔓所缠绕的长廊，两人这才来到了休息区域。 与前院相比，这里的装修风格则更多元化一些。 古今的混搭，巧妙地将古色古香的韵味与现代工艺相结合。 既展现出历史的沉淀与厚重，又不失现代的灵动与创新。 房前，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稳稳地横亘于潺潺流淌的溪水上，而在石桥的一侧，一个由五彩斑斓的花束所缠绕的秋千，正随风微微晃动着。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切景象，乐茵心中骤然涌起一阵惊喜。 仿佛就在一瞬间，曾经于脑海中反复浮现的画面，瞬间化为了现实。 她欢快地奔跑过去，轻盈的脚步踏过小石桥，而后稳稳的坐在了秋千上，此刻的心情，简直好到难以言说。 下一秒，乐茵便直朝那目光紧随她移动的肖霖招了招手：“舅舅，你快过来帮我推！” 夕阳下，绚烂的橙光宛如一层梦幻般的滤镜，轻柔地笼罩着整个庄园。 女孩坐在秋千上，小脸上绽放着开心的笑，正直冲着他欢快地招手。 望着眼前这一幕，肖霖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一切都美得那般不真实。 他缓缓踩过石桥，而后站到秋千一侧，轻轻晃动着藤链。 只是，才推了一小会儿，乐茵就突然双脚落地，回过头望向了他：“舅舅，你坐一会吧，我来推。” 闻声，肖霖缓缓松开手，果真就挨着秋千坐了下来。 然而，就在乐茵起身的一瞬间，他却忽然伸手将其给拉了回来，直到乐茵稳稳地坐在他身旁。 “不推，晃着太晕了。” “有吗？” 乐茵满脸疑问，可就在看到舅舅的目光正望向天边晚霞后，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同时，也将视线投向了被晚霞映红的天空。 不再有只言片语，两人就这般静静地坐在秋千上赏着夕阳。 周围的环境安静得连虫鸣鸟叫，甚至风声都清晰可闻。 整个世界，就像是只剩下了他们和这片绚烂无比的天空。 不知是待了多久，直到乐茵的肚子发出了抗议。 她难为情地抿着小嘴，超级害怕被舅舅笑话。 然而，肖霖却丝毫没给面子，随着这声呼噜叫，他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但这笑却并非是因为肚子发出的抗议声，而仅仅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人，所露出的那副窘迫模样。 “想吃什么？” “都可以，反正舅舅做的饭我都能吃光。”没有半分思考，乐茵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就糖醋排骨？” 猛然想起刚刚在超市里买的超多食材，乐茵商量着：“还可以再点一个吗？” “还可以再点五个。” “这么多？可是那么多我们吃不完的，而且做那么多的菜，舅舅你不会累吗？” 肖霖浅笑不语，随即起身：“走了。” 走进舒适区，轻轻推开房门，一股自然的花草香便扑鼻而来。 室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是半中式半现代的混搭。 所有的家具，电器设施等，都是选择了最奢侈的一款。 等待舅舅出去取东西的间隙，乐茵饶有兴趣的游走在房内。 其中，有两间紧挨在一起，且房门朝北的卧室，它们都处在向阳的位置，面积也很大。 她轻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较为简约的装修风格和布置。 就在看到床单和被子的颜色较为暗沉时，乐茵猜测着，这里大概就是舅舅休息的地方了。 然而，就在不经意推开衣柜门的瞬间，她却惊喜地发现，之前被舅舅拿走的那套她买来的运动装，正整洁地被挂在里面。 这都过去多久了，舅舅怎么还留着？ 她伸手将衣服取出，上面没有一丝褶皱，甚至看起来比刚买来的时候还要崭新。 正当她暗暗开心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另一间看了没？” 乐茵将衣服重新放回到衣柜：“舅舅，是旁边那间吗？” 肖霖微微点头。 同样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却截然不同。 要说肖霖的那间走的是简约风，只有衣柜、书桌和床，那乐茵的这间简直就是丰富加奢华。 粉白色的墙壁，各种毛绒玩具、手办等，独独占了一面墙。 或许是怕沾灰，这些东西全都被整齐地摆放在玻璃橱窗中，就像是展览品一般。 再拉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季节的衣服，标签也都还整齐地垂着。 更主要的，这些衣服全都是她的尺码。 “舅舅，这些都是你买的吗？你去年什么时候来过的？” “托人买的。” 这话的确不假。 包括装修以及各种布置，都是在他百忙之中无法脱身的时候，远程叫人过来操办的。 所以，他这也才算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则是在早上刚下飞机时，过来换了下衣服。 “好了，自己先玩会吧，我去做饭。” 乐茵急忙回应：“舅舅，我想帮你，洗菜、切菜都可以的。” 肖霖挽了挽袖口，点头应允。 开放式的厨房，各种厨具设施也一应俱全。 在肖霖准备食材时，乐茵便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摆放进了，与建筑融为一体的嵌入式冰箱内。 忙活完，在没什么其他事可做的情况下，她依旧逗留在厨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霖做饭。 “舅舅，我到现在都还不会做饭呢。外婆说，一定要学，不然等以后结了婚会被嫌弃的。”乐茵语气认真极了。 翻遍着锅里的菜，听到这句，肖霖拿着锅铲的手不由得一顿：“两个人有个会做的不就行了，都会做饭是要没事来个厨艺比拼？” 乐茵被瞬间逗笑：“但我不想学，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遇到一个和舅舅一样厨艺好的男生。” 肖霖将盖子重新盖好，目光露出些许异样，仿若听到了极不好的话一般，随即反问：“还在上着学，就整天想这些没用的东西，成绩能提高吗？” “……” 乐茵一时语塞。 无缘无故被小小的教育了一番，怎么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就是聊天，怎么还又挨了顿训呢… 撇着小嘴，她离开厨房去到客厅。 回头再次瞧了眼那抹挺拔的背影，只能是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顺手打开了投影仪。 第102章 谁没分寸感 天色逐渐昏暗，小院内传来的流水声与虫鸣也随之变得愈发清晰。 乐茵静静地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双眸紧盯着那幕布上不断变换的画面。 可无论画面如何变化，她内心逐渐涌起的无聊感却始终如影随形，怎么也无法被驱散。 她百无聊赖地回头望向厨房，而此时的舅舅仍还在忙碌着。 实在无聊下，她只好伸手拿过放在沙发上的包包，本打算看看班级群消息，以此来打发下这无聊的时光。 谁知打开包包后，竟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纸巾，再无其他东西。 手机呢？？ 她明明是专门为了装手机才特意背着这个包包出门的，怎么就会这般不翼而飞了呢？ 乐茵尽量平复下自己的思绪，开始仔细回想。 好像从离开家后，这包包就从未被打开过，而且也一直没离过她身。 可她也分明清晰地记得，自己确实有把手机装进去啊。 难道…是在半路上不慎丢失了？ 又或者是丢在了庄园里？ 这般琢磨着，她再次转头望向厨房中那道挺拔的身影，随后提高音量，盖过厨具发出的声响，大声唤道：“舅舅！” 听到动静，肖霖将最后一节玉米缓缓放进汤锅，“怎么了？” “舅舅，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我明明记得把手机装在包里了，可现在怎么都找不到。” 肖霖转过身，神色间似乎也有在认真思索：“你确定把手机带出来了？” 被这么一问，乐茵顿时还真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是……我真的没带出来吗？”顿了下，她忽然灵机一动：“舅舅，我打个电话试试，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肖霖微点头，朝吧台示意了下。 顺着方向，乐茵目光迅速扫向吧台，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手机。 她立刻起身，脚步轻快的去到吧台处，拿起手机后，紧接着就去了厨房。 “舅舅，密码。” 肖霖伸出那根修长而好看的手指，缓缓落于屏幕间，仅仅轻触了下，手机瞬间就被解了锁。 乐茵顺势点开通讯录，刹那间，进入视线的便是那个被置顶的联系人，名为“小卷毛”。 起初，她并未将这个称呼与自己联系起来，然而，就当看到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时，整个人瞬间就无语住了。 她抬眸望向站在眼前的舅舅，竟意外地发现，那双原本注视着她的眼睛，此时早已转移到了汤锅上。 甚至，那模样看上去还有些尴尬，就好像是在刻意躲避她的目光。 说实在的，乐茵还从未在舅舅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虽然感觉有些新鲜，但对于这“小卷毛”的称呼，她还是不太喜欢。 于是，便支支吾吾地嘀咕着：“舅舅……你怎么还乱给人家起外号呢？” 此时，汤锅明明还处于小火慢炖的状态，可肖霖却在清咳了一声后，转过身掀开盖子，用勺子缓缓地搅拌了起来。 那心不在焉的搅拌动作，就好似在掩饰些什么。 片刻，见身后的乐茵仍停留在厨房，他忽然开口道：“去客厅待着。” “哦……” 握着手机，乐茵只好重新折返回客厅，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坐下。 她轻点号码，谁知，画面不仅没有切转，反而突然蹦出一条提示：是否关闭飞行模式拨打电话。 看到这则提醒，乐茵下意识地瞧向了手机最顶端的显示栏。 果然，手机目前状态处于飞行模式。 她瞬间明白过来，抬头看向舅舅的背影，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原来，一向电话不断的舅舅，这整整一下午这么安静，并不是因为不忙，而是所有来电都被他给屏蔽了… 切换模式后，号码正常播出。 然而，电话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乐茵不太确定手机是否在家里，毕竟如果真丢在了庄园这么大的地方，想要找到着实是有些难，更别提现在还是晚上了。 于是，她紧接着又拨打了过去。 这次，电话在响了几声后就被接通了，接着传来外婆的声音。 “乐茵，你怎么没带手机过去？” “外婆，我忘记带了，所以手机是在房间的吧？” “嗯，在床上放着呢。你现在在哪？” “在舅舅买的……”乐茵犹豫了下。 她不知说“庄园”会不会把外婆给惊到，于是就在愣了几秒后改说：“家里。” 乐即便是将庄园说成了一处小家，电话那边的程岚还是流露出了些许吃惊。 “家里？你小舅舅在凌南买房子了？” “嗯，是舅舅去年买的。” “在什么地方？也是在市中心吗？小区名叫什么？” “小区名……” 乐茵将目光投向窗外，除了宅院内散发出的路灯光亮，往远处眺望，只有一片漆黑。 这么偏僻的地方，她又哪里能知道叫什么名字。 无奈下，她只好敷衍地回：“我忘记了，等回头我问一下舅舅。” “那你小舅舅呢，他在你旁边吗？” “没有，他在做饭呢。外婆，你有吃晚饭吗？” 乐茵聊得很平常，可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的程岚，根本就没听进去一点。 她自顾自地叮嘱着：“乐茵，和舅舅待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或者说什么话，都要注意一些，知道吗？” 这话什么意思，乐茵自是清楚的。 外婆无非是在叮嘱她要和舅舅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若要说距离感，现在没有分寸的…应该是舅舅才对。 他会极为自然地拉起她的手，那力度大到她根本挣脱不开。 虽然她本身也没打算挣脱过，而且事实上也从没挣脱过。 所以，在她看来，是舅舅没有分寸感，而不是她。 她没有拒绝，只是因为她很听话而已。 对，就是这样。 “外婆，我知道了，你就别担心了，小时候不也是舅舅照顾我的吗？” “可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乐茵不解：“那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再大，她也是我舅舅啊，也是一样和小时候疼着我的啊。”乐茵试图安抚着外婆的担忧。 但程岚却不想听这些，甚至对此还有些敏感。 好像只要一提及这事，她就觉得别人是在故意说她当初没有尽到做外婆的责任，将自己的亲外孙女交给别人照顾。 包括下午肖霖的那句话，也是说到了她的内心深处。 “乐茵，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外婆不够疼你不够爱你，没有舅舅对你好？” 不知道外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乐茵顿时慌了，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了，外婆，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照顾我长大，疼我爱我，怎么可能会没有舅舅对我好呢？” 话音落下，电话那边却陷入了沉默。 而同样听到这话的肖霖，身处厨房之中，拿着汤勺的手力度不由地重了几分。 那微微颤抖的汤勺，仿佛映射出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或许在思考着乐茵的话，又或许在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总之，在厨房的热气氤氲中，那抹挺拔的身影，忽然间显得有些落寞，那加重的力度，也好似他无法言说的情绪宣泄。 “好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行了，吃完饭早点睡吧。” “嗯，外婆晚安。” 通话结束后，乐茵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 恰巧这时，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式被陆续端上了桌。 或许是因饿了太久，乐茵不再像往常那样在舅舅面前喋喋不休，反而全程都在闷头干饭。 见她吃得两个小腮帮子鼓鼓的，肖霖无奈道：“慢点吃，逃荒来的？” “太饿了，而且舅舅你做的饭特别好吃。” “饿了不知道先吃点别的东西垫垫，冰箱塞得那么满，留着做展览不成？” 乐茵咽下嘴里的食物，小脑袋摇了摇：“不想吃别的，不然肚子被占了空间，就没办法多吃一点美味可口的晚餐了。” “……” 知道自己厨艺还算可以，但在这番彩虹屁的吹捧下，肖霖还是觉得浮夸到不行。 不过，他也没拆台。 伸手盛了一碗骨汤推过去：“把这碗汤喝了。” “好。” 第103章 不可控 心满意足地饱餐一顿后，乐茵主动收拾起了厨房。 肖霖也没拦着，饶有兴趣地望着那抹忙碌在厨房的身影，许久才从房间拿出电脑，去往了客厅沙发。 待全部收拾妥当，打量着干净整洁的厨房，乐茵满是成就感的长舒了口气，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这口气中被消散殆尽。 她瞧去客厅里的舅舅，见他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 仔细想想，百忙中的舅舅已经放下工作陪伴了自己许久，她理应懂得满足。 虽说舅舅对她很是疼爱，但同时他也是一个企业的最高领导者，手底下还有着众多员工需要他去兼顾和管理。 想到这，乐茵更加坚定了不去打扰他工作的想法，于是便轻手轻脚地准备绕过客厅回房。 可就在她刚经过客厅时，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过来”。 乐茵微微一愣，继而带着些许疑惑缓缓朝着客厅走去。 来到沙发旁边，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将原本放在腿上的电脑拿起，放置在了桌面。 确切来讲，是将电脑屏幕正面朝向了她。 乐茵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显示器，又紧接着望向舅舅，然而，却瞬间被舅舅示意盯往电脑。 虽是不太明白舅舅要她看什么，但乐茵还是脱掉了脚上的拖鞋，如同之前那样，跪坐在了毛绒绒的地毯上，极为认真地瞅向了显示屏。 “非公募基金会？” 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乐茵满心疑惑，再次看向肖霖：“舅舅，这是做什么的？是……组织捐款的吗？” “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 “准确点说，是依靠特定的个人或企业，以及其他组织的捐赠来筹集资金，是不面向大众募捐的。”肖霖尽量通俗化的解释道。 经这么一解释，乐茵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满是惊讶：“舅舅，你是打算成立基金会吗？！” 肖霖微点头。 “是要帮助贫困的人？” “也不完全是，主要就是针对孤儿这一特殊群体，其中涵盖生活救助，教育资助等多个领域。” 说着，肖霖从沙发离开，顺势也坐在了地毯上。 他抬手过去，指腹在感应区域轻轻滑动，显示屏上的画面随即切换。 “非公募基金会的资金来源相对稳定，能够更加精准地实施公益项目。并且可以根据受助群体的实际需求，量身定制项目方案，从而提高项目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乐茵听得极为认真，一双眼睛紧盯着显示屏。 但内心还是会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于是她微微侧目，问道：“舅舅，是因为你觉得我也是孤儿，所以才想要帮助更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吗？” “你有家人，不算孤儿。” 纠正的话音落下，肖霖无意间将视线从显示屏上转移。 而就在他迎上那双满是疑问的双眸，刹那间的对视，却让他忽然怔住。 近在咫尺的小脸，清澈到能映出自己的影子的浅棕色瞳孔，还有发间那隐隐散发的香气，这一切，都像被注入了魔力，紧拽着肖霖的思绪与目光，使其彻底失去掌控。 一瞬间，那原本平静的胸腔忽然间波澜四起。 极速跳动的心脏，犹如汹涌的海浪般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拍打着礁石，那压不住的气势，好似随时都要冲破胸腔喷涌而出。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以至于此刻身体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一时陷入短路状态的大脑也嗡嗡作响着，此时的他，耳边仅能听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不断回荡。 见舅舅紧盯着自己却不说话，神色似乎也有些异样，乐茵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诧异的问：“舅舅，你怎么了？” 肖霖瞬间回神，但情绪仍未被平复。 他避开视线，内心的波澜却使得他的手略显无措，在感应区漫无目的地乱摸了一通后，心不在焉地说：“名……名字还没取，想一下吧。” 乐茵好似并未察觉出他的异常，听到这话，随即看向电脑屏。 然而，却发现画面变成了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数据图。 “舅舅，这是什么？” “……” 发现自己切换错了文件，肖霖立刻滑动手指进行调整，画面这才得以恢复。 好在乐茵也没多想，手托着小脸，当真认真思考起来：“非公募基金会是以舅舅的 constantsecure finance为首的个人企业作为资金来源，那名字可以取为……” 而此时的肖霖，看似在听，实则那不受控制的心绪愈发强烈地翻涌而来。 他全然没在听乐茵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过去，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的盯着。 “舅舅守护基金会，怎么样？” 想不出好名字的乐茵故意开着玩笑。 怎料，随即得到的回应却是：“好。” 乐茵惊呆了，自己明明只是说着玩的。 她侧头看去，盯着那双眼里映着自己脸庞的黑色眸子，笑着解释：“舅舅，我是开玩笑的，你没听清吗？” “那叫什么？” 从始至终，他眼神从未从乐茵身上离开，毫不躲避，毫不隐藏。 “嗯……要不，就叫雨露甘霖吧。这样既有妈妈的名字，也有舅舅你的名字。希望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能在舅舅这个基金会的帮助下，和我一样，感受到妈妈和舅舅的关爱。可以吗？” “可以。” 名字落定，乐茵开心地露出笑，接着便点击输入。 “雨露甘霖小树苗守护基金会。” 而她却不曾发觉，自己那张洋溢着愉悦的小脸，早已深深地被身旁人收入眼中。 好似极不愿移开视线，盯着她，肖霖只想再多看一眼，再一眼，一直这样凝视下去。 或许这一刻，他完全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不再有任何不确定，那种疑惑已然有了明确答案。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习惯了她的依赖和牵挂，所以在她逐渐疏远自己时，才产生了这种不同于亲情的好感。 那么此刻的心动，完全就是推翻了在此之前的所有猜疑。 他不是因为习惯有这么一个人牵挂自己，也不是不习惯她去和别人亲近，而是无论她怎样，他都心中牵挂着，并且确确实实地将她当成了亲情之外的那个人去牵挂着。 会在意、会想念、会为她心动。 之前的不确定，从来都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他自己。 事实也证明了，当那种好感逐渐萌生时，不去控制，而是顺从内心，就真的能够得到答案，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就是这种心动的感觉，就是他内心最想给予她的。 甚至于，他想要收回那句——“至少，在遇到值得你依赖和托付一生的人之前。” 他舍不得，给任何人都舍不得。 可是，这小卷毛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觉得，她一直依赖着的舅舅，竟然会是自私得想要拥有她一辈子的人。 所以怎么做？他要该怎么做才能将她对自己这种离不开的依赖，从亲情转化为往后无限期延续的另一种感情… 又该怎么引导，才能让她有着同自己一般非对方不可的心思呢… 第104章 胃好得很 晨光还未完全展露，原本只有潺潺流水声的寂静庄园，逐渐就被时而传出的鸟啼声所打破。 “叮～” 闹钟准时响起，将正沉浸于美梦中的乐茵瞬间唤醒。 她紧紧地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在睡眼惺忪的双眸还未完全睁开时，从被子里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无情地拍向了置于床头的小闹钟。 声音止，整个房间刹那间安静下来。 乐茵重新躺平，待稍作缓和后，突然想到今天要做的事，原本那已逐渐垂下的双眸瞬间猛地睁大，困意也在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早起！早起！昨天睡觉前，舅舅特意交代过，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 她这是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头，才特地设置了闹钟。 想到这，乐茵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一双脚踩在木地板上，慌里慌张的走进里面的卫生间，着手开始洗漱。 大概是听到了房里传出的动静，随之敲门声响起。 “洗漱完就出来吃饭。” “知道了舅舅！” 乐茵应了声，继续刷着牙。 洗漱完毕，乐茵返回房间，拉开衣柜仔细挑选起了衣服。 一番斟酌后，她从里面取出了一套小香风短裙。 站在落地镜前，乐茵这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着自己。 好似在某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好看的。 当然，她也不可否认，自己如今这般好看，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舅舅买给她的衣服。 尤其是这套嫩绿色的衣裙，袖口与领口处搭配着白色蕾丝，整体显得极衬肤色。 就款式而言，修身短袖的小外套恰好遮住小肚子，同款短裙更是能将她那双裸露在外的白嫩大腿修饰得纤细又笔直。 好看的衣服自然需要搭配一个好看的发型。 乐茵瞅着镜中的自己，捋了捋及腰的棕色长发，双手微拢，随意的编了几下，一个偏右侧肩膀的麻花辫就成了。 她露出满意的笑，接着取出发卡，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发间。 早上起来没什么胃口，肖霖索性就只做了乐茵的一份早餐。 而他自己则冲泡了一杯花茶，坐在餐桌前刷着工作消息，静静等待。 独自臭美了一小会儿，乐茵才从房间出来。 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于眼前香喷喷的鸡蛋羹上，这才发现仅自己有早餐，再看舅舅面前，只有空空如也的桌面。 “舅舅，你的早餐呢？” “不饿，不想吃。” “怎么可以不吃呢？这对身体不好的。” 乐茵微微皱眉，随即把自己面前的一杯牛奶推过去：“舅舅，你喝这杯牛奶，我吃鸡蛋羹就好。” 肖霖没去拿，而是直接又把它推了回来：“自己喝。” 说话间，还不忘朝乐茵示意了下桌上的茶杯。 乐茵顺势瞅向他眼前还冒着热气的花茶，无奈下，只好把牛奶又端回到自己手中。 香嫩爽滑的鸡蛋羹入口，味道好得难以形容，与家里阿姨做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般想着，乐茵心中也不禁猜测，舅舅做这鸡蛋羹肯定是费了不少的精力。 昨天回房时，她还特意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那时舅舅还正待在客厅专注地处理着手上的工作，估计等他睡下也绝对是超过十二点了。 所以这才五点多，他就已经做好了早餐，想来也没睡几个小时。 “舅舅，你昨天睡那么晚，怎么还能起来啊？” 肖霖放下水杯，淡然回应：“不起怎么赶路。” 实际上，这一夜他根本就没睡。 持续翻涌的思绪充斥在脑海，无法平复的心跳更是不停歇，他又哪里能睡得着。 “赶路？舅舅，我们不是要坐飞机过去吗？”乐茵诧异问道。 “不坐，开车去比较方便。” 他递来勺子，乐茵接过，沿着瓷碗边沿舀了一小勺嫩嫩滑滑的鸡蛋羹放进嘴里。 “那不会很远吗？” “9 个多小时。” 9 个多小时？乐茵心中多少有些怀疑，开车去…真的会方便吗？ “舅舅，那等我们到了是不是都要下午了？” 肖霖轻点头：“但在这之前，还要带你去办理通行证。” 说到通行证，乐茵是知道的。 之前周扬有跟她提过，说内地要去泞港那边，都需要有通行证才行。 “舅舅，那会不会耽误很久呀？” 瞅了眼放在碗里的水煮蛋，肖霖随手拿过，轻敲瓷盘边沿，边剥下蛋壳，边回：“自助签注机，几分钟就好。” “好方便啊。” “把这个也吃了。” 肖霖将剥好了壳的鸡蛋放进她碗里。 然而乐茵拿起，却没急着吃，反倒小心翼翼地掰开，直接递到了他嘴边：“舅舅，你要不就吃一半，剩下的我吃，不然我也不吃了。” “自己吃。” 肖霖微微偏头躲开，怎料，乐茵手里的那半颗蛋就像长了腿似的，紧跟着他不放。 “舅舅，你就吃一点吧，空着肚子喝茶对胃不好的。” “我胃好得很。” “那也不行，你只是现在感觉不出来，毛病都是一点点累积出来的。” 乐茵说得认真极了，那语气和神情，就好似真要发生天大的事一般。 也是不想跟眼前这小倔驴犟，肖霖无奈妥协，稍稍凑近，从她手中不太情愿地将那半颗鸡蛋咬进了嘴里。 目的达成，乐茵随即面露笑意，心情更是肉眼可见地愉悦。 “吃你的。” “嗯！” 为了节省点时间出来，下一秒，乐茵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 迎着晨光，车子缓缓驶离庄园，前往了市区的办证中心。 果不其然，正如肖霖所说，立等可取。 经过一番操作，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乐茵就顺利的拿到了通行证。 由于时间紧迫，两人也做丝毫耽搁，从办证中心离开后，便驱车径直奔向了高速路方向。 第105章 喜欢这里 恰逢假期，原本宽敞且车流量少的路段也变得异常拥挤。 考虑到旅途漫长，在堵车的间隙，肖霖微微侧头，看向正歪着脑袋，目光紧盯外面的乐茵，随后拿起手机，解开指纹，将其丢了过去。 乐茵顿感惊讶，连忙拿起手机。 还没等她开口，肖霖便主动解释：“自己打发时间。” 乐茵本想说自己并不无聊，可转念一想，这路程才走了不到一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玩会儿手机倒也不错。 可就这么翻看舅舅的手机，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无意中看到了什么隐私呢？ 这般琢磨着，乐茵特意办证道：“舅舅，我不会乱翻的，就只看一会儿短视频。” 肖霖没作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随着车辆缓缓前行。 不知被迫滞留了多久，直到乐茵看得有些累了，退出软件界面，车流才总算通畅起来。 所幸，之后的道路还算通畅，基本没有堵塞。 察觉气氛逐渐变得安静，肖霖突然开口问：“想去泞港哪些地方玩？” “舅舅，我们不是要去参加婚礼的吗？” “什么婚一天结不完？” “……” 乐茵顿时语塞，但听他这话的意思…… “舅舅，你是说，参加完婚礼，我们还可以在泞港多待一天吗？” “不是你之前一直吵着想去，既然趁着假期去了，那就多玩一天。” “嗯！那我先做一下攻略，看看泞港哪些地方好玩。” 兴奋地将手机点开，乐茵刚打算递过去求解锁，正在开车的肖霖就突然报出了一串数字：“。” 乐茵赶忙输入，密码锁瞬间解开。 对于即将开启的泞港之旅，她心中满是期待。 一会儿忙着记下收藏这个，一会儿又收藏那个，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肖霖全程都在静静听着，无论她说什么都点头应允。 渐渐地，随着骄阳的移动，临近午时，那颗靠在车窗边的小脑袋就开始晃了，眼皮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地垂了下来。 车内冷风依旧吹着。 注意到身旁的乐茵突然安静下来，肖霖调整了下冷气，接着拿起放在身侧的外套轻轻丢过去。 乐茵微微惊醒，可依旧困意十足。 见舅舅丢来的外套，她顺势拿起盖在身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沉睡去。 或许是因为有舅舅在身边陪着，即便没有躺在床上舒服，但她仍是睡得格外安稳。 只是隐隐约约好似听到了周扬哥哥的来电，一边问他们到了哪里，一边咋咋呼呼地直骂舅舅脑子有泡，在人潮涌动的假期，竟然选择开车过来。 历经千辛万苦，在经过三条高速路后，车子终于算是真正驶入了泞港区域。 乐茵也逐渐从睡梦中醒来，这一觉睡得虽有些筋疲力尽，但心情却是好的。 而此时的天空，早已晚霞遍布，一片通红。 她揉揉眼睛，侧目看向肖霖：“舅舅，到了吗？” “十分钟。” “周扬哥哥家住在什么地方？” “岛上。” “岛上？！” 闻声，乐茵顿时惊讶不已。 这周扬哥哥怎么还成岛民了呢？ 然而，当车子抵达目的地时，她才惊觉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愚蠢。 她怎么也想不到，舅舅口中的岛，竟然是自然环境如此优越的别墅区。 附近不但有美丽的海景和沙滩，区域内的植被更是茂密得犹如天然氧吧。 并且每一栋占地面积极大的别墅，都有着独特的建筑风格，有的采用西方，外观大气典雅，有的则融合了东方元素，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最为特别的，就是整座半岛上，仅有二十多栋别墅。 说实话，在现实生活中，若不考虑舅舅所购置的庄园，单论别墅的话，乐茵上次见过的最让她感到震撼的，还是周扬在费城的那栋。 可真要拿来与眼前的这栋相比，那简直是不值一提。 顺着别墅门口执勤人员的指引，肖霖将车子开往停车场。 电话再次响起，仍是周扬的催促。 “速度快点，赶紧带着小乐茵过来，我都想她了。” 肖霖被催得烦了，无语地挂了电话，拿出车里的外套，带着乐茵径直走向了直通别墅内部的电梯。 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乐茵满心新鲜，目光四处游移，根本看不过来。 她一会儿瞧瞧这里，一会儿瞅瞅那里，那新奇且带着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引得身旁的肖霖，不由得地勾起了唇角。 “喜欢这里？” 乐茵收回思绪，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这里很漂亮，但也未免太大了。” “这就大？”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肖霖笑意加深，却又什么都没说。 乐茵看的一愣一愣的，小脸满是茫然：“舅舅，你……笑什么？” 肖霖没回应，只是别有深意地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继续盯着不断跳动上升的楼层数字。 电梯停在三楼，门刚一打开，突然传来的声音猛地就将乐茵吓了一跳。 “肖先生！” 定睛看去，她这才发现门口竟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们统一着装，严肃而冷酷，突如其来的问候声，沉稳而响亮，久久回荡在走廊中。 与乐茵的夸张反应不同，肖霖则是神情淡然地应了一声，接着迈出电梯朝左侧走去。 似是在等身后的乐茵，他步子迈的极缓。 乐茵紧跟上，与此同时，那两个男人也顺势跟在了他们身后。 不太适应的压迫感袭来，若不是有气场更强的舅舅在，乐茵只会觉得自己就像是犯了事即将被押赴刑场的犯人一般。 “肖先生，小周总在门口等着了。” “嗯。” 将舅甥俩送至拐角处，两个男人便利索的转身离开了。 乐茵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番操作又是什么意思。 左侧是一扇厚重且工艺极佳的入室门，隐约能听得出里面很吵，似乎有很多人。 乐茵本以为是要进入，结果肖霖却突然走向了另一条长廊，而长廊尽头处，也是一扇门，只不过要小一些。 虽有些不明白，但乐茵仍是快步跟上。 只是来到门前，还未抬手推，那扇厚重的门便自己从里面被打开了，紧接着传出极为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呦，这堂堂上市公司constantsecure finance 的大老板竟然不走正门走偏门，这是搞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乐茵抬眸，恰巧门后边的那张脸也露了出来。 “周扬哥哥！” 她瞬间惊喜万分。 同样的，在见到乐茵的那一刻，周扬立刻就将白眼从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移开，如同变戏法一般，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 “小乐茵，想哥哥没有？” 乐茵用力点点头，但却在周扬抬手欲要摸摸她的小脑袋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撤了撤身子。 察觉到小姑娘这是长大害羞了，周扬收回手，微微一笑，继续夸赞道：“真是越大越漂亮了，也越来越高了，感觉都快比哥哥我还要高了呢。” “没有，还是哥哥你比较高。” 听着两人说话，肖霖也是忍不住鲜少地吐槽了一句：“你什么时候高过？” 被无情拆台，周扬顿时就来了脾气，刚才被收回的嫌弃目光再次投向他：“别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这次你欠下的人情我也给你记着了。” 乐茵听得一头雾水。 紧接着，敞开的门里面传出越发嘈杂的声音。 肖霖随即看向周扬，虽未言语，但脸上表情却显露出了内心的无语。 “不关我事啊，我已经让人悄悄把你带上来了，而且这一路不也没人发现你，缠上你，但我老子和我大伯，我拦不住，是真拦不住，前几天知道你要来，他俩就已经激动到不行了，我这要不拦着，两人早就去大门口等着了。” 话落，一行人已然迎面走来。 乐茵微微眯起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最高，身形挺拔且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 如果记忆没有偏差的话，这个人似乎就是她小时候仅见过一面的周跃。 那两个为首的老头，年纪大约五十多岁，单看那极为相似的面容，就能猜出是亲兄弟。 他们身着较为休闲的西装，黑白交杂的头发梳得光可鉴人。 两人目光如出一辙，全都牢牢地聚焦在肖霖身上，脸上满是开心的神色，嘴角上扬得都快合不拢了。 第106章 老东西 既是两位长辈前来相迎，出于礼貌，身为小辈的肖霖自然是要与他们打声招呼的。 于是，他迈步向前，在与周跃瞬间的眼神交汇后，同两人逐一问候道：“周叔叔，周伯。” 喜笑颜开的周英豪，一张富态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他拉过肖霖的手，又是握又是边拍肩膀地说：“哎呦，肖霖啊，周伯真是没想到你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阿跃前几天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担心呢，你那么忙能过来吗？结果他今早又说你在路上了，这可把周伯我给激动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周伯，周跃和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他结婚我自然是要过来的，您不用太客气。” 肖霖话音刚落，一旁的周扬便立刻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摆出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我就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 而下一秒，他就直接被亲老子周英爽赏了一记脑瓜崩，“就你这嘴严实，问你几遍都说不知道，要不是你哥说，我们能来得及准备吗？” 周扬满心委屈地摸摸后脑勺：“有什么好准备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跟在自己家有什么区别，对吧，霖？” 对于这点，肖霖还是赞同的。 自去年生意扩展到泞港以来，工作之余，他确实是有来过那么一两次。 “周叔叔，婚期将至，家里事情也多，您真的不用特意关照我。” 周英爽点点头，忽然拉过他的手：“那就好好在这玩两天。你担心的事情叔叔都知道，放心吧，那些奔着你来的人，叔叔都安排在别的地方了，今天绝对不会过来打扰你，你啊，就在这里好好安心地玩。” 说着，他这才注意到紧跟在肖霖身后的乐茵，“这个就是阿扬说的小乐茵吧，你姐姐的孩子？” 回头看了眼身后默不作声的乐茵，肖霖微微点头，示意她向长辈问好。 乐茵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与舅舅面对面，且普通话都很不标准的俩老头，心里逐渐有些局促不安。 她手捏着衣角，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肖霖。 舅舅称呼他们为叔伯，他们是周扬哥哥的父亲和大伯，而自己又叫周扬为哥哥，所以到底该怎么称呼呢？ 她犹豫着，然而却没等到舅舅的提示。 无奈下，只好站在舅舅这边唤了句：“周爷爷，你们好……” 这称呼，肖霖还是颇为满意的，那张冷峻的脸上也并未如周扬一般露出别样的反应。 倒是周英爽开口说：“哎呦，这突然被你们这些小家伙叫爷爷，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呵呵……小丫头，你是和我们家阿舒一样大吧？” 可以看出，周英爽丝毫没有因为乐茵先前的不回应而有所介意。 相反，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乐茵一番后，便将目光投向儿子周扬。 父子俩似乎进行了一次眼神交汇，接着，周英爽那满脸的笑意更加难以收敛，满意程度也是愈发的高。 乐茵不知如何回，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同时又往肖霖身旁靠近了些。 这时，家中管事突然过来。 “爷，江城的王总过来了。” 周英豪闻声回应：“先带他去会客厅，我一会儿过去。” “杨老爷子也过来了，还有凌南的沈总。” 明天婚礼就要举行，整个周家今天自然是宾客不断，周英豪作为东道主，理应前去相迎并招呼。 肖霖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麻烦别人，更不想成为那个最为特殊的存在，于是就在管事人交待完后，极有眼力见地说：“周伯，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们的。” 对于肖霖的理解，周英豪深感欣慰，他略带歉意地再次拍了拍肖霖的肩膀：“那行，就让阿扬代周伯伯招待你。你们年轻人先玩着，我们这两个老头就不打扰你们了，等会儿一起用晚餐。” “好。” 在临走前，周英爽刻意落在最后，不忘嘱咐儿子周扬：“阿扬，好好照顾肖霖，这里就交给你了。等会儿别忘了带着小丫头去找你弟弟玩，他们同龄人有话聊。” “知道了。” 父子俩脸上满是笑意，却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早已被肖霖所看穿。 肖霖沉默数秒，直到周跃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份别样的寂静才被打破，“谢哥们过来捧场，今天有点忙，见谅，晚点咱们再聚。” “去忙你的。” 几人相继离开，偌大的房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周扬精心整理了下自己那格外有型的头发，开口道：“走吧，小乐茵，哥哥带你去玩。” “去哪里？” “带你去见周舒啊，哥哥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 乐茵微微抬头看向舅舅，静待同意。 “走吧。”肖霖语气平淡地回了句，随后便率先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 见此情形，乐茵连忙紧紧跟上。 两栋别墅并不在一处，虽同在一个院子里，却相隔了近几十米的距离。 走至室外，绕过超大的露天泳池，才终于是到达了周扬口中弟弟的住所。 厚重且工艺感极高的房门被推开，还没见到人，周扬就大声唤道：“阿舒，快来见见你的新伙伴，小乐茵。” 乐茵跟在舅舅身后走进房间，目光快速扫过装修极为奢华的客厅，最后在落地窗旁看到一少年，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架在地上的天文望远镜。 他那流畅白皙的侧脸轮廓，在这般角度看去，显得格外分明，五官的精致也隐隐显现。 微烫的棕色发丝肆意张扬，时尚的气息扑面而来，价值不菲的耳麦紧扣其上，恰似精美的装饰品。 那一身价格高昂的潮牌服饰，更是进一步凸显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不羁与时尚，就像是潮流的引领者，广告牌上的当红小鲜肉。 虽是半蹲着的姿态，但就那修长的身形，目测身高绝对不低于185cm。 乐茵有些意外，这与她想象中的周舒完全不一样。 如果按照周扬哥哥的描述，周舒应该是那种很乖、很温润如玉的感觉，就像同桌徐仁那般。 可眼前人，无论怎么瞧，都是一副纨绔世子般的模样，且极为张扬。 见自己的话如同被抛进了虚空，周扬几步上前，扯掉弟弟头上的耳麦：“中午怎么跟你说的，还不赶紧过去打个招呼。” 周舒无奈蹙眉，将手里还未装好的零散软件丢在桌上，极为不爽地瞅了哥哥一眼：“你真系好烦啊。” 接着视线才转移到逐渐走进客厅的肖霖和乐茵身上。 “肖霖哥。” 这就完了？周扬顿感无语，抬手对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弟弟就是一掌，“还有乐茵呢。” “雷吼。”语气极为敷衍。 “你识唔识讲国语？！” “你好。” 完成“任务”后，周舒拿过哥哥手上的耳机，重新将其挂在脖颈处：“仲有其他嘢事啊？我啲嘢仲等住整，跑男。” 跑…跑男！！ 周扬瞬间被气到无语。 这小子真是越大越难以管束了，竟然还敢内涵起自己的亲哥哥，实在是倒反天罡！ “舅舅，他在说什么？”乐茵好奇的问。 “没什么。” 肖霖朝沙发示意了下，让乐茵老实坐着，自己则缓缓迈步到了落地窗边。 “坏了？” 对于肖霖，周舒还是比较敬重的，见他过来，点点头，接着起身让开：“调焦有点困难，可能是齿轮坏了。” 肖霖顺势坐下，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怎么研究过的他，只是带着那点好奇往里瞅了一眼。 周扬出声打断：“行了，有什么好研究的。阿舒，带乐茵去里面逛逛。” 语气听似命令，但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在说，马上要把老子叫过来制裁你一般。 碍于肖霖在，周舒再是不情愿，也只能放下手上的事，去到客厅带乐茵去了里面的收藏室。 紧随着两人离开，肖霖极为自然地起身准备跟上，却突然被周扬一把拉住：“你能不能有点眼色啊？人家两个小年轻聊天，你这个老东西过去凑什么热闹？” “……” 肖霖懒得理会，将手上的大猪蹄甩开，想要再次跟过去，结果却再次被周扬给拉了回来。 “怎么还上赶着讨人嫌呢？老实给我坐着。” 周扬手抓得紧紧的，使其无法动弹一点。 那力度大的，仿佛是紧紧抓住了亲弟弟唾手可得的幸福。 丝毫不敢松开手中这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生怕他过去做那个破坏气氛的电灯泡。 第107章 瞎捣乱 跟着周舒去到他的个人收藏室，刚一推开房门，乐茵就被眼前一排排自带灯条的玻璃橱窗所震惊到了。 什么叫眼花缭乱？此刻，她那不知该看向哪里的浅棕色眼眸，便是最好的诠释。 眼前的每一扇玻璃窗里都摆放着独立的小摆件，虽数量众多却井然有序，确切地说，每一件都在自己特定的区域里安稳放置。 就比如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天文望远镜和配件丰富得堪比专卖店。 有的小巧玲珑，有的高大伟岸，配件的种类也极为繁多，在灯带的映照下，这些设备散发着科技的气息，宛如共同构建起了一个探索宇宙的强大阵营。 左侧摆放整齐的，是印有星空与宇宙图案的天文书籍和星图以及邮票与纪念币。 右侧则陈列着天体模型和星座摆件，地球仪、月球模型、太阳系模型等一应俱全。 而在最靠角落、位置最为隐蔽的地方，几块貌似陨石的东西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看的出来，他很喜欢研究星空宇宙。 但这些对于乐茵来说，仅仅是带来了一时的新鲜感，对此她并无太大兴趣，只是缓缓在橱窗边移动着脚步，静静观赏。 而此时的周舒，则是双手随意交叠于胸前，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倚靠在门边。 来到最角落，乐茵的目光逐渐被玻璃窗内那颗陨石牢牢吸引。 她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间，凑近仔细观察，这才渐渐看清那颗陨石表面布满的细微凹坑和纹理。 盯着它，乐茵就不禁在脑海中幻想出了陨石穿越大气层时，与空气剧烈摩擦的震撼画面。 “这颗陨石是什么时间的？”她率先开口，并非为了搭话，而是实在太过好奇。 闻声，周舒微微侧开身子，迈步过去，盯着乐茵所指的位置，解释道：“去年六月。” “2018 年？你说的是云城那次的陨石坠落？” 听到这，周舒竟有些意外：“你知道？” 乐茵站直身子点点头：“之前在手机上看到过，所以你是从那边买来的吗？” “不是，别人送的。” 虽是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但长这么大，除去某些望远镜和三年前买来的那颗陨石外，他再没买过其他任何东西。 这所有的收藏品，无非是别人为了讨好父亲，代为转赠给他的罢了。 但说曹操，曹操就到。 乐茵手指移动，在最中间的位置停下。而恰好，这里就是被他唯一花钱买来、视若珍宝且谁都不能碰的那颗陨石。 这颗陨石同样不大，但外观与刚刚那颗却有着极大差别。 它外有皮壳包裹，皮壳呈黑色，外表粗糙，局部可见龟壳状裂纹，裂纹为白色。陨石新鲜断面呈褐色夹灰白色，可见黑色细脉体充填裂纹。 然而下一秒，在乐茵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就被突然拽住，紧接着又松开。 周舒表情略显不悦：“这个不能碰。” 乐茵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有所冒犯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与此同时，将这突如其来一幕完全纳入眼中的肖霖，瞬间眉心微微皱起，刚准备起身却又再次被按下。 “你要不要看看你弟在做什么？” 他紧盯着收藏室内相对而立的两人，看似在交谈，可隔着一扇大大的玻璃窗，根本就听不到他们是在说些什么。 有人忧愁自是有人欢喜。 暗自庆幸自家弟弟开了窍的周扬，只顾着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出肖霖的异常。 反而以为肖霖是爱女心切，故意酸溜溜地说道：“哪里做什么了？不就是碰了下手吗？瞧你那样子。小乐茵都长大了，你还想管人家到什么时候？不是，难道这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啊？那可是我弟周舒，你担心什么？就算早恋又怎样？早晚都要在一起的不是？” “放屁！”奈何两只胳膊被抓着，肖霖只能以警告的眼神瞥向他：“她才高二，你失心疯了？！” 突然看到肖霖有这般激烈的反应，周扬一时还有些意外，但却仍不松口地说：“我知道啊，反正也快成年了嘛，不就还一年吗？多熟悉熟悉也不错。” 肖霖稍稍用力将人推开，刚打算前往收藏室那边，怎料这时，电话声却突然响起。 来电人 max。 他被迫停下脚步，只能先接听电话，但眼睛仍透过玻璃窗紧盯着那抹高挑的身影。 “周扬失踪了？打他电话也没人接，霖，你到泞港没有，赶紧过来接我，我在机场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了。” 没开扩音器，但 max 的声音极响。 周扬掏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 不等肖霖开口回，他直接夺过电话：“等着，阿霖这就过去接你。” 随着话音落下，肖霖顿感无语地投来一记眼神。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了？？ “来你家做客，让我去接，你好意思？” 看了一眼玻璃窗那边仍处于交谈状态中的两人，周扬攀上肖霖的肩膀：“那我陪你一起去。” 肖霖无情甩开，没有半分犹豫：“不去。” “我中午喝酒了，不能开车，骗你是孙子。”唯恐他不信，说完，周扬还故意长呼了一口气。 肖霖嫌弃避开，就是不愿妥协：“你家缺司机？” “缺，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司机，好了，赶紧走赶紧走，再过一会儿 max 那家伙要吃人了。” 周扬这是铁了心要将这个碍事的家伙弄走，一顿连拉带拽，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将人顺利带离房间。 被迫拉到门口，肖霖又回头看了一眼收藏室，那满脸的不放心肉眼可见。 “还看呢，有我弟在这儿陪她玩，还怕你家宝贝丫头无聊啊？当初也没见你反对，这临时跟我耍无赖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 “行行行，赶紧走吧，你开车啊，我喝酒了，真喝了。” “……” 新奇感过后，乐茵对这些便没了多大兴趣，只觉得有些无聊。 她回头看向外面，再没看到舅舅的身影后，立刻就从收藏室走了出来。 “舅舅？” 安静的房内没有一丝回应。 她只好重新折返回收藏室，走到最里面，轻轻推开那扇门。 满屋子的乐器映入眼帘，钢琴、吉他、贝斯、小提琴，如同那些收藏品一般，各自被放置在特定的区域。 而周舒正席地而坐，摆弄着手上的吉他。 见乐茵过来，他停下调弦的动作：“有事？” 乐茵犹犹豫豫：“那个……我找不到我舅舅了，你可以把手机给我用一下吗？我就打个电话。” 什么都没说，周舒放下吉他，起身离开，前往客厅拿过手机解锁，随后递给她。 “谢谢！”拿到手机，乐茵连忙点开拨号键，将那串早已深深牢记在脑海中的号码拨了出去。 待响了几秒后，乐茵还未开口，那边似乎早有预料，随即就传来了说话声：“在接 max，马上就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 听到舅舅的声音，乐茵顿时安心不少。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周舒，继而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等待。 “你还真神了，一个陌生号码都能猜出是小乐茵打来的。”周扬忍不住笑道。 “不然呢？”因这通电话，不爽了一路的肖霖，心情顿时就舒畅了几分，边开车边回应着。 “少嘚瑟啊，原来是谁嫌人家是拖油瓶来着，这会我看拖油瓶是你吧，净瞎捣乱。” 肖霖懒得理，继续专注地开着车。 而后座的 max 则来了兴趣：“什么意思啊？发生了什么？赶紧说来听听。” 有人捧场，有人愿意听自己诉说委屈，周扬自是滔滔不绝起来。 对着肖霖的不仗义，那吐槽声是一句接着一句。 这都还好，肖霖听着也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听到后续的硬撮合、金童玉女、门当户对等这一类的话时，脸色倏地又冷了下来。 知情人 max，全程看着肖霖那拉下来的脸，再瞧瞧周扬那得意的模样，两人一个如晴天一个似阴天的对比，硬是让他咬着牙，任凭自己快憋出内伤，也要将笑给憋住。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有所察觉的周扬看出了异常。 他停下嘴，问道：“不是，max，你那什么表情？” max 也是真的快要崩溃了，紧抿着嘴疯狂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你就说我弟和乐茵怎么样，是不是天生一对？” max 再次用余光瞥去驾驶座上肖霖的侧脸，保命般的拼命摇头：“我不发表任何见解。” “你这家伙！” 第108章 好久不见 落地窗外，原本还残留几片晚霞的天空，在时光悄然流逝中，不知不觉便被夜幕所笼罩。 舅舅不在身旁，独自置身于他人家中，唯恐有所冒犯，乐茵就只是独自坐在宽敞的客厅里，不敢随意走动。 等待的时间里，她要么瞧瞧四处的装饰摆件，要么听着偶尔从收藏室内传出的吉他声。 说实话，周舒的全能，确实是有让乐茵佩服到。 当然，最让她感触深刻的，还是在这短暂接触中所领悟到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很多东西，有的人一出生便拥有了，而另一些人则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才有可能获得，甚至有时候，即便付出了努力也不一定能够拥有。 要说周舒属于前者，那舅舅便是中间无疑。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舅舅他真的努力了很多很多年。 从自己被他养在身边的时候开始，不对，好像在那之前，舅舅就已经在奋力追赶、努力去拼了。 虽然中途他也经历过失败和挫折，但好在努力终归没有被辜负，现在的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而作为后者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的人，就是乐茵自己。 从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考入宾大，到现在的安于现状、彻底放弃目标大学，不是自暴自弃，而是有自知之明。 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乐茵也清楚周扬哥哥很希望她和周舒成为很好的朋友。 然而他却不知道，处在不同圈子、接触不同阶级的人，想法和话题也各不相同的两个人，是很难玩到一起的。 且不说像天文、音律这种满是高级感的事物，单就拿最基本的学习来说，两人的差距就不止一点点。 一个精通四国语言，而另一个，则是来了中国那么多年，中文却仍旧讲得一般般。 舅舅说得确实没错，融入不了的圈子就不要强行去挤，别人不欢迎，自己也不开心。 各自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其实也没无什么不好。 望着窗外的夜空，点点繁星渐渐浮现。 乐茵从沙发上离开，去到落地窗前，静静地向外看去。 吉他声缓缓停止，周舒不知在何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迈向了窗边。 乐茵收回目光。 却见他一声不吭地就把落地窗前的望远镜搬起，挪到了外面的露天阳台。 继而在摆弄了几下后，朝屋内喊了声：“过来这边看吧。” 乐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便循着声音来到了露天阳台。 距离立夏还有几天，这时候夜晚的温度还算适宜。 置身于高楼中，清风缓缓拂来，不浮不躁地吹拂在身上，令人感到格外舒适。 “试试能不能看清。”乐茵轻点头，待周舒从望远镜前离开，她才缓缓靠近，稍微弯下身。 而就在她刚闭起其中一只眼睛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似嘲讽又似无语的笑：“你没看到吗，这是双目镜。” 乐茵瞬间反应过来，眼睛睁开，耳朵却因窘迫而泛了红。 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再次靠近望远镜。 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望远镜来观察星空，初次见到的画面，自是让她既震撼又新奇。 那些原本在肉眼看来只是一个小亮点的星星，在镜中竟呈现出了圆形、椭圆形或其他形状。 不但轮廓变得清晰了，就连边缘也更加锐利。甚至还有代表着温度和化学成分不同的其他颜色。 这些知识，她先前仅仅是在书本和网络上有所了解，像这般亲眼目睹它们的立体感和深度感，还真是第一次。 “其他星系要不要看？”周舒倚靠在一旁的围栏上，随口问道。 乐茵挪开视线，还没来得及回答，周舒就走过来开始调整起了角度和聚焦。 见他这般认真，乐茵往后退了退，给其腾出空间，自己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这时，隐约从客厅传来说话声，听音色，大概是女生没错了。 果不其然，乐茵回头望去，恰巧就迎上了正笑眼盈盈，有说有笑朝阳台走来的两个女孩子。 而且，其中一人的面孔瞬间就被乐茵所捕捉。 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声音，确定是之前见过的人，但奈何一时间大脑仿若停机，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乐……乐茵？”徐菲打量着眼前紧盯着自己的女孩，顿时眸光一亮，惊讶满溢。 这越发带有混血感的模样，精致的脸庞，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真是当年那个整天“舅舅长舅舅短”，离开舅舅就会哭鼻子的小丫头吗？ 记忆仿佛还停留在昨天，那时又瘦又小的她，还用着自己小小的身体，站在椅子上，吃力地踮着脚，给舅舅做着标记，声音软而糯地说：“舅舅，187cm。” 真是没想到，几年过去，这小丫头竟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并且还是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徐菲姐。”周舒起身唤道，语气听起来很轻，完全没了刚才的那股不羁劲儿。 接着，目光又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同样礼貌地招呼了声：“欣月姐。” 两人以笑回应。 听到这，乐茵顿时想起，随之刹那间的愉悦涌上心头：“徐……徐菲姐姐，你是徐菲姐姐！” 还真的是她！ 虽然与大学时期相比，外貌和身形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但如今的她，身上所透出的气质却愈发成熟，也更具女人味。 那熟悉的面容，似乎增添了岁月沉淀后的独特韵味，一颦一笑之间，皆散发着自信与从容。 “是啊，这么久没见，是不是都把姐姐长什么样子给忘记了呢？” 徐菲浅笑着几步走近，拉过乐茵的手，一副久别重逢，格外亲切的模样：“还说我呢，你这小丫头的变化才叫大呢，险些都让我没敢认，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乐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怎么变，其实就是太久没见到了而已。” “可能吧。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姐姐叫郑欣月，你周扬哥哥的未婚妻，也是你舅舅的高中同学，同样也是凌南人呢。” 顺着徐菲的介绍，乐茵重新又审视起了眼前这个五官立体精致、一眼看去就是美女的女人。 不由得心里就存有了疑团。 她完全不明白长得那么漂亮、身材又火辣的美女姐姐，为什么会把周扬哥哥吓得满世界跑。 “欣月姐你好，我是乐茵，肖乐茵。” 郑欣月眉眼弯弯，笑回：“我知道的，肖霖带回来的小外甥女嘛。” 说话间，她又从上至下再次打量了乐茵一番：“怪不得大家都夸你长得跟个小天使似的，今天看到本人，确实是漂亮又可爱。” “谢谢姐姐。” 徐菲瞧了眼天文望远镜，随后看向完全插不上话，却也没离开，只是一声不响地将手搭在望远镜上静静听着的周舒：“又在看星星呢？” 周舒瞬间收回胳膊，将脱离肩膀的外套重新穿好，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嗯，徐菲姐……你要看吗？” “不了，改天吧。” “那好吧…” 这时郑欣月突然问：“周舒，你哥呢？打他电话也没人接，这是又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他跟肖霖哥一起走的。” 乐茵随即补充说：“舅舅他们是去接 max 哥哥了。” 话刚说完，郑欣月就别有深意地笑着碰了碰徐菲的胳膊：“等不及了？” “说什么呢。”徐菲极不自然地捋了捋耳边碎发，“别乱讲。” 郑欣月故意撇嘴，继续打趣着：“那刚刚在路上是谁说的，不知道他这次怎么有空……” 话未说完，徐菲在尴尬地看了一眼乐茵后，连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将接下来的话打断：“好了好了，周伯还让我们叫这俩孩子过去吃饭呢。” 见人突然羞了脸，郑欣月这才暂且放过她：“行吧，等会儿你自己见到，心里别慌就行。” 徐菲无奈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差不多就行了，接着招呼两人：“周舒，乐茵，下去吃饭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说到吃饭，乐茵此时还真感觉有点饿了，但紧接着，她就想到了舅舅。 “徐菲姐，舅舅他们还没来呢。” “他们知道地方的，我们先过去等吧。” “那好吧。” 周舒则继续摆弄着望远镜：“徐菲姐，你们先走吧，我弄好就过去。” “好。” 然而，待几人离开后，他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从望远镜上渐渐移开，略显郁闷地长吐了口气，继而抬眸望向了漫天繁星。 第109章 看不够 渐入黑夜，整栋别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装修高奢大气的餐厅，在明亮灯光的映照下，愈显华贵。 刚一踏入，那交织在一起的饭菜香气与红酒的醇香便阵阵扑鼻而来。 餐厅正中央，伫立着一张工艺感极为精湛的圆形餐桌，规模之大，足以容纳二十余人，其桌面光滑如镜，使得头顶璀璨夺目的灯光被清晰映照。 乐茵紧跟在徐菲与郑欣月身后，满心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环境。 抬眼间，入目皆是陌生的脸庞。 他们有的面带微笑，有的轻声低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将目光聚焦在了她身上。 乐茵轻咬着嘴唇，心中由此陡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局促感。 “那个混血小美女就是肖霖的外甥女吧？” “可不是嘛，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异域的长相在人群中就是显眼。” “真好奇她妈妈得美成什么样，毕竟肖霖长得也不赖。” “他们不是亲姐弟，你不知道吗？”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亲外甥女呢，就说肖霖的家庭状况资料上怎么就只有爸爸和哥哥，没半点姐姐和母亲的介绍，原来不是亲生的啊。” “听说他爸可风流了，女人多得数都数不清，谁会有那闲工夫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女人放在百科上啊，多掉价，真要写了，估计都能让肖霖在商圈抬不起头来。” “你说他爸风流，我倒觉得他哥还挺专一的，我之前见过几次，走哪都有老婆陪着，典型的老婆奴。所以啊，这肖霖到现在都不结婚，怕是继承了他老爸的风流，私底下女人肯定不少，结婚不就成了束缚？” “小点声，肖霖是客人，被听到小心老爷子发火。” 围坐在餐桌旁，个个盛装出席的女人们，就只是一味地八卦，再无其他。 听到前面时，乐茵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后面的言论，却让她越发敏感起来。 她一向在乎别人对舅舅的评价，尤其是那些不符合事实的诋毁。 舅舅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 这得亏的是场合不允许，不然她绝对会停下来与她们好好反驳一番。 正当乐茵还为要同她们坐在一起而感到无奈时，却被徐菲突然拉着，直接越过餐厅，径直朝着反光的旋转楼梯走了去。 “那些都是你周扬哥哥的家里人，姐妹啊、嫂子啊之类的。我们不坐这里，去楼上。” 乐茵理解地点点头，顿时也跟着松了口气。 相比于楼下的餐厅，二楼的面积虽小一点，但奢华程度却丝毫不逊色，甚至是更胜一筹。 最主要的，这里私密性很好，餐厅门口的两侧都有西装革履的保镖守着。 还未推开门，乐茵就听到了里面传出的爽朗笑声，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下午见到的，周扬哥哥的父亲和大伯。 他们边谈边笑，话题里除了关于明天的婚礼事宜，就是对肖霖的各种夸赞。 进入房间，乐茵率先同各位长辈打过招呼，接着才随徐菲坐下。 这里的人都相互熟识，话题不断，一言不发的她，在其中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所幸没过多久，房门再度开启，前去接人的舅舅终于回来。 似乎是自动屏蔽了周围人的目光，自进门起，他视线就牢牢锁定在了乐茵身上，而对于徐菲和郑欣月的招呼，仅仅只是微微点头回应。 “舅舅……”乐茵微微侧头，刚想起身，就被几步走到跟前的肖霖轻轻按下。 “老实坐着。” 乐茵听话地点点头。 下一秒，周英豪便朝他招手：“就等你们三个了，赶紧坐赶紧坐，肖霖啊，你来周伯这边坐。” 大哥说完，周英爽随即附和：“对对对，max，你和肖霖都过来，咱们坐一起。” 肖霖收回视线，面对两位老爷子的热情相邀，无法推辞，只能是改变方向朝里面走去。 而随着他身形的移动，紧跟其后的目光，不仅有乐茵，还有一旁的徐菲。 对比刚才的神情，此刻被无视的她，眸光明显黯淡了许多。 她本以为，在期待的那个人身上能得到微微注意，哪知现实，换来的却是仅仅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的目光。 “怎么了？看到某人，怎么还不高兴了？”郑欣月故意小声在她面前打趣。 “没有。”徐菲浅淡一笑，对于这种反应，她也早就习惯了。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肖霖对谁都那个样子，天生就那种性格。 “开心点，不然等会我给你助助力？” 徐菲连忙制止她的疯狂行为：“你可千万别给我找麻烦了，老实待着吃饭吧。” 瞧着姐妹那懦弱不争气的样子，郑欣月很是不能理解：“徐菲，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他啊？” “哪有，你别瞎琢磨。” “不然的话你干嘛每次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你们又不是认识一年两年了，我是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好了，咱们能不聊这些了吗？” “行吧，不聊就不聊～” 轻叹了口气，徐菲再次抬眸看向对立面的那张脸，心绪复杂，太多的无法言说被堵在胸口。 或许朋友就好，别的…就顺其自然吧。 她是真的不想被他讨厌。 俩老头兴奋的讲东讲西，周围人也似乎都沉浸在了各自的交谈和思绪中。 肖霖看似在听，实际上却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重新定格在了正盯着眼前餐盘发呆的乐茵身上。 似是无形中有种力量牵引着，让他移不开眼，怎么看都看不够。 待菜品逐一开始被端上桌，周舒才拖拖拉拉地过来。 他本想为了躲开烦人的老爸和老哥，坐去肖霖与 max 中间，怎料，才刚把椅子拉开，就收到了父亲的眼神指示。 周舒微微蹙眉，余光瞥向徐菲，满脸极不情愿的样子，就是不动弹一点。 这般僵持了几秒，不知情的人，还真看不出父子俩的小九九。 而这时，肖霖忽然放下酒杯，很是善解人意地说：“坐我这。” 随即他站起身，给周舒腾出位置，自己则坐去了乐茵身旁。 这雪中送炭的行为，无疑让周舒感激不尽，他赶忙一屁股坐下，生怕位置被别人抢了去。 “你这小子，就是不知好歹……”周英爽虽脸上笑容满面，但却在儿子身旁暗暗低声训斥着。 见此情形，周扬颇感无奈，甚至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就在无意间对上郑欣月投来的目光时，心情是更加不好了，只能一口接着一口郁闷地喝着水。 有舅舅在旁边坐着，乐茵的局促感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她微微挪了挪身子，在不被大家注意到的情况下，与其拉近了些距离，“舅舅，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顺着她极小的说话声，肖霖也故意压低了声音，稍稍靠近反问：“饿了？” 乐茵摇摇头：“不饿，就是觉得时间好长。” “堵车。” “泞港也会堵车吗？” “假期哪里不堵车？” 乐茵眨巴眨巴眼，略显担心的问：“那我们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堵在路上很久？” “不清楚。” “如果迟了上学怎么办？舅舅，我们要不要提前回去？” “看情况。”肖霖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听着乐茵的碎碎念。 舅甥俩挨得极近，尽管交谈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依旧被徐菲听得十分清楚。 乐茵的可爱，也是逗的她不禁发了笑。 她本想插话进去，加入两人的谈话。 然而，喋喋不休的乐茵每次说完，肖霖都会立刻回应一句，两人的对话衔接得极为紧密，根本容不得他人有一点搭话的机会。 第110章 跑哪去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两个老爷子因有事先行离开。 终于从繁忙中抽出身的周跃匆匆赶来，一进房间，便径直走向肖霖身旁，一副招待不周且满含歉意的模样，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怠慢了啊兄弟，实在不好意思。” 肖霖浅露笑意，轻轻晃动着手中玻璃杯里的果汁，瞅向周跃那满是疲惫却又洋溢着极大幸福的脸庞，回道：“都是自己人，客套什么。” “行，那客套的话咱就不讲了。” 几人此刻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max 更是微微侧身，将胳膊搭在餐椅靠背上，笑问：“准新郎，现在是什么心情啊？”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心情自然是无比激动的。 周跃长呼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要说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是感觉一切都圆满了吧，真的，就两个字，幸福。” 话语落下，周围没有意料中的唏嘘声，取而代之的，则是阵阵祝福与羡慕。 他的爱情路与旁人不同频，在起始阶段便不被理解，中间又历经外人的各种流言蜚语，却依旧坚定地前行，直至最后实现相知相守。 能够坚持到现在，并且仍旧始终如一，实在是不容易，大家对此也都是有目共睹。 “也别羡慕我，大家不都有这么一天吗？” 周跃这话一出，很明显是说给一直不待见他的周扬所听。 他先是看了眼郑欣月，接着将视线投向一脸不屑且低垂着眼眸的周扬，那意图简直是再明显不过了。 周跃的爱情之路有目共睹，而他们兄弟俩多年的隔阂，众人也都有所知晓。 于是，顺着周跃的意思，大家开始有意无意地劝起了周扬。 毕竟关系更近了一步，兄弟之间的矛盾也不应长久持续。 或许，有人只是在等台阶。 但就属 max 会调侃，会添乱。 他故意凑到周扬身边打趣：“亲上加亲多好啊，这又当哥又当小叔的，别人想还没那个本事呢。” 周扬当即不爽，随手就没好气地给了他胸口一锤：“闭上你那臭嘴，什么哥，那是叔。” “是叔，谁说不是呢？呵呵呵……” 一番斗嘴，随之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也在这笑声中得以缓和。 周扬很是端着架子，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难得一次不对自家堂哥说话那么冲：“祝贺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就轻松化解了兄弟俩多年来的矛盾。 周跃更是满心欢喜地提议大家一起举杯，共同庆祝这个美好的时刻。 肖霖见状，顺手拿过果汁，倒了一小杯推给乐茵，并示意她一起。 乐茵瞬间会意，笑着同大家举起了杯子。 “新婚快乐。” 再次送上祝福后，愉快的晚宴也在阵阵欢声笑语中收了尾。 然而，几人兴致却丝毫不减，直接就从餐厅转移到了偏厅，趣味非常地玩起了斗地主。 中途周跃的朋友也加入进来，男女皆有，大约五六个人。 人一多，整个房间就越发变得热闹。 男人们围坐在沙发，用力摔着手中的扑克，全神贯注地投入在游戏中。 女人们则围坐在一起，有的兴致勃勃地谈论化妆品，分享着各种品牌的使用心得及美妆潮流，有的则闲聊生活中的趣事和见闻。 乐茵融入不进这些姐姐们的圈子，当然，本身由于年龄的差距，她对姐姐们所谈论的话题也实在提不起兴趣。 于是就只是紧挨在肖霖旁边，安静地盯着他出牌，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周扬朝自己弟弟使去眼色：“阿舒，带乐茵出……” 话还没说完整，周舒就利索地将挂在脖颈处的耳麦瞬间扣在脑袋上，继而屏蔽了一切嘈杂声，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游。 “……” 通过时而朝肖霖望去的目光，徐菲这才发现了落单的乐茵。 唯恐她感到无聊，徐菲伸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些坚果，起身过去，将其塞到了她手里，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乐茵接过开心果：“谢谢姐姐。” “无聊吗？要不要过去那边和姐姐们聊聊天？” 徐菲抬手抚去她脸颊边的碎发，这才注意到了她头上被灯光反射而散发着隐隐光亮的发卡。 精致的工艺，特别的造型，说真的，徐菲还从未见过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发卡。 于是她好奇地用手轻触了下，紧接便感叹道：“好漂亮的发卡啊。” 乐茵顺势摸向发间，笑着解释说：“这是山荷叶花，姐姐，好看吧？” 没有半分浮夸，徐菲很是认同地点头：“好看，是在哪里买的？” 乐茵轻摇头：“是舅舅送的，就在我刚回国那年。” 果不其然，这么珍贵漂亮的发卡，出自肖霖赠予，确实也说得过去。 就也没多想，徐菲侧目望向肖霖。 视线由他那沉稳而有力，握着扑克的手，逐渐转向神色淡然且线条流畅的侧脸。 以她的角度看去，那张冷峻的侧脸，即便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变得越发成熟有型，但不可否认，还是一如当初的好看。 甚至让她恍惚间，回想起了初次在学校研讨室见到他时的样子。 也是这般的沉默寡言，仿佛一座难以接近的冰山，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探寻那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温暖。 他就那样安静的独自坐在那，像与这喧嚣的世界所隔绝开。 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而异常。 乐茵看着发愣的徐菲，又瞅瞅舅舅，机灵的她，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她轻轻拉了拉徐菲的裙角，小声询问道：“徐菲姐，你要坐这里吗？” 突如其来的话语声，瞬间将徐菲拉回现实，一时间，竟窘迫感涌上心头。 她连忙问：“你要去哪？” 乐茵指了指对面的卡座：“我去那些姐姐那里坐着就好。” 徐菲沉默着，内心却汹涌翻腾。 她确实想坐在这，想离肖霖更近一些，可那种肯定的话语却徘徊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乐茵理解，然而就在她打算起身离开，屁股才刚撤离沙发的一刹那，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陡然响起：“跑哪去？” 紧跟着这声音而来的，便是肖霖那张忽然侧目过来的脸庞。 “有点无聊，想过去姐姐们那边玩一会。”乐茵心虚地回道，眼神不自觉地有所避开。 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她心里在琢磨什么，肖霖一眼就能看穿。 但他却没说话，只是垂眸盯向了乐茵身后突然变空的位置。 乐茵瞬间领会，在尴尬地看了一眼徐菲后，只好又重新坐了下来。 天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去撮合徐菲和舅舅，期望他们能早日像周跃那样，满脸洋溢着幸福，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谁知，她的计划还未得以实施，便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不过好在徐菲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落，反而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在轻拍过乐茵的手背后，便折返回了原处。 第111章 孩子想吃 见人这么快就回来了，郑欣月将其拉过，好奇地打探道：“回来干嘛？怎么不在那坐着？肖霖说了什么？” 徐菲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继而拿过玻璃杯饮了口水，以用来缓解内心的不畅。 “我都快被你给窝囊死了，早就跟你说了，肖霖那种人典型的被动人格，你得主动出手。就那样的人，你指望他能主动追女孩子，讨女孩子欢心，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跟主不主动没有联系的……” “怎么没关系？难道你还非要等着未来哪个女人突然出现，把你的白月光给抢走啊？” 徐菲长呼了一口气，很是看得开地说：“欣月，真是自己的东西，是抢不走的。不能在一起，原因在于自己，而不是因为某些人的出现。如果真的有一点喜欢，就算那个人出现了，他也还会是自己的。如果没有在一起的意向，就算一辈子没有那个人出现，也不会在一起。” 但这话，郑欣月却并不认同：“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明白你现在为了他一直单身是为了什么了。难道就为了以朋友的身份跟他搞暧昧？” 搞暧昧…… 哪怕搞暧昧也好啊，可现实却疏远得如同陌生人。 真是为了他而单身吗？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总之，在那些追求者中，她总会下意识地拿来跟他作比较，就觉得，不是他的话，还是有些不甘心。 或许再等等，等等他事业稳定了，有那个时间谈及感情了，自己再进一步走近。 可一不小心，就等到了他事业有成，却依旧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唉……死脑筋，恋爱脑，活该自己憋屈。”郑欣月无奈摇头。 她深知徐菲的执拗，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旁人再怎么劝说也没用，只有当事人去碰才可，干脆也懒得去管了。 坐在舅舅身边，乐茵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再往牌桌上瞧。 肖霖将剩下的几张牌反扣在桌面，腾出一只手，拿过桌上的一颗开心果，边剥着，边开口问：“无聊？” “不无聊啊。”乐茵口是心非地回道。 肖霖没再说什么，下一秒便将手里剥好的几颗开心果递过来，动作自然得如同平常。 乐茵伸手过去，从他掌心拿起开心果，随之放进嘴里。 “霖，出牌了。” “过。” 淡淡地回了句，肖霖接着将手机递过去，乐茵见状，随即伸手接过，输入密码解锁。 牌依旧被反扣着，而桌上的那一小堆开心果却变得越来越少。 反观乐茵，在持续的投喂下，小嘴始终不停地嚼动着。 一场牌局下来，为数不多的开心果就都变成了空壳。 乐茵吃得正起兴，在舅舅的手伸过来时，她还打算去拿，结果掌心摊开，却是空空如也。 看到她那副因扑空而露出的小模样，肖霖浅勾唇角，收回手。 趁旁人洗牌的空当，微微往她那边靠了靠：“还想吃？” 乐茵点点头。 肖霖扫向一旁的桌面，果盘里早已被洗劫一空，唯有周扬面前还有一些。 他随即就把那一小堆开心果捞了过来，并且未等周扬的吐槽脱口，就主动解释说：“孩子想吃。” 别人不行，但若是小乐茵想吃，周扬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要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新的一轮开始，发完牌，肖霖拿过眼前的空水杯递给乐茵：“去倒杯水。” 乐茵听话地接过水杯，继而从沙发离开，去到了徐菲那边。 “是你舅舅要喝吗？” 乐茵点点头。 徐菲顺手拿过另盏一茶壶，将泡好的茶水倒进杯中：“你舅舅喜欢喝茉莉。” “谢谢姐姐。” 水倒好，乐茵折返回来，将还冒着热气但温度却是可以入口的茶水轻放在了肖霖面前。 “茶水？” 瞅着杯中的水，肖霖明显有些意外。 而乐茵则解释：“舅舅，你不是喜欢喝茶水的吗？” 肖霖一时无言，自己没喝，反倒示意乐茵：“吃那么多也不带渴的？” 听到这话，乐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舅舅要喝，而是她给自己倒的。 可她并不渴，也不想喝，但思索片刻后，还是将水杯拿到了手里，喝了三分之一下去。 隔着一段距离，徐菲盯着两人，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感觉。 “哎，有没有感觉肖霖特会照顾孩子？饿了给吃的，渴了给水喝，瞧他那心细的样子，以后要是你们有了孩子，他完全就是个女儿奴啊。”郑欣月大概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形，随即开着玩笑。 徐菲没回应，目光仍是盯着对面的一幕。 然而下一秒，她却顿感震惊，甚至整个人都在刹那间怔愣住。 她看到了什么…… 肖霖竟然直接拿过水杯，喝下了剩余的那些茶水，动作和神情简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并且，他们共用的还是一个杯子，共喝的一杯水！ 两人再说虽为舅甥关系，可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还是异性，怎么能这么不注意分寸呢？！ 还是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肖霖的动作才会如此自然。 徐菲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不禁联想起今天两人在饭桌上的表现，那自动屏蔽周围人的样子，完全就像是沉浸在了他们自己的空间里畅聊着。 乐茵那些句句听来无聊且繁琐的事，在肖霖那里不仅都能得到回应，而且他脸上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 再想到刚刚，察觉到乐茵离开，他随即制止，并耐心十足地剥着东西给她吃。 再者时不时两人就会靠在一起，不知在讲些什么，就感觉两人的兴趣都很浓厚。 这一切都太不正常了，完全超过了一个舅舅对外甥女的关心程度，更像是…… 更像是…… 徐菲不敢想下去，她不敢相信肖霖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可是家人，一个长辈一个小辈的亲人，而且年龄跨度还那么大…… 这般不安着，她忍不住再次抬眸看向两人，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乐茵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但肖霖的目光方向…却并不在牌桌上。 “菲菲，你怎么了？”察觉徐菲情绪有些不对，郑欣月关切地问道。 徐菲努力缓和着自己无法平复的心绪，纵使很想问问郑欣月是否也看出了异常，但一想到这种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摊开来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且不光彩，徐菲就只能将话咽下，选择了沉默。 或许，只是因为肖霖从小把乐茵养在身边，关系过于亲密了而已，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那眼神…怎么看都不是能瞒得住人的。 就在她纠结时，阵阵喧闹声顿时响起。 牌打完了，不管谁输谁赢，都把钱给了乐茵，让她去买零食吃。 本以为就此结束，怎料越发兴奋的几人突然兴起，又要玩别的游戏，并且还将这边的女孩子也全都叫了过去。 大家围成一圈，挤不下的人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郑欣月去到周扬身边坐着，也不知是谁故意为之，将徐菲硬是挤到了肖霖左侧，而右侧正是乐茵。 肖霖无奈处在中间位置，却明显更偏向右侧。 “当然啦游戏，有没有玩过的？” “没有没有，赶紧介绍规则。” “首先呢，咱们当中要先确定一个起始玩家，就比如周跃。他要先向另一个人提出一个问题或给出一个陈述，被提问的那个人必须迅速回答‘当然啦’。接着，回答完的那个人再向另一个人提出问题或陈述，如此循环。如果被提问的人犹豫、回答错误或者没有及时回答‘当然啦’，则视为失败，就要受到一些小惩罚。怎么样？” “懂了懂了，赶紧开始吧。” 由周跃起头，他目光扫过一圈，直接问向自己的一哥们：“你去参加同学会是为了见初恋，是不是？” 那哥们也算玩得开，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当然啦”。 接着目标人物变为周扬。 “扬哥，你这跑了 15 个国家，被嫂子在机场抓回来的那一刻，是不是害怕极了？” 这句暴击，瞬间让游戏变得刺激起来，一群人皆坏笑着等他如何接招。 自然，也有同样想知道答案的郑欣月。 想着下一轮的复仇，周扬只能忍下不爽：“当然啦！” 第112章 当然了 胜负欲的驱使下，周扬毫不妥协，对旁人的唏嘘起哄全然不顾，脸上显露出的神色更是不见半点示弱。 紧接着，他就把目标转向了正笑得肆无忌惮的 max。 max 自认为没有漏洞可被他抓住，慵懒地往后一靠，口中那句“当然啦”即将脱口而出，看向周扬，摆出一副“放马过来”的架势。 “咱就说当初被绿的时候，你能问出那句话，其实是心里早就选择原谅，心甘情愿地当王八了吧？” 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如同一记重击，瞬间就让 max 脸上的得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无语至极，感觉十万句国粹即将从口中喷薄而出。 奈何早有预料的周扬，早就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直接友情提示：“破防了就认输。” 一时间，孤立无援的 max 成为了众人目光的聚焦点。 更有几个好奇心难以抑制的，随即八卦起来：“问的什么话啊？说来听听呗。” 不顾 max 投来的眼神警告，周扬忽然故作忧伤地抹了抹眼角，刻意模仿的说话语气更是极为夸张做作：“你说，精神出轨和肉体出轨，你能接受哪个？” 模仿秀刚一收尾，顷刻间就引来了一片哄笑。 “这绿帽子还分深浅呐，不是哥们，你也太爱了吧？” “好吧，此时一位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这都能忍，佩服佩服！” 毫无还击之力的 max，为了男人那点尊严，那句“当然啦”还是没能说出口。 但游戏输就输了，气可不能受。 他硬生生怼回去：“不是，谁纯爱啊！周扬你个大傻x，不是你满世界跑的时候了？是谁给你打掩护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冲动下，max无意暴露了自己包庇“罪犯”的行为。 “哦～原来是有帮凶啊。”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开始煽风点火。 自知无法辩解，他连忙闭上嘴，同时避开了郑欣月投来的质问目光。 周扬也还算义气，即刻转移话题：“赶紧的啊，不玩了？” 轮到乐茵，他则首先声明，准确来说，是声明给他这准弟媳身旁的“老东西”所听。 “游戏就是游戏啊，问什么都行。” 肖霖神色淡然，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姿态盯向他。 “周扬哥哥，你问吧。”乐茵只当好玩。 清咳了声，周杨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瞥了眼弟弟，然后问：“小乐茵，在学校有没有稍微有点好感的男孩子啊？” 这问题问的，乐茵瞬间一惊，与此同时，周围也响起了一阵嫌弃的唏嘘声。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周扬这是有意在给弟弟打探情况呢。 随之，除了憋笑看向肖霖的 max，其余人一个个则假装正经，说周扬没正事，给孩子传播负能量。 但周扬却不以为然，逐一质问在场的人：“少装啊，谁还没个学生时代？你们敢说自己没有过那心思？” 乐茵本来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谁知这一招来得如此迅猛，她完全不知该如何抵挡。 如果为了赢而说“当然啦”，估计回去会被舅舅训得很惨吧…… 毕竟去年舅舅回来的时候，肖芮随意造谣的事，都能让他神色肉眼可见地差。 所以就算是为了游戏说着玩的，舅舅也不一定不胡乱猜疑，说不准，还真以为自己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反而学人家早恋呢。 她可不敢冒那个险，索性直接认输：“周扬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乱问，才没有呢。” 属实是玩得太过上头，其中也还带上了个人恩怨，乐茵被淘汰后，周扬紧接着就将矛头对准了肖霖。 “老东西，落到我手上了吧？”周扬憋着大招，势必要让这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间谍家伙”输的一败涂地。 反观肖霖，不仅毫无畏惧，脸上仍是那副“我看你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的神情。 周扬眉尾一挑：“说吧，这么一直单着，是不是心里有个爱而不得的少妇啊？” 笑声起而落，吃瓜群众们见义勇的开始反驳：“有你这么问的嘛，就凭肖霖的条件，怎么可能会有爱而不得的情况，你也真能瞎扯，还扯上少妇了，顶多就是心里有个白月光～” 白月光… 徐菲眼睫忽而颤了下。 刚开始询问别人时，她还有些心不在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而在这一刻，当问题聚焦于肖霖，尤其是听到周扬所提出的问题后，她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心中也随之涌起了一阵强烈期待。 “当然了。” 声音淡淡的，有些突然，也有些意外。 然而，给出答案的肖霖本人，神情却是极为的自然，有反应的则是一大帮子吃瓜群众，尤其是周扬和乐茵。 “真的假的，咱可别为了赢就搞这一出啊，真有？？” 肖霖拿过杯子浅饮着茶水，无言便是间接默认。 惊天大瓜骤降，使得游戏突然间都变得没了意思。 周扬不肯放过，起身挤到乐茵身旁，迫不及待的问：“谁啊，透露透露？” “游戏有你这么玩的？” 很明显，肖霖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 “说说啊，不提名咱给点提示也行，国内的还是国外的，洋妞？” “不清楚。” “什么不清楚，除了工作上的那些，跟你私下有过接触的女人有几个我也是认识的好吧，就说你这个白月光，哥们见过没有？” “你当然见过了。”实在忍不住了，max 插嘴道。 “你也知道？！靠～就瞒着我是吧？！” max 自己将战火引了去，可任凭周扬怎么威胁恐吓，他始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不能说、不敢说。 “自己猜去，你不是最会猜了？” “猜你妹啊，想泡他的女人那么多，几乎是要遍布全球了，你让我猜，逗呢？” max 使了个眼色，见肖霖没什么反应，稍稍松了点口：“给你个提示。” “少绕弯子，赶紧的。” “也来参加了婚礼，也正在你家待着。” 关键点一给出，起哄声随之响起，大家纷纷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晚上留在别墅的宾客，尤其是单身名媛和女商人，多多少少也有几十人了。 倘若真要知道是谁，无异于大海捞针。 同样满心好奇地乐茵，轻晃了晃肖霖的胳膊：“舅舅，是谁啊？” 肖霖侧目看向她，顿了几秒，“去照照镜子。” 满目的好奇顿时收起，乐茵将手机朝向自己，果真，就说舅舅怎么会突然转移话题，原来是自己嘴角边还有些零食残留。 她赶忙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继续使着一双寻求答案的眼睛看向舅舅。 没人多想，除了徐菲。 若是没有刚才的怀疑，她也许不会这么的过于敏感，可到底是她过于敏感了，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事实…… 第113章 黏人 “不玩就散了，睡觉去。” 肖霖话音落下，一帮吃瓜群众的兴致瞬间被浇灭，皆大失所望的发出啧啧声。 “不说也行，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说着，周扬将视线转向max：“还有你，都给我等着，早晚把你俩收拾得服服帖帖。” 警告般的眼神挪开，他接着叫住准备离开的几人：“都干嘛去？继续玩啊，这才几点啊，睡什么觉。” “不玩了，早睡早起，留着精力明天晚上再嗨。” 劝不住，周扬无趣地“切”了声。 待人陆续离开，只剩下几个女孩后，周跃看了眼腕表，随即从地上站起身：“我也先撤了，你们接着玩。” max 扬了扬眉：“走什么啊，没你这个新郎官在，玩着多没劲。” 周跃无奈地笑了笑，拍上他肩膀：“孩子缠人，这个点得去哄睡了。” 为人父，孩子需要照顾，这个的确没法劝留。 max 摆摆手：“行，女儿奴，赶紧走吧。” 听到“女儿奴”这词，乐茵顿时惊讶不已。 她伸手扯了扯周扬的衣服：“周跃哥哥这是有小宝宝了吗？” “是啊，两个了。” “都两个了？！” 惊讶过后，乐茵不免心存疑惑，怎么孩子那么大了才结婚呢？ 她之前一直觉得周跃的恋爱谈得格外漫长，直到如今才明白，原来除了婚礼这个形式，该有的，人家早就已经全部拥有了。 徐菲撇去扰心的思绪，回过神，逐渐加入对话：“大的是哥哥，小的妹妹才两岁。哥哥跟妈妈昨天去了外婆家，妹妹比较黏爸爸，所以就没去。” 乐茵点点头，表示了解。 但一说到黏人，周扬不禁就联想到了乐茵小时候，随即补上：“对，就像你小时候黏着你舅舅一样，那小丫头比你还厉害呢。” 纵使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但已经长大的乐茵，还是瞬间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澄清：“那是小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再黏着舅舅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肖霖，听到这，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淡淡开口道：“是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用衣服擦鼻涕了。” “……” 过去的记忆被猛然唤醒。 想起一向爱干净的肖霖，每每早上穿在身上的外套，到了下午就变得这一片花那一片花，以及他那无比嫌弃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周扬就忍不住的想笑。 “舅舅，你怎么也说我……”乐茵紧握手机，有些窘迫地低垂下小脑袋。 觉察着徐菲一整晚都不在状态，郑欣月靠坐过去，将其往一旁拉了拉，轻声问：“怎么了？魂被夺舍了？” 徐菲勉强挤出一抹笑：“没事，可能是因为昨天下了飞机后没睡好，太累了吧。” “真的？那我怎么感觉是因为某人啊？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周扬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郑欣月一针见血，但可能是因为关注点不同，两人始终没在一个频道上。 她安慰说：“也就一个游戏而已，哪来什么白月光啊，你信还能有肖霖拿不下的人吗？我都不信，你信啊？” “……” “好了好了，开心点。大不了到时候我亲自试探他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成不成？” “欣月，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想这样，不想让他因为这个感到困扰。” 一时激动，郑欣月险些提高音量，看向那人，正不知跟身旁的小丫头在聊些什么，完全没注意这边的窃窃私语。 “什么困扰啊？他就那样一个人，就是太被动了。从高中那会就这样，都不怎么跟女孩玩的，说不定人家心里有你，还等着你开口说呢，你这迟迟不说，要让人家等到什么时候啊？” 徐菲轻摇头：“欣月，不是你认为的那么简单，他……他心里没有我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问过了？” 徐菲缓缓抬眸，侧目看了眼那张刚才还无比淡漠，而此刻却挂着淡淡笑意的脸颊：“不用问，这么多年了，我心里其实都清楚，抱着那点可能性，也只不过是自己跟自己矛盾罢了。” 好像隐约间，顺着肖霖的视线望去，总能看到喋喋不休的乐茵。 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上，只要有所缓和，目光里映射出的，也绝对只会是乐茵开心时的小模样。 看到两姐妹聊得正起劲儿，一直将刚才没得到答案那事记在心上的周扬，走到 max 那边，结果却惨遭无情驱赶。 他望向对面坐着的几个女孩，眸光一转，接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与肖霖的聊天框。 【哪个白月光啊，是不是对面那几个漂亮妹妹？】 突然的一声轻微振动，打断了乐茵的滔滔不绝，她把手机递给肖霖。 看到发件人是近在眼前的周扬，肖霖满心无语地瞥去一眼，而周扬则示意他看向沙发对面的那几个女孩。 肖霖懒得搭理，直接关上手机，让乐茵继续说。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周扬却不愿收手，继续发送：【别给我装傻充愣，人家可都看出来了，那几个小姐姐明显是专门跑来找你的，不然怎么其他人都走了，人家还留在这儿。】 消息发送出去后，他看向郑欣月那边，没被察觉，随即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 乐茵的话语再次被打断，但肖霖却并没有去拿手机的意思。 “说你的，然后呢？” “然后……” 两次被无视，周扬强压下怨气，再次进行“炮轰”。 【中间那个怎么样？喜不喜欢，又白又漂亮，身材还巨好，兄弟帮帮你？】 发完，他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怒瞪肖霖，示意他查看信息。 肖霖也是服了这个神经病。 他拿过手机瞅了眼，瞬间一个念头涌上脑海，好看的手指轻触屏幕，敲下一串疑问：【你喜欢？】 终于得到回应，还没等通知音响起，消息刚一弹出，周扬便连忙回复：【兄弟的幸福最重要，哥们我再喜欢也不会跟你抢的。说吧，要不要中间那个？我反正是觉得中间那个最绝，你就瞧那身材曲线，坐着都好看。】 盯着这条讯息，肖霖忽然扯动了下唇角。 他没再回复，而是侧目看向一旁的郑欣月，直接将手机递给了她。 郑欣月一脸茫然地接过，还处在不明所以时，在看到周扬盯向肖霖那震惊又咬牙切齿的模样，瞬间就猜出了几分。 果不其然，看完消息后，那张本来还算心情不错的脸，瞬间乌云密布。 她猛地站起身：“周扬你什么意思！我还在这呢，这是完全当我是空气了？！” 见情况不对，徐菲连忙劝说，然而情绪已然上头的郑欣月，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事已至此，周扬只能将那足以掐死人的视线从肖霖身上移开：“开个玩笑，当什么真啊。” 郑欣月气到完全不予理会，丢下一句：“好，玩笑是吧，行，是我的错，是我上赶着。你不是不婚主义吗？好，我给你自由。” 说完，直接愤然离开。 徐菲见状，急忙追出去：“欣月！” 此时的周扬，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再次怒瞪若无其事的肖霖：“还是不是人啊？哥们好心帮你，你倒好，还报复上了。不是，你说你惹她干嘛啊？不想让我活了？” 商政联姻虽是被迫，但这个女人却深得周英爽老两口的喜欢，甚至还被他们当闺女一样的疼爱。 他虽说不喜欢，但也没那个胆量去惹啊。 “还不去哄，不怕你老子要你命了？”来自好哥们肖霖的友情提示。 “你给我等着，回头再跟你算账！” 话语多次被打断，乐茵也没了思绪，不知该如何继续讲下去。 她揉了揉眼睛，只好安静坐着。 “困了？”肖霖忽然问。 乐茵点点头。 “走吧。” 穿过一道道楼层，将乐茵送至提前备好的客房门口，肖霖止步：“洗完澡早点睡。” “嗯，舅舅，你的房间在哪？” “楼下。” “那明天你会过来叫我吗？” 肖霖微微点头：“会，快去睡吧，把门锁好，害怕就不要关灯。” “记住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乐茵顿感心安，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但不知是为什么，或许是还有话想要对她说，又或许是还想再听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肖霖在房门前逗留了许久才离开。 回到房间后，他并未急着去洗澡，而是去到露天阳台，双臂撑在了围栏边。 任凭着不凉不闷的晚风穿透那单薄的衣衫，轻拂过肌肤的每一个毛孔。 清醒而冷静。 每一刻，每一步，他都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要做什么… 第114章 知道了吗 临时接到任务，睡意朦胧的周扬只能被迫摸索到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结果，打了两个都无人接听。 他再度入眠，奈何一阵又一阵的电话不断打来。 没办法，他只好从床上起身，极不情愿地穿上衣服去到了肖霖房门前。 此刻的周扬，是真后悔晚上被周跃那小子蛊惑从而握手言和。 他本就应该想到这家伙没安好心，大半夜的怂恿他小姨打电话过来，非得让乐茵去给她做伴娘。 动的什么心思，还真以为别人不知道？ 除去早就定好的伴郎团成员中有肖霖，伴娘团如今又是中途更改，谁会相信临时有事过不来这烂借口？ 说白了，就是没预料到肖霖会把自家外甥女带来。 结果小乐茵这一来，那个利益至上的家伙就又开始动心思，打起了算盘。 其实，当初他在得知周跃说要邀请肖霖做伴郎时，还着实吃了一惊。 本身周跃和肖霖的关系就算不得多好，充其量也就是个校友，往大了说，不过是创业时期被同一个导师带过而已。 就说周跃那家伙有那么多酒肉朋友，怎么可能会因找不到伴郎而发愁？很显然，就是看中了constantsecure finance的名气，想借助肖霖来为自己撑场面罢了。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那小子的这点小心思。 constantsecure finance在近两年一直于东南亚及其他地区拓展业务，去年又来到泞港，自然是众多企业都渴望能与之合作并拉到投资的对象。 哪个不是纷纷想尽办法的往前凑。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constantsecure finance的大boss 肖霖要来参加婚礼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平日里根本无法与之搭上关系的人，真可谓是想尽办法，倾尽全力也要挤进来。 所以，对于这场婚礼而言，收到丰厚的份子钱都还在其次，为周跃的那小破公司提升名气才是主要目标。 如今又盯向乐茵，当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攀附关系的机会。 不得不说，周跃这家伙确实聪明得很。 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半点反应。 周扬越发觉得不对劲，三年多的同窗，自己这位哥们睡眠一向很浅，怎么现在电话不接，门也不开了？ 该不会……死在屋里了吧？！ 想到这，周扬再次加大力度，朝着房门猛敲：“肖霖！” 咚咚咚，一阵接着一阵。 澡洗到一半，肖霖扯过浴巾围在身上，只得走出浴室去开门。 这阵势，要是再不开门，估计周扬就要踹门而入了。 见人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周扬顿时就松了口气，但仍怒意不减地说：“我还以为你死在屋里了呢！都几点了才洗澡，天都快亮了！” 将肖霖扯到一边，他走进房间，一屁股瘫坐在了沙发上。 “大半夜你发什么疯。”肖霖关上房门，走到衣柜边取出睡衣。 周扬一个白眼翻过：“你以为我闲的？” “不然呢？”肖霖反问道。 越想越气，周扬干脆甩掉脚上的鞋子，盘坐在沙发上：“你就说周跃那人，他怎么能恶心到这种地步呢？” “尊重点，那是你小姨夫。”穿好衣服，肖霖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走至桌边，瞅了眼全是未接来电的手机，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 “别气我行不行？” “说正事。” “正事就是，周跃给他媳妇说了乐茵过来了，然后他媳妇打电话，还是命令的口气，命令我给你说让乐茵做伴娘。” “你小姨一个大明星，还能缺了朋友不成。” 这倒新鲜，一场婚礼来了这么多人，竟让个孩子给做伴娘。 周扬无语地瞥去一眼：“给我装，你别说你没看出来这是为了什么。哎，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干嘛答应给他做什么伴郎啊，邀请你，直接一句没时间过去，甩个份子给他不就得了。” “来这就只是顺便参加个婚礼。” 周扬诧异：“什么意思？你带小乐茵过来是还有别的事要做？” “不是你每天跟她说这里有多好，她能想着来吗？”肖霖反问。 “哦～敢情是带孩子来度假啊，行，懂了。不过这事呢，你要不要跟乐茵说。” “晚点吧，让她再睡会。” “那就是同意了？” “能怎么着，在你家地盘，还不得任你们家人摆布？”肖霖故作一副弱弱的模样，就连语气中也都尽显出了极为夸张的委屈感。 周扬打着哈欠：“少来这套。记住了啊，五点钟带乐茵过去换衣服，千万别忘了，不然一个个骚扰电话又得打到我这儿来。不说了，哥要回去补觉了。” 送走了“烦人精”，肖霖却仍旧没有半点困意。 他仰靠在沙发，心中思绪杂乱。 但不知为何，明明他只是想带乐茵过来玩，不想太过招摇的，可一想到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自己与那小丫头不再是差辈的关系，就忽然觉得似乎这样…也挺好的。 整洁的床铺，没有任何睡过的痕迹。 在沙发上稍作休息后，肖霖换上衣服，起身离开了房间。 此时，四点半刚过，窗外的天色依旧昏暗。 肖霖站在房门前，抬手敲了敲。 硬是等了好几分钟，才听到那慵懒而无力的声音从房内传出：“谁啊……” 他收回手，不禁对这丫头的安全防范意识给予了肯定。随后，才回应一句：“舅舅。” 听到真是舅舅的声音，乐茵顿时来了几分精神，随即掀开被子就跑去开了门。 肖霖并未打算进去，毕竟这楼层住的都是女宾客。 真要是在这个点被恰巧撞见，对年幼的乐茵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即便是家人般的关系，涉及声誉问题，在外也还是要注意些的。 可单纯的乐茵却没想那么多，直接扯过他的衬衫袖口将其拉进房间，顺带把房门也关上。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肖霖只好无奈地坐去沙发，将周跃委托的事告知给了乐茵。 果不其然，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乐茵，当即爽快答应。 接着她也不困了，连忙跑去了卫生间，生怕舅舅等得太久，三两下就完成了洗漱。 迟疑片刻，待乐茵从卫生间出来，肖霖还是交待道：“以后不要随意把谁都往房里带，尤其是异性。话是可以在外面说的，你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些，也要懂得自我保护，知道吗？” 察觉出舅舅的神色有些严肃，乐茵捋着略显微乱的长发，怯生生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很是委屈地解释：“舅舅，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才这样的。换作别人，我不会开门，也不会把人带进来……” 瞧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肖霖渐渐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过重了。 沉默了几秒后，他才再次开口：“除了舅舅，在外有人敲门都不可以开，知道了吗？” “知道了。” 乐茵点点头，看向那张略显严肃的脸庞，心中却仍有些担心：“舅舅，你是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 “那你…可以笑一下吗？”乐茵怯怯的声音中带着满是期待。 肖霖没任何反应，见人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出去。 而突然间，乐茵却凑了过来。 她稳住心神，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上那薄唇的一角，浅浅地戳了一下，“小小的笑一下就可以……” 指腹的温度和触感瞬间传遍全身，肖霖不禁心中一乱。 笑是笑不出来，他却直接反握住了乐茵的手：“走了，带你去换衣服。” 虽是没笑，但看到那张脸上的神情有所舒缓，乐茵还是很开心的，任由舅舅握住她的手一同离开房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第115章 化妆 安静的车库内，还处于半醒半睡状态中的周扬，一脸烦躁的靠坐在驾驶座上，没多会，终于是等来了舅甥俩。 之后一路上，就又开始了一连串的吐槽：“这婚结得，纯粹是折腾人。” “到底是谁发明的婚礼啊？领个证过日子不就得了，麻麻烦烦的。” “我上辈子是欠那家伙的？追老婆的时候利用哥的单纯，这结婚了又把我当奴隶使唤，真是服了。” 本就没怎么休息好的肖霖，听着这絮絮叨叨的抱怨，整个人是既无语又无奈。 他微闭着眼，抬手捏了捏眉心，此刻只有一种想一脚将这碎嘴子踹下车去的冲动。 一旁的乐茵见状，打开随身的小挎包，从中掏出一颗薄荷糖，剥开果皮后，将糖递到肖霖眼前：“舅舅，要不要吃一颗？提神的。” 肖霖微微睁眼，目光落在那只修长的手指捏住的一小颗糖果上，随后微微凑近，张口接过，整个动作显得十分自然。 薄荷糖入口的刹那，一股清爽的气息如闪电般在口腔中炸开，丝丝凉意迅速蔓延。 在这股清凉的刺激下，原本那沉重的脑袋也逐渐变得清醒了几分。 而周扬却不乐意了，边开着车，边委屈道：“小乐茵，哥哥也想吃糖。” “好。”爽快答应后，乐茵紧接着又从挎包里拿出了一颗糖剥开，继而用指尖捏住糖果另一端的尖尖递了过去。 周扬微微侧头，将糖果咬进嘴里，刚入口便极为浮夸地给予肯定：“嗯～好吃。” 瞧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小包，肖霖忽然问：“哪来那么多糖果？” “是房间里的，还有其他口味呢，但我觉得薄荷味的好吃一点，还能提神，所以出来的时候就顺手拿了几颗。舅舅，你还要吃吗？” 肖霖没说话，只见乐茵又像变魔术般的从包里掏出一颗糖果剥开。 他也没拒绝，再次接过。 清清凉凉的糖果嚼在嘴里，确实是挺舒服。 车子驶离半岛，十几分钟后抵达了一处规模宏大的酒店地下停车场。 从外面的布置来看，这里大概就是婚礼的举行地无疑了。 此刻天色才刚蒙蒙亮，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忙碌着，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更是不断驶来。 乐茵紧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走进直达酒店内部化妆室的电梯内。 三楼，五楼，六楼，十楼… 出了电梯，三人来到一处房门口，此处场景同样被布置得极为浪漫。 刚一推开门，里面的场景瞬间让乐茵目眩神迷。 璀璨的灯光如瀑布般洒下，映照出一片奢华氛围，仿佛让人瞬间步入了梦幻般的时尚殿堂。 从外面看，这个房间并不大，但实际走进里面，却是十分的宽敞。 众多专业的化妆师们，手持各式各样的化妆工具，此刻正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而化妆台上，也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色彩斑斓，宛如艺术家的调色盘。 再往里看，四周陈列着的，是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礼服。有的优雅飘逸，有的华丽璀璨，样式繁多到俨然现实版的芭比梦幻衣橱。 沉浸在眼前景象中的乐茵，还未缓过神来，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猛然回头，只见来人竟是徐菲。 她身着一袭抹胸白色修身裙，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身前，精致的妆容搭配着脚踩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尽显优雅。 在乐茵眼里，她向来漂亮，但今天的她，更将让乐茵眼前一亮。 “徐菲姐，你好漂亮啊！” “谢谢。” 徐菲会心一笑，拉过乐茵的手，朝后面如同公主的保镖似的两个男人说：“人我就先带去化妆了，你们也去换衣服吧。” 肖霖微微点头，随后便拉上周扬去了外面。 绕过同样前来化妆的人群，乐茵被徐菲带到化妆镜前。 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长这么大，除了在学校里表演舞台剧时化过一点点妆之外，还从未在私下里，尤其是在出席这种重要场合时化过妆。 徐菲唤来化妆师，自己则坐在一旁继续整理着衣裙。 乐茵不禁好奇的问：“徐菲姐，你也是伴娘吗？” “对啊，新娘子是早些年就认识的朋友，我和她私下里关系也挺好。我呢，这次也是受邀从出差地特意赶回来的。” 听了徐菲的话，乐茵点点头，以示明白。接着就又老实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施展着精湛的技艺。 两种不同肤色基因的融合下，那张精致的小脸仿佛天生自带妆感。仅仅稍作上妆，便能美得令人倒吸冷气。 化妆师边化着妆，边不住地夸赞，那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碰坏了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庞。 徐菲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也是头一次如此专注地打量着乐茵。同为女人，她竟也被这惊人的颜值深深吸引，目光久久无法移开。 这么美的女孩子，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无法挪开眼，更何况男人呢？ 肖霖即便再不是注重外貌的人，但终归也是个男人。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呢？ 他会心动，这很正常，真就…一点也不奇怪。 “乐茵，你真好看，也值得…别人喜欢。” 徐菲这突如其来的夸奖，瞬间让本就被化妆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乐茵，更加羞得小脸通红。 瞧那模样，完全无需再上腮红。 “谢谢姐姐……” 一番精致的打扮后，望着镜中的自己，乐茵有些恍惚，就好像看到的并非自己，而是某个故事中的小主人公。 微卷的棕色长发半挽着，自然垂落在身前的发丝柔软顺滑，光是看着，就感觉发间似乎散发着淡淡香气。 徐菲轻拍她的肩膀：“好了，乐茵，我们去换衣服吧。” 闻言，乐茵瞅瞅自己身上的淡蓝色连衣裙，再看看徐菲身上性感的抹胸修身裙，犹犹豫豫，很是难为情地问：“姐姐，我也要穿你这样的衣服吗？” “是啊，这是伴娘礼服，所有伴娘都要穿的。” “可这……会不会太露了点？” 这么暴露的衣服，上半身仅遮住三分之二，若隐若现的某处，还有紧贴身体曲线的裙子，怎么看，乐茵都有些接受不了。 看出了她的小别扭，徐菲不禁笑了笑，抬手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安慰说：“不会的，大家都这么穿。你要是实在觉得太露了，等会儿姐姐帮你提一下就好了。这么漂亮的小公主，当然是要穿最漂亮的礼服了，对不对？” “那好吧……”乐茵抿着粉嫩的薄唇，只好妥协，跟随徐菲离开化妆间，去了最里面的更衣室。 似乎早有准备，同款礼服和高跟鞋如同正在等待主人认领的宝贝，正安静地被放置在衣橱中。 徐菲将礼服取出，小心翼翼地帮乐茵换上。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身材竟会出落得如此好。 明明才 17 岁，可光看这身材，在自己面前简直就呈碾压势。 尤其是那胸前起伏所勾勒出的优美弧度，不自觉地就能牵引住人的视线。 注意到徐菲的目光，乐茵窘迫不已，赶忙抬手挡在胸前，再次不安地问：“姐姐，是不是很露……” “没有，很好看。姐姐在你面前啊，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呢。” “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站在落地镜前，乐茵扭扭捏捏的，那双手始终不肯放下来。 徐菲取来鞋子，放在她脚边：“乐茵，试试吧。” 礼服加高跟鞋，是再自然不过的搭配，但对于从没穿过高跟鞋的乐茵来说，不光是不适应，更是有些不舒服。 但徐菲说得对，总不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然后配上一双小白鞋。 索性穿就穿吧，反正也就这么一天，为了好看，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第116章 说谁呢 虽然脚上的高跟鞋仅有七八公分高，可生怕摔倒的乐茵，依旧是紧紧地扶着徐菲，极为小心翼翼地从试衣间缓缓走出。 而这一出现，原本喧闹的化妆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怎么还有个外国小姐姐啊？” “什么外国小姐姐，我昨天见过的，是 constantsecure finance 的大boss带来的，说是外甥女呢。” “对对对，好像不是纯外国人，是混血儿吧？” “我去，这身材也太好了吧，又高又白又瘦，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迪士尼公主。” 对于众人的反应，徐菲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倒是乐茵，那小脸羞得通红，一直处于手足无措的状态。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盼着能赶紧出去，老老实实地跟在舅舅身边。这么多的注视目光，真的是会让她尴尬得原地社死。 于是轻晃了晃徐菲的胳膊：“姐姐，我想出去找舅舅，不想待在这儿了，可以吗？” “你要出去找你舅舅？可现在我们就要去新娘子那边了，不然时间上来不及，而且你舅舅也要换衣服呢。”说着，徐菲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二十分，也就是说再有十分钟，所有伴娘就都要过去了。 “那我……就去跟舅舅说一声好吗？” 没有舅舅在身边，乐茵仍还是很没安全感，无论处在何处都很无措。 见她这般模样，徐菲也只好无奈同意，陪她穿过那些满是注视目光的人群，朝门外走去。 而已经换好衣服的两个男人，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中途，为了避开前来搭讪的女人，肖霖多次将有妇之夫的周扬拉到身前做盾牌。 不过也确实好用，周扬那毒嘴，仅仅三两句话就惹得人家女孩一脸尴尬地离开了。 “舅舅！”安静的大堂里，忽然响起一声轻柔而好听的呼唤。 两人同时朝着声源处望去。 瞅着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的曼妙身形，周扬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再次定睛看去：“小……小乐茵？！” 明明徐菲也跟随着，但不知为何，两人的目光却都被身材更为高挑的乐茵吸引了去。 说不惊艳那绝对是假的，同样盯着逐渐朝自己走来的乐茵，不自觉地，肖霖搭在沙发边的那只手紧了紧，连带着心尖都微微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由上而下打量着她。 完美到无法挑出任何一点瑕疵的小脸，柔软细密的长发，仿若他一手就能握住的盈盈细腰，嫩到透着粉的修长四肢，更有那要命的若隐若现的起伏，每一处，都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多看几眼。 甚至于有那么片刻的恍惚，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最最依赖的人是他，离不开的人是他，每每想念到哭的鼻头红红的人也是他。 只是他，并非其他任何人。 是从一开始就是他，一直持续到现在，也唯有他。 许久后，肖霖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迎上去。 “舅舅。”来到跟前，乐茵再次轻唤了声，四目相对的一刻，刚刚还围绕在她周围的不安，仿佛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而这也是第一次，肖霖的耳尖泛了红。 “我说要带她过去的，可她说什么都要过来跟你说一声。”徐菲解释道。 要说以前还对肖霖的感情存有怀疑，那么这一刻，就凭他盯向乐茵的那种眼神，她便能够确定，那是无法说谎的喜欢与偏爱。 眼睛，是藏不住爱和喜欢的，也是最无法说谎的。 “发卡带了没有？” 乐茵点点头，从徐菲手里拿过自己的包包，从里面掏出发卡递过去。 肖霖拿过，动作极轻地戴在了她发间。 加上高跟鞋，两人的身高差刚刚好，一个不用太低头，一个也不用仰头。 摸着头上的发卡，乐茵忽然凑近，小声问：“舅舅，你的呢？要不要戴？” 肖霖自然地凑近，听着她的轻言细语。 见两颗脑袋又像之前那样紧靠在了一起，徐菲移开视线，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电灯泡似的站在那里，尴尬又多余。 而反观周扬，或许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他仍处在不可思议地状态中盯着眼前的乐茵，那模样，就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新奇。 “知道戴在什么位置了？”肖霖问。 乐茵点点头：“心脏上方。” 肖霖浅扬唇角，从口袋里将那枚精致的胸针取出，放在了乐茵摊开的掌心。 盯着眼前的这一幕，徐菲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若说失落，似乎并不确切，毕竟这一切都曾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或许，确切地说，应该是释怀。 如此开心笑着的肖霖，以前从未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而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似乎……也还是挺为他高兴的。 有了喜欢的人，他再也不会是那个整日里毫无笑容的工作狂了。 颜值相当的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真的让人看了会不自觉地被感染，好像幸福不过如此，两人在一起，只要一看到对方，无论处于何种环境，都会自动屏蔽周围的人和物，只沉浸在他们共同组建的幸福世界里。 将胸针佩戴在质感极佳的西装外套上，盯着它，乐茵满意的笑了笑，故意调皮地问：“舅舅，这位置对不对？” 肖霖轻点头，眼里仿若布满了星辰，透出的全是眼前人的模样。 虽是不想不合时宜地打扰，但时间紧迫，徐菲只好出声提醒：“乐茵，我们该走了。” 乐茵应了声，临走时仍不忘交待着肖霖：“舅舅，等一会婚礼开始，你要记得找我。” “好。” 无意间对上徐菲的视线，肖霖虽未言语，但又好似将自己的那份不放心传递了过去。 徐菲瞬间领会，朝他浅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一定会保护好乐茵，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她，让他放心。 待两人走远，背影逐渐变得模糊，周扬却仍未收回视线。 他将胳膊搭在肖霖肩膀上，不禁感慨道：“小丫头真是长大了啊！刚才把我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说这是不是天生的呢？这有着欧美血统的女孩子就是比我们这边的看上去更成熟。你看乐茵那……” 话未说完，肖霖投来目光。 周扬随即反应过来，作为从小看着乐茵长大的哥哥，接下来的话，他确实不太适宜讲出口，顿时便欲言又止。 “别用那种眼神看她。”肖霖不冷不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语气极为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 周扬也是瞬间被气笑了：“哎，你想什么呢？我用什么眼神了？” 虽不言语，但肖霖那警告般的眼神，还是让他顿感无语。 “好看，因为小乐茵漂亮，作为哥哥多看两眼不行啊。不是你想什么呢，她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有什么想法？别把哥们想的跟周跃那禽兽一样，什么关系都能下得去手好不好？” 无心的一句话，仿佛触发了雷点。 肖霖不爽地下意识脱口而出：“说谁禽兽？” “哎！不是……”周扬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没好气地捶了下眉心正微微蹙起的肖霖的胸口：“你吃错药了？我说周跃呢，你跟他抱什么不平？” 懒得搭理他，肖霖将人甩开，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这么激烈的反应，难不成…… 周扬若有所思地摸索着下巴，接着凑到跟前，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样盯着他：“哎，我怎么感觉你对乐茵……” 肖霖心一惊，抬眼瞥去，但仍面不改色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接下来的揭穿。 “我发现你现在对乐茵是越来越有一种，老父亲过度保护和溺爱女儿的感觉了。先是说话不算数，对我弟摆出一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嫌弃的死样子。现在呢，只要别人多看乐茵一眼，你就这么的护犊子，重度女儿奴吧你？” 真是抱多大期望就能收获多大失望。 肖霖一阵无语。 果然，这家伙的愚蠢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还亏他之前以为这家伙能有多聪明，能看出点什么端倪来，自己索性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如今看来，自己的那点高看终究还是错付了。 第117章 幸福会哭 极致奢华浪漫的房间内，身着同样礼服的伴娘们，正围绕在今天的主人公身旁。 就当乐茵看到那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身着一袭华丽白纱的新娘时，瞬间震惊得呆立当场。 这新娘…竟是林姿！ 是那个泞港着名的电影女星林姿！ 关于她，乐茵想不知道都难。 其一，她参演的电影多如繁星，众多令人称羡的奖项和提名皆被她斩获。 其二，就在前些年，因身体状况不佳，她骤然宣布停工。此消息一经传出，便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迅速引发热议，连续霸占各大媒体头条。 只因当时有人称，在美国费城的医院里碰到过林姿在做产检，说是她隐婚生子。 总之各种说法如雪花般漫天飞舞，但林姿本人却始终未做出任何回应。 乐茵本并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些娱乐圈的是非，只是那段时间有关林姿的新闻一直占据着热搜榜，出于好奇，她才点开查看了相关报道。 所以此刻，乐茵是怎么都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新娘子竟然会是林姿！ 现实中的她，真是要比电影中还漂亮数倍不止！ 与此同时，乐茵才算是终于明白，为何周跃会在孩子都那么大了的情况下才补办婚礼。 看来当年媒体的那些报道都是真实的，她的停工确实是因为去生宝宝了。 不过对于明星来说，考虑到自身形象和事业发展，这样的选择确实合情合理。 见乐茵一脸惊讶的小模样，徐菲忍不住笑了笑，轻轻揽过她的肩膀：“乐茵，你舅舅没有告诉过你吗？” 乐茵缓过神，将视线收回，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一样，我们先过去打个招呼吧。” “好。” 待两人逐渐走进房内，林姿这才有所注意，连忙朝着乐茵招手，示意她过去。 电影里的林姿形象又飒又美，是那种高冷型的大美人，可谁又能想到，现实中的她，性格却如此柔和，平易近人。 声音更是超级好听，比那些配成普通话的音色好听多了。 乐茵渐渐不再局促，但仍觉得有些遗憾，她怎么就忘记带手机了呢？ 这么激动的时刻，见到了大明星，无论如何都应该拍张照片才好啊。 晨阳初升，微风和煦。 迎亲队伍赶来，场面一度热闹兴奋到陷入混乱。 所幸肖霖也在，他及时将险些被挤倒的乐茵拉到自己身前护着，同时将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身上。 婚礼的举行场地在酒店后面一处宽敞的草地。 场景布置得如梦似幻，颜色各异的花朵争奇斗艳地环绕在仪式台四周，还有满是爱意的气球悠悠飘荡在半空，以蔚蓝的天空作为背景，尽情展现着本身的灵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陆续入场，一同见证这场隆重盛大的婚礼。 乐茵随舅舅坐在席间，也是被这热闹非凡的场面氛围所深深感染，嘴角始终挂着笑。 她目光从挽着父亲胳膊缓缓迈开步子的林姿身上，逐渐落到此时正热泪盈眶的周跃那，忽然脱口而出：“幸福真的会哭吗？” 声音不大，却恰好被肖霖听见。 他侧目看向身旁仿佛自带光芒的小天使，沉默了几秒，语气淡淡地回：“不是所有的眼泪都因难过和悲愤而流。” 乐茵也是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问竟会得到舅舅的回应，她随即收回视线，转向一侧时，刚好对上那双同样投过来的目光。 乐茵好奇地问：“舅舅，那你以后结婚也会哭吗？” “不会。”肖霖丝毫不带犹豫的。 听着舅甥俩的对话，max 忽然发了笑，转而换上一副极为认真严肃的模样朝乐茵招了招手。 乐茵不明所以，微微侧了下身子，耳朵贴近。 说之前，max 还不忘识趣地先看一眼肖霖，随后压低声音，抬手遮在嘴边：“你舅舅会不会哭不知道，但你舅舅想娶一个爱哭包这是确定的。” “爱哭包？”乐茵瞬间一惊，紧接着看向肖霖：“舅舅，你想娶一个爱哭包？！” 忽略乐茵所问，肖霖满心无语地瞥向那个始作俑者——正笑得得意的 max：“受传染了？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碎嘴。” max 憋住笑，赶忙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仪式进入最后环节，两个可爱的小宝宝登场。 穿着小西装的哥哥领着身穿公主裙的妹妹，走在t 台上，拿着戒指盒去到了爸爸妈妈身边。 “好可爱啊～”乐茵两手托腮，对两个小可爱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可爱吧，还没你小时候可爱呢。”周扬随即补上一句。 不知为何会突然有所感慨，max盯着台上一家四口幸福融融的场景，啧啧了两声：“说实话，先育后婚也挺好的，有孩子见证自己的幸福，多棒啊。” “先找个老婆再说吧，想得还挺远。” 周扬毫不留情地拆台，接着又将话题引到了肖霖那里：“羡慕了吧，老东西。还不赶紧结婚，再生几个孩子出来，也办这么个婚礼，让乐茵带着她的弟弟妹妹给你送上爱的戒指，还不得开心死你。” 话落，肖霖索性连眼神都不给一个，长腿一伸，直接踹了下椅子：“你有病啊？” 周扬稳住，顿时又气又笑：“不是，我发现你这家伙最近怎么跟个疯狗似的，好赖不分，逮谁咬谁啊，我招你了大哥？” 也实在是忍不住了，max 肩膀耸动着趴在桌上。 每次只要看到他俩掐架，别的先不管，光是看两人脸上那截然不同的表情，都能让他笑哕。 见人幸灾乐祸地笑个没完，周扬随即一根高希霸扔过去：“笑你妹啊，你俩最近是不是在泰兰德被搞了，一个比一个能犯病。” max 顺手接过叼在嘴里：“他犯病我可没有啊。你要说让他生孩子，那你就等着吧。” 话落，别有深意的眼神故意扫过乐茵，最后落在肖霖的脸上，继续打趣道：“老婆估计还正戴着电话手到处跑着玩呢，是吧，霖？” 这话，不知情的只当是个笑话，但心虚的听来自然敏感。 肖霖下意识看向乐茵，只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进行的仪式，全然没在听几人的斗嘴。 “没别的话可聊了？” “就是，周扬，你纯粹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在这说什么风凉话呢！” max 一口好锅甩过去，周扬自然不愿背，当即怼道：“傻叉啊你，这会是谁在说呢，少在那装好人。” “……” 说实话，此刻的肖霖，肠子都悔青了，他是真后悔带乐茵来参加这场婚礼。 这是来玩吗，这不分明就是过来给他没堵找堵添。 第118章 杀青了 阳光倾洒而下，温度渐渐攀升。 应着徐菲的呼唤，乐茵脱下身上的外套，微微提起裙摆，朝着仪式台走去。 一同前往的，除了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的肖霖，还有其他的伴娘和伴郎。 她站在一角，明明并非处于 c 位，但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和突出的颜值，还是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各种夸赞的话语在台下此起彼伏，肖霖也因此沾了光。众人顺着这份好奇，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美丽小天使的舅舅。 身着洁白拖尾婚纱的林姿置身于花海中央，手捧着那束娇艳欲滴的花束，缓缓转过身去。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着那束花究竟会落到谁手上。 林姿在心里倒计时，突然用力一抛，不偏不倚，捧花正好落入了乐茵怀中。 一个措手不及，乐茵下意识接住。 台下瞬间沸腾，花配美人，再合适不过。 然而年幼的乐茵，却将自己手里的捧花直接转赠给了徐菲。 “姐姐，送给你，希望你能早点遇到自己的幸福。” 徐菲深受感动，伸手接过捧花，揽过乐茵，轻轻抱了一下，在她耳边说：“谢谢你的祝福，姐姐会幸福的，你也一定会。” 礼成后，各种祝福声纷纷送上，台下的氛围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不再坐于席位，皆四处游走，互相聊天。 而那些借着参加婚礼之机的商人也渐渐开始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在肖霖身后，介绍着自己即将着手开发却缺乏投资和启动资金的项目。 几乎是肖霖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肖总，不知道您对旅游业感不感兴趣。” “肖总，听说您最近在泞港拓展了医疗资助，我这里……” “肖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嘈杂。 乐茵生怕被挤到一旁，紧跟在舅舅身后。 她伸出手，试图去扯肖霖的衬衫，然而还没等碰到，手就被突然握住了。 “不好意思，今天只是过来参加婚礼，不想谈论工作。” 丢下这句，肖霖便握着那双小手，径直朝着酒店里面人稍微少一点的礼堂走了去。 “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终于寻得一处清净地，肖霖松开手，随手拿过桌上的甜品塞进那张正要说话的小嘴里。 “好甜。” 乐茵也随即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但味道还不错，舅舅，你尝一下。” “不想吃。” “就尝一小口吧？” “……” 盯着眼前的画面，徐菲不知愣了多久，才继续缓缓走近：“乐茵，在吃什么呢？” 乐茵嚼着嘴里的甜点，猛然抬眸，却见徐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披散的头发也被扎成了一个利索的马尾，身上还背着工作包。 “徐菲姐，你这是……” “我要赶回去了，所以过来跟你们告个别。”徐菲解释道。 乐茵一阵诧异：“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徐菲浅笑着无奈耸耸肩：“没办法，和客户约了见面，不能推的。” “那好吧……” 犹豫了下，徐菲这才将视线转移向了她身旁的男人：“肖霖，可以送送我吗，到门口就好。” 乐茵深知舅舅一向对徐菲姐的态度冷冷淡淡，唯恐舅舅拒绝，更怕徐菲失望，她连忙晃了晃肖霖的胳膊，抢在前面说：“舅舅，你去送送徐菲姐吧，我在这待着绝不乱跑。” 肖霖瞧了眼，微微点头，随后对上徐菲的眼眸：“走吧。”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徐菲都走得极为缓慢。 好像对面不远处的大门，就是终点，是两人最后的终点，她不想抵达，却又不得不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肖霖，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清醒而理智的人，不管做什么，我也都相信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我支持你。” 没有挑明的话语，却蕴含着很坦白的意思。 肖霖沉默着，步伐逐渐放缓。 “或许以后会经历挫折，但我相信，你都能很好地处理。就像你当初刚开始创业时，很多人都不看好你，不理解你，但你还是挺过来了，也成功了。其实感情…也是一样的。” 走至门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一路一言不发的肖霖，终将视线对上了徐菲。 五月的风，不浮不躁，轻轻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而那张脸，依旧淡漠如初。 “谢谢。” 肖霖语气淡淡，却满是真诚。 之后两人再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站了一小会儿，直到郑欣月将车子停在门口。 “菲菲，走了。” 徐菲将被风撩起的碎发挽至耳后，最后朝肖霖浅笑了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走了啊，肖老板。” 郑欣月打趣着冲肖霖摆了摆手，随即启动车子，缓缓驶离酒店。 坐在车里，徐菲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望向后视镜，那抹挺拔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喜欢过这么一个人，虽然没有结果，但她从不后悔。 往后，她只希望他幸福。 同样的，她也希望自己如同乐茵所说，能够遇到那个真正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人。 “肖霖，你在我的剧本里杀青了…” 徐菲轻声呢喃，心中虽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车子渐行渐远，肖霖转身折返回酒店。 而一直躲在石柱后面的身影，也终于是走了出来。 他手里仍拿着那个印有天文星象的小礼盒，那副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场景和话语，依旧萦绕在他的思绪中。 就在昨晚，为了安慰正在气头上的郑欣月，徐菲从房间追出来没多久，他就跟了出来。 他一直等着，直到哥哥周扬出现，将郑欣月哄走，他才寻得了机会，就在徐菲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迎上。 “周舒？”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徐菲姐，我……我准备申请宾大了。” 听到这，徐菲不禁有些诧异：“你哥不是说你准备去麻省理工吗？而且你的成绩那么好，怎么不选择更好一点的院校呢？” “宾大也挺好的，肖……肖霖哥不也是从那毕业现在事业有成的吗？” 如何选择都是个人自由，徐菲只能是点点头：“如果你改学金融，宾大的沃顿商学院确实是最好的。” “嗯，那个……” 他紧张地不敢直视，犹犹豫豫才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徐菲姐，你不是上次跟我说，有一块陨石特别好看吗？我查了下资料，确实是挺稀有的，然后……” 内心的紧张使得他不知怎么再往下说，索性直接将东西递给她：“送给你的。” 盯着眼前精致的礼盒，徐菲一愣：“你是买了那块陨石吗？” 她也是真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随口一说，这小孩竟然会当真的去买了。 周舒连忙摇头：“不是的，是……是我一个朋友送的，不是买的。” 说着，他将礼盒打开，瞬间，那颗漂亮的陨石映入眼帘。 然而，徐菲并未去接，反倒是直接伸手将礼盒盖上：“不管是不是买来的，姐姐都不能收。珍贵稀有的东西，只有送给彼此都认为重要的人，才有它真正的意义。” 见被拒绝，周舒立刻慌了：“徐菲姐，我……” 徐菲出声打断：“好了，快收起来吧，心意我领了。昨天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姐姐真的很累，想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知道周舒的意思，一直都知道。 也不是因为年龄和太过熟悉，才让她有这种及时想打消这孩子热情的念头。 而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同情，也不是感动。 无论何时，无论等待多久，即便最后不会是肖霖，她也依旧希望那个人起码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足够冷静清醒，足够成熟坚韧，足够充分给予对方情绪价值。 她不愿因一时冲动开启一段感情，最后才发现各方面都不合适，走向不堪的境地。 周舒呆立在原地，手中紧握着礼盒，双臂却无力地垂落下来，挫败与沮丧顿时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我就这么比不上肖霖哥一点吗？可我也是会努力的，也是会为了你变得成熟有担当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第119章 王子 回到刚才的地方，肖霖放眼望去，人流如织的大堂内，却怎么都看不到那抹身影。 就在他准备去别处找寻时，衣袖却忽然被轻扯了下。猛然回头，目光随之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年龄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抬头望着他。 小女孩身着漂亮的粉色公主裙，皮肤白皙如雪，乌黑的头发束成两个马尾辫，小小的一只尽显可爱俏皮。 此时的她，正一只手拿着气球杆，另一只手紧紧拉住肖霖的衣角，使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哥哥，你是国王吗？” 奶声奶气且软糯嗲嗲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得人心里像瞬间被融化了一般。 肖霖缓缓蹲下身，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国王？” 女孩用力地点点头，两个小辫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脸上更是因开心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对啊，粑粑说你是很厉害的国王呢！” 话刚说完，那颗小脑袋却突然又摇了摇：“可我觉得哥哥不是。” 肖霖露出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像是不由自主地被小女孩影响，用着同她相似的语气问：“那在你看来，哥哥像什么呢？” “肯定是王子殿下啊！”小女孩毫不犹豫地回道，与此同时，欢快地小嘴咧开着，一小排洁白的小奶牙毫无保留地展露。 “那为什么觉得哥哥是王子殿下呢？” “因为哥哥又高又帅，真的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特别疼爱公主的王子呢。” 说实话，肖霖向来不怎么喜欢孩子，但听着眼前这小丫头喋喋不休且又奶声奶气地说话，他又觉得十分有趣，不禁就有些想逗逗她：“可最爱公主的是国王啊，不是王子呢。” “不对，哥哥你说的不对。”小女孩连连摇头：“国王再疼爱公主，公主也是要嫁给王子的，因为只有王子才能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活的很久很久。” 童话故事里的那些毒鸡汤，尤其是给孩子灌输的某些偏颇理论，肖霖向来只当作笑话看待。 可听了这小丫头的话，他却又觉得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哥哥，王子身边要有公主的哦。” “是吗？那你觉得哥哥身边，应该要有一个怎样的公主呢？” “嗯……”小女孩很是认真地思索着：“像小精灵一样的。” 说话间，她黑溜溜的小眼珠转啊转，最后定格在某处：“就像那样的公主！” 顺着女孩小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目标中的身影闯入眼帘的那一刻，肖霖眸光蓦地一闪，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勾住。 “王子哥哥，就是那样的公主，是会和王子哥哥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公主哦。” 盯着远处那抹站在原地，无聊到一会儿瞧瞧脚上的鞋子，一会儿又看看后门方向的纤瘦身影，肖霖是真觉得这小丫头暖糯糯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见他看得如此专注，小女孩逐渐捂嘴偷偷笑，接着小手攀上他胳膊，轻轻晃了晃：“王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把公主带回到你的城堡里呢？” 肖霖这才回过神，对上小女孩那双满是期待的眼睛。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不远处就忽然传来一阵呼唤。 “欣怡！” 来人是一对年轻夫妻。 他们脚步匆匆，满是焦急的神情，让人一眼便知是已经寻找了孩子许久。 “爸爸妈妈！”小女孩应了声，随即松开肖霖的衣服，小跑着迎上前去，一头扑进了爸爸怀里。 肖霖缓缓站起身，此时的小女孩父母已然来到了跟前，很是抱歉地说：“肖总，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太顽皮了，没打扰到您吧？” 小姑娘依旧还在一脸开心地对着肖霖笑，而肖霖也是同样以笑回她。 “没有，小丫头很可爱。” “粑粑，你说错了哦，哥哥不是国王，是王子呢。” 此言一出，女孩父亲连忙将手指挡在她的小嘴边：“好了欣怡。” 接着又略显尴尬地看向肖霖：“肖总，真是不好意思啊，孩子小，如果刚刚有说什么冒犯的话，还请您不要介意。” 肖霖浅浅而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气球递给小女孩：“欣怡说的对，哥哥是王子，也很想做王子。” 话落，两口子一脸茫然地对视了一眼，在还不明所以的状态下，只听肖霖再度开口，这次不是对女孩，而是同他们问：从夷湾来的？” 快速反应过来后，女孩父亲连忙点头：“老家是夷湾的，不过来大陆做生意已经两年了，这也是第一次来泞港。” 肖霖了然地点点头，这口音，老的少的说话都这般嗲，绝对夷湾那边无疑了。 “医疗器械吗？” “不是，是做环保水工业的。” “环保水工业，的确，现在的水质污染问题依然严峻，致力于研发和生产先进的净水技术与设备，为不同用户提供安全可靠的饮用水，确实是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 听到肖霖这话，女孩父亲顿时眼前一亮：“肖总，您……您是有意向在这方面……” 肖霖没正面回应，只是再次朝着女孩投来的调皮鬼脸笑了笑：“抽空去趟姜辰那吧。” 闻言，女孩父亲仿若天降大运，激动得顿时不知所措。 要知道在大陆地区，只要提及姜辰姜总，几乎投资圈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可是 constantsecure finance中国大陆区域的总负责人，更是平日里多少人想攀附都攀附不上的。 “肖……肖总，谢谢您，太感谢了！” 太多感恩的话因内心无法抑制的激动，使得女孩父母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是激动地连连点头。 那模样，就如同本来没抱多大期望，却意外中了大奖一般。 要知道，众多企业纷纷前来，目的皆是为了拉到投资，大家也都在争先恐后地努力争取。 如今又有谁能料到，他们原本是属于连一点边都挨不上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地这般幸运被选中了。 搁谁谁能内心平静，谁又能不激动？！ “没什么可谢的，合作本就是互利共赢，好好经营你的事业才是首要。” “好的，肖总，好的。” 女孩父母不敢再多做打扰，多次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哎呦，我的欣怡哦，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女孩趴在父亲肩头，一边同肖霖摆着手，一边大声嘱咐道：“王子哥哥，一定要记得带着你的公主回到城堡哦！” 肖霖微微点头，内心的愉悦使得那抹浅浅的笑意仍挂在脸上。 “舅舅！” 回头，恰好撞上那双如精灵般的浅棕色眼眸，肖霖迈步向前，缓缓走近。 第120章 难以接受 婚宴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确切来讲，夜晚才是浪漫与狂欢的真正开端。 满天繁星下，整个婚宴现场灯火通明，绚丽多彩的灯光伴随着阵阵音律不断变换。 众人舞动在t台上，开心到忘乎所以，欢乐的氛围一度攀升至顶点。 撑了一整天，肖霖此时越发感到疲惫，全然融入不了一点这热闹的氛围。 他挨着乐茵坐下，双眸轻轻闭起，只想稍作歇息。可毕竟周围环境太过嘈杂，想要入眠，根本就不可能。 他本想离开，可当看到乐茵那张紧盯着舞台，满是开心的小脸时，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再度咽了回去。 无奈下，他只能强忍着周围的喧嚣，靠坐在椅子上。 “你再说，昨天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郑欣月一声怨气落下，周扬那极度讨好的话音立刻奉上。 “开玩笑呢，你又当真，你这女人真是……好了好了，我错了行吗？” max 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余光瞥向那个没骨气的家伙，嫌弃的眼神简直不能更甚。 刚开始为了逃婚满世界跑的是他，现在在这里不要脸地秀恩爱的也还是他。 不是，这正常人的感情怎么就能转变得这么丝滑这么快呢？ 就说这种感情转换无需过渡的本事，哪怕是能稍微传授给他的好妹妹乐茵一点，那位正在补觉的哥，现在至于为情发愁吗？ 暗自偷笑了会儿，max 用胳膊微微碰了碰正全神贯注盯着舞台表演的乐茵：“小乐茵。” 乐茵回过神，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下，为了能够听清 max 的话，她稍微侧了下身子：“哥哥，怎么了？” max 也是无聊到了极致，瞅去一眼依旧处在休息状态中的肖霖，随后给乐茵示意台上正拉着老公跳舞的林姿：“新娘子漂不漂亮？” 乐茵点点头：“很漂亮，比电影里还要好看。” “那你知道她多大了吗？” 想了想，乐茵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三十多岁吧？但看着是很年轻呢。” “她比周跃大十岁，你觉得夸不夸张？” “不夸张啊，爱情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是二十三十岁的差距，我觉得都还好。” 乐茵话音刚落，max 随即别有深意地瞥向肖霖。 也不知道这哥有没有睡着，总之是没任何反应。 “哥哥和你想的一样，年龄根本就不是问题，感情最重要，但…” 想不到问出去会得到什么答案，max 顿时欲言又止。 但他未说完的话却很好地引起了乐茵的好奇心：“哥哥，怎么了？但是什么？” 愣了几秒，他挪动椅子往乐茵那边凑了凑：“你猜他俩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乐茵顿时乐了：“哥哥，你是当我三岁小孩吗？他们肯定是夫妻关系啊，是恋人，也是家人。” 就知道她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max清了清嗓子，侧目看向正和老婆在一旁腻腻歪歪的周扬，这才缓缓说道：“周跃娶的是你周扬哥哥的亲小姨。” 听到这，乐茵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怔愣了几秒后，随即露出万分震惊的神情。 max 则继续解释：“也就是说，他俩其实是小姨和外甥的关系，只不过没有血缘而已。” 随着他的再度说明，乐茵越发震惊，一双亮闪闪的眸子瞪得老大。 “你现在又是怎样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说着，max 朝一侧望去。 果然如他所料，那位“沉睡哥”不知何时睁开了眸子，此刻正默不作声地盯向他。 乐茵全程未察觉身旁的人早已醒来，在纠结了半晌后，好看的眉心依旧没有平缓。 “我不知道……” 这种不否定也不肯定的回答最是折磨人。 max 迫不及待地问：“假如啊，哥哥是说假如，如果把这事放在你自己身上，你怎么想？” 乐茵想都不想，连忙摇头否决：“不行，如果……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我接受不了，我会觉得很畸形，很不符合常理。” 这般出乎意料又令人大失所望的回答，顿时让 max 急切地看向当事人会有何种反应。 果不其然，那张原本淡漠的脸仿佛在瞬间变得紧绷，就连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没血缘啊，小乐茵，这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呢？”max再度尝试补救。 “就算没有血缘，但也是实打实的关系摆在那，这不符合人伦道德，是不会被世俗所接纳的……” 说着说着，乐茵似乎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了，连忙补充：“我没有说周跃哥哥的意思，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或许别人能接受，但我不行，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 得，他就不该问，瞧那哥们的脸，冷得跟踏马一座冰山似的。 乐茵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凑近说：“哥哥，这种话你问问我就好了，可千万别在舅舅面前讲，这种不正确的话如果被他听到了，他是会生气的。” “你确定？”max尴尬着。 乐茵十分肯定地点点头：“这太疯狂了，舅舅听了肯定是要凶你的。” “……” 见 max 不语，只是极不自然地摸摸头发又摸摸脖子，乐茵唯恐他忘记，便再次提醒：“哥哥，你一定要记住。” max 也是硬憋着话，敷衍地点点头：“行，哥哥不说。” 实则暗自感慨：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但凡你这丫头回头看一眼，就能抵得过千言万语的解释。 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乐茵，许久才收回视线。 此时的他，再没了半点困意，但仍保持着那副松弛的状态靠坐在椅子上，继而骨节分明的一双手伸过去，将酒水倒满杯。 听得动静，乐茵猛然转头：“舅舅，你醒了？” 肖霖没回应，只是将倒好的酒递到嘴边，毫不犹豫地饮下。 误以为他是因没睡醒从而心情不太好，乐茵也就没再多说，继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向依旧喧闹的舞台。 max也是强忍着不敢言，见肖霖这般模样，原本那还带有一丝玩笑意味的神情，却逐渐变得认真起来，甚至还夹带着些许同情。 他伸手过去，夺走肖霖手中满满的一杯酒自己喝下，随后用一副“怪我嘴贱”的神色看他。 然而，肖霖却全然不予理会，直接拿过另一只空酒杯，继续往里倒。 一连串的酒水声，使得乐茵逐渐将视线转向舅舅那张异常冷漠的脸庞，关心的说：“舅舅，你别喝那么多酒。” “渴得很。”肖霖眼眸未抬，随口回应道。 “渴的话我去给你倒水。”说着，乐茵就要起身，怎料下一秒，手却突然被肖霖拉住。 强制性的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松开手，语气虽淡却又十分严肃：“老实在这坐着。” “……” 乐茵不敢再吭声。 不过，在喝下手中那杯酒之后，肖霖果真就没再继续倒，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只仅剩一点酒的空瓶发着愣。 第121章 才艺 震耳欲聋的律动终于停歇，阵阵舒缓的音乐缓缓响起，如同温柔的双手，抚慰着夏季的燥热。 周扬瞥向独自待在一旁摆弄着手机的弟弟，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盒纸巾丢过去。 局势正紧迫时，忽而一声：“you have been in！”结束战斗。 恼怒到几欲抓狂的周舒，随即抬眸望向始作俑者，仅仅一个眼神，就已经向哥哥送去了千百句精彩的国粹。 “还在玩那破手机，这种场合还不上去展示展示你的才艺？” 周扬冲着空荡的 t 台处昂了昂下巴，说到最后一句时，还意有所指的向弟弟示意乐茵。 “黐孖筋啊你！” 丝毫不予理会，扔下一句，周舒直接将椅子转过去，继续投入游戏中。 “你这小子！” 见弟弟这般不知好歹，周扬也不再惯着。 起身过去，一把将正显示着游戏界面的手机夺走：“系唔系要去喊你老窦过嚟啊？” 被迫中断，周舒满心不爽地往后靠去，长腿一搭：“周扬，你真系烦到爆啊。” “赶紧的，露两手给小乐茵瞧瞧。”话说着，周扬猛然抬手。 那架势就好像，只要下一秒听到一个“不”字，他这一大比兜绝对会准确无误地落在自己那一身反骨的弟弟身上。 “真系黐线。” 血脉的压制下，周舒只能不情愿地站起身，朝着舞台后的音控区走去。 一堆廉价的乐器，他瞧都懒得瞧。 随手便拿起一把小提琴，拉过椅子坐下，开始调整起了琴弦音高。 刚才的狂欢已然褪去，场面在舒缓的音乐中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听着周围虫儿的低吟，置身于浪漫的婚礼场地，吹着晚风，乐茵此时的心情也是别样的轻松愉悦。 主意敲定，周扬随即走过去，一屁股落于max 的椅子上，险些将人挤下。 “小乐茵，要不要唱首歌？” 乐茵被问的一愣，“我吗？” “是啊，给哥哥唱首歌听呗。”话说着，周扬再次往max身边贴了贴：“max也想听，你舅舅更想听。” “对，小乐茵，给哥哥们唱首歌听听。” “……” 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下让她登台唱歌，这简直就是妥妥的社死现场。 乐茵一脸的难为情，将目光投向始终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舅舅，然而，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哥哥，我唱歌不好听的…” “没事，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开心最重要嘛，是吧max。” 一挤一挪间，max 的屁股已然贴在了椅子边沿：“周扬，你踏马别处不能坐？老子要被你挤死了。” 周扬丝毫不带动的，甚至发出一级警告：“闭上你那张洋嘴，听乐茵讲话。” “你大爷！” “哥哥，那你们……想听什么？”乐茵问道。 周扬倒是不挑剔：“什么都可以，唱你拿手的。” “我没有拿手的歌……” max 猛地一用力，直接赶走“土匪”，重回宝座并插上话：“《cruel summer》会不会？” 乐茵想了下：“是 taylor swift 唱的那首吗？” max 点点头。 “我不太会，她的歌我只会唱《love story》，而且唱得也不好……” 说话间，舞台后方的周舒已经拿着调好音的小提琴走了出来。 周扬见状，连忙朝着还在犹豫中的乐茵催促：“可以啊，《love story》很好听啊，就唱这个，让周舒给你伴奏。” “周舒？”听到这话，乐茵即刻顺着周扬的视线看向了舞台处。 果然，刚才还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周舒，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舞台边上，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架小提琴。 而瞅见这一幕的max，准确来说是察觉到周舒的用心后，第一反应便看向了那位被冷落的主。 好似没什么太大反应，依旧还是那副死样子坐在椅子上，一个屁都不带放的。 “舅舅……” 乐茵踌躇着着，因极度的难为情和尴尬，她抿着小嘴轻扯了下肖霖的衣角。 “不想去就不去。” 淡淡的一声脱口而出，仅乐茵听得清。 “……” 可纵使舅舅的这句话是在尊重她的想法，但乐茵还是觉得在这种场合下不宜太过扫兴。 于是在一阵踌躇后，她还是离开了座椅，缓缓朝着舞台走去。 也不知是哪个有眼色的，见两个洋溢着青春气的孩子正准备登台，急忙就跑上去报幕了一番。 这下，随着话音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不可避免地，一阵又一阵夸赞的话语此起彼伏。 甚至还有人拿出了手机，边拍边夸，都在说这两个孩子金童玉女，十分相配，像极了绅士的王子与美丽的公主。 那些毫无顾忌的夸赞声，乐茵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觉得尴尬无比。 可在如此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她也根本无法临时反悔，只得缓缓地走到麦克风旁边的板凳处坐下。 “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 音如其人，轻柔而细腻。 如同站在她身后的周舒一样，在听到曲目后，音控区也随之缓缓开启了前奏。 乐茵平复了下紧张的心绪，稍稍向麦克风靠近。 繁星下宁静的婚礼场地，随着她的歌声响起，气氛再度变得浪漫而悠扬。 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我们都还年轻\/我闭上眼睛 一幕幕往事又在脑海中重现\/我站在阳台上\/空气里浓浓的是夏天的味道\/看见灯火 看见热闹的舞会 华丽的盛装\/看见你费劲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对我打招呼\/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叫罗密欧 \/你对着我家的窗户扔小石子儿\/我爸爸气急败坏地叫你离我远一点\/我却蜷坐在楼梯间里偷偷地抹眼泪\/在心底里祈求你不要离开\/我说罗密欧 带我走 一起去到一个我们可以相依相偎的地方\/我一直在等待 只有逃离才能让我们摆脱束缚\/我们就可以像王子和公主一样\/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呀 亲爱的 答应我吧\/于是 我偷偷摸摸地溜到小花园去见你\/我们压抑着声息 被他们发现我们就完蛋了\/那么闭上你的双眼 逃避这个喧嚣的尘世 即使只有如此短暂的一刻\/因为你是罗密欧 我们便像红字里的主人公 我们的爱情不被人接受\/但我又怎么能够承受没有你的痛苦\/罗密欧 拯救我痛苦的灵魂吧 他们总在试图左右我的思想\/我们的爱情面对着重重的困难 却无比的忠诚坚贞\/不要害怕 我们终究会冲破困境\/我厌倦了似乎无穷无尽的等待\/渐渐开始怀疑你是否会如期出现在我面前\/曾经坚定的信念 也渐渐开始动摇\/当我再一次在小镇的郊外与你相会\/我说罗密欧 救救我 我再也无法承受这孤独的煎熬\/我一直在等着你 而你却杳然无踪\/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片空白 又像是一团浆糊\/他此时正虔诚地跪在我的面前 呈出手中的戒指\/说嫁给我吧 茱丽叶 你再也不会感受到孤独\/我只知道 我爱你\/我和你的父亲交谈过了 去挑选一件嫁衣吧\/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呀 亲爱的 答应我吧...... 宛如天籁般的声音，温暖而轻柔，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拥有了生命，欢快地跳跃在人的心间。 周扬全程抱着手机各种拍摄，乐茵的开嗓也着实让他惊艳不已。 在不耽误视频记录的同时，他猛晃了晃肖霖的胳膊：“果然是你养大的，这凡尔赛的本事跟你简直如出一辙。” 肖霖嫌弃地甩开，目光紧紧盯向舞台中心那抹光下的身形。 恍惚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殆尽，眼中唯有她的身影，耳中也只听得见她一人的声音。 第122章 醉酒 舒缓人心的音色配合着优美的旋律，使得台下的起哄声接连不断。 毫无例外，除了对乐茵歌声的赞美，剩下的全是磕她与周舒的cp 。 众人沉浸于浪漫的氛围中。 唯有某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眸中似有千般思绪在翻涌。 盯着那张如精灵般灵动的脸庞，尽管肖霖极力不去在意周遭那些令他讨厌的话语。 可内心涌起的不适就如同顽固不化的影子一般，死死跟随着他，不但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发强烈，越发的让他难以承受。 听不到，他听不到，他也不想再听到！ 摒弃一切喧嚣，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起酒杯，将那带着强烈灼烧感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不断灌入口中，企图以此来麻痹自己的听觉神经。 直到一曲终了，悠扬的旋律如同烟雾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参加这场浪漫婚礼派对的人们也逐一离去，酒意微微上涌的肖霖，这才缓缓撑起身子，从椅子上离开。 他动作极为迟缓，就好像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要耗费巨大气力。 可那双深邃的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定在舞台上的那抹身影，一刻也未曾偏移。 迈出去的步伐虽显不稳，每一步都带着些许踉跄，可他又非去不可，似乎已然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在他的眼里，唯有那个舞台上的人，那个让他心绪难平的存在。 max 和周扬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还未回神，直至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抹摇摇晃晃，不走直线的身影，这才猛然惊觉身旁的肖霖已离开。 周扬全然没多想，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这老东西怕不是真喝多了，也打算上去蹦哒两下啊。” 但max 是知情的，他无比清楚自己这哥们今晚为什么会灌酒，说到底，他也脱不了责任。 虽不知肖霖突然去往那里是为了什么，但能够确定的是，他的目标是小乐茵，而此时的乐茵，全然还未察觉有人正在向她靠近。 max思前想后，唯恐处于醉酒状态的肖霖，再做出什么让自己醒来后悔的事，从而连累到他，连忙就起身快步跟了过去。 “唱的不错。” 周舒向来极少给予他人评价，然而这次，他语气却是极为的真诚与坦率。 既能这般说，那就足以证明乐茵唱的确实不赖。 但乐茵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准备反过来感谢他的伴奏时，却瞧见周舒忽然看向了她身后。 “肖霖哥。” 乐茵猛地回头，可还没等她有所反应，眼前人就骤然朝她倒了过来。 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瞬间惊得乐茵愣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将人扶住，紧接着，浓烈的酒味便扑鼻而来。 她微微蹙眉，一时间真切地感受到了靠在她肩膀上的这颗脑袋，是有多么的不清醒。 “舅舅……”她双手贴在他那仅隔了一层衬衫布料的后背，或许是因喝了酒，传递于掌心的温度，还有些许的温热。 肖霖双眸微微闭合，整个身体全然倚靠在她肩膀上，隐约间薄唇颤动，声声呢喃传出：“不可以是别人……不可以……” “舅舅，你说什么？” 听不清他那含糊不清的呓语，身材单薄的乐茵，也是实在是难以支撑这副高大的身躯，多次吃力地想要将人推开，可越是推，他反而就越贴得紧。 见此情形，周舒放下手里的小提琴：“要帮忙吗？” 乐茵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随后有些愁容地看向他，回应道：“应该……应该需要。” 周舒凑近，刚准备过去把人扶起，怎料手才刚碰到他的胳膊，就突然被甩开了。 “舅舅……” “回去……”肖霖呢喃了一句，声音还算清晰，刚好响在乐茵耳畔。 而立在一旁的周舒，还因刚才的举动一脸茫然着，乐茵随即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我舅舅他喝醉了，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乐茵连忙再次将身体松散，好几次都险些摔倒的肖霖紧紧揽住。 “行吧。” 好心帮忙却不被领情，周舒索性也不再客套，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 max 也没有再继续靠近，他止步于两人跟前，关切地问：“乐茵，一个人可以吗？” “……” 说不可以有用吗？ 这么高大的一个人靠在身上，还跟个黏黏胶似的只粘着她，谁都不让碰，乐茵也着实是有苦说不出。 她不明白舅舅这是怎么了，即便参加婚礼高兴，这大晚上的，也不能喝这么多酒啊。 “真没关系吧？” 乐茵无奈点头，生怕一摔就倒俩，只是再次用双手紧紧将人抱住：“应该……可以。” “行吧，那快送你舅舅回去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好，我知道了。” 费尽全力，乐茵这才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然而下一秒，肖霖就又贴了上来。 “舅舅，你先起开，你这样我没办法送你回去。” 肖霖似乎有了几分清醒，松了些力度，这才让她能够抽出身。 他顺势将自己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三步一踉跄的缓缓朝着酒店的休息楼层走去。 max 全程看着，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在两人步伐不稳地经过身边时，他还是特意交待了句：“乐茵，你舅舅喝多了，他要是说什么不好的话，你就全当他在胡扯，听到了吗？” 乐茵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急于回去，便朝他点了点头。 瞧着两人晃晃悠悠地往场外走，max 头疼地挠了挠头，实在琢磨不透肖霖这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毕竟他往日的酒量并非这般。 越想，max就越跟着烦，结果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却猛地对上了一双饱含质问的眸子。 “你俩还挺会玩啊，肖霖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一瓶酒就踏马的不省人事了？” “你家酒醉人不行啊。”max 掩饰地笑笑，避开那双仿若能掐死他的眼神。 “你早就知道是吧？就踏马瞒老子？！” 眼看着周扬动了真怒，max 瞥去站在一旁满脸爱莫能助模样的郑欣月。 只能是在长叹了口气后，迈步过去准备同他好好解释一番。 然而，周扬根本就没半点要理会的意思，直接将 max 推出去老远。 手指着他这所谓的兄弟，气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不是我想瞒你，这……霖他不让讲。” 周扬简直是气笑了：“不让讲？我他妈不瞎？就他那副死样子，瞒谁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 “靠，真踏马中邪了，身边全是一帮变态禽兽！” 丢下这句，周扬整个人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望着那抹边走边发泄似的踢着脚边东西的身影，郑欣月轻叹了声，随后收回视线，去到 max 跟前。 “其实……是我看出来告诉他的，当然之前也只是猜测而已，直到刚刚肖霖他…”如此说不出口的关系，顿时让郑欣月欲言又止。 “我也没想到周扬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真的很抱歉。也许我不该多那个嘴，要是换作你们兄弟间坦白，可能就不会产生矛盾了。” max 轻摇头，安慰道：“没事，过后我再跟他解释吧，他一向思想比较保守，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所以就因为这个，你们才一直没告诉他吗？” “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更多是出于肖霖的考虑，乐茵她还太小。” 郑欣月不太理解：“说是不说，可他刚刚那没有边界感的行为，完全就已经暴露了不是吗？” 沉默片刻，max对此只能解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乐茵现在不知道，就不要再讲了，他今天有这种反应……也是被刺激到了，这事说来也怪我。” 两人交谈间，竟都没留意已经离开的周扬突然又折返回来。 他一把拉过郑欣月：“跟禽兽有什么好讲的！回去睡觉！” “……” max 满心烦闷，忽然觉得自己是在猪八戒照镜子。 第123章 能不能做到 微风轻拂的夜晚，酒店白日里的喧嚣如同被一层神秘的纱幔悄然笼罩，只留下一片静谧。 乐茵都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把黏在她身上的人送回到酒店房间的。 这一路，她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每走一步，都好似在挑战自身极限。 尽管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发丝也略显凌乱，但她依旧紧扶着这个身材高大的黏黏胶，极为艰难地向前缓慢挪动。 直至把人丢在床上，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才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 稍作休息后，乐茵缓缓从地上站起，踱步到床边。 望去那张双眸微闭着的脸庞，伸手为他脱去脚上鞋子的同时，她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心疼。 往日里舅舅因工作喝了酒，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无人管顾地往床上一躺？难受时没人知晓，夜里口渴了也无人倒水呢… 想到这，她忙拉过被子为其盖好，目光扫过房间，在看到亮着灯还在工作的饮水机时，起身欲要过去倒水。 而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道话语声。 “你想热死我？” 乐茵闻声猛地转头，只见昏睡中的肖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紧紧地盯着她。 此时正值五月，中午时分的泞港，温度就已高达三十多度，即便夜晚有所下降，却依旧带着些许闷热。 而乐茵却因一时的疏忽，回到房间后不仅忘了开空调，还拉过被子给她的好舅舅盖得了个严实。 想来，确实是她太过粗心大意了。 “小时候我都是这么照顾你的？” 乐茵尴尬地咧了下小嘴，连忙跑到墙边按下空调开关，接着又折返回来，将被子从他身上掀开。 “舅舅，你不是都已经睡着了吗？” 肖霖长出一口气，久久未语，只是盯着那双好似聚满了星星的浅棕色眸子，怔怔出神。 “舅舅，你渴吗？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接。” 说着，乐茵起身离开床边，拿起桌上反扣着的玻璃杯，接了一些滚烫的热水。 随之杯体轻轻转动，使其能够均匀地覆盖整个杯壁，从而达到消毒的目的。 待杯子里外都清理干净后，她才又接下半杯温水，走到床边递过去：“舅舅，温度刚刚好。” 肖霖没接：“有毒么？” 有毒？！ 这普通的一杯水怎么会有毒呢？ 乐茵一脸诧异，看向手中的水杯，犹豫片刻后，拿到嘴边浅浅地饮了一口。 确定没什么味道后，又喝了一大口下去。 “没有啊，就一杯普通的温水。” 瞧着她那又呆又傻的小模样，肖霖不禁勾了勾唇角：“没毒你弄个杯子折腾半天。” 乐茵瞬间反应过来，急忙解释：“是我怕舅舅你会觉得脏才反复清洗的。” 话落，她正要过去重新拿个杯子过来接水，结果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就伸到了眼前。 “舅舅，你是要喝我这杯水吗？” 肖霖不语，微微起身，直接将杯子拿过去，喝下了剩余的温水。 共饮一杯水，对他们而言早已成自然。 乐茵接过空水杯，再次一杯温水递上：“舅舅，再喝一点吧。” “不喝。”说完，肖霖整个人就又躺了下来。 无奈下，乐茵只好将接来的水全部喝掉。 空调的运作下，原本闷热的房间逐渐变得凉快了些许，好似有这丫头在一旁，肖霖那不安烦躁的内心也变得缓和了不少。 他静静地看着她，端着水杯，一口一口地喝着水，直至杯体变得空荡。 乐茵将水杯放在桌面，转而盯向半躺在床头的人：“舅舅，你快睡吧，我先回去了。” 结果，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突然叫住。 “过来。” 乐茵听话地重新折返到床边，这次她没有坐，而是在床头边缓缓蹲下：“舅舅，怎么了？” 肖霖没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触向了她头上的发卡，若有心事般的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听不听舅舅的话？” 乐茵点点投，没有丝毫的思考和犹豫。 “不管舅舅说什么，你都会做到，会记住的，对不对？” “嗯。”乐茵给予肯定，“舅舅，你要说什么？” “这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记住了吗？” 乐茵一时语塞。 听到这句，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起了 max 说的那句“不管舅舅说什么，就当他是在胡扯”。 原本她还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可在此刻，当听到舅舅说出这番话时，她顿时就严重怀疑起了他此时的清醒度，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倾向了 max 的说法。 见人久久不应答，肖霖眉心微皱了下：“记住没有，能不能做到？” 乐茵满心疑惑：“做到什么？” “不接触任何对你别有用心的男人，好好学习，能不能做到？” “可是舅舅……你不也是男人吗？” 这喝多了，怎么连自己也骂呢？ “除了我以外。” “……”乐茵迟疑着点点头。 虽然明白舅舅是想让她好好学习，避免像其他人一样早恋，但就是听舅舅这么说着的时候，总感觉语气有些怪异，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乐茵独自陷入沉思，反复琢磨，却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猛然抬眼，正巧对上那双正盯着自己的眼眸。 不知是不是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肖霖收回视线，突然自己拉过被子搭在了下半身。 “快回去睡吧，明天带你去玩。” 看着此刻状态一别与往日的舅舅，乐茵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舅舅，我在这陪着你吧，要是你夜里渴了，我也好给你倒水。我就睡在那边就好。”说着，她顺手指了指靠窗边的沙发。 肖霖顺势看去，并却未同意她的提议，反而神情略显严肃地问：“我说过的话都忘了？” “什……什么话？” 见舅舅突然变得严肃，乐茵心里下意识地涌起一股不安。 但很显然，肖霖并没有要提醒的意思。 乐茵思索片刻，这才瞬间想起。 舅舅说过，在家里面和家人相处可以随意些，但在外面，尤其是晚上，是绝不能和异性待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即便那个人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女孩子必须要有自保意识。 她缓缓站起身：“舅舅，那我回去了，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叫我，我就在对面房间。” “嗯。” 待人离开关上房门，肖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掀开被子，垂眸看向还算幸运的黑色系西装裤，缓和了片刻，便起身去了浴室。 冰凉的水淋在温热的肌肤上，却丝毫浇不息这该死的生理反应。 一番懊恼后，他伸手关上淋浴开关，围了条浴巾出来。 身子还未擦干，水珠顺着他那结实的胸膛缓缓流向紧致有型的腹部，在线条流畅自然的薄肌处逗留。 由于不可控的原因导致其无法入睡，他只好拿过衣柜中的睡衣穿上，打算去外面吹吹自然风，转移开注意力。 第124章 是我离不开她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来到酒店的后花园台阶上，肖霖刚一坐下，就看到了从黑暗中逐渐现出身形的周扬。 同他一样，身着酒店同款睡衣。 两人视线相撞，谁都没说话，但又都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周扬不屑一笑，缓缓走近，阴阳怪气地说：“我怎么没发现你踏马这么能装呢？这酒醒得可真是够快的。” 肖霖并未反驳，依旧坐在台阶上，但似乎又被他这话突然逗到，轻扬了下嘴角。 “怎么舍得从戏里出来的？接着演不就得了，好好让乐茵心疼你。不是，你贱不贱呐，恶不恶心？”周扬喋喋不休地说着，那碎嘴子的功力越发强劲。 不过，两人间似乎有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肖霖往旁边挪了挪，周扬先是顿住，随即一屁股重重坐下。 “过来参加婚礼，是因为和周跃那家伙成了同道中人吧？互相都尼玛半斤八两，净干一些不是人的事，这下你俩是有话题可聊了？” “还好。”肖霖不为所动，神色淡然地回了这么一句。 而就这面无波澜的样子，瞬间惊呆周扬：“我靠，你还来个还好？肖霖，你恶不恶心呐！你是饿疯了吗？全世界的女人都跑光了，不是，咱能不能别干这种掉价的事？” 周扬凑近，生怕他听不进去，直直地盯着他的那张脸：“你到底心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扭曲的？你告诉我，哥们就算倾家荡产也带你去看心理医生，行不行？别这样搞，真的，我是真害怕。” 肖霖依旧沉默，拿过身旁带来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他。 说了半天，周扬也确实需要补水，于是停下接过喝了一口，接着说：“哥，咱多大了？二十九了，马上都奔三的人了。咱别霍霍人家青春少女行不行？我不跟你抢乐茵了行吗？咱让人家好好地过人家该过的生活。咱有点自知之明，老胳膊老腿的了，别再想着吃嫩草了行不行？吃嫩草也行，你是大 boss，有钱有权，随便找一个，别说比你小十二岁了，就算小三十二岁都行啊，只要不是乐茵。” 气了一整晚，周扬这会儿纯粹是发泄来的，说着还用力地跺了跺脚：“谁都喜欢小乐茵，可我们和你的那种喜欢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哥们我喜欢她，是那种想生她的喜欢，你他妈倒好，是想和人家生一个。你说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我靠！” 骂到词穷，周扬稍作休息。 “骂爽了？”一直当哑巴的肖霖终于舍得开了口。 “爽你妹。”气着气着，周扬忽然就忍不住笑了：“我真是没法说你这货。” 然而，肖霖却忽然垂下了眼眸，双臂搭在膝盖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奈感：“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真的管不住自己，是真的管不住。” “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乐茵有这种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长吐了口气，肖霖依旧垂着头，眸中满是情绪的盯着脚边的大理石台阶：“不知道，就是不知不觉间，每天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控制不住的想她，想她有没有因为想我在哭，想她有没有在害怕的时候，喊着舅舅我害怕，你别走…” “那你就没想过这是不对的吗？是会没有结果的吗？你有没有想过，乐茵是否又能接受？她如果知道自己一向依赖的舅舅对她有着这种心思，她会怎么样？” “想过，我知道这样不对，也明白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这条路依旧艰难。可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放开她，我想她一辈子都陪伴在我身边，一辈子心里、脑海里就只有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周扬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段畸形的感情是如何萌生的了。 “你这是爱吗？不是，你这只是心里在作怪。这不是爱情，肖霖，这只是你的不习惯。你不能以亲人之名捆绑她，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这限制了你自己也限制了她，这是不公平的。” 肖霖不愿听，这种话，他一点都不想听。 “这不是亲情，我分得清。我曾经也像你这样想过，可后来我才发觉，以亲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我根本就做不到。她会嫁人的，那个人会把我从她心里挤出去的，我受不了。” 见人如此颓丧，周扬一阵无语：“你现在就是走火入魔了，跟个病态一样知不知道？” 肖霖轻摇头：“你不懂，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常常身不由己，可我每天想她都想到恨不得自己身上能长出一对翅膀来。你无法理解这种感受，而我却非常清楚自己对她的这份感情。或许从一开始，如果我没有把她送回国，而是一直将她养在身边，就不会发展成这样，我可能真的会把她一直当女儿养，直到她出嫁。可就是分开的这七年，让一切都变了，变得…让我害怕她会把我丢下。 “……” “周扬，不是她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她……” “什么意思？你要带她走？” “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人会不会同意？” 提到那一帮子人，那令人窒息般的家，肖霖忽而嗤笑：“家？纯纯就一精神病医院，有什么好待的？你以为我想去？”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一家子精神病，除了他和乐茵。 “可她外婆呢，她又能接受你吗？” “不需要，除了乐茵，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接受。” 得，这是完全的走火入魔了，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动。 周扬只能无奈长叹：“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但作为兄弟，哥们还是得跟你提个醒。你们的以后，绝对没有周跃来的容易，最起码，他俩是受家里支持的，而且除了这层关系外，再没有其他的，可你呢，不光有这层关系，你还算是半个养大她的人，就拿这事你说给任何人听，都很炸裂。” “我不在乎。”肖霖依旧执意，毫不动摇。 “所以你确定要带她走？” 肖霖微微点头，“只是暂时还不行，很多手续还要办理，等一切办好，最多也就几个月。” “你有跟她说过吗？” “没有，等到时候再说吧。我不想她过早地满怀希望，万一临时再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她又会哭哭啼啼的。” “行吧，虽然很恶心你这货，但谁让你是我兄弟呢。小乐茵又是我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跟着你我也算放心。” “少来。” “你妹的，老子也真是服了。” 周扬带着些许怨气地捶了下肖霖的肩膀，顷刻间，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皆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无意中瞥见他脖间的草莓印，肖霖故意调侃：“怎么，现在是彻底坠入爱河了？” 当事人故作骄傲地清咳了几声，此地无银的拉了拉衣领：“还行吧，反正比单着的时候强。那女人吧，虽然表面上凶了点，但实际上还挺温柔的。” “我都忘了，当初是说的自己是不婚主义者来着？” 周扬轻啧一声：“年轻气盛的话当什么真，谁不想谈恋爱啊，你敢说要是乐茵现在成年了，你就没那想法？” 肖霖并未否认，只是长松了口气。 话是在说给周扬听，实则也是说给他自己：“所以就得等，一直等下去。” 等她长大，他才能把想给予她的一切，毫无保留且毫无顾忌地全都给她… 第125章 乱跑 早上离开酒店时，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果不其然，在驱车前往泞港街的途中，细雨就逐渐飘落了下来。 这也是因为知晓了内部情况，所以才不想做那个不识趣的电灯泡。不然要是换作平常，以周扬的性格，早就屁颠的跟在两人身后当导游了。 乐茵挨近车窗边，伸出手指，隔着那层透明的玻璃窗，轻轻触碰上正于玻璃表面缓缓滑落的水珠。 肖霖不经意间瞥去，随之一抹浅浅的笑意悄然在他唇角浮现。 这般安静地专注于自己事情的小卷毛，好似不管怎样，都对他有着一种别样且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来到泞港，要去打卡的地方必然是国内第一座、同时也是整个亚洲第二座的迪士尼乐园。 但由于恰逢假期，游客众多，即便此时天空还下着雨，乐园门口依旧是人头攒动。 两人硬是在雨中艰难地排了许久的队，才终于是顺利的进入到了园区。 也是在这，肖霖暴露出了自己的短板。 任何稍微带有一点刺激性的项目，他都不敢去玩。只是像个随从似的，脖子上挂着乐茵的粉色小包包，手里拿着各种饮品，紧紧地跟在小主人身后。 反观乐茵，她可谓是彻底玩嗨了。 头上戴着大大的米奇发卡，几乎对每一个娱乐项目，她都要去尝试一番。 甚至每次在出发去玩下一个项目之前，还不忘故意调侃嘲笑一下胆小的舅舅。 但由于时间有限，要做的事情又很多，在一个地方总归是不能停留久。 怀着满心的不舍离开迪士尼乐园后，两人驾车又先后去乘坐了着名的摩天轮，在彩虹邨拍照打卡，并把各种免税店都逛了个遍。 钱如流水一般往外花，大包小包的各类玩意以及奢侈品不断被搬进车里。 看着乐茵那无比开心的小模样，肖霖仿佛在瞬间突然找到了自己挣钱的意义。 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挣钱，答案不就在这，能让这个可爱的小卷毛开心快乐，就是意义。 也正因如此，无论花多少钱，他都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咕咕～ 早上由于满心的期待和兴奋，只喝了少许粥的乐茵，此时肚子又开始发出了抗议。 放好东西后，肖霖从她手中接过雨伞，撑在两人头顶上方：“想吃什么？” 乐茵想了想，朝他伸出手，肖霖也是秒懂，立刻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乐茵点开之前做好的攻略，仔细对比一番后，考虑到不想跑得太远，于是就近选择了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餐厅。 无一例外，恰逢假期，同样也是人满为患。 不过还好，在两人过去时，刚好就腾出了一处空位。 乐茵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电子菜单，目光落在上面那些从未见过的菜系上，渐渐地，脸上就浮现出了些许茫然。 “舅舅，你有吃过这边的特色美食吗？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 对于这点，肖霖还真不太清楚。 之前来这里谈工作，大多都是在酒店包间，而且重点都在工作上，喝的酒甚至都比吃的东西多，他哪里又会注意吃到嘴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不过，他还是在瞅了一眼电子菜单后，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阅览着，随之修长的指腹在屏幕间轻触两下：“就先尝尝这几个吧。” “好的，先生。二位稍等。” 等待的间隙，乐茵手托着腮，望着满屋子前来用餐的人。 大多都是满含爱意的情侣，他们有说有笑，眼里只有彼此。 此时的她，却并未联想到自己的未来，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舅舅。 想着如果有一天，舅舅带着他心爱的妻子，也同他们这般幸福地坐在这里品尝美味的菜肴，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舅舅，想必不会再总是板着一张脸了，而是会如同此刻一般，目光柔和，浅浅的笑意荡漾在脸庞。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这般出神的模样实则早已被映照在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没过多久，几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就被摆上了餐桌。 香气四溢且肉质鲜嫩无比的避风塘炒蟹，外壳酥脆，蒜香与辣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还有皮脆肉嫩、色泽金黄的烧鹅皇。 咬下去外皮酥脆作响，皮下脂肪肥而不腻，搭配上酸梅酱，酸甜的味道恰好中和了烧鹅的油腻，味道简直绝了。 更有酱焗龙虾、粟米鱼肚羹，每一道菜都格外合乐茵的口味。 见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肖霖扯过桌上的纸巾递过去，示意她擦擦嘴角。 “喜欢这里吗？” 乐茵用力地点点头：“喜欢，这里吃的玩的都特别多，感觉比凌南还要好呢。” “这可是一线城市，你以为呢？” “舅舅，那你的工作有涉及到这里吗？” “有，只是不多，主要是用来探探市场。” “那你以后是不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呀？” “不一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好吧，那我们等下要去哪里？是要回去了吗？” 肖霖望向玻璃窗外的天色，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而且相比之前还又暗了许多。 “不能回去得太晚，路上还会耽搁时间，你明天要上课，吃完饭就回去吧。” 乐茵听话的点点头，虽心中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回归现实，收收心，好好调整心态来面对五一假期的结束。 “快吃吧。” 填饱肚子后，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些，街上的行人也都纷纷将伞收了起来。 但肖霖依旧还是把伞撑在了两人头顶，好似这样才能困住这个一眼看不到就可能跑去别处的小卷毛。 下过雨的繁华长街，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就这样紧紧挨在伞下，不缓不急地沿着街边缓缓前行。 电话突然响起，肖霖缓缓止住脚步，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贴在耳边，简洁地说了声：“讲。” 见舅舅听得认真，一句接着一句的流利英文从他口中传出，乐茵不敢吭声打扰。 只是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张望着周边来来往往，格外拥挤的人群。 忽然，她目光落于一处，那里有一家冷饮店，门口摆放着一个大大的冰淇淋摆件。 乐茵有些想过去，但又不敢打扰舅舅，更不知道他这通电话要打多久。 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伸出手，尝试从舅舅身上取下自己的小包包。 因为那里有之前几个哥哥在斗地主时给给她的好几张现金。 进入状态中的肖霖，也没怎么注意，在乐茵伸手去拿包包时，依旧讲着电话的他，顺势就微微低了下头，让她将包包轻易拿去。 包包拿到手后，乐茵迟疑了会儿，随后轻轻晃动了一下肖霖的胳膊。 她没发出声音，只是在肖霖将目光投来时，朝着街对面的冰淇淋店向他示意了下。 肖霖边听着电话，边看了一眼对面。 确定那家店是在他视线范围内，且距离不算太远，于是便微微点头应允。 乐茵满心欢喜，挎上包包便径直穿过人潮去到了对面。 “草莓、芒果、抹茶……”一番纠结后，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两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然而，就在转身准备离开时，她望向西面热闹的长街，心中还是为马上就要离开而感到了些许遗憾。 下次再来，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也就只有舅舅会带她过来，可舅舅那么忙，一年两年内怕是别想了。 她踌躇着，纠结着，双脚迟迟停留在原地，没有迈出去。 再次定睛看向不远处那抹伞下依旧在讲着电话的身影。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后，她还是转身朝着那人潮涌动的长街走了去。 就一小会，就逛一小会，等舅舅谈完工作她就回来了。 “let''s talk about it when i get back.” 挂断电话，肖霖抬眸望向对面，却怎么也找不见了那抹身影。 刚才还在那里的，怎么就在他点开邮件的这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顿感不妙，肖霖快步去到对面。 结果在询问过店员后，却一无所获。 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他眉心微微蹙起，目光迅速扫过拥挤的人群，可依旧是不见那抹身影。 “乐茵！” 茫茫人海里，只有一片嘈杂声，没有任何回应。 肖霖慌了神，迅速地穿梭在人海中，瞬间的担忧、不安以及自责像洪水般汹涌而来。 他拦下一个又一个路人，普通话、英文、粤语全都使了出来。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全都在说没见过他口中所谓的那个长得白白瘦瘦、头发又长又卷、很漂亮的混血女孩。 手机不在身上，且又不会当地语言，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肖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自责，恨不得将自己给掐死。 他简直要疯了，到底为什么要接那个该死的电话！ 第126章 生气 草莓味的两个冰淇淋被吃下肚，乐茵仍旧沉浸在热闹的氛围里，丝毫没留意时间的悄然流逝。 她继续跟着人群往最南边走，一路上，只要看到新奇的小玩意儿，必定毫不犹豫地买下塞进自己的包包里。 没一会儿，整个小包就被塞得满满当当，鼓鼓囊囊的样子，看上去好似随时都要被撑破。 直到天色逐渐变暗，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乐茵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离开了许久。 她心中暗道不好，舅舅找不到她肯定会着急的。 于是在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酸甜可口的焦糖味山楂球后，她连忙往回赶，速度快到一双纤细笔直的腿都跑出了残影。 “肖先生，不要着急，我们已经联系了这条街上所有执勤的安保人员，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警察耐心地安慰着肖霖。 “谢谢。”肖霖呼吸略急，虽是有了警察的帮助，但他心依旧紧悬着，完全无法镇定下来在原地等待。 片刻也不敢耽搁，他继续沿着整条街边的店铺和摊位，一家都不曾放过地仔细寻找。 然而，就在他急匆匆地离开一家茶饮店，准备继续往别处寻找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切的呼唤。 “舅舅！” 肖霖顿时止步。 回头看去，只见端着一小纸杯山楂球的乐茵，已然气喘吁吁的小跑着来到了他跟前。 “去哪了！”太多抑制下的担心与着急，使得他下意识发出质问时，语气稍显重了些。 而这一声质问，吓得乐茵猛然一颤，手里冒尖的山楂球也不由得洒落了几个在地上。 看着舅舅那一脸着急且带有怒意的脸庞，她瞬间低垂下小脑袋，丝毫不敢直视那双令人不觉发颤的眼眸。 强烈的惧怕使得她心里愈发忐忑，浑身紧绷得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就连在路上早已想好的认错的话，此刻也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即便接下来两人皆陷入了沉默，乐茵却仍不受控制地感到鼻腔泛起一阵酸涩。 她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眸。 又是这副让人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 不凶她吧，自己气得不行，凶她吧，看到她那硬憋着泪的样子，他又心疼不已。 脱口而出的话虽带有训斥的意味，但看到人安全无恙地回来了，肖霖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而那只险些将手机捏爆的手，也随着稳下来的心绪，逐渐舒缓开。 “回去。” 丢下一句没有丝毫温度的话，他率先迈开步子离开，乐茵见状，连忙腾出另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小跑着跟在了后面。 驶离泞港，直至上了高速，肖霖都没有再说一句，只是面色冷漠地开着车。 乐茵自知做错了事，将仅剩半杯的山楂球揣在身前，脑袋靠在车窗上，不停地偷偷用余光去瞧驾驶座上的那张脸。 漫长的行程里，天色渐渐加深，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将大地笼罩其中。 肖霖瞥向副驾，只见安安静静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然睡着。 那颗挂着泪痕的脸颊上，眉毛微微蹙起，好似在睡梦中也有着无尽的忧愁与恐慌。 看到这，他瞬间又是一阵自责。 他也知道自己因为情绪上来，之前的话说得太重吓到了她。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出什么意外，他就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车子抵达庄园时，已是凌晨，天色依旧未明。 乐茵在中途醒来过一次，看了一眼舅舅后，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持续到回家都没再醒。 肖霖将车停好，凝视着熟睡中的乐茵，微微侧身，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那满是委屈的脸蛋。 可就在刚靠近时，那双手却突然僵在了半空，无奈低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隐约从梦里听到熟悉的声音，乐茵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近在咫尺，且满含心疼与无奈的眼眸，怯怯地唤道：“舅舅……” 肖霖收回手，缓缓撤回身子：“到家了。” 他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而这时，坐在车里的乐茵连忙补充：“舅舅，对不起……” 弱弱的语气中，饱含着满满的内疚与害怕。 “回家吧，很晚了。” 乐茵点点头，紧抱着那杯糖霜已经有些融化的山楂球从车上下来，跟随在他身后往庄园内走去。 “洗完澡就赶紧睡，早上还要上课。”说完，肖霖便回了房。 而乐茵的那句“舅舅”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迎面关上的房门堵在了嘴里。 她沮丧地轻叹了口气，心里后悔极了。 要是早知道舅舅会这么生气，她说什么都不敢再乱跑了。 本来好好的假期，没曾想到了收尾的时候，却惹得舅舅不高兴了。 舅舅不高兴，她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不起来。 轻推开房门，乐茵摘下包包，将那杯已经融化的山楂球放在桌上。 她独自坐在床边懊恼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拿出衣柜里的睡衣去了浴室。 不知道舅舅休息了没有，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她将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小脑袋靠近往外看去。 客厅依旧灯火通明，但隐约传来的电子通知音，却瞬间让她惊了下。 舅舅这是……还没有睡吗？ 带着好奇，她缓缓打开门从卧室出来，脚步极轻地朝着客厅走去。 果不其然，早已洗完澡的肖霖，此时正身着一身深色系，且质感极好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 乐茵逐渐走近，轻唤：“舅舅……” 像是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出现，肖霖没多大反应，只是抬起手腕，朝她示意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 此时，刚过四点。 乐茵明白舅舅的意思，可心事憋在胸口，让她又怎么能够睡得着。 于是怯怯地挪步过去，在他脚边的地毯蹲下，抬眸望向那张虽有缓和却没了之前那般笑意的脸庞：“舅舅，对不起，我不该乱跑的，害你担心了……” 肖霖将视线从电脑上转移开，对上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内心忽然一颤，愣了好半晌。 终究，他还是妥协了。 第127章 她想待在那 “是舅舅不好，带你出去不该分心的，是我没看好你。” 乐茵连忙摇头，急切地反驳道：“舅舅，是我的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听话乱跑的，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说着，她忽地抬手，轻轻抚上那还未完全舒展开的英眉。 与此同时，那颗在眼眶中打转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滴落于了脸颊。 “舅舅，你别皱眉好不好？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带几丝凉意的指腹触上眉梢，肖霖瞬间缴械投降，皱起的眉也随之得以舒展。 他浅吐了口气，难掩心疼地伸出手拂去乐茵脸颊上的泪，语气终于变得平缓柔和：“这么害怕？” 乐茵拼命点头：“怕，我怕你生气，怕你不开心，怕你会讨厌我……” “是不是觉得舅舅的脾气很差？” “没有，一点都没有！”乐茵急忙否决，那模样就好像生怕别人诬赖了好人一般，然而自己的眼泪却越掉越凶。 肖霖是见识过这个爱哭包的本事，只要不哄，绝对能哭到天昏地暗。 他只能抽出桌上的纸巾，抹去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安慰道：“不会的，舅舅永远都不会讨厌你，不要再哭了。” “真的吗？”乐茵抽泣着，仍有些不信。 “真的，不骗你。”为了让这丫头信服，说话间，肖霖还刻意浅笑了下，样子虽有些勉强，但却很奏效。 果真下一秒，乐茵就止住了哭声。 “嗯，我不哭了。” 心事了结的她，那表露出的神情简直是像极了变化无常的天气。 明明刚刚还是乌云密布，这会儿就又雨过天晴的咧着小嘴笑了。 ———— 也没回卧室，在沙发上浅浅地休息了一会儿，在天色才刚微亮时，肖霖就独自开车前往了老头那帮她取书包。 东西全都整理好后，肖霖将书包单挎在肩膀，从楼上快步下来。 恰巧这时，刚从卧室出来的程岚突然将他叫住。 “阿霖，乐茵还没起来吗？” 肖霖止步于客厅，淡淡回应：“没有，昨天回来得晚，凌晨才睡下的。” 程岚点点头，继而又问：“晚上乐茵我来接吧，你晚餐想吃点什么，我一会儿多买些菜回来。” “不用了，晚上我会接她回去，你们自己吃就好了。” 听到这话，程岚瞬间惊而不解：“接她回去？是去你那里吗？” 肖霖微微颔首。 “阿霖，这……这假期都结束了，乐茵也开学了，怎么能不回家呢？” “她想在那待着。” 说话间，肖霖始终没转过身来，声音也一直都是淡淡的。 “可是……” “我走之前她都待在那。” 话落，未等程岚开口，肖霖像是早已看出了她的顾虑：“程姨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可以让李叔送你过去，住多久都行。” 一肚子的话被硬生生给堵了回去，程岚顿时无言以对，直至愣了几秒后才说：“昨天你爸还念叨你呢，说不知道你在这会待多久，想一起吃个饭。” 那老头会平心静气地想和他吃饭？想想都觉得可笑，倒也真没必要拿那个老东西来炸他的话。 索性肖霖也没再兜圈子：“待到该走的时候。” 不想再多些说什么，丢下这句话，他便继续迈开步子朝门口走了去。 程岚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明明心里清楚自己不该往那方面想，可不安的念头，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靠。 她扶着沙发靠背，满脸的心事让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被说话声吵醒的肖威从房间出来，见程岚神色有些不好，立刻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哪又不舒服了？” 程岚摆摆手：“没事。” “刚才是阿霖回来了吧，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混账话气你了？” “没有，阿霖只是过来给乐茵拿书包，什么都没说。” 尽管对继子有所隔阂，但程岚仍旧不希望他们父子俩有矛盾。 然而，她极力掩饰，却仍旧没瞒得过肖威。 “我都听到了，你不用替他瞒着。” 肖威把人扶去沙发稍作休息，拿过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虽然那臭小子总对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他对乐茵确实是打心眼里疼爱的，我们也都看得出来。而且乐茵也愿意和她舅舅亲近，所以你就别担心了。他又会做饭，又能教她学习，还能照顾不好一个孩子吗？” 肖威的所想完全和程岚不在一处，但关于某些方面的多虑，她并不想让肖威知道。 毕竟这事没法听，也没法说出口…… 她只希望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多了，是她太过敏感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只是很纯粹的亲人关系，再无其他。 肖霖追着时间快速将早餐做好，连续敲了三次门才把顶着黑眼圈的乐茵叫起来。 吃着碗里的鸡蛋面，乐茵用商量的口气同他说：“舅舅，晚上你会接我吗？我不想回去，还是想在这里住。” “那就住这，晚上想吃点什么？” “嗯……”乐茵咽下口中的面，思索了下：“糖醋排骨。” “天天糖醋排骨，你都不腻吗？” 这小卷毛不腻，他真的都快做腻了，感觉闭着眼睛，自己都在不停的翻遍着那道糖醋排骨。 乐茵摇摇头：“不腻，天天吃都不腻的，晚上就吃这个好不好，舅舅，你就做这个呗。” “嗯，快吃，等下要迟到了。” 三两下吃干净碗里的面，在接过舅舅递过来的书包时，乐茵忽然想到：“舅舅，你有帮我把手机拿来吗？” 手机…… 好像确实忘了拿。 “上学玩什么手机，能提高成绩吗？” 一大早就被训，乐茵不满地偷偷撇了下嘴，不敢再多说。 不过现在的她，有没有手机也都无所谓了。 之前手机她也不怎么玩，多数都是用来给舅舅发信息，而舅舅此刻就在自己身边，倒还真没必要用手机了。 如之前那般，车子在距离学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除了有些困之外，乐茵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她从车上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学校走去。 肖霖则是坐在车里，紧盯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消失于校门口，才调转了车头。 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市中心的商场。 第128章 电话手表 经过昨天那件事，肖霖确实是后怕了。 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多留个心眼。 有了确定的目标后，一进入商场他就直奔着数码电子专柜而去。 “先生，根据您的需求，这款支持北斗高精度定位的智能手表还是比较合适的。它在定位方面非常突出，特别是在户外开阔环境下的定位精度可达1米左右，相比行业内儿童手表 40 米左右的平均定位精度，是较有大幅提升的。而且它的硬件＋服务＋算法一体化定位技术，即使在复杂场景下定位，也是很可靠的。当然，其他电话手表该有的功能，它也都有。” 接过销售员递过来的电话手表，肖霖拿在手里看了看：“就它吧。” “好的，先生。” 从进来到买完东西离开，十分钟不到。 见人走远，旁边的另一个销售员连忙跑过来，满脸吃瓜相且略显兴奋地晃了晃同事小佳的胳膊：“哎，刚刚那个人是不是肖霖啊？” 一大早就卖出一单，销售员小佳心情很是愉悦，但面对同事莫名其妙的兴奋，感到很是不解：“肖霖？肖霖是谁啊？” “投资界的钻石王老五啊，海外着名投资人，肖霖，凌南出去的。” 小佳对这些向来不怎么关注，茫然地摇头：“很出名吗？” “对于其他行业可能不出名，但在投资圈很出名的。我之前也是听老公和他朋友们提起过，据说是非常牛的一个人。结果看了他的照片，我的妈啊，只能说，刚刚他本人，真的颠覆了我对他照片只是觉得有点帅的看法，这简直也太型男了吧。” “是长的挺帅的，但你也收收心，人家能来买电话手表，估计孩子都老大了。” “说什么呢，只是欣赏而已。再说了，人家买电话手表就一定是给自己孩子买的啊，不是说还没结婚呢吗？” 小佳自信反驳：“怎么不是，他刚刚还试着连接他自己的手机呢。” “真的假的？” “有钱人的私生活很乱的，你看到的只是他们光鲜亮丽的一面而已，人家私底下有多少女人多少孩子，难不成还都得拿到明面上给人看啊。” “说的也是……” ———— 昨天回来得太晚，时间也比较仓促，从泞港买来的东西还都放在车里。 肖霖将它们一一拿回房，全都井然有序地摆在了乐茵的房间里。 待一切都收拾好，他才开始摆弄起了早上买来的电话手表。 临近午时，在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许久未曾休息好的他，这才仰靠在沙发上渐渐睡了去。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安静的庄园由一片金黄逐渐变得黑暗。 精神得到补充后，肖霖稍稍缓和了一会儿，随即看向腕表。 九点钟，还有半小时小卷毛就该下课了。 庄园的位置较为偏僻，现在过去，在学校门口等一会儿，时间也就该到了。 他起身前往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得以清醒。 随后便拿上车钥匙离开了。 乐茵从学校一出来，就直冲在最前面，朝着早上下车的地点跑去。 肖芮紧跟在后，远远地就望见了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一直到乐茵坐上车，她才在妈妈的催促下坐进了自家车里。 “舅舅，你是很早就过来了吗？”屁股还没坐稳，乐茵便满心愉悦地问。 “刚过来，把安全带系好，走了。” “好。” 车子于夜晚的城市中穿梭，乐茵微微降下车窗，使其温热的风拂向脸庞。 虽并不凉快，但她的心情却是极好。 恍惚间，就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舅舅也是这样，会来接她放学，然后回家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最主要的是，那个家里，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他们两个人。 等待晚餐的时间里，乐茵坐在庄园内的秋千上，聆听着虫鸣和流水声，时而透过玻璃窗看向房内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那抹挺拔身影。 饭菜快速出锅，肖霖一个眼神示意，乐茵瞬间露出笑，接着边离开秋千跑回了房。 只要是舅舅做的，每一道菜乐茵都吃得津津有味，饭量也是大得惊人。 但每次都会被肖霖制止，只因不想让她睡前吃的太多。 极度缺觉下，才刚洗完澡，乐茵就有些困了。 当她走出房间准备跟舅舅道声晚安时，却突然被叫了过去。 她揉揉眼睛，听话地去到舅舅脚边的地毯坐下。 “把胳膊伸出来。” 乐茵顿感诧异，不明白舅舅要她伸手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把胳膊伸了过去。 下一秒，只见一块粉白配色的电话手表就被扣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舅舅，这是什么？” “手表，有它就不要再带手机了。” 说话间，手表已经牢固地戴在了她的手腕处。 乐茵收回胳膊瞅了眼，有些不太情愿。 “舅舅，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想戴……” “还想走丢是不是？” 被突然揭到羞愧点，乐茵窘迫地紧抿了下小嘴，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带这个会被同学笑话的，我马上就高三了，都成年了，大家也都没有戴的，都只是用手机……” 看出了她的小别扭，肖霖只好无奈解释：“不是要监视你，学校里你想戴也带不进去，给你就只是用来平时出去玩戴的。” 是他落伍了还是怎么着，这哪里丢人了？这都是在学校学了些什么东西，手机有的功能，这手表一样不差，哪里丢人？ 这丫头真是…真是越来越叛逆了。 不过相对于乐茵来说，听到这话，她顿时就松了口气。 还好就只是在家戴着。 “好吧，那这里面有电话卡吗？” “有，里面的其他联系人自己添。” 乐茵点点头，转而看向电脑屏幕，“金融市场实务学？舅舅，你是也在学习吗？” 肖霖微微点头。 而他的这番肯定，倒让乐茵略显吃惊。 舅舅都这么大年纪了，而且毕业也那么久了，事业又如此的成功，怎么还要学习呢？ “舅舅，你都已经有上市公司了，为什么还要学习啊？” 第129章 考试 修长的手指缓缓在电脑感应区滑动，肖霖冷不丁地反问：“谁说有了上市公司就不用再学习了？” 一旁满脸崇敬的乐茵，则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可是舅舅，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啊，大家都说你年少有成，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呢。” 肖霖随即接过话：“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需要不间断地学习。事业不是做出来后就搁置在那任其发展，现在的市场环境瞬息万变，技术也在不断地更新换代，如果不坚持学习，怎么能推动企业持续的向前发展？” 乐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番话恰似一盏明灯，瞬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跟迷茫。 “即便是再有成就的人，也需要不断地学习来充实自我，这不单单是对专业知识的积累，还包括人际关系的拓展以及视野的持续拓宽。人所处的位置越高，所需要的学识和素养也就越多，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好好学习的原因。学习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你未来极为重要的一块敲门砖，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舅舅，但是……”乐茵停顿了下，继而脸上露出诧异：“舅舅，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就是你当初为什么不读研呢？” 提及这个话题，肖霖眼神骤然变得深邃无比，直至从短暂的沉寂中抽离，才缓缓回道：“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会选择读研。” 怎么可能不遗憾。 当初的自己，意气风发，急于求成。 那时的他，一门心思想要向肖威证明自我，仅用三年便修满了本科学分，匆忙毕业。 然而，历经这么多年，以如今的心态回想当初，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在令人无法理解。 为什么就偏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未来是属于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在过，为什么就非要去争那口气呢？ 但事已至此，万事不谈后悔，做了便是做了，说破了天也无济于事。 “舅舅，其实你后来也可以去读研的啊？”乐茵不解地问道。 肖霖浅浅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真当我是有三头六臂不成？” 光是工作就已让他忙得脚不沾地，全球各地的到处飞了，哪里还有那个时间去兼顾学业。 而且企业的发展需要他全身心地投入，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众多人的利益。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时间如同金子般珍贵，他只能在忙碌的工作中不断自我提升，虽无法再回到校园深造，但也从未停止过学习。 “三头六臂那不是哪吒吗？舅舅可比哪吒厉害多了，哪吒可不会做糖醋排骨。”乐茵小手托着腮，忽然就开起了玩笑。 肖霖瞬间被逗到，不由得笑出了声。 “困不困？” 乐茵摇摇头。 刚才确实有些困意，但现在的她，却是异常的精神抖擞。 收回视线，肖霖关闭显示画面，在搜索引擎中找出了一份高二物理试题。 乐茵望去，不解地看向他：“舅舅，你这是要给我布置作业吗？” “检测一下你现在的学习情况，半小时做完，看看谁的分数高。” 闻言，乐茵顿时一惊：“舅舅，你是要和我一起做吗？” 肖霖浅笑，未作言语，接着就率先认真地审起了题。 见此情形，乐茵连忙从地上爬起：“不行不行，还没开始呢，你不可以先做。” 说罢，她一溜烟地跑回房间，拿了两张 a4 纸和笔出来，递给肖霖一张。 “现在开始做，三十分钟的答卷时间。” 肖霖接过纸和笔，考试正式开启。 时间分秒流逝，毫无压力解答着物理题的肖霖，忽然侧目望去。 此时的乐茵，正趴在桌上一脸认真地思索着。 那沉浸于解题中的模样，显得格外可爱，也格外的让肖霖想就这样一直盯着。 察觉出舅舅在看自己，乐茵连忙用胳膊盖住自己写好的答案：“舅舅，你不准抄我的，自己做。” 抄她的？这小卷毛可真够幽默的。 亏的是肖霖不想打击她，仅仅瞥了一眼，就发现她第一道题的公式带入错了。 还抄她的？难不成要抄成个大鸭蛋？ “你别看我，写你自己的。” “行。”肖霖收住笑意，转移视线，再度专注地审视起屏幕上的题目，继而将答案逐一写在纸上。 三十分钟后，预先设定好的闹钟响起。 乐茵火急火燎地解完最后一道题，忙将自己的题纸与舅舅交换，并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答案的揭晓。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切换到答案的界面，仔细的逐一进行对比，瞬间，那好看的眉毛就蹙了起来。 总共就十道综合题，她竟然错了两道。 一是电磁感应与电路部分，关于金属棒产生的感应电动势的平均值。另一道则是气体与热力学部分，循环过程中气体对外做的总功。 看完自己的，再看向手中舅舅写下的答案，基本全对。 她颓废地轻叹了口气，盯着手里那行书字体写下的答卷，“舅舅，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又快又对……” “这就很好地证明了，你日常知识的储备不足及相关练习题做得太少。” “好像确实是这样……舅舅，你给我讲讲吧。” 肖霖拿过笔，在试题上圈出重点：“已知气体在状态 a 时的压强为 po，体积为……” 十分细致的讲解，梳理也很清晰，乐茵仅一遍就听得明白了。 就如同小时候舅舅教她的那般，虽然现在的知识点有了提升，但是他的那份耐心和仔细却一如既往。 考虑着时间不早了，肖霖将电脑关上：“明天晚上再做一张化学试卷。” “好。”乐茵爽快答应。 一连着几天，每当吃完饭，乐茵都会如同上课一般，拿好纸笔坐在地毯上，与舅舅一同做着各科试卷。 虽然成绩依旧如往常那样不上不下地居于年级部第三，但是在学习方法上，她确实改变了许多，思考能力也有了大幅提升。 就 比如之前一道题她需要思考很久很久，而现在，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能找到解题的头绪。 但美好而平静的日子，总归不会长久。 由于工作原因，肖霖不得不出发前往出差地。 临走前，乐茵专门去机场送他离开。 没有询问归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情绪，她只是牢牢记住舅舅的话，好好学习，用自己的努力争取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可她的格外懂事以及不哭不闹，不知为何，让肖霖看在眼里，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第130章 有前途 飞机飞离凌南上空，待进入平飞状态后，肖霖点开手机。 桌面上，除了一些他平日里常用的软件之外，还新增了许多单机小游戏。 不知道这丫头平时都爱鼓捣些什么，他带着些许的好奇地点击进去。 画面随即切换，一只毛绒绒的小熊突然弹出界面，招了招它那胖乎乎的小手，头顶的聊天框显示：早上好啊，霖霖小主人。 软萌可爱的小表情瞬间将肖霖逗乐，他不由得露出一抹笑，饶有兴致地踏入了游戏中。 炎热的七月，漫长而枯燥的暑假悄然来临。 两个月的时间里，乐茵除了把自己关在家里巩固学习外，闲暇时间便用来与舅舅通视频。 她会向舅舅讲述着今天都做了哪些事，又接触到了哪些从未见过的知识点。 而因忙于工作全球到处飞的肖霖，每次都会很有耐心地听她讲完。 中途，他也回过国，只是时间太过匆忙，在泞港谈完事情后就马不停蹄地走了，所以并没将这事告诉给乐茵。 日复一日，每天都很努力的小卷毛，从清晨到日落，再到夜幕降临，始终埋头苦读着。 作业写完，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乐茵拿过手机拨去了视频通话。 只因舅舅曾经告诉过她，在没有时区跨度的时候，晚上十点，他会停下手中的事情歇一歇，这个时间点是可以打电话给他的。 响了几秒后，视频被接通。 乐茵看着显现出的画面，舅舅身后的背景仍旧是酒店房间。 不过，他身上穿的并非睡衣，而是一件深色系的衬衣，看样子是刚刚谈完工作回来。 “舅舅，你是还在泰兰德吗？” 肖霖另一只扯了扯领带，以一副极度松散的状态半躺在沙发上：“嗯，后天回纽约。” “好吧，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明天就开学了，因为是高三了，所以开学时间比之前要早一些。” “今天又在房里待了一天？” 乐茵点点头，将手机靠在书架边，下巴贴在桌面：“嗯，外面太热了，也没什么好玩的，所以干脆就待在房里做试卷。” “也不要总是埋头学，要适当的休息，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的。”停顿了下，乐茵很是懂事的说：“舅舅，你看起来好累啊，我还是不打扰你了，你快睡觉吧，等你不忙的时候再打给我。” “好，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 挂断电话，肖霖靠在沙发上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去冲澡。 出来时，恰巧周扬打来视频。 然而，他却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瞬间挂断。 这个恶心人的东西，自从谈了恋爱后，隔三差五的就来刺激他。 不是各种恩爱照就是各种短视频，不在公众平台发布，单单只发到仅有他，肖霖加上 max 的三人群里。 刚开始惹得 max 一阵大骂，肖霖直接退群。 结果周扬就单独发到了他俩的私人微信。 max 被逼得脱了单，只剩下肖霖一个。所以，一开始视频里的“兄弟们”，直接就变成了对他单个的点名。 最近更是猖狂，带着郑欣月全世界到处游玩，每到一个景点，就是一个短视频发来。 “肖大总裁，这里是维多利亚瀑布，我们替你来看了，今天又是恩爱的一天呢。” 贱嗖嗖地介绍完就算了，随即还不忘送上一个比心。 无语地将手机丢在床上，肖霖倒了杯水，结果还没来得及喝，视频通话就又再次打来。 忍无可忍下，他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继而靠坐在床头，点开了那款日常用来睡前助眠、且能舒缓一天疲惫的小游戏。 也是乐茵之前玩的那款单机类养成系小游戏。 只不过，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将游戏等级从十级干到了排行榜榜首。 ———— 进入高三，学习任务更加繁重，时间也越发紧迫，乐茵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即便现在十分辛苦，但一想到令人憧憬的未来，她就会觉得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渴望看到舅舅因她而满脸自豪的样子，更迫切地想得到舅舅给予她的肯定。 十月底，天气渐渐转凉。 校园里的草木皆换了颜色，满地金黄的落叶犹如给地面铺上了一层地毯。 教学楼的最高处，校长文波陪伴在旁。 男人身着休闲深色系服饰，穿着虽简单随意，但衣服质感却极为出色。 那挺拔的身形，再加上这身服饰的衬托，散发出来的气质异常矜贵。 他站在那已然不知多久了，目光却始终牢牢地盯着远处操场，那道坐在台阶上怀抱书本的单薄身影。 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女孩棕色的马尾卷发显得又细又软。 即便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那抹余晖打在她的侧脸，依旧可以看出皮肤好得近乎透明。 “肖总，下个月学校有一场篮球会，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们非常希望您能共同参与。” 肖霖被这话拉回了思绪，可目光却依旧没有转移，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再说吧。” 然而，那原本平缓的眉毛却逐渐微微蹙起，只因视线里，接二连三的男生在朝着那抹处于光下的身影靠近。 不知是说了些什么，一个又一个的男孩子全都垂头丧气地离去。 上课铃响起，女孩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校服裙，抱着书本快步走出操场。 这时，他才收回视线。 “什么情况？现在的校风就这么松散吗？”肖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文波见他如此，就着刚才也看到的画面解释道：“我们已经教育过了，后期还会加强对学生的普及和教导。肖乐茵同学成绩优异，外在条件也很突出，在青春期难免会有其他男同学对她产生好感。但她本身是一心扑在学习上的，所以还请放心，我们会注意引导的。” 肖霖沉默片刻，忽然间想到什么，便顺口问：“徐……徐仁，也是重点班的？” “对，徐仁同学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并且十分稳定。自高一起，他在年级部就一直处于断层式第一的位置。这个孩子脾气性格俱佳，乐于助人，也从来不会与同学产生矛盾，是一位很难得的三好学生。许多老师和同学都对他赞誉有加。肖总，您是认识徐仁吗？” 肖霖没说话，目光再次投向逐渐变得空无一人的校园。 算不得认识，仅仅在两年前见过一面罢了，但对于这个名字，他的耳朵却是再熟悉不过。 每次打电话给李宗，听到的都是乐茵在下课后总是最后一个离开，而且陪在她身边的也总是这个叫徐仁的。 两人似乎关系很好，有说有笑。 时而也会在周末，叫上其他同学一起到图书馆做复习。 但从乐茵那里，他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关系要好的男同学，不管是在明信片中还是视频里，她都从未提及过。 秋季的微风轻轻拂过，肖霖久久地伫立在走廊边，眼眸微微眯起，心事显而易见。 年轻又充满青春活力，学习好、人品佳，长相还帅气。 小伙子，你确实挺有前途…… 第131章 不能争点气? 这次回来，肖霖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 他本以为晚上接到乐茵时，会看到她满脸的惊喜。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乐茵不但一点惊喜的反应都没有，反倒呈现出一副很淡然的神情，仅仅唤了一声“舅舅”，就直接坐进了车里。 在回去的路上，肖霖越想越不自在。 终于，他忍不住侧目看向乐茵，却只瞧见了半个耳朵以及微微耸动的肩膀。 这小卷毛，又在偷摸地做什么？ “怎么不好奇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乐茵也是强忍着憋了一路，听到这话，彻底破了防，小手即刻捂上嘴。 而她这番操作，也是使得肖霖一阵懵。 “笑什么？” 乐茵压了又压，这才收住笑意，坦白道：“舅舅，我早就看到你了，就在教学楼的最顶层。” “……” 这倒是稀奇了，自己来得那么低调，教学楼又离操场那么远，最多也就能看到个人影，这丫头难道有千里眼不成？ 见肖霖一脸诧异，乐茵故意不再解释。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想知道答案，别人不说就越是心痒难耐，同样的，肖霖也不例外。 他再次减速，以 40 迈的缓慢速度行驶在道路上：“看到了还装不知道？” 乐茵满脸冤枉的摇了摇头：“不是装不知道，那是因为上课了，而且我是在离开操场的时候才发现你的，舅舅，你怎么突然想到学校来了呢？” “投了资还不能来看看？” “可以，当然可以了。”乐茵连忙回应。 驶入车流量较少的路段，车速逐渐提升。 想到白天所见，肖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最近和同学相处得挺不错？” “还好……”乐茵有些心虚。 一直以来，在肖芮的拉帮结派下，就没几个同学愿意和她走近。 也就除了同桌徐仁，经常在学习上和她互帮互助，偶尔还会叫上他的朋友一起到图书馆做复习。 “你那个同学，还和你坐同桌？” “舅舅，你说的是徐仁吗？” 肖霖没说话，但脸上却露出了一种“你反应过份快了”的神色。 “之前是和别人坐一起的，但在上次月考过后就又和徐仁分到一桌了。” “他学习很好？” 乐茵肯定地直点头：“很好的，他一点都不偏科，各门学科的成绩都非常优秀，是妥妥的大神。而且他人也特别好，同学们有很多不会的题目请教他的时候，他都会耐心教的。” “……” 丝毫没怎么听，目光单单瞥去这丫头说话时表露出的钦佩，肖霖就很不喜欢。 然而乐茵却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他准备报考江城大学，我也是从他那里对江城大学有了些了解，江大的金融和计算机专业在教学上很突出，我想以我的成绩也完全可以考上。” 听到这，肖霖握住方向盘的手忽然微微加重了些许力度：“是他说让你报考江大的？” “不是的，是我之前先问他准备报考什么学校，然后他说江城大学。我因为不太了解就顺口问了一下，然后听说金融专业的教学也比较好，所以就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报考江大。” “怎么，宾大的沃顿商学院现在是入不了你的眼了？”淡淡的语气中，却夹杂着微微不爽。 乐茵听得一愣，以为舅舅是在说反话，不高兴地小嘴一撇：“舅舅，你能不能别老刺激我，你明明知道我想去宾大却去不了，你还开玩笑……” “去不了就没反思是自己不够努力，总是原地踏步的原因吗？就不能争点气？” “……” 争点气，这话听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而且，别说争气了，现在就算是要了她的命，以自己目前的这点学分，都不一定能被宾大瞧上一眼呢。 乐茵不想再聊这个令人沮丧的话题，试图转移话题：“舅舅，过几天学校有高三部的篮球赛，你会来看吗？我参加了校啦啦队。” “不一定，明天去泞港还有事。” 闻言，乐茵满腔的热情被瞬间浇熄：“这么急的吗？那要待多久？” “不清楚，要看工作进度。” “好吧……” 无意间，肖霖瞥见了那纤细手腕上的电话手表，随口问：“学校让戴了？” 乐茵惊讶抬眸，顺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手腕处，解释道：“可以，我都戴好久了呢。里面很多与学习无关的功能都被锁住了，是看不了的。我主要就是用来看看时间，或者打个电话，再或者当作运动监测工具在体育课使用。” “……” 真是个善变的小屁孩，当初说不想戴的是她，现在不离身的也是她。 因时间已晚，肖霖便没再下厨做饭，两人就在外面简单吃了点。 填饱肚子，在接完外婆打来的电话后，乐茵才又就跟着舅舅回了庄园。 和往常一样，她坐在舅舅脚边的地毯上，拿出前不久刚刚考完的数学试卷，递给他。 肖霖快速阅览一遍：“还行，比之前进步了不少，化学呢？最近有没有考？” “没有，但后天早上有一场化学测验。” 肖霖微微点头，对她目前的学习程度也有了几分了解。 这般督促她，也并非是想要给她施加压力，而是因距离高考仅仅就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所以这段时间的学习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他必须完全清楚她目前对学习内容的掌握程度。 因为只有这样，等到了那边后，他才能精准地找到私人家教，助她提前准备并熟悉 sat 或 act 考试的题型和要求，进而通过这些考试来申请宾大。 “到时候把成绩发给我。” “是分数还是卷面题呢？”乐茵问道。 “你说呢？” “好吧，我知道了。” 真是的，她在问什么废话呢，舅舅要分数能干嘛，肯定是要看她的错题点啊。 不过，舅舅不确定能否出席篮球会，还是让她感到了有些遗憾。 毕竟自己在兼顾功课的同时申请加入啦啦队，就是为了能让舅舅通过视频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 如今舅舅回了国，她当然更是期待他能够在现场观看。 但工作是没法控制和丢下的。 好吧，她妥协了。 在学习上表现突出也是一样能让舅舅刮目相看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将乐茵送去学校后，肖霖就乘坐飞机前往了泞港。 第132章 只许你戴 进入十一月，雨水渐多，温度也逐步降低，冬季已悄然来临。 肖霖自那日因工作前往泞港后，就再没回来。 乐茵每每与他通着视频，那张小脸透出的皆是沮丧。 但没办法，舅舅要工作，与他的事相比，自己的简直太过微不足道。 篮球赛当天，她起了个大早，不仅精心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甚至还戴上了那个一直被她视若珍宝且从未轻易露过面的发卡。 穿上校服外套，她抬手看了眼腕表。 此时距离啦啦队集合的时间就剩下不到 20 分钟了。 她连忙拎起书包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程岚刚把早餐摆上桌，见人如闪电般从楼上冲下来，赶忙将其叫住：“吃早饭啊乐茵。” 乐茵来不及细说，边往外跑边摆着手：“外婆，我先走了，马上就要迟到了！” “这孩子……”程岚无奈而笑。 路上，她着急地多次催促正开车的李宗：“李伯，再快一点，就快来不及了。” “这不是还没 7 点呢吗？今天上课那么早啊？” “不是的，今天有篮球赛，我们啦啦队的成员要早一些过去进行二次彩排。” “好好好，李伯再开快一点。别着急啊，保证不会迟到的。” 在急赶慢赶下，车子终于抵达校门口。 乐茵解下安全带，一溜烟地直往排练室跑去。 果不其然，除了她，大家全都到齐了，并且还都换好了衣服正在排练着。 乐茵尴尬极了，灰溜溜地快步从队伍前过去，到里面的更衣室换衣服。 “真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参加校啦啦队的。”肖芮一阵吐槽加白眼。 身为队长，在乐茵刚加入啦啦队时，她就已经多次进行了阻拦，虽说后来服从了老师的安排，可心中始终不爽。 这个季节，身着布料单薄的啦啦队队服的确还是有些冷的。 可大家都一样，所以为了表演，乐茵即便冷得难受，也只能强忍着。 换好衣服后，她从更衣室出来，结果还没来得及走进队伍，美术老师就突然敲了门，接着朝她招了招手：“肖乐茵，跟我出来一下。” 乐茵看了眼一脸嫌弃神色的肖芮，只好满怀歉意地让大家先排练，自己应声走了出去。 “习老师，怎么了？” “有人让我过来叫你。” “谁啊？” “过去不就知道了？” 乐茵轻点头，随后跟着老师出了媒体教室楼，一同来到了校区内位置较为偏僻的一处走廊。 而迎面站在那里的人，正是肖霖。 乐茵顿时惊愕不已，看了眼一旁正浅笑着的老师，随即又将视线紧盯向眼前人。 “等会儿就不要去排练室了，直接去篮球馆就好，老师先去忙了。” “好的，谢谢老师。”说完，那张刚刚还满是惊讶的小脸，瞬间变得晴空万里。 她快步走到跟前：“舅舅，你真的过来了！” 肖霖垂眸，扫视了眼极为修身的啦啦队服，问：“穿成这样不冷吗？” 乐茵摇头解释：“不冷，这是统一的服装，大家都是这么穿的。” 说话间，她目光忽而落到了他那质感极好的西装外套上。 准确来说，应该是左侧那枚格外吸睛的胸针。 “舅舅，你今天怎么把这个戴上了？” 肖霖闻声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胸针，继而将目光移向她头上的发卡：“只许你戴？” 乐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而心中仍存有顾虑。 于是，她用着商量般的口气说：“舅舅，要不你今天就别戴这胸针了呗，我怕被同学看见。” “你怕哪个同学看见？”说这话时，肖霖的思绪明显飘向了别处。 “都怕，因为大家不知道你是我舅舅，我还不太想说，所以能不能暂时保密啊？” 听了这番解释，肖霖沉默几秒，随后妥协地点了头。 乐茵露出笑，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胸针取下，拉过那只有些微凉的手，将胸针塞在了他掌心：“舅舅，你等下会去篮球馆吧？” “不然呢？” 这孩子是问什么废话呢？ 自己从百忙之中抽出这点时间，难不成就为了跑来看她一眼？ 好像……也是。 但篮球赛自然是要看的，球怎么打随意，他关心的就只有中场的啦啦队表演。 时间较紧，乐茵瞅去腕表：“舅舅，那我就先走了，你等下一定要过去。” 肖霖微点头，盯着那抹小跑离开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他才点开通知音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回复：【两小时后过去。】 上午九点，篮球馆内异常热闹，精彩的比赛即将拉开帷幕。 校内领导和老师依次入场就座，最后出来的肖霖，则是由校长陪在身侧去到了最主位坐下。 而在后面刚刚结束热身的乐茵，披着校服外套回到观众席，刚一坐稳，周围同学的议论声便传入了她耳中。 “快看快看，校长旁边坐着的是肖芮的叔叔肖霖哎！” “有个这么帅又这么有钱的叔叔，真的好让人羡慕啊～” 乐茵猛地抬眸看向对面，果真瞧见了坐在中间的那人。 就在那一排人里，属他最为显眼。 反观被同学捧着夸赞的肖芮，此时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 她侧目看向一脸开心的乐茵，无比清楚自家的小叔叔是为了谁而来。 讲完一连串的赛前发言后，校长本想让作为投资人的肖霖也说两句，可奈何肖霖却没有任何表态，明显是不想说一点。 接着比赛拉开序幕，哨音和欢呼声在篮球馆内此起彼伏，场面热烈而非凡。 临近中场休息，肖芮招呼了一声，所有啦啦队成员皆从观众席出来，快速去到场内集合。 随着热血澎湃的音乐响起，大家动作整齐划一，举手投足间尽显青春活力。 在表演期间，乐茵全程迎着舅舅投来的目光，内心的兴奋与开心相互交织着。 短暂的加油助威后，比赛继续进行。 肖霖坐在座椅上，口袋中的电话依旧响个不停。 他微微皱起眉头，随即起身，同校长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 只是在退场前，他一个眼神朝向了观众席上的乐茵。 乐茵也是瞬间领会，穿好校服外套，在不打扰其他同学的情况下，迅速地从座位间离开去到了外面。 大家专注于观看比赛，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篮球馆。 第133章 又乱点鸳鸯谱 安静的校园内，阵阵凉风徐徐拂过，吹乱了女孩棕色的柔软长发。 两人停步在直通校门口的宽敞路段。 “舅舅，你是不想看了吗？” 肖霖回应：“有点事要赶过去。” 刚来就要走，虽是能理解，但乐茵心中还是略显失落，“你是要回纽约还是回泞港？” “都不回，暂时去姜辰那。” 听到这话，乐茵顿时松了口气。 姜辰她是知道的。 因为经常关注舅舅的工作动向，她知道这个叫姜辰的人是constantsecure finance国内区域的总负责人。 而且公司位置距离凌南不算很远，就在边城，单趟车程四五个小时。 “舅舅，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不确定，晚上先跟李宗回家吧。” “好，我知道了……”乐茵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 目送人离开学校，她长叹一口气，虽心中有点失望，但舅舅能来看她表演，就真的已经很让她开心了。 不出所料，舅舅不仅晚上没回来接她，而且一连几天又都不见踪影。 乐茵也逐渐变得习惯，安下心来投入学习，每次测验成绩也都会照常发给他。 “这次的英语是怎么回事？”视频里，肖霖的表情明显不太好。 乐茵支吾了半天，这才解释说：“是因为这次的题目难了点，而且好多同学都没考好……” “管别人做什么，别人考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乐茵还想为自己辩解：“舅舅，我这次的英语测验成绩在年级部已经是比较靠前的排名了……而且时老师也说，这次的题目确实是难了很多。” 很明显，肖霖并不想听这些说辞：“明天开始，你的所有电子设备全部都不要再碰了。” 闻言，乐茵瞬间慌了：“舅舅，不要……我还想跟你打视频呢。” 肖霖随即接上话：“有那个时间就多做题，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出错。” “舅舅，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学习，绝对没有把心思和精力，放在其他与学习不相干的地方上面，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老师，我的课堂表现和一直以来的成绩都可以证明，行吗？”乐茵委屈极了，极力地为自己做着解释。 她不知道舅舅究竟想要她达到什么样的标准才能满意，可她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在学了。 “舅舅，你问一下时老师可以吗……”她再度小心翼翼地恳求着。 那副无辜的模样，看得肖霖也是内心复杂无比，愣了好半晌，才答应进行家访。 实际上，他也并非仅仅由于这次的英语测验成绩而感到不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乐茵的隐瞒。 就在前几天从李宗和校长那得知情况后，若不是因工作实在无法脱身，他真的会立刻赶回去好好问问她。 问问她为什么每次视频，关于有别的男生给她写告白信的事，却只字不提。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毕竟错也不在她。 但至于那个时老师，他确实还挺想见见的。 毕竟从高一开始，这位时老师就频繁地出现在乐茵的明信片中。 不仅是对此赞不绝口，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跟他乱扯上了鸳鸯谱。 不过，想见她也不只是这一个目的，更多的则是因为李宗说，乐茵最近和她走得很近，关系处得也很好。 挂断电话后，乐茵盯着自己的英语试卷，满心发愁。 不过还好舅舅答应了家访，时老师也肯定会替她说话的。 毕竟她是唯一知道自己和舅舅之间有关系的人。 倒也不是乐茵特意告知，而是因为之前的一件乌龙事件。 起因是顾南无意中捡到了她的明信片，还在上面写了告白信。 为此两人都被班主任王媛叫到了办公室，并且非要请家长过去。 乐茵很害怕，舅舅虽在出差地，但也不远，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回来训她的。 她是万般的不想让舅舅生气。 就在发愁时，时老师就向她伸出了援手。 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乐茵也是没想到，时老师竟猜出了她和舅舅的关系。 而且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头上的发卡。 就在篮球赛那日，时老师无意中捡到了舅舅遗失的胸针，不觉间就猜测到了他们的关系。 索性乐茵也没瞒着，只是委托时老师帮忙保密。 ———— 几天后，舅舅从出差地回来，这也意味着家访的开始。 于是中午在食堂吃时，乐茵便将自己的请求告知给了时老师。 得知情况后的时然，答应得也很是爽快。 恰逢周六，且当天的学习安排比较少，所以很早就放了学。 在等待时然的时间里，乐茵买了两个小蛋糕回来，就在重新折返回校门口时，恰巧就碰到了时老师在与一个男人拉扯着。 乐茵赶过去，在李宗的帮助下，那个口口声声自称是时老师男友，却被时然一口否决为前男友的男人，终于是将她放开。 早就听说时老师并非单身，如今遇到这事，乐茵只觉得机会来了，再次向她介绍起自己的舅舅。 但很显然，时然对此并没有那个意思，不管乐茵怎么夸，她就总说肖霖太过高冷优秀了，她配不上。 乐茵知道这是推脱的说辞，于是仍不放弃的在路上说个不停，直至车子抵达庄园。 肖霖在茶室等待，家长与老师沟通的时间，作为学生的乐茵自然不能打扰，而且她本身也希望撮合两人，便很有眼色地跑去后院的秋千上消磨时间。 并且还利用舅舅新购来的冰淇淋机做了两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没一会儿，时老师就出来了，舅舅则跟在其后。 两人脸上皆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真的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家访。 乐茵将手中的冰淇淋递给时然，而时然却在临走前凑到她耳旁交待着，让她不管什么事，多与舅舅沟通才是。 乐茵不愿死心，再次问她要不要考虑一下，时然还是委婉拒绝，并交待她好好学习，大人的事不要过多操心。 心思明显的乐茵，在时然走后没多久，果真就挨了训。 即便她很是诚恳地跟舅舅道了歉，并保证下次的英语测验成绩一定有所提升，还是没能换来舅舅的一丁点儿笑意。 她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爬起身凑近门边，透过一道缝隙看向客厅，那抹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脑的身影依旧忙碌在工作中。 乐茵不便打扰，但又实在睡不着，就只能在房里转悠来转悠去。 第134章 跟我回去 说来也实在是不甘心，乐茵没想到时老师这么快就脱了单。 而每次在校门口，都能看到那个男人倚在车旁等待时老师下班。 他有着与舅舅一般挺拔的身形，然而那张极为干净秀气的脸庞，却与舅舅有着极大的差异。 一个太过阳刚冷漠，一个则温润如玉。 而且在穿着搭配方面，这个男人也很讲究。 与舅舅偏爱的深色系不同，他很会穿，也很洋气。 尽管乐茵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帅气，但与自家舅舅相比，还是略逊了一筹。 只是若不是时然告知，她是怎么都不会把这种类型的男人和医生这个职业联系到一起。 只因这人每次的穿着和打扮，就跟刻意为之似的，说浅了有点男大学生风，说深了就是爱豆范儿。 不过后来得知他已经 32 岁时，乐茵除了震惊，也算理解了几分。 毕竟人上了年纪都想打扮得年轻骚气些，这也完全能够理解。 天气愈发寒冷，从学校出来后，乐茵一溜烟钻进车里，不停歇地搓着小手看向驾驶座上的李宗：“李伯，舅舅今天几点回来啊？” “不太清楚，我也是下午接到他的电话，说让我把你送到庄园去，其他的没说。” “好吧。”乐茵拉过安全带系好，头靠在车窗边，唯恐错过舅舅的任何信息，时不时地看向腕表。 独自待在偌大的庄园里，简单地做了点吃的后，她便百无聊赖地趴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时钟，看着指针一分一秒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缓缓袭来，她眼皮不住地打着架，最终困意难挡，待在地毯上渐渐睡了去。 一结束工作就从边城匆忙赶回来的肖霖，刚推开门，除了室内突然扑面而来的暖意，入眼的便是安静地趴在客厅睡着的那抹身影。 他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暖流，好似这般急赶慢赶地回来，只要看到她，看到因等着自己而睡着的她，所有的疲惫便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他换上拖鞋，将外套脱去丢在沙发上，缓缓在乐茵身旁蹲下身。 他不忍打扰，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缓缓抬手，拂去她耳旁的碎发。 在室内暖气的吹拂下，那张小脸微微泛着红，就如同画中的小精灵一般。 “乐茵，跟舅舅回去吧……”他语气轻柔且淡。 睡梦中，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乐茵缓缓睁开双眸，对上那双正直视着自己的深邃眼眸。 困意未消的她，呢喃着唤了声：“舅舅，你回来了……” “乐茵，跟舅舅回去吧，以后都生活在一起，好吗？”在她恢复意识后，肖霖再次开口说道。 乐茵猛然一惊，困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噌地坐直身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舅……舅舅，你是说，你是说要带我回去？！回美国？！” 肖霖早就料到她会是这副惊讶的小模样，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舅舅，你真的要带我回去？！是真的吗？！”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简直让乐茵措手不及。 这句话，她不知在梦里梦到了多少回，也不知盼了多少年。 而此刻，这不再是幻象和梦境，舅舅就在她眼前，亲口对她说要带她回去！ 不过，兴奋归兴奋，乐茵还是想到了学业：“舅舅，我现在高三还没读完呢，而且以我的成绩，可以申请宾大吗？” “申请不了就去别的学校。”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把人带过去，上什么大学都可以。 不是为了读宾大而回去，而是为了回去，学校可以随便选。 人回去才是重点。 听到舅舅这般说，万分激动下，乐茵甚至是都有了些手足无措。 她晃着肖霖的胳膊：“舅舅，我想回去，很想很想！” “好，舅舅带你回去。” “那外婆呢？她会同意吗？” “只要你告诉她申请材料已经准备好，并且表明要去那边读本科，她就只能同意。” 全家人中，不管老的少的，只有肖霖一人持有绿卡，也只有他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以供乐茵的衣食住行与高昂的学费。 所以，只要乐茵想去，他必定会将她给带回去，并且，到时候乐茵的监护权，也自然会一并落在他身上。 “真的吗？如果不同意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想去，就没人能够阻拦你。” “嗯！我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这次回来，他压根就没打算一个人离开。 次日恰逢周末，激动了一整晚没睡的乐茵，一大早就起来跟着舅舅的车回了家。 这天，肖芮也在，两人抵达时，祖孙三人刚从饭桌离开。 肖霖不想多待，走到沙发处坐下，接着就直接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一脸震惊的程岚第一个表示反对。 她极不淡定地从沙发站起身，将一旁的乐茵揽过去：“不可以阿霖！乐茵她现在还在读高三，还没到该升大学的时候，你现在就要把她带回去，你让她怎么能够快速的适应过来？” 而肖霖却依旧神情淡漠，像是早已料到了她会说什么，回应道：“没什么好适应的，有一对一私人家教，在大学前，不需要通过学校来适应。” “那也不行，我不同意！”程岚紧拽着乐茵的胳膊，像极了护崽的羔羊：“乐茵绝不能出国！” 肖威原本对此并不表态，但看程岚不同意，他随即就站到了她那边，对着儿子就是一通训斥：“你一大早上跑过来发什么疯？乐茵待在国内好好的，你带她过去干什么？像你似的，跑去外面混那个破本科？！” 理都懒得理自家老子，肖霖自顾自地说着：“她又不是小孩子，读什么大学，选择在哪里读，都是她的自由。” “可是她毕竟才十几岁，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独立过，怎么能在国外照顾好自己呢？” “有我，她需要独立什么？” 一句话怼得程岚顿时无言，愣了几秒后才又说：“阿霖，我知道你心疼乐茵，我也知道你会照顾好她，可……可我真的不放心，真的不想让她出国，其实留在国内也挺好的。” 说着，她又将希望寄托于了乐茵身上：“乐茵，你不是前段时间还告诉外婆说要去江大吗？江城大学很好的，离我们家也不算太远，你就在江城大学不好吗？” 乐茵看得出外婆的不舍，但是为了自己憧憬的未来，更为了能够实现自己当初险些成为遗憾的梦想——宾大，她不得不摇了摇头：“外婆，我一直想去的都是宾大，所以对不起，我不想去江城大学了，我想跟舅舅走。” 第135章 阻拦 程岚完全没想到乐茵会说得如此坚决。 她心里最后的一根稻草仿佛瞬间被压倒，悬着的一颗心也犹如从高空坠落。 此刻的场景，与当年女儿杨露离开时，如出一辙。 那同样坚定无比的眼神，一副非走不可的模样，任谁都拦不住。 不！绝对不可以！ 她如今只有乐茵了。 倘若乐茵走了，相隔大洋彼岸，她不知何时才能与其见上一面。 而且一旦她适应了国外的生活，又有着肖霖陪在身边，那么再回到国内的希望简直微乎其微。 她已经失去了女儿，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让唯一的外孙女被带离自己身边。 考虑到人多，程岚轻抚着乐茵柔软的长发，神情极为认真地说：“乐茵，跟外婆回房去，外婆有话跟你说。” 乐茵望向舅舅，随后才微微点头，任由外婆拉着自己前往了卧室。 紧闭的房门，没有外人的干预，就只有血缘相连的祖孙俩挨坐在床边。 话还未出口，乐茵就看到程岚眼眶微红，隐隐有着哽咽。 她心里也极为难受，反握住外婆的手，安慰说：“外婆，我只是去读大学而已，等毕了业就会回来的。” 程岚是丝毫听不进去，抬手抹了抹逐渐湿润的眼角：“乐茵，外婆不是不赞同你选一所好的大学，可你知道的，外婆只有你了，如果你再离开，外婆就真的只是独自一人了……” 乐茵不太能理解：“外婆，你怎么会是自己一个人呢？有外公陪着你啊，还有大舅舅和舅妈呢。” 然而，程岚却摇了头：“不，乐茵，他们始终和你不一样，你才是外婆唯一的亲人。”说着，她那再也抑制不住的热泪就滚落于了脸颊。 乐茵看不得外婆这样，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心疼和酸涩，双眸也逐渐变得模糊。 可是，对于出国留学这件事，她仍旧不愿退让。 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放弃了这次机会，舅舅以后绝对不会再带她去了。 此刻想起舅舅昨天的交待，乐茵急忙说道：“外婆，我真的很想学好金融，也特别期望能去一所很好的学校。” “而宾大，从小就一直是我梦想中的大学，而且现在我已经为出国读本科备好了申请材料，后期还有舅舅的推荐信，即便竞争再是激烈，我也有信心抓住这个机会。我是实在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语气依旧坚定得不可动摇。 程岚看得出来，她是铁了心要跟肖霖走，再劝也是无用，哪怕使出任何苦肉计也无济于事。 沉默着，程岚既不同意，也不再劝说，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泪。 看在眼里，乐茵是越发的心疼，手伸过去，用自己的衣袖接连擦去程岚脸上的泪：“外婆，求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我真的不想留下遗憾，我答应你，等毕业了我就回来，回来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闷声了片刻，程岚神色认真地抬眸盯着她，忽然开口问：“乐茵，你跟外婆说实话，在你心里，到底是外婆重要，还是你小舅舅重要？” 乐茵被问的一愣，话语卡在喉咙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欺骗外婆，但也不想因说出的话让外婆更加伤心，就只好保持着沉默。 而她的犹豫和不回应，显然已经让程岚知晓了答案。 所以，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乐茵抱有遗憾，更不想让乐茵一辈子都对自己心存抱怨。 只是没想到，自己几年的全心付出，却败给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舅舅。 但有一点，她还是不得不防。 “乐茵，外婆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外婆，让外婆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闻言，乐茵一阵诧异：“外婆，你要跟我过去？可是外婆……你有绿卡吗？” 程岚随即反驳：“没人说陪孩子去国外读书就必须要持有绿卡，外婆可以去的，为什么不行？” 因不想打击她，乐茵只能委婉地解释：“我知道，但舅舅说，就算申请 b1\/b2 的旅游签证，每次停留的时间也有限，最多为 6 个月，而且也不能长期稳定地停留。所以外婆，你身体一向不好，是不能这么折腾的。” “可以的，外婆完全可以，你不用担心。” 话刚落，还没等乐茵回应，那忘记反锁的门忽然被推开，被自家那孝顺的小儿子怼得一脸怒气的肖威突然走了进来。 祖孙俩见状，连忙停止交谈并站起身。 老头气得胡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屁股坐在床边，长声叹气：“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就在刚刚，骂了半天没人理，肖威本想心平气和地同儿子好好说教一番，让他管好自己，不要插手人家祖孙俩的事。 结果嘴还没张开，就被自己那“大孝子”说了句：“没事就去多吃点药，别在我这儿凸显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病情。” 淡淡的语气，目中无人的蔑视眼神瞧着茶几，好似就连这般眼神，他都不屑于给到自己的亲爹。 依照以往父子俩见面的经历，乐茵自然猜到了几分，肯定是舅舅又把外公给气到了。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欲言又止地同外婆对视了一眼。 客厅外，一直站在角落处的肖芮，始终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只剩下肖霖一人时，她才极度委屈，仿佛被怠慢了一般，缓缓走了过去。 她止步于正盯着手机看，且一脸淡漠的肖霖跟前，没有坐下，而是先开口唤了一声：“小叔叔。” 而肖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手机屏，头都没抬一下：“有事就说。” “我也想出国读本科。” 肖霖自觉幽默地浅勾了下唇角：“那就读，跟我说做什么？” 闻声，肖芮瞬间皱眉，目光紧盯着那张依旧沉浸于单机游戏界面的脸庞：“小叔叔，你能带乐茵走，为什么不能连我也带着？我的学习成绩明明比她要好，只会更容易被录取。” 修长的手指接连轻点着屏幕，似是被游戏出现的场景逗到，肖霖浅笑了下，这才极为随意地回了句：“找你爸去。”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要带乐茵过去？怎么不让奶奶带她去留学？为什么？小叔叔，你为什么总是偏袒乐茵？” 一连串的“为什么”，听得肖霖有些烦躁。 他停下手中动作，顺手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浅喝一口，继而抬眸看她：“你没有爸妈？” 话中意思再清楚不过，乐茵是孤儿，比她更需要关爱。 但肖芮却极不认同：“乐茵她虽没有爸妈，可她有外婆外公，更有小叔叔你的疼爱。她和有爸妈又有什么区别？甚至得到的关爱更多！” 第136章 忘或不忘都在她 情绪一上来，肖芮就越发收不住，积压了几年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小叔叔，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她才投资了凌南一中，爸爸说的基金会也是你以乐茵的名义成立的。” “还有高一那年，你给她预约疫苗，却唯独漏下了我。后期你每次回来也都偏心地只带她一个人玩，带她去泞港，给她买各种东西。逢年过节给她的红包永远都是五位数！每一次的生日礼物都是准时寄来！” “我没给你寄？”肖霖反问道。 “是寄了，可都是随着她生日那天寄来的。而单单到了我的生日，每次都是我刻意发短信给你，你才给我转来红包，这能一样吗？” “只要是乐茵的事，你念念不忘，事无巨细，可到了我这里呢？就跟个外人一样。明明我才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你为什么总要区别对待？！” 不说还好，这一提到区别对待，肖霖的脸色就逐渐沉了下来：“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一再地欺负她，孤立她？” “我没有！”肖芮矢口否认：“我从来没有孤立她，明明是她自己不合群的，如果说我欺负她，那其他同学呢？大家也都是商量着一起孤立她吗？” “那还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猛地对上这般陌生而充满质问的眼神，肖芮瞬间胆怯了几分，声音也变得微弱了不少：“小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前很多事我念你年纪小，就没去过多计较过，就像你招惹了职高的那些黄毛，差点让她也被牵连到。可事后你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对她更加过分。学习好有什么用？也没见能提升你的教养和品性。” 当年成了挥之不去阴影的事被摊出来说，而且说这事的人还是不怎么回国的小叔叔。 肖芮一阵惊愕，却仍没半点悔改之意的反驳：“那事是我不对，可后来我也帮了她，如果没有当初我的帮助，她能顺利的考上凌南一中吗？” “所以呢，这就是你之后一直高高在上欺负她的理由？” 肖芮顿时哑口无言。 直至呆愣了好半晌，她才惊觉小叔叔话里的撇清之意：“小叔叔，你说要和我计较，是在把我当外人吗？” 肖霖依旧垂眸无言，不紧不慢地喝着杯中的茶水。 “为什么？就因为她小时候跟着你一起生活过，就因为是你把她带回国的？所以你才如此偏袒她，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对吗？” “可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管她到什么时候，她始终有一天是要嫁人的！” 话刚落，“啪”的一声脆响，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客厅里骤然响起。 肖芮惊愕住，视线从地板上被摔碎的茶杯，逐渐怯怯地转向坐在沙发上那张冷到令人不敢直视的脸庞。 那是怒意，是她从未见过的怒意。 由心底而生的恐惧，让她瞬间湿了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哪句话，竟惹得小叔叔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但就目前的形势，完全不允许她再继续说下去。 于是，强忍着满心的委屈，她哭着跑回房间，拨通了父亲肖放的电话。 与此同时，卧室里同样听到动静的三人，连忙从房内出来。 其中当属乐茵反应最快。 瞧去地上的玻璃碴，她小心地绕过，迅速跑到肖霖身前，其表情都未来得及看，就蹲下身拉过那双干净好看的手仔细检查着。 见自己被乐茵如此紧张，那张刚刚还冷到令人发怵的脸，逐渐变得舒缓。 他反握住那双白皙的手：“别看了，我没事。” 乐茵刚想说什么，那边随即传来肖威的骂声：“你发什么疯！跑过来拆家是不是！” 肖霖只当放屁，手动转过乐茵看过去的小脸，问道：“外婆同意了吗？” “同意了。” “上去收拾东西。” 乐茵听话地点点头，起身离开客厅时，再次看了眼依旧骂骂咧咧的肖威和一脸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外婆，一狠心便匆匆跑上了楼。 费了很大劲才将暴躁的老头劝回房，程岚关上门，缓缓向客厅走去。 反观肖霖，却像是丝毫不愿交谈的样子，随即起身，欲要朝楼上走去。 “肖霖…”程岚出声将人叫住：“你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肖霖无奈止步，背对着程岚，没有任何言语回应。 “当年你说过，不会让乐茵过多依赖你的，可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反悔？” 她的声声质问，虽声音平缓，但语气里却满是责怪。 沉默片刻，肖霖终于开口：“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我只是说过，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忘记。” 这的确是原话，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记得清楚。 “可忘或不忘，都在她。” 闻言，程岚立刻紧张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在她有这个意愿的情况下，帮助她进入一所好的大学而已。” 眼看着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却仍不见肖霖有半分理解她心情的态度。 程岚也不再顾及其他，语气明显重了几分：“可这不是你该管的。” 意思很明显，在说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即便是再疼爱乐茵，他也不该过多地插手她的事。 肖霖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嘲笑着人心的凉薄：“那你当初又为什么那么放心地把她交给我呢？” “那是因为没办法，是因为只有你在那，只有你才能帮我照顾好她。” “所以呢，你是不放心我现在照顾不好她吗？” “不一样，她大了，她……” 话还未说完，肖霖随即打断：“她还小，即便作为长辈，我也不希望你动不动就将这种影响她成长的事挂在嘴上。” 程岚一时无言。 “我会照顾好她的，也会同样尊重她的意愿，哪怕她中途要回来，我也一样会送她回来的，所以你真没那个必要这么防着我。” 丢下这句，肖霖就径直上了楼。 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思和担忧被看穿，程岚有些撑不住，下意识地扶住阶梯扶手。 自己对乐茵的挽留，看来是彻底没了任何希望…… 第137章 不得安宁 房里，行李箱躺在地上，大大地敞开着，衣服和各种小东西都被堆在床上。 乐茵一时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自己该带什么回去才好。 门没关，肖霖进来后，扫了一眼乱糟糟的房间，无奈地靠坐在写字桌边沿：“让你收拾东西，没让你搬家。重要证件拿着就行了，那些破衣烂衫的带去送二手市场吗？” 乐茵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小嘴，这才听话地将衣服全都整齐地重新挂回衣橱中，收起行李箱，只拿上一些证件塞进了随身的包包里。 好像不管去到哪里，只要有舅舅在，她永远都有穿不完的衣服，看不完的书以及摆弄不尽的小玩意。 带着这些东西确实有些招笑了。 不过，除去证件，她还没忘记将久用不坏的小夜灯拔下来。 这是她从费城带到国内的，陪着她又度过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自然成了她的心爱物。 没有它，乐茵是真的会睡不踏实。 只是，包里塞得太满，已经放不进去了。 她瞅向舅舅，目光落在他外套上的口袋。 肖霖早就有所察觉，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就主动将小夜灯从她手里拿去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全收拾好了？” 乐茵点点头：“舅舅，全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嗯。” 然而，两人的脚还没踏出房间，迎面就碰到了才刚上来的肖放。 他脸色很是不好，目光紧盯着肖霖。 “先下去等我。” 乐茵虽不明情况，却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 但也不敢多说，只能听话地下了楼。 肖霖面无表情地退回至桌沿边，状态很是随意和松弛。 在确认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肖放才走进房内，并将房门关上。 “阿霖，你真的要带乐茵回去？” “你觉得呢？” 一家子神经病，除了会问废话，真是一点象牙都吐不出。 闻声，肖放沉了口气，神情很是认真严肃地说：“其实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肖霖故意问。 “你对乐茵，早就变了心思对吗？从去年开始，你对她，就开始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对吗？” 肖霖被瞬间逗笑：“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 “阿霖，这里就只有我们兄弟俩，你没必要跟我藏着掖着。其实我从去年开始就发现了，你对乐茵……”后面的话，肖放有些难以启齿。 “发现了还跑来问什么？闲得？” 没想到弟弟会这么毫不犹豫地承认，肖放瞬间皱眉，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看他：“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肖霖不想理会，这种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更不是只有一人对他这样说过。 “她还小，她可以不懂事，但你不能啊！阿霖，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荒唐事！你是她舅舅啊，你怎么能对她有这种心思！你是爱她疼她，可你现在就是在伤害她！” 垃圾一般的话语，起初听得肖霖甚是烦闷，但越听，他就越觉得有趣。 随手拿过桌上的书翻阅着：“继续啊。” “你……”肖放一再忍耐，本想苦口婆心地劝弟弟及时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可看到他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见人无话可说，肖霖缓缓合上书，“啪”的一声丢在桌上：“怎么，我这么做是影响到你呼吸了？” “阿霖，我是不该管你个人感情的事，但牵扯到乐茵，我怎么说也算是她名义上的舅舅，你这样做就是不对！” 肖霖轻蔑冷笑：“这就成舅舅了？当初她被丢在费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个舅舅过去管管？” “我……” 一句不带任何情绪的反问，顿时怼得肖放哑口无言。 然而，肖霖却并未停止：“说不定当初你去了，我就没那个机会了，现在你也不用担这个心。” 见弟弟如此执拗不听劝，肖放火气上来，脱口而出：“你平时就故意没有一点分寸，这明显就是在欺负她的年少无知！剥夺本该属于她自己选择未来感情的权……” “利”字刚到嘴边，却猛然就被硬生生的一记拳头给打了回去。 因冲击力，处在懵逼状态中的肖放瞬间跌倒在地，嘴角也由此渗出了血丝。 待缓和过来后，他随即仰目看向此时正一脸怒意的施暴者。 肖霖手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在我面前说教，受人施舍，就该有副寄人篱下的样子才对。” 受人施舍，就该寄人篱下…… 回忆瞬间闪回幼时。 同样的话，他曾经因母亲陈秀丽的去世迁怒于肖霖时也说过。 那时，也是只有他们兄弟两人。 他强迫年仅七岁的弟弟跪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自己是私生子，永远都见不得光。 原来，这么多年，肖霖他一直记得。 所以那用作公司转型的三千万，不是出于兄弟情，只是因为报复，只是因为解恨？ 而对于肖霖而言，却并非如此，那微不足道的三千万给他，只是因为乐茵在明信片中的提及。 她写道：舅舅，你就帮帮大舅舅吧，可以吗？ 肖放无奈自嘲，从地上缓缓站起，紧盯着弟弟那张脸：“你一直都记得，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好……” 苦笑着连连点头，忽而间，他扯过肖霖那只刚甩了他一拳的手：“你打死我，只要你解气，只要你能不再一错再错下去，你打死我吧！我让你打死我！” 肖霖嫌弃地将人甩开。 这时，在楼下听见动静的几人立刻就跑了上来。 张敏快步过去扶起狼狈的老公，冲肖霖吼道：“肖霖你疯了！怎么能打你哥！” 而被眼前一幕吓呆的乐茵，还没反应过来时，手就被突然走近的肖霖握住，直奔楼下而去。 肖威俨然一个不知疲倦的吐槽机，从房间出来后，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 程岚欲要叫住两人，奈何肖霖根本不予理会，拉着乐茵就往外走。 乐茵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边快步跟着，边回过头跟外婆示意了下，表示自己晚点会打电话给她。 程岚轻叹了口气，只能微微点头，随即上楼去查看肖放的情况。 好好的家，仅仅几个小时，就变成了灾难现场，哭的哭，闹的闹，久久不得安宁。 第138章 说到做到 暖阳恰似金色的纱幔般倾洒而下，临近元旦，整座凌南城的节日氛围愈发浓郁。 走出那个令人窒息般的家，肖霖没将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带出，此时的他，反倒心情更好了，完全没有刚才离开时的不悦。 反观乐茵，却全程不敢吱声，只是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用余光偷瞄向他。 那般怒意横生的舅舅，上次出现，还是在泞港她乱跑时。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 那天的舅舅，满脸皆是担心与着急，而今天，他仅仅是纯粹地在生气，脸上不见丝毫的担忧与急切。 她不知大舅舅是说了些什么，竟能惹得舅舅动手，也不清楚以后舅舅还能否与外公他们好好相处。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形势的确有些危险。 她夹在中间，反倒像个罪人一般。 说到底，这所有矛盾的根源还是在她出国留学的事上。 乐茵并非有意引发这些矛盾，只因这是唯一能够跟舅舅走的机会，她实在不想放弃，并且在选择宾大这件事上，她更是绝无让步的可能。 车内被暖风烘烤得暖意融融，可气氛却是异常的安静。 肖霖瞥向身旁，见人正低垂着头，不知是在琢磨着什么，时而轻轻叹气。 他忽然开口问：“想去哪？” 乐茵猛地收回思绪，抬眸看他：“舅舅，我们不是要回庄园吗？” “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做。” 话落，他深邃的目光与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相撞，透出一抹怕她无聊的神情。 经过刚刚那一桩子事，乐茵也没了半点玩心：“舅舅，我们不要去市区了吧，我想回去。” “吃的呢？要不要再去买一点？” 提到吃的，乐茵瞬间就想到了那塞得满满当当，东西多到塞都塞不下的冰箱，连忙摇了头：“不买了，家里还有好多呢，都没怎么吃。” 肖霖思索着微点头。 签证最多几天就下来，而且一拿到签证他就会立刻带这丫头离开，买那么多东西放家里没人吃，确实也浪费。 改变目标方向，没一会儿，车子就重新折返回了庄园。 刚一下车，电话突然响起。 肖霖脸上浮出一丝不耐烦，伸手点开接听，示意乐茵先走，自己则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缓缓跟在她身后。 午时，阳光正好，和煦的金光如轻纱般铺满整片庄园。 耳畔时而传来缓缓流动的溪水声，乐茵不由得停下脚步，接着去到秋千椅上坐下。 跟在后面正听着电话的肖霖立刻跟上，且动作极为自然的单手轻晃着秋千绳。 他全程说着中文，乐茵将每一个字都逐一听进了耳中。 依旧是关于工作，需要他亲自过去，地点在边城。 乐茵没问，即便在他挂断电话后自然地挨着她一同坐在秋千上，她也依旧半句未言。 问了又怎样，不问又怎样，反正都是要走，又何必重新去感受那份失落呢？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肖霖却忽然开口询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 刚听到这话时，乐茵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舅舅是去工作的，怎么能带上她…… “学校那边就不要再去了，我已经和校长联系过了，走之前直接去办理退学手续就行，这几天跟我去边城。” 乐茵仍有些担心：“可是舅舅，你是去工作的，我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 “你确定有胆量自己一个人待在这？”肖霖反问。 闻言，乐茵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在这我会害怕。” 许是没多想，仅仅考虑着不能影响舅舅工作，说完这句，她随即补充：“舅舅，你不用担心我，等你回来前，我回外婆那儿就可以了……” 然而，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真是嘴比脑子快，她这是在说什么蠢话呢？ 早上发生的那一切，难道还想再重来一遍吗？ 心虚怯弱地察觉着身旁人的神色，确认没什么异样后，她即刻改口：“舅舅，我跟你去。” 肖霖没回应，沉默片刻后，语气轻和地问：“今天是不是很害怕？” 乐茵轻轻点头。 她不想说谎，因为今天的她，的确是有被舅舅给吓到。 “如果我说，以后我都不会回去了，不再和那一家人有任何关系，你还会愿意搭理舅舅吗？” “当然会！”丝毫不带犹豫的回答，甚至连半分迟疑都没有。 可虽说是假设，但乐茵还是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毕竟还有外婆在。 “舅舅，你真的要和外公和大舅舅他们断绝关系吗？” “是。” “是……是因为我吗？是因为大家都反对我出去读书对吗？” 肖霖否认：“和你没关系，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了吗？你没有错，舅舅也同样没有错。” 话落，察觉到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庞逐渐变得黯淡。 乐茵没忍住，还是将自己多年的困惑问出了口：“舅舅，你为什么……和外公、大舅舅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好？” 肖霖没立刻回答，视线逐渐移向那因季节寒冷而早已变得光秃秃的树干。 半晌，才缓缓说道：“因为我和你一样。” 乐茵完全听不明白，满脸疑惑地问：“和我一样？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爹不疼，娘失踪，生来就是个多余的，无论在哪都不受待见。即便再努力，也换不来最简单的一句肯定，哪怕仅仅一个眼神。” 这般说着，仿佛恍惚间，肖霖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的那二十多年。 忽然，他嘴角轻轻扯动了下。 不知在笑什么，或许是笑自己当初的白日做梦，又或许是笑自己的没有眼色。 那融不进去的圈子，非要硬挤进去做什么呢？ 别人不欢迎，自己也不开心。 关于舅舅的身世，乐茵之前从外婆口中了解到一些，虽然所知不多，但经过这几年，她也完全能够猜出此刻的舅舅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且不说在明面上，光是在背地里，肖威都不知骂过他多少次了，甚至有时候都到了那种外人看不下去的程度。 瞧着眼前的舅舅，乐茵越是回想过往就越是心疼。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扯了下肖霖的衣袖：“舅舅……” “因为你的出现，你的没有丢下，你的疼爱，我再不是个没人管的孤儿。所以，乐茵也永远不会把你丢下，永远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永远都会陪着你。” 软糯的声音，带着万分真诚，任谁也无法拒绝。 这也使得肖霖内心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那颗小脑袋：“那这算是约定，成吗？” “嗯！说到做到。” 乐茵应允，却见肖霖突然又像个孩子般，朝她伸出了小拇指：“拉勾，永远都要做到。” 毫不犹豫的迎上去，乐茵坚定的连连点头：“永远都会做到的。” 日光渐移，暖洋洋的金光洒落于两张笑意荡存的脸颊。 如同七年前一般，约定再次被埋下。 第139章 元旦 在边城的两天，乐茵一直都很听话地待在酒店房间里专心做着复习，哪里都没乱跑。 直到晚上推掉饭局的舅舅回来，再带她出去在周边吃点东西，顺便逛一逛。 工作得以解决后，两人又回了凌南，而那天，刚好是元旦。 离开的日子近在眼前，乐茵这才将自己出国读书的事告知给了时然，并在舅舅的同意下，邀请她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而此时，带着许清言回老家见父母的时然，还在回凌南的路上。 听到电话后，即刻爽快答应。 寒风凛冽的夜晚，五彩的灯光恰似璀璨明珠般点缀在城市间。 即便温度很低，街道上依旧行人如织。 乐茵还能清晰地记得上次与舅舅一起过元旦时的情景。 她趴在玻璃窗边，凝望着漫天璀璨的烟火，开门声响，舅舅为她带来了新的画板和画本。 也正是在那天，她有了新名字，与舅舅的发音相同。 乐茵，霖。 那时的她，俨然一个小拖油瓶，整日拖累着忙碌不堪的舅舅。 舅舅不在家时，她也会格外乖巧地自己做饭、写作业，打发无聊的时光。 那段日子，永远是她脑海中最美好的记忆。 而如今，那种令人憧憬的生活即将开启，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她已然长大。 未来，她也必将更加努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让舅舅感受到来自家人的幸福，绝不再做那个只会给他添麻烦的小累赘。 沿着喧嚣的道路边向电影院走去，人多眼杂的，肖霖终究还是因不放心，生怕这个活力过于旺盛的丫头走散，再次开启了设备定位。 止步于电影院门口，略等了一会儿，时然就和她的许医生出现了。 一眼扫去，这位不显老的许医生果然没让她失望，依旧穿着打扮骚气十足。 只是，两人这不协调且悬殊的身高差与体型差，使得时老师在他面前，俨然就是一小手办。 这种情况下，乐茵只信一个原因，那便是真爱。 尤其瞅着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她甚至觉得周围都在冒着粉红泡泡。 但同时也有点同情如孤寡老人般的舅舅。 两个大男人见面，简单又随意，只是互相点了下头，一个字都没带多说的。 好不容易见时老师脱离掌控，乐茵随即就拉着她去了里面，挑选着各种看电影时要吃的饮料和小零食。 而那两个如保镖随从般的男人，原本还是并排站在她们身后等着。 就在乐茵无意间回头看去时，两人不知何时就拉开了近两米远的距离，而且各自的脸上还都露着稍许的不自在。 算了，她也懒得好奇，继续专心选购着商品。 东西买好后，两哥们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都拿出了手机，扫向付款码。 互相对视了一眼，肖霖率先收回手机，却向对方投去一个极为不解且带有几分反感的眼神。 他不明白眼前这男人是什么意思。 从一见面，就总是眼神由上至下打量着他，并且看完，还又再看看自己，俨然一副雄竞模样。 即便肖霖有所察觉后，刻意对上他那双有些近视却没戴眼镜的眸子，他也仍旧没有躲避。 甚至那抹神情就好似在极为狂妄地说：我就瞅你能咋地。 纯属神经病。 长这么大，肖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也真是见了鬼了，变态吧！ 他再度往旁边挪了挪，将距离拉得更远。 但依旧没能止住周围人对他们两人是男同的颜值夸赞和猜疑。 电影即将开始，俩女孩将手里的东西全都塞给后面的两个保镖，走在前面进入放映室。 挽着时然的胳膊，乐茵就着刚才见到的画面，有些好奇地问：“时老师，你男朋友多高啊？” 时然想了下：“好像净身高 187。” “187？！”乐茵顿时惊讶不已：“不能吧？我舅舅净身高就 187，但他看着还要比我舅舅高一丢丢呢，而且两人穿的也都是平底鞋。” “你舅舅也 187？”话落，时然猛地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男人体型差不多，身高虽也差不多，但还是能够看出来，许清言是稍稍比肖霖高一点的。 她有些怀疑：“你舅舅真的有 187？” “当然了，是我之前量过的，不知后来长没长，但绝对是不会缩的。”乐茵很是肯定地回道。 “那就是……许清言不止 187？可他明明告诉我自己是 187 的。” 乐茵浅浅偷笑：“骗你的呗，可能怕你觉得你俩身高差的太多了。” 找好位置后，两人随即坐下，仍就着刚才的话题聊着。 “真是这样吗？” 乐茵点点头，唯恐时然不信，便拿自己做了例子：“我 170，穿着鞋我才刚到我舅舅下巴一点点，脖子微微靠上的位置，你之前都没注意到吗？” 经这么一说，时然这才想起，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许清言差了二十多公分，其实是三十公分吗？ “他怎么长的啊，像根大葱似的。” 时然被瞬间逗笑：“他是北方人，北方人普遍都高。” “北方人？”乐茵有些意外，回头偷瞄了眼身后明显长着一张南方脸的许清言：“真的是北方人吗？我完全都没看出来。” “他不说话还好，看起来挺温文尔雅的，但一开口就特别逗，有时候我听他讲话，就真的很想笑。” “真的吗？感觉好有意思啊。” 两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紧挨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微微耸动的肩膀以及隐约传出的笑声，直让后边的两个男人一脸懵逼。 电影开始，室内光线忽然变暗，大家也都安静下来，认真地盯向大荧幕上播放的影片。 轻松诙谐的爱情片，很是能够调节气氛，既让大家感受到甜甜的爱意，又能让人捧腹大笑。 然而，身后的两个男人却全程没在看的，各自盯着前面的一张侧脸，视线久久不曾移开。 意犹未尽地从电影院出来，乐茵还想拉着时然去别处玩。 但考虑到时间已晚，且明天还要上班，时然只能谢绝了她的好意。 无奈下，乐茵送上一句新年祝福后，只好不舍地朝两人摆了摆手。 此时已入深夜，然而街道上的人却愈发多了起来。 肖霖将乐茵拉到身前，躲开拥挤的人群。 “还想去哪玩？” 望着一眼望不到头且人潮涌动的街道，原本还一脸憧憬期待的乐茵，只能抱有遗憾地摇了摇头：“舅舅，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处在人流量如此大的地方，稍不注意就会被推倒，甚至发生各种意外状况。 肖霖虽看出了那张小脸上的失落，但还是为了安全考虑点了点头，拉过她冻得冰凉的小手紧握着，朝停车场走去。 只是沿途，他突然停下车，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小烟花塞进了后备箱。 乐茵满是期待与兴奋，刚才还满是遗憾的小脸，此刻已然变得晴空万里。 甚至于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在那偌大的庄园里，她和舅舅一起燃放着各种绚丽多彩烟花的美妙场景。 第140章 回城堡 一回到家，连房间都没进，乐茵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舅舅跑去了园内的一处空地，将买来的烟花全都倒在了地上。 肖霖不抽烟，身上自然也没备打火机，只好在厨房借了点火，点在了本来作为装饰品的蜡烛上。 随着接连不断的噼里啪啦声响，各种烟火在星空下绽放。 天气虽寒冷，但灯火通明的庄园内却无比温馨。 男人伫立在一旁，眼神满是宠溺地盯着玩到忘乎所以的女孩，仿佛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莫过于此。 他想要的，就在眼前。 他只想要的人，就在身边。 “舅舅，快点快点，这个也点一下。”乐茵兴奋地喊着。 一个接着一个，一堆烟花硬是被她全部给放了个干净。 肖霖只庆幸自己没买太多，不然这一夜就都别想睡觉了，只能在这陪着她放这些玩意儿。 几天后拿到签证，乐茵又回了趟学校办理相关退学手续，而这次，是有肖霖陪着。 同样也是在这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出所料，大家对此皆感到了万分的震惊与意外。 谁都想不到一向沉默不语、不合群的乐茵，舅舅竟然会是肖霖。 相对应的，肖芮的口碑却呈断崖式下跌。 大家对她的刻意隐瞒纷纷议论开，并且连带着平日里对乐茵的刻薄也被一并提起，无一例外，没有一句是好话。 以至于无颜走出教室的肖芮，在同学们都随着时然出去校门口送乐茵时，独自趴在了课桌上掉泪。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凌南飞往纽约的 fm849 航班即将开始登机，请您前往 c12 登机口登机。” 机场大厅内，广播音响起。 这不禁让乐茵回想起了当初舅舅送她离开时的场景。 也是这般，舅舅同样紧握着她的手。 只是心情与往日不同了，那时的她，心中只有不舍和难过。 而此刻，她心里除了期待和幸福，更有着对即将开启的新生活的无限憧憬。 顺利登机后，乐茵环顾着周围的环境，才一刚坐下，就不解地看向了身旁人：“舅舅，这好像和我们当初坐的不一样。” 这里的环境十分安静，设施也更为高端，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每个座位都具备一定的私密性。 “这是头等舱。” 听到舅舅的回答，乐茵顿时明了，想到如今他的身份和成就，升舱真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飞机缓缓离开凌南上空，朝着大洋彼岸飞去。 旅途漫长，乐茵玩了一会儿手机便觉得腻了，而且此时手机也没了电。 她侧目看向身旁一直眼眸微闭着的舅舅，小心翼翼地将放在他面前的手机拿去，解锁点开那款单机小游戏。 “早上好啊，茜茜公主小主人。” 茜茜公主？这小笨熊什么时候被改了名字？ 而且这名字怎么感觉好熟悉…… 茜茜公主，茜茜，cece…… 不就正是她自己吗？ 太久没被人叫过，现在就连她自己都快记不得曾经有过这个名字了。 乐茵抬眸瞥向舅舅，恰巧这时肖霖也睁开了眼。 他垂眸看向游戏界面上摆动着小手、原本只有一件小短袖如今却穿着漂亮裙子头戴皇冠的小笨熊。 伸手拿过点开信息表，将那已然到达极限的等级展示给乐茵看。 “120？！”乐茵顿时被惊到。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手机上的小笨熊玩了那么久也才七十多级。 就算日夜不停玩，也不一定能达到满级，难不成舅舅是人民币玩家？ 可这单机小游戏并不支持充币啊。 她是彻底服了，无声朝旁边的大神竖起了大拇指。 肖霖轻轻扬起嘴角，退出游戏界面，继而点开音乐播放器，掏出了一对无线耳机。 乐茵见状，顺手拿过一个塞进耳朵。 “睡会。”肖霖轻声说道。 乐茵点点头，将手机从他手里拿过，翻找着列表。 目光落于最近听的一栏，点开一首被设置成单曲循环的曲目，接着又将座椅调节成接近平躺的状态，缓缓闭上眼睛。 从未有过如此安心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围绕在了自己身旁。 听着舒缓的歌声传入耳中，乐茵逐渐就进入了梦乡。 肖霖目光始终落于那张睡得分外安稳的小脸，拿过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继而也将座椅缓缓放平，躺到了她身侧。 依旧这般安静地盯着她，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抬头命运射灯\/光柱罩下来剩我跟你\/让我学会为你 贪生怕死\/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我已试够别离并不很凄美\/见尽了 云涌风起\/还怎么舍得放下你…… 飞机落地纽约，乐茵本以为还要中转，却没想到等待两人的车早已等候在了机场外。 乐茵这才知道，舅舅早已不在费城，公司总部在纽约，家也因此安在了纽约。 而当她想到之前一直邮寄的明信片时，肖霖则告知，他们之前租来的房子已经被买下。 至于原因，是为了离宾大更近，方便她上学。 只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家”，在车子刚刚驶入大门的那一刻，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周围的环境和风景，仅仅是置身在通往住宅的道路上，乐茵便已然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宽敞的道路两旁，皆是精心修剪的绿植，华丽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如同璀璨的星辰洒落在地。 随着车子缓缓前行，她目光不觉间被周围的美景深深吸引，心中的震撼也愈发强烈。 下了车，仰头望着眼前极度奢华的私人别墅，乐茵依旧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天虽未亮，但整栋别墅在周围灯光的照耀下却是轮廓分明。 光是视线所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就已经能让人感受到其面积之大。 广阔的庭院、长长的车道以及错落有致的景观布置，无不彰显着这里的宽敞。 可想而知，那尚未亲眼得见的别墅内部，更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广阔与奢华。 见乐茵一副吃惊的小模样，肖霖露出一抹浅笑，故意问：“这是不满意？” 乐茵猛然回神：“舅舅，这里……真的是你住的地方吗？” “不像？” “不是，只不过你之前从来都没提过，你在纽约会买这么一栋……” 一时间想不到确切的形容词，而下一秒，肖霖接上话：“城堡。” 城堡？？ 好吧……这豪华程度确实堪比城堡。 原谅她此前目光短浅，一直以为周扬哥哥家才是最最奢华的，如今与眼前的景象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地方，没看出来，舅舅还真是挺懂得享受生活呢。 就在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尚未回神时，肖霖将她那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包包重新挂好在自己脖间。 继而拉起那双有些微凉的小手，紧握在掌心，温声道：“走了，回家睡觉。” 第141章 发神经 推开那扇工艺精湛的厚重门，步入别墅内部，正如她先前所想，宽敞而明亮的空间一下子闯入眼眸。 装修风格与周扬哥哥家的极致奢华截然不同，这里则处处洋溢着清新自然。 没有繁杂多余的装饰，每一处都简单随意，但又不失高档大气的质感。 超大的客厅暖意融融，火炉内跳动着的火苗还在熊熊燃烧。毛绒绒的白色地毯铺在沙发边，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温馨。 视线由客厅两侧延伸出去，就能看到乳白色的旋转楼梯，两边对称分布，在上层优雅地连接在一起。 那优美的弧度和精致的设计，使得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与好奇，就像一个孩子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有些目不暇接。 眼前的一切都是乐茵所喜欢的样子。 这种梦中情房原本只会存在于她的幻想中，未曾想，如今却实实在在地展现在了她眼前。 “先生，您回来了。” 原本安静得只有火焰燃烧声响的客厅，蓦地传来两道异口同声的女声。 乐茵一门心思只顾着打量房间，全然没有留意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 她猛地回头，只见两个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本地女人，正毕恭毕敬地向舅舅问候。 在乐茵转身的瞬间，她们立就刻将视线投向了她，同时脸上露出亲切的笑：“这个就是小主人吧？” 小主人？乐茵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她满心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舅舅，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然而除了那抹淡淡的笑意，未再能得到任何回应。 反倒是其中一个女人见她满脸疑惑，赶忙解释道：“先生是这里的主人，那你自然就是小主人了。” 肖霖微微颔首，显然是赞同这个说法。 “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他忽然开口说道。 “先生，你们不再吃点东西吗？” 肖霖侧头看向身旁的小脑袋：“还要不要吃？” 乐茵急忙摇头。 她已经吃过飞机餐了，再加上各种零食，这会儿丝毫没有饿意。 得到回应，肖霖重新牵起那双逐渐变暖的小手，径直朝着那处旋转楼梯走去。 刚一踏上阶梯，台面便如透明般亮起，那柔和的光芒仿佛是在迎接着他们的归来。 再上一层，光芒再度亮起，乐茵好奇不已，边走边低头看着。 “看路。”肖霖轻声说道，嘴角边始终挂着那抹从未消散的笑意。 待两人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俩保姆相视而笑。 “先生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这是当然，照片上的主人公带回来了，能不开心吗？”另一个保姆回应道，说着，又抬手挡在嘴边：“注意点，先生不让乱讲话。” “知道知道，咱们也赶紧回去睡吧，等会天亮了还要准备早餐呢。” 来到楼上，乐茵目光迅速绕了一圈。 在她左侧，即楼梯口的左边，放置着一处供人休息的沙发和桌椅，上面摆放着白色的陶瓷茶壶与茶杯。 对面则是一间房门大开着的书房，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场景布置。 嵌入墙壁内的书架，下为一张极为宽敞的电脑桌。 乐茵松开那只一直紧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房内，这才逐渐看清整个书房的构造。 一面是书架，另一面则是各种用于摆放颜料和画笔的置物橱窗。 被窗帘遮挡的落地窗旁，在用作休息的沙发一侧，同样有一张地毯，其上立着一个画架。 看起来是全新的，没有丝毫使用过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些皆是舅舅为她准备的。 去到电脑桌旁，她顺手拿起摆在上面的相框。 照片里，肖霖身着学士服，被他揽在身前的，则是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卷毛。 乐茵满心感动，内心在瞬间涌起阵阵暖意，险些让她控制不住的想哭。 “还没看完？”全程，肖霖都悠然地倚靠在门框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乐茵整理了下情绪，将照片放好在桌面：“没有，还想再看一会儿。” “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说完，肖霖便迈开步子上前，带她离开书房，朝着位于左侧的房间走去。 两人卧室在同一方向，紧紧相邻，乐茵的则比较靠里。 “快去睡觉。” 碍于催促，乐茵只好回到自己房间。 依旧是超大的落地窗，粉白色的窗帘。 基本布置与庄园内的卧室相差无几，只是面积更大了点，浴室内的设施更加智能，衣帽间里的衣服和包包，以及各种饰品也更多了一些，并且皆是奢侈名牌。 这里，在以后将成为她的专属小窝，一个充满温馨与幸福的小窝。 忘拉窗帘，次日清晨，晨光刚刚露面，暖阳便透过玻璃窗洒进了房内。 乐茵揉了揉眼，将柔软的被子从脑袋上拿开，缓缓下了床。 她摸了一圈也没找到手机，这才想起自己的包包还在舅舅那。 不知现在是几点了，也不清楚舅舅有没有起床。 待洗漱完毕，换上崭新的衣服后，她离开房间去到隔壁房门口。 “舅舅，你起来了吗？” 她轻轻敲了敲门，连唤了几声，却仍没人回应，随即转动门把，发现门没锁，便缓缓推开走了进去。 “是已经出去了吗…” 自顾自的嘀咕声，瞬间打破了房内的静谧，然而，床上那双眸微闭着的男人，依旧沉沉睡着。 他面容宁静而俊朗，如同沉睡的神只。 被子悄然滑落至腰间，露出那宽阔且结实有型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分明的胸肌恰似坚硬的铠甲，强烈的男性气息肆意散发。 他手臂修长而结实，线条流畅自然。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既不会显得过于粗壮，也绝非孱弱无力。 他就那样安静地睡着，丝毫未被闯入者所打扰。 然而，瞧见眼前场景的乐茵，瞬间震惊得双眸圆睁，脸颊也“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急忙将视线移开，整个人也迅速转过身去。 舅舅……他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她不知道别的男生睡觉什么习惯，但记忆里，舅舅一直都是有睡衣在身的。 乐茵双手摸着自己微微泛红的小脸，抬脚就要往外走。 结果，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叫住。 “去哪？” 逐渐醒来的肖霖，微微皱眉，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下意识地拉过被子遮挡。 昨天实在太累，躺在床上看了会儿文件就不觉间睡着了。 半夜被暖气烘烤得热醒，他睡意朦胧中，顺手就将上衣脱掉扔到了一旁。 着实也是没想到，这丫头会一大早就跑到他的房间来。 所以这般尴尬的局面，乐茵难为情，他同样也没好到哪去。 “舅舅，你……先把衣服穿上吧。”乐茵嘴巴紧抿着站在门口，依旧背对着身。 肖霖起身下床，随后拉开衣柜，从中取出睡衣，朝着里面的浴室走去：“等我一会儿，去洗个澡。” “哦……好。”乐茵语气极不自然的应道。 直至听到关门声响，她才缓缓转过身。 刚才那一幕真是尴尬至极的社死现场，她也真是对自己服气了，好端端的干嘛跑来舅舅房间啊，在外面等着不行吗？ 可舅舅刚刚那副样子，看起来还挺…… 思绪如钻空子般飘离，却又猛然间被理智拉回。 发神经，发神经！她在乱想什么呢，有病吧？！一大早上的就大逆不道的乱发癫！ 乐茵甩甩小脑袋，无奈地长吐一口气，逐渐走去床边的沙发坐下。 只是不经意间，瞥到了墙面上的挂画。 蔚蓝的天际下，在大海边，一抹挺拔高大的背影，手牵着一个小小的人，正漫步在海边。 这不是…… 这不是她初中时画的吗？舅舅怎么还留着，甚至还带回了纽约，挂在了他的房间。 第142章 孝顺 饭桌上，吃着保姆做的不太正宗的中式早餐，乐茵耳朵依旧微微泛红。 肖霖早有察觉，不由得想起刚才一幕，清咳一声，吩咐旁边保姆：“以后晚上暖气不要调那么高。” “好的，先生。” 喝下一小杯牛奶后，乐茵便不再继续进食。 她抬眸望向坐在对面的肖霖：“舅舅，今天要做些什么？” “去费城，回来后就待在家里好好学习，家教也会过来。” “去费城是……”乐茵欲言又止。 肖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随即接上：“回来还是要去见见她的，她很想你。” 淡淡的话语，直直说进了乐茵内心。 她确实想回费城看看，主要是特别想……看看妈妈。 只是她一直不敢说出口，此刻舅舅这般说，实在让她感动不已。 驱车离开纽约，途中经过花店时，肖霖忽而停下。 花店老板见他从车上下来，似乎很熟悉的样子，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却又很诧异地问：“肖先生，不是清明节才会过来吗？” “特殊情况。”肖霖随口应了句，继续说：“和上次一样吧。” “好的，稍等一会儿。” 乐茵一直坐在车里，就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缓缓降下了车窗。 随之，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在她心里不断蔓延。 离开这么多年，乐茵没想到，一直没有忘记妈妈且每年都来看望妈妈的人，竟然一直都是舅舅…… 买好花束，肖霖重新回到车内。 见旁座那颗小脑袋低垂着，眼眶微微泛红，在车子启动间，他忽然开口：“到了再哭。” “……” 本来还沉浸在伤感中，就因为这随意的一句话，乐茵竟没了要落下泪来的情绪。 时隔八年，再次来到妈妈沉睡着的地方，陪在她身旁的人，始终还是舅舅。 望着墓碑上被雨水冲刷得泛白，仅剩下模糊轮廓的照片，乐茵逐渐有些撑不住。 她放下花，无力地蹲下身，那白到毫无血色的手缓缓触摸上冰凉的墓碑。 “妈妈，是我，是你的 cece 回来了……” 哽咽发颤的声音从齿间传出，然而人走茶凉，不见母亲的半分回应。 肖霖自觉离开，为母女俩腾出空间，去到最外面等待。 “我听你的话，一直跟着舅舅，一直都很听他的话，所以我才能回来，回到离你最近的地方……妈妈，舅舅他一直都很疼爱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你不要担心，在那边如果遇到了爸爸，就离他远远的，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和舅舅会常来看你的……” 说完这些，乐茵逐渐露出了笑，脸上虽还挂着泪水，但她想让妈妈放心，想让妈妈看到，现在有舅舅在身边陪伴着的自己，是真的很幸福。 离开墓园后，两人就前往了当初的出租房。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既没有重新装修，也没有显得特别陈旧。 瞅着那处不大的客厅，恍惚间，乐茵仿佛看到了自己正趴在地毯上，舅舅抱着电脑，两人各自忙碌着自己事情的场景。 她在糊里糊涂地学习，舅舅在努力拼着事业。 虽然那时候舅舅还没有如今的成就，她也还没长大，但那段时光永远都会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宾大，乐茵轻唤了声：“舅舅……” 肖霖闻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也将视线移向了那处梦开始的地方。 “谢谢你……” “那就好好努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不想看到这个房子里再空荡荡的。” “我会的，舅舅，我会足够努力的。” ———— 风悄然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扑向街道上那些匆匆而走且裹着厚厚棉衣的行人。 回到纽约，应着乐茵的好奇，肖霖改变方向，开车前往了位于华尔街的公司总部大楼。 “constantsecure finance” 醒目巨大的标志立于大楼最顶端。 整座办公大楼犹如一座宏伟的现代帝国大厦，矗立在城市的繁华中。 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天空的湛蓝和周围的都市景象。 下了车，乐茵仰着小脑袋，伸手遮在额头挡住太阳光，硬是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看了许久。 她的想象果真还是太受限制了。 “走了。” 肖霖将没见过世面的小洋人拉过，从内部通道走进电梯，直达第 45 层的独立办公区。 这一层基本是整个企业最高级的领导人所集中的地方，他们分区域掌控着各行各业的投资项目。 从电梯出来后，只见路过的人个个身着西装革履，他们纷纷向舅舅微微点头，口中称呼着“boss”。 面对他们投来的目光，乐茵感到很不好意思，低下头，紧紧拽着肖霖的衣服，跟在他后面。 直至走进偌大的办公室关上门，她才算彻底地松了口气。 站在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从不恐高的乐茵，此刻竟有些眩晕。 这么高的大楼，这么大的公司，得容纳多少人啊…… 可为什么舅舅还会那么忙呢？为什么总是满世界飞呢？ “舅舅，你每天都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肖霖浅笑了下：“你是第一次来，我来这里也不超过二十次。” “不超过二十次？！”乐茵惊讶地重复道。 我的天，这简直让她惊成了个沙币。 自己创立的公司都成立这么多年了，竟然才来不过二十次？这确定不是在胡说八道吗？！ 见乐茵一脸的不信，肖霖拉过她，使其坐在自己的办公座椅上，自己则靠坐在桌沿：“公司有合伙人，可不是你舅舅一个人的，只不过我占的股份相对多一些。而且前些年就逐渐划分开了区域，美洲这片有其他负责人，我主要负责亚太及中东，还有东南亚地区。” “所以这边是…就不归于舅舅你管了吗？” “你觉得呢？” 乐茵想了想，结合着刚才在来的路上，那些职员和领导见到舅舅时毕恭毕敬的样子。 大概率猜到舅舅应该还是要管的，只是将重心转移到了亚太和中东地区而已。 “所以，舅舅你是大 boss，其他合伙人是小 boss，是这个意思吗？” 肖霖有被逗到，随之嘴角浮出笑意：“也可以这么比喻。” “可是舅舅，你掌管的那些区域，他们没有负责人吗？为什么你还那么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啊。” 关于这点，肖霖则耐心解释：“一方面是因为每年都在拓宽不同的业务领域，我也是在学习和接触。另一方面，现在忙一些，不就能早点躺平退休了？” 带着玩笑意味的语气，使得乐茵一下子就乐开了花：“舅舅，你又不老，怎么还想着退休呢。” “好像是不老，我也这么觉得。”这话爱听，肖霖表示赞同。 “不过舅舅你想提早退休也可以，因为到时候我就能工作了，就能负责挣钱孝顺你了。” 孝……孝顺？！这丫头可真会用词…… 肖霖险些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可当看到那张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开心的小脸时，他又忽然觉得，只要是从她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话，不管是什么，都很好。 但至于为什么现在要那么拼命。 只是因为想趁着你还没长大，早早地为以后和未来把路铺完整。 这样到时候就可以早闲下来很多年，什么都不做，哪都不去，每天就好好地陪着你…… 第143章 察觉 时间紧迫，学业为重。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乐茵便开启了魔鬼式的学习冲刺。 每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其余时间，她都跟着家教老师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并且，家教老师还不止一位，每个科目都有专门的老师。 肖霖没选综合型的家教，而是请了专攻单一科目的老师，这也导致了乐茵时常会叫错他们的名字。 可即便是回到了这边，舅舅依旧是经常出差，且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知疲倦的往返于地球两边。 不过，每天他们都会通视频，尽管有时差，但还是会尽量避开差异较大的时间段。 他们会聊很多话题，不只是关于学习，而每一句，肖霖都听得极为耐心，且句句有回应。 转眼间，春节来临。 肖霖推掉工作，当天从新加坡匆匆赶回来。 乐茵想吃饺子，可两位保姆做的始终不合她胃口。 看着那小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肖霖也是没了辙，只能亲自动手做。 可出乎意料的，这次竟然翻车了。 一锅饺子煮熟后全散了架，皮是皮，肉馅皆化成了汤。 舅甥俩倒也没浪费，连吃带喝的，还热情地邀请两位保姆一起，结果人家直摇头nonono地拒绝。 程岚也时常打来电话，面对她的挂念，乐茵只能出声安慰，并告知等学习任务一结束，自己就会回国去看她。 冬去春来，在18 岁生日这天，乐茵一个人吃完小蛋糕，和远在大洋彼岸的舅舅通完电话后，心情依旧十分沮丧。 她久久不愿起身回房休息，一直待在客厅的地毯上。 而她没想到的是，故意不接视频转而进行语音通话的肖霖，实际上人早已抵达了纽约。 他推开门，一眼望见客厅里那抹落寞的身影时，心里猛然一紧。 阻止保姆想要出声将人叫醒的动作，他换上拖鞋，继而脚步极轻地走过去。 蹲下身，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张让他心心念念的小脸。 可由于刚从室外回来，他手中的温度还未回升，怕因太凉会冰到乐茵，他只好收回手，放在自己身上暖了一会儿，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人从地上抱起。 乐茵猛然醒来，视线里突然出现的脸颊令她顿时一惊。 而此时，身子早已离开了地面，她只能下意识地环住那修长的脖颈，吃惊道：“舅舅，你怎么回来了？！” 肖霖脚步未停，边朝着楼上走去，边温声回：“回来给你过生日。” 一步接着一步，阶梯随之逐段亮起光芒。 “你刚刚不是还在新加坡吗？那你是在说谎了？” 肖霖神情故作不悦：“什么说谎，难道这不是惊喜？” “是惊喜！”乐茵喜不自胜，连带着胳膊揽得更紧了些。 肖霖抬脚踢开房门，将人放在床上后，却仍未松手，垂眸盯着她，忽然说：“生日快乐，成人了小卷毛。” 听到“小卷毛”这个称呼，乐茵瞬间就不开心了。 她撇了撇小嘴，将胳膊从他脖颈处移开：“真烦人，总给我起这些不好听的外号。” 见人一副不满的小模样，肖霖不禁笑了：“哪里还有，不就这一个吗？” 似是逐渐察觉出两人此时的姿势有些不太雅观，乐茵赶忙坐起身子，朝着顺势也站直身的肖霖伸出手：“那……我的成人礼呢？” 肖霖什么都没说，直接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乐茵满心疑惑的接过，却不知所以。 “以后每个月都会有钱打进去，一直到你能够自己挣钱为止。” “这是……给我的生活费？” “也算是。” 乐茵笑了笑，故意问：“那我想知道，每次会有多少钱呢？” “一百亿。”肖霖也顺势逗她，说话时的语气却装得极为认真。 不服输的乐茵将计就计，惊讶中带着狂喜：“那我不就成富婆了？花不完怎么办呢？” “花不完就要挨打。” “我才不信，你舍得打那么可爱又那么漂亮的茜茜公主吗？” “那就试试。” 话落，肖霖脱掉外套丢在床上，挽起衣袖，一副真要开打的模样。 反应迅速的乐茵，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就冲出了卧室，直奔隔壁房间。 在肖霖追过去的时候，“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今天我们交换房间！” “……” ———— 经过数月的努力，在闭上眼脑海中都飘满各种公式的状态下，乐茵结束了所有学习任务，全力备战 act 考试，终以 35 分的成绩达到宾大的录取标准得以通过。 早在 1 月份，肖霖就提前为她递交了宾大申请，而且加上他和一位关系密切的教授共同出具的推荐信。 乐茵在 4 月初，就顺利收到了宾大本科的录取通知书。 开学当天，肖霖推掉了所有工作，亲自送她去学校，并参加了开学典礼。 而乐茵从拿到通知书的那天起，一直到开学，都因为实现了小时候一直以来的梦而处在兴奋与不可置信中。 这是她第二次走进宾大的校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她是以学生的身份。 并且即将在这里开启长达四年甚至更久的学生生涯。 肖霖依旧十分忙碌，所以特意为她申请了校区宿舍，以防自己出差不在时，她独自回家不安全。 但只要他一回来，不管多晚，乐茵肯定会被接走，这也引得同一宿舍的小伙伴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住在同一宿舍的一共有四人，两人一间房。 与乐茵同屋的是一位同样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名叫赵诗妍，男朋友在宾大的工程学专业读研究生。 两人一开始还不太熟悉，后来慢慢聊开了，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偶尔，在征得舅舅同意后，乐茵也会带着舍友们去家里。 而舅舅亲自掌厨做出的菜肴，自然也是引来了几个小姐妹的阵阵夸赞。 “乐茵，这几天怎么不见你那帅帅的舅舅过来接你啊？” “是啊是啊，我们都有点想吃他做的中餐了呢。”说着，舍友艾美瑞就馋得险些流了口水。 “他去泞港出差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哎呦，怪不得这几天看你都不怎么开心呢，总是一个人躲屋里开着视频。” “没有不开心啊，他工作很忙，也是身不由己的。” 赵诗妍啧啧两声，摩挲着下巴，随后与艾美瑞对视一眼，试探着开口：“乐茵，你平常……真没发觉到什么吗？” 看着两人一脸吃瓜的模样，乐茵很是不解：“发觉什么？” “我只是说我个人感觉啊，你就不觉得你舅舅他……对你不仅仅是亲人间的感情？” 话落，艾美瑞随即举起一只手：“加一，我也感觉不！正！常！” 一字一句，直击乐茵极为敏感的内心。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避开两人的眼神：“你们……你俩到底什么意思……” “再装，心里是明白的吧，嗯？”赵诗妍敏锐地捕捉到那细微的表情，逼问道。 乐茵坐不住了，噌地从床边站起身，欲要回自己房间：“胡说八道什么呢，不理你们了，我去找奥妮。” “奥妮约会去了，大周末的谁有空搭理你啊，还不赶紧过来坦白交待。” “那…那我睡觉去。” 说完，逐渐升温的乐茵就一溜烟的离开了。 留下的两个人，则一想到刚才她那无法掩饰的神情，就笑到根本停不下来。 这么明显的事有谁会看不出来。 就说每次在楼下碰到那位“家长”来送乐茵回宿舍时，那满脸的不舍，想抱想亲却又强忍下来的模样，简直不要太真实。 再说了，姐妹们又不是瞎子，而且都有男朋友，谁还能看不出来那眼神中赤裸裸的爱意？ 要说乐茵察觉不到，除非她脑子不好使，亏得两人还经常住一起呢。 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笑声，此时的乐茵，红透的脸颊活活像个烧开的水壶。 “才没有……” 她自顾自地嘀咕着。 但心里却没有半分确定，只因自从她上了大学后，总会觉得舅舅有时候的举止和说话，会很奇怪…… 明明不愿刻意去回想，可思绪却不受控制，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上次舅舅来接她回去的那晚所发生的事。 那件让她羞耻到无地自容的事。 也正是从那天起，她心中逐渐有了猜疑，有了察觉和不确定。 第144章 升温 那天，是元旦过后…… 肖霖从工作地返回费城，如往常一样驱车前往校区。 抵达宿舍楼下时，天色已然变暗，温度更是低到使人呼出的气体秒变白雾。 可这寒冷的天气，却丝毫阻挡不了校园内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们的浓情蜜意。 没有提前告知，直到此刻，肖霖才掏出手机拨出了视频通话。 响了几声后，屏幕上随即就出现了那张红扑扑且被围巾遮住一半的开心小脸。 随之，清脆的声音响起：“舅舅！” 肖霖看向她周围的环境以及不时传来的呼啸风声，问：“去哪了？” “我刚和同学从图书馆出来。” 说话间，乐茵这才发现了他身后的宿舍楼，顿时惊喜道：“你是在我宿舍楼下吗？！” “嗯。”肖霖应了声。 刺骨的寒风吹得他发丝有些凌乱，视线也被干扰，险些看不清周围景象。 “马上到！”话落，视频即刻被挂断。 乐茵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冲着几个一脸看热闹模样的舍友招呼道：“先走了，我舅舅过来了！” “又幸福喽。”几个小姐妹别有深意地打着趣。 肖霖经常过来，她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有一点始终不明白，就是为什么每次乐茵都会有那么兴奋的反应呢？难道还没有习惯成自然吗？ 而且每次她都跑得像被狼撵了似的。 乐茵火急火燎地抱着书本返回宿舍区，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抹正盯着手机的挺拔身影伫立在楼下。 “舅舅！” 肖霖闻声抬眸，随即快步迎上前：“又跑这么急。” 气喘吁吁的乐茵，鼻子被冻得通红，但仍心情很好的露出笑：“怕你等着急了呀。” 肖霖不禁微微勾起唇角，极为自然地牵过那只同样冰凉的手，朝着门口走去。 “舅舅，你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工作临时有变动，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那你是直接回来的吗？没有回纽约？”乐茵又问。 “没有。” 心思在这，他于百忙中抽出时间赶过来，哪里还会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上。 两人紧挨一起，缓缓走出宿舍区。 路上，依旧有许多成双成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经过。 看着他们，肖霖却并不羡慕，只是将掌心里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回到家后，打开空调，待体温稍稍缓和了一些，肖霖才去厨房准备食物。 但乐茵已经在学校吃过了，这会儿完全没有一点食欲。 “舅舅，我吃过了，你就只做自己的吧。” 听到这话，肖霖顿时也没了胃口，把从冰箱里拿出的食材又重新放了回去。 乐茵见状，很是不解：“舅舅，你不做饭了吗？” “你又不吃，做什么。” “可我真的不饿，你不能因为我，自己饿肚子啊。” “吃点面包就行。” 肖霖拿过冰箱门内侧的干巴面包，刚一拆开，就忽然被来到厨房的乐茵夺了去。 “那怎么行呢，你等着，我给你做。” 肖霖一时间还挺意外，笑问：“你会做什么？” “那你就别管了，只等着吃就行，赶快去外面歇着。” 说完，见肖霖还站在原地不动，乐茵直接将他推搡着去了客厅。 折返回厨房，她从冰箱里拿了一些较为简易的食材。 一块火腿，两个鸡蛋和一份挂面。 接着捋了捋袖子，准备大力施展自己的厨艺。 肖霖也是拿她毫无办法，只好听话的坐在地毯上。 但此时，他心中却盈满温暖，视线也牢牢追随着厨房里那忙碌的身影所移动。 他说得没错，不管自己在外面有多累，也不管外面有多冷，只要回到她身边，只要看着她，就再也感觉不到半点的疲惫和寒冷。 万幸没翻车，忙活了半个多小时，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终于是煮好了。 诱人的香气使人食欲大开，逐渐飘满整个房间。 乐茵解下围裙，将面端到客厅的桌上，递上筷子，接着自己也缓缓蹲下身坐在了地毯上。 她紧盯着舅舅的那张脸，满心期待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到认可和夸赞。 果不其然，仅仅只是尝了一口的肖霖，随即便点了头，以示的确不错。 乐茵咧开小嘴，双手托腮，胳膊肘稳稳地靠在桌面，成就感满满地盯着舅舅。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连自己的食欲都被勾了起来。 吃到一半，肖霖忽而浅笑，夹了一小筷面条递过去：“张嘴。” 乐茵也不客气，迎上前吃下。 火腿加鸡蛋的面条，嚼在嘴里确实很香。 于是乎就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想显摆：“舅舅，我的厨艺是不是也很好啊？” “嗯，以后就由你来做饭了。”继续吃面的肖霖，很给面子地配合着说道。 但一听到做饭任务落到了自己身上，乐茵吓得连忙摆手又摇头：“不要不要，还是舅舅你来做吧，我就只会煮面而已，我还是想吃你做的菜。” “张嘴。” 话刚落，一小筷缠绕在一起的面条又被送进了嘴里。 咽下口中的面，乐茵摇头道：“我不吃了，本来煮的就不多，再吃你就该饿肚子了。工作忙了一天，肯定都没好好吃饭吧……” 肖霖却全然不理，自己吃一点，接着将一筷又一筷的面，持续送进那喋喋不休的小嘴里。 没一会儿功夫，碗就见了底。 肖霖起身去洗碗，乐茵则靠在沙发边，点开了他丢在桌上的手机。 “舅舅，这一关你是怎么过的？我上次怎么都合成不了，好难啊。” 厨房收拾好后，肖霖应声出来，重新挨坐在她身旁，拿过手机：“这不是有提示？” 盯着系统提示的界面，乐茵挠了挠头，依旧不懂：“它只提供了一条线索，但碎片还是找不出来，舅舅，你是怎么做到的？” 笨小孩啊，笨小孩…… 肖霖无奈而笑，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笨不笨，不打怪怎么找碎片？” “你说的是那个豆撅子精吗？我打不过，每次都会被毒死。” 乐茵不服气地撇着嘴，又往他身边凑了凑，重新拿回手机，“那你教我要用什么技能。” 肖霖换了个姿势，双手覆上正拿着手机的那双手，曲起的长腿微微张开，将人整个圈在自己身前：“用一样的技能，只是速度要快，就像这样。” 专注于游戏的乐茵，仿佛被完全操控，任由舅舅控制着她的手触发屏幕。 一招接着一招，直打得那黄黄的豆撅子精无力招架，最终倒地吐出碎片。 “过了过了！这技能也太厉害了吧，真是绝了！” 成功通关，乐茵激动不已：“还有下一关，我自己来。” “嗯。” 两人紧紧相贴，彼此身上的温度清晰可感。 肖霖稍稍凑近，使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些，近到她白皙脖颈处微微跳动的青筋都能清晰可见。 “乐茵……”肖霖轻唤了声。 然而，乐茵正玩得入迷，游戏里爆破的声响将那极其轻微的声音完全掩盖。 没听见，自然也就没有回应。 肖霖不自觉地喉结滚动了下，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在不断升高，而且越发难以控制地持续升高。 第145章 社死现场 “顺利通关！” 握着手机，大获全胜的乐茵，高兴得坐在地毯上左扭右扭。 被蹭到，原本还只是燃起小火苗的肖霖，此刻因这强烈的刺激，瞬间窜成火焰。 他猛地伸手穿过乐茵腋下，将人揽住：“别动了……” 听到耳旁传来有些不太平稳的话音，乐茵猛地回头，看到那微微蹙着眉头，神情异常的脸庞，满心茫然的问：“你怎么了？” “没有，你玩吧，我先去洗个澡。”肖霖缓缓收回腿，准备起身离开。 估计再待下去，他真的就难以自控了。 然而，没怎么留意的乐茵，在界面突然弹出触发的额外奖励时，激动得连忙伸手过去招呼肖霖去看。 好巧不巧的，那手刚好就准确无误地碰到了刚微微起身的肖霖那处。 瞬间，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么明显的触感和位置，即便是隔着衣服，早已成年的乐茵，也不会蠢到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惊愕了几秒，猛然收回手扭过头去，但双眸依旧处于震惊状态，两只耳朵和脸颊也瞬间冒了热气。 与此同时，被占了便宜的肖霖，也没好到哪里去，尴尬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站直身子，心跳极快，却也忍不住想把一直想说的话吐出口。 “乐茵，我……” 怎料，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窘迫至极的乐茵打断：“你赶紧去睡觉吧，我也累了，先回房了。” 她丢下仍显示着游戏界面的手机，爬起身一溜烟地跑回卧室，接着将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肖霖满心挫败，垂眸看向自己，直怪太轻浮。 不知有多少次，和她待在一起时，他会不受控制地有了生理反应。 但却从没像今天这般令他难堪和无语。 所以现在洗不洗澡又能怎样？被抓了个现行，那丫头指不定现在怎么想他呢。 说不定还会认为他是个老色批。 懊恼地长叹了口气，他坐在沙发上，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起身来到房门前，敲了敲门：“乐茵……” 安静地房间里，仅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乐茵躲在被子里，脑海中还在不停浮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羞耻感简直快要了她的命。 “别说了，我真的太累了，你也赶紧睡吧。” 她不傻，能想到肖霖会说什么，她不想听，也不敢听，只是拼命地摇着头。 她接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这太荒唐了！ 原本心里还存有几分希望，可看到乐茵拒绝得如此干脆，那排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假的，肖霖内心顿时凉了半截。 努力了这么多年，忍了那么久，不隐藏爱意，也不直白地表现出来，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还以为乐茵是可以接受的。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太心急了。 或许就像当初她在周跃婚礼上说的那样，她仍然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存在。 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肖霖重新坐回沙发，头疼地向后靠去。 此时，他心里是真的乱成了一团。 不能再说了，以乐茵现在的反应，如果真挑明了，估计不仅会让她再也不愿意搭理自己，还会认为自己是个流氓、禽兽。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接受这段关系的转变…… 他真的等不了了，真的很想抱抱她，亲亲她。 失眠了一整夜，天才蒙蒙亮，乐茵就爬了起来。 穿好外套，她从卧室出来，确认肖霖房间门还关着，人还在休息，便轻手轻脚地离开返回了学校。 一路上，她忐忑的心情都未曾平复。 天色渐明，于凌晨时分才入睡的肖霖，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乐茵房门口。 他想再解释一下，如果乐茵接受不了，他就把节奏再放慢下来，不逼她，不再给她任何压力。 然而，见房门露出一条缝隙，他抬手轻轻推开，却发现卧室内早没了人影。 就这么嫌弃他吗？ 就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但说到底，昨天事发突然，把她吓到了，责任也全在自己。 自责了好半晌，他返回客厅拿过手机瞅了眼，错开上课时间，打了电话过去。 但响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是无人接听。 “乐茵，电话响了，干嘛不接啊？” 赵诗妍用胳膊碰了碰趴在桌上的乐茵，示意她赶紧接电话。 可乐茵依旧无动于衷，任凭电话在口袋里不停地振动着。 “怎么了这是？” “天不亮就跑回宿舍，你见鬼了？” “难不成是和某人吵架了？” 乐茵摇摇头，敷衍道：“没有，就是有点头疼。” “别装了，赶紧接吧，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这都打了几遍了。” 左一个劝，右一个劝，无奈下，乐茵只好将手机从口袋中掏出，起身从教室离开，去到外面的走廊划过接听。 “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是质问的话，但传来的声音却很轻。 “……” 乐茵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只能撒谎：“是……是因为我怕吵到你睡觉。” “几点走的？” 明明是五点，乐茵却故意遮掩：“六……六点钟吧好像。” “上那么早的课？” “嗯……昨天还有个课程论文忘记写了，今天教授要看，所以我就急着赶回来了……” 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解释，说是真话都没人信。 肖霖刚想开口问她有没有吃早餐，乐茵就突然抢在了前面：“我要上课了，先不跟你说了。” “……”手机还贴在耳边，肖霖就这般被无情回拒。 这次回来，他也的确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下好了，怎么办？ 一句话都不让他解释。 敷衍过去后，乐茵如同躲过一劫般松了口气。 她重新回到教室，见几个小姐妹正一副吃瓜的模样盯向她。 这般羞耻和尴尬的事，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愿透露。 只能是避开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坐在座位上打开电脑，继续分析着供求关系对金融市场的影响。 而因工作变动的肖霖，只能再次被迫离开。 临走时，他发了条短信过去。 结果却只收到了一条：“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烦死了！ 自那以后，不知为何，乐茵不再满怀兴致地凑上去听姐妹们聊恋爱趣事，而是有意地避开她们，生怕自己被追问。 “只要他看我是那种眼神，我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 “我男朋友也是，就跟不累似的，不过这也很正常，对自己喜欢的人有生理反应，有需求，这就是很正常的啊，没有反而证明他有问题。” “嘿嘿，细聊细聊。” 赵诗妍与艾美瑞两人在房里聊着和各自男友的私事。 要说原来，乐茵还会饶有兴趣地听听，但现在的她，却是极为敏感。 两人刚一聊到这个话题，她就拿过耳机塞进耳朵，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 第146章 冷暴力 时至今日，肖霖离开已有数日。 这次他虽没出国，但距离费城也不近，开车都需要五六个小时。 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被黑夜覆盖，乐茵这才因肚子饿起来觅食。 打开手机，弹出的对话框里依旧是舅舅的消息。 她不知该如何回复，但也依旧像前几日那样发了个小表情过去，以示自己看过了消息。 她必须要回复，不然等会儿舅舅的视频电话必定会打来。 与其到现在都不怎么敢直面看他，还不如通过文字交流来避免尴尬。 寒风凛冽，肖霖伫立在宿舍楼下。 因是从出差地直接回来，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未换下，很是单薄，禁不起一点寒气。 盯着聊天界面显示的小表情，逐一上翻，一连几日，不管他发什么内容，乐茵的回复都只是这个小表情包。 他再次编辑信息，输入到一半后又全部删除，改成了语音通话。 手机突然响起，乐茵看了一眼，却又发起了愁。 不接不行，可接了又该说什么呢？舅舅会不会提起那件事…… 手机振动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被那两个爱吃瓜的好姐妹听到，她只好缓缓划过接听。 “舅舅……” “几天了？” 乐茵没说话，她知道这话的意思，舅舅这是在责怪她一连几天都只回复他表情包的事。 听不到回应，肖霖长吐了口气，并不忍心带着情绪责问她。 “我在楼下。” 闻言，乐茵顿时一惊，连忙跑到窗边向下看去。 外面夜色已深，开窗的瞬间，冷气袭来，不禁让她打了个寒颤。 而路灯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听着电话，穿着单薄地站在寒风刺骨中。 似是有所感应，肖霖抬眸向上望去，一时间，两人目光相撞。 “舅舅，外面太冷了，你别站在那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番话着实是出乎了肖霖的意料。 “下来，跟我回去。”他语气沉稳而坚定。 乐茵犹豫着：“舅舅，我……我今天不想回去了，明天很早就有课，我怕来不及……”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会来不及，这谎撒得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但肖霖并未拆穿，而是顺着她的话回应：“明天我送你过来，不会来不及的。” “还是不要了吧，舅舅，我……” 话未说完，隔着一段距离，肖霖盯着那抹避开的眼神，突然无奈道：“舅舅跟你道歉，别这样了成吗？”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乐茵对他这般爱搭不理的模样，这让他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工作也无法投入，简直要把人给折磨疯。 乐茵没回应，咬了咬薄唇，心里依旧矛盾不已。 “跟我回去，好不好？” 再度传来的声音，语气很弱，仿佛是受了欺负一般。 他不愿独自离开，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真的只是想近距离地看看她，和她单独待上一会儿。 踌躇了片刻，乐茵也是怕自己不下去的话，舅舅会在楼下站一夜。 这么冷的天，非得把人冻坏不可。 那样的话，她就又会心疼自责。 “我这穿衣服下去。”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乐茵才穿好衣服从宿舍出来。 可当她看到那张迎面而来的脸庞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用平常的心态去看待。 “舅舅……” 肖霖什么都没说，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想要牵住那只手，然而，才刚握住就被挣脱开了。 他微微一愣，只见眼前这个极度拧巴的人往旁边挪了挪，刻意与自己拉开了一点距离。 瞬间，那心就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凉得透透的。 算了…… 只要她不再继续对自己冷暴力，这样也能接受……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回到家，乐茵始终一言不发，直至吃完饭，都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看了眼时间，随后就返回房间关上了门。 本来这一天就累得不行的肖霖，看到她与自己如此疏远，内心更是烦闷不已。 他硬是在客厅待到了半夜，直到卧室传来开门声。 最终，乐茵还是放心不下，从橱柜中拿出被子，来到了沙发旁帮他盖上。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胳膊却忽然被拉住，随之整个人就猝不及防地倒在了肖霖身上。 两张脸近在咫尺，各自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彼此脸颊。 乐茵眼神闪躲，想要挣脱，却仍被紧紧抓住。 “舅舅……” “成心气我是不是？”肖霖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与愠怒。 乐茵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回应。 “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真的很气人？”肖霖再次发问。 可迎来的，依旧是乐茵的沉默。 没了辙，他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收起所有的坏情绪，温声道：“明天我要过去泞港，很久才能回来，所以你就这样的态度？” 听到又要去泞港，乐茵微微皱眉。 她心里无比清楚，去别的地方还好，可这泞港，舅舅只要一过去，往往就是数月。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乐茵发誓，一脸委屈且如此低声下气求人的舅舅，她是第一次见。 所以，又怎能不心软呢？更何况，事后他也没怎样，也没说什么让自己接受不了的话。 于是，乐茵点点头，将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能不能和原来一样？”肖霖再次问，抓住那条纤细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能……”乐茵勉强笑了下：“你不回房间睡吗？” “不回，等着天亮抓偷跑的耗子。” 这番比喻瞬间将乐茵逗笑：“我才不是耗子呢。” 见人终于有了笑脸，肖霖这才松了口气，心里的烦闷也逐渐被驱散干净。 但经过这次的事，他也算清楚了乐茵内心真实的想法及所能接受的程度。 急不得，可也不可能任由她这般一直抵触着。 他会慢慢来，让她一点点地接受。 第二天，车子停在门口，肖霖步行将人送去学校。 直到止步于宿舍楼下，他才不舍地将那只不再像昨天那般挣脱开的手所松开。 “春节有可能回不来。” “没关系，我在学校住就好，你工作的时候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不准不接电话，信息也不准再回讨厌的表情包。” “嗯，记住了。” “快进去吧，外面冷。” 第147章 医院 关于那件事，后续乐茵还是出于强烈的好奇心，特意去搜索了一些资料。 结果发现，实际情况却并非像几个好姐妹所说的那般。 即存在生理反应在很多时候是身体对外界刺激的一种本能反应，可能由视觉、听觉、触觉等多种感官刺激引发，并不一定与情感上的喜欢直接相关。 就像人在紧张、恐惧等情绪下也可能出现一些生理反应，比如心跳加速、出汗等，但这显然不是喜欢的表现。 而且，有时候生理反应可能是暂时的、不可控的，而喜欢则是一种经过思考和感受积累形成的较为稳定的情感状态。 舅舅他是个正常男性，即便那天与他待在一起的人不是她，而是其他人，他也会产生同样的反应。 说到底，还是她过于敏感了，竟还无端地闹脾气。 可为什么偏偏，她就对他们间的关系如此敏感呢？ 到底为什么…她好像也说不清楚。 国内除夕当天，赵诗妍请了假，艾美瑞也去陪了男朋友，原本的三人行，如今就只剩下了乐茵一人。 一堂课刚一结束，程岚的视频就打了来。 果然还是国内的新年氛围浓烈，隔着屏幕，乐茵仿佛都闻到了饺子的香气。 她问候过外公、大舅舅以及舅妈，隐约间也听到了肖芮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闲聊了一会儿，挂断视频后，她随即点开聊天框。 与舅舅的视频通话还停留在三天前。 那晚，他还在酒局上，说回去后会打给她，如果不打就说明在忙，让她早点睡。 之后乐茵就一直等着，可直到最后也没等到任何回应。 于是便发了信息过去，结果在第二天才收到回复。 有了回应，她立刻拨打了视频，然而，还未等接通就突然被挂断，接着弹出了文字消息。 乐茵清楚他忙，很能理解，就再没发视频过去，只是偶尔用文字与其聊着天。 此时上午 10 点，国内再有一小时就到新年了。 想了想，她轻触输入键盘，发了条新年祝福过去：【舅舅，你又睡了吗？提前一小时祝你新年快乐。】 附加恭喜发财表情包。 等了片刻，传来回复：“新年快乐。” 同时附加了一个摇摆的小企鹅。 乐茵笑了笑，正准备继续编辑信息，页面突然切换。 是来自周扬的视频通话。 她划动屏幕接听，那张笑意满满的脸顿时占据了整个屏幕。 见乐茵还在教室，周扬笑着打趣：“这么努力呀，今天可是除夕夜呢，怎么不出去玩？” 乐茵摇摇头，解释道：“今天的课程很重要，所以不敢请假。” “为什么不敢请，怕你舅舅凶你啊？” “嗯……但也不完全是，我自己本身也不想出去，外面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待在学校里多学点东西呢。” 听到这般奋进的话，周扬还挺意外：“这是准备奋发图强了？以前怎么不见你有这种觉悟啊，是谁每次打电话都说……” 周扬捏了捏嗓子，撇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故意模仿着初中时期的乐茵。 “哥哥，我是真的笨，我也一点都不想学，我可讨厌学习了，可舅舅老让我学，老想拔苗助长，可我根本就不是那个学习的好苗子，但我又害怕他不高兴，呜呜呜……” 这边模仿得惟妙惟肖，而视频那边的当事人，却尴尬的直想把脑袋埋沙里：“周扬哥，你怎么老取笑我，再说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现在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没忘啊。” “那哪能忘，多好玩啊。” “哪里好玩了……”难为情的撇撇嘴，就在周扬微微侧开身子的瞬间，乐茵这才注意到他身处的环境。 不太明亮的走廊，两侧皆安装着扶手，且墙壁上还有着医学科普。 那环境和氛围，真真是像极了医院。 “周扬哥，你是在医院吗？” 自认为跑到没医务人员走动的走廊一角，就可以遮掩住自己所处位置的周扬，听到这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周围什么没有后，很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 怎么知道的，她又不是个盲人加智障。 心生一计，周扬顿时脱口而出：“产检！哥哥上次不是说过你就要做姐姐了吗，这不来产检吗？” 这事乐茵是知道的。 几个月前，也就是郑欣月才刚怀孕的时候，周扬就激动地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通知了个遍，自然也没落下她。 不过，谁家会大半夜地跑来产检，而且还是在除夕夜这天呢？ 除非是特殊状况。 但看周扬那一副安然自若，还能有空给她打电话闲聊的样子，乐茵显然是不信的。 “那欣月姐呢，你怎么没陪她？” “她……她去做检查了。”周扬支支吾吾的，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他那极度心虚却仍故作淡定的神情，却越发引起了乐茵的怀疑。 “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啊，我能在这里跟你聊天，怎么会不舒服呢。” 逐渐地，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乐茵心间，使得那张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小脸随即变得认真而紧张。 她眉心微蹙，急切地问：“周扬哥，是不是我舅舅？是不是他在医院？！” “额……” 这丫头，是千里眼还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竟能一语击中！ 这可不是他说的啊，是这丫头自己猜出来的。 周扬眼神避开，连续吞咽了几下口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见人这般模样，答案不言而喻。 乐茵悬着的心瞬间坠落。 原来他不接视频，不是因为忙，而是出了事！ 过度的担心使得她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逐渐升起一层水雾。 见惹不起的姑奶奶要哭，周扬顿时慌了神，特别是想到此刻还躺在病床上抱着手机打字的那个家伙曾给出的警告。 完了，又因为大嘴巴惹事了！ “乐茵你别哭啊，你舅舅没多大事，他不刚还跟你聊天来着，就一个小手术。” “手术？！” 嘴比脑子快，周扬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真不严重，哥哥骗你干嘛，你越哭你哥哥我就会越惨的～” “都手术了怎么可能不严重！舅舅他为什么不说？！” 温热的泪水滴落于脸颊，乐茵完全不给周扬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视频，给舅舅打了过去。 不出所料，电话还是被挂断，随后信息传来：【不方便接，文字。】 第148章 麻醉 通话未能建立，乐茵哭得更凶了，信息也顾不得回，只是不停地抽泣着。 哭得这般梨花带雨，自然引来了其他同学的注意。 大家都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刚准备过去安慰并询问情况，乐茵就拿着手机猛地站起身，跑出了教室。 她去到一处空旷且人少的草地，边抽泣边再次给周扬回拨视频。 而此时的周扬，正懊恼地挠着头。 盯着视频中乐茵那满是泪水的小脸，他一脸愁容，劝也劝不好，只能坦白道：“你舅舅就是怕你会哭，所以才不让我说的。” 眼前的场景，还真是只能用：知外甥女者，非舅舅莫属，来确切形容。 不过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爱哭啊，从小到大都是，一不开心一委屈，准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也真是难为那老东西了～ 第一次，他对那老禽兽有了同情。 “那你…那你说啊，你告诉我舅舅到底怎么了…”哭上头的乐茵，显然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扬也是实在没了辙，长叹一口气，只好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那天晚上，他还在给自家崽崽做着胎教，突然就被一通电话叫来了医院。 由于作息和饮食的不规律，再加上酒的影响，那天在应酬局上，肖霖突发状况，因胃出血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当他赶到时，肖霖就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等待的间隙，听着跟随救护车一起过来的几位企业领导人说，当时的肖霖连口中都吐了血，险些把他吓瘫。 坐立难安的在走廊徘徊，从没有任何信仰的他，那晚把七大洲四大洋能求的各路大神都求了个遍。 万幸的是，经过一番抢救，血被止住，人也脱离了危险。 在人被推出手术室并送进病房观察的这段时间里，他就一直守在病床边，片刻都不敢离开，直至半小时后，脸色苍白，让他又爱又恨的这位哥逐渐从昏迷中醒来。 哪知，这活爹一睁眼就找手机，也不知麻醉是散没散，含糊不清地直念叨乐茵这乐茵那的。 甚至在他靠近时，那家伙竟还认错了人！ 不仅一脸痴恋的模样盯着他，那只打着点滴的还手缓缓伸过来，试图去碰他的脸。 “乐茵，想舅舅了没有？舅舅可想你了……” 听到这句低声呢喃的肉麻话，他瞬间原地爆炸。 都成这副熊样了，竟还踏马的恋爱脑！ 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想，我想死你了！” “那你过来这边，离我近一点……” “我靠！” 听不下去了，他简直是要疯了！ “快点，舅舅都快看不清你了……” 说着，仍处于麻醉未完全消散状态中的肖霖，便要缓缓起身去拉人。 见状，他吓得连忙将人按住，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过去，让其握着。 这招果然有用，牵着他的手，肖霖果真是老实了许多，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不过，接下来一连串的骚话，也是折磨的他想死不想活。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想舅舅了吗……” “我想你妹，能不能别用那恶心的眼神盯着我，这是用了多少麻醉啊，踏马公母都不分了？” 话落，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 手被这发情的疯狗紧紧握着就算了，那满眼瞧向他的“爱意”眼神，才真是让他恶心得想吐。 “别生气了，舅舅上次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你不开心，舅舅心里会真的很难受……” 听到这句含糊不清的话，他顿时有所察觉，继而兴趣袭来。 哎呦，这是有情况啊？ 索性趁这家伙不清醒，套套他的话？ “你哪里错了？” 肖霖无力地垂了下眼眸，忽然像个害羞小少妇似的，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咦～”天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有多嫌弃：“发什么情呢，快说啊，你哪错了？” “不能讲，以后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门口方向，他压低声音问：“你对我干什么了？” “哪有干什么，你又不同意……” “不是，我想多了啊，你难不成是想……和我做那种事？” “说什么呢，矜持点，就只想…” “想什么？” “想……亲亲你。” “……” 一时无语，哪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就被这发情哥拉了过去。 “哎哎哎！”他迅速将手从那即将抵达的嘴边抽离：“变态啊！” 结果下一秒，肖霖就又树懒式的伸出了胳膊将他手给牵住。 “不亲了还不行，就爱生气……” 话越说越含糊，此刻的肖霖脑袋沉得厉害，浑身更是没了力气。 逐渐地，眼眸微微闭上，沉沉睡去。 但那只手却仍出奇地握得用力。 他挣脱不开，就只好任由这老东西握着，另一只手则拿出手机给郑欣月拨去了电话。 万幸，他幸好是没靠近去问，不然还真有可能被这家伙给强吻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还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忽然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老婆知道你性取向有问题吗？” 皱了皱眉，抬头间，刚好对上肖霖投来的目光。 这哥此时的样子，一看就特别清醒。 他下意识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他抓着肖霖的。 随即连忙松开：“神经病，一整晚发情，我也算是看清了，用禽兽形容你这家伙都算抬举。” 对于这般形容，肖霖早已免疫，懒得回搭理，忍着不适拿过手机就回去了消息。 当然，对于那晚肖霖的胡言乱语和认错人，周扬自然没讲。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只要回忆起当时那禽兽看他那暧昧的眼神，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得知舅舅已经没事的乐茵，却仍沉浸在自我的担心和焦急中，无法抽离。 “好了，等会儿我回病房让他给你开个视频好吧？别哭了。” 乐茵点点头，却又忽然说：“周扬哥，我想过去……” “你现在怎么过来啊，我知道你担心，但你舅舅真的已经没事了，再住一周就可以出院，哥哥真没骗你。” 乐茵逐渐止住哭：“那你别挂，现在就回病房，我想看看他。” “好吧……” 迫于无奈，也怕这丫头再哭个没完，周扬只好调转摄像头，转身朝着病房方向走去。 日光虽暖，但寒风凛冽，乐茵站在空旷的草地间，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脸上的泪珠也被吹干在了脸颊。 她目光专注地紧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一处。 第149章 突降 门被推开，安静的病房内灯光很暗。 随着镜头的上移，病床上那抹身着病号服，且靠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肖霖下意识瞥了一眼后收回视线，可接着，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再次投去目光。 同时，眉心微微蹙起，明显是猜到了什么。 周扬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过去将手机丢给他：“怪谁啊，谁让你不接视频的。” “……” 肖霖虽没说话，但眼神中那抹“谁让你又多嘴”的神情却格外醒目。 他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站在日光下的那个小卷毛，早已哭成了个泪人。 这样看去，漂亮的眼睫依旧湿润着。 “舅舅……”乐茵再度哽咽。 肖霖一阵心疼，只好尽力安慰着：“我没事，别害怕。”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还不是怕你像现在这样，一直哭个不停，听话，别哭了。” 乐茵止不住的又继续抽泣了两声：“那你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骗人……”说着说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乐茵再次哭出了声。 周扬自知情况不妙，在那抹责怪的眼神投来之前，极有眼色地溜出了病房。 纯粹是给他没事找事，肖霖硬是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乐茵的情绪给安抚好。 “舅舅，我想去找你。” “学不上了？” “我请假，就过去看看你就好。” “又气我？” 乐茵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想你了，也特别担心你。” 这两句话，肖霖却只听进了前面那句。 简单的几个字，就宛如一剂止疼药，瞬间舒缓了他此刻的所有不适。 “过几天就回去了，你好好待在学校，不要跟着同学到处乱跑。” “嗯……我知道了，舅舅……” “嗯？” 整理了下情绪，乐茵很是内疚地说：“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不对，都是我胡思乱想，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心情也跟着很差。” 虽是很不想提及这事，但憋在心里不说，乐茵就总会觉得不安心。 肖霖浅勾唇角，很是大度地说：“原谅你了。” 独自无聊地待在病房外面的周扬，玩了一阵子手机后，再次透过玻璃窗朝里面张望。 瞧着病床上那个老东西，嘴角上扬得简直是 ak 都压不下来，更是一阵嫌弃。 他是真从没想到，这冷冰冰的玩意竟还会是个恋爱脑。 简直逆天！ 不过他也是纳了闷了。 就说人都被带走了，还住在一起，怎么就会有那么多话可聊呢？难道就不觉得腻吗？ 气候逐渐转暖，从适宜再到微热。 在此期间，乐茵每天打来电话的监督，为了不惹得她又担心的哭，也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肖霖每一条都很是听话的照做。 不熬夜，温水洗澡，早餐要吃，不喝酒，逐渐放慢工作节奏。 不过至于工作，就算乐茵不讲，他也没什么好忙的了。 由于之前的频繁往返，如今泞港的业务领域已然得到了全面拓宽，工作重心也逐渐转移到该区域，并交付给了负责人。 他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乐茵19岁生日那天，他回去短暂停留了几天。 但为了能在整个暑期都闲下来好好陪她，之后应权政领导人的多次邀请，他于五月份又前往了攸都。 然而，对此早有计划的乐茵，在一众好姐妹的建议下，早就为即将开启的帝都之旅做好了攻略。 没有提前告知，乐茵按照每次和舅舅视频聊天时无意提供的位置，第一次独自订了回国的机票，悄悄前往了攸都。 可当她拉着笨重的行李箱抵达酒店大厅后，任凭如何询问，前台工作人员就是不肯透露半点客人的信息。 无奈下，乐茵只好放弃原本打算等舅舅回酒店房间时，突然给他一个惊喜的计划，乖乖地拿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此时的肖霖，正被一众政员长辈们留在饭局上。 电话突然振动，他道了声抱歉，起身去外面接通。 话还未说，一眼扫到乐茵周围熟悉的场景，尤其是那格外醒目的酒店标识时，他瞬间双眸微睁。 随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脚就像提前收到了指令一般，快速返回房间，和各位大佬打了声招呼，迅速出了包间朝楼下走去。 没有一句交流，却胜过千言万语。 乐茵笑意难掩，紧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里面的舅舅极速行走，路过的景物快速在屏幕上闪过。 而担心她是否安全抵达的几个好姐妹，突然这时打来电话。 视频被迫终止，乐茵连忙给她们报了平安。 楼下司机还在悠闲地玩着手机，看到肖霖急匆匆地上了车，顿时呈现出了一脸的茫然。 “回酒店，快点。” “哦，好的！” 收到指令，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在规定的最高车速下直奔酒店而去。 一路上，肖霖越发的心跳加速。 直到从车上下来，快步走进大堂，看到那抹正静静地坐在一侧沙发上等待着自己的身影时，好似任何美好的形容词，都无法描述出他此刻心中的那份激动。 肖霖缓和了下，脚步逐渐放慢。 来到跟前，他带着逗趣的意味轻声道：“这是哪来的小卷毛？” 猛然抬眸，乐茵迎上那抹目光，随即“噌”地站起身。 数月未见，瞬间涌起的兴奋让她全然不顾大厅内还有其他人，直接就扑上了身。 肖霖顺势伸手将人揽住，动作极其自然。 “你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再不快，等下有人又该哭了。” “才没有……”乐茵撇撇嘴，接着又担心地问：“你喝酒了吗？” “没有。” “我不信，你刚刚所在的环境，明明就像是在应酬，怎么可能不喝酒呢。” “不是谈工作的应酬，所以可以不用喝酒。” “真的？”乐茵依旧持怀疑态度，竟很认真地对着衣服嗅了起来，模样活脱脱像只小狗。 肖霖瞬间被逗到，将收回手的乐茵重新又拉回到自己怀里，笑问：“确认完了吗？” “嗯，是没喝。”乐茵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走了。” 肖霖笑了笑，不舍地将人松开，随后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拉着行李箱，朝着通往所住房间的电梯方向走去。 第150章 保温杯 电梯升至最顶层，是整个酒店专属于 vip 的套房区域，一层仅有两间。 推开门，肖霖将行李箱放置一旁，随后拉过正四处张望着的乐茵，去到客厅的沙发处坐下。 而他自己，则是缓缓半蹲在了她身前。 “现在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一个人往这跑了？”虽是质问的语气，但发出的声音却极其温和。 乐茵轻抿薄唇，为自己辩解：“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舅舅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也是独自乘坐飞机往返于那么远的地方吗？” 这话一出口，是既解释了自己的行为，还又顺带着夸赞了他。 竟使得肖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只能无奈地露出一抹笑，伸手轻捏了下她那小巧的鼻子：“饿不饿？” 乐茵点点头，因太过兴奋，她在飞机上基本没怎么进食，此刻确实是感到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舅舅，你也没吃饭吧？” “没，还不是你电话打得及时。” 调皮地笑了笑，乐茵问：“那我们吃什么？” 肖霖掏出手机瞧了眼，此时已是晚上十点钟。 这个季节下，时间还不算太晚。 “要不就去外面吃？” “不想去外面。”乐茵随即摇头否决。 奔波了一整天，再加上中途中转，她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坐在沙发上，实在是一点儿路都不想再走了。 瞅着乐茵那懒洋洋的小模样，肖霖只好起身去到座机旁呼叫了前台。 除了点餐外，还另外在隔壁开了一间房。 等待的间隙，乐茵拉过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方形皮盒。 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肖霖好奇接过：“这是什么？” “养生保温杯啊，是我放假前买来的。诗妍说，对于胃出血过的人来讲，饮用温热的水有助于暖胃，能够很好的缓解不适。而且这个水杯带有过滤装置，可以过滤水中的杂质异味和有害物质，喝起来更加健康。” 说着，乐茵将包装打开，取出杯子。 可就在看到实物的瞬间，她当场就傻眼了。 她当初是买了两个杯子的，粉色的给自己，另一个黑色的，才是打算带给舅舅。 结果怎么就给装错了呢？ “舅舅，杯子拿错了，这个粉色的是我的，特意买给你的那个黑色的被我放在学校了。” 听到这话，肖霖只觉得新鲜极了：“你还会喝温水？” 这丫头一向喜冷不喜热。 大冬天的，不管零下多少度，人家照样穿短裙咔咔啃着冰淇淋。 说简单点，除了饭是热的、洗澡水是热的，其余进入肚子里的东西全是冷的。 说了几次不听，而每次生理期喊肚子疼，折腾的还是他。 不仅大半夜的爬起来给她煮姜茶，还要整个经期监督着不准再碰冷饮。 结果人家倒好，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屡教不改。 “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就听你的话，不再乱吃凉的东西。” “真的？”鉴于她一贯耍赖皮的作风，肖霖根本不信。 “我发誓！”说着，乐茵便伸出手比了个发誓状，样子看起来认真极了。 肖霖无奈点头，只能表示相信。 瞧着拿在手里的粉色水杯：“这个颜色好看，就用这个吧。” 闻声，乐茵倒有些惊讶：“舅舅，你要用粉色的？” “不行吗？谁说粉色的只能给女孩用，你有性别歧视？” “才没有。” 说话间，门铃响起。 肖霖拿过手机远程解锁。 门被推开，酒店服务员推着餐车缓缓进入房间。 不愧是 vip 待遇，这一顿看似简单的晚餐竟被整的这么高级。 抛开最多两口就能见底的份量不谈，光那不重样的菜品，就足足有十几种。 乐茵原本还以为只是做表面功夫，中看不中吃，然而只是浅尝了一口，那在口中极速蔓延开来的香味便彻底让她改变了这一看法。 果然还得是中餐，口味多样，且每一道都是那么的美味，好吃到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自手术后，肖霖虽已恢复，可胃口始终不佳，即便每顿饭都按时在吃，但量却很小。 此刻，看到乐茵吃得那般津津有味，他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的有食欲，陪着她一直把这顿饭吃到了最后。 待填饱肚子，肖霖把保温杯烫了下，倒了些温水进去，递给正盯着手机看得极为认真的乐茵：“又在研究什么？” 乐茵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随即拉着肖霖在沙发坐下，将手机屏朝向他：“这是旅游攻略，诗妍说攸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东西呢。来之前她特意给我列了一张清单，让我一定要全部逛完。” “所以舅舅，这几天你都会留在这儿吧？” 也是没想到乐茵会突然过来，按照原本的计划，肖霖明天一早是准备回泞港的。 但既然人过来了，那肯定是要陪着她在这儿好好玩的。 拿过手机，看着图片上列出的一大串必打卡景点和美食，肖霖不由得露出一抹笑：“你这究竟是来旅游的，还是来看我的？” 乐茵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都有呀，主要是来看你的，然后顺带着旅游。而且舅舅，我现在已经放暑假了，可以在这儿待很长时间呢。如果你中途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就在这儿陪着你，可以吗？” “可以。” 何止可以，简直求之不得。 “那你明天还有事吗？”乐茵一脸期待地问。 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肖霖故意逗她：“有。” 肉眼可见地，那张满是期待的小脸上瞬间就有了几分失落。 “好吧……” “要做的事就是陪你完成清单上的任务。”肖霖补充道。 闻言，那张失落的小脸顿时变得兴奋。 “真的吗？！” “嗯。” “那我们明天几点起来？我想看升旗仪式！” “四点半左右，你起得来？” “那么早？”听到这，乐茵顿时就犯了难。 凌晨四点，估计那时候她正困成狗。 可难得来一次，绝不能留下遗憾。 下定决心后，她语气坚定道：“能！我订闹钟，舅舅，如果我起不来，你也一定要把我叫起来。” 话落，她垂眸瞧了眼腕表：“这么晚了，我得赶紧睡了，不然早上肯定起不来。” 匆匆跑到门口拉起行李箱，直冲着仍坐在沙发上，一脸兴趣地看着她忙前忙后的人招手道：“舅舅，你快送我过去呀，我现在得赶紧去洗澡睡觉了。” 肖霖应声起身，拉过她的行李箱，将人带去了隔壁房间。 “舅舅晚安。” “嗯，晚安。” 然而，还未适应时差的乐茵，洗完澡后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吹干头发坐在床上刷着手机，越刷越兴奋，怎么都无法入眠。 最终点开对话框：【舅舅，你睡了吗？】 叮的一声，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 洗完澡换上睡衣，肖霖拿着保温杯走进里面卧室，将手机捞起瞧了眼，随即回复：【没。】 【我睡不着，可以过去你房间吗？】 【嗯。】 喝了口水，他躺靠在床头，点开酒店内部 app，用手机远程开了门锁。 第151章 可不可以认为 入了夜，整座酒店内一片寂静。 即便这一层只有他们两人居住，但离开自己房间后的乐茵，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她推门进去，在外面的客厅扫视一圈不见人影后，便朝着里面的卧室走了去。 此时的肖霖，依旧保持着刚刚那副略显慵懒的姿势靠于床头。 只是目光却在紧盯着，逐渐朝他靠近的那抹纤瘦高挑的身影。 来到床边停下脚步，乐茵轻唤：“舅舅……” 继而视线移开，看了看周围，在确认落地窗旁有张沙发可坐后，刚要迈开步子过去，却忽然被叫住。 “到这来。” 乐茵有些发懵，直至看到肖霖用眼神示意空荡的枕边，顿时就是一惊。 这……不太好吧？！ “我……我坐沙发那里就好了。”说话间，她耳朵竟不知何时泛了红。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肖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没……没有啊。”乐茵有些心虚。 什么叫胡思乱想？ 好吧，她确实是有些胡思乱想了。 但这么主动邀请异性去自己床上待着，真的不会让人多想吗…… 而且在这安静的氛围下，就仅有他们两人，是真的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所以，自己不睡觉跑来这边做什么呢？是又心理扭曲了吗？！ 见人小脸通红，肖霖浅勾唇角：“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我真的已经忘了……”乐茵下意识脱口而出。 然而事后反应过来却一阵懵。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招了些什么“罪行”，连忙就捂住了嘴。 毕竟也算是自己养大的，这小卷毛心里想什么，肖霖一眼看穿，故意问：“你忘了什么？” 乐茵直摇头：“没什么……” “过来，陪我看会电影。”说着，肖霖拿过桌上的手机，随即点开了一个剧目开始播放。 越是遮掩就越暴露得明显，乐茵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 捏着裙角走到床边，脱下鞋子，很是听话的靠坐在了他身旁。 肖霖也没闲着，手机递过去让她拿着，自己则拉过单薄的被子盖在两人腿上。 “这是……什么电影啊？” “不知道，随便找的，看吧。” “哦……” 时间分秒流逝，灯光昏暗的房内，只有床上两抹紧挨在一起的身影，以及连续不断传来的剧目声。 电影播放到一半时，乐茵就撑不住了，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拿着手机的手也晃晃悠悠。 直至肖霖将手机拿过去，她这才稍微有了几分朦胧的清醒。 “舅舅……” “困了就回去睡吧。” 乐茵摇摇头，努力睁着眼看向手机：“不困，还没看完呢，等会儿睡……” 话说完，没过几分钟，那颗小脑袋就又缓缓倒在了肖霖的肩膀处。 唯恐将睡得正香的人吵醒，肖霖关上手机，身体却一点都不敢动，就这样让她靠着。 睡了不知多久，许是一个姿势保持久了太累，乐茵连眼都没睁，就挪开了小脑袋，身子也随之往下退了退。 继而两条纤细白皙的腿随意一搭，姿势极不淑女地继续睡去。 此时的她，是全然不知自己的睡裙早已卷到了腰间。 肖霖下意识避开视线，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下，迅速扯过被子将其盖住。 可那股小火苗已在体内燃起，越发想要操控他的所有意志。 肖霖微微蹙眉，欲要离开去往外面，怎料，还未起身，仅仅只是挪动了一下，就忽然被翻过身来的乐茵紧紧揽住了腰。 这下好了，走不了，也动弹不得，他就只能保持着此时的姿势。 大概是在梦里受了委屈，含糊不清的呢喃声带着些许哽咽：“三年真的太久了，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因近在咫尺，肖霖听得格外清楚，那张小脸上的难过与委屈，也一同映入了他眼中。 一时间，心疼、内疚、自责等所有复杂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入心间。 他伸手撩开乐茵耳旁的碎发，缓缓躺下身，目光紧盯着眼前这张在沉睡中满是委屈的小脸，心疼地将人逐渐揽进怀里。 有很多话想说，想亲口告诉她，然而此刻，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反观睡梦中的乐茵，似是在漫天风雪中寻得了一处暖阳地，顺势就贴了过去，直至额头紧靠在他脖间，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肌肤上。 “乐茵，你现在对我到底是……”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现在是可以接受了……” 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 秒针不停歇地转动，却完全追不上那抹极速跳动的心。 不用闹钟提醒，不到凌晨四点，乐茵就从睡梦中渐渐醒了来。 而她怎么都想不到，此时的自己竟然是以这种亲密的姿势被肖霖搂在怀里。 她双眸微瞪，意识瞬间得以清醒。 在极度的羞耻感下，整个身体越发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心跳也在猛然间急剧加速。 迅速反应过来后，她本想抽离身子，结果才刚微微撤开一点，抬眸看向那张仍处在睡眠中的脸庞时，却又陷入了寂静。 不淡不浓却十分好看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内双之下那深邃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眸，以及薄而有型的嘴巴，好似长在这张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恰到好处。 他不是暖男的长相，也不是一眼看上去就很温柔的人，更不是像时老师的男朋友那般秀气。 而就只是让人很有距离感的一个人。 冷冷的，时常拉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是欠了他几百万。 可就是这样的人，让她既害怕，却又极度地离不开。 灯光柔和地洒落于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使整个空间都被披上了一层静谧的纱衣。 不知盯着这张脸愣神了多久，直到主人缓缓睁开眼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乐茵顿时无措起来，急忙避开目光，从他怀里抽身而出，摸着滚烫的小脸下床，匆匆跑向了卫生间。 这波操作使得肖霖先是一愣，继而想到刚刚那张红透的小脸，却又忽然扬起了嘴角。 他抬起被枕得有些酸的胳膊，缓和了下，也不再继续睡，便起身走向了衣柜。 关上浴室门，乐茵用冷水狠狠地拍打了几下自己红扑扑的脸颊。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回想起刚刚那无意间暴露的模样，内心依旧慌乱不堪。 又开始犯病了，又开始大逆不道了，又开始心理扭曲了，这才看了多久的医生，又复发了不成…… 脑袋乱成一团焦糊，她硬是躲在卫生间将近半小时，才被肖霖从外面喊出来。 “再磨蹭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垂着眼眸，不敢对视那抹目光，重新穿上拖鞋：“知……知道了，我回去换衣服。” 说完，人就一溜烟地跑了回去。 第152章 没有嘲笑 凌晨四点，天空仍是深邃的藏蓝色。 此时的攸都城，就像一幅被时光轻轻晕染的静谧画卷，每一处角落都在诉说着这座古老而又现代化城市的独特故事。 虽已临近六月，但凌晨的温度还是有些偏凉。 乐茵这次过来，除了一些裙子和短裤外，是一件能遮住四肢的衣服都没带。 许是真不觉得冷，在出发前，她硬是把肖霖裹在她身上的大大的外套脱了下来，非要只穿着长度才到大腿的连衣裙不可。 真是越大越叛逆，越大越不听话。 肖霖沉了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那不情愿的小嘴撇得有多高，她脱几次，他就牢牢地给她穿上几次。 “舅舅，我真的不冷。” “就穿那么点衣服，胳膊腿全露在外面，不冷才怪。”肖霖是丝毫不带听解释的。 拗不过，乐茵无奈长叹，嘀嘀咕咕地吐槽着：“有一种冷，舅舅觉得你冷。” “有一种不听话，叫长了教训就知道哭。” “……” 行吧，她嘴笨，完全说不过一点。 居住的酒店距离广场不算太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 此时两人也还不太饿，又因赶时间，便决定等看完升旗仪式再去觅食，好好在这繁华的都市逛逛。 原本起了个大早还引以为傲，可当抵达目的地时，乐茵才知道什么叫打脸。 升旗仪式还没开始，与他们怀着同样目的的人群早已乌泱泱地聚集在了广场。 肖霖依旧紧紧牵着那双冰凉的小手，从离开酒店一直到此时置身于人海中，不仅没松开过一点，反而握都更紧了。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乐茵踮起脚尖，微微靠近他耳边。 随着她的动作，肖霖下意识侧了侧身子，附耳去听。 “舅舅，这里每天早上都会有很多人吗？”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季节旅游的人比较多。” 乐茵有所了解，撤回身子，继续踮着脚尖蹦跶着往前望去，连带着肖霖的胳膊都被她拉得一晃一晃的。 索性一把将人拉到身前，肖霖缓缓蹲下身，朝她示意着自己的肩膀。 乐茵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再三，最终在肖霖的多次催促下，才环上他的脖子，坐在了肩膀处。 起身的瞬间，由于高度的提升，前面的景象果真是一览无余。 从乐茵这边的角度看去，城楼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严雄伟。 “舅舅，你累不累？” “不累。”肖霖随口回了句。 温热的手抓住那双纤细的小腿，瞬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他有种想打孩子的冲动。 口口声声说着不冷，结果浑身都是冰凉的。 再看乐茵，起初还有些难为情，可被抱坐在肩膀上之后，却又觉得格外舒适。 她调皮地笑了笑：“不累那你就再坚持一会儿，等我看完升旗仪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渐渐安静下来。 接着，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突然就打破了广场的宁静。 国旗护卫队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城楼中走出。 他们身着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们的心弦之上。 在激昂的歌声中，鲜艳的红旗缓缓升起。 抵达顶端时，阳光恰好洒在广场上。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红旗，也照耀着每一个人的脸庞。 人们纷纷用相机记录下这难忘的时刻，乐茵自然也不例外。 兴奋难耐的她，用流利的中文随着人群里传出的歌声一起：“希望你把我记住\/你流浪的孩子\/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想念着你\/希望你能够知道你对我的意义\/无论在何时何地你就像我的生命\/我爱你中国心爱的母亲。” “妈妈一看，那有个外国人在唱歌呢！” 不知是谁家孩子喊了一声，齐刷刷的目光随即朝她投来。 而乐茵却不高兴了，很是认真地回应着各方稀奇的目光：“才不是呢，我是中国人。” 这话不假，早在程岚拿到抚养权后，乐茵就改了国籍。 所以现在的她，和舅舅一样，不管在哪都是中国人，并且很爱很爱自己的祖国。 “不对，那你为什么长得和我们不一样？” 看清了质疑她的小鬼，乐茵不服气地从舅舅身上下来，走到那小子跟前。 微微弯下身，掏出包包里的身份证给他看：“看到没，认不认识字？肖乐茵，居住地凌南市。谁是外国人？” “假的假的！”小男孩调皮地直朝乐茵扮鬼脸，连忙跑到笑得合不拢嘴的爸爸妈妈身后。 “你才是假的，我是人，是真的中国人。” 此话一出，周围笑声更甚。 乐茵生气了，她是真不觉得好笑。 况且，周围的人笑也就算了，哪知扭过头去，她竟看到舅舅似乎也在笑。 “为什么都要嘲笑我……” 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乐茵一直以来都很在意别人看待她的目光，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所以，她气着气着，就又突然难过自卑起来。 眼看着情况有些不对劲，肖霖几步过去将人拉到身前，认真解释道：“大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一个小屁孩吵架很有趣。” 乐茵半信半疑：“真的吗？” “舅舅跟你说过，这里没有种族歧视，大家都很和谐，也很尊重他人。” 这点乐茵还是清楚的，毕竟也是在这生活了那么多年，虽说平日里朋友少，但大家真就只是因为她性格闷，不合群而已，和种族歧视完全不搭边。 “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肖霖笑而不语，牵起她的手离开。 此时，广场上的人也逐渐散去。 “舅舅，你还笑。”乐茵也实在是忍不了了，只因走在胡同小道上，肖霖仍是一副想起来就笑一下的模样。 气得她猛然将手甩开，气呼呼地朝着反方向而去，任凭跟上来的肖霖怎么说，都不愿再搭理他。 “前面好像有清单上写的那家早餐店，确定不去？”正在气头上的乐茵依旧不理会，继续往前走着。 “那我自己去吃了？”说着，肖霖还真就往那边走去。 乐茵察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顿时停住脚步，用力地跺了两下地板，只能没骨气地跟了上去。 肖霖早有预料，脚步未停，却忽然伸出了手。 乐茵迎上前去牵住，随即手被反握。 第153章 过于溺爱 来之前诗妍就反复交代过，到了攸都，一定要喝这儿的豆汁，不然就算白来。 关于这个极为神秘的美食，乐茵早前因听到各方如潮的好评，被直接劝退，从未有过尝试。 此刻出于好奇心，她还着实是产生了种非要喝的念头。 特别是身旁这个刚刚才惹了她不高兴的人，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骗他喝下去。 而乐茵却未曾发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早已都被肖霖所看穿。 走进生意爆满的早餐店，他直接忽略豆汁，点了一份粥，而乐茵则果断地选择了一碗极具特色的豆汁。 在喝之前，她特意拿出手机点开摄像头，装作无意地将手机放在桌上，想要记录下舅舅即将出糗的一幕。 肖霖余光瞥了眼竖在桌面的手机，早已察觉她的意图，却并未拆穿，继续慢条斯理地用勺子喝着碗里的小米粥。 “舅舅……”不怀好意的乐茵，即将展开她的疯狂计划。 “嗯？”肖霖随口一应，头都没带抬的。 “你不尝尝吗？大家都说这里的豆汁很出名，很好喝呢。” “谢谢，我不好奇，也不喝。”肖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乐茵不愿放弃，继续商量着：“就尝一小口呗？” “不尝。” “那我可喝光了？你等下可别馋。” 乐茵最后使出激将法，然而，对面那人依旧毫不动摇。 酝酿了下情绪，瞅着还没喝就飘出味儿的豆汁，乐茵多次吞咽口水。 最终，犹如奔赴战场一般，她关闭手机摄像头，缓缓拿起了勺子。 反观肖霖，虽是一直都在喝粥，但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看到那张小脸呈现出的视死如归的模样，他险些憋不住笑出声。 忍了忍，肖霖故作不经意地掏出手机，一副假装认真盯着邮件的样子，开启了摄像功能，直直对着那张严肃且眉心微蹙的小脸。 舀了一小勺，如食堂打饭阿姨的手法一抖再抖，最后只剩下刚够盖住勺底的一点，缓缓送到嘴边。 哪知，那极具酸爽的液体刚一碰到舌尖，乐茵瞬间就受不了了，眉头皱得更深。 这是什么怪味啊？！ 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她随即抬眸望向对面那人，见其依旧还在盯着手机。 生怕刚刚自己夸下的海口被嘲，乐茵收回视线，迅速藏起坏情绪，努力使脸上露出极为开心满足的神情。 “好喝啊！谁说这豆汁臭的，哪里臭了，这豆汁简直太棒了！” 按下结束键，肖霖收起手机，继续若无其事地喝着粥。 “舅舅，我尝过了，真的很好喝，你要不要试一下？” “不试，好喝你就全喝光，不要浪费。” “……”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让她喝完这一碗豆汁，真不如当场把她掐死来得痛快。 乐茵只好又耍起了无赖：“舅舅，我有点肚子疼，想去厕所……” 就知道会是这样，肖霖放下勺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后唤来服务生结账。 出了餐馆，乐茵的肚子瞬间也不疼了，反倒是精气神十足的开始逛起了路边的各种小店。 这儿看看，那也看看，遇到喜欢的便收入囊中。 而她这爱花钱的毛病，也纯粹是肖霖这两年给惯出来的。 只要是看上的东西，根本不问价格，也不管用不用得上，统统都要买下来。 就像 max 之前说的，对于乐茵，肖霖真的是过于溺爱了。 明明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可用的穿的，不管与谁相比，都算是最为奢侈的。 学业上的花销暂且不计，单说她平时一个月的零花钱，几乎就等同于收入较高的一类人一年的工资。 不仅如此，在额外的节日里，只要是肖霖买东西送去宿舍，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奢侈包包，宿舍里的小姐妹也都跟着有份。 而关于这个，肖霖的回应则是：赚钱不就是给她花的，又不是养不起，愿意买什么就让她买。 这一番话怼得 max 也是哑口无言。 确实，人家这可不是在养孩子，而是在讨老婆开心。 这得亏是乐茵还小，不然他还不得把家底子全掏空往人家那送，不要都得硬塞。 也怪不得周扬之前直骂他是顶级恋爱脑。 max 对此完全不反驳，因为确实如此，这话一点都没错。 沿途买了一路，都是些小玩意，不过价格却都不便宜。 肖霖跟在后面，全程充当拎包的随从。 经过一家装修较为高档的玉器店门前，乐茵脚步逐渐放慢。 她本身并不爱戴玉，但在这时却突然想起了外婆。 既然回了国，总归是要去看望她的。 自从离开家以后，乐茵就一直是通过视频与她联系。 之前由于舅舅的不放心和叮嘱，寒假时她没敢一个人回凌南。 所以此次回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一趟。 而且，她只会一个人去。 虽没问过，但乐茵心里清楚，舅舅即便是不愿，为了她，也会一同跟过去。 可乐茵不想这样，她非常不喜欢外公对舅舅的态度，更不想让任何人骂他。 “舅舅，我可以给外婆买个礼物吗？我想明天回凌南看看她。” 肖霖有自己的顾虑，心里的确也是不想让她去，但毕竟人家祖孙俩是血脉至亲，他再怎么着，也不会拦着。 “可以。” 得到同意后，乐茵这才走进饰品店。 她对玉器没有过研究，只是按照外婆以往喜好的款式，挑选了一款品质较为高端的羊脂白玉籽料手镯。 价格方面也还好，也就相当于她两个月的零花钱。 “女士，考虑到后期可能出现质量问题，我们这里有一次性付款、分期付款、银行转账等方式，您看方便选择哪个呢？” “一次性。”肖霖上前，刚想取出卡付款，却被乐茵拒绝了。 “舅舅，我来吧。” “卡里还有钱？” 乐茵点点头，从他身上拿过包包打开，取出银行卡：“还有好多呢，我都没怎么花。” 好吧，谁付也都是他的钱。 东西买好后，两人离开。 穿过热闹的长街，路上又买了些小吃来填饱肚子，按照清单指示，接下来就是各种名胜古迹的打卡点。 只是在前往目的地前，为了让照片拍得更好一些，肖霖特意去数码店挑选了一台摄像机。 瞅着将相机挂在脖间的舅舅，乐茵不由得笑了，直夸他像极了个专门街拍的摄像师，而且还是那种很帅很帅的摄影师。 结果，一语成谶，在一处古建筑前，还真有几个漂亮的小姐姐围了上来，要求他帮忙拍照。 只是她们找错了人，肖霖可不是那种热情的大暖男，直接一口回绝，拉着乐茵就去了别处，只对着她一人各种拍。 第154章 帅有什么用 游走于各个景点间，乐茵感觉有些累了，从肖霖身上取下摄像机，翻看着刚刚拍下的数百张照片。 效果还行，起码她是满意的。 “舅舅，你不拍一张吗？” “不拍。” “为什么啊，就拍一张呗？” “不喜欢拍。” 乐茵略显遗憾地撇了撇嘴：“长那么帅还不喜欢拍照，真是浪费了这么高的颜值。” “帅有什么用，也不见有人喜欢。”说着，肖霖拧开随身带着的粉色水杯，递过去。 乐茵接过喝了一口，反驳道：“谁说的，喜欢你的女生明明那么多，刚刚来的路上，全都是跟你搭讪的，是你脾气太怪了好吧，都把人家给吓跑了。” “……” 肖霖也是懒得讲，拿过水杯喝了几口后盖上，继续拉着她去了别的景点。 而这处景点，周围却全是收费拍照的。 不过还好，他们见肖霖身上挂着摄像机，都很自觉地不去自讨没趣。 然而，就有那么一个大妈，像是没看到似的，热情十足地拦住两人：“小情侣，要不要拍照啊？哎呦，真是男帅女美，拍个合照呗，给你们便宜点。” 小情侣？！ 乐茵顿时窘迫尴尬的连忙摆手，刚想解释，却被肖霖突然抢了先。 结果他接下来的回应，却更为炸裂。 “可以，就用我们的相机，钱照付。” 大妈显然这时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他身上价格昂贵的相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茵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舅舅这是在搞什么。 “拍不拍？不拍我找其他人了。” 这话瞬间将怔愣的大妈拉回现实：“拍拍拍！多少钱都拍！” “舅舅，你说什么呢……”乐茵实在羞得不行，凑近他耳边说道。 “不拍的话还有其他人呢，你想被他们缠着？” 乐茵很是不能理解：“可我们有相机啊？” “那你说她是视力有问题吗？这么大的相机看不到？这不明显就是故意的。” 经肖霖这么一说，乐茵朝周遭看了眼，好像这些以拍照为营生的人，目光确实是在盯着他们这边。 “那好吧……” 古色古香的建筑旁边，一棵广玉兰花树格外吸睛。 那花朵硕大而洁白，形状恰似荷花一般。 乐茵特意往那边靠了靠，肖霖则紧随。 再挪动，他再度跟上。 索性，肖霖一把将人拉住：“再跑就出镜了，还怎么拍？” “近一点，帅哥搂着媳妇啊，别那么害羞。” 媳妇？！这大妈是疯了吗？！ 乐茵唰地一下羞红了脸。 反观接到指令的肖霖，随即十分配合地伸手揽上乐茵的肩膀，把一脸震惊的小人紧紧地禁锢在自己身旁。 四目相对间，肖霖提醒：“别看我，看前面。” 然而他自己的视线却不曾移开一点，仍旧紧盯着那张微微泛红的小脸。 乐茵瞬间回神，但也为时已晚，快门按下，两人目光相迎看向彼此的一幕还是被记录了下来。 见照片拍完，乐茵下一秒就撤开了身子，神情中更是肉眼可见地透露着慌乱与紧张。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肖霖故意问。 “没……没有。”乐茵垂眸，目光无措地在青色地砖上扫来扫去。 接过大妈送来的相机，肖霖看了一眼刚才的照片，接着便心情很是不错地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款。 “生意兴隆。” “谢谢帅哥，也祝你们百年好合，恩恩爱爱。” 乐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加上她皮肤本就白皙，此刻更是臊得小脸和耳朵红得格外显眼。 她快步先行朝着出口走去。 肖霖紧跟在后面，却冷不丁地被埋怨了一通。 “舅舅，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面乱讲话。” “我有讲什么吗？” 乐茵停下脚步：“就是……就是别人不清楚情况乱误会我们的关系，你能不能别顺着啊，就不能解释一下吗？” “我跟她很熟吗？为什么要解释？”肖霖不以为然的反问道。 “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这……反正这样不好，很不好。”乐茵气呼呼地跺了下脚，继续往前走。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谁拿刀架你脖子上了？” 被倒打一耙，乐茵是又气又无言以对。 “我……我不理你了！” 丢下这句，她加快脚步，小腿摆动得都快出了残影。 盯着那抹带着火气匆匆离去的背影，肖霖笑也不是，不笑又忍不住。 只好无奈轻叹，自言自语道：“真是又爱哭、又不听话还特能生气，到底哪里好了？有什么好喜欢的？” 琢磨着，下一秒，他忽然就又笑了：“就是喜欢。” 纯属自娱自乐，精神状态堪忧。 “还不走！”乐茵依旧没出息地折返回来，不悦唤道。 肖霖几步迎上前，拉过那只紧抠在一起的手：“不生气了？” “生。” “那冰淇淋还要不要吃？” “当然要吃！” “不让你吃。” 乐茵瞬间将手甩开：“不让就不让，那你自己走。” “行。”说完，肖霖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入口方向大步走去，连头都没带回一下的。 直到快看不见人影，乐茵开始害怕起来，小跑着追上去，猛然拉住他的胳膊：“舅舅，你怎么还真走啊……” 肖霖嘴角浮出一抹笑，拉过她的手握着：“不是你说的？” “我那是生气，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我要是走丢了怎么办？你不害怕了？” 肖霖什么都没说，只是瞅向她手腕上的电话手表。 乐茵这才瞬间明白过来。 日落西山，温度逐渐降了几分，不再像中午那般炎热，反而显得凉快了许多。 晚餐同样也是在外面解决。 回到酒店洗完澡，乐茵坐在床上，满脑子浮现出的，依旧还是白天的尴尬场景。 舅舅真的很奇怪，总是说一些容易让人多想的话，却又不明确表达意思。 这也让乐茵不禁对他的心理状态以及精神是否正常产生了怀疑。 而此时的肖霖，则是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白天所拍下的照片。 尤其是那张合照。 具体不知看了多久，最后顺带着自己拍下的，且还算满意的乐茵的单独照，一起传送到了手机里。 第155章 永远不会 短暂的重逢后，婉拒了肖霖的陪同，乐茵独自坐上了飞往凌南的飞机，并与他约好在泞港再碰面。 为避免因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外婆过于激动，从而影响到她的心脏，乐茵在上飞机之前就将自己回国的消息通知给了她。 2019 年 1 月，她随舅舅离开，如今隔了一年半的时间，再次踏上这片故土，内心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对于这里，似乎并不是特别怀念。 除了对外婆的思念外，更多的或许是一种排斥。 几年的时光里，没有多好的心情，也没有特别开心的经历。 除了学习，就是想念舅舅，还有各种的失落以及独自掉下的泪水。 也许，这就是舅舅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吧。 当初的他，所承受的应该远比自己还要不幸得多。 所以，乐茵不想顾及任何人，也不想充当缓和家庭关系的大圣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不会劝说舅舅和外公和好，也不会劝外公体谅舅舅，当然，这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当下或未来，她只希望舅舅能够开开心心的，不想见的人就不去见，不想搭理的人就不要去理，更不要因为她而委屈自己，重新踏进这个让他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家。 程岚还是老样子，唠唠叨叨地诉说着自己的各种不放心，总而言之，就是希望她能够中途回到国内就读。 外公倒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在嘴里吐槽着舅舅的各种不是，再无其他。 吃过晚饭，乐茵返回房间休息，刚好趁着这个时间给舅舅发去了消息，告知他自己明天大概几点会抵达泞港。 然而，消息才刚发出去，程岚就突然敲响了门。 乐茵知道白天有外公在，她肯定有什么私话没讲，所以此刻才上楼来找她。 可就当看到她手上拎着自己所送的礼物盒时，乐茵有些不明所以。 此刻的程岚，神色显然没了白天时的开心，反而是满目忧愁。 她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放在桌上，接着挨坐在床边，逐渐开口道：“乐茵，你的心意外婆收到了，但东西我不能收。” 乐茵一脸诧异：“为什么？外婆，你是不喜欢吗？” 程岚轻摇头，很是无奈地长叹了口气，缓缓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乐茵，外婆知道肖霖他很疼你，但我们也要清楚，他本是没有义务对你好的，这一年多，你在那边已经够麻烦他了，所以不是我们的，我们坚决不能再要。” 听出了话中意思，乐茵沉默片刻，随后解释：“外婆，我知道他没有义务，但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一家人才那么疼我的，可为什么外婆你依然觉得他是个外人呢？” “外婆没有觉得他是个外人，外婆只是想说，你心思单纯，很多人很多事你还看不透，什么人是发自内心地对你好，什么人又是带着目的在朝你靠近，往往几句话，几分关心，就很容易就会让你无法分辨。” “这些，外婆也不好明讲……” 乐茵不傻，完全听得出来她的意有所指：“外婆，你是在说舅舅吗？” 程岚不承认也不否认，沉默几秒后接着说：“肖霖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城府也深。你大舅舅怕他，你外公看着骂骂咧咧的，实则也是怕极了他。而且在事业上，同他一般年纪的人极少能有他这般成就，玩计谋，也没几人能胜得过他。可无奸不商，所以外婆希望你能足够自我和理智一点，不要总是把他当神一样崇拜着，从而他做什么说什么，你就深信不疑，自己的三观也不再重视。” “乐茵，你要懂得分辨是非。不是他说什么是对的，你就认为是对的，就非要去那么做。” 闻言，乐茵微微皱眉，显然是没想到外婆会用这样的言语来形容舅舅。 “外婆，在你心里，舅舅就是这么一个富有心机的人吗？” 程岚不语，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不，他不是。他从大学时就把我带在身边养着，你知道当时的他有多难吗？你又知道因我的拖累，他有多心身疲惫吗？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想，我了解的舅舅并不是像外婆你说的那般诡计多端，从来都不是。” 因为是疼爱着自己的外婆，乐茵已经用了最好的语气。 但见乐茵那般的护着他，程岚还是心凉了半截。 “乐茵，外婆不是要诋毁他，也不是忘了他的恩情，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懂吗？有些人的好是单纯的，而有些无缘无故的好是带有目的的。” “他有什么目的呢？我有什么好让他图的？他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此刻的乐茵，已然是了解了外婆的意思。 她不由得笑了，颇显无语：“外婆，你从我还读中学时，就时刻让我跟他保持距离，也是因为这个吧？可是外婆，舅舅他心理健康，绝不是你口中那个违背伦理的变态。” 停顿两秒，接连吞咽了几下口水，接着说：“同样的，我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了。我们永远只会是家人间的关系和感情，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你把他想得那么不堪。” “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乐茵打断：“好了外婆，我想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回去。” 闻声，程岚瞬间慌了，紧紧拉住她的手：“怎么刚来就要走？现在不正值暑假吗？这么久没回来，就不能在家里多待两天吗？” “回去还有落下的课程要补。” “外婆不说了，你别急着走，就在家里多住两天好不好？外婆真的不会再说了。” 说着，程岚突然就抹起了眼泪。 乐茵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不忍。 思索片刻后，长吐了口气，轻拍着她肩膀，只好无奈应允。 可当剩下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里时，想起刚才外婆所说的那些话语，脑海不觉间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以至于直到近凌晨时分，她才浅浅地睡了一觉。 而就这短暂的一觉，梦中所出现的人和话语，却再度将她拉进了极度纠结和痛苦的旋涡中。 第156章 心理治疗 梦里，那张让她又怕却又无数次心动的脸庞就近在咫尺。 她鼓足勇气，道出爱意，却不曾想，反被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扭曲了还是变态？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底线？我一年花费上百万在你身上，就培养出你这样的三观是吗？！学习不好好学，反倒一点伦理道德都没有的把心思全打到我身上了？你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种无耻到没有下限的人！再也不要缠着我！” “我不敢了！舅舅，我不敢了！你别赶我走，我不想离开你！” 她惊恐地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颗颗冷汗直从额头往外冒。 格外真实的梦境，格外真实的愤怒，让她久久处在胆颤中无法抽离。 恍惚中，她匆忙下床，拿过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随后无力地瘫坐在了地板上。 然而，那颗因恐惧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无论如何都难以平复。 她再不敢入睡，天刚亮便借口找同学叙旧离开了家。 实际却又无助且自我怀疑地跑去了心理咨询所。 这已是她第二次进行心理治疗了，不过地点不同，上一次是在费城。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她确实是有了那种心思。 确切来说，那种不该有的情愫，是从刚读大学时就逐渐开始了萌生。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度以为自己是心理有了疾病。 其实，很多事并不是她不愿敞开心扉告诉宿舍里的小姐妹，而是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 就像去年冬天，她偷偷打电话告诉时然，自己好像有了喜欢的人。 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极度可耻的。 或许时然也早已猜出，并未问那人是谁，只是劝她冷静一些，认真去分清自己产生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是否是爱情。 所以那段时间，她始终自我怀疑着，怀疑是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为此，生日过后，她特意瞒着室友去了心理咨询室。 结果得到的答案，却和时然说的一般无二。 “不要急于做出决定，而是要在充分了解自己情感和现实情况的基础上，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她真的很痛苦，一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既不想与肖霖保持距离，又不想成为被世俗用异样眼光看待的人。 她也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可行为能够控制，心意又该如何控制呢…… 而且，肖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至今也不清楚。 毕竟那晚过后，他什么都没再解释。 可她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如果说了又能怎样呢？她又能接受得了吗？ 不，她连听都不敢听。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本不该产生这种感情的两个人，却要被这没有结果的感情所不断困扰。 就是很矛盾，很痛苦，怕他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又怕他没有那种心思。 依旧是同样的回答，涉及伦理道德问题，就连资深的心理导师也无法给予确定的答案，一切还是取决于她自己。 是老实本分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继续以当下的相处状态待在肖霖身边，还是冲破世俗观念，勇敢地迈出那一步。 她不知道，更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在等待着自己。 猜不出肖霖是怎么想的，她也不敢去猜，怕惊喜后有遗憾，也怕知道真相后会失落。 离开心理咨询室，乐茵也没打车，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边走。 直至来到一处站台，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 凌南的夏季依旧燥热，太阳才升到头顶，温度就已将整座城市烘烤得如同蒸笼一般。 乐茵脑袋贴在车窗边，望着来回上下车的人，依旧还在想外婆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回到凌南，心情都是如此的不好。 车子途经白渝沙滩，她随着去往海边戏耍的人群下了车。 原本闷热的风，扫过海面后，变得又凉又腥。 她满心忧愁地独自漫步在环岛路，去到闹市，却没再见到当初那个总爱敲敲打打、帮她做胸针的工艺师爷爷。 穿过小路，她再次走回海滩边。 人潮涌动，当初安静得只有徐徐海风和海浪声的海边，如今变得十分嘈杂热闹。 她呆愣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许久，才缓缓脱下鞋袜，赤着脚踩上柔软滚烫的沙滩，朝着海边走去。 自己独自来到这里有多少次，她早已忘记，可每次前来，都是同样的心情，所思念着的人，也皆是同一个。 手机突然响起，她微微垂眸，扫向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后才缓缓划过接听键。 “舅舅……” “几点到？” 乐茵陷入沉默，对话那边的肖霖却也没催促。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舅舅，我想回学校了，诗妍她们说，约好了要去补上学期落下的课程。” 肖霖没问原因，直接应允。 挂断电话，乐茵心里更为难受，太多的不可为让她深陷痛苦中不知所措。 她缓缓收起裙摆，坐在潮湿的沙滩边，默不作声地继续盯着远处海面上飞驰的快艇。 全然不知，一抹身影正在逐渐向她靠近。 直到那只好看的手附在她额头前，将大片强烈的太阳光所遮掩，她才猛然惊觉，抬眸望去。 “舅舅？！”肖霖收回手，将人从脏兮兮的沙滩上扶起，顺带拍了拍那沾上沙子的衣裙。 “你不是回泞港了吗？” “你不去，我自己跑那做什么？” “你不是要去忙工作吗？” 肖霖没有回，拉过那只手握住，逐渐朝着岸上走去。 “不开心了？” 乐茵轻摇头，来到沿路边坐下，任由缓缓蹲下身的肖霖拉过她的脚，在衣服上擦了擦后，接着为她穿上了鞋袜。 “这次回来，有人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肖霖旁敲侧击着。 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在那天乐茵离开后，因不放心，第二天他便跟了过来。 恰巧的是，下了飞机前往小区的途中，他就意外地看到了那抹从公车上下来，情绪十分低落的身影。 “没有，舅舅……我们回去吧。” 两人各怀心事地望向彼此，海风不断吹来，凌乱了那柔软的长发。 肖霖点点头，伸手替她撩起碎发挽至耳后，继而重新握住那只小手，逐渐离开沙滩。 第157章 运势 宽敞明亮的候机厅内，嘈杂声不绝于耳。 乐茵安静地坐在休息区，电话里外婆那满是不舍与失落的话语声仍在耳边回响。 她明白外婆满心盼着她能多在家待些日子，可行程已定，再加上此刻的她，思绪纷乱，心情复杂，也实在无法再平静的待下去。 所以最终只能是无奈安慰，并保证下次回来一定会多待几天好好陪她。 紧握着手机，哪怕舅舅就陪在身边，乐茵心里仍像是堵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如影随形，无论如何都驱散不开。 “喝点水。” 粉色保温杯闪现于眼前，乐茵伸手接过，浅啜了一口，随后将其递还到肖霖手中，看着他依旧是那般毫不嫌弃的继续喝着。 旁边座椅处，是一位年约六七十岁的老人，苍白的头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藏青色的棉麻短袖上绣着的青竹，颇具古风韵味，像是将一股淡雅的气息幽幽散发而出。 但从进来到现在，他始终都保持着同一种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掌心，同时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些什么。 那模样看上去神秘得很，活脱脱像个在街头摆着小摊看手相的大仙儿。 心情本就有些闷的乐茵，不由得被他这举动所吸引，愣是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 越瞧，心里就越是好奇。 于是缓缓放下手机，她轻拍了拍老头的胳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唤了声：“爷爷。” 见人闻声转过头，她赶忙问：“爷爷，您会算人的运势吗？” 听到这话，老头先是微愣，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极为随和的笑，一排稀疏的牙齿也跟着暴露在外：“你想看自己的运势呀？” 乐茵下意识地瞄去身旁人一眼，见他目光正盯向候机厅的时刻表，这才轻轻点头，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老头墨镜都没摘，就那么一本正经地盯着她摊开的掌心，眉头微微皱起，极为严肃认真的神情，仿佛是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思索。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小丫头，你属什么的呀？” “属马。” “还在读大学呢吧？” “嗯，开学就大二了。”乐茵应声道。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除了隐隐透露出的落寞，还有一丝身为学生所特有的青涩。 “那你想让爷爷帮你看些什么呀？” 话音落下，乐茵微微垂眼，刹那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朝心头涌来。 心里藏了太多事，沉甸甸的，就像一块块巨石，让她感觉无比憋闷，渴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尽情宣泄的出口。 而她也明白，这看手相根本就没什么实际用处。 可即便如此，哪怕只是将心里的苦水倒出来，能被人安慰上几句，心里至少可以好受一些。 只是…… 舅舅此刻就在身边，有些话她实在无法去诉说。 只能口是心非地回道：“爷爷，那就麻烦您帮我看看，下半年有没有好事发生吧。” 老头听闻笑了笑，继续对着她的掌心仔细端详起来。 直至过了好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挺好的呀。” 乐茵听得有些迷糊：“挺好的？爷爷，这挺好的是什么意思？是说下半年会很平淡，没什么好事也没什么坏事吗？” “事情的好坏呀，那可就得看你自己用什么样的心态去看待喽。”老头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笑意。 “心态……”乐茵低声自语，看样子似乎真有在认真思索这话的深意。 反观肖霖，就一直这般默不作声的做个旁观者，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 他向来不信这些所谓的运势，在他眼里，命运就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肯努力，逆境也能翻盘，不努力，说破了天也毫无用处。 但此时看到乐茵那一脸深信不疑的小模样，他忽然又觉得这事还挺有趣，随之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兴致。 “谢谢爷爷。” 乐茵收回手，小脑袋微微低垂，也不知是正在琢磨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她竟毫无征兆地一把拉过肖霖的手，丝毫不作停顿，径直就朝着老头伸去：“爷爷，麻烦您能不能再帮我舅舅看一下？” 肖霖也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得一阵懵，但也没拒绝，就这么任由着她折腾。 老头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目光朝着肖霖所在的方向扫去。 这一眼看过去，却让他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惊讶。 索性将眼镜往下拿了一点，再次仔细打量。 这得亏的是乐茵说明了两人间的关系，不然的话，他还真就把他俩给误认成了两口子。 就说这两人亲密的举止，满是爱意的眼神，相配的外在条件，怕是十个人见了，十个人都会觉得是一对儿。 “哎哟，这么年轻的舅舅呀？” 乐茵不禁笑了：“爷爷，他可不算年轻，我舅舅都已经三十一岁了呢，他只是长得比较显年轻而已。” 而这话刚一钻进肖霖耳朵，他立马就不乐意了，神色带着几分不悦的当即反问：“什么叫长得显年轻？三十岁哪里老了？” 乐茵瞧着这副模样，赶忙调皮地晃了晃他胳膊，补救道：“不老不老，舅舅你分明才刚满十八岁呢。” “……” “爷爷，您快帮我舅舅看一下吧。”乐茵忍不住催促。 “好吧，那是要看事业方面呢，还是家庭方面呀？” “家庭吧……爷爷，您能看出来舅舅什么时候会结婚吗？” 乐茵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问出这句话的。 只是心里隐约有着一种迫切感，特别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其实她也清楚，也许在得知结果后，自己可能会陷入更加难过的情绪中，可那份好奇就如同在心底扎了根一般，怎么都抑制不住。 她就是想知道，能够真正出现在舅舅身边，且与他携手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到来。 要说在几年前，但凡涉及到自己的感情状况，肖霖那是压根儿不想多聊一星半点。 可如今，他却也有点想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老头取下眼镜，拉过肖霖的手，眯着他那老花眼，仔仔细细地瞅了又瞅，接着才慢悠悠地开口：“三年吧。” “这么快？！”乐茵下意识脱口而出，快速反应过来后，立刻又心虚地闭上了嘴，同时眼神慌乱地往旁边躲闪。 反观肖霖，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三年还快？你就这么盼着我一直单着？” 乐茵陷入沉默。 不知为何，这种话从肖霖嘴里说出来，她心里瞬间就涌起了一股酸涩，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猛地揪了一下。 为了竭力掩饰内心的情绪，她刻意将头微微一侧，躲开了肖霖那带着些许抱怨意味的目光。 随后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全神贯注地听老爷爷往下讲。 结果没曾想，老头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心底的酸楚愈发浓烈。 “找个属羊的最好，那可是上等姻缘呐。” 话音刚落，肖霖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胡说八道。” 他声音很低，除了自己，再无旁人听到。 只因此时的乐茵和老头，都正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时间悄然溜走，原本嘈杂喧嚣的候机厅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人们或是悠闲地闭目养神，或是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 肖霖还在琢磨老头刚才的话，心里越发觉得不舒坦。 索性起身，干脆利落地拉着乐茵换了座，之后还特意等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同…一个属相的不行？” 听得动静，老头蓦然侧过头看他。 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行啊，你喜欢就行呗。” 这般回答，显然没能让肖霖满意。 他似乎更期望能从老头口中得到更为深入和肯定一些的答复。 于是，紧接着又问：“要是同一属相，又该怎么讲？” “不知道啊。” 见人摇头，肖霖不禁质疑：“你到底会不会算？” 结果出乎意料的，老头再一次摇了摇头，用这举动明确无误地表明了自己是真的不会算这些玩意儿。 并且还耐心地解释说，自己一直盯着手掌，只不过是在看女儿用笔给健忘的他写下的备忘录而已。 他也是闹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把自己错当成了会算运势的人。 反正眼下干等也是等，没什么别的事儿可做，索性就陪着她这么玩闹了一会儿。 得知了事情真相，肖霖顿时一阵无语。 第158章 做客 回到纽约后，生活好似又回到了以往的轨道，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肖霖彻底闲了下来。 每天清晨一睁眼，他就先去健会身，待乐茵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了，才开始着手准备早餐。 有了这位大厨在这，原本工作量就极少的俩保姆，仿佛一下子就过上了如同富太太般的惬意生活。 每天除了打扫打扫卫生外，剩下的时间便只管尽情享受。 用完早餐，依旧同往日那般，肖霖总会拉着乐茵一起，要么观看若干金融课程的学习视频，要么就在后方的高尔夫球场，尽情地挥动着球杆。 到了中午，则又会瞬间化身为一个既能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的小厨娘。 精心烹饪着各种的美食，以此来投喂着他那个时而叛逆的小哭包。 总而言之，暑假已然过半，而这两人却都没怎么出过家门，日复一日皆是如此情形。 哪怕是同在一处屋檐下生活，只要有乐茵待着的地方，就必定会有他存在。 就好比乐茵在书房作画时，他总是在一旁要么帮忙调调颜料色彩，要么就毫无章法地忙这忙那。 弄得乐茵常常是一脸懵圈，外加满心无奈。 她心里确实是希望舅舅能陪着自己的，可这种寸步不离的陪伴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除了睡觉和上厕所的间隙，完全就是她走到哪儿，肖霖就跟到哪儿，想要保留哪怕一点点的私人空间，根本就不可能。 偶尔被缠得烦了，乐茵便会无奈地说：“舅舅，你真的没什么事可忙吗？” “舅舅，其实你也可以去忙工作的，不用总是怕我一个人会无聊。你就忙你的，我也忙我自己的，不挺好的吗？” “舅舅，你今天也不工作吗？” 果不其然，在听完乐茵这一连串的话语后，某人就好似瞬间受了委屈一样，转头就回房独自生起了闷气。 只是回到卧室，那心思却怎么都没法平静下来，时不时地朝着房门口瞅上几眼，盼着乐茵能够过来真诚的说一句，自己错了。 不过这种故作疏离的状态绝对维持不了两个小时。 没过多久，他就会没出息地开始给自己找着各种借口朝乐茵凑去。 即便过了几天，因担心乐茵真的会厌烦他，从而装模作样地每天早上跑去公司，可待在办公室里，他也仍是盯着时钟数着时间过。 只要一到中午饭点，就跟放学撒欢的小学生似的，迫不及待地往家赶，就为了给乐茵做顿午餐。 晚上也是如此，准时准点，在公司里多待上一秒钟都不行。 日常就是开开会，打打游戏，然后时间一到立马就走人。 这也看的其他合伙人万分不解，完全搞不懂自家老板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抽的什么疯。 眼瞅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远在纽约但不在市中心的舍友艾美瑞打来了电话。 说来也巧，彼时赵诗妍正好探亲归来，于是两人一合计，便打算过来找乐茵玩。 得知这个消息后，乐茵心里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她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告诉了舅舅，在得到同意后，又赶忙和两位舍友确定好了具体时间，还特意交待专车司机去把她们接过来。 第二天一早，肖霖像往常一样，在陪着乐茵吃完早餐后，又西装革履，精神抖擞地离开家前往公司去了。 上午十点，艾美瑞和赵诗妍在专车的接送下，顺利抵达了别墅。 果不其然，刚一下车，两人脸上就露出了那种震惊到近乎夸张的神情。 那样子和当初乐茵初到纽约，第一次见到这别墅时的反应简直如出一辙。 “乐茵，你之前说自家房子大，可也没讲能有这么大呀？！”艾美瑞瞪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我的天哪，就从大门口到你住的这地儿，车速三十迈都开了好几分钟呢，你平时可真够能藏着掖着的啊？！”赵诗妍也是边惊叹边打趣道。 进入别墅内部，两姐妹就又开启了各种打量模式，嘴里更是不住地接连夸赞。 目光所到之处，无不让她们惊讶万分。 虽说平日里通过乐茵的吃穿用度，也能大概知晓她家境不错，但她俩着实也没料到，这死丫头居然能富裕到如此程度。 瞧这别墅里宽阔的球场，宛如梦境般的阳光花房，清澈湛蓝的露天泳池，还有那奢华至极的家庭影院。 就冲着家里有这般配置，换做是谁，恐怕都懒得再往外跑。 “乐茵，你这可真是妥妥的富婆呀～”艾美瑞夸张地说道。 这一通吹捧，弄得乐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解释说：“其实我们平时都不怎么住这儿的。舅舅常年在外出差，我又一直在费城上学，所以这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也就偶尔寒暑假的时候我才会过来住。” 艾美瑞瞅了眼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俩保姆，开玩笑地挑了挑眉，打趣道：“乐茵，你家还缺不缺保姆呀？那种临时的就行，你可以优先考虑我这个好姐妹哦。” 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偌大客厅的赵诗妍，听到这话，连忙举手积极地附和：“加一加一！我可是什么都会干呢！” “好了，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走吧，去我房间聊。” 乐茵被逗笑，拉着两人径直朝楼上走去。 俩保姆也是特别有眼力见儿，赶忙转身折返回厨房，着手准备各种各样的水果和零食，打算一会儿送上去招待这两位小客人。 来至房门口，瞧见紧挨在一起的两间卧室，两人不禁互相交换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眼神，接着艾美瑞便开口问：“乐茵，你隔壁这间房是你舅舅的吧？” 乐茵边推开卧室门，边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两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故意调侃：“你家这么大的房子，就这一层能住人呀？” “不是啊。” “哦～这样啊。”两人拖长音调。 乐茵这才听出话里的调侃，转头看向那两张正憋着笑的脸，故作不悦地说：“再乱琢磨，我可就不理你们了。” “好吧好吧，不惹我们的小富婆不开心了，我们还指望着能沾沾你的光呢。” 进了卧室，两人也没闲着，这儿瞅瞅那儿看看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直到推开衣帽间的门，里面更为宽阔的空间以及精致的布置，更让两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两排橱柜里皆摆放着颜色绚丽，让人眼花缭乱的服饰。 还有名牌包包，各式各样的鞋子以及闪闪发光的首饰。 简直就是现实版芭比的衣橱。 而且这些衣物配饰分类摆放得十分有序，按照季节和款式都妥妥地放置在属于各自的区域里。 直看得两姐妹激动不已，眼里满是羡慕。 其实，这些衣服和饰品，乐茵连一半都没怎么用过。 她平时待在费城，那边的房子里也有不少，实在是没办法做到每件都能兼顾到。 既然放着也是放着，看她俩这么喜欢，乐茵便主动为两人挑选了几件，都是她从来没穿过，且连吊牌都还没摘的。 “乐茵，这件裙子是浮光锦吧？！” 说话间，赵诗妍从衣橱里将那条新中式旗袍取出。 灯光的映照下，那条裙子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仿佛一条流动着的光河，漂亮极了。 乐茵瞅去，略微想了想，好像这条裙子是之前舅舅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其中一条。 当时觉得这布料特别漂亮，就试着穿了一下，可由于裙子长度太短了，舅舅不让穿，后来就挂在衣柜里，渐渐给忘了。 “诗妍，那条我穿过了，你确定要吗？” 赵诗妍毫不犹豫地直点头，一脸欣喜地说：“要要要，我太喜欢了！” “那好吧，我等下让阿姨帮你包起来。” “谢了我的亲姐～爱死你了。” 几个小女生在房间里挑挑拣拣的，偌大的卧室简直都被当成了一个小商场。 而这两人，今天纯粹就是来进货的，那兴奋劲儿都别提了。 第159章 被嫌弃 出差归来的max，人还没到办公室，在路上就已经听闻了他这位好哥们最近的种种反常之举。 推门进去，只见那当事人正将两条长腿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上，百无聊赖地单手转动着手机。 那模样，活脱脱像极了等待下课铃声响起的学生，随时都准备起身走人。 “哟，可真是稀奇啊！咱们这位平日里一年都来不了公司两趟的大老板，最近怎么舍得大驾光临啦？而且还天天来，难不成是把魂儿落在这儿了？”max满脸戏谑地调侃道。 “滚！”肖霖没好气地回了句，同时垂眸瞧向腕表。 什么情况，这该死的分针怎么磨蹭了这么半天才转了两圈？ max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继续不依不饶地打趣：“我说你最近有没有去复查神经？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听到这话，肖霖停下手中动作，带着几分不爽地瞥去一眼，反唇相讥：“说你自己呢？” 盯着眼前这张好似被打入冷宫的面瘫脸，max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直至笑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些许疑惑的样子问：“我就搞不懂了，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你怎么还没事找事干，天天往这儿跑？不在家陪着你那小宝贝了？” 肖霖一声不吭，一副懒得搭理的神情，可又透着些许懊恼。 他点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刷新着页面。 “难不成是被人家给撵出来的？” max这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肖霖闻声抬眸看向他，本想开口反驳来着，可话到了嘴边，却忽然又给咽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就他这副表情，再加上这无言以对的模样，明显就是默认了呀。 这下可好，max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边说：“不是吧，咱这好好的怎么就被撵出来了？这别说结婚，就连恋爱都还没正式谈呢，怎么就被嫌弃成这样了？” 不提这事还好，这一提起来，肖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却又没处倾诉。 “那怎么办？”他冷不丁地开口问。 max一脸茫然：“什么怎么办？你在家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能让小乐茵这么嫌弃？” “没什么，就是一在家待着，就忍不住想围着她转。” 肖霖回答得极为淡定，可话里却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尴尬。 max听了，猛地一拍大腿，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呢，这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才装模作样地跑到公司来消磨时间咯？” 肖霖没回应，依旧自顾自地刷着手机。 时间分秒流逝，当手机屏上的数字刚一跳转到12点，肖霖就立刻关上手机，把搭在桌上的腿收了回来。 他全然不顾还在一旁嘴里念叨个不停的max，脚步匆匆地就离开了办公室。 盯着那抹极速消失的身影，max无奈笑道：“哎～重度恋爱脑，而且还是单方面的。” 今天家里有客人，要做的菜式比较多。 以至于一回到家，肖霖就熟练地系上围裙，一头扎进了厨房。 在保姆上楼的提醒下，三个正聊得心情愉悦的小丫头才慢悠悠从楼上下来，去到了客厅。 出于礼貌，赵诗妍同艾美瑞一起，第一时间去厨房跟肖霖打了声招呼。 “舅舅好。” 肖霖轻点头，示意她们到外面等着，午餐很快就好。 温度适宜的室内，几个人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嗅着时不时从厨房飘来的阵阵菜香。 赵诗妍轻晃了晃乐茵胳膊：“光顾着聊别的事儿了，都忘了问你，这次回国去找你舅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呀？或者发生了什么难忘的事？” 这两人平日里总是时不时地拿她打趣，乐茵早已渐渐麻木。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很严肃地提醒道：“你们以后可别再开这种玩笑了，真的不太好。” “哪里不好啦？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你们俩对彼此都有意思。有这么一个宠你爱你的完美男人在身边，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赵诗妍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没有，我舅舅他更没有。”乐茵嘴硬反驳。 “这种话你就骗骗自己得了，我们才不信呢。要是换作我呀，这辈子都得像个小寄生虫一样，牢牢地黏在他身上，什么世俗伦理，那简直就是把没有的罪名往自己身上硬揽嘛。”艾美瑞也跟着附和。 乐茵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人解释，索性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说了也是白说，见乐茵依旧一副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样子，两人也不再浪费口舌，慢慢地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突然就聊到了圣诞节，虽说还早，但艾美瑞还是难掩激动的，把之前小组计划要举办派对的事说了出来。 自妈妈去世后，乐茵就再也没过过圣诞节，肖霖对此也同样很敏感。 每到这个节日，他除了会送乐茵礼物之外，从来不会在当天跟她说一句“圣诞快乐”之类的话。 乐茵本是不想参加这个派对的，但早有考虑的艾美瑞，解释说大家都很理解她的情况，特意把派对时间选在了圣诞后的一天，就是为了能让小组里的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乐茵瞬间有被大家的这份细心和体贴感动到，不过心里还是对此有些内疚的。 就因为她，大家改变了计划。 不过好在平时相处得都很不错，他们也从来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 饭桌上，几人吃着美味的中餐，有肖霖在，大家依旧聊得十分开心，完全没了刚开始时的那种拘束感。 起初，在赵诗妍和艾美瑞的印象里，肖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难相处。 总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场，光是看着就让人笑不出来，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但随着时间推移，经过一番接触后，她们才从肖霖身上了解到了什么叫做外冷内热。 或许是沾了乐茵的光吧，如今在她们看来，肖霖简直就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择偶标准模板。 人长得帅，在外能挣钱，回家还会做饭，完全就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第160章 见面 秋意还在徘徊，凛冽的寒风便裹挟着冬日的气息呼啸而至。 在这过去的数月里，肖霖算是彻底放下了自己手头的所有工作，摇身一变，成了乐茵专职的“保姆”加“司机”。 刚开始还在纽约时，他好歹还会装模作样地每天前往公司打个卡。 可自从陪着乐茵开学回到费城后，基本上全天都在围着她转，准确点说，已然是全权负责起了她的衣食住行。 每天早上，他先是把乐茵喂饱送去学校。 接着返回家中，着手开始打扫卫生，洗洗刷刷。 中午再通过视频见个面，等到晚上，又要准时去把这位“小祖宗”给接回来。 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 不过人家自己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挺乐在其中的。 要说之前那样悉心照顾着乐茵，多少还是有些被迫无奈的成分在里头。 可如今，完全就是她自己上赶着去做，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全职“带娃人”。 甚至都不图什么报酬，还得自掏腰包往里搭钱。 转眼间，一学期的时光已临近尾声。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乐茵迎来了下午相对宽裕的时间。 舅舅发来消息，告知已在校外等着了。 她赶忙整理好书包，就在打算起身离开时，手机骤然响起。 迅速戴好围巾，她从衣兜掏出手机。 这一瞧，可着实是给惊到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微信弹出的视频通话提示！ 自来到这边后，乐茵和舅舅联系，都是通过facebook messenger，平日里对微信的使用频率着实很低，基本上只有在和外婆进行视频通话的时候才会打开。 在国内时，除了和时老师保持着联系之外，原本她也没什么能经常往来交流的朋友。 所以，当看到语音通话中显示的那个名字时，乐茵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诧异。 顾南？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来语音通话？ 一想到高中时期发生的那些事，乐茵不禁犹豫了下。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划过接听键。 只是还没等开口询问，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顾南那无比激动的话语声：“肖乐茵，是我，我是顾南！” “我看到了，你……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乐茵回应着。 此时，学习室里的人早已逐渐走光，她顺手将包包挎在身上，边往外走，边听着电话。 “我拿到了圣约瑟夫大学的交换生名额，来了已经有两个月了，虽然离你那里也不远，但一直都没敢跟你联系。” 乐茵心里虽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官方地说：“那挺好的，恭喜你了。” “谢谢，那个……” 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顾南才终于坦白道：“我这会儿就在你学校宿舍区的门外呢，你有时间吗？咱们……能不能见一面？” “你在学校门口？！”听到这话，乐茵脚步瞬间止住，下意识抬眸朝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方向望去。 似乎是怕乐茵会拒绝，他赶忙解释：“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来了费城，而且你又在宾大学读书，想着有个老同学在这儿，感觉还挺亲切的，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和你见见？” 他语气极为小心翼翼，仿佛特别害怕会听到乐茵说出拒绝般的话语。 其实乐茵心里是不太想去的，可一想到舅舅此时也正在外面等着自己，要是就这么径直去了外面，对特意赶来见自己的昔日同学选择视若无睹的话，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无奈下，她只好回：“那好吧，我等下就到。” “好！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一听乐茵答应了，顾南那声音里瞬间就充满了喜悦。 挂断电话，他兴奋的简直难以抑制，再寒冷的风吹来，也全然感觉不到。 而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位置，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靠在那儿。 车内的主人，也正翘首以盼的与他等着同一人从学校里面出来。 隔着一段距离，还未走到校门口，乐茵就瞧见了那个正朝她使劲招着手的身影。 高高瘦瘦的身材，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看得出头发是特意打理过的，只是这会儿被风吹得略微有些凌乱。 整体呈现出一副典型的稚嫩大学生模样。 原本肖霖还只是觉得这张在校门外突然冒出来的脸庞似曾相识，可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来到底是谁。 此刻，见人正如此热情地朝着乐茵招手，他瞬间就回忆了起来。 这不就是之前李宗提到过的，在高三时给乐茵写情书的那小子么！ 想当初，肖霖满心都只惦记着那个叫徐仁的，对于这个从没在乐茵口中出现过的家伙，也就只是匆匆看了那么一眼。 所以如今能有这样些许的熟悉感，已然算是很不错了。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梦都做到这儿来了。 肖霖随即推开车门，“嘭”的一声用力甩上，动作干脆又带着几分冷厉。 就在乐茵刚走出校园，还没来得及开口与那小子搭话时，他已然迈着大步去到了跟前 “舅舅。”乐茵轻唤一声，视线随之转移。 顾南脸上那兴奋的神色还未完全褪去，听到声音，他猛地回头，待瞧见身后出现的那张冷漠得让人下意识想拉开距离的脸庞时，不禁微微一怔。 回过神来后，他赶忙礼貌地随着乐茵问候道：“舅舅好，我是顾南，是肖乐茵的高中同学。” 肖霖只是淡淡瞥了眼，目光在其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接着便很绅士地将手从兜里抽出，不紧不慢地说：“你好，肖霖。” 这般正式且略显冷淡的招呼方式，顿时让顾南有些不知所措，那原本就冰凉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又紧，犹豫片刻，才缓缓伸过去与他浅握了一下，嘴里回应：“我知道的。” 别人他或许不清楚，可肖霖这号人物，他又哪能陌生？ 那可是给凌南一中投了一大笔资金的大佬呀，就连校长见了都得毕恭毕敬的。 往近了说，他是凌南市声名赫赫的青年才俊。 往远了讲，他更是constant secure finance的创始人，在海外也是颇有名气的投资人兼企业家。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人物，即便知道他是肖乐茵的舅舅，顾南还是难以鼓起勇气，去直视他那双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眸。 就更别提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到让人不禁想退避三舍的气场了。 没想到今天过来竟会碰到他，顾南心里顿时有些慌乱，不禁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再和乐茵多说上几句。 然而，肖霖却突然开了口：“既然大老远地跑过来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乐茵自始至终都没吭声，只是默默听着舅舅的安排。 顾南瞅了一眼乐茵，见她那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心里就明白想要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怕是渺茫了。 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随后跟着上了车。 车子驶离学校周边后，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速朝着最繁华的地段疾驰而去。 乐茵坐在副驾驶座上，顾南则孤零零地坐在后排，那模样看着倒有几分可怜兮兮。 等红灯的间隙，肖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离开方向盘，伸过去握住了乐茵放在腿上还没暖和过来的小手，低声问：“还冷吗？” 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类举止，乐茵并没有躲开，只是轻轻摇头，任由他握住。 而坐在后排的顾南，一时间有些发愣，目光紧盯着那双握在一起的手，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胡思乱想。 但片刻的理智还是迅速将其驱散了。 虽说心里满是惊讶，但他还是觉得这应该只是长辈对小辈的一种关心而已。 “中餐还是西餐？”肖霖开口询问 顾南赶忙收回思绪，忙不迭地回：“都可以。” 绿灯亮起，两人松开手，车子在绕过一段路后，稳稳地停在了一家看上去极为高档的中餐厅门口。 第161章 吓跑 点餐权交给了客人，可顾南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拿着菜单，犹犹豫豫地翻看着，当目光不经意间扫到菜品价格时，不禁微微吃了一惊，不过还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诧异，最后小心翼翼地勾选了几道菜肴。 有肖霖在旁边，顾南始终觉得如芒在背，心里更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忐忑不安的，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要知道，他在来的路上，可是满心欢喜地构思好了要如何同乐茵叙旧呢。 那些高中时期的趣事，还有大学阶段发生的种种经历，都在他脑海里一一排列好了，就等着见面后一股脑儿地说给乐茵听。 然而此刻，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下，那些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就仿佛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堵在了喉咙间，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于是，他就只能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会偷偷将目光投向同样在默默用餐的乐茵。 从餐厅出来，时间还早，肖霖秉持着待客之道，便开车朝那城中心最为奢华的商场驶去。 就在经过数码专柜时，顾南目光一下子就被展台上最新发布的一款无人机给深深吸引住。 他不禁转头跟乐茵说：“我们宿舍有个同学就有这款无人机呢，听说价格可昂贵了。”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纯粹是想找个话题能和乐茵聊上几句，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可没想到，一旁的肖霖却把这话给听进去了。 只见他大手一挥，十分干脆利落地就直接付了全款，将那台无人机买下，随后递到顾南面前，说是要送给他。 顾南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这般天大的好事居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毕竟对方可是乐茵的舅舅，他哪敢随随便便就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所以，一开始他是说什么都不肯收下，但在肖霖多次诚挚地表示这就是送给他的，让他不要客气后，顾南实在是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这份贵重的礼物。 而在这之后，他们沿着那一排专柜店继续逛着，每经过一家店，只要顾南对店里的某件商品稍微夸赞上几句，肖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买下来送给他。 压根儿就没给人留哪怕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这行事的架势，真可谓是豪爽大方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舅舅这般举动，乐茵也觉得简直离了个大谱。 平常她和舅舅一块儿出去时，虽说也会买不少东西，但哪会像现在这样，一家接着一家地消费，这也太夸张了吧…… 关键是，买的这些东西还都是送给和他们关系并非特别亲近和熟悉的顾南。 而且，这里面每一样商品的价格还都不便宜。 就光在这进来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四万多美金就如同流水一般，哗啦啦地淌出去了。 结果这还不算完，瞧肖霖那副样子，根本就没打算就此收手，直接就又朝着楼上走了去。 所以，舅舅他这精神状态真的正常吗？ 拎着被迫收下的这些豪礼，顾南不安地看向乐茵，得到的回应却也是她一脸的茫然与无奈。 二楼整层都是化妆品和香水专区。 想到家里乐茵常用的那些化妆品和香水所剩不多了，肖霖问都没问，就直接去选购了些她一直用的牌子，随后再次刷卡付款。 顾南都不敢去看那价格，这种买奢侈品如同买白菜般的架势，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真是开了眼界，可这钱也太好花了吧。 但转瞬之间，一股自卑感随之涌来。 他原本就知晓肖霖的优渥条件，也清楚乐茵所过的生活必定是十分富足的，可即便如此，事实却依旧无情地证明了，真的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仅仅只是那几瓶化妆水的价格，就已经差不多能抵得上他半年的生活费了，更别说之后肖霖随手拿起的那些大牌香水，其价格更是高昂得让人咋舌。 所以说，这才是肖乐茵平日里真实的生活水准…… 这般奢侈的程度，简直是他这辈子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平时都用什么？”肖霖边说，边朝着男士香水区走去。 顾南见状，想都没想，赶忙回应：“舅舅，我平时不用香水的。” 不用香水？这话听着可就有点奇怪了。 说的就好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香味，是天生自带的一样。 听完他的回答，肖霖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随手从货架上拿过一款香水，递到他跟前：“这款香水的味道应该会比你用的要淡一些，也显得更加自然。”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在暗示他之前喷的香水，不仅太廉价，而且气味还太刺鼻。 一下子被拆穿，顾南顿时觉得尴尬不已，只好伸手接过那瓶香水。 然而，就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上面标注的价格，他整个人都惊呆了，险些没拿稳把那瓶香水给摔了出去。 好家伙，就这款名为克莱夫·克里斯蒂安的男士香水，价格居然高达2350美金！ “舅舅。” 顾南刚张开嘴，话还没来得及完整说出，就被肖霖突然给打断。 “大老远地特意跑过来，哪能让你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收下吧，就全当是肖乐茵同学送给你的礼物。” 听了这话，顾南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额……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他只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数落了一番似的。 因为着急往这赶，所以他才会这么空着手，结果倒好，现在却被送了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乐茵则一声不吭地跟在舅舅身后走着，对于顾南时不时传过来的嘀咕，她也完全不知该怎么回应。 就这样，三个小时的购物之旅结束。 等他们离开商场时，顾南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包装礼盒和礼袋，这还没算上乐茵帮忙拿着的那些。 她这一趟过来，都没怎么和乐茵好好说上几句话，反倒是收了肖霖一大堆昂贵的礼物。 而且临走时，还又被安排了专车司机送他回去。 此刻坐在车里，顾南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各种滋味在心头交织缠绕。 仿佛刚来时那满腔的热忱，在这一堆极度奢华的物品面前，一下子就被全部浇灭了。 虽说在临分别时，肖霖一句话都没说，可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却远比千言万语更有分量，顾南又不傻，心里自然是完全明白的。 肖霖这分明就是要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有多少斤两。 而乐茵所拥有的那种生活水平，他根本就满足不了，所以别妄图去说一些空话来自我感动，顺便还想感动乐茵，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聪明点儿，要学会知难而退。 这就是现实，是赤裸裸摆在眼前的差距，是那种似乎永远都追赶不上的巨大差距。 盯着满满一后座的东西，顾南长吐了口气。 好似此刻围在他周围的并非是那些昂贵的礼物，而是肖霖给予他的一种提醒，时刻都得铭记于心的警醒。 要知道，成功可不是偶然就能达成的，即便长久地努力奋斗，也不一定能够取得像肖霖那般的成就。 况且本就是天赋异禀之人的肖霖，也是花费了许多年时间才拥有如今的一切。 那他呢，想要达到那样的高度，岂不是需要花费更久的时间？ 别说像乐茵这般优秀的女孩子了，就算是面对其他任何一个普通女孩子，恐怕也等不起吧…… 瞧瞧，忙前忙后这一场，没想到最后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回到家后，肖霖刚一脱掉外套，这边乐茵终是因忍不住，冰凉的双手忽然就贴到了他脸颊，满目关切地问：“舅舅，你没发烧吧？” 肖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给冰到，他轻轻拿开，然后握住：“就不能盼我点好？” 乐茵摇摇头：“不是的，舅舅，你干嘛要给顾南买那么多东西啊？你和他很熟吗？” “不是专门过来找你的同学？”肖霖反问道。 “是，可这和买东西送给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他过来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本来我也没想见他的。”乐茵有些无奈地说解释。 肖霖忽然笑了：“这样不正好，不然他能跑得这么快吗？” “你……你是故意的？！”乐茵惊讶地瞪大眼睛：“所以舅舅你是知道他的心思了？” 肖霖抬手轻轻刮了下乐茵那小巧的鼻尖：“我可不光是知道他的心思，我还知道你的心思。” “我？”乐茵一脸的不解：“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肖霖下意识接上话。 “我……” 四目相对，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乐茵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耳朵也渐渐地变得滚烫起来，她赶忙避开视线，口是心非地说：“谁都不喜欢。” 话落，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她摸着自己滚烫的小脸，一溜烟地跑回了房间。 瞧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肖霖忽而微微勾起唇角：“我倒要看你什么时候投降。” 第162章 不可以 第二天中午，当顾南打来电话时，乐茵还正在宿舍里休息。 果不其然，宿舍里那俩爱凑热闹的吃瓜群众，一瞧见这情形，立马就都围了上来。 乐茵躲不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听顾南在电话里讲了好大一通。 他虽没有把话讲得特别直白，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确。 说自己实在是配不上她，以后不会再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去纠缠她了。 听着他的这些话，乐茵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索性就什么都没讲。 就在听到电话那头逐渐传来带有哽咽的声音时，她便默默挂断了电话。 毫无意外的，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在两人的威逼利诱下，乐茵还是一五一十地给交待了出来。 向来深得民心的肖霖，这次更是获得了一波又一波的夸赞和吹捧。 说他可真是会耍心眼儿，不用发脾气，不用动武力，也不用开口骂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情敌给吓跑了。 甚至还把人给吓哭，直接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嘿，你想不想要个情敌呀？就是那种能让你能免费收到大佬各种天降惊喜的情敌哦。” “哈哈，我得赶紧叫我弟过来追你了，他最近正念叨着要买新车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着，直把乐茵说得满脸通红，恨不能立刻就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也不知怎的，心里某个角落却又觉得暖乎乎的，有种别样的感觉。 “这还不够明显嘛，我的好姐姐呀，你要是再这么犹犹豫豫的，这么好的男人可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啦，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哦。” “就是呀，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多少人眼巴巴地羡慕着你，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呀。” “诗妍，艾美瑞，你们两个又来了……” 乐茵无奈道，眼见着她们又要开启这个话题，就想赶紧躲开。 可还没等她迈出宿舍门，赵诗妍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直接将其堵住：“别想跑，我今天就是要弄个明白，这个肖霖，你到底是打算要呢，还是不打算要呀？” “诗妍，你这又是吃错什么药了？”乐茵皱起眉头。 哪知话音刚落，后面的艾美瑞就走上前来，伸手把两人一起拽回到了床边，紧接着说道：“哎，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赶紧说吧，你对人家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 “我……你们真的好烦啊。” “别来这套，我可跟你说，他年龄也不小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女人惦记着呢，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乐茵虽心里在意，但还是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 “行吧，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把别的女人娶回家呗，然后就瞅着他是怎么和人家幸福地亲亲抱抱，又是怎么恩恩……” 还没等话说完，乐茵听着就觉得心里越发地不安起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以！” 就这么一句话，再多的口是心非在这一刻也全都现了原形。 乐茵这下算是彻底投降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说：“可我是真的不清楚他对我，到底是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害怕要是把这层窗户纸给戳破了，万一以后连家人间的那种关系都没办法维持下去了，该怎么办……” 真是蠢得没救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在那儿怀疑人家对她是不是那种喜欢。 干脆直接让肖霖爬到宾大教学楼的最顶层，拿着个大喇叭去喊一遍得了，也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两人同时无趣地朝她甩去一个白眼，然后各自扭头走开，忙着去干自己的事儿了， 这会儿是完全不想再搭理乐茵这个榆木疙瘩。 见状，乐茵则又开始别扭了起来，她懊恼地用手摸着已然红透的脸颊，内心依然纠结不已。 她既无力冲破世俗观念的重重束缚，可又实在难以忍受将来陪在他身旁的，会是别的女人。 每每想到此处，内心便犹如被乱麻缠绕，剪不断，理还乱，满心都是无奈与酸涩。 这一年圣诞节，两人并没回纽约。 原因是泞港那边有事情需要肖霖前去处理，他担心乐茵独自待在家里会觉得无聊，想着还不如让她留在费城，最起码这边还有朋友能陪着她。 关于要举办派对这事，乐茵也是提前一天才告知给他的。 肖霖虽说是同意了，可就在知道派对上男女都有参加后，突然就改变了行程安排，无论如何都要等到第二天派对结束后再动身前往泞港。 乐茵见他这般坚持，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点头同意。 晚上，换好漂亮的衣裙，肖霖便开车将她送到了派对举行的地点。 可任凭乐茵怎么邀请，他都没有半点去参与派对的意思。 而给出的解释是，他要是去了的话，大家可能会觉得不自在，玩起来也会变得拘束。 这么一听，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乐茵考虑到天气寒冷，便让他先回家去，等派对结束了再过来接自己就行。 然而，肖霖却并没离开，一直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 派对上，大家玩在一起，兴致越来越高，难免就会喝上一点酒，乐茵自然也不例外。 虽说之前答应过肖霖不会喝酒的，可架不住大家的兴致都那么高涨，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而扫了众人的兴，于是就浅浅地喝了一点儿。 哪知这酒的后劲特别大，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感觉脑袋有些发沉了。 而在这时，有几个一直对她心存好感的男同学，接连多次过来找她搭讪。 虽说大家是同学关系，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果断地拨通了肖霖的电话。 而一直等在外面的肖霖，在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微醺话音时，眉头瞬间皱起。 他什么都没说，迅速推开车门，快步朝着派对举办的地点走去。 此时的乐茵，正踩着高跟鞋，脚步踉跄着往外走。 来到走廊处，恰好就迎面遇上了那道正朝她快步走来的熟悉身影。 她用力甩掉脚上的高跟鞋，欲要朝肖霖迎去。 可没承想，脚下一个没站稳，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差点就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多亏肖霖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扶住，顺势揽进怀里。 乐茵迷糊地抬眸看去，那双眼睛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有些迷离恍惚。 在瞧见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时，她心里瞬间就像是找到了依靠，变的安心下来。 “你怎么来那么快……”她嘴里嘟囔着，声音因为醉酒而带着些许含糊不清。 第163章 初吻 见人喝成这副模样，肖霖是又心疼又无奈。 想责备几句，又怕她哭，不责备，心里又着实有些气。 最后只好微微弯下身子，将那被甩掉的鞋子捡起拎在手上，接着伸出一只手，稳稳地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乐茵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脖颈，搂得死死的，好似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自己给丢下来。 因做错了事，乐茵一路都不敢吭声，脑袋无力地贴在车窗玻璃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抵达小区车库，肖霖轻轻将人从车里抱出，走进电梯。 回到家，他抬脚一踢，卧室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此时的卧室里并没有开灯，只有那盏发出微弱光芒的小夜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在房间里晕染出一片朦胧的氛围。 而此刻被放在床上的乐茵，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状态，那双原本紧紧环在他脖间的手，到现在还是揽得紧紧的，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这也就导致肖霖没办法撤开，只能半撑在她的身上，姿势显得极为尴尬。 乐茵眼神有些迷离，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眸，突然嘴里呢喃着：“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肖霖没好气地应了声。 乐茵轻轻点头，小声说：“你肯定是生气了，因为我没听你的话，喝了一点点酒。” “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有点不开心。”乐茵撇撇嘴，委屈巴巴地回道。 “哪里不开心？”肖霖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追问。 “大家都带了自己的另一半去参加派对，就只有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且，她们还问我，还有没有初吻……” 说着，乐茵那小脸就微微泛起了红晕。 看的肖霖心头猛然一紧。 “那你是怎么说的？” 乐茵忽然傻笑了下：“我就说没有了呀。” 没有了？！ 话音刚落，肖霖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可还没等他再开口问下一句，突然，一阵温热的触感便瞬间由脸颊传来。 这丫头……竟亲了他？！ 而紧接着，迷糊的小人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不就没有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吻，使得肖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心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跳动。 他目光紧盯在乐茵身上，一时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这好像也算不上是初吻，初吻得是给男朋友的才算数呢，而你又不是……”乐茵嘟囔着。 “那你想把初吻给谁？”听了这话，肖霖微微皱眉，追问道。 乐茵却只是晃了晃脑袋，迷糊地回：“不知道。” 见状，肖霖当即伸出手去，一把将那颗正摇晃着的小脑袋给禁锢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可以去亲别人，听到没？” 乐茵听的云里雾里，可又仿佛是突然间明白了点儿什么。 只见她微微欠起身，猛地朝着刚刚说完话的那处嘴巴贴去。 伴随着温热柔软的触感蔓延开来，肖霖瞬间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此刻的他，就像被困在那突如其来的状况形成的旋涡中，还没能彻底反应过来，乐茵的小嘴就已经迅速离开了。 “不亲别人，亲你可以吗？这可是……我们的初吻，是我们第一次的亲亲。” 你要说她这会儿是清醒着的，可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又太过真实。 但你要说完全醉了，可她说话时又隐隐透着那么一抹娇羞。 肖霖脑海嗡嗡作响，周遭仿若全部静止，只看的见眼前这张脸颊，和自己有力的心跳声。 他还有些无法适应，怔愣着，久久无法回缓。 “第二次……” 话音落下的刹那，乐茵再次主动贴了上来，那软软的如同樱桃般的小嘴，又一次准确无误地覆在了肖霖唇上。 这一回，肖霖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都要戛然而止了一般。 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呼吸也变得紊乱，内心那股抑制不住的情感欲望，如潮水般逐渐涌来。 就在乐茵要撤开身子的当口，他猛地伸手拉回，带着一丝青涩的慌乱，却又特别虔诚，小心翼翼地再次吻住那张有点“不安分”的小嘴。 显然是没料到肖霖会有这般举动，乐茵轻轻将人推开，脸颊微红，有些慌乱地说：“你怎么亲我了，这样，这样不太好……” “不好？这还不都是你先亲的？” 肖霖呼吸不稳，边说边再度缓缓靠近，直至两人的鼻尖触碰在一起。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只许你亲别人？” 听了这话，乐茵微微垂下眼眸，那双原本还环在肖霖脖间的手，也缓缓地放了下来：“不可以的……” “乐茵……”肖霖轻唤。 乐茵闻声抬眼，再次对上了那双深邃而炽热的眸子。 “喜不喜欢我？” 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紧张，直直地望着她问。 乐茵迟疑了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喜欢，喜欢你……” “那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心里也只装着我，好不好？”肖霖得寸进尺地进一步问道。 “好……”乐茵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依旧很轻，但却透着一种坚定。 肖霖如释重负地露出一抹笑，仿佛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慰藉。 他轻吻了一下她鼻尖，带着温热且不太平稳的呼吸，将话语吐出：“那再亲一下好不好？我怕你醒来后就不认账了。” 乐茵安静着，那原本已经逐渐放下的双手，又被肖霖轻轻握住，重新环在了他脖间。 缓缓捧起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深情。 薄唇微微下移，最终轻轻落在她唇上。 浅浅的触碰与厮磨，细细地感受着她唇间所有的柔软。 继而，他小心翼翼地张开嘴，舌尖仿若一片轻柔的羽毛，扫过她齿间，带着一种询问意味，等待许可。 乐茵微微张嘴，回应了他这无声的请求。 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他将乐茵紧紧地揽在怀里，舌尖缓缓探入她口中，与之细腻地缠绕在一起，每一下的动作都带着浓浓的眷恋。 逐渐的，乐茵在他这温柔的吻中放松下来。 如同一只温顺乖巧的小鸟，静静地感受一阵阵如同电流般酥麻的触感由口中袭遍全身。 第164章 答应你什么 寒冬的夜，屋内光线昏黄而柔和，在这一片暧昧的氛围里，两抹紧紧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于这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 衣裙滑落纤肩，轻柔且缠绵的亲吻声，在寂静的房里悠悠回荡，每一声都好似在诉说着彼此心中的那份炽热爱意。 “等生日那天，我说了，你就答应好不好……”肖霖声音低沉而沙哑，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欲望，又透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期待。 饱含了无尽宠溺的语调，在这暧昧的氛围中，恰似一条柔软的丝带，轻缓地缠绕着怀里人儿的心。 早已被吻到防线全失的乐茵，双手紧紧环抱住他温热的脖颈。 一张涨得绯红的小脸上满是娇羞，却仍努力地迎合着那接连不断袭来的吻，嘴里呢喃着问：“答应你什么……” “到那天再告诉你……”肖霖话语里带着一丝神秘，像是故意在卖着关子。 然而，眼中那浓烈的爱意却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毫无保留地释放着，逐渐将这小小的空间烘烤得愈发温暖。 他再次深深吻住那早已被亲红的小嘴，每次辗转都温柔到了极致，像是要将自己内心深处全部的爱意，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 暧昧而急促的呼吸声相互交织，两抹身躯时而稍稍分开，时而又紧紧地贴合，每一次肌肤的触碰，都欲要让那两颗正急速跳动着的心冲破胸腔。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逐渐飘落，一片接着一片的落于地面。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也是他们彼此心意的第一次紧密相贴。 寒风依旧呼啸，拼命地想要冲进房内，将那份暧昧与温暖彻底吹散。 然而，任它再如何肆虐，也始终无法掩盖住由屋内散发出的炽热爱意。 小哭包又被疼哭了。 晶莹的泪水，如颗颗闪烁的珍珠，从她那微微闭合着的双眸中滑落。 肖霖心疼吻去，薄唇覆上她微蹙的眉心，再至每一寸肌肤。 飞雪越飘越密，屋内暧昧的气息依旧荡漾不息，爱意高涨，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怀里的人儿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肖霖这才满心不舍地停下。 逐渐地，房内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他微微垂眸，目光温柔地盯着趴在自己身上已然熟睡的乐茵。 她温热的指腹依旧贴在他胸口，贴在那因手术留下的不过针孔般大小，且早已愈合的疤痕处。 凉意渐起，他伸手拉过被子，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所覆盖。 初雪飘了一整夜。 橙黄的光芒穿透玻璃窗，洒落于房内。 睡梦中的乐茵，双眸依旧紧闭，嘴角却微微上扬。 笑意似带着羞涩，又满是愉悦。 猛然间，她睁开眼，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快速回神后，赶忙用手拍了拍涨到通红的小脸。 她这是疯了吗？！居然做了整整一夜的春梦！ 而且，而且梦里的那个人竟然还是…… 她真是要疯掉了，简直是得了痴心病！外加幻想症！ 第一时间掀开被子匆匆下床，而后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卫生间的她，立刻打开水龙头，一下又一下地，用凉水拍向自己那滚烫的脸庞，试图尽快清醒过来。 这到底都是梦见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那些画面……居然还这么清晰，就跟真的发生过一样！ 真是要了命了！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终是在房里磨蹭了好半晌，乐茵才换好衣服去到了食物香气四溢的客厅。 就在这时，肖霖解下围裙，将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美味早餐端上桌：“睡醒了酒鬼？” 由于那场逼真得过分的梦境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听到说话声，乐茵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满脸尴尬地接过勺子。 她浅尝了口鸡蛋羹，又偷偷朝对面瞄了一眼。 见肖霖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那大概率昨天她除了醉酒，应该是没做出什么荒唐至极，让人尴尬到想找地缝钻进去的事。 想到这，她满含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喝酒的。” “喝都喝完了，下次长个记性就成。”只是淡淡地回应，未夹带一丝不悦。 乐茵对此还挺意外，这真的是没生气吗？ 心里虽有些犯嘀咕，但她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要没生气就好，这样她也能彻底把心放下来了。 只是昨天那场梦…… 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那梦里的吻，还有那扑打在肌肤上热热的呼吸，甚至连身体的温度，都清晰得吓人。 想到这，她再次忍不住朝肖霖瞄了眼，结果，目光瞬间就定格在了那张正微动着的薄唇上。 怎么又开始了！越是不愿去想这些，脑瓜子就跟不受控制似的拼命去想！ 色女！猥琐！流氓！变态！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肖霖早已将她那满脸别扭的表现尽收眼底。 他不紧不慢地喝着杯中牛奶，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张满是窘迫的小脸上。 不觉间，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吃完饭，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家，往机场赶去。 许久的相处，如今突然要分开，乐茵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可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太贪心不知满足。 这几个月以来的日夜相伴，已经很难得了，她又怎么能自私地拽着他，要求他只围着自己转呢。 “春节可能回不来，如果没课的话，max会接你过去，到时候记得给小家伙买点东西。” 乐茵轻点头：“知道了，那你这次过去要待很久吗？” “不清楚，但会在你生日那天赶回来。” 虽说生日那天，乐茵很希望有他在身边陪着，但她还是不想催，更不想让他因为赶回来而着急忙慌的。 于是便很懂事地回：“没关系的，生日过不过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不用那么赶时间。” 而肖霖却摇了头，语气坚决道：“不行，生日那天必须要回来。” 乐茵有些不解，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下：“其实等你回来之后我再过也是一样的，真不用那么刻意，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打断。 “就生日那天过，这很重要。” 很重要？每年不都一样过吗，有什么重要的。 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乐茵也不好再多讲，只能应允。 “回去吧，在家里老实待着。” “嗯……” 极度的不舍下，肖霖一步三回头，直至完全看不到对方，才继续朝里走去。 于机场逗留片刻，乐茵也随之离开。 回去的路上，赵诗妍打来电话。 她只得中途让司机改送去学校，再另外打包了份吃的带过去。 昨天派对结束后，艾美瑞直接被男友接走。 而赵诗妍也是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宿舍倒头便睡，一直到现在才醒来，准确来讲，是被饿醒的。 她这一睁眼，摸到手机第一时间就给乐茵打了电话。 第165章 主动一点 “我的救世主啊，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晕过去了。” 赵诗妍顶着一头乱成鸡窝的头发，脸也没顾得上洗，牙也没刷，“嗖”地一下就从床上蹦下来，径直朝着乐茵刚放在桌上的食物奔去。 她取出一小块披萨，退坐到沙发椅上，边大口大口的咬着，边含糊不清的问：“乐茵，你昨天怎么走那么早啊？” “喝了一点酒，头有些疼，所以就先回去了。” “那回去没挨训吧？”说着，赵诗妍还露出一副同情到不行的模样。 可就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乐茵脖间时，她猛地愣住。 “等等！”她吃力的咽下口中还未完全嚼碎的披萨，一副吃惊又八卦心满满的样子从沙发离开。 在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猛地伸手往下扯了扯乐茵的领口。 而这一扯可不得了，差点就把她才刚咽下去的食物又给喷出来。 “你……” 乐茵还不知什么情况，抬手将抓在自己衣领上的那只手打掉，顺势垂眸看去。 而下一秒，她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瞬间瞪得老大。 只见白皙的锁骨下方，差不多刚好被衣领遮住一点的位置，竟出现了一小片淤红。 “你们昨天晚上……” 此刻的乐茵，是既震惊又慌乱。 她赶忙起身，急匆匆地朝着卫生间跑去。 站在镜子前，她一把扯下衣领，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地盯着那处犹如黄豆般大小的瘀血。 早上起来换衣服的时候，她竟都没发觉到这片瘀血？！ 这……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不可能！ 赵诗妍紧随其后，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一进来便伸手攀上了乐茵肩膀。 她目光直直地望着镜子里那张写满了难以置信且透着些许窘迫的小脸，笑嘻嘻地打趣道：“快老实交待，昨天是不是过得特别幸福呀？” “没有的事，你不要乱讲，我这是……”乐茵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没有什么呀？你可别跟我说是被蚊子咬的，我可没那么好糊弄。”赵诗妍挑了挑眉，眼神里透着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 “我……我可能是酒精过敏了，所以才起了这痘！”说完，乐茵便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房间，心里直犯嘀咕，生怕再被这大狗仔追问下去。 “鬼扯！” 瞅到苗头的赵诗妍，哪肯就此罢休，立马就又追了上去。 不把真相给问出来，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还不赶紧老实招了，你那点小心思，作为姐妹，我还能不知道？”她双手抱胸，站在乐茵的房门口，语气里满是笃定。 乐茵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眼神有些发愣，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回到了昨天。 昨天梦中的那副暧昧场景，那画面真的太过清晰，太过真实了…… 难道，难道真的不是一场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却表现得一如往常，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甚至是连问都没有问过自己一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茵头疼不已，犹豫再三，面对赵诗妍那穷追不舍一连串追问，终究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她长叹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带着几分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的为难，缓缓道出了昨晚那个既朦胧又感觉无比真实的梦境。 “你居然宁愿怀疑那只是一场梦，都不愿意相信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事，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呀！要是换做我，就冲这情况，你信不信，这会儿说不定我都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赵诗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吐槽道。 反观乐茵，则一声不吭的低垂着头，两只手紧攥在一起，手指都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了白。 “所以就因为人家没挑明来讲，你就觉得他没那个意思？那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其实问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呢？说不定他是怕一旦说了之后，你又会陷入各种矛盾的情绪里，这儿也不接受，那儿也不乐意，那你说他图什么呀？还不如等什么时候你瞎折腾够了，别扭劲儿过了，愿意接受了，人家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呢。” 听了这番话，乐茵猛然抬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许：“明讲……什么时候？” “你问我，我哪能知道呀？再说了，你老是这个样子，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人家怎么能知道你到底是愿意接受还是不愿意呢？说真的，我都快被你给烦死了，你看看你，喜欢一个人吧，瞻前顾后的，一会儿觉得这不行，一会儿又觉得那不行，完了自己还放不下，不甘心，你都不觉得自己快成精神分裂症了吗？” 乐茵皱着眉头，满脸苦恼：“可……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我……我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开不了口那就委婉一点儿嘛，比如说暗示他一下呀，偶尔撩撩他之类的呀。” 赵诗妍这提议刚一出口，就遭到了乐茵的无情拒绝：“不行不行，那不就是勾引人吗？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什么勾引人呀，我的天呐，大姐，你可真能曲解我的意思呀。”赵诗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那……那要怎么个委婉法？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乐茵小心翼翼地问。 “这还不简单，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呗。” “不行……”乐茵又摇了头。 “又怎么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你还想像十几年前那样，跟人家写个告白信呀？那也太low了吧？”赵诗妍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告白信……” 乐茵喃喃自语着，像是突然被点醒。 自从来了纽约，她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写过明信片了。 如果这一次，她把自己的心意委婉地写在明信片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偷偷地塞到他的枕头下面，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尴尬了呢？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 她是真的喜欢他，是那种想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喜欢。 所以诗妍说得没错，既然放不下，那就得勇敢一点，主动一点。 下定决心后，她长呼了口气，瞬间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诗妍，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这次我听你的，主动去告诉他，我喜欢他，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这根“榆木疙瘩”历经多年，终于算是开了窍，赵诗妍顿时激动得不行，一把将其抓住，连着晃了好几下：“你可算是上道了啊，这也太不容易了！” “他说，等我生日那天会回来，所以，我想在那天把心意写在明信片上让他看到。” “可以啊！完全没问题，姐妹我百分百支持你！”赵诗妍拍着胸脯保证道。 积压在心头许久的事，终于如同外面的天气一般，云开雾散放了晴。 乐茵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地将窗户打开了一点小缝，让那凉凉的风透过缝隙吹在脸上，毛孔都好像被唤醒了一般，整个人既清醒又豁然开朗。 楼下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一片洁白无瑕的景象映照在她那张带着笑意的小脸上。 第166章 揭穿 次日傍晚，忙完工作的肖霖打来电话。 视频接通的一刹那，盯着出现在彼此手机屏幕上对方的脸庞，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却又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笑什么？”乐茵抿着小嘴，轻声问道。 “你笑什么？”肖霖反问道。 乐茵：“不是你先笑的吗？” 肖霖：“笑你啊。” 乐茵：“我有什么好笑的。” 肖霖：“就是好笑。” 乐茵：“你再笑我就挂了。” 肖霖：“挂吧。” 乐茵：“……” ———— 除夕夜当天，乐茵提前买好了一些吃的以及适合宝宝的启蒙玩具。 在和肖霖通过视频之后，她便离开学校，坐上了max的车，在他家里开开心心地度过了新年。 而身处泞港的肖霖，只要是一有空档，就会被周扬不由分说地拉到家里去，炫耀着他那才刚刚几个月大的儿子。 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眼睛和鼻子很像周扬，其余地方则像妈妈郑欣月。 只要有人稍微一逗，他就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简直就是一家人的开心果，宝贝蛋。 肖霖向来对小孩无感。 在他看来，小孩子就只会哭哭啼啼，一张嘴里连颗牙都没有，还经常口水流得到处都是，既麻烦又不可爱。 不过，有时候看着那个朝他伸出小胳膊求抱抱的小宝，他脑海就又不禁会浮现出一些关于未来的画面。 画面里，有个可爱的小丫头，头上梳着两撮毛毛卷儿，一双浅棕色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特别灵动。 她坐在乐茵怀里，朝自己伸出肉嘟嘟的小胳膊，然后奶声奶气喊着：“爸爸抱抱！” 每当想到这，他心里就像瞬间被什么给融化了一般，变得格外柔软。 肖放突然来电，肖霖本不想接，可那电话接连不断地响，实在让他心烦不已。 恰在这时会议结束，参会人员也已陆续离开，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极不耐烦地闭了闭眼，只好伸手划动屏幕接听，整个人顺势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怎料，电话才刚一接通，那边就立刻传来了肖威怒不可遏的骂声。 “畜生！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玩意儿来！混账东西！你失心疯了！你的人性都被狗给啃了！你干的是他娘的人事嘛！”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那极高分贝的怒吼，肖霖下意识就把手机朝着桌面丢了去。 而电话那边，骂声依旧。 “你这畜生玩意儿！亏的还是名牌大学毕业，这么多年在学校里学的那些三观伦理，全都他娘的喂给狗吃了？！乐茵她才多大的年纪，她可是你的甥女！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连禽兽都不如的龌龊事来！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电话那头，愤怒的咆哮声简直要把听筒给震破，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唾弃。 可尽管被毫不留情地当面揭穿，肖霖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神色不仅没有半点吃惊，反而是一脸的淡定自若。 而对于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声声怒骂，他就好像是听着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一般，内心早已麻木，根本就不痛不痒。 骂他的人多了去了，这老东西又算老几？ 而且事已至此，他本来也就没打算再瞒着。 至于肖放那家伙跑去跟老头打小报告，自然也是意料中，没什么好意外的。 “你这是有钱了，有本事了，可以肆意妄为了！可你的底线和人性呢？！抛开关系不谈，你多大了，她才多大？这年龄差了整整一辈！你都能当她爹了，干出这种事来你害不害臊！” 肖霖闭了闭眼，语气依旧淡然地抛出一句：“怎么，肖放是你十二生的？” 一句话怼得电话那边顿时没了声儿，但似乎肖威的怒火被更加点燃，接着便传来更为凶狠的咒骂：“逆子！现在都敢辱骂你老子了！早知道你是这么个道德败坏的玩意儿，老子小时候就该直接把你给掐死！” 肖霖冷冷一笑：“从根源上解决不是更好，当初你要是割了，那我自然也来不了这世上，真要怪的话，也只能怪你自己。” “放屁！你还敢在这儿怪罪你老子我！我看你就是在国外待久了，喝了些洋墨水，就忘了本，连人都不想做了！” “什么是本，我看是你自己忘了，不过我倒可以给你提个醒。” 话落，那双眸子瞬间深邃得如同无尽黑夜，且透着极度的深沉冷冽，仿若能将周遭的一切都冻结。 “世间万物皆有欲求，人有灵智，本就该能主宰自身欲望。能管得住欲望，方可称作人，若一味放纵，任由欲念操控，那其行径便如同脱缰之兽，与畜类又有何不同？” 他语调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 似利刃，似鄙夷与挑衅，更似一种冷峻的质问。 “所以我和你，谁是畜牲？” 听到这话，肖威顿时怒到了极点，整个人气得都快昏厥。 刚要破口大骂，却不知怎么，电话瞬间就被他自己给挂断了。 反观肖霖，虽将电话那边的老头气得不轻，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原本放在桌面的手机，一把被捞起重重地摔去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畜生，到底谁是畜生？ 还真是多亏了他这老子。 三十二年来，他一直洁身自好，除了乐茵，没和任何女人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 他不想因一时的欲望招来麻烦，整出个私生子，继而一辈子被人贴上那种见不得光的标签。 那种异样眼光和对待，他受够了！ 他的孩子，只能在父母相爱，婚姻忠诚的家庭里出生长大。 ———— 救护车在门外呜呜作响，程岚因心脏病突发，已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这事的起因是张敏在刷短视频时，偶然看到了由肖霖账号所发出的，乐茵在攸都旅游时拍摄的照片和视频。 尤其是那张被置顶于中间的合拍。 照片里，两人都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彼此深情地望着对方，眼神中那难以掩饰的爱意，活脱脱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张敏虽是早已知晓两人间的情况，但还是被肖霖这般明目张胆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于是，她就把手机递给了同在沙发上坐着的丈夫肖放。 见到照片，肖放自是气得不行。 接连的唉声叹气，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而张敏却有着不同看法。 虽说她对自家这位小叔也没多少好感，但看到两人凑在一块儿的画面时，她还挺喜欢的，甚至是有点热衷于“磕”他俩这对cp。 果然，她这念头刚一冒出来，立马就招来了肖放的一顿训斥。 没曾想，两人的这番谈话，无意间被肖威听了去，老头顿时怒火中烧。 因电话已经被那个“大孝子”给拉黑，心急下，他就只能夺过肖放的手机拨了去。 只是这通骂人的电话才打到一半，出门去的程岚却突然回来了。 几人都没留意，只听到有东西掉落在地板上的声响。 转头望去，是散落了一地的水果和一脸痛苦倒地的程岚。 此时的她，因呼吸不畅，脸色逐渐发青，浑身也在颤抖个不停。 她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轻信了那人的话，把自己唯一的外孙女交托出去，却怎么也没想到，终究还是羊入虎口。 抢救室外，三人的心都紧张地悬着。 肖放试着给弟弟打去电话，本想着解释一下这突发的状况，可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万幸的是，经过医护人员一番紧张的抢救，程岚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不过虚弱无力的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哽咽着让肖威给乐茵打去电话。 得知外婆住院，乐茵是既担心又害怕，早上一起来，就赶忙要去请假准备回国。 而另一边，张敏则偷偷给她打来了电话。 并未提及家中发生的这一系列事，只是告诉她外婆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情况还算稳定，让她先不要着急，最好先去问过肖霖。 乐茵紧握手机，连着打了两个电话，才终于接通。 “舅舅，外婆她住院了，我现在准备去请假回国，你在泞港，可以先帮我去看一下她吗？我很快就会到的。” 看着视频里乐茵那慌乱不安的样子，肖霖沉了口气，在一番思忖后，只好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会即刻动身前往凌南。 第167章 掌控 安静的走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白色墙壁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整个氛围压抑又沉闷，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沉甸。 病房门口处，一双被笔挺西裤所裹缠着的长腿倏然现于眼前。 其身着的深色衣衫，置在满是素白的环境中，恰似格格不入的异乡来客，显得极为突兀。 像是整理思绪，又或是在为即将面对的暴风雨做着心理准备，在门口站了几秒，肖霖才伸手推开房门。 门被推开，病房内正说话的几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瞬间没了声。 他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来，其中就包括刚闯过鬼门关且脸色苍白的程岚。 肖威满脸火气，已然怒不可遏。 就在瞧见眼前儿子出现的一刹那，刚消下去些许的怒意，瞬间又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好在一旁的肖放反应迅速，赶忙上前连拉带拽地将其带出病房，这才避免了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 亲爹于身边经过，肖霖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着病床旁走去。 张敏本想劝几句，可瞥去小叔那张冷漠的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下，识趣地跟着丈夫离开，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止步于病床前，肖霖缓缓垂下眼眸。 安静的病房里，此时只有监测机器发出的滴滴声，以及程岚那又急又闷的喘息声。 她嘴唇干燥得厉害，好似两片失去了水分滋养的枯树叶，但其双眼却仍死死盯着立于床边的那抹身影。 目光如火，却也透着无尽悲凉。 最终，用尽全身力气，她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你满意了？” “抱歉。” 仅有这句，肖霖依旧低垂着双眼，未曾抬眸看她。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身姿看似挺拔，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好似这声抱歉只是一句例行公事的敷衍，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半点真心实意的愧疚。 听到这话，程岚那本就蹙起的眉头瞬间拧在一起。正挂着点滴的手，也因情绪的剧烈波动，一下子紧握成拳。 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推动，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完全顾不上自身还挂有吊水。 突如其来的动作猛地一扯，针头瞬间就从她手背滑落下来，带出了一小串鲜红的血珠。 而她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径直朝着肖霖冲去。 靠近的瞬间，她伸出双手，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抓住他衣服，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关节处也泛着微微的青白色。 她怒目圆睁，眸中燃烧着的愤怒几乎要将肖霖所吞噬：“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你告诉我，为什么！” 声嘶力竭的质问声于房内不断回荡，满是悲怆与绝望。 被这激烈的反应所产生的冲击力一撞，肖霖不禁往后退了退。 可依旧双唇紧闭，一声不吭，就这么由着程岚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晃个不停。 那副沉默的样子，就好似一堵冰冷的墙，把所有的质问与愤怒都毫不留情地给挡了回去。 瞧见他这副态度，程岚心中那满腔的愤怒与绝望仿若一下子寻到了宣泄口，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她的一辈子啊！” 她哭诉着，崩溃的瘫坐在床上，身体因激烈的情绪而失控发颤。 肖霖眉心轻皱，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下，最终在她那如泣如诉的质问声里，缓缓开了口：“我没有毁她一辈子，我只会爱她一辈子。” 他语气笃定，字字句句都好似由心底最深处掏出，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反观程岚，就好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为幽默的话语，忽然就发了笑。 那笑声在这满是悲伤氛围的病房中，显得格外突兀，不仅透着一股悲凉，还夹杂着深深的讽刺意味。 “爱？你说的是那种用尽了卑劣手段的爱，心肠歹毒的爱吗？！还是那种侵蚀和掌控了她思想的爱？！” 她眼神里满是鄙夷与不屑，就像此刻正盯着的，是这世间最为丑恶的怪物。 “我没有掌控她，她爱我同我爱她一样，都是发自内心的。”肖霖仍旧一脸坚定地回应着。 他目光缓缓从地面抬起，与之对视，眼神里透着固执的坚持，欲要让程岚相信他所言句句属实。 “肖霖，你说这话就不觉得亏心吗？！你对得起我给你的信任吗？！你心里无比清楚她是怎么爱上你的！是你用尽手段，掌控她，引诱她！在她不懂爱，心智不成熟的年纪，用你那龌龊肮脏的手段把她拉进见不得光的感情里！就因为你，我的乐茵失去了自我，一直活在你的掌控下！” “你带她出国，说是读书，实际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囚禁她！你给她洗脑，灌输各种毁三观的观念，让她不顾伦理道德不可救药的护着你！” 程岚声音因过度激动变得沙哑，每句话都如利刃般狠狠刺向肖霖内心，似要撕开他那看似坚定的伪装。 话虽难听，但肖霖却并未加以否认。 毕竟他确实干了那些事儿，只是在他自己看来，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我确实能够掌控她的行为，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是没办法掌控的。” 话落，程岚当即反驳：“怎么就没办法掌控了！你这就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拿着卖身契让文盲签！之后说上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哄得她心甘情愿地帮你数着卖自己得来的钱！” “以前我还老是责怪自己心思太龌龊，不该把你想得那么不堪，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没错，你就是那种丧尽天良的禽兽！怪不得你爸不待见你，你哥也讨厌你、欺负你，那都是你自找的，你这种毫无底线的私生子，压根儿就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情绪已完全陷入愤怒与绝望深渊中的程岚，话语愈发地犀利而伤人，那些平日里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恶毒话语，此刻却如炮弹一般，接二连三地从她的嘴里发射出来，狠狠地砸向肖霖。 第168章 害了她 被戳到痛处，肖霖那单薄的眼皮忽而轻颤了下，原本平静的面容也瞬间闪过一丝不悦。 他拳头逐渐紧握，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声响，可即便如此，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只因眼前这人，是乐茵所在乎的。 “从一开始你就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任由自己那畸形的心理去影响她，放纵着她的依赖！你都三十多岁了，可我的乐茵才二十岁啊！她还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程岚已然哭得泣不成声，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稍微减轻一下内心如绞般的疼痛。 除了愤怒和绝望，她更多的是自责与怨恨，自责没保护好乐茵，怨恨肖霖干出这种违背人伦的事。 “就因为这种强加的关系，我们就不能相爱，不能够在一起，是吗？” 肖霖紧绷着脸，没了先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倔强与不甘。就像是在和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做着最后的抗争。 “是！我绝不能让我的乐茵因为你而被世人耻笑一辈子！你爱怎样都行，但就是不许碰我的乐茵！我绝不允许你这个禽兽这么伤害她！你可以去骂你亲爹，去打你亲哥，可你休想再掌控和伤害乐茵，我绝不答应！” 禽兽…… 肖霖突然自嘲地笑了。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个词已然成了别人形容他时惯用的词汇。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差劲，就这么的配不上她吗？” “不，是我们乐茵招惹不起你，我求你！你放过她吧！” “若我偏要和她在一起呢？” 听到这话，程岚刹那间瞪大了双眼。 她深知肖霖的脾气秉性，这人向来一身逆骨，别人越是强硬，他就越发来劲，谁都别想妄图阻拦。 况且如今的乐茵还在对他言听计从。 此刻的她，真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即便双腿因长时间卧床而稍显发软，却也依旧不顾一切地从床上下来，径直朝他奔去。 就在人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猛地伸出手去，紧紧揽住了那双修长的腿。 肖霖不悦皱眉，那双手就好似两把坚固无比的铁锁一般，死死地将他锁住，使其根本没有机会再往前迈出一步。 “我求求你了，不要这么做……她已经过得够苦的了，从小就一直遭受着不公平的歧视和对待，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年好日子，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又怎么能狠得下心，再一次把那些伤痛重新加诸于她身上啊！” “我的乐茵，她是那么敏感又脆弱的一个孩子，根本就承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语的打击啊！” “你是无所谓，凭借着自己有钱有势，想找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可我的乐茵呢，她会因为这件事被人唾弃一辈子的啊！到时候，别人只会骂她不知廉耻，说她小小年纪就去勾引你，完全不顾人伦道德！你让她怎么去承受这一切！就算你再有本事，又能把所有人的嘴都给堵住吗？！” 此刻的程岚，完全没了刚才那愤怒的模样，只是痛哭流涕地苦苦恳求，一心盼着肖霖能放过自己那可怜的外孙女。 “你心里是清楚的……乐茵这孩子特别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别人说的那些话，不管是好是坏，她都特别敏感，她真的会承受不住的，你是想害死她吗……” 见肖霖仍旧一声不吭，程岚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猛地将自己的头用力砸向地板，边砸边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我求求你了你就放过她吧，放过我的乐茵！别再想着去掌控她了，我求求你让她能好好的，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去过她自己想要的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 肖霖紧握着拳头，但凡涉及乐茵的话语，每字每句都仿佛利箭一般，直直地戳进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要把他心里的那道防线彻底击垮。 “你要是真的爱她，就请让她能够活出自我，自由自在地活在阳光下，一辈子过得安稳又幸福。而不是为了你那自私的爱，让她去背负种种后果，去承受旁人的冷眼和骂名，肖霖，这才是真正爱她的方式啊……” 肖霖沉默不语，脸色却愈发紧绷起来，犹如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透着强大的压抑气息。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听到哭声的肖威一脸着急地冲进来。 他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儿子，赶忙将瘫坐在地上的程岚搀起。 肖放则迅速唤来了医生，随后推着还愣在原地的弟弟往门外走去。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事被家里人知道，确实怪我。但关于你们之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到最后，乐茵不但不会幸福，只会是被你给害了。” 说完这话，肖放便径直离去，只留肖霖独自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许是刚刚那些尖锐又难听的话语，像绳索似的把他双脚紧紧捆住了，使得他一时间竟迈不出脚步离开，只能无助地靠在那冰凉的墙壁上，听着耳边不停传来仪器滴滴的运转声。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走廊上那有些晃眼的灯光，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但和刚来时那坚定的模样相比，此刻的他显然更加无力，恰似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孤雁，浑身透着茫然与落寞。 夜色越发浓重，病房里，经过医生的一番安抚，程岚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此时的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紧紧靠着枕头躺在床上，双眼发直地望着天花板。 张敏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走进来，招呼公公肖威回去休息，表示她和肖放留在这儿守着就行。 虽说能理解程岚对于这事的无法接受，但张敏却想不明白她的那份固执，还有她口中所谓的母爱以及对外孙女的隔辈爱。 既然口口声声说那么爱自己的女儿，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愧对自己的女儿，可为什么女儿都已经客死他乡了，她却从来都没去看过一眼呢？ 要说早些年是因为身体不好不方便去，那后来呢？身体好了之后为什么还是不去？ 她口口声声说着愧对女儿，满心想念女儿，可连女儿葬在何处都不清楚，这难道也能称之为母爱？ 并且在对待乐茵上，她认为程岚所采取的那些弥补行为，根本不是出于真心觉得亏欠了杨露，不过是想要掩饰自己那虚伪且流于表面的母爱而已。 乐茵和肖霖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两人还彼此情投意合，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回想起小叔离开时那神色不太对劲的模样，张敏心里越发犯起了嘀咕。 难道……程岚真的是以死相逼了？ 要果真那样的话，那她也只能说这老太婆实在是顽固不化，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说归说，她虽没法理解程岚的做法，但这事儿她可不会去掺和。 第169章 买醉 漆黑的夜好似一块巨大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 医院停车场内，一辆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那儿，车身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男人坐在驾驶座上，一身黑衣似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压抑又孤寂。 他将头埋在臂弯，只能瞧见那骨节分明的双手紧攥着方向盘。因过于用力，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显见其内心的不平静。 许久，一阵突兀的电话音响起。 随着车内持续不断回荡的振动声，男人总算从思绪中回神，逐渐抬起头，动作却迟缓的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他取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及头像时，握住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稍作停顿，这才缓缓划过接听键。 “舅舅，你回去了吗？”软糯的话音传来，一如往常，依旧是带着满满的关切。 然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肖霖那本就揪起的心，更似被一条藤鞭狠狠抽了下，瞬间疼到极致。 他极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让声音变得平稳些：“在路上了。” 显然，电话那头的乐茵并未发觉异样，仍旧自顾自地说：“我刚给外婆打过电话了，外婆说她没什么事，叫我别着急过去，等放暑假再回去就行，还好时间也不长，也就差不多两个月。” “嗯。”肖霖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的他脑海一片混乱，满心都是刚刚在医院里经历的那些场景，那些话语就好似一把把利刃，不停地在他心头翻搅着。 “那我就不多说了，你专心开车吧。” “好……” 费了好大劲儿，肖霖才吐出这字。而就在电话即将挂断时，他突然又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乐茵……有没有想我？” 听到这话，乐茵脸颊顿时泛起一丝娇羞，她抿抿小嘴，瞅去床上还在熟睡的奥妮，然后小声回应：“想了……”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心酸的话语一出口，不知怎的，肖霖心里反倒越发的沉闷压抑。 “好了，我得回去了，你再睡会儿吧，现在时间还早。”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 挂断电话，肖霖依旧紧握着手机，目光凝于手机屏上那抹可爱的头像，就这么呆呆地愣着神。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启动车子，驶离了医院。 夜半时分，抵达泞港。 然而，他却并没有朝着那个早已购置妥当，只是还没来得及告知乐茵，且专属于他们两人在泞港的家所在的方向驶去。 而是为了宣泄内心的悲愤不甘与压抑，及各种复杂情绪，鬼使神差地把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灯光昏沉的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此起彼伏，肆意扭动着身躯的人忘我狂舞，每一处皆弥漫着迷离与放纵。 他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好似只有那火辣的酒精，才能暂且麻痹他那极度复杂的心绪。 虽说之前有乐茵的特意叮嘱，可已然烦闷到了极点的他，哪还能顾得上这些。 随着瓶中的酒越来越少，时间也悄然流逝。 他眼神透着些许迷离，脑海里仍不间断地闪过两人曾经相处过的一幕幕。 那些往昔的美好回忆，此刻竟如同一把双刃剑，既狠狠地刺痛着他，又让其进一步深陷于更深的痛苦中。 任由口袋中的手机振个不停，微弱的声响在这嘈杂环境里，就如同他此刻被痛苦淹没的理智一般。 喝到有些想吐时，电话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醉意朦胧地按下接听键，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来电显示是谁。 而电话那头的周扬，还没来得及开口讲话，一听这满是醉意的声音，当即就怒了：“你想死啊？！自己能不能喝酒心里没点数？！还想像上次那样去见阎王是吧？！这是又死哪个酒吧去了？！” 他既恼怒又带着几分焦急，显然，肖霖的不要命把他气得不轻。 立马要来地址，第一时间就赶来抓这个不要命的酒鬼。 “我看你他妈真是活够了？！还喝！”周扬边说边愤怒地夺过酒杯，“啪”的一声狠狠摔在吧台上。 肖霖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地拿过另一只空杯，把酒往里倒，直至漾出，溢于他修长的手指间。 见此情形，周扬猛地拉过椅子坐下，再次夺过他手里的酒，仰头便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瞬间就让他皱起了眉：“好好的又发什么疯？！” 酒被喝光了，肖霖有些发懵地晃了晃手中的空瓶子，接着朝调酒师那边招手，示意再拿酒来。 然而周扬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那人就被吓得赶忙缩了回去。 “还喝是吧，行，我这就开视频给乐茵，我看她能不能管得了你。”说着，周扬真就掏出了手机。 见人动了真格，肖霖这才像是瞬间恢复了几分清醒，猛地将手机从周扬手里夺去：“别打，不喝了……”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把你折腾成这个鸟样，只要不是生意上的，说出来兄弟帮你行不行？” 肖霖长舒了口气，身子逐渐往后靠去，随之露出一抹冷笑，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低声呢喃：“我就是想要她，能帮吗……” 挪动身子朝他凑近了些许，周扬这才听见那句含糊不清的话语，不禁疑惑道：“你俩这是出什么事了？吵架了？” “他们不同意，要把我们拆开，生生的给拆开……” 醉意上头的声音里透着痛苦与无助，肖霖闭上眼，好似一睁开就会看到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场景。 “谁啊？你老爹？别搞笑了，你还怕你老爹？难不成是……她外婆？”周扬试探着问。 肖霖无言默认。 他实在不想再提刚刚在医院里发生的那些事，那些话，那些眼神，都让他感觉像身处地狱一般。 见人这般反应，周扬瞬间明了。 果然如他之前所料，程岚会是他们间最大的阻碍。 “就因为这事？那你当初跟我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呢？全当放屁了？不是你说什么都不在乎的吗？她外婆什么态度你也不管，只要乐茵愿意跟你在一块就行，怎么你这现在又是刮的那股子妖疯？” “不在乎，我是说过不在乎，所有人的不理解我都可以视若无睹，可我在乎她，要是我的这份在乎，真的会给她带来伤害，又该怎么办……” 肖霖缓缓睁眼，眸中满是迷茫与恐惧，他紧攥着拳头，好似这样就能抓住那正渐渐消逝的希望。 “周扬，你也觉得是我错了吗？你也觉得是我逼她，错误地引导她爱上我的吗？” 望着周扬，他眼神中透着一丝祈求，极度渴望能得到不一样的答复，好让自己那濒临破碎的心得到些许慰藉。 第170章 自欺欺人 作为兄弟，周扬原本只想给予安慰。 可瞧着眼前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一副可怜巴巴被遗弃的死样子，他又实在忍不住。 终究还是道出了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说真的，刚开始你那么做的时候，我是十万个不赞同，甚至觉得你是疯了，真的。” “当时的你，包括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亲情和爱情了。因为你的占有欲已经严实地把你那死鱼眼给彻底蒙蔽住了，不管别人在你耳边说什么，你全都听不进去，就偏执地认为乐茵离不开你，没了你她就没法活下去，你也是同样的，也觉得自己离开她就跟死透了一样，然后你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就是爱情。” “哪怕这种感情是畸形的，是违背道德伦理的，你还是不管不顾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踏马跟个倔驴似的，油盐不进！”周扬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与无奈。 他是真的很想将肖霖从这错误的情感观里拽出来，哪怕能让这狗东西恢复一丝丝的清醒和理智都好。 “所以因为现在被程岚骂了几句，你就开始难受了？开始在意了？开始清醒了？” 肖霖木讷摇头，依旧死死守着自己心里的那份执念，就是不愿承认：“是爱情，我们之间就是爱情，不是别的。” 因喝了酒，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可话语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好像只要他坚持，这事就一定是他认为的那样。 “既然那么肯定，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这么痛苦？” “……” 见人不吭声，周扬继续说：“其实你心里都是清楚的，你也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也知道对或不对，如果你始终都那么坚定，始终都觉得她是心甘情愿爱你的，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难受呢？” “肖霖，你真的爱她吗？我指的是那种纯粹的男女之间的爱情，不是你那偏执的占有欲！你能不能听懂人话？！”周扬提高音量，情绪也越发变得激动，他实在是想让肖霖好好正视一下自己内心真正的感情，不要再继续疯下去。 而肖霖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猛地坐直身体，纵使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醉意，仍语气坚定道：“我爱她，哪怕说上一百遍一千遍，也是爱她！” “那她爱你吗？你隐忍了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心思，换来的，真是她对你那种纯粹的男女之爱吗？肖霖，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周扬毫不留情地将问题抛出，目光紧锁于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欲要从他的眼神里寻到一丝真实答案。 “她爱我，她是爱我的，她亲口说的，她喜欢我，会答应我，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肖霖依旧偏执，眼神里透着一种固执到近乎顽固的神色。 好似只要他自己坚信不疑，那么事情就一定会如他所愿地发展下去。 可实际上，他心里也隐隐有着一丝不确定，只是他不想暴露，不想被发现。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乐茵对你的感情，只是因为你把她缺失的那份父爱给弥补了，这根本就不是爱情。准确来说，你们俩一直都活在自己臆想出来的感情世界里，根本就分不清亲情和爱情，有的只是那种强制性地想把对方留在身边的冲动罢了。” 周扬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他看着肖霖，心里满是无奈，深知此刻的他，早已深陷在了自己编织的情网中，不愿挣脱，更不愿被解救。 所以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尽量让他看清这残酷的事实。 “不是……”肖霖无力地反驳着，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 结果酒还没倒，就被周扬猛地夺去，“啪”的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瞬间，那酒杯就碎成了一地的残渣。 “我知道你不想听，就和几年前一样，但事实确实是因为你的错误引导，让乐茵也陷入了这段错乱的感情里，她根本就分不清爱情和亲情。在她的世界观里，你就是全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爱情那她就认为是爱情，所以，她一直都受着你的影响，你应该给她空间的肖霖！她已经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你总是怕她会被别人抢走，借着为她好的名义，不让任何一个异性去接触她！你该放她自由的，让她去接触其他人，如果到时候她还是觉得你是最重要的，那才叫真的爱你！” “我知道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不然你现在也不会来问我这些话，更不会是这副死样子！” 失魂的盯着地板上反着光的玻璃碴，肖霖终是暴露了内心：“我知道，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太想要她了，我受不了她离开我，我真的受不了她身边有别的男人，更受不了她会爱上别人……” 他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双手无力地伸进发间，原本沙哑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哽咽难抑：“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真还不如直接拿刀捅死我……”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痛苦什么？” “我怕……周扬，我是真的怕。怕她会因为我的自私遭受到别人攻击。她胆小又懦弱，不管是谁，只要稍微说点不好听的话，哪怕只是笑一下，她都会特别敏感，会认为别人是在嫌弃她、讨厌她。” “所以我到底该怎办……” 他痛苦抬眼，略显朦胧的眸子里满是无助迷茫，像迷失在黑暗的孩子，不知方向，无所适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说周扬心里也有预料，但真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一方面是很希望肖霖能幸福，可另一方面，他也担心乐茵会因此受到伤害。 那小丫头的敏感脆弱他是知道的，每次看到她那怯生生的样子，别说肖霖了，就连他心里都会涌起一股保护欲。 “那你就放手，很简单，趁着你们还没发展成那种关系，及时收手，退回到你自己该待位置，让她听从自己的心，不管最后如何，都是她自己的心意和选择。” “不，我做不到，我不会放手，她一定会被别人抢走的……”肖霖拼命摇头，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恐惧，好似一旦放手，就会失去整个世界。 “你这就是在控制她！说白了你心里清楚她爱你是因为你的掌控！所以你不自信，你不敢赌！你宁愿这样把她囚禁在你身边一辈子！”周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地呵斥起来。 他虽是心疼哥们的痛苦，但也实在是看不惯肖霖这种自私又懦弱的做法。 “你真是没救了！” “周扬，你不知道，除了她，没人爱我，没人会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太怕失去她了，可我……我又不能伤害她。”肖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低着头，更像是在同自己诉说。 “听我的，放手吧，她是个人，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也应该有自由去接触，除了你以为的其他人，让她自己去选择自己的感情，不要再干扰她了！” “她会离开我的对吗？” 满目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或许会，或许不会，看她自己。” 周扬无奈轻叹，他是真不知该如何给他一个确切答案。 毕竟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谁也无法预料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第171章 挣扎 凌晨三点的酒吧，喧嚣的气氛依旧浓烈，然而置身其中的两人，却仿佛身在另一处寂静世界。 看着肖霖将脸深埋，痛苦地趴在吧台上，周扬一时间心中也五味杂陈，深知此刻的他是真的怕了，且痛苦到了极点。 瞅去这顶级恋爱脑，甚至都会让他突然有种错觉。或许这么多年来，他也想岔了，且完全低估了两人间的感情。 肖霖的爱，怕是早已经深入骨髓，不然也不会在受到威胁后，人会这般的满心惶恐。 他无奈轻叹，只能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临走前交代了句：“记得给乐茵回个电话，找不到你她很着急，但至于后续怎么做，就要看你自己了，兄弟我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全都说完了，好好想想吧。” 这本就是他们舅甥俩的事，照理说旁人犯不着操心。可如今，竟也让他心里不由得跟着憋闷起来。 可人总归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肖霖既是选了这条满是荆棘的路，那就得有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旁人终究是帮不上忙的。 天亮从酒吧出来时，太阳已然升得老高。 据时差，此刻的费城正值清晨。 失联后，从天色未亮，乐茵就每隔一会拨出一通电话，一直持续到现在。 而拖着沉重身体坐回到车里的肖霖，那满身的狼狈与疲倦尽显无遗。 他双眼血丝密布，盯着手机屏上不停闪烁的来电显示，伸出去的手却下意识地攥成了拳，怎么也不敢去接。 内心还在剧烈挣扎着，在酒精的麻痹下熬过一夜，头脑不但没清醒，反倒更加混沌，使其终究无法做出最后抉择。 一方面，他害怕一旦接通电话，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汹涌，会不顾一切地恳求乐茵不要离开。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自己那近乎疯狂的状态会吓到她。 电话无人接听，乐茵的心再次揪紧。 虽说之前打给周扬有所知晓，可她还是放不下心来。 三年来，他们从未失联过。 以前就算再忙，肖霖也总会发个信息说一声，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音信都没有。 她微微皱了下眉，刚想编条信息过去，对话框却突然弹出了新消息。 【在忙。】 虽短短两个字，却让乐茵高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她急忙回复：【好，我知道了】。 距离生日仅剩三天，消沉许久的肖霖，最终还是提前回去了。 只不过不是费城，而是纽约。 一到家，他就直奔乐茵卧室，房门紧闭，把自己和外界完全隔开。 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都不去做，就只是这样静静地待在房里，看着乐茵曾经待过的每一处角落。 家中保姆几次来唤，他却全然不理，饭不吃，水不喝，甚至房门都不踏出一步。 乐茵打来视频通话，他仍旧以忙作借口，狠心拒接。 入了夜，带着几分凉意的晚风轻轻拂过。 乐茵坐在书桌前，精心挑出一张最漂亮的明信片，打算把心底那份炽热的情意写于纸上。 卧室里明亮的灯光洒在她那张满是期待，还透着一丝羞涩的脸颊。 她一笔一划认真书写着，每个字都饱含着对那人的深情。 明天就是生日了，虽说知道他忙于工作不一定能够回来，但乐茵还是想在这一天勇敢地迈出那一步，把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他。 信写好后，她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枕头下靠边沿的位置。 怕不容易被发现，又悄悄抽出一点，直至能瞧见明信片的一角，才最终露出满意的笑。 做完这些，她安心回房，拿起手机像往常一样发去晚安。 待收到回复后，才又带着甜甜的笑意，安心睡去。 寂静的夜，房里唯有床头那盏小夜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将这一小片空间照亮。 肖霖靠在床头，眼睛紧盯着手机。 相册里的几十张照片，已不知被他反复看了多少遍。 里面有乐茵的欢笑模样，也有她佯装嗔怪的神情，每一张都记录着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他目光时而透着宠溺，仿佛能透过照片触碰到那张可爱的脸。时而又满是痛苦悲凉，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 夜色渐浓，他拉过乐茵的小软被，紧紧地揽进怀里，使它紧贴在自己身上。 好似这样，就能让他感觉离乐茵更近一些，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温暖与气息。 然而，那越发积攒的压抑情绪却如恶魔一般，还是将他拖入了梦魇中。 梦里，女孩被很多人围着，那些人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嘴里不堪的侮辱言语如利箭般齐刷刷地向她攻击而去。 女孩满脸泪痕，无助地蜷缩在角落，像个受伤的孩子般边哭边唤他的名字。 他拼命地想要挤过去，想要用自己的身躯将女孩护住，然而却被一脸愤怒的程岚死死拉住。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满意了？” 程岚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眼神仿若要将其生吞活剥。 这时，在那漫天的辱骂声中，女孩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枪，颤抖着直对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中满是绝望：“别在骂了，我真的受不了……” “不可以……” 他疯了一样地跑过去，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可还是晚了，女孩还是倒在了他怀里。 脸颊上的血迅速沾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裙，那刺目的红色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穿透着他的胸膛。 “不要！我不爱你了……我放你自由！我真的不会再爱你了！” 肖霖猛然惊醒，额头冷汗直冒，浑身紧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一般。 他呼吸急促，双眼满是恐惧，好似那可怕的梦境还在眼前真切地发生着。 一时间，他已然分不清了梦境与现实，慌乱中匆匆下床，直冲进书房，用力拉开抽屉。 见枪还在，他一把捞起，快步跑去保险柜前将其扔进去，紧接着手忙脚乱地锁上了锁。 做完这一切，他低垂着头，整个人无力地瘫跪在地上，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着，接连不断的粗气由口中呼出。 许久，那略显沙哑的声音忽而变得哽咽。 “我不爱你了……是我错了，乐茵，都是我错了……” 呢喃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与力量，那双覆在保险柜上青筋凸起的手，逐渐滑落。 再没了半点挣扎的欲望，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于心间蔓延。 第172章 或许是太累了 2020年3月9日，乐茵二十岁生日这天，纷纷扬扬的飞雪落满整座城市，万物皆被一片洁白所覆盖。 肖霖还是依照此前的约定，回到了费城。 他取来订制好的生日蛋糕，迎着漫天风雪驱车去到校外等待。 彼时的乐茵，人虽还在学习室没动，可心却早已飞回了家。 确切而言，从下午接到肖霖电话的那一刻起，期待与欣喜就填满了她的整个心房。 这股子激动劲儿一直持续着，以致于课程刚一结束，她就心急火燎地匆匆收拾好了东西。 就在打算离开时，舍友赵诗妍与艾美瑞特意过来“呐喊助威”。 两人边给她鼓劲加油，边打趣道：“等某人明天回来，可就摇身变成恋爱中的幸福小女人喽，到时候别忘了和我们分享甜蜜瞬间哟。” 听了这话，乐茵瞬间羞得满脸通红。 嘴上含蓄得很，可心里却如同灌了蜜一般，满是兴奋与期待。 出了教室，她加快步伐，脚下的皮靴踩在那薄薄的一层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眼下，她压根顾不上地面是否湿滑，一心只想快点见到让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人。 “舅舅！” 远远望去，在那抹挺拔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中时，乐茵就迫不及待地唤出了声。 她疾步跑至跟前，停下时，已是气喘吁吁。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人，乍一看，他表情平静且淡然，可当细致打量时，却又能发现，在那张脸庞上，略微呈现出了一丝疲惫与憔悴。 从分开至现在已有数月，乐茵明显发觉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于是心疼的问：“你是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感觉人瘦了好多。” “工作赶的，上车吧。”肖霖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说完便收回视线，伸手拉开车门示意她进去。 显然是未察觉出异样，一路上，乐茵心情照旧不错。 还是如往常那般唠唠叨叨个不停，说的都是些旁人听起来无聊透顶的日常琐事。 以往每次，肖霖总会兴致勃勃地对她所说的每句话都给予回应，并且还会不时地主动打趣。 然而，今天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偶尔应上那么一句，声音也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乐茵逐渐觉察出了不对劲，但也没往深处多想，只是单纯地认为他是过于劳累了才会这般寡言少语。 回到家，肖霖将蛋糕轻放在桌上，什么都没说，直接脱下外套一声不吭地去了厨房准备晚餐。 紧随其后的乐茵，换上拖鞋去到客厅。 她瞅去侧卧那紧闭着的房门，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耳尖也隐隐泛了红。 尤其是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极不平静的心更似有只小鹿在里面肆意乱撞，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为了试图让自己那激动的心绪能稍微平缓一些，她掏出手机坐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然而，那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厨房里那抹忙碌着的身影。 与此同时，内心满溢的满足与幸福，瞬间将她包裹于其中。 不多时，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被一一摆上了桌。 闻着那诱人至极的香味，还没等呼唤，乐茵就下意识地站起身，朝着餐桌走了去。 她满足地用力嗅了嗅，熟悉的味道仍旧让她馋得都快流下了口水。 这段日子在学校吃的东西，简直让她腻烦得不行，说到底，还是舅舅做的饭菜最契合她的口味。 肖霖拿过蛋糕放在桌上，继而拆开包装取出了里面的蜡烛插上并点燃。 乐茵见状，极有眼色的离开餐桌，“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刹那间，房间里就只剩下蜡烛那柔和的荧光。 拉开椅子，两人相对而坐。 “许个愿吧。” 乐茵微微点头，接着双手慢慢抱拳，轻抵在下巴处，双眸也跟着缓缓合上。 这次，她的心愿不再如往昔那般，只是单纯地祈愿肖霖平安顺遂、工作顺利。 而是萌生了更深层次的渴望。 她盼着能被接受，盼着能以另一种身份继续守在他身旁，永远永远地待在他身边。 蜡烛散发出的淡淡荧光，衬着她那张双眸轻阖的小脸。 看上去依旧是那般好看，美得如同不沾染尘世烟火气的精灵。 肖霖就这般静静地凝视着，许久都不舍得把视线挪开。 只是，越是这样紧紧盯着，他心里那股酸楚的情绪就越是浓烈。 “许好了。” 乐茵猛然睁，目光交汇的刹那间，她不禁微微一惊。 不知为什么，从那双深邃幽远的眸子里，她竟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情绪。 似是隐约透着几分低落，心疼，不舍。 她满心疑惑，不明白在这原本该欢乐的时刻，那眼神里为何会突然闪过如此复杂揪心的情绪。 然而，肖霖却将目光挪开，低声提醒：“吹蜡烛吧。” “好。”思绪被唤回，乐茵鼓起腮帮子，用力朝燃烧着的蜡烛吹去。 烛光在吹拂中晃悠了几下，接着便彻底熄灭。 不大的蛋糕，两人都没怎么多吃，美味饭菜也是如此。 肖霖胃口欠佳，只是随意地夹了几口，叫他这般，乐茵也没了多少食欲，只是象征性地吃了点。 饭后，她照例收到了礼物，跟去年差不多，也是一件制作精美的首饰品。 大概实在是太过疲惫，肖霖一晚上都话语寥寥，在客厅里待了不一会儿就回了房间，并嘱咐她也要早点睡，明天还有课。 但此时的乐茵，哪里有那个心思去睡觉，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张即将被看到的明信片。 心里紧张不安的情绪已然达到了极致。 她特意将自己卧室的房门留出一道窄窄的小缝，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面，满心都在期待着那扇房门能够打开，好看到那张满是惊讶，却又抑制不住欣喜模样的脸庞。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一直熬到半夜，那扇房门却始终都没有被打开。 她心里逐渐涌起一股失落，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也许是看到信的内容害羞了吧，也有了些许的难为情，说不定等到天一亮就会说出来呢。 这般想着，她才勉强躺回到了床上，但心里依旧怀揣着那份期待，久久难以入眠。 而那扇房门紧紧闭合着的卧室内，没有一丝灯光亮起。 仅仅凭借着月色倾洒而下的清辉，如同纱幔般洒落于倚靠在床边，半曲膝坐在地板上的那道身影周围。 他整个人显得颓废而落寞，修长且好看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明信片。 脚边，放置着一个超大的储物盒，里面的明信片早已都被撕成了碎片，零零散散地铺在盒内。 隐约能从那些残骸中看到一本画刊，上面用着清秀的字体写道：超级超级厉害的舅舅！ 盯着那张明信片中长长的一串内容，肖霖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苦笑。 可笑着，眼眶却逐渐变得湿润。 这张明信片，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撕掉，而是沿着折痕小心翼翼地叠好，又重新放回了枕边。 经过一夜，外面的积雪变得更厚了些。 阳光洒下，乐茵从睡梦中悠悠醒来。 睁开眼，她第一反应便是掀开被子，匆匆跑去了外面。 只见侧卧的房门已然敞开，她赶忙迈步过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目光投向整洁的床铺，缓缓下移，见那枕头下的明信片依旧安然地放在原处。 呆呆地伫立在床前，乐茵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她不清楚那张明信片到底有没有被看到，亦或是被看到了，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颓败地长叹了口气，她缓缓在床边坐下，将明信片从枕头下取出。 果不其然，一点被拆开的痕迹都没有，就连放置的位置都与之前毫无偏差。 或许，他是真的太累了吧…… 思来想去，经过再三犹豫，乐茵最终还是将明信片收了回去。 还是等他工作节奏放缓下来再说吧，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说不定到那时候，都用不着明信片了，她有了更大的勇气，能够亲口对他说出那些话。 第173章 熟悉的面孔 既没有特别开心，也谈不上有多失落，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度过了自己的二十岁生日。 离开家，乐茵也没再给发消息过去，而是独自一人步行回到了学校。 可整个上午，她都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总是各种瞎琢磨。 往好了想，是因肖霖前一晚太累睡得早，所以才没发现枕头底下的明信片。 坏了想，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而那张明信片反倒把肖霖给吓跑了，所以一大早才不见他人影。 午休回到宿舍，果不其然，其后回来的赵诗妍与艾美瑞，对着昨天的事开始刨根问底。 早已没了可藏的秘密，再加上乐茵此刻也急需两人的分析，于是便如实道出。 而事情的发展明显是出乎了她俩意料。 对视一眼，满脸都是疑惑，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毕竟这两年来，乐茵对肖霖那份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爱意，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越想越心烦，索性乐茵也不再纠结了。 可一整天过去，她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消息。 鉴于不想打扰到肖霖工作，她也没主动去联系，晚上的课程一结束，就独自返回了家中。 房间里又黑又冷，置身其中，人的心情好似都随之低落了几分。 她打开灯，开启空调，随后握着手机，神情落寞地坐在了地毯上。 不觉间，似乎她的心绪总是会被莫名其妙地左右着，从最初到现在，一直如此。 只要肖霖心情不好，她就会跟着陷入低落，做什么都显得心不在焉。 夜色如墨，沉沉涌动。 在距离小区仅隔了一条街的道路旁，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然静静地停靠了许久。 肖霖倚靠在车内，身上依旧是昨天那套衣服，只是此刻的他，整个人看上去比昨天更加显得颓废不堪。 他就那样痴痴地凝望着远处的楼层，一开始，那里还是漆黑一片，可不过一会就忽而亮起了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原本还有零散行人的街道逐渐变得空荡，他才启动车子离去。 推开房门，肖霖脚步刻意放轻。 视线里，那抹趴在客厅桌上的身影，早已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他走至跟前，缓缓蹲下身，目光落于那张精致小巧的脸颊。 伸出手，欲要小心翼翼的去触碰。 可就在手指快要触及的刹那，好似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给牵制住了，他突然又将手缩回。 或许是有所感应，乐茵缓缓睁开了眼。 就在看到眼前人的那一刻，意料之外的欣喜猛地涌上心头，原本浓浓的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她的那声“舅舅”还没等来得及喊出口，肖霖就已然利落地站起了身：“去房里睡吧，外面冷。” 面无表情的丢下这句话后，他就径直朝着房间走去，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乐茵还愣留在原地。 她苦苦等了一整天，满心满腹地期盼了一整天，怎么都没想到最终等来的竟是这般淡淡的回应及冷漠的神情。 可想而知，心里的落差该有多大，那种难受的情绪也该是多么的浓烈。 她满心无奈地回到自己卧室，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思来想去，还是拿起手机发了信息过去。 【舅舅，你最近工作是不是特别忙？】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每分每秒都如同煎熬一般，无比漫长且难捱。 终于，在信息发出去差不多半小时后，手机通知音响起。 乐茵连忙点开查看。 【很忙，也很累。】 盯着这简短的回复，她本还想再回，文字都已编辑好，可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些内容逐一删除，最后只发了短短的两个字——晚安。 睡至半夜醒来，她下意识朝门缝外望去，发现客厅那端还亮着灯，本想出去把灯关掉。 怎料刚踏出房门，就瞧见了那道熟悉且修长的身影，此时正静静地坐在地毯边。 他头枕着一侧胳膊趴于桌面，双眼紧闭，看样是已然睡着。 见此情形，唯恐惊扰，乐茵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蹑手蹑脚地又转身回了房。 她轻轻拉开橱柜，从里面拿出一床柔软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再次朝着客厅走去。 来到桌旁，她动作轻缓且格外小心地准备把被子搭在肖霖身上。 可就在她微微低头的一刹那，目光不经意间扫去那张略显憔悴的脸庞，就在眼角的位置，竟有如丝线般的泪水缓缓滑落。 乐茵猛然怔住，惊讶的同时，眉心不由自主地微微皱起，胸口也随之泛起一阵心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放下被子，缓缓伸出手想要将其拭去。 只是，她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那张脸，原本瞧着像是完全沉浸在睡梦中的肖霖，却仿若突然有了感应一般，猛地伸出胳膊，一下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继而使足了劲拉到自己的脸颊处，紧紧相贴，那样子就像是在寻求着某种心灵上的慰藉。 而那双隐隐泛红的单薄眼皮，却依旧闭合着，显然还在沉睡中，并未真正醒来。 与此同时，眼角处不知何时又积攒起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瞬间就滴落在了乐茵指间。 那温热的触感，一时间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舅舅……” 以为是做了什么噩梦，她心疼的唤了声，试图将其叫醒。 关切软糯的呼唤于耳畔响起，像是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与理智，肖霖逐渐睁开了那双仍湿润着的眼眸。 却没看她，只是将手松开，缓缓直起身子从地上站起。 “舅舅，你怎么了？”乐茵连忙将欲要离开的他叫住，一脸担心的问。 “没事，工作压力大。” 仅有这么一句，再没其他任何的解释。 他转身回房，再次徒留下了一脸心疼不已的乐茵。 天亮时一切如常，早早醒来的乐茵，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 只不过和之前有所不同，这次肖霖发来了消息，告知她自己已经回了泞港，并叮嘱她不要再独自跑回来，好好留宿在学校。 乐茵本还想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思索了一番后，只是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然而之后的几天里，她却并没有乖乖听话的留在学校，而是怀揣着那一丝期待，又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 天气依旧还是那般寒冷，自肖霖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晚上，乐茵给自己简单的煮了些面，待填饱肚子后，又仔细地收拾好了厨房，正打算回房去休息，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突然传来。 她刹时一惊，但其后而来的念头，顿时又让她变得激动不已。 是舅舅回来了！ 乐茵慌忙从厨房奔出，哪承想，映入眼帘的一幕，刹那间让她脚步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脸上那原本洋溢着的欣喜与兴奋，也在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她目光紧盯在肖霖身旁的女人身上，那张熟悉的脸庞，正是许久未见的徐菲。 视线下移，是他们亲密挽在一起的胳膊。 第174章 舅妈 “乐茵，还没睡呢？”徐菲松开挽着肖霖胳膊的手，主动上前打招呼。 乐茵还在愣神状态，像是没听到，视线又转向了肖霖，只见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她紧盯着，满心盼望着能从他那儿得到一个解释。 然而，肖霖却没有丝毫的回应，就只是如往常回家一般，正低头不紧不慢地换着拖鞋。 “怎么了？是不认识我了吗？”说话间，徐菲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乐茵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强忍着心里渐渐涌起的酸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道：“徐菲姐……” 结果，她话才刚落地，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车钥匙被丢在桌上的声响，以及肖霖纠正的话语：“以后别叫姐了，叫舅妈吧。” 他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语气自然到简直不能再自然。 乐茵猛然抬眸，满是惊愕的望去，那一刻，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眼睫不禁微颤了下，却仍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你们……你们不是朋友吗？” “以前就喜欢，只是之前忙于工作，没那时间。”肖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徐菲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便乐茵将目光投向她，她也依旧没有半句解释，显然是默认了肖霖的说法。 乐茵强迫自己不去相信这一切，可肖霖这一连串的话语，还是让她的眼眶不禁模糊起来。 她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而她，却成了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多余之人。 她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口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压住，闷得几乎喘不过气，眼泪也随之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任由那无声的悲痛在身体里肆意蔓延。 强撑着，她语气发颤地再次开口：“可之前你们并……” 结果话还没说完，肖霖就直接走了过来，完全无视早已红了眼的乐茵，朝着徐菲说：“去我房间。” 看了眼已濒临崩溃的乐茵，徐菲眉心轻皱了下，却也什么都没说，紧跟在肖霖身后。 接着，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严实的关上。 乐茵怔愣在原地，泪水变得汹涌，她紧紧攥着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最后再抑制不住内心崩溃的情绪，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 她单薄的脊背死死地抵在门后，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失去力气，缓缓瘫坐于了冰凉的地板上。 心底那份浓重的悲痛再也压抑不住，她快速把头埋进臂弯，紧紧地蜷缩着身体，与此同时，透着无尽绝望的抽泣声一阵接着一阵的传出。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满心欢喜构筑起来的那座梦幻城堡，竟然会在刹那间轰然坍塌，碎成了无数冰冷且尖锐的碎片，毫不留情地扎进她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给她这种错觉，到头来，却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而已。 一直以来，他们间的那种亲密，就好似一缕缕细密的丝线，于悄无声息中，早已将她的心紧紧地缠绕到了他身上。 她沉浸在这份美好中，自然而然地就觉得，他肯定也是喜欢着她的。 可现实，命运却宛如一个冷酷无情的恶作剧大师，在她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狠狠地给了她致命一击。 乐茵只感觉，此时的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四周是冰冷刺骨的孤寂和绝望。 那种被欺骗，被抛弃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海浪般将她彻底卷走，使其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错觉，却又根本不想接受我……”她反复地质问着空气，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止不住发颤，沙哑而悲戚。 而就在相隔不远的房间内，却是一片异常的寂静。 即便中间隔了两扇门，乐茵那悲恸的哭声依旧极为清晰，好似能直直穿透这扇阻碍，传进房间，传进某人内心。 徐菲坐在床沿边，眼睁睁地望着倚靠在墙壁那儿的肖霖。 他双目微闭着，伴随着那隐约传过来的哭声，眉头一点点地蹙紧，而那原本就紧握着的拳头，也在越握越紧实。 她发誓，自己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绝非出自本意。 只因一次偶然碰到，她不经意间问起了两人间的感情发展，大概是肖霖有求于她，也没瞒着，就把所有的无奈都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她就这般顺理成章地扮演起了坏女人的角色。 但起初，肖霖并未告知她乐茵会出现这般让人揪心的反应，所以她才会答应帮忙的。 如今一想到刚刚乐茵那副整个人都快要碎掉的样子，她就后悔得不行，甚至良心难安。 而且，她也是越发不能理解肖霖的这种做法了。 于是经过一番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开了口。 “肖霖。” 轻唤了一声没反应。 徐菲心里明白，此时的肖霖，虽一言不发，神色淡定。 可实际上，他内心的痛苦丝毫不比乐茵少，甚至还要更甚几分。 不管现在的他能不能听得进去，徐菲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不知道那道坎在你心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觉得，你真的不应该替乐茵去做决定。要知道，她早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更拥有选择情感的自由。既然她选择了你，那肯定也是和你一样，经过了深思熟虑，经历了内心的思想斗争的。或许，她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她也会为了你们的未来去努力变得勇敢的，所以你为什么就不能往前迈出那一步，去听听她的想法呢？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可你始终还是对她保护过度了，总以为她还是那个只需要你来守护的小姑娘，觉得她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独立解决的能力和勇气。当然，在别的事情上她可能依旧会表现得懦弱胆小，但我相信，在和你在一起的决心上，她一点儿也不会比你弱。” “肖霖，在我印象中，你一直都是那个沉着冷静的人，从来不会轻易被任何人和任何事所左右。即便现在陷入了感情的挣扎中，你可能会有一时的不理智和固执，甚至看起来和以前的你简直判若两人，但我知道，你终究还是那个你，不管什么样的磨难摆在面前，你都能够很好地去应对，去过渡。” 听了这一番话，肖霖却忽而露出一抹苦笑：“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废物罢了，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除了会让她伤心，会让她受到伤害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直霸占着她，不该让她的世界里只有我，更不该用尽各种肮脏的手段把她紧紧绑在身边，从来没有真正地把选择权交到她手里。” “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或许以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但现在，我只希望她以后能做真正的自己，我不想再用自己的想法和观念去影响她了。” 对于肖霖的解释，徐菲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只是随口应道：“你自己决定好了就行。” “谢谢。” 第175章 旷课 徐菲起身离开，婉拒了肖霖要送她的好意。 在回去的路上，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头脑是如此清醒。 也正是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置身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问题，真的是能够看得最为透彻，只因这样不会受到任何感情和情绪的干扰。 而对于他们，对于肖霖为什么非乐茵不可，甚至宁愿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多年的时光，却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就是因为乐茵既能够给予他家人般的亲情温暖，又能满足他对恋人般爱情的渴望，这两种情感对于肖霖来说，缺一不可。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将乐茵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 这种爱虽然显得有些自私、偏执，让人难以理解，但确实已经深入骨髓，让人根本无法挣脱，无法抽离。 午夜，悲伤的气氛依旧充斥着整间卧室，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久久不肯散去。 乐茵把脑袋深埋在膝盖间，紧紧地抱着自己那冰凉的双腿，始终不停地抽泣着。 而她的每一声抽泣，都如同丝线一般，直直地扯动着肖霖的心，令其也跟着一阵阵地揪痛。 漫长的黑夜，终归还是在那无尽的泪水中渐渐消逝。 乐茵从房里出来，再没去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一眼，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家，往学校走去。 经过这一整夜的沉寂，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哭闹，也不再抱怨，眼神里更是失去了往日的那一丝光亮，只剩下一片空洞和茫然。 两个好姐妹很快就瞧出了她的反常，乐茵也没瞒着，而是用一种极为淡然的口吻说出了自己的那番自作多情的经历，并且还十分严肃认真地警告她们，以后再也不许开那种玩笑。 而得知她突然多了个舅妈，赵诗妍整个人都难以置信地傻住了，艾美瑞更是惊得险些下巴都合不上。 虽说乐茵表面上坦然接受了这一切，但心情终究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平复的，于是就向老师请了假。 也没回家，就这么连着好几天都一直待在宿舍里。 她什么都不想去做，也什么也都不愿意去想，就只是没日没夜地躺在床上睡觉。 宾大学的课程紧凑，每一堂金融学课程都如同精密运转的齿轮，环环相扣，不容有失。 可乐茵这段时间却状况频出，三天两头地请假，那些本应扎实掌握的课程内容，自然就因此落下了不少。 安德鲁作为学院的金融学教授，不仅在学术领域颇有建树，更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 他与肖霖是多年的挚友，彼此间情谊深厚。 当初乐茵能够顺利踏入宾大的校门，除去肖霖，他所写的那封推荐信，也无疑是为其添上了一块坚实的基石。 平日里他对乐茵就格外照顾。 一方面是因为肖霖，毕竟朋友所托，自当尽心。另一方面，则是乐茵自身那股子学习认真仔细的劲儿，着实让他打心眼里喜欢。 可这一回，乐茵却连着好些天没来上课，这反常的情况让他不禁有些担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肖霖打去电话，希望能从他那儿了解到一些情况。 而得知消息后的肖霖，一股子怒意瞬间而起，即刻就遣散了会议。 这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怎么和那丫头联系。 原本以为她会一直在学校里好好待着，认真上课，努力学习，怎料如今竟连课也不上了！ 肖霖忍着情绪，当下便拨去电话，想要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可谁知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那头却始终没人接听。 他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焦急与恼怒也越发浓烈。无奈下，只能抛下手中的工作，驱车赶回了费城。 一路上，那张脸始终阴沉得可怕，他紧握着方向盘，车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心里是既恼怒乐茵的不懂事，又担忧她是否真出了事，各种情绪交织，让他愈发难以平静。 抵达费城后，电话仍是不接，他只好发去短信：【不要跟我来这套，马上去上课！如若放学见不到你人，你就试试！】 此时的乐茵，正蜷缩在床的一角。 盯着舅舅发来的消息，虽说只是简单的一串文字，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舅舅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 她心里“扑通”一下，一股子惧怕袭来。 说实话，她一直都怕肖霖生气，从小到大都是。 所以再是不情愿，也只能挪动着有些发木的身体，缓缓去了卫生间。 她机械地洗漱完，换好衣服，继而慢悠悠的离开了宿舍。 可乐茵那心思却压根没在学习上，她满脑子都是肖霖生气的模样，以及自己即将要面对的训斥。 既害怕又委屈，害怕舅舅的责骂，委屈自己这段时间心里确实有事，才导致学习状态这么差，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所以，即便人已经坐在了学习室里，听着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授着课程内容。 可那些知识就像是耳边的风，左耳进右耳出，一下午的课程内容，她能听进去三分之一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终于挨到晚上放学，乐茵却又胆怯起来，想到即将要面对的是那张满是怒意的脸庞，她心里就不由得一阵胆颤。 所以为了拖延时间，就故意在教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 只是没想到，就在她再次抬眸的瞬间，那抹带着不悦神色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乐茵慌忙失措地避开视线，也不敢出声叫人，只是有些慌乱地开始往包里装着东西。 她手颤抖着，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怦怦直跳。 结果刚一收拾好，拉链还没拉上，那身影就已经来到了跟前，并且不由分说地一把夺去了她的书包，没有片刻言语，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见状，乐茵急忙快步跟上。 坐进车里后，她偷偷瞥去驾驶座上那张冷冰冰的侧脸。 见肖霖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她识相地选择了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第176章 不会再缠着你 本以为回到家，只要溜进房间就可以躲过他的一番训斥。 没曾想，刚一进门，自己那书包就被肖霖狠狠地丢到了沙发上，紧接着质问的眼神就盯了过来。 “瞎折腾什么？”肖霖虽语气淡淡，但那股寒意却直逼的人生出胆怯。 乐茵不敢直视，紧扣着手，小声回：“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医院检查。”话语依然很冷。 “不用了，休息几天就好。”乐茵回答得有些心虚，她只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可心里也知道这借口很牵强。 “怎么个休息法，是待在宿舍睡大觉？还是单元测验刚过及格线？！”肖霖音量突然提高，乐茵被吓得一颤。 说着，他拿过桌上早已被打开的电脑，而上面显示的，正是她前几天的单元测验。 “股票的市盈率，期权价格，最基本的东西你竟也能错到一半？！资产定价和投资决策的分析，索性就直接空着？！”虽看了一整个下午，但再瞧去一眼，肖霖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恼怒。 乐茵自知理亏，面对舅舅的训斥，她头都不敢抬，也不想解释。 见那就像个哑巴一样，闷声不吭，肖霖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得更高了。 他猛地一抬手，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落于地面的电脑瞬间就黑了屏，屏幕上原本亮着的光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声响，顿时吓得乐茵惊愕住。 她望向地上的电脑，心里害怕极了。 肖霖从未对她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记忆里上次这般动怒，还是在她高三那年。 因为打算出国去读大学而遭到了家里人的强烈反对，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吓人。 难道这回，是因为有了徐菲姐，所以他才不再顾及她的感受了吗…… 这般念头一闪过，乐茵心中的委屈就又一次全然涌了上来，泪水像是不听话似的，一下子就模糊了她的眼眶。 “除了会哭，你还会什么？！哭就能把成绩提上去吗！这么不思进取，成天就想着摆烂，我带你回来做什么？！当祖宗供着？！”肖霖气得口不择言，心里其实也后悔刚才摔电脑的举动，但在气头上，还是说出了这些重话。 乐茵抬眸，双眼满是泪水，她本想道歉解释，可还没等说出口，肖霖接下来的话语，就更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她心里。 “你要非想这样完全可以！那就马上回国！回去你爱怎样都没人管你！随意你怎么摆烂！” 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乐茵嘴唇颤抖着问：“舅舅，你是在赶我走？” 肖霖不语，背过身去，已然被愤怒侵占了所有理智。 见舅舅不说话，乐茵便以为是他默认了。 顿了几秒，她抬手抹去眼泪，点点头：“好，我走……” 听到这话，肖霖即刻意识到了自己的气话已然是说过了头。 他慌忙转身，却在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再寻不见一丝一毫的胆怯，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的绝望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乐茵……”他语气瞬间变弱，身体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乐茵像是有所防备一般，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使两人间的距离又被无形地拉大了一些。 乐茵整个人已然是破碎到了极点，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她目光坚定地直视着那双深邃得如同幽潭般的眼眸，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 但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平稳：“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你的累赘，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想把我往外面推。在那苦守约定的三年里，我明明清楚你根本就不会来，可还是每一次都那么傻，像个没脑子的白痴一样痴痴地等着。” 肖霖慌了，心疼不已的再度想要靠近，却又被乐茵避开。 “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认命了，不敢再奢求你能对我有多重视，可偏偏你又带我回来读大学，给我最好的生活，所以我又觉得，你还是在意我的，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也还是达不到你的要求和高度，你愿意接受的，只是那个学习好的，聪明的，事事听你话的肖乐茵。” “是我不配，是我不该痴心妄想能被你高看，你说的对，你本就没有义务管我，这么多年，打扰了你的生活，就是我不对，也许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管我，这样我也就不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困扰，也不会缠着你，更不会逼着你把我带回来！” “所以你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纠缠你了！你也完全没必要这么躲着我，我明天走，再也不会不要脸的出现在你眼前！”乐茵边退边说，心里的绝望也随之越来越浓。 “乐茵，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刚刚……”肖霖着急地想要解释。 “不要叫我乐茵！我不是！我叫cece，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乐茵近乎绝望地丢下这句。 同时摸向头上的发卡，狠狠地摔向地板。 刹那间，那原本透明且泛着柔和光泽的发卡，“哗啦”一声，变得支离破碎，碎片散落一地。 乐茵看都没看一眼，如同疯了般地径直冲回房间，“砰”的一声，房门被狠狠关上。 那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仿佛也重重地撞击在了肖霖心间。 他怔愣地望着地上那破碎不堪的发卡，心如刀剜，更深一层的尖锐刺痛瞬间袭来。 隔着一扇门，乐茵那崩溃的抽泣声接连传出，每一声都饱含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肖霖，我再也不要喜欢你，再也不想要见你，再也不要死皮赖脸的想你……” 冰冷的客厅内，空调并未开启，寒意肆意弥漫，那温度低得就如同肖霖此刻那张冷冽且毫无生气的脸庞。 好似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他瘫坐在沙发上，手中紧紧握着那只已然破碎的发卡。 而那原本属于透明花瓣的水晶残渣，深深扎进了掌心，他却仿若未觉，只是低垂着双眸，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上面。 不多时，便瞧见那发卡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异样。 起初，只是几点若有若无的湿痕，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发卡表面。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湿痕聚来越多，一颗颗水珠接连不断地从上方滴落。 以至于本就泛着光的发卡，在这水滴下，一点点地被浸湿。 而那原本明亮的光泽也随之渐渐黯淡下去，像是承载了太多的悲伤，无力再闪耀光芒。 第177章 独自回国 三月末，虽说气温已经有了些许回升，但丝丝寒意仍在空气中徘徊，未曾彻底消散。 隔着一扇门，两人就这般各自沉浸在痛苦中，一个蜷缩于卧室冰凉的地板上，一个则无力的瘫坐在沙发。 僵持对峙了整整一夜。 直至初阳洒落，卧室门被打开。 乐茵背着空荡的双肩包，顶着一双哭到红肿的眼睛从房间出来。 她步伐透着一股决然，目不斜视地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听得动静，肖霖微微抬眸。 以为是乐茵的情绪已然平复下来，他浅松了口气，叮嘱道：“回去好好上课。” 反观乐茵，却只是冷冷地回：“不用了，宾大我上不起，这里更待不起。” 说话间，她脚步甚至都未曾有过片刻的停顿。 闻言，肖霖顿觉不妙，噌的一下站起身快步过去将人拉住，急切地问：“去哪？！” 乐茵用力甩开他的手，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语气决绝：“我活不成你想要的样子，也不愿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去活，我很累。” 毫无温度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的慌乱与不安直涌肖霖心头。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再次伸手将人拉住：“昨天是我不好，是我讲话太重了，你听话，乖乖回去上课好不好？我送你过去。” 迟来的歉意，乐茵显然并不打算接受。 说话语气相较之前也更为加重了许多，几乎是带着一股压抑许久后爆发的决然：“够了！我不用你管！你也根本没那个义务和权利来管我！我就想摆烂，就是这么没出息！” 话丢下，她将欲要再次靠近的肖霖狠狠推开，继而转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被这一推，肖霖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待人反应过来追出去时，电梯门早已闭合。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扇电梯门，视线死死锁定于上面快速下降的数字。 转瞬之间，仿若失重感侵袭全身，心里一片茫然与空落。 肖霖痛到濒临窒息，紧紧握着拳头，残留血迹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的小卷毛走了，就这么被他活生生地给气走了。 那个曾经总是依赖着他，离不开他的小哭包，如今是真的不再需要他了，是真的已经离开了。 以后，再不会有人像她那般在乎与牵挂着他了，再不会有人事事都以他为中心了。 好似一下子，就从曾经那段故事的主角位置，被硬生生地挤到了路人甲乙丙的境地。 他双脚下意识地就想不顾一切朝着电梯冲去，可理智却如同一根无情的绳索，又狠狠将他扯住。 随之，一声声的告诫在头顶不断回荡：“不要再去控制她了，她是人，不是可以被随意掌控的物件，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没那个权利限制她！” 他只觉得整颗脑袋像是要炸裂开，呼吸急促得厉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径直撞向了墙壁。 此刻的他，已然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折腾成了一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乐茵……” 他于心底痛苦地唤着，而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却在脑海中不断激烈的斗争着，一刻也不曾停歇。 挣扎过后，终究还是因放心不下，他快步折返回房间，拿过车钥匙下了楼。 他终究还是投降了。 哪怕自己退回到该待的位置，不再去痴心妄想些什么，仍还是做不到不去管她，做不到不去顾及她的安危。 前往机场的路上，乐茵坐在出租车里，全然顾不上前面司机投来的好奇目光，只是低垂着头，抑制不住地隐隐抽泣。 真就从此往后和他再没任何关系了吗？ 真是由于他已经拥有了那个可以陪伴他一辈子，且能给予他源源不断情绪价值的另一半，所以哪怕自己此刻选择离开，他也能如此淡然处之，毫无所动吗…… 或许是。不仅如此，未来的他们，还会相爱，会拥抱，会亲吻，会结婚，会每天每夜都相守在一起。 所以在那段曾经看似美好的故事里，她至始至终都不是主角，而如今，更是连一席之地都没有了。 以后，再不会有人爱她，再不会有人事事挂念着她了…… 一想到这些，乐茵的哭声就愈发悲戚。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 登机提醒的广播声持续不断地回荡着，像是在催促着人们奔赴各自的行程，又似在无情地宣告着某些离别。 乐茵逐渐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目光最后一次缓缓扫过这个承载了她太多回忆的地方，有欢笑，有期待，有幸福，有每一次不舍的别离，也有每次重逢的喜悦。 可如今，一切都要画上句号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然地转身，随着如潮的人流，毅然踏上了回国的路途。 再见，亦或是再也不见。 历经中途转机，又经历了长时间的候机停留，飞机降落于凌南时，已是次日中午。 乐茵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通道走出，此刻的她，满心茫然，完全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往何处，更不清楚在这茫茫人世间，又有谁能够真正理解她心底里的那些痛楚。 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直接回家吗？ 显然不行。 除了会让程岚忧心之外，说不定还会给肖霖带去一些本不该有的麻烦与误会。 乐茵着实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那个所谓的家，虽说她在那里已经生活了好些年，可不知为何，在她心里，却始终觉得那里并非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纠结半晌拿不定主意，她只能拖着迟缓的脚步，磨磨蹭蹭走向休息区，挑了个人少的角落缓缓坐下。 一天一夜未进食，可到这会儿，她还是没一点饿意。 以前那些最爱吃的饭菜，往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曾经为她做这些饭菜的人，如今也只会做给他心爱的妻子了。 乐茵木然坐着，呆呆地盯着过往人群，没方向也没目标。 直至炽热骄阳渐渐西落，余晖一片片洒在机场大厅，她才缓缓打开手机，无视那几十个未接来电，点开微信随意翻看着。 手机里并没有任何新的消息弹出，聊天框内，还停留在许久之前。 那阵子，他们还没吵架，他也未曾将自己的挚爱领回家特意介绍给她。 乐茵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指尖缓缓落在那头像上，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决然将其拖入黑名单。 紧接着，无论是电话簿、ins，还是邮件等，但凡能与之产生联系的方式，她都一一将其切断。 外婆的话到底还是应验了，她的依赖和死缠烂打，确实会影响他的择偶与未来幸福。 待做完这些，乐茵抬眼看向外面，只觉得一切都空荡荡的，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却又不得不为之。 迟疑半晌，她再次打开通讯录，给时然拨去了电话。 其实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给自己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并安慰妥当。 可不知怎么的，电话才刚一接通，她就突然间像泪失禁了一般，再次哭得泣不成声。 时然在电话那端听到她这般激动的情绪，也并未多问具体情况，只是第一时间把自家的地址发了过去，并告知自己过一会儿就会下班。 收到位置信息后，乐茵缓缓走出机场，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时然所在的小区而去。 第178章 故地重游 【看到这章的，重新去看上一章，因为昨天加了很多文章外的话在里面，又重新做了修改，早上又重新发布的。】 天色逐渐变暗，虽是知道了时然家里的密码，可乐茵并未径直前去，而是很有分寸地在小区门口等着。 也没过多久，大概一小时后，她就与急匆匆赶来的时然碰了面。 两年未见，尽管之前也开过几次视频，可当时然真正出现在眼前，还是让乐茵察觉到了她颇为明显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做妈妈了，一眼瞧去，她那张温柔清冷的脸庞，除了幸福就是隐隐泛出的母爱。 路上，时然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不停地安慰着乐茵，一回到家，就赶忙让阿姨精心做了一份意面给她端去。 乐茵这会儿根本没什么胃口，可许久都未曾进食，身体终究还是有些扛不住，无奈下也只能听劝地先勉强吃了点儿。 然而，那原本应该美味可口的餐食，此刻在乐茵口中却味同嚼蜡，才吃了几口，她就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时然见人这般，也没开口再劝，避开保姆阿姨，直接拉过她的手去了书房，并将房门关上。 满是书香气的房间里，此刻就只有她们两人。 乐茵盯向时然，水雾再一次蒙上了双眼。 对她来说，时然不仅仅是曾经的老师，更是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 待把想说的话在心里捋清后，那积攒已久的情绪，也不由得开始一点点地涌上心头。 她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事都告诉给了时然。 包括那些她从不愿提及的童年经历，还有父母亲频繁的争吵以及那令人胆寒的家暴过往。 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她都事无巨细地倾诉而出。 听闻这些，时然心疼皱眉，不觉间，自己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只是对于这件事，她也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是早就清楚了肖霖对乐茵存有的心思，但在她想来，乐茵要是主动表明自己的心意，应该是能够得到肖霖接受的才对。 可随着乐茵的进一步讲述，她愈发觉得这事离奇得让人匪夷所思。 明明当初肖霖看向乐茵的眼神里皆是爱意，并且还毅然决然地将人从国内带走。 可在当乐茵主动跨出那一步时，他又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甚至还领了其他人回去呢？ 难道……是她和自家老公许清言，也跟着判断错误了？ 既想不通，也琢磨不透，总之对于肖霖这人，时然是真的感觉难以捉摸。 如今能坦然的说出来这些，乐茵再不为能寻求到任何的慰籍与帮助，只是纯粹的想释放出内心的压抑。 因为答案她心里早已明了。 夜色沉沉，男人静静地倚靠在车旁，也不知究竟是在楼下逗留了多久，就那样一直凝望着某楼层，直至那楼层所属房屋的男主人下班归来。 瞥去老婆发来的消息，许清言收回手机，而后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学着那男人的样子，也依靠在了车旁。 只不过，两人一个浑身透着紧绷压抑，一个却显得慵懒而惬意。 沉默许久，直至轻柔的晚风悠悠拂过，吹得两人的发丝逐渐凌乱。 “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现在又逃避什么呢？” 肖霖收回视线，眼神中皆是道不尽的无奈与痛苦。 他不知该如何说，但也没选择沉默，仍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听完这些，许清言并未显露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道：“我挺反感一句话的，那就是‘为你好’。虽说有时候人确实会有身不由己的情况，可往往就是这样的一意孤行，擅自替别人去做选择，到头来反而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最深。” 说着，许清言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去年。 就在时然生日那天，他不幸遭遇了职业暴露，当时的他也是这般的满心纠结与痛苦。 甚至还以“为你好”这样的初衷为借口，不顾一切地想要去逃避，可最终的结果呢，却是更加严重地伤害到了时然。 万幸他没事，也万幸时然一直以来的那份坚定。 如今的他，过得很幸福，也很满足。 只是每每想起当初自己的那些愚蠢行为，仍还是满心懊悔。 “人有时候是真的不能太过自信了，老是觉得自己付出得更多，决心也更盛，结果就这么轻易地低估了那些，和你有着同样坚定心意之人的决心。” 肖霖只是静静听着，喉咙里仿若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让他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来。 好像所有人都比他懂得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只有他不会。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成长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当中，且工作方面也一直都顺风顺水。 所以对于别人所经历的那些，许清言实在是难以做到感同身受，以至于此刻，除了说这些外，他再没什么可讲。 只是在即将离开前，丢下了这样一句：“这辈子所遇见的人，下辈子可能真就再也遇不见了。” 而这语气极轻的一番话，却像是咒语一般，久久回荡在了肖霖耳畔。 他再次缓缓抬头望向那透着光亮的玻璃窗，许久，垂下眼眸，一直紧握的掌心逐渐摊开，怔怔的望向那只破碎的发卡。 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的乐茵，独自待在时然特意为她准备好用来休息的卧室里，就在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说笑声后，她缓缓起身将门打开，安静地倚在了门框边。 眼前的一幕，是许清言正坐在餐厅里吃着饭，身怀六甲的时然就坐在他对面。 两人目光中满满都是对彼此的爱意，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说话间，许清言还总会时不时地伸出手，轻轻捏一捏时然的脸颊，眼神温柔又宠溺。 望着眼前的幸福场景，乐茵似被这甜蜜所感染，嘴角不自觉的就跟着泛起了笑意。 曾经的他们，虽不是那种关系，但也是这般，眼里只有对方，不管听对方说着什么都觉得很有趣。 而现在，真正的女主人已经出现，以后的他们，应该也会像时老师和许医生一样，这么幸福着，恩爱着。 断断续续的浅睡了一夜，次日天刚亮，乐茵就起来了。 不想过多打扰，也不想再待在凌南，她告知时然，想去看看泞港的山荷叶花。 听说，那里的“山荷叶花”开的很漂亮。 既然心意已定，时然也没过多挽留，吃早餐，夫妻俩就一同将她送去了机场。 抵达泞港时，天空忽而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同当初她第一次游走在泞港街头时，一样糟糕的天气。 只不过，当初的心情是好的，人也是兴奋的，全然不像此刻这般的没出息与颓废。 三年的时光悄然流逝，这条街却依旧没什么显着的变化。 她凭借着那有些模糊的记忆，沿着曾经走过的路径，一处处地重新走过。 穿梭于各大奢侈品店之间，品尝着往昔吃过的那些小吃，还特意买了当年同款的冰激凌。 明明此刻自由得近乎放肆，无人管束，无人过问，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故地重游，仿若刻舟求剑一般，看似循着旧迹，却终究难以找回当年的那份心境。唯有当初在记忆中熠熠生辉，胜过之后的每一年。 她隐约还能记起那家餐厅的名字，巧的是，雨越下越大，索性就朝着那里去了。 虽然餐厅内的装修已然变换了风格，可当走进去后，依然能够闻到那股熟悉的食物香气弥漫其中。 只是这会儿不逢假期，餐厅里的人明显没有上次她来的时候那么多。 寻了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坐下，乐茵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电子菜单，考虑着自己吃不完太多，就只点了一份酱焗龙虾和粟米鱼肚羹。 之后，她刻意屏蔽掉邻桌小情侣的那些甜言蜜语，只顾闷头吃饭。 一口接一口地细细品尝着曾经让她赞不绝口的美食。 但不知是不是胃口变得挑剔了，吃在嘴里，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味道。 放下筷子，她静待雨势减小，而后起身离开。 而就在刚走到门口的刹那，忽然传来一阵东西被撞碎在地上的清脆声响，紧接着便是服务生那满是紧张的询问声：“先生，您没事吧？！” 乐茵回头望去，却仅仅瞧见了一抹迅速闪向卡座并坐下的黑影，以及洒落在地，仍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海鲜汤。 可就这一瞬，就让乐茵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眸，整个人有些发愣，带着满心的不可思议，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卡座方向， 结果，却只能看到被沙发座椅靠背遮得严实的景象，一点人影都瞧不见。 立在桌旁的服务生，仍在关切地询问着那人是否有受伤。 乐茵回过神，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自嘲。 她这是怎么了，就这么神经质吗？ 不过是一抹黑影罢了，居然也能联想到他，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第179章 保护自己 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就算真的出现了，那也应该是两个人，是无比恩爱的两人才对。 她长呼一口气，继而迈开步子，缓缓走出了餐厅。 服务生拿着纸巾和药膏匆赶来，正准备着手处理一下被烫伤的部位，哪曾想下一秒，肖霖猛地就站起了身。 全然不顾自己那被烫得通红的手背，毫不犹豫地紧跟在乐茵身后走了出去。 他迅速将衣领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直至整张脸都埋进去了一半，而后抬手拉了拉帽沿，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前面人的脚步。 时而加快步伐，时而又放慢速度，但始终保持着那份格外的谨慎。 天色愈发暗沉，乐茵一时间没个去处，只得随意寻觅了一家酒店。 但当得知住上一周竟需要港币时，她赶忙点开手机查看，发现余额所剩无几，当下就被这高昂的价格给吓退了。 以前跟着舅舅，她向来没去研究过这些酒店的价格，什么星级的划分，价格的差异，她都未曾放于心上。 毕竟以往她在外面住宿，都是有肖霖在身边打点一切，她自己从未为此操过心。 如今银行卡没带，且已被她将其解除了绑定，手机里现有的钱，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三万块。 眼瞅着自己这一时半会儿还安定不下来，往后还得指望着这点钱维持生活，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下子就把钱全都花光。 思来想去，她只好向酒店老板打听了一番，结果得知，这附近最便宜的宾馆，住上一周也得接近一万块人民币。 就在她发愁时，老板出于好心提醒，说是走远些，过了北面的菜市场，后面有一处老小区，那里有短租房可以住。 乐茵顿时感激不已，随即就离开酒店，快步朝着老板所说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还没进入小区，目光所及处的车上，招牌上，全是各种的租房小广告。 乐茵正看得眼花缭乱，就在这时，一个盯了她好一会儿的大妈突然凑了过来：“小丫头，你这是要租房子吗？” 听着她那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乐茵犹豫了下，而后点点头：“对，我想暂时住一周，大概要多少钱呢？” 见眼前这个相貌出众的“小老外”中文说得这么顺溜，大妈眼珠一转：“你是在这边上学呢吧？” 乐茵不想过多解释，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我之前住宿舍，最近打算搬出来住。” “哦，这样啊，没多少的，阿姨看你还是个学生，给你优惠点，一周就收你2400块吧。” 这价格相较酒店而言，确实是便宜了许多。 只是乐茵突然想到了颇为关键的一点，便接着追问：“阿姨，这费用里面管饭吗？ 大妈被问了个愣：“管饭？什么意思，你是想连伙食都有？” 乐茵点点头。 头回听到有这种要求的，大妈不禁笑了：“那倒没有，我们这不管吃的，这附近都是餐馆，吃什么也都方便。” 闻声，乐茵犹豫着，终还是觉得不妥：“那……算了吧。” 等了一天难得有个生意上门，大妈自是不愿放过：“等等小姑娘，你要是真想管吃，可以到阿姨家，但价钱可能要加倍。” “加多少？” “再加3000。” “那么多？！”乐茵明显被她这狮子大开口给吓到。 “不多了，这现在的物价那么贵，你去外面吃更贵的好不好？” 想了想，乐茵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继续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没承想才走出去没多远，那位大妈就又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她心急火燎地将乐茵给拦住了，自己则气喘吁吁的，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小姑娘，我看你也别在这儿瞎转悠了。这样吧，价格还是2400块，阿姨我呀，管你一日三餐，你看行不行呢？” 刚刚分明还是一副不容商量，态度坚决的模样，怎么这才过了一小会儿，态度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身处这陌生的环境中，乐茵还是保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的，所以依旧果断地谢绝了这份好意。 任凭大妈之后再怎么追上来好言相劝，她都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某处隐蔽的角落，一抹身影逐渐从夜色里显露出来。 他紧盯着乐茵前移的身影，嘴角微动，神情透着安心与欣慰。 这丫头也还算聪明，至少在外面知道要保护好自己。 可眼下天色越变越暗，继续耽搁的话，怕是到了晚上也找不到落脚点。 肖霖只好在附近找来一位房东太太，先付给她三分之一的租金，且让她想个恰当的理由，能让乐茵安心住下来。 毕竟人家经验老到，再加上金钱的魔力，没说几句，便让乐茵信服。 在提供三餐的条件下，仅花3000港币就把房子租了下来。 接着，乐茵就被带到了一个仅有一室一厅的小住处，虽说面积不大，但各种设施都配备齐全，活脱脱就是个小巧的蜗居。 坐在床边，她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留在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至赵诗妍和艾美瑞那跨越重洋的视频通话打来，她这才回了神。 既然已经决定不回去了，乐茵也就没再想着隐瞒。 只是，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姐妹俩，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视频那头不停地你一言我一语，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劝说着她。 乐茵实在不想听，索性直接挂断电话，然后起身快步出了门。 想着去吹吹风，好让自己那烦闷的心情能得到片刻的舒缓。 泞港的夜景，看上去仿佛比白天还要繁华许多。 她静静地站在微风轻拂的海湾边，目光追随着那在水面上缓缓驶过的轮船。 这般独自一人欣赏着城市间的夜景，还真是头一遭，心里说不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似乎没有很开心，却也没有特别的难过。 待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时，她这才缓缓挪步往回走。 而就在走至楼道时，一道招呼声突然响起，猛地就将她给吓了一跳。 她赶忙回头看去。 只见那人留着寸头，并不算很热的天气，却只穿了一件背心，且两只胳膊上满满的都是纹身。 “哟，这什么时候来了个小洋妞啊？长得可真够漂亮的呀。”言如其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猥琐又尖酸。 乐茵下意识地往旁边撤了撤身子，本想赶紧让开路，好让他快点过去。 可怎料，那男人竟径直走到她跟前，肆无忌惮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凑近了看更是漂亮得很呐。” 说完，还咧开了那臭烘烘的大嘴笑着。 乐茵被吓得整个人猛地一激灵，啥也顾不上，撒腿就拼了命地往楼上跑。 急匆匆地打开自家房门，一头冲进屋里后，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重重地把门关上并反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那个男人倒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跟在后面上了楼，接着在乐茵房门前停下：“302呀？原来是邻居呢，哥哥我就住在402哦。” 说完这话，他又贼兮兮地往门前凑了凑，试图把耳朵贴在门上，好探听一下屋里的动静。 可就在这当口，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做什么？！”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收回了手，慌乱地转过头去张望。 这一望，正好就对上了一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你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新来的邻居？” 肖霖打心里就懒得理会这种地痞流氓，故而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敢往这门前凑一下，那手脚也就没必要再留在身上继续用了。” 话音虽说不高，可每一个字都仿佛透着丝丝寒气，让人听了不禁觉得后背发凉。 瞧见对方这副冰冷又不好惹的模样，男人故作不屑地歪了歪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还特意咂吧了两下叼在嘴里的牙签，最后总算识趣地转身离开。 肖霖目光轻瞥向那紧闭的房门，随之沉闷地长舒了口气。 待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便打开对面的房门，迈步而进。 第180章 你走吧 自那天被纹身男吓到后，乐茵就再不敢出门了。 除了每天吃饭时会往返于一楼房东家，其余时间就一直老实地待在房间里。 原本她是还想着要延期继续住在这里的，可眼下看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住下去了。 一心只想着时间快点到，这样就能拿回当初交的2000块钱押金离开了。 映着月色坐在书桌前，乐茵将已写好的明信片仔细叠好，继而小心翼翼地塞进包包里。 当初她从家里出来时，什么都未曾携带，唯有那一张张始终陪伴在她身旁的明信片。 不知该写给谁，即便再没了目标，她还是一天不落地写着。 偶尔记下自己的心情，偶尔又书写着那份孤寂。 半夜肚子发起抗议，因不出门，房间里就只有白开水，一点吃的都没有。 饥饿的感觉并不好受，乐茵就只能转移注意力，继续写着那些没头没脑的明信片。 可写着写着，她忽而停下笔，继而趴在桌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以前不管多晚，只要她饿了，肖霖就总会爬起来给她弄吃的，哪怕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也从不会恼怒。 怕是以后，再也不会有谁能在半夜起身给她弄吃的了。 “舅舅，我想你，我好想回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晚，经过这几天的一番忙活，乐茵终是在泞港寻觅到了一份提供住宿的工作。 她不禁满心欢喜，当下就赶忙通过平台联系了招聘方，并表示自己第二天一早就能前去上岗。 这份工作内容也颇为简单，就是在餐厅里做服务员。 毕竟她学历方面有所受限，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已然算是很不错的了，起码她自己心里挺满足的，也总算是有了个安稳的落脚处，再不用四处漂泊了。 安下心来，就在她刚要上床睡觉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声音听着像是有人在激烈争吵，又好似有人在悲痛哀嚎，更像是有人正扭打在一起。 其动静也着实不小，引得其他住户纷纷打开家门张望，附近的狗也受了惊，不停地狂吠着。 乐茵听着那声音，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隐隐感觉这声音似乎就在自己门外。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玻璃撞击破碎声传至耳畔，这让本就处于惊惶害怕中的乐茵，更是没办法平心静气地睡去。 她略带怯意地穿上拖鞋，小心翼翼地移步到门边，将眼睛凑近猫眼，谨慎地朝门外望去。 结果仅仅才瞧了一眼，她便瞬间瞪大了双眸，满脸皆是震惊。 门外正在激烈冲突的两人，正是前些天遇到的流氓，而此刻正用胳膊紧紧钳制住他的人，竟然是……肖霖？！ 那流氓手中紧握着破碎的酒瓶，拼命挥舞着，可无奈脖子被肖霖死死钳住，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毫无准头地抬手胡乱地扎着，那副模样看上去既狼狈又透着一股凶狠。 快速回过神来，乐茵急忙慌乱地伸手去打开房门。 “舅舅！” 听到开门声，肖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就在这一瞬间，那流氓瞅准了绝佳的时机，猛地将带着锋利玻璃碴的酒瓶朝他狠狠刺去。 “舅舅！”乐茵万般惊恐的唤道。 即便肖霖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脚将那流氓狠狠地踹下了楼梯，可他手腕处，依旧还是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盯向那缓缓往外渗血的伤口，乐茵什么也都顾不上了，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 整个人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嘴里不停念叨：“出血了舅舅，你受伤了……” 她害怕极了，双脚焦急地直跺，声音也因哽咽而发颤，眼眶早已通红一片。 然而对比下，肖霖却显得格外淡定，目光始终落于她身上。 他凝视着眼前的乐茵，还是那个只要他稍有不舒服，就会担心得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的小哭包。 就在乐茵依旧带着些许无措，用自己温热的手掌轻轻按住那处浅浅伤口时，肖霖心头那早已满溢的情绪，再也无法被压制。 他猛地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那拥抱的力度极大，像是要拼尽全力把她完全地融入到自己体内。 此刻，乐茵注意力显然都被肖霖手腕上的那处伤口给牢牢占据。 虽说她心里的疙瘩依旧存在，对之前的事，埋怨也还未消。 但她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挣扎了下，便将肖霖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她低垂着那不断有泪水淌落的眼眸，一声不吭地将人带回到了房里。 见乐茵这般模样，肖霖越发心疼，但同样是一句话都没讲，就那样任由她拉着，在床沿边的地毯上缓缓坐下。 强忍着内心翻涌的酸楚，乐茵快步走到柜子前，用力拉开抽屉，随即在里面急切地翻找起来。 甚至把能用来处理伤口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给翻出。 有绷带，创可贴，碘伏，还有消毒水等。 而反观肖霖，就只是静静地这样凝视着她，目光始终未曾移开半分。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寂静的房间内，唯有乐茵因为落泪，时不时隐隐传出吸着鼻腔的轻微声响。 拿过碘伏和绷带后，乐茵缓缓来至跟前蹲下身，伸手拉过那双透着丝丝凉意的手。 她动作因内心情绪的翻涌而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了那道，若再晚一会儿恐怕都要自行愈合的伤口。 而在整个擦拭的过程中，她那接连不断的且带着压抑的闷声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了肖霖的手腕上。 来自手臂的温热触感传来，直让肖霖感觉心如刀绞般难受。 可他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就这样捣鼓了好一会儿，乐茵才终于将洁白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了那伤口处。 在手中动作停下时，她略微顿了顿，双眸依旧低垂着，始终执拗地不肯去直视肖霖的那双眼睛。 颗颗泪珠仍旧不受控制地滚落。 眼前的这张脸庞，明明是她的朝思暮想，可当真切地出现在眼前时，却又让她心痛到了极点。 最终，乐茵还是狠下心来，缓缓地把手抽了回去：“好了，你走吧。” 而肖霖却一声不吭，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她。 就在人起身离开的刹那，他猛然用力，一把将其拉了回来，再次深拥入怀。 看着这般委屈又透着决然的乐茵，他心里一阵揪疼，眼眶也随之变得通红。 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脸颊缓缓贴于她耳边，感受着她的温度。 好像就只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才能稍稍缓解他这段日子以来积攒下的相思苦。 眼前人，哪怕乐茵对他的想念已经到了极致，想得甚至夜不能寐，可心底那份倔强和仅存的最后一点尊严，还是让她不停地挣扎着，用力推开着。 只是，无论她怎样地去拼尽全力，却始终都没办法从那紧紧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在这又气又怨又痛的情绪交织下，乐茵的情绪已然崩溃。 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她边哭，边带着悲愤地质问：“你来这做什么？！你都已经把我赶走了，现在又跑这来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好似从她那破碎不堪的心尖上硬生生挤出来，皆透着无尽的哀怨。 感受到乐茵的委屈，肖霖满心内疚，声音都因这沉重情绪而微颤：“哪里有赶你走，怎么会舍得赶你走。” 他自责极了，甚至恨透了那个胆小懦弱的自己。 第181章 绑一辈子 即便挣脱不开，乐茵仍没放弃抵抗。 她像条滑溜溜的泥鳅，不停地将肖霖往外推：“你有徐菲姐，你们会结婚，会相爱，会像时老师那样过得很幸福。” 她抽噎着，每每想起两人挽臂亲密的画面，心就像是遭受到了剧烈的重击，难过与失落齐涌，令她情绪难控。 而肖霖又何尝不是这样，伤了乐茵后，他直接没了半条命，犹如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般地浑浑噩噩着。 “没你怎么幸福，你说走就走，还想不想让我活？”他紧贴着乐茵脸颊，语气中皆是心疼与不舍。 “你少骗人……你明明喜欢徐菲姐的，也是你让我叫她舅妈的！”乐茵泣不声成的倔强反驳。 “是我混蛋，都是我的错，是我明明心里很在意你，却一直懦弱地逃避，才会害得你狠心把我丢下。”肖霖声音沙哑暗沉，话语里充斥着万分的悔恨与自责。 听到这，乐茵顿时委屈到了极点，猛地抽出双手，一下又一下地朝着他后背捶去“是你不要我的，分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每一下，都好似承载了这段日子以来她所遭受到的委屈，可真落到肖霖身上，却又因舍不得而没了多少气力。 “我讨厌死你了，恨死你了……”乐茵不断哭诉，心里所积攒的委屈终是找到了宣泄处，肆意任她发泄。 肖霖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捶打，无论如何用力，他就是不肯松手。 依旧紧紧贴着她，双臂再次用力，将人牢牢禁锢住，不给其一点可以挣脱开的机会。 悔恨的泪水顺着他脸颊淌下，滴落于乐茵柔软的发间：“是我畜生，都是我的错，别离开我，求你……” 声声恳求伴随着哽咽：“一辈子都不要再离开我，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好不好，没有你，我真的受不了，一分钟都受不了，乐茵，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直白炽热的告白，刹那间如同一束耀眼强光，径直照进乐茵心底，令她那厚厚的坚冰开始逐渐消融。 一直以来的倔强，也在这满含卑微的声声祈求里，缓缓放下。 察觉到怀里人不再似过年时挣扎难摁的小猪，肖霖这才缓缓松手。 可紧接着，他突然伸出微颤的手，扯过自己身上的衬衫纽扣，继而硬生生地扣进乐茵那件原本走线细密的毛衣中，瞬间就在上面弄出了一个小洞。 虽说泪水还挂在脸上，可当盯着两人那扣在一起的衣服时，肖霖还是漾出了一丝笑：“这样看你还怎么跑。” 再熟悉不过的恶作剧，也是专属于他们间的小把戏。 乐茵瞬间被整破防，哭的更加厉害：“谁让你拉我衣服的，都给扯坏了……” “乐茵，有没有想我……”肖霖哽咽着，缓缓伸出手，轻轻捧起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柔声问道。 还是这般的没骨气，听到这话的乐茵，拼命的点着她那小脑袋，随即整个人就猛然扑进了他怀里。 “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回去，我会好好学习的，会好好的听你话，再不会旷课了，你别不要我……” “永远都不可能不要你，我会一直自私地把你绑在身边，绑一辈子。” 话音落下，盯着眼前这张惹人疼惜的小脸，肖霖缓缓伸手，将挂在上面的泪水所擦去。 随之凑近，在那仍抽泣着的小嘴上浅浅亲了下：“这是我们的第五次亲亲。” 此话一出口，乐茵瞬间微愣，随即便立刻清醒过来，回忆也同潮水般奔涌而回。 回到了去年的初雪夜，以及那场难分难舍，极尽暧昧的缠绵。 她本以为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虽有怀疑，但不确定。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那一切都是真实的，那晚他们的亲密无间，他们的暧昧缠绵，都是真的。 就当乐茵还沉浸于回忆中没缓过神时，肖霖再度贴了上来：“第六次。” “……” 唇瓣相贴的一瞬，乐茵整个人仍有些懵，而此时的吻，已然更加深入。 感受着他舌尖的柔软与温热，乐茵顿觉一股微妙电流传遍全身，使之不由自主轻轻颤栗。 仿若心有灵犀，她微微启齿，迎接他的探寻，双臂也缓缓环上了他脖颈。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恰似那晚。 想来那时，他也是这般深情地吻着她吧…… 月色下，静谧狭小的房间，逐渐燃起一阵暧昧。 乐茵只觉得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随之就被轻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肖霖紧随覆上，彼此间紧紧交缠在一起的吻，丝毫没有因此而中断。 交融的气息急促又热烈，唇齿的每一次交汇，都带来一阵酥麻快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两人全身。 乐茵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肖霖体内那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欲望，正透过紧紧相贴的身躯，不停地朝她传递过来。 然而沉浸在这温柔的吻当中，她只觉心跳如鼓，已完全顾不上别的，只能任由他所操控。 肖霖呼吸愈发急促，炽热的吻从乐茵唇间移至泛红的脸颊，再到耳垂，每一下都像在粉嫩肌肤上落下炽热火星，烫得乐茵心慌意乱。 落于她白皙敏感的脖颈，肖霖先是轻触那细腻肌肤，而后缓缓加力，轻吮轻咬，每一下都让乐茵如坠云雾，酥麻得难以自持。 他那双仍缠着绷带的手，缓缓揽上乐茵的纤细腰肢，动作很慢，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从毛衣下伸进，仿佛在询问她能否接受更进一步的亲昵。 肌肤触碰的瞬间，乐茵身体猛地绷紧，心跳更是陡然加快。 她很是难为情地按住那双逐渐向上的手，声音不由得发颤：“等等，我有点害怕……” 肖霖停下动作，眼中仍满是欲望，虽那火焰还在燃烧，但却多了几分克制与尊重。 他顿了顿，努力平复着内心的冲动，缓缓将手抽回，重新将目光投向乐茵脸庞。 看着她略带惊慌的神情，肖霖满心疼惜，低头浅亲了下那早已被吻得通红的小嘴，虽有不舍，但还是微微撑起了身子。 怎料，人还完全没离开，却突然被乐茵拉住。 她紧抿着嘴，小脸又羞又红：“我说害怕，又没说不愿意……” 肖霖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你清楚自己是在说什么吗？” 乐茵肯定的点点头。 怎料她这一应允，反倒将肖霖整的不好意思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再度贴近，拉过她手缓缓至身下：“是这个，懂吗？” 乐茵手被他攥着放在那处，完全不敢动弹，嘴里却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似获特赦，肖霖轻啄了下那紧抿的小嘴，于耳边暧昧低语：“我先去洗个澡。” 第182章 亲密 哗哗的水声隔门传出，在不大的房间里不断回荡。 乐茵有些局促地坐在床边，双眼紧盯着对面那扇浴室门，里面透着光亮，隐约能瞧见那道挺拔的身影。 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更多的还是期待与激动。 毕竟那个人是肖霖，是她一直喜欢着，深爱着的人。 所以她想与他亲近，想有更进一步的亲密。 乐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脸颊早已红得如同喝了假酒。 就在这时，一声呼唤猛地将她从思绪中拽出。 “乐茵，帮我拿下浴巾。”浴室门虽是没开，但肖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乐茵随即回应：“不是在里面放着吗？就在架子上面，那条白色的。” “刚刚掉地上弄湿了。”肖霖紧随解释。 “里面不是有毛……”话说一半，乐茵突然止住。 好像毛巾只能擦水珠，根本无法用来遮身。 她清楚肖霖一直都有个毛病，换下的衣服不管脏不脏，是绝对不会再穿的。 所以，总不能让他光着出来吧…… 想到这，她只得改口：“你先等一下，我这去找找。” 起身从床边离开，乐茵慢慢拉开衣柜门，开始在里面仔细地翻找起来。 结果，除了之前在街上闲逛时买的那几件换洗衣服外，连一件稍微大点儿，能勉强给他遮遮身体的衣服都没有。 斟酌再三，她只好随手拿过一件相对而言还算比较长的毛衣裙，然后缓缓移步到浴室门口。 “没有浴巾了，要不你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一下，先凑合着穿我的衣服吧。” 似乎是认可了这提议，浴室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一只还挂着水珠的手臂就伸了出来。 乐茵赶忙将衣服递去。 哪承想，她手上的衣服直接被忽略，整个人竟猛地被拽进了浴室。 “砰”的一声，门随即被关上。 香艳的画面瞬间映入眼帘，乐茵下意识地发出尖叫，双眸紧紧闭合着，下一秒就要转身冲出去。 恰在此时，那只手臂突然就横在了门上，一下将她想要逃离的去路彻底截断。 “你变态！” 盯着眼前浑身透着无措，双眼紧闭且已然窘迫到了极点的小丫头，肖霖心里那股想笑的劲儿越发按捺不住。 怎么就那么可爱呢？怎么就那么的让他越看越喜欢呢？ 不过说实在的，也许是被骂“禽兽”骂习惯了，突然听到“变态”这词，他竟都感觉自己像在被褒奖。 “你怎么这样啊……”乐茵急的站在原地，样子又羞又尬。 而肖霖却不予理会，大力将人拉至跟前，凑近她耳畔，故意用那种暧昧得能让人耳根子发烫的语气质问：“刚刚是谁说没有不愿意的？” 乐茵刚要出声反驳，怎料，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肖霖那猛地覆上来的双唇紧紧吻住了。 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是循序渐进，由浅至深的轻柔触碰，而是裹挟着一股极为强烈的欲望。 侵蚀的乐茵几乎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浴室内，氤氲的水汽升腾弥漫，似轻柔纱幔，将紧紧相拥深吻的两抹身影笼罩其中。 在这朦胧又暧昧的氛围里，忘了时间，也忘了周遭万物，两人就这般沉浸在彼此的爱意中，无法自拔。 好似整个世界就只余下了他们的心跳与炽热爱意。 而一旁置物架上搭着的那条白色浴巾，无比干燥的浴巾，就那般孤零零地待在那儿，看着既无辜又可怜。 从浴室出来，两人身上的水汽还未散尽。 乐茵像只乖乖的小考拉熊，被肖霖抱在身上，向着那张温暖的床铺走去。 昏暗灯光下，两抹身影再度紧贴在了一起。 乐茵身子微微一紧，能清晰的察觉到肖霖身上散发的热度正逐渐渗透进她体内。 她好看的眉毛随之轻蹙，下唇紧咬，可仍是疼得落下了泪。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而爱意肆起的房内，却因这份初次的亲密，有了别样的温暖。 渐渐地，急促的呼吸声平缓下来。 炽热的欲望得以浇熄后，肖霖将脸埋于乐茵白皙的锁骨处，额上渗出的细汗还未干，在光下隐隐泛着晶莹。 乐茵那白皙的小手，从他潮湿的后背缓缓移至发间，两人虽未言语，爱意却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彼此。 停歇片刻，肖霖稍稍撑起身子，在那张粉嫩的小嘴上轻啄了下，随后调整了个姿势，将人整个搂在怀里，轻声问：“还疼吗？” 乐茵轻摇头，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腰，小脑袋也紧紧贴在了他胸前。 而一想起刚才乐茵的反应，肖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就这倔强嘴硬的小卷毛，上次见他手术疤痕，心疼得直哭。 这次嘴上不认，却又差点将他后背抓掉一层皮。 用下巴蹭了蹭乐茵柔软的头顶，肖霖拉过被子盖在两人不着寸缕的身上，故意逗她：“嗯，就是单纯的想哭想掉泪。” 乐茵不高兴地直撇嘴，很是认真地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是幸福的眼泪。” 听完这番解释，肖霖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接着却眸色忽变，缓缓凑过去吻上她耳垂：“那…再幸福一遍？” 乐茵羞涩应允：“也可以两遍……” 肖霖不禁发笑：“三遍四遍呢？” “也可以。” “那说好了，不许耍赖？” “不耍赖。” 然而没过多久，起初那个信誓旦旦的当事人就耍起了无赖。 不是说困了就是累了，总之就是找各种的借口不认账。 肖霖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好暂时将人放过。 历经几番缠绵，许是真的累了，乐茵呼吸渐趋平稳。 肖霖垂眸望着怀里安睡的人儿，不舍地亲了又亲，才轻轻拉过被子盖上。 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幸福，有她在身边，不受任何人和事的干扰，永远都这么黏在一起。 多年感情终获回应，此时的肖霖无心睡眠，只想不停地亲亲她、抱抱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凌晨四点，他拿过手机查阅一番，继而无奈地自言自语：“怎么连泞港都要提前预约，看样只能去凌南了……” 乐茵微微动了下身子，睡眼朦胧地问：“你在看什么？” 肖霖关上手机，对着那张小脸亲了又亲。 乐茵好奇心起，也不再睡了，揉了揉眼，盯着他：“我们今天不回去吗？”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明天回去。” “什么重要的事啊？” 肖霖故意卖关子：“天亮你就知道了。” 乐茵清楚，他不想说的事，再问也是白问，索性也不再好奇，反正天也快亮了。 不过，她忽然间就想到了程岚。 要是外婆知道她这样，会不会难受到再次心脏病发作呢…… 这般想着，乐茵同肖霖征求意见：“我临走前能去看看外婆吗？我不想瞒她。” 以前她是有所顾虑，而如今，她只觉得自己这份感情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甚至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拥有了这世间全部的美好。 “可以，我陪你一块去。” “嗯！” 第183章 合法的恋爱 晨光如丝，从窗帘缝悄然钻进来，似有若无的勾勒出床上裹被沉睡人的身形。 肖霖静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瞧去时间，再次起身去到床边。 他微微弯下腰，伸手将盖住乐茵整个脑袋的被子往下拽了拽。 继而轻吻了下她那被捂得红扑扑的脸颊，用着商量的口吻哄道：“十分钟已经到了，现在该起床了吧？” 仍沉浸在睡梦中的乐茵，满心不情愿，嘟囔着又伸手拉过被子蒙住脑袋，闷声闷气地回：“再睡十分钟。” “不行，得赶快起床了。”事不过三，肖霖这次说什么都不再妥协。 他用力掀开被子，不由分说地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乐茵从床上拽了起来。 如同照顾一个小婴儿似的，动作轻柔且极有耐心地给她穿起了衣服。 “抬下胳膊。” 乐茵不满地撅着小嘴，纵使再有起床气，也还是乖乖地任由肖霖的手臂穿过腋下，给她将内衣扣上。 “说话不算数，你之前明明答应最后一次让我多睡半小时的。”乐茵一边抱怨，一边还是很配合的伸着胳膊腿。 肖霖轻轻蹭向她鼻尖：“不早了，听话，晚上再睡。” “可现在才几点啊，晚一会去不行吗？我真的好困。”衣服穿好，乐茵整个人就像是没了骨头，又无力地往后倒了去。 “晚上睡，再不过去真就排不上队了。”肖霖再次将人拽起，很是认真的解释道。 “排队？排什么队啊？”乐茵迷迷糊糊地问。 “领证。”肖霖当即回应，光是用想的，就让他嘴角不受控的泛起了笑意。 “领证……” 乐茵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随即好似突然回过神，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领证？！” 看着那因震惊而圆睁的双眸，肖霖笑意更浓。 伸手刮了刮她鼻尖，故意装出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反问道：“怎么，不愿意啊？” 乐茵先是有点木讷地点点头，接着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怎么这么突然啊？这也太着急了吧？” “哪里急了。”肖霖不以为然地反驳着，那嘴巴撅得比乐茵都还要高。 他盼这天都不知盼了多久，这丫头居然还觉得着急，真想将她给拎起来好好的教训一番。 而乐茵则继续小声嘀咕：“我们才刚在一起，都还没开始谈恋爱呢……” 听着她这迷糊又让人有点哭笑不得的话，肖霖无奈而笑，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忍不住又在她嘴上亲了亲：“在合法的情况下谈恋爱，不是更好吗？” “………” 他这一句，瞬间怼得乐茵无话可说。 虽说确实是感觉有点太着急了，但这么做，还真让乐茵有了种说不出的欣喜。 未经女朋友阶段就直接晋升为妻子，这崭新的身份，她的确挺中意的。 嘻嘻～～ 这么一想，乐茵瞬间就不困了，之前的那股子怨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咧着小嘴，顿时就变得特别听话，乖乖由着肖霖再给她把鞋袜穿好。 只是等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身上穿的衣服是崭新的。 这都哪来的？？ 还有肖霖身上那件浅色的休闲款卫衣。 以往可从没见他穿过这种款式的衣服，这会还真让人觉得新奇。 到抛开年龄不谈，这款设计感偏向男大风的卫衣，色彩搭配鲜艳而不俗气，将他整个人衬托的特别减龄。 乍一看，还真是挺像大学生的。 乐茵瞪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上下将人打量了个遍。 肖霖见她这般模样，只好解释说：“刚刚敲门的那个人，是我叫的跑腿小哥，早上我在网络专柜下单购置了衣服和鞋子，他是专门送过来的。不然要我光着身子出门去？” “如果你想，应该也没人敢拦。”乐茵调皮的笑了笑，结果下一秒，自己那小脸就被伸过来的手给无情的捏了下。 不过细想下来，怪不得他能变换穿衣风格，原来是早就谋划好了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 迅速收拾妥当后，乐茵就去找房东太太退还了租金。 也是在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肖霖竟然一直都在悄无声息地跟随着她。 从凌南到泞港，无论是哪一处的街头景致，再或是哪一家店铺，他就仿佛是她的影子一般，始终如影随形。 不仅如此，他还在暗处帮她打点好了一切，就住在她对面的301室，一直都在默默地守护着她，却从不露面。 这也让乐茵不禁想起了餐厅里那个不小心被烫到的身影。 她赶忙拉过肖霖的手，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在确认那烫伤不严重，且基本上已没了任何痕迹后，才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只是，她心里仍是特别自责，特别内疚，直怪自己当时的不懂事和无理取闹。 飞机缓缓离开泞港上空，在前往凌南的途中，一路上都迎着和煦的晨光。 天气好得不得了，就好似两人此刻的心情，满是欢喜与期待。 从机场打车到民政局，一路急赶慢赶，结果等到了之后才发现，因不是逢上假期，根本就没几个人过来办理证件。 国内的领证程序没那么复杂，既不需要提前预约，也没有什么等待期。 两人按照工作人员的引导，认认真真地填写好相关资料，做了血检，拍了照片。 没一会儿，两张象征着他们之间再也割舍不断关系的红本本就稳稳地拿到了手上。 站在宣誓台上，肖霖目光紧紧地盯向身侧那满脸笑意的乐茵，只觉得特别庆幸。 庆幸当初因为要出国留学，所以帮她办理了集体户，这才使得他们的爱情，能够顺顺利利地受到法律保护。 这样一来，在后续的户口迁移等相关事宜当中，以夫妻的身份去办理，也会更加的方便。 手里拿着结婚证，乐茵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哪怕是已经走出民政局了，依旧还是看个不停。 证件照上，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各自的脸上都洋溢着愉悦与幸福。 这么一看，他们还真是特别的般配呢。 没有那所谓的12岁的年龄差带来的违和感，就单纯从外表看上去，颜值相当，气质也很相近。 乐茵看完自己的，又伸手向肖霖要他的那本，可就在开口的一瞬，她下意识唤出的称呼，竟让肖霖的眉头即刻蹙起。 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乐茵依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证件看。 直到一阵带着明显不满的质问声响起：“我这结婚证是领了个寂寞？” 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当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称呼不对，可又不知该怎么改口，只好尴尬地闭上了嘴。 而恰巧在这时，一对同样是刚领完证的新婚小夫妻，正相互依偎着从里面走出来，并亲亲热热地喊着“老公”“老婆”。 听他们这么喊，乐茵身上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倒不是因为别人喊得肉麻，而是突然让她改口这般喊肖霖，是真的有点叫不出来。 见人那别扭的小模样，肖霖也没催促，只是伸手拿过两本结婚证，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自己口袋。 大事敲定即可，这改口的事，总归还是需要时间去慢慢缓和的，毕竟那称呼，这丫头足足叫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一时间就改得过来。 再说如今都已经合法了，那点儿小事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别说这个了，就算是即将要面对什么暴风雨，在他看来，那也都无所谓。 第184章 乱套了 思索一番后，乐茵还是提前给程岚打了电话，并告知她肖霖会一同前往。 程岚紧攥着手机，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心绪如风浪翻涌，久久难以平复。 好似整个世界已然崩塌，天塌地陷般的绝望将她紧紧笼罩。 她原以为这段时间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看似祥和的景象罢了。 所以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肺腑之言，那些满含期待与哀求的倾诉，难道就仅仅只是自我安慰的徒劳吗？ 肖霖他终究还是狠心地那么做了，硬生生抢走乐茵，抢走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样把年幼无辜的乐茵，拖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全程听完通话内容的肖威，瞅见老伴这般失魂落魄的反应，顿时火冒三丈，立刻就拨通了儿子肖放的电话。 骂骂咧地说那“畜牲”又要来家里捣乱了，勒令他马上放下手头的事赶过来。 接到消息后，肖放未作片刻耽搁。 他清楚自己这位“好弟弟”带乐茵回来的意图，不用寻思也明白，家里肯定又要闹腾出不小的动静，掀起一阵风浪在所难免。 于是便急忙从应酬局抽身，匆匆叫上张敏就朝着家里疾驰而去。 赶到时，恰巧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家门口。 肖霖牵着乐茵从车上下来，两人心情看着都很好，彼此对视的脸庞上皆是浓情蜜意。 丝毫也不带避人的，那样子就好似巴不得要让所有人都瞧见他们的恩爱。 相较于一脸吃瓜状的张敏，肖放却只觉得眼前一幕让他如鲠在喉，实在不忍直视。 但他毕竟是个有分寸的人，沉默几秒，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率先出声打了个招呼：“阿霖，乐茵，你们回来了。” 原本正和肖霖低声私语，笑意不断的乐茵，在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时，回头看去。 见肖放夫妻俩已走到近前，随即礼貌地问候：“大舅舅，舅妈。” 反观肖霖，一声不吭，依旧紧握着乐茵的手，只是目光匆匆从肖放及张敏身上掠过一眼。 忍不住瞥去那双牵在一起的手，肖放顿了顿，微微点头算作回应，再看向弟弟时，却只看到了个侧脸。 “乐茵，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等到放假才回来呢。” 张敏倒是满不在乎，毕竟她磕的这对cp可没让她失望。 就说眼前这副画面，多般配养眼呐。 小叔子事业有成，虽说脾气跟她那倔驴似的公公一个样，古怪又冷僻。 但人却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的，就问哪个小姑娘见了能不心动呢？ 乐茵会喜欢上他，完全在情理之中。 “回来有点事。”乐茵简短地应了声。 张敏也没再问，毕竟那事就算用脚趾头想，她也能想得出来是什么。 客厅里，生怕程岚旧疾复发，肖威强忍下自己的火气，不停地对她安慰加劝导。 不过话说的也很单一，翻来覆去的就是骂他那“大孝子”。 四人先后迈入家门，刚一进来，就隐隐听到了程岚传来的啜泣声。 循声望去，只见她正坐在沙发上哭得泣不成声，肖威也跟着无奈叹气。 乐茵顿时紧张起来，立刻就将手从肖霖掌心抽出，赶忙跑到程岚跟前，心疼地唤道：“外婆……” 这一声呼唤，使得程岚缓缓抬起了头。 她双眼老泪纵横，就这么盯着乐茵，随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肖霖。 就那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在她眼里，却透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外婆，你别哭了……”乐茵半跪在沙发边，抬手轻轻抹去程岚脸上一串串不断滑落的泪水，而她自己的眼眶也不禁跟着泛了红。 “乐茵，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外婆有多痛心啊……” 程岚一边声泪俱下，一边抚摸着乐茵那柔软的长发，话语里除了心疼，更有对那人的恨意。 怒瞪着那个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儿子，肖威心里的火气是憋了又憋。 实在忍无可忍，刚要张嘴大骂，肖霖却冷不丁开了口：“来这就是知会你们一声，不是来征求同意的，不嫌累就尽管骂。” 一句话，顿时把肖威噎得死死的，那些已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皆被迫给憋了回去。 在这矛盾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下，肖放和张敏也是不敢多言，只能像个局外人似的在一旁看着。 程岚泪眼模糊地打量着乐茵，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一下子就瞧见了她脖间的吻痕。 她霎时惊愕住，心仿若掉进了冰窖，顷刻间就凉了半截。 但仍故作淡定地抬手抹去眼泪，将乐茵从地上缓缓拉起来，目光与之对视。 虽是没开口讲话，可乐茵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瞧向自己，已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点头默认。 见此情形，程岚瞬间崩溃。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禽兽竟会对乐茵做出这种事！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碰乐茵！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程岚猛地从沙发站起身，疯了似的直冲肖霖而去，紧紧抓着他衣服，声嘶力竭地怒吼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都那样求你了啊，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我的乐茵！你这畜生！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根本就不配做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外婆！”乐茵赶忙快步上前，用力将嚎啕大哭的程岚拉开，自己也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果不其然，即便之前再怎么担心，家里最终还是乱成了一锅粥。 肖放头疼不已，急忙示意一旁的张敏过去帮忙。 但很显然，张敏并不愿意。 甚至看着程岚这般模样，她感觉就像是在看小品，看相声似的，想笑却又觉得万分无语。 “你回家来就是专门祸害别人的对吧？！干出这种让大家都愤恨的事，还有脸站在这儿！” 肖威暴怒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一涌来，便急切地扫视着周围，见桌上仅有一茶壶后，毫不犹豫地就拿起朝着肖霖扔了过去。 速度之快，完全让人来不及躲开。 然而，比这反应还快的乐茵，一个箭步就挡在了肖霖身前，以至于沉重的瓷器水壶直直砸向她纤瘦的脊背，温热的茶水瞬间将衣服打湿。 被乐茵突然抱住，肖霖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急忙查看起怀里人的状况，双眸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他抬手触上乐茵被茶水溅湿的后背，边拉扯着衣服边急切地说：“我看看！” 乐茵微微舒展开眉心，轻轻拉过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不疼。” “我看看！”肖霖越发担心，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不由分说地扯着乐茵后颈的领口往她后腰处瞧去。 只见白皙的后腰部位，隐约浮出了一小片淤青。 果不其然，那张原本写满心疼的脸庞，倏地就冷了下来，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好似被瞬间凝固。 抬眼看向那个不知所措的肇事者，愤怒至极的他，仿佛一时间失去了理智，拳头紧紧握着，那架势就像是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试图将紧紧抱住自己的乐茵推开，可无论怎样努力，始终都挣脱不开。 “我真的没事，你别生气了，真的没事，你别这样……”乐茵将人抱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局面就变得不可控。 “我真的没事，你别生气了，真的没事，你别这样……”乐茵将他抱得更紧了，生怕自己一松手，局面就会变得不可控。 她清楚肖霖生气起来情绪会有多失控，所以她怕，真的很怕。 突发状况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哭个不停的程岚这会儿也不哭了，双眼瞪得老大，直望向他俩。 肖霖此刻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 骂他没关系，可要是伤了乐茵，不管是谁，他都会发疯，就算那人是他亲爹也不例外。 此时真要不是乐茵拼了命地拦着，就肖威那把老骨头，恐怕早就散架了。 第185章 历史重演 “别这样，我们回去……”乐茵懊悔不已，只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 明明早就清楚肖霖与家里矛盾重重，那种场面她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就昏了头非要执意带他过来。 瞧了好一会儿热闹，张敏是越发的看不下去了，翻个大大的白眼，终于忍不住开口：“真是膈应人，自私的我见多了，可像这样为了自己，全然不顾子孙后代的，还真是头一回碰见。” “都一大把年纪了，说难听点，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也不想着为小辈的幸福考虑考虑，成天就念叨着什么血缘不血缘的。你要是牺牲掉自己的婚姻，不就没这些强加来的亲人关系了吗？” “嘴上说着惦记这个，心疼那个的，说白了不就是想让别人来成全自己的黄昏恋？我也是开了眼了，还真以为自己能长命百岁啊，真让人恶心！” “说什么呢！”肖放没好气地拽了拽老婆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妥妥像个铜铃。 “行，就当我嘴欠，一家子神经病！”张敏也不再多费口舌，狠狠地一跺脚，满脸厌恶地瞥去程岚那噙着泪的双眼，随后便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都怪我，以后我不会再带你来这儿了……”乐茵哽咽着自责道，额头紧贴在肖霖的下巴处，试图让他那紧绷且愤怒的身体舒缓下来。 事情发展成这样，肖放也是一阵头疼。 他先是望向已经走远的老婆，又瞅去这会儿安分下来的老爹，无奈下，只好朝着乐茵和肖霖两人所在的地方走了去。 “阿霖，让乐茵自己跟她外婆好好说说吧。”说着，肖放将目光投向乐茵，示意让她放心，自己会照看好肖霖。 乐茵轻点头，将手伸进肖霖口袋，从中取出那两本证件，接着缓缓朝程岚走去。 那颜色鲜艳的红本本格外惹眼，自乐茵将其拿在手里，程岚的目光便紧紧锁定在了上面。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待程岚看清那红本本上的字后，本就凉了半截的心刹那间彻底冰透。 宛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事已至此，所有的希望已然破灭，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挽回的可能。 乐茵紧握着手上的证件，在走到程岚面前时，突然“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来。 这一跪，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情绪刚刚趋于平稳的肖霖也不例外。 甚至于一直都不敢往这边凑近的做饭阿姨也被吓了一跳。 “外婆，我知道你疼我，也清楚你的顾虑。可我有自己的主见，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是，那些难听的话，我曾经是会在意，会敏感，可因为身边那个人是他，所以我无所畏惧。” “外婆，你总觉得是他不对，认为他不该这么做。可你不知道的是，从小到大，我所有的精神寄托，所有的目标和动力，来源于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来到了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疼爱我。一直以来，都是我缠着他不肯放手，那个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离不开他的人也是我。” “你们老是觉得是他夺走了我的青春，那他呢？他在我身上耗费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又有谁来为他鸣不平呢？我需要他，他就一直在我身边，所以当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 “我不会逃避，更不会去遮掩什么，因为他给予我的偏爱，比任何人都拿的出手，比任何人都更有份量。” “从始至终，在我心里最为重要的人，不管是亲人关系还是别的，都只是肖霖。”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逐渐平静了下来。 隔空收到乐茵那份无比沉甸的爱意与决心，肖霖内心瞬间被深深触动。 他紧盯着那抹跪在地上，心意无比坚定的身影，生平第一次如此直观地察觉到，那个曾经懦弱胆小，遇事只会哭泣的小卷毛，真的是已经长大了。 甚至比他还要勇敢，更具担当。 “外婆，求求你别再逼他了，要是你非要以死相逼的话，那乐茵就陪你。既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生了妈妈，妈妈又生了我，那乐茵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可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绝对不可能和他分开的，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受到怎样的威胁，都不行！”乐茵说话时虽带着哭腔，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比的坚定。 说完，她猛地就朝着冰凉的地板用力磕了下去。 这“砰”的一声闷响，就像一把尖刀，直直地刺进了程岚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心间。 “乐茵呀，你怎么能这么伤你外婆的心啊，那死玩意儿就是个畜生啊！”肖威边安抚着程岚，边苦口婆心地加以劝说。 对于他，乐茵本不想搭理，可听多了针对于肖霖的难听话语，再加上以往那些，她终是忍不住出声反驳：“外公，您或许是个好丈夫，是大舅舅的好父亲，但对他来说，您就是个施暴者，加害者。” “您把他当成耻辱，当成呼来喝去的奴隶，以长辈的名义，强迫他做不愿做的事，硬把我塞给他，却从不顾他的难处。您有没有想过，他也渴望家人的关心，他也盼着团圆佳节能有亲人的陪伴。” “可您给予他的，就只有刻薄的话语和肆意的谩骂。他本就没有错，也根本不想以那样一种让您讨厌的身份来到这世上。而且您就不曾反思过吗，他之所以会被扣上那种身份，还不都是因为您当初的一时放纵。” 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事实，无人反驳打断，包括肖威。 “他已经遭受了很多的不公了，能依靠的也只有您，可您却把他伤得最深，让他对这个家彻底没了希望，他为什么寡言少语一身刺，就是因为他不能和别人一起欺负自己。” “我……”面对乐茵不紧不慢的控诉，肖威霎时无言以对，羞愧不已的垂下了头。 见肖威破天荒地显露出了愧疚，乐茵却并未从中获得丝毫安慰。 她浅弯唇角，回眸对上那双正盯向自己的目光：“不过以后都不需要了，因为我会给他一个家，一个满是温暖与爱的家。” 刹那间，偌大的客厅里鸦雀无声。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瞬间驱散了肖霖心底所有的寒意，让其心房再度变得温暖而明亮。 他走上前将乐茵轻轻扶起，温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心里依旧还在为刚才那番真挚的话语而起伏着。 原来他的小丫头心里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并且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的理解他，心疼着他。 “我们回家。” “嗯！” 就在人前，肖霖心疼地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随后拿过那两本结婚证塞进口袋，牵着她的手决然离去。 程岚颤抖着伸出手，却僵在了半空。 望着那两抹头也不回的身影，回忆如潮，历史仿佛再度重演。 十多年前，露露也是这般。 听说她要和肖威在一起，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哭诉着她的背叛，哭诉着她的识人不清，不该跟肖威这种三心二意的人在一起。 之后没多久，就带了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回来，铁了心要跟他走。 也是这般决绝，头也不回，哪怕断绝关系也要离开。 同样的场景，隔了十多年又重现眼前，程岚依旧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女俩走上同样的路，一条不归路。 她真的好后悔，要是能够的话，她多期望能回到十一年前。 到那时，她定会毫不犹豫地亲自前往美国把乐茵给接回来，绝不让肖霖有任何能够接近乐茵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