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卖家》 《大卖家》简介 这是一篇【以剧情为主感情为辅】的长篇小说。 【正义忠诚重情重义黑化复仇】攻:匡孝辙vs【桀骜不羁城府极深视财如命】受:阚文清【有两个读音,姓氏读kàn,不是番茄听书里的hǎn】 主线双男主,副线男女+女女 为符合该文章所架构的古代背景,语言模式采用了古文化模式,不可接受者请自主避雷。 在我的故事里,没有绝对的主角,在故事情节的推进下,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表达的机会。最后写给大家九句话,部分内容也算是这篇小说的主旨,至于在哪里体现,各位慢慢看就会明白了。 事不利于人,心净则大吉 欲速则不达,事缓则圆满 处穷困之际,读书有奇效 持一脸笑意,心如朝阳升 除生死大事,其余皆小事 不在乎结果,结果会更好 人要向内求,内求则福至 实力配野心,野心不过度 凡事不突出,闷声发大财 最后说明,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一卷完全是23年的我作为新手开篇时不熟悉操作导致的失误,由于本人不想让此失误破坏小说的结构,因此正文将从第二卷开始,以下仅为故事简介,不属于正文,望周知。 简介:这世道有谁不爱财?爱财者无罪,天经地义。阚【有两个读音,姓氏读kàn,不是番茄听书里的hǎn】文清自幼与兄长并肩,在帮派中习武成长。然,帮派任务所得的区区赏银,杯水车薪,远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阚文清深知,若想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仅靠刀剑之术并不足够,唯有另辟蹊径,方可开创自己的天地。于是,他决意踏上经商之道,寻找另一条能让自己大富大贵的途径。 世间机缘难测,天命有时看似荒唐,却自有其玄妙。不知是命运的捉弄,抑或是宿命的安排,在阚文清双重身份的缝隙中,他邂逅了能够改变他一生的奇果——“戎芷”。这枚异果蕴藏着无尽的财富与权势,但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危险与挑战。从此,他踏上一条围绕“戎芷”而展开的江湖冒险之路,刀光剑影、明争暗斗纷至沓来,而这条路,逐渐将他的亲友卷入其中,令他不得不走下去。彼时,他心中虽有犹疑,却明白退无可退,唯有勇往直前。 在这条充满险阻的路上,阚文清遇到了无数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他们有的是觊觎他财富的强者,有的是追逐戎芷奇果的野心家,而其中,最令阚文清头疼的便是那个名为匡孝辙的男人。匡孝辙的阴险与无情如同锋利的毒刃,时时刻刻威胁着他的性命与所珍视的一切。 某日,二人再度于暗巷相逢,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匡孝辙阴冷的目光扫过阚文清,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有的算计与防备。阚文清不慌不忙,嘴角微扬,冷冷地问道:“你想从我这里买到什么?” 匡孝辙的眼神带着戏谑,声音低沉而冰冷:“你的心。” 阚文清闻言,轻蔑地一笑,眸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答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心。”言语间透出的决绝与冷酷,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划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2024年9月25日更新 第1章 刺杀 丑时,月影高悬,京城内寂如死地,唯有几户人家的灯笼随风轻摇,似星光点点,照亮寂寥的街巷。乌鸦的凄鸣时断时续,回荡在远处的山林间,令夜色更添几分阴寒。 忽然,一道黑影在月光下如电般掠过,轻盈无声。黑影止步于一处房梁之上,显露出身形,是个身姿挺拔的男子。他浑身上下包裹在玄色衣袍中,面覆青黑色的面罩,仅露出一双冷峻的双眼,正是行踪诡秘的刺客。 夜风微拂,带动他额前几缕发丝轻扬。刺客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俯视脚下。确认无误后,他轻巧地撬开瓦片,身影一闪,便如幽灵般潜入屋内。片刻后,窗棂无声打开,一抹黑影跃出,借着轻功凌空而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无尽夜色中。 “事情办妥了?”京城另一处豪宅内,灯火辉煌。一名中年男子斜倚在榻上,眉眼懒散,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窗边。刚刚消失的刺客竟已悄然出现在此,冷冷地注视着他。 “报酬在哪?”刺客声音低沉,隐含冷意,显然不愿多费口舌。 “自然在此。”中年男子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箱子,内里金条熠熠生辉。刺客接过箱子,单手提起,正欲离去,却听男子再度发问:“事情干净利落吗?莫要让皇上察觉。” 刺客闻言,目光骤冷,手中匕首倏地出鞘,如闪电般抵住男子的喉咙。寒刃触肤,寒气直逼男子心头,他大骇失色,惊恐地喊道:“你、你这是何意?” “我最厌旁人对我心存疑虑。此事是否干净,非汝所能置喙。既雇我办事,便当信我,若再有多言,休怪我手下无情!”刺客冷声道,语气中透出森然杀意。手中匕首又逼近几分,刺得男子脖颈微痛,见他连连点头如啄米般,刺客这才收刀归鞘,转身掠出窗外,瞬息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男子呆立片刻,待刺客远去,方才缓缓松了口气,心中余悸未平。暗自庆幸自己此次雇来的乃是青虎帮中最为狠辣的刺客,行事果决迅速,手段非凡,只是脾性实在难测。方才自己稍有不慎,竟险些丧命于此,着实惊险万分。然而,他终究是完成了所托之事,想来已无后顾之忧。 “这一回,谁也无法阻我大计……”男子双手抱胸,目光凝视远处隐隐绰绰的皇宫,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翌日,天刚破晓,京城已然哗然。玄武街中央的乌兰酒楼内,竟然发生了一桩惨无人道的凶杀案。店小二在查房时发现惨状,立刻报官。 酒楼门前,百姓纷至沓来,皆为一探究竟。衙门闻讯,急派捕快前来勘察。捕快一推门,迎面而来的尸臭浓烈刺鼻,令人作呕。屋内景象惨不忍睹:两具尸体的肠子被掏出,竟被凶手摆成一个怪异的符号“?”,仿佛在挑衅官府。尸体的面皮也被剥下,血肉模糊,横陈于床。地面撒满了面粉,丝毫看不出凶手的行迹。捕快们被这骇人的场景震慑,束手无策,案子拖延数日,终惊动了皇上。 案发次日清晨,捕快们依旧毫无头绪,乌兰楼老板突然提供一条重要线索:案发当夜入住的竟是光明公主的驸马与南阳府路王爷!二人乃是为庆祝路王爷母亲七十大寿,宴毕后在酒楼留宿。 此消息一出,朝野震动,皇宫内怒吼声震天动地,宫外百姓亦无不震惊。这等大事,若查出凶手,诛灭九族亦不为过。究竟是何人胆敢如此?看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即将登场…… 第2章 慧明将军 “报——!!” 一声急促的喊声,打破了光明殿内的沉静。侍卫从殿外匆匆跑入,脚步如风。 刚刚结束早朝的明德帝仍为乌兰楼惨案心烦意乱,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头痛更甚。他不禁揉了揉眉心,眼中浮现出几分疲惫与忧虑。 侍立一旁的淮安公公见状,心中也不免焦虑,连忙吩咐侍女取来安神丸,试图为皇上稍解烦忧。 “这凶手可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京城之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杀了皇族中人!”明德帝心中五味杂陈,愤懑难平,思绪万千。此人行事如此嚣张,简直是不将朕放在眼里,莫非真是嫌命太长? 他心中隐隐知道,这事背后或许牵扯甚广。陆谦与八弟路文昌谋权篡位之事,自己早已有所察觉,也在暗中筹备应对。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凶案,实在是出人意料。难道有心人想借此立功,或者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无论如何,此事必然会引起朝野震动,朕必须谨慎应对。 明德帝眉头紧锁,目光转向淮安公公,沉声道:“衙门捕快三日无果,办事如此无能,真是气煞朕也!但惩罚他们也无济于事,朕需要的是一个能迅速破案的能臣。” 淮安公公忽有了主意,低声道:“陛下,这案情非同小可,拖延下去只会动摇圣上的威望。老奴倒有一策,听闻驻守边疆的匡孝辙将军,不仅在军中屡立战功,且深通谋略。更有传闻,他在边疆时也曾多次参与破案,无论大案小案皆手到擒来。若能召他进京,必能迅速查清真相,为陛下分忧。” “匡孝辙?”明德帝略一沉吟,心中顿时明朗许多。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破案,匡孝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此时,侍卫已在殿中跪候多时,等得明德帝发话。 “说!”明德帝缓缓开口。 “启禀陛下,匡孝辙将军到!” “让他进来!”明德帝心中一振,终于等来了这位将军。 不多时,一名身着青色军服的魁梧男子大步入殿,神色镇定,单膝跪地,恭敬地拱手作揖:“微臣匡孝辙,参见陛下!” “平身。”明德帝挥了挥手,示意他站起。 “谢陛下。” “你可知朕唤你来为何事?”明德帝居高临下,目光扫过匡孝辙。此人身材魁伟,肌肉线条分明,一看便知是位久经沙场的武将。可这张面容却秀气得出奇,眉目如画,丹凤眼中透出一股机敏,若非穿着军服,倒真像个文弱书生。 “微臣斗胆揣测,陛下召臣回京,想必是为乌兰楼的离奇凶案。”匡孝辙沉稳作答,眼神坚定。 “哦?朕可从未对你提过此事,你为何如此笃定?”明德帝挑眉,这件事至今仅在京中流传,匡孝辙又是如何得知的?若他信口开河,那可是犯上之罪。 “微臣不敢妄言。然臣在赶来途中,已略有所闻。且臣在边疆镇守多年,忽然被陛下召回,想必事关重大,便将此案与陛下之召联想在一起。臣知此案非同小可,陛下之所以选臣,也是信任微臣有能力担此重任。” “哈哈哈!你倒是胆识过人,果然朕没看错你!”明德帝大笑,心情畅快了许多。“既然如此,朕问你,你可有信心尽快破案?”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全力以赴!”匡孝辙抱拳起誓,声音坚定,回荡在殿内。 “好!朕就将此案交予你处理。一月之内,你可有信心?”明德帝面露赞许。 “半月足矣。”匡孝辙毫不迟疑。 “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记住,抓住凶手,朕必重赏!”明德帝对他充满了期待。 “微臣告退。”匡孝辙起身,便快步离开光明殿。 匡孝辙为何只要半月时间?这并非是他逞强好胜,而是他的一贯作风。小事一日内办妥,中事七日内解决,而大事则必须在半月之内完结。他向来果断,从不拖延。 在边疆时,匡孝辙多次破获棘手的凶案,因此被朝中重用。但战乱期间,他弃文从武,一心为国立功,渐渐升任将军。如今重返京城,他却仍对破案有着深厚的兴趣和信心。然而,这一次的对手,注定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狡猾和危险…… 他不知,此案背后藏着的,不仅是一个残忍的凶手,更是一个诡计多端的组织。匡孝辙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他不仅要破案,还要追查到幕后黑手,揭开所有隐藏的真相。 离开皇宫,匡孝辙乘车返回自己的府邸。那座府邸虽不豪华,却透着几分冷清。回首往事,他的母亲早在他八岁时便在战乱中殒命,父亲曾为前朝大臣,凭借当年之功,匡家在新朝才得以立足。 十二岁那年,父亲在他生辰当天被刺客杀害。那一夜,年幼的匡孝辙立下血誓,誓要亲手抓住凶手,为父亲报仇。然而多年过去,虽苦苦追查,却始终未得确凿的线索。唯一的线索,指向一个神秘的刺客组织——青虎帮。 青虎帮,神秘莫测,行动如风,从无固定据点。传言中,他们乃是江湖中最难缉捕的刺客组织。匡孝辙在边疆时,无力追查,但如今身在京城,他知道,机会来了。 回到府中,匡孝辙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凌厉。他知道,这一次不仅是为了破案,也是为了替父亲复仇。他要把青虎帮的老巢给端了! 匡孝辙坐在马车内,目光透过车窗,眺望着远处,心中暗自发誓。这一次,他决不再让任何线索溜走。 第3章 英雄救美 “小姑娘~莫怕,随哥哥走,哥哥会保你平安!” 嘈杂的街道上,几名油腻的壮汉正肆无忌惮地调戏一位柔弱的小女子。女子容貌精致,小巧可爱,水汪汪的桃花眼楚楚动人,表情满是不情愿,显得愈加可怜。她的头上扎着两个丸子头,身着翡翠色的衣裳,手中提着一个包装好的牛皮袋。 她那纤细的手臂被壮汉紧紧握住,疼得她发出尖叫,拼命挣扎着呼喊:“不要!放开我!救命啊!” 她惊恐地望向周围的群众,期待有人出手相救。然而,围观的众人中,要么被吓得面如土色,要么已被打跑,剩下的都是被两名壮汉拦住了。 她绝望地流下泪水,眼看就要被拖走,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铿锵有力的吼声: “放开她!” 众人被这声音震慑,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面相觑,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来源,这是谁如此大胆? 正是匡孝辙,他正赶回府上,路过此地时见有骚动,正好赶上了这一幕。 匡孝辙下了车,稳步走向挡在前面的几名壮汉。还未等壮汉开口,他已快如闪电地将其中一人打倒在地。全场人惊喜交加,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见匡孝辙慢慢放下右腿,得意地望着剩下的几个脸色铁青的人,挑衅地勾了勾手指。被激怒的壮汉立刻冲上前来。 对方人多,而匡孝辙只有一人,尽管打倒了一个,但并不意味着他能同时应对三四人的攻击。围观的群众提心吊胆,场面惊心动魄,有的人因害怕捂住了眼睛,纷纷祈祷该男子能成功。而挟持女子的壮汉则一脸得意,信心满满地认为胜利在握。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匡孝辙迅速反应,准确预测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敏捷地躲避攻击,然后以重拳将他们逐一击倒。不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击打的精准度,都恰到好处,既不至于重伤对方,却能让他们无法再站起来。匡孝辙显然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战士,这些小技俩对他而言如同儿戏。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几个壮汉心中咆哮,“这模样居然打败了我们,真是羞耻,以后再也无脸见人了!” 挟持女子的壮汉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被打倒,呆若木鸡。全场的人也都目瞪口呆。满脸惊恐的壮汉立刻放开姑娘,将她推到正走来的匡孝辙面前,举起双手,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这位爷,小的不懂事,小的知错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嘿嘿,那人……人给您!”说罢便想逃跑。 匡孝辙心想,岂有如此轻易放过之理!他拿起一旁的板凳,飞箭似地砸向逃跑的壮汉的脑袋,“咚”的一声,那人当即倒地昏迷过去。 其他的兄弟们见状窃喜:哈哈!你也别想逃,该打的还是得打! 闹剧平息,路人纷纷为匡孝辙点赞后,各自散去,各忙各的去了。 被救的女子感激涕零,向匡孝辙鞠了三躬。 匡孝辙忙扶住她,笑道:“姑娘无须多礼,实乃在下举手之劳。” “多谢大侠救命!若无大侠,筱儿今日必被抓走。”女子边拭泪边道。 听着“大侠”二字,匡孝辙有些不习惯,便道:“姑娘无事便好。在下匡孝辙,字慧明,姑娘称我孝辙君即可。姑娘尊号为何?” 女子似有所觉,歉意地笑道:“失礼了!小女子花筱筱,字子容,那我称您为慧明君如何?直呼名号恐失礼,敢请您宽宥?” 匡孝辙还想拒绝,却被花筱筱抢先一步,他只得无奈地闭嘴。 “今日多谢慧明君救援。”她再度行礼。 匡孝辙脸色阴沉:我不在乎礼数,听不出来我并不想被称为这名吗? 花筱筱见他脸色奇怪,心中疑惑:这位公子为何面色凝重?我有说错话吗? 天空渐渐披上了艳丽的夕阳红,匡孝辙注意到自己已花费了不少时间,便想找个借口离开。 刚欲开口,花筱筱便抢先说道:“慧明君有急事吗?” 见匡孝辙稍微犹豫,笑着摇头,继续道:“只是天色将晚,小女子离家较远,担心再遇类似刚才的情况,所以……”花筱筱低头不语,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紧攥着衣裙。 匡孝辙明白,放任她不管不妥,便点头答应了。 花筱筱心中喜悦,笑得如月牙般甜美,看上去真是天真无害。 匡孝辙轻笑,嘱咐管家后,便随花筱筱前行。 果然,走到花筱筱家时,天色已黑。今夜的月光明亮,照亮四方。 匡孝辙抬头,见门前挂着匾额,上书“阚府”二字,眉头微皱,心中感到一丝烦躁。 “这是我兄长的府邸。”花筱筱见状,以为匡孝辙有所疑惑,便解释道。匡孝辙点头,低头看着花筱筱:“既然已回到家中,那在下就告辞了。” “稍等片刻!”花筱筱叫住他,仰首望着匡孝辙,轻咽一口唾沫,思及阚爷所托,忙言道:“其实,余引君至此,乃是欲以谢意相表。请君不妨入内品茗片刻,再行离去。且君身手矫健,必是习武之人,我兄长素重救命恩人,愿向其介绍君,以结交为友。我本无才,唯有此法,恳请君以我兄长之名受此谢礼!” 花筱筱心中亦不知所言何物,只盼能留住匡孝辙,遂继续恳求。 匡孝辙虽然不受这等举动影响(筱筱:哈?!浪费表情了!),但觉得少女的举动有些奇怪,送你到家便了,为何还要见兄长?何必交朋友?自己不过举手之劳……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 匡孝辙微微蹙眉,花筱筱未曾察觉,只得应允了她的请求。 花筱筱心中大喜,笑容绽放,带着匡孝辙进了府门。 屋内灯火通明,却冷清寂静,只有两三个男佣守着,管家从房内出来,恭迎小姐回家,见到匡孝辙后,略一打量,未言语,只指引两人至客厅。 整个过程静得令人不安,匡孝辙入屋后感觉异常阴森寂静,院中蝉鸣蛙叫清晰可闻。 花筱筱在客厅坐下后,微笑道:“管家去备茶了,片刻便可送上。我去寻我兄长,请稍候。” 匡孝辙点头,留在客厅内四下打量,屋中高档奢华,走到客厅费了些时日,院中种满金钱树,似乎主人喜爱财物。 客厅装饰华贵:桌椅皆为珍稀木材,主桌上放着一把丹色剑鞘的汉剑,收藏架上摆有陶瓷等物品。 其中,有一物吸引了匡孝辙的目光——架上陈列一颗晶莹剔透的紫红色果实:果实圆润,尾部渐尖,延展出一根细长的硬化尾巴。 匡孝辙未曾见过此物,欲近前细看时,突闻一声惊呼,吓得他一怔。毕竟,心虚之下,触犯他物非礼也。 “慧明君,何事?”花筱筱自背后传声问道。 “无事,”匡孝辙收回手,转身对她,表情未有异色。见她独自一人微笑,四顾无人,便问:“令兄何在?” “啊,恕我失言!兄长今日出远门,需二日方归,实在抱歉,耽搁了君上这么久!”花筱筱双手合十,愧疚道。 匡孝辙无可责怪,商贾之忙常有,然此女记性似乎有些欠佳……不对,似乎还有异样,匡辙微微眯眼,细观花筱筱,她举止自然,似无问题,只是心中略有疑虑。 “因兄长经商,上次西域之行带回一些货物,销售甚佳,故近日忙于补货。”花筱筱补充道。 “既如此,”匡孝辙听她言后,心中已觉其意,指着架上的果实问道:“尔所言西域带回之物,便是此果?” 花筱筱点头,从管家处取来茶壶,为匡孝辙倒茶,然他未接,为掩其尴尬,笑道:“慧明君眼力甚佳,确是此物。此果名戎芷,乃西域所产,常用以提神,战场上以振奋士气为用。此果不过玉石之饰,若君有意,倒可预购,作为救命恩人,君可享优惠。”花筱筱已开始推销。 “给士兵用的?”匡孝辙在战场上多年,未曾见过此物。 “正是如此,虽常用,但其实一般人亦可食用。我们计划的市场包括军事领域,毕竟此行投资回报颇丰。然则由于方才起步,尚未触及此道。”花筱筱恭敬地笑道。 匡孝辙对她的敬业心生赞赏,同时对这新奇之果多了几分关注,笑道:“多谢姑娘美意,若有所需必当拜托。然今欲询问贵兄,除却经商,还有别的所为乎?” “有的,何事都做,只要能赚得金银,我们皆有所涉。”花筱筱自信地答道。 “哦,真乃了不起。”匡孝辙坐下,思索其中。既然如此,贵兄确有非凡之处。心中对贵兄的印象初步形成:为利无所不为! 心中怀疑未减,匡孝辙凝视笑容满面的花筱筱,冷声问道:“既然事事皆做,杀人、刺客、非法买卖之事,贵兄是否涉足?” 花筱筱心中一震,幸而心理素质强,随即做出愤怒之态,急忙否认:“哎,你这何意?慧明君?此言不当啊,我等乃正经商贾,虽涉猎广泛,所为皆为正事!你言及之事,岂会有涉?绝对不会!我们是良民啊!” 见她神色真诚,态度愤慨,匡孝辙歉意地笑道:“抱歉,我非有意冒犯,只因前几日发生之命案令我生疑,听闻君言,见你态度,似无此事,若有冒犯,实在抱歉。” 花筱筱挥手示意,坐下后喝了口茶,叹道:“罢了,不必计较。至于君提之命案?应是乌兰楼之事,啧啧,确实凶险至极,杀人已然,竟还弄出诸般花样,那刺客真是脑袋有病,是否?” 花筱筱借此机会吐露心声,但也感受到一丝凉意……(阚文清:怎不在我面前说?花筱筱:那不是不敢嘛!现可把握时机!阚文清:滚!不懂艺术的家伙。花筱筱:……) “对了,我尚不知君所为何职!”花筱筱忽然想到,急忙询问他的职业。 匡孝辙心中思量,真实身份宜少人知,行事小心为妙,不熟者不应谈及本职。 于是,他便为自己设定了一个新身份:“吾亦经商,今日方进京城。”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算是同行了。请问君主经营何业?或许将来有机会合作。” “酒行。”匡孝辙随口应道,没料到自己说了这话,看来自己确实是个酒鬼了。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兄长酒量甚佳,若有闲暇,定要与君共饮,我们必能合作愉快!”(阚文清:?这事与我何干?花筱筱:只是客套话罢了!) 花筱筱笑容满面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匡孝辙:“渴了吧,喝口茶吧。”她心里暗自盘算,客套话已尽,接下来便是关键时刻,若他喝下此茶,一切便了结了!我只需看着你喝便是! 匡孝辙接过茶杯,拱手致谢,瞥了一眼茶水。之前她递来的茶他并未饮用,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如今她注视着自己,先前问了许多问题,似乎无大碍,自己也正口渴,于是未多想,便抿了一口茶。想着自己方才所言,真是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接下来恐怕麻烦不少…… 花筱筱的桃花眼再次笑成了弯月:任务已圆满完成!而在隐秘之处,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全过程…… 第4章 我眼中的他 距乌兰楼事件前一日—— 阚府内。 “阚爷!阚爷!”花筱筱面露兴奋,从外头跑入大厅。 大厅中,阚文清悠然倚卧于榻,手捧书卷,闲适地翻阅。闻声而起,眼中流露锐利之光,轻叹一声,放下书卷,道:“筱筱,非要如此喧哗乎?女儿家应以文静为宜。” 他言罢,站起身来,整理衣袍后,习惯性地抚摸着中指上的翡翠戒指。 花筱筱却不愿文静,摇头道:“我才不要!”言罢,小跑至阚文清身旁,挽住其手臂,抬头撒娇道:“若我变得文静,岂非阚爷觉得乏味?那样岂会留我在侧?筱筱来此,便是为了使阚爷多些欢笑!” 阚文清轻笑,轻弹花筱筱的额头,听她“哎哟”一声,随即问道:“别扯这些无用的,事情如何了?” “一提起他便气愤!”花筱筱声调愤懑,“那肖虞真是不要脸!原约定一次付清,岂料竟改为分期,且仅付一小半!”言罢,从袖中取出一袋金条,递与阚文清。 阚文清原派她前去肖亲王府,与肖虞谈交易,事先明言一次性付款,未曾料到肖虞反悔。阚文清挑眉,阴笑道:“无妨,人皆畏惧风险。明日我便予他一番惊喜。” 花筱筱心中一凛,知晓阚爷发怒时的标志,往往为此种阴沉笑容,结果往往不堪设想。 花筱筱自知阚爷的另一面,因跟随他久矣,对他性格有些许了解。初见阚文清时,觉得他如同温文的大哥哥,心中便有了跟随之念。他对周遭人皆温和善良,未曾料到,这一跟随,竟已四五年有余。 但自那桩事后,阚爷似换了人般,变得冷漠阴沉,对敌人尤为残酷。 看到阚爷的变化,花筱筱心痛不已,明白自己需变强,方能协助阚爷,挣取更多财富(没错,阚爷的愿望便是积财千万!)。 阚爷最忌讳失信之人。此前有一商贾,合作初期顺利,竟被发现背叛,联同他人私下对付阚爷,甚至私吞了几笔丝绸的利润,谎报财务! 因这笔钱的流失,阚府几日皆寝食难安,查无所获,直到揭穿了那个看似老实的贼商。 阚爷得知后,持刀直冲其府,次日有人在郊外竹林见其首级插于竹竿,身首异处…… 案至今未破。在当今腐败的官场中,杀人如同儿戏,除非触及官员底线,皇族之人,便无人干涉。表面光鲜,实则内里腐朽,国运难续,迁户口之事当及早商讨。 这次的目标乃肖亲王府之人,皇族功臣世家之末代继承人——肖虞。 肖虞有一兄,名肖裴群,数年前被阚爷杀之,因其曾杀阚爷之兄。 阚爷欲报肖亲王府之仇!阚爷当年未被捕,因时国家割据,皇上尚非明德,新政权方立,崇明帝欲平定天下。肖裴群之父为旧朝敌国大臣,旧朝灭于新朝,肖父归附于新朝,并助其平定天下,因功赐亲王之位。 肖裴群则为“扫除旧臣”,雇阚爷之兄——青虎帮中最强刺客阚文笙,刺杀一切阻碍其谋反之人,以“防旧朝复辟”之荒诞理由蒙骗皇上。 阚爷未料肖裴群反咬一口,兄长被杀,阚爷亦复杀之,皇上知其事后,未罚阚爷,反予奖赏。阚爷愤怒之下,直闯肖亲王府,杀了肖裴群,阚爷果然猛! 以上乃筱筱所知,阚爷未详述其过往,虽真假混杂,然大意如是。花筱筱对肖亲王府皆感无奈,家中除父亲外,其余皆蠢材?两兄弟皆欲谋权篡位,和平年代安生不佳?男人之间的权谋,花筱筱难以理解,偶尔亦难解阚爷之心。 唉,只管随阚爷而行,哪怕死亦无悔。 “阚爷,肖虞是……”皇族之人,此乃杀头之罪。花筱筱欲言又止。 “我知晓,故用间接手法。”阚文清胸有成竹,似早已有所准备…… 阚文清走至花筱筱旁,见她神情迷茫,微笑一声,转身向内房走去。 阚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第5章 戎芷 乌兰楼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日—— 午饭后,阚府内。 “阚爷,这‘?’图案是何意?是梅花乎?有何寓意?”花筱筱一边打扫屋子,一边问道。她早已从邻里处听说过此图案,现见阚文清在榻上玩弄手中汉剑。她只听“耍着玩”三字,手中花瓶几乎落地,心中不禁嘀咕:大哥,你这是在逗我?岂有玩别人肠子的道理?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了!花筱筱一时间无从面对,心中颇感扭曲。 算了,阚爷的性子她早已了解,虽任务减少,但久未见其奇怪手法,心中不免感到无奈,叹了口气,随即又说道:“对了,阚爷,我今赴集市时,听闻皇上将派一位将军专责此案,然尚在路上。我不禁发笑,竟派将军来!看来皇上甚为重视此事。阚爷,您怎么看?” “将军?”阚文清对此颇感兴趣,轻笑挑眉:“有趣。” “是呀,我猜此将军必有非常之本领,皇上才召回他。” “哼,无论是谁,皆与我们无关——呃啊——”阚文清摆正汉剑,舒展身子道。花筱筱闻言颇为困惑,立时引起了她的好奇,追问道:“无关?如何无关?此人可是你所杀。” 阚文清对花筱筱的直白询问并不隐瞒,微眯眼睛看她,道:“还记得我曾说要给那姓肖的惊喜乎?”花筱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阚文清接着说道:“我送他两张脸皮,呵,他长得丑陋,见了那油腻的脸令人恶心。若用这脸皮,或许能稍显美观。”说罢,还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花筱筱被阚爷的天马行空之策惊得愕然,开始怀疑自己跟随的是何等人物。但随即灵光一闪,明白阚爷的高明之处,心中对阚文清的崇拜再次升腾。 阚文清虽在杀人方面显得暴戾血腥,但在策略之上却极为谨慎周到。显然,他此举乃是栽赃陷害,巧妙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虽那人也非善类…… “对了,筱筱,既然如此——你会演戏乎?莫让那将军觉得此案索然无味,寡淡无趣,增加些许趣味方显破案之重要。”阚文清欲见识这将军之本领,既然是厉害之人,自应大胆展现,过程曲折才更添趣味。 “啊?”阚爷又想弄什么花样?给他增加乐趣?难道不是为你吗?唉……他的心思真是愈加难解了……算了,我只管去做便是。花筱筱摇头道:“不会。怎了?” 阚文清笑道:“不会也无妨,我欲让你帮我‘钓鱼’,演一场戏,细节方面故意一些,余者如常即可。” 花筱筱这才明白阚文清的意图:钓“将军”。不过她又疑惑道:“为何不直接见面?” “傻乎乎的,直接见面岂不失趣?须得有神秘感,方显我之尊贵气势!”说罢,又给花筱筱一个“栗子”。 “诶哟……能否别打头?会变笨的!” “你现在已是笨了。” “……”阚爷,你这混账!如此不懂怜香惜玉!若你将来能有伴侣,那祖坟定要冒青烟!花筱筱心中暗骂,气得几乎无言以对。 “……对了,今儿不是有约?时辰已近,走吧。”阚文清突然忆起今日有一场私会,立时收拾起物品。 “噢,是。”花筱筱这才想起,今日是要去见同僚师兄了。 彤鹤街上,人声鼎沸,此处乃京城西部第二大市场。即便是午后,仍是人山人海,至夜晚更是拥堵得水泄不通。因政府对商贸管控宽松,准许夜市开设,故而每晚此地灯火辉煌,酒绿灯红,各种白天罕见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百姓们乐于其间,纷纷前来观赏,使得这里经济繁荣。 此道为出使西域之要道,同时多为售卖西域物品之铺子。阚文清的店铺之一便在此营业,主营丝绸、陶瓷、茶叶及西域之货品。 今日阚文清来到此地,主要是为见一位旧友。此友近日自西域归来,带回一种能“致富”的果实。听说可赚钱,阚文清双眼放光,自然要前来一探。 双方约定于阚文清旗下之酒楼密会。友人早已在候,阚文清一开门,便被一股大力拥入一人结实怀抱中,只听对方豪迈声音激动地道:“阿铭!我真是甚为思念你啊!” 花筱筱见此情景不以为怪,敢对阚爷如此者,唯宋浩凡一人,其余胆敢如此者皆已被阚爷打折了肋骨和手臂,乃是命丧黄泉。 阚文清最忌此类举动——两个男子之间的亲密行为,使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凡有男子靠近,必遭痛打。惟独宋浩凡,不管怎么打都打不死,此人乃不死族,肋骨被打断,片刻便复原如初,如兔子般活蹦乱跳。初见时,阚文清也曾惊诧,世上竟有此等人物?后来已见惯不惊,每次见面,必有肋骨碎裂之声。花筱筱对此无可奈何,心生疑虑:浩凡师兄是否受虐狂?嫂子怎能忍受得了? “哎哟!阿铭果然仍旧如往日般狠辣!这下真是要死了,要死了!”宋浩凡揉着胸口,受了阚文清一拳,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本可避开,偏偏受此重击。阚文清心中疑惑:此人是否有些不正常……他不再多看,径直走到椅子旁坐下,自斟一杯茶,轻抿一口,才问道:“还要闹到何时?所言之物何在?” 话题一旦进入正轨,闹剧也就结束了。宋浩凡收起嬉笑,缓步站起,笑容满面地从衣橱中取出一袋包裹,打开后将几颗紫红色的果实放在桌上。那果实叶片椭圆,中部圆滑,尾部渐细,还有一根细小的胡须,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倒有些似小型红萝卜。 宋浩凡拿起一果,笑嘻嘻地道:“阿铭,此果名曰戎芷。上月归乡途中,渴急之下随手采摘此果,未曾料到吃后立感亢奋!询问乡人得知此果名戎芷,乃振奋精神之药,乡里多有此物。然其地禁区,不容采摘,虽有毒却无碍我身,亢奋非常!询问长者知此乃发财之良机,市上尚无此物,若能投入市场,岂不赚得盆满钵满!” 阚文清听后心中微动,师兄竟为其谋利。但他不显露,只是微笑伸手,诚恳道:“多谢师兄如此挂念,若有所需,小弟必竭尽全力。” 宋浩凡握手,略显羞涩地摸摸后脑勺:“嘿嘿!无他,只愿再获一抱,勿再打人,吾即心满意足。” “……”阚文清讲究诚信,听了此言,立刻后悔当初之承诺!宋浩凡何许人也?对谁承诺皆可,但对宋浩凡实在不宜!只怪当时被感动…… 被宋浩凡再次熊抱,阚文清真欲自扇一巴掌!实在难忍,拳头痒痒的,恨不得将宋浩凡揍个彻底! 花筱筱在旁边看了许久,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宋师兄真是好手段,竟然让阚爷也有了今日的难受,呵呵,阚爷一定心里不自在吧。她心中不由得感到几分愉悦,毕竟阚爷在家常常欺负她,如今宋师兄替她出气,也算是应得的报应。 日落西山,不觉间双方将至分别时分。宋浩凡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家,否则妻子恐怕要让他跪搓衣板。阚文清才知师兄竟是个妻管严,心中不禁暗自发笑。于是,阚文清与花筱筱一同目送宋浩凡的背影,直至其在余晖中渐行渐远…… 花筱筱手提宋师兄所赠的果实,方才已谈妥阚爷会收下这份厚礼。她尝试过这些果实,果然非同凡响。以往她跑步时不过十里路便气喘吁吁,而今却能从酒楼跑至西域出口道,竟十几里路都未曾疲惫,三人皆惊异不已! 然宋师兄也告诫道:此果不可多食,过量则会中毒,令人发狂成瘾! 宋师兄还讲了戎芷的来历:古时戎芷用于振奋战场上的士兵。因当时对戎芷知之甚少,士兵们每日大量食用以激发斗志,久而久之,便爆发了臭名昭着的戎芷中毒事件。中毒者如疯狗般四处咬人杀戮,无论男女老少,见人就杀,连官府中人也未能幸免,情势极其恐怖。京城得知此事后,政府急派兵马镇压,才得以平息乱局。在此小型战争中,军中伤亡数百人,损失惨重。为维护秩序,政府出台政令,原本欲彻底铲除戎芷,然其生命力极其顽强,繁殖能力惊人,难以根绝,最终只得禁止培育与食用野生戎芷,戎芷生长之地亦设为禁区。至此,戎芷渐成稀世之物,鲜有人知。 时至今日,戎芷复见人间,正巧遇上了未闻传说的宋浩凡,仿佛天意安排,注定有一人陷入恶魔设下之陷阱。究竟是福是祸,未来未可知也…… 目前之策乃是初期投入少量,行“饥饿式营销”。若销售情况良好,则再扩大生产,未来或有投向军事之可能。 “阚爷,您以为如何?”花筱筱忆起宋师兄所言,心中难免忧虑。此次生意风险颇大,不但有违律法,且若操控不善,必将招来杀身之祸,逃避更是不可能。 “赚钱之事,谁不愿做?咱们自然要干!”阚文清洞悉花筱筱之虑,然其本性无惧,凡能赚钱之事皆为善。然为求长远之利及确保安全,阚文清策定“饥饿营销”之法,分为两面。一者高价优质,专售于名门贵族;另一者则为中等价位,品质平常,供给平民百姓。此外,还须垄断,戎芷之出处仅阚文清、筱筱及宋浩凡知晓,绝不许他人知晓,若非如此,不但难保盈利,甚至增加风险。目前之策如此,未来还需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若未来有何变故,阚文清必一人承担,不使筱筱受牵连。筱筱尚年轻,前途无量。至于自己?阚文清自古以来未曾深思。他本从商,江湖多年,名声渐显,难免招来一群地下之鼠,曾惹不少仇敌,背后暗藏诸多双眼,危险自继承家业之日起便常伴身旁。阚文清早已作好随时拼命之准备,现下唯有活在当下,享受当下,能多赚一日则赚一日。 乌鸦之鸣自远山林传来,阚文清微微眯目,似在思量,忽而对筱筱言道:“筱筱,明日乃汝之主场,须细心筹划如何钓取那将军。”天意眷顾,赐我将军为棋子,戎芷之事暂且搁置,眼下最要紧的是控制此将军,使之听命…… “……是,阚爷。”言毕,筱筱仰望远处深山老林,在落日余晖映照下,显得苍凉孤寂,使她不由得吟起一首诗: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卜算子·咏梅》陆游) 筱筱仰首望阚文清,不知为何心头涌起此诗。或许她觉得阚爷犹如孤傲梅花,在这血雨腥风、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即便孤身一人,亦始终保持强大气势。阚爷虽常给人以居高临下、不可一世之感,然有时却又温柔体贴,或许这就是她随侍于他的缘由吧。崇拜他的能力,依赖他的温柔。实则她常欲唤他为哥哥,但因自觉只是打杂之人,卑微之助手,无资格视他为亲人。 花筱筱低下头,手中紧握衣角。对自己无能感到厌恶,若能更助阚爷一臂之力便好!她亦深恐若某日阚爷与她同陨,必将悲伤欲绝;若阚爷死而她却存,她必将痛恨自己! 阚文清低头见花筱筱情绪有所变化,虽不知其心中所思,然想必又在自责不已。此恶习难改,这愚蠢的丫头!他随即揽住她的肩膀,轻抚她的头,语气柔和道:“怎了?无须自忧,走吧!咱们回家去。”阚文清故意将“咱们的”言辞重了些,以示她的地位。这傻丫头只多虑,早已将她视如家人! 此举令花筱筱惊讶,抬首凝视阚文清,阚爷说的是回何处?我们的家?!眼中即盈满泪水,鼻间泪泡直冒,高兴地紧抱阚文清,欢呼道:“阚爷!” 阚文清微微嫌弃,推开她的头:“莫将我的衣裳作抹布!” 花筱筱不以为意,紧紧抱住阚文清。她知晓阚爷虽未用多大力气,但显然是愿意如此。这一刻,她心中充满幸福,阚爷早已将她视为家人了!她真傻,深信阚爷之言,把握当下,珍惜与阚爷共度的时光! 哥哥,咱们回家吧! 第6章 查证 欲令自称匡孝辙之将军听命,阚文清费尽心机,才从宋浩凡处索得一剂蛊粉,能令他人听话。然代价自是又得一个熊抱。阚文清实在忍无可忍,暴揍宋浩凡一顿,撬开其口后,得知真情,再施暴打,且愈加毒辣! 阚文清心火中烧,气得恨不得爆粗:“我以兄弟相待,你却视我如儿?真是可恨!若非有用,早已当场了结你!不论你是何身份,皆无所谓!” 宋浩凡心中委屈:我只想抱抱罢了!妻子却不愿生育!见阚文清瘦弱模样(某清:瘦你妹!我乃强壮肌肉男!),心生保护之情!抱不成,还被打一顿,真是苦不堪言!此事若被阚文清或我妻知晓,必将更受重罚…… 恐需月余方能复原。嫂子倒是挺支持他——早想让宋浩凡躺床,实为奇葩夫妇。 蛊粉透明,遇水即溶,无色无味。见匡孝辙饮下后,阚文清心中方才放下。他初印象乃麻烦精,虽然有能耐。 阚文清立于大厅木壁后,透过缝隙观察匡孝辙,自见其面目起,眉头即未曾舒展:此人面貌如何?身材如何?天造之人,难道打瞌睡了吗?面虽秀气,然却不失阳刚之气,实令人嫉妒!再瞧自家……哼!若非其声低沉,真以为宦官也!主要乃嫉妒其面貌与身材,结实有力,自己虽不差,然向往内外兼修之姿……真想上前揍他一顿!啊啊啊啊!!! 初见之时,印象甚为不佳,未知后续交易是否能如愿畅快。 此匡孝辙,果然颇有些本事,戎芷状之玉石乃故意陈列,便是试探其是否察觉,未料他首眼即为其所见。日后之事便易于操控,只须引起其注意,方能更易引入圈套。 “天色已晚,姑娘早些歇息,此谢辞无须,匡某本欲相助一番,今日无缘见到兄长,改日再会。在下先行告辞。”匡孝辙行礼道。 “小女筱筱再谢公子,小女惭愧,误耗公子光阴。” “无妨。” “慢走不送。” 一番寒暄过后,阚府客厅重归寂静。经历一天任务,花筱筱总算得以伸展,打了个哈欠。此次任务之感悟颇深:演戏非易事,尤其是哭戏与细节动作,须稳妥把控。刚才入府时之表情转换难度颇大,实难自持,差点忍俊不禁…… “对了!阚爷!解药!我也喝了那杯茶!”花筱筱还未放松,忽忆起方才为了迷惑他,自己亦饮了茶水。 阚文清从后走出,轻松地坐于榻上,伸展腰肢,显然一天的跟踪令其疲倦。 他懒洋洋地看着花筱筱焦急之态,翘起二郎腿,缓缓道:“妹妹,真是辛苦了。方才你说何事?我脑袋有病?嗯……此事给与否~” “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快给小妹解药吧!为了演好此戏,小妹也是尽了全力!”花筱筱脸色苍白,泪眼汪汪地求阚文清,前来捏肩捶腿,一片歉意。 “唉,罢了,我不过是戏言一番,稍后再为你解药!急什么?妆都哭花了,速去洗脸,真丑得让人难堪!”阚文清面露嫌弃,将她推开。 花筱筱虽无语,却也乖乖去洗脸了。 得了解药后—— “阚爷,为何要使他起疑?此举岂非暴露我等所图?初见此人时,便觉其目光异常锋利,非等闲之辈。且其武艺亦颇为了得,速度极快。”花筱筱舒展坐于椅上,解毒后方才放松,手中玩弄着茶具,然她生性谨慎,随即又补充道:“但比阚爷您之才华,实在微不足道,皆是雕虫小技!” 阚文清瞧着花筱筱,摆出一副“算你识相”的模样,不屑道:“哼,眼睛非瞎,皆看得见。呵,此人确实难缠,(且极令人厌烦!)但正因如此,才愈发欲图利用他。第一,便是使其主动记住我等,我敢打赌,他必定再来;其次,此举纯属增添乐趣,听闻他欲在半月内破案,呵呵,自负之人,若我善心插手,速破案恐难矣;最要紧的是威逼他加入我等,此等大人物,未来必需为我所用,戎芷之事或许可嫁祸于他,只是具体如何尚需细想。倒也可笑,他自称经商之人!看来不愿轻易暴露,既然他欲玩,我等便陪他玩……但主要目的仍是利用他,增添赚钱过程中的趣味罢了,充其量不过是个工具。”阚文清说至此,声音渐低,直至发出阵阵呼噜声…… “……阚爷?莫在此处眠罢……我可抱不动你,若是着凉了如何是好?”花筱筱无奈地从内房取出一毯,轻轻盖于阚文清身上。瞧见阚爷入睡时长睫微颤,安静下来的阚爷亦甚为英俊,不逊匡辙。然而此呼噜声……算了,真是俊不过三秒的男人。 唉——长叹一声,花筱筱亦回房休息。阚爷欲为之事她难以阻止,只愿阚爷莫将自己玩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匡孝辙归府之后,方才觉察诸多事务尚未办理,心中不禁懊悔当初为何答应那女子的要求……明日必定繁忙了。 匡孝辙躺于床上闭目养神,回忆今日所遇之事,心中总觉不对劲儿,虽有疑惑,却难以言喻……忽然,他猛然睁开双眼,身子一震,从床上跃起。低头自嘲一笑,恨己当初未曾想到此事——阚府!前些时有派管家去查探旧朝大臣被刺事件,管家前往大理寺查得刺客之姓为阚,继而在户部查得全国姓阚者多达十五处,而京城内仅此一家——即他方才拜访之处,现阚府主人乃以经商成名之“芜芙公子”——阚文清!! 呵呵,真是粗心大意了,粗心大意了!虽当前尚无确凿证据,但匡孝辙凭直觉,心中已然笃定是此府。如欲刺杀京城之大臣,必选离京城最近且相当厉害之刺客。曾听闻有一刺客常驻京城,虽不知其姓,但一见“阚府”便不禁皱眉,心生烦躁,必有原因…… 无论如何,总算找到了些许线索!匡孝辙心中略有兴奋,兴奋得几乎失去理智,满脑子想着若真是此人,如何处死阚文清……但此事尚需谨慎,当前仍不可轻举妄动。 翌日清晨—— 匡孝辙便早早起身,虽一夜未眠,然次日精神依旧振奋。在军营中潜伏之时,几日几夜未合眼也无妨,更何况此等小事,今朝甚是兴奋! 既然人手不足,匡孝辙需寻一助手以帮打杂,故而前往京城总衙门,挑选一名身体健壮且心理素质佳之下属。经过重重考验,匡孝辙终于选定一名名叫卢大保之男子。此人体能测试满分,心理承受力亦近乎满分,且曾读书识字,匡孝辙甚是满意。询问他如何锻炼出强大心理素质,他答曰:“我家乃屠猪之人,每见死人,便将其视作死猪,如此便不再惧怕。” ……此法倒也不错。 测试完毕,匡孝辙带卢大保至大理寺,查阅案件经过。匡孝辙对刺客之行径大致有了了解,此刺客头脑灵巧,善于掩盖痕迹,然仍需至乌兰楼探查,一丝一毫之线索皆不可放过。杀人手法花样繁多,以前只知刺客之杀人皆一刀毙命,今方才见识此刺客之独特手法,竟用以标记!(阚文清:我竟未曾料到!他不懂,唯独你懂了!)只可惜未能亲见尸体,俗话说:尸体乃死者留给生者之最后言辞。若有尸体,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然竟已将尸体埋藏,声称皇族之人不得暴露,恐致丢脸,听说此事乃肖亲王府之所言,实在荒谬! “汝知何事?告我。”匡孝辙翻阅案卷,欲寻找更多线索,眼下所持信息实在太少。他抬头望向卢大保,继续问道。 “我所知者,仅是阁下已了解之事。”卢大保答道,“不过,我曾从他处听得一则半信半疑之消息:传闻此凶手乃一名刺客,且为青虎帮中人,现今仍在京城之内。” 匡孝辙闻言,手中动作停下,抬头盯着卢大保,眼中惊喜交加,仿佛欲将其吞食,令卢大保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汝言何事?”刺客有诸多流派,其中青虎帮尤为显赫。之前,匡孝辙仅知凶手乃刺客,未知其姓氏与所属帮派。现下,匡孝辙觉得自己运气极佳,每一步皆紧逼所求之真相! “他姓何?”匡孝辙目光炯炯,盼望所欲之答案。 “吾不知其姓。此事皆由他人告知,真伪未可知。” “谁告汝?” “某日办案时,因无线索,打算处理完尸体便归去。然有一老者忽然至我面前,对我言:‘凶刺青虎,居京未离;’尔后又云:‘挟龙敛财,欲夺玺权。’初时我甚为困惑,回去再思索后,料前半句为猜测,后半句则未能明白。” 凶刺青虎,居京未离; 挟龙敛财,欲夺玺权。 匡孝辙蹙眉,将那句言语在脑中反复琢磨,豁然开朗:莫非这刺客意欲篡位谋权?胆量真不小!青虎帮之人……究竟是谁?且慢!事果真如此简单?第二句未明确主体,众所周知,刺客乃雇主之工具,专责行凶。岂有此理?更有那老者,甚为可疑,他是何人?为何告知大保?此人是在助我们,还是卧底?疑云密布,匡孝辙脑中一片混乱,疑点甚多!他痛苦地揉揉眼,觉此案复杂非常,不知是时势变迁,还是我已年老?忽思及之前对皇帝之承诺,竟有些自打脸的感觉……不可!无论多难,任务必须在一周内完成!不可放弃! “汝有无看清那老者之貌?” “何模样?仅一老头耳!” “废话,我知他是老头,只问汝有无其他特征?”匡孝辙此言后又觉头痛,原欲夸他聪慧,竟能自解前半句,然捕快多无学识,今儿不再作此想…… “噢,原来如此……嗯……”卢大保摸摸脑袋,初以为问他男女。随即沉入回忆之中。 “诶!我记起了!那老头眼角,两侧外眼角有两颗小痣!”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嘿,这点我印象极深,头一回见如此模样!” “还有么?” “看上去健康得很,比我还高大,身着破旧草帽,衣衫褴褛,貌似乞丐。不过,我却见他无名指上佩戴金戒指……这似乎非乞丐之装扮。我问其金戒指从何而来,他曰‘捡得’。我心想,此运真好!我若得此金戒指……”卢大保愈说愈激动,话语渐偏,匡孝辙见状,难以再从中获益,便起身出屋打听他事。 卢大保见状,心一激动,遂对匡孝辙呼喊道:“慧明公子!汝往何处?”言毕,卢大保急忙捂住口,心知出事了…… !?匡孝辙面色顿变,心中怒火中烧,何人敢如此称呼我?!“慧明”乃其父所赐名讳,非亲近之人不得直呼。平日里,他每逢报上名讳,面带阴沉,虽表面微笑,实则隐含杀气,传递“尔敢直呼‘慧明’,我必杀尔”的讯息。一般人皆以“孝辙君”或“慧明将军”称之,若欲直呼“慧明”,或为家人或心意之人,否则无论何等修饰,如“公子”等,皆令他恼怒。 上回之女子不识相尚可忍,初见之故,我亦包容……然!卢大保与我相识时,我已明示于前,怎可如此无礼! “对不起!对不起!孝辙君!孝辙将军!慧明将军!我非故意冒犯!我一激动……”见匡孝辙周身黑气升腾,卢大保急忙道歉,未及言尽,便被飞来的书册击晕在地。 出得大理寺,匡孝辙深吸一口气,又长吐而出。事情确实复杂,且慢慢查探,先至酒馆打探情报。 “诶!孝辙君,莫走!”远处,卢大保刚自眩晕中醒来,歪歪扭扭地追上。 行至酒馆途中,匡孝辙深思不觉已至旧案发地——乌兰楼。然而因事发之故,生意急剧下滑,老板眼见难以为继,遂将酒馆转让,如今已改作丝绸铺子……怎会如此?匡孝辙心中愈加焦急,线索断绝,案件如何查?且这转让之速实属罕见,一般人闻得地皮曾有凶案,必然拒之,岂有丝绸店主如此大胆者? 匡孝辙怒火中烧,步入了丝绸铺,卢大保也跟了进来,却只在门外守着。店中老板娘见了,面露笑颜,语带温柔道:“这位公子,欢迎光临本铺,若有丝绸之需,尽可告知姐姐。” 匡孝辙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的话。 “姐姐,失礼了,我非来购货,只为打听些事。”虽愠怒,却仍努力维持微笑。 “公子有何事?姐姐知晓的自然会告知。”老板娘平时若有人打断她,必会不悦,但见匡孝辙容貌俊朗,仍然保持镇定。 “之前此处是酒楼,怎地忽然变为丝绸铺?且,失礼了,姐姐,此地曾……何以敢租下?” “哦,此铺自昨日始改为丝绸铺,我新调来此。我曾听闻乌兰楼之事,酒楼因而无以为继,肖亲王府之人来此,愿付三倍赔偿,只求转让店铺,这岂非好事?谁不愿意呢?我亦有所惧,但此铺属连锁,我不过打工之人,上头老板所命,不敢违抗。” 肖亲王府?怎又是肖亲王府!上回提及时,我未曾留意,认为皇族之事,非我所干。但今再见此府,是否欲阻我调查?确实可疑!匡孝辙眉头紧皱,心生疑虑。 “此处之地由谁管辖?” “乃肖亲王府之辖境。” “你在他们商议时曾在场乎?” “在的,我在此等候按手印。” “那你可记得肖亲王府之来者有谁?” “记得,肖虞亲自到场,还有他的管家及官府之人,嘈杂得很,我记得的就是肖虞。” “肖虞是……” “唉,你未识肖虞?难道你是外地来者?对了,我尚未问你为何询问此事!” “呃,我乃来找我二舅的,外地来的,哈哈……原来是此酒楼之旧主!我觉地址有误,来此问个明白。” “哦,原来如此,难怪你不识肖虞,口音也有外地之韵。虽我亦新调来,但听闻肖虞乃今上亲王府之继承人,权势极大,人品却差,油腻而恶,啧啧啧……” “啊,明白了,多谢。”肖虞此人确需调查,回去再细问卢大保。匡孝辙微笑致谢,转身欲离。 “哎,公子!” “尚有何事?” “你不问你二舅所在乎?” “……哦——哈哈,差点忘了!他在何处?” “他们已迁往萧山。” “呃,明白了,多谢。” “不客气,公子慢行!” 匡孝辙离去,总算松了口气。见卢大保仍在门口来回踱步。 “汝在做何事?” “孝辙君,我在侧压腿,蹲得腿麻了,只得如此缓解。”卢大保一边侧身一边笑言。 匡孝辙无言,旁边有个烧饼摊,何必非要在这儿蹲着? “问完了?” “嗯。” “有何有用消息?” “先前的酒楼已换成了新铺子,昨日……噫,昨日我方才到此,他们便已换了,会否故意如此?……对了,大保,汝知他们言要埋葬何时的事?” “……昨日即六月三十,前日,即前日也!” “何?!竟暴露如此之久!尸骨恐已风化,再加上炎热,尸体早已腐臭,何必顾忌丢人?在我前来时方言要埋葬,这话真是无稽之谈!皇上竟也信此荒谬之词?!意欲何为?”匡孝辙气得几近暴怒,肖虞必有鬼祟!须得寻得证据!怀疑皇上是否被他迷惑! “……”卢大保看着匡孝辙,面色发红,他亦知其中有异,然无证据难以开口。 “孝辙君,我有一事告知。以此状况,吾等无从行事,故需他人协助。” “何事?” “我方才问了卖烧饼的摊主,她言此丝绸铺乃连锁,隶属于阚文清。” “连锁我知,但汝如何肯定此即那姓阚者?” “她闲时常往西市游逛,曾见同名店铺,还亲眼见过上级老板,即‘芜芙公子’阚文清,识之甚清。” “然后如何?我等为何寻他?” “孝辙君,汝未曾闻?他乃京城有名之‘消息库’!只要愿花金钱,欲知消息皆可探得!虽不知其如何而为……”卢大保言及此处显得激动,仿若寻得救命稻草。 “如此厉害?”嗯……阚文清,啧!差点忘了此人,还欠我一个人情呢!(某花:非说不要了吗?真厚脸皮!某匡:管尔何事!) 上次未遇,此番必需一见这位传闻中温柔之“芜芙公子”。 第7章 求助 “蛊粉中藏有蛊虫之卵,饮之后须待一周,卵方始发育,至成熟时,蛊虫便随血液流转至心口。若蛊者不听命,尔可用此笛子控制其心神。此为解药,如若……” “谁想要解药,整死他才好!”阚文清未待宋浩凡说完,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物品:一小罐桃花瓷蛊粉,另一小罐荷花瓷解药,再有一小短笛。 “我说,你这人,真是没有同情心,瞧瞧你……诶,诶!我还未说完——呲——这臭小子!下手也不轻点儿!疼死我了……” 今儿已是初二,衙门那边仍未见动静,难道他们因畏惧而停手?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必动手,便会自灭。 阚文清无聊地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无任务,无生意,实在无聊。往昔至少有事做,最忙之时两边顾不过来。如今众人皆如何,竟然和平解决了?戎芷之事还须待宋浩凡定日,莽撞行事只会带来麻烦。 “唉——好——无……” “阚爷!!” “!!”阚文清惊得一跳,迅速弹起,整理衣裳后,神态恢复如常。 花筱筱,你待会儿可得好好受教! 只见花筱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阚文清对这种状况已见怪不怪,冷冷问道:“何事?” “匡孝辙……那位将军来了!” “哦……让他进来。”阚文清听罢,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狞笑。终于来找上门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哼。不管他来此有何事,定是有所求于我。阚文清心中自得不已,手指轻抚无名指上的金戒指。 “遵命。” 不久,门外传来黑靴踏地的声音,继而一高大身影映入阚文清的视线,身后还跟着一名捕快,手中提着礼品。阚文清对那礼品毫不在意,暗中翻了个白眼。 他立于床榻前,面带“善意”笑容,手中折扇徐徐摇动,扇面山水画上题“阚”字,显得风雅高逸。 匡孝辙初见阚文清,心中震惊不已。原以为传闻中的“芜芙公子”乃富贵之胥,肥硕巨贾,谁知此人却是风度翩翩之公子,眉目如画,鼻梁挺拔,红唇微翘。尤为显眼者,耳畔佩戴红宝石三角耳饰,如血红石榴般晶莹剔透,身着玄彤相间之衣裳,气质非凡,风度翩翩,毫不土气。匡孝辙看得愈发痴迷,直至旁边卢大保轻轻戳了他一下,方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匡孝辙觉察失态,连忙咳嗽以掩尴尬,目光随意扫向阚文清,只见阚文清笑意依旧,但似乎略带不快,匡孝辙遂拱手行礼:“久仰公子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乃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玉树临风,颜如宋玉。在下匡孝辙,字慧明,因某些缘故未便自称字,恳请公子见谅。初次见面,尚请多多指教。” 阚文清心中万般厌烦,自初见之际,便感一股莫名的不快涌上心头,虽知匡孝辙有所求,仍不知为何对其敌意浓重,只得强忍着:“不敢当,鄙人阚文清,字铭城,初次见面。前日闻小妹言孝辙君曾救她,感激不尽,恨未能当面致谢,实为抱歉。” 阚文清虽语气略显不悦,但既然有所求,仍需低头应对,匡孝辙只能忍耐。 “我闻孝辙君亦为经商之人,今来此地不知有何事?既然我欠君一人情,愿尽所能相助。”阚文清言辞简练,直入主题。 “嗯??经商?做什么商?”大保被问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了看两人,“我们不是来办案的吗,何时成了商人了?” 阚文清听到此言,差点儿忍俊不禁,兴味盎然地看着匡孝辙如何收场。 匡孝辙心中一紧,才发觉自己竟忘了!先前在其妹妹面前,曾言自己是酒商! “咳,恐怕有误会。在下原是边塞将军,因事有变,近日被派来查一桩凶杀案。为求低调,便假作商贩。上次对令妹如此表述,乃是谨慎为之。”事已至此,唯有破罐子破摔,匡孝辙用肘轻轻戳了戳卢大保,示意其一同解围。 “哦哦!!正是如此,我乃其助理,卢大保。”卢大保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令匡孝辙颇感无奈,终究还得自己应对…… “将军?”阚文清微微皱眉,笑着摆手道:“唉,无所谓。我不过是个小商贩,你们何事我不甚在意。无论尔等何职,既我欠你一人情,若有所需,直言无妨,我不喜拐弯抹角。” 匡孝辙听罢,心中大为宽慰,看来他也不喜繁琐,身份已露,只得见机行事…… 于是,这尴尬的见面便告一段落。 “此凶杀案已传遍城中,阁下想必也有所耳闻。”匡孝辙笑道,眼中却锁定阚文清右手轻抚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心中生疑,未见卢大保所述之两颗痣…… 匡孝辙知晓世间有易容术,曾在军中险遭一男变女的恶作剧,虽为玩笑,然却开了眼界。 “哦,那桩事,如何了?孝辙君以为我处有何问题?”阚文清语气渐重,显得不悦。 “不,阁下误会了。此案确有难度,奈何在下能力有限,未能得明晰线索。闻“芜芙公子”在京城中善于探知消息,故特来拜访,愿阁下能赐一二线索。”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何方风将公子吹至此地?原来是如此……消息虽有,然价钱却不菲,毕竟人脉关系难以得来……不过既然我欠阁下一个人情,便可以稍作折扣。”阚文清心中得意,终于有机会嘲弄一番。 “价钱好说,那还请……”匡孝辙未尽,阚文清便插言道:“唉,听闻孝辙君才智过人,破案如神,曾破比此案更难者,真乃英杰。今却需寻求他人之助,岂非有所变?难道是战场之事使智谋受损?”哼,我除敌之时可比尔更胜。阚文清故意用折扇遮掩面容,仅露出那双金色眼眸,犹如一只傲然的皇家孔雀,嘲笑着眼前这因狂妄而陷入困境的狮子。 这家伙何意?匡孝辙即时火气上涌,此人显然在侮辱自己。虽传闻有其事,略有夸张,但阚文清之言显然是嘲讽自己。因礼数所限,匡孝辙强忍怒火,咬牙道:“阁下言过其辞,此事皆为往事,传闻亦有夸张。在下并非如所言之英杰,然破案时得贵人相助,今亦是寻求贵人之援助。” 哼,这小子倒懂得装腔作势,谦虚得有些过头。本欲嘲讽其令其恼怒,未料反被其回击,显得自己极为幼稚,真是丢人!阚文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默然以对。 装模作样!阚文清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匡孝辙见状,嘴角微微上翘,心中暗笑:尔尚嫩矣,与我较量,尚需时日。往昔沙场金戈,气吞万里如虎,曾几何时我亦曾历练于此,阚文清此等伎俩,实属幼稚尔。 “如此,便有劳阚公子了。在下所求乃是近期肖亲王府肖虞之行踪,每一细节皆须详尽,可否?” “自是无碍!包君满意!”阚文清信心十足地应道。 “若有消息,务请即刻相告。这些薄礼,聊表心意,还望阚公子笑纳。”匡孝辙不欲久留,遂开口,意在送礼后即行离去。 卢大保闻言,随即将礼物呈至阚文清面前。 “此乃何物?”阚文清凝视那红色礼盒,隐隐散发出一缕药香,不觉生出几分戒心。 “这是上等药材。听闻阚公子亦习武,在下料想日常或有损伤,故送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你探听我?”阚文清眉头一皱,心中一惊。他本以为自身武技仅为帮中人所知,外界却皆称他并无武功……竟被察觉?……该死,竟忘了那个人!他回来了?!莫非他们已联手?着实轻敌了! “略有所闻罢了。况且,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理阚公子应是明白的。” 得知我身份后竟毫无波澜,此等淡然,显是早已摸清我底细……我知你武技亦非无缘无故,必是某人所言。眼下情势,倒是他更熟悉我些……匡孝辙见阚文清眉头微蹙,心中暗笑,这小子,年纪轻轻,秘密倒是不少…… “呵,孝辙君的好意,鄙人心领了。不过,我倒想知晓,是何人告知君下这些有关我的事……”阚文清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此话,心中暗恨,日后定要将那些破坏他计划之人逐一除去! “这个嘛,不便透露。”匡孝辙含笑回应。 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人是谁。方才来阚府途中,遇见一名老者,卢大保一眼认出后,便欲捉拿,不料那老者身手极快,留下一纸条后,便以轻功跃上屋檐遁去。大保拾起纸条,见上书“阚精武”三字。匡孝辙心生疑虑,那老者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另有目的?为何不直言相告? 阚文清暗自咬牙,哼,你不说,我亦心知肚明。事情愈发有趣,你以为我会因此惧怕吗?他遂笑道:“孝辙君高看了,鄙人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仅能略施应对。匡将军乃沙场宿将,定是武艺超群。不如咱们做个约定,他日择时一较高下?”心中冷笑:届时便是你的死期! “乐意奉陪。” 阚文清挥手示意花筱筱将礼盒收下。匡孝辙这时才留意到她:“这位想必是阚公子的令妹?” 花筱筱闻言一惊,抬头微笑点首。她哪敢多言,恍若一只柔弱的小猫。自两位兄长开始交谈,她便察觉这气氛中充满了火药味,此刻简直如临修罗场,四周炽热难耐,只盼能快些将礼物拿走,免得引发更多事端。她心中暗叹:大哥,莫与我言语,方才当我无形便好,容我快些离去罢! “汝等相识?” 怎地又问此话!不对,此非明知之事乎? “孝辙君曾救过小女一命。”花筱筱向阚文清眨眼示意。 “……汝且先退下罢。”阚文清见她眼中尽是哀求之意,不由得无奈叹息,罢了,便不再为难于她。 “是。”花筱筱心中暗喜,离去之时如小鸭蹦跳般轻快。 待其离去,阚文清复又向匡孝辙拱手道:“孝辙君救舍妹一命,文清再此拜谢。” 这不是方才才谢过吗?匡孝辙心中暗自嘀咕,然仍谦逊回道:“不敢当,不过区区举手之劳,见强抢民女不忍,故而出手相救。只盼阚公子早日查明真相,尽快破案。” “义不容辞。” 唉,真是造孽了…… (双方心声:总算结束了!可喜可贺!) 匡孝辙辞别之后,阚文清整个人瘫软于榻上,长叹一声,心中暗忖:匡孝辙啊匡孝辙,果然狠辣……呵,这是头一遭遇到这等棘手的对手。若有一日真要行刺此人,恐怕损失不小……阚文清深吸一口气,首度感到对自己隐秘心生忧虑,毕竟这对己身毫无益处。他究竟还知晓我多少?想来定是那厮走漏了消息,匡孝辙方才入门便显机警,火气虽大,却隐忍不发。与前番相比,气象大异!到底是何缘由?更可恨者,蛊毒尚未发作,尚需七日方见成效,不然非得折磨死他不可! “筱筱!” “何事?” “那厮回来了。” “何人?” “啧,除了他还能是谁?那会易容之术的——司马瑜。” “他不是去了西域,说是要去十年么?这才不过两年半,怎的这般快便回来了?” “我如何得知,反正他一回来,必无好事!你方才听匡孝辙所言?他如何知晓我习武?定是消息走漏了!实在可恶。” “这……阚爷,咱们该如何应对?” “莫慌,放心,那厮想揭我底细,没门!老子先收拾了他!匡孝辙眼下多半尚不知情,只待蛊毒发作,他便是我手中之物,届时再结果了他……且说,北戎已攻下北城,南方又起农民之乱,这天下恐怕难以久安。待那时,咱们便去西域的卡萨拜疆避居,待新朝立稳,再回中原。眼下,且先将肖虞料理了……” “这能行否?岂不成了黑户?” “放心吧,世上有何事是银钱不能通的?老子有的是钱!” “货币不一,银票难通,倘遇正官又如何?再者……” “啧,何来许多‘倘若’?休要胡思乱想,这些我自有计较,待时机成熟再说!眼下先替我把事儿了结!休得多言!”阚文清言罢,便给了花筱筱一个栗子。 匡孝辙坐于马车之内,托腮凝思,一手按于椅臂,指节轻敲,节奏有序。 心中暗忖:这阚文清,果真幼稚,年纪不小,竟仍如孩童般顽劣。方才初见,便摆出这等恶劣态度,虽说我待他亦不如何友善,可据他人所言,阚文清应是“温柔”之人,呵,看来是个伪善之徒。莫非他如此暴躁,只因看我不顺眼?念及此处,匡孝辙不禁轻嗤一声。 阚文清今日之言,他并未放在心上,那怒意也不过一时之气,早已随风散去。相较之下,匡孝辙更在意阚文清此人,总觉此人隐秘甚多,自己尚未窥得全貌。更有那神秘老者,究竟何方神圣?看来,日后之路怕是不平坦了…… 第8章 信任 七月初三 匡府·匡孝辙书房 匡孝辙闻得北戎已然攻陷北城,南方又有农民揭竿而起,心中忧虑,夜不能寐。今晨早起洗漱完毕,便在书案前揉按眉心。身为将军,本该驰骋沙场,亲赴前线,而今却困于昏暗书房,整理案卷。若自己在战场之上,或许北城尚未失守……然而,天命已定,让他来此处理此事,亦是对他的信任。破案如同御敌,同样关乎重大。既如此,便当专心行事,相信前线战事亦有妥善安排。 “唉……大保!进来!” “来了!” 卢大保捧着早膳,匆忙入内,跪坐在匡孝辙面前。 “昨夜未曾安寝?孝辙君?”卢大保见匡孝辙双目血丝遍布,关切问道。 “无碍。早膳拿来,与我细说肖亲王府与肖虞之事。”如今,匡孝辙心中最疑的便是肖虞,至于刺客之事暂且搁置,首要之务乃是寻得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 “遵命。” 十分钟后—— 匡孝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原来如此。” “走,随我往阚府。” “是。” 阚府·阚文清内房—— “阚爷,匡孝辙与卢大保已至。” “嗯,让他们稍候片刻。” 阚文清刚从床上爬起,心中暗自抱怨,这清晨第一眼便要见到匡孝辙,昨日才相见,今日怎又来了?啊,对了,是为消息……唉,真是造孽……昨夜秉灯夜读,今晨又不得不早起,实在困倦难耐。他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梳洗完毕后,才慢悠悠地从内房出来,推开门便见三人正等候在门口。 “怎的,筱筱,怎不引他们入厅坐坐?如此站立,若让外人瞧见,恐以为我招待不周呢~多失礼啊!” 你可别说别人了,这里根本无外人!而且,你这般身无外袍岂好言礼数?三人心中齐齐吐槽。 “!阚爷!天呐!我竟忘了提醒您!怎能不穿好衣裳就出来?有客在此!”花筱筱羞愧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隐没于地缝中……竟按平时习惯待人! 她早已见惯阚爷的模样,眼前情景仿佛一小儿裸身乱跑。究竟谁为主?这是阚爷自幼的恶习,常裸上身睡觉,笑言若非她在旁,连裤子也不穿……每逢阚爷起床时,意识总是不清,实在让人担忧。花筱筱急忙回屋为他找衣物披上。 “阚爷府上果然开放……”卢大保咽了口唾沫,吞声说道。 虽皆成年男子,但阚文清之身形确实极佳,结实紧致,手臂上的血脉尤为分明,锁骨深邃,胸肌雄健,胸下腹肌随其呼吸起伏,肤色小麦,显得既性感又矜持。 此刻,二人心中已然确定,阚文清果有底子。两人面上羞赧,尤其是匡孝辙,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虽言非礼勿视,竟让大保闭目,自己却目不转睛!若阚文清知晓,定会痛打致死! 花筱筱迅速取来一件上衣,披在阚文清身上。抬头见阚文清尚在半梦半醒中,无奈摇头:阚爷,您的清白恐已无存。 此事无人言及。 阚文清用膳时,气氛极为凝滞,只闻其用餐之声。对面坐着的两人,茶杯皆微颤。阚文清皱眉问道:“二位,风湿犯了?” 虽心中不快,然因突发之事,暂且宽容。 “非也,茶……略有些烫。” “……” 早点过后,阚文清召匡孝辙至书房,匡孝辙遂吩咐卢大保陪着花筱筱前往集市闲逛。 “方才,我起身时,未曾有何异事发生吧?”阚文清边翻阅书卷边问站在身后的匡孝辙。 “无异。”尽管匡孝辙答得简洁明快,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四处游移。 阚文清心中稍安,昔日若无异常,大多时日可光膀而眠。然现如今身边常有客人,若那坏毛病再犯,岂非丢人现眼!得知今晨匡孝辙等人将至,昨夜已特意着衣就寝,虽觉不适,但知无事而心安,且清醒时亦见自着衣而睡。 “嗯,那什么,方才对你态度不佳,我向你致歉。我这人性情多变,望你勿放在心上。实言相告,我确实对你身姿颇为羡慕……” “无妨,我亦未放在心上。哦?你羡慕我何事?”匡孝辙望着阚文清。 “身材。” 此言又引匡孝辙忆及阚文清刚才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尴尬。 “初见时,便觉你不同凡响,尤其是那魁梧身躯,令我实在羡慕不已!我这身躯与之相较,着实逊色。你是如何练就的?” “别谦虚了,你的也颇为出色……” “啊?” “无事!东西呢?”匡孝辙心中一急,差点泄露真情,慌忙转移话题。 “诺,这便是你所需之物,最近的。”阚文清转身,将一份地图和资料递予匡孝辙,“此乃京城内之地图,红墨标记者为他常出入之地,黑墨者则为其出入之时。” 匡孝辙将地图铺展于桌上,细察良久,见其常出入之地包括自家、青楼、酒馆、皇宫、集市上商铺,竟连阚文清之家亦在其中…… 匡孝辙抬眼望向阚文清,阚文清托腮说道:“无甚特别,凡是些生意往来与探问消息之类。” 匡孝辙见阚文清不再多言,遂继续查阅。 “他通常让汝探得何种消息?” “嗯……多是皇族之人之一般行踪。” 皇家卫士岂是白食的?竟然连这些行踪皆能为平民所知……除非,他非同寻常。匡孝辙心中一动,复又望向阚文清。 “我实在好奇,外人称汝为‘信息库’,汝果真神通广大,汝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我乃神通广大者。” “我与你言正事!” “啧,你须知,这世间有一种职业,名曰刺客。然而刺客之职务未必皆为行刺,我之所用,主要是雇其收集情报。” “仅此而已?”匡孝辙初闻刺客竟有此种分类,颇感新奇。 “难道不然?” “望汝实话实说。” “喂,汝此意何在?” “无他,刺客之辈,多属奸佞狡诈、阿谀奉承、见风使舵之小人,慎防其日后反咬汝一口……” “哇,孝辙君,原来刺客在汝心中形象竟如此恶劣!然刺客亦有善恶之分,然汝放心,我之刺客绝对忠诚耿耿。” “我父亲即被刺客所害……于我而言,刺客皆为该死之人!”匡孝辙抬眼,目光中透出些许愤恨之色。 “汝此言未免过于偏激……哎,汝勿瞪我,关我何事!” “……谈正事。”见阚文清面色如常,匡孝辙缓缓平复心绪,低首继续处理事宜。 阚文清之脸皮甚厚,任尔如何威吓,皆无所惧,除非其自认或有确凿证据,否则绝不会惊慌。 “近来的消息何时探问的?” “嗯,六月二十一日,所问者光明公主之驸马陆谦与南阳府之路王爷路文昌何时进京庆寿。” “汝记性倒是极佳。”匡孝辙对阚文清之记忆力颇为赞赏。 “……岂止如此!”阚文清被讨厌之人夸奖,心中颇为得意。 “六月二十一日?乌兰楼之事发生在六月二十三日。此人询问此事何用?” “我岂知?我仅为办事之人,事细节我一般不问。” “那两人何时抵京?” “嗯,二十二日。” “二十二日,彼时他所为何事?”匡孝辙细察地图,查找二十二日之行踪,发现其曾至乌兰楼! “二十二日肖虞曾至乌兰楼。”此人可疑重重!匡孝辙自感已临近真相,唯独差证据一环,“真可恶!此肖虞必有隐瞒!何埋尸、换店,必在掩盖真情!皇上亦信之?” 见匡孝辙焦急之态,阚文清心中略有欢愉,实为我所设之计,所谓掩盖证据,且何况此皇上乃伪君子,愚忠者如汝。阚文清安然研墨,俯视匡孝辙,淡然问道:“需我助汝何事?” “汝可助我何事?” “哎呀,汝可别小觑我!告知汝,无我之助,汝恐更加焦头烂额!” 火气如此之盛乎?“好吧,抱歉,阚公子,还望大人有大量,劳烦援助一二?” 阚文清不悦地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物递于匡孝辙。 “竟然还有此物!方才为何未取出?” “哼,岂非待汝乞求于我?” 匡孝辙暗自握拳,以镇定自若,处理事务为要。 “此为何物?”匡孝辙捧着手中小册,似为一本日志,一翻开其内,惊愕无比。 “此为肖虞之行踪日志,常由其管家所编纂。告知汝,此为正本,费我多番周折方得,然汝可放心,管家处尚有副本,暂时未被察觉……”阚文清言毕,坐下为自己斟茶。 “汝!此乃犯科之举!偷窃罪!窃取皇族之物,乃是死罪,知否?”匡孝辙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指着阚文清怒斥。 阚文清亦愤怒,迅速站起,抓着匡孝辙衣领呵斥:“何?欲告我乎?告知汝,今之最大嫌疑人即为肖虞,欲捉其人,必需此证据,莫要无礼!尔等规矩老子自然知晓!不过皆为助汝所需!物在此,汝欲取则取!”言罢,推开匡孝辙,怒气冲天,摔门而出。 “为了助我?阚文清竟愿知法而犯法?!”匡孝辙心中不知何种情绪,坐于地上烦躁地挠头,毕竟自己与阚文清相识不过几日。 门外客厅—— 花筱筱与卢大保早已归来,两人正坐于椅上欢谈,见阚文清怒气冲冲地走出,立刻闭了口。 “筱筱,随我一同出外。” “遵命。” “尔放心,他在内中做事。”此语乃阚文清对卢大保所言。 “曾遇见否?” “遇见了,言已定日子,定于七月十日,届时即可出发。” “嗯,看来此事需尽快了结,不可拖延。” “此外,阚爷,我们回途时遇见了司马瑜!” “嗯,他对汝如何?” “无碍,仅大保受了些许伤,不过无甚大碍。我忧虑他在我们返途中是否曾尾随,然非如此,因我最先察觉其踪迹,虽其行为鬼祟,然未曾跟踪,只是偶遇。其曾欲袭我,然未遂。故此,阚爷可安心。” “此小子早回何为?尚需尽快解决此忧患。” “阚爷,司马瑜果然易容,化作一老者,若非其两颗痣及戒指,我确难识之,真乃狡黠!” “妹妹,此乃易容术耳。” “阚爷,何不自学?” “无趣。”阚文清对妖术毫无兴趣,谓其不过表面工夫,虽能欺人却不能欺他。 “嗯,司马瑜更将消息泄露,称行凶者为青虎帮刺客,尚在京城。我怀疑匡辙知晓汝习武之事亦是其所告……为何不直言凶手乃汝?” “哼,庸人皆作庸事,司马瑜不过背后耍阴招之辈。筱筱,后日回帮派里清算他。” “后日?然此凶案未了,非欲拖延匡孝辙乎?”花筱筱疑惑。 “计划有变,明日即能结案,此子一现形局势迥异,案拖越久,暴露之机愈大。十号我们即将出发,何必在琐事上浪费时日。” “是,阚爷……阚爷,见面时卢大保亦在场,他见到师兄,安然无恙乎?” “无妨,不过是个小喽啰耳。” “哎,他非但非小喽啰,且不可小觑,甚为了得!方才正是他保护了我!”花筱筱言罢,心中不悦,口中嘟囔。 阚文清见花筱筱如此认真辩护,颇感惊讶,忍俊不禁:“你可无恙?莫非对他心生倾慕?” “才没有,我们仅是友谊耳!”花筱筱见状,急忙摇手解释。 “友谊?!仅去逛集市便成友谊乎?”阚文清好奇至极,卢大保不过是何许人也,竟使花筱筱如此,欲再问,却被花筱筱打断。 “哎呀,别问了,乃为融入敌军之计,聊聊你的事宜!” “真然?”见花筱筱点头如捣蒜,阚文清忍俊不禁,“我此间亦还安稳,不过确有些许令人生气。” 确实,阚文清今日之策,正是争取他们之信任。卢大保之事由花筱筱负责,看来进展颇为顺利;匡孝辙之事由阚文清负责,现尚未知结果,然应已有些感觉。经调查,匡孝辙重义轻利,讲究“道义”,对于方才相识之人,愿顶罪相助,想必应得其信任。然而经交谈,阚文清对其是否按常理行事仍有顾虑。 “视情况而定。”阚文清此时亦无绝对把握。 阚文清书房内—— 匡孝辙见桌上之册,最终翻开了。待案件解决之后,再向皇上请罪。虽与阚文清相识未及三日,然其为助我寻证,甘愿付出如此,内心仍觉不安,然终究是信任于他。 午时,匡孝辙自书房出来,至大厅,见已备好饭菜,众人坐于椅中候食。 “此家之主何在?何以迟如此!速来就坐,真主已饿死矣!”阚文清不耐烦地用筷击桌。花筱筱与卢大保被阚文清之言逗笑。 匡孝辙见此情景,众人欢聚于饭桌,已久未有此景,心中不免感慨。这使他忆起父亲与往昔生活…… “嗯,失礼了,久等。”匡孝辙走至阚文清旁,低声道:“方才失言,尚望海涵。” 阚文清仅是微笑不语,点头示意。 匡孝辙见其不再生气,心中一动,果然难以捉摸…… “孝辙君,事已如何?”卢大保正欲询问,却被阚文清打断。 “好了,人齐则用餐,嘘,食勿言!明白否?” “嗯,抱歉!” 匡孝辙于此对阚文清之了解有所惊喜,虽其言辞不尽中听,然礼仪仍显教养,确为可贵。 当然,此餐间亦有一幕既尴尬又好笑:卢大保为表友好,特为花筱筱夹菜,竟令在座二人瞠目结舌。花筱筱面露惊慌之色,言辞难以表达,只能以夹菜回赠卢大保,卢大保亦笑意盈盈地注视花筱筱。 阚文清见状,思作为东道主,理应展现大气,遂亦为匡孝辙夹菜。匡孝辙惊诧不已,亦回以夹菜,阚文清复夹菜于匡孝辙,匡孝辙复以夹菜回赠阚文清……原本原是温馨之景,岂料此二人竟较量谁夹菜更多,饭局间火药味浓烈。 眼见二人饭菜未动几口,碗中菜肴已满溢,花筱筱忍不住拍桌呵斥:“受不得,你们是孩童乎!吃个饭何至如此!有无成人之样!今日尔等若不乖乖将饭菜吃尽,即是对不起庄稼中之百姓!听清楚未!!” 二人心中皆感叹,似极老娘。 虽尴尬,但此餐局中,和谐依旧。 “多谢阚公子盛情款待,今日劳烦阚公子,实乃对在下大有助益,今后若有困难,定当助之!”匡孝辙言辞铿锵,诚恳至极,意即阚文清之计已成! 阚文清自然喜色盈盈:“彼此彼此,得证据则事易办,明日期待君之佳音。今后尚需多多关照,孝辙君。” 第9章 友谊 卢大保与花筱筱游历集市—— “花姑娘,我们此行欲往何处?” “唔,你可别再称我‘花姑娘’了,听得真别扭,鸡皮疙瘩都起了!直接称我‘筱筱’便是,我也叫你‘大保’就好!” “嗯,明白了。” “我们先去见一人,然后再去购菜。” “见何人?” “我……我表哥!”花筱筱险些漏了嘴。 “你还有表哥?他是何职何事?” “与我兄长相似,皆为商贾之人,只是他居住于西域。” “西域?哇,真想见识见识!听闻西域美女众多,嘿嘿~”卢大保一生未曾见过西域人士,生活圈狭隘可见。 “嗯……对了,大保,我有一事欲询。至今为止,你与贵家孝辙君对此案有何所了解?无他意,若有难处,尽管言之,或许我们能助一臂之力,我家阚爷实乃不凡!”花筱筱心中自豪,显露出对阚文清的钦佩与骄傲。 花筱筱与卢大保闲步集市—— “哇,真是极好!初见阚公子时,便觉他乃非凡之人。对了,曾有一老人告我云:‘凶刺青虎,居京未离。挟龙敛财,欲夺玺权。’我欲询第二句所指何人?” 花筱筱心头一震,老者?此言……原来如此。 “那你如今最疑忌何人?”花筱筱拍了拍卢大保的肩膀。 “依孝辙君之言,乃肖虞。” “那便是他了。” “啊?此乃断定?我们尚无确实证据!” “无妨,我兄与孝辙君正于书房中寻证据,定会有所发现!” “你也认为肖虞图谋篡位?” “嗯。大保,我告尔一秘密,知否阚爷为何被称为‘消息库’?”花筱筱笑得神秘莫测,卢大保不禁咽了口水,难道…… “嘻嘻,因我们有刺客……” “哦,吓我一跳,以为尔等行杀戮之事……什么!!”卢大保惊愕不已。 “无需杀戮,杀人岂能得何信息?”花筱筱挥手道。 “那你们……” “我们的刺客专责搜集信息。刺客非但有善恶之分,亦有其多样,不必皆以杀人为目的!” “啊,原来如此!”卢大保对新知大为震惊。 见花筱筱点头,卢大保感知此次谈话必定获益良多。 “是以,凭借他们之存在,方能揭露肖虞此伪君子欲篡权谋位之图!尔看,岂非为国除害?老百姓无力所为,故倚赖尔等官员之力!”花筱筱一脸义正言辞,气吞山河。 “原来,刺客中亦有仁人君子!那肖虞为何杀戮那两人?” “哼,既已知其谋权篡位,自然依老套路,必欲除去碍事之草木,阻其权谋者皆需覆灭。” 花筱筱言之轻松,谈论人命如同闲话。卢大保瞧着花筱筱,她言谈之间,目光中尽是冷漠与傲气,恍若这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完全不同于其外表。卢大保不禁咽了咽口水,竟觉她与阚爷般神秘莫测,令人不禁心生畏惧。 “对了,你刚才所言之老头,汝识否?其何以对汝言此语?” “不识,亦不知,乃在办案时,忽然现身于我面前……对了,其前两句更提及刺客乃青虎帮之人,且现仍在京城,实在可怖。筱筱,汝可知青虎帮乎?” “晓得,青虎帮乃赫赫有名之刺客帮派。” “那汝当慎之,夜晚莫独行,此等凶人犹在京城,汝为弱女……” “汝言过矣。” “非夸张,汝不惧乎?” “额……哎呀,别再提了。” “看,已惊惧矣,无需忧虑,大保哥在此,必不会来扰汝!”卢大保自信满满,拍胸脯而道。 花筱筱无言以对,心中苦笑。“额,问汝,尚记得那老头之容貌否?”花筱筱心中已多半猜测是那家伙所为。 “啊,呃……我忘却了!抱歉啊。”卢大保挠首,懊恼不已。 “算了,亦无妨。”反正花筱筱已有所察觉。 两人行至一座茶楼,步入其中,花筱筱见到了久违的师兄宋浩凡。她尚未开口,便迫不及待地抢先说道: “表哥!!”花筱筱一跃而前,低声道:“有其他人在此。” 宋浩凡见状,莞尔一笑,看着花筱筱道:“表妹!思君之情难以言表!尔之兄长可在何处?” “未至,家中有事,故未能同行。” “原来如此……此位是?”宋浩凡目光转向走近的卢大保。 “这是卢大保,乃是哥哥之朋友之朋友。” “哈哈哈……如此啊!您好。” “您、您好。”卢大保初见西域人士,因其貌美而有些拘谨,言语也显得有些结巴。 “表哥,日期可定下了吗?何时得以启程?” “嗯,待至七月十日便可出发,放心,我会妥善安排。” “哦,时间倒也不久,谢表哥。” 寒暄已毕,见面便告一段落。 卢大保眼中光芒四射,激动不已地望着花筱筱:“筱筱,西域之人真乃风华绝代,比孝辙君更胜一筹!”(此时,匡孝辙正打了个喷嚏) “如此言辞,你岂不怕遭报应?”花筱筱虽也赞同西域人之美,但直言如此,且拿自家人作比较,真是自找苦吃! “嘿嘿!对了,方才你们提及出行,欲往何处?” “旅游。” “啊?” “算是吧。虽名义上是去探货,实则也是游览西域,嘻嘻,你是否羡慕?” “羡慕……”卢大保叹息,此种人生境遇与自己相去甚远,不由感到些许惆怅。 见卢大保神色黯然,花筱筱轻笑道:“大保,莫要灰心!待国家覆灭之时,你亦有机会赴西域。” “筱筱,尔言何意?”卢大保惊愕,面露震惊之色,“何以言国家将亡?此言如雷轰顶,乱言者恐遭斩首!” “且静观其变。”花筱筱不再多言,径自向前而行。 “筱筱,尔之言意何?”卢大保急步跟上,凝神盯着花筱筱,紧握她的手臂不放。 “啧,你抓疼我了!快放手!”花筱筱忍不住埋怨。 “我不放手,除非你告知为何如此断言!” “预言!” “何为预言?” “阚公子有言,此国必将覆灭!” 卢大保闻言,忍不住哑然失笑,心中暗忖,阚文清此人果然不简单,竟敢如此搅弄人心。 “筱筱,尔真信阚公子之言?” “信!阚公子乃我兄长,我家人!其言必信!尔意欲何为?莫非欲挑拨离间?我告知尔,断无此门!我家阚公子乃真心实意欲助尔家匡孝辙,若尔有意害阚公子,我必与尔算账!”花筱筱怒火中烧,狠狠拍打卢大保的胸口。 见花筱筱愈发激动,卢大保感到有些无措,急忙安抚道:“非也,筱筱,尔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且相信尔对阚公子的深情。请勿如此激动。”心中暗想,若在此出事儿,难以向阚文清及其身边之人交代,随她如何言说,总之不是真的…… “筱筱,愿否品尝一饼香饼?” “哼!” “那可尝尝绿豆糖水?” “哼!” “筱筱,饶我一回吧!我心已悔!” 在人流之中,花筱筱似有所觉,匆匆向前奔去。卢大保仍在原地期待绿豆糖水的到来。 “诶,筱筱,你去何处?且等我!” 花筱筱逐渐辨认出人群中的那人,虽陌生却颇为熟悉,正是他! 他似乎察觉到了花筱筱,一溜烟跑开。花筱筱迅速跟上。 她追至一条巷子,停下脚步,那人转身,冷冷地凝视着她。 “为何只有你一人?阚文清呢?” “你这等下贱之辈,岂配阚爷亲自出面!” “哼,老子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垃圾!”话落,他从衣袖中取出几柄三角镖,飞射而出,同时直扑花筱筱。花筱筱欲避开飞镖,却来不及防备从后袭来的攻击,被一脚踹倒在地。那人踏在她的背上,扯着她的发梢,恶狠狠地嘲讽:“现下谁是垃圾?” 花筱筱忍痛,咬牙切齿,怒视着他:“自是永远被阚文清踩在脚下的司马瑜!” 此言彻底激怒了司马瑜,他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花筱筱。此时,卢大保的声音传来:“住手!”紧接着,一块砖头猛地击向司马瑜的头部,动作迅疾无比,若有所停留,花筱筱便会死于他的刃下! 司马瑜头部受重创,身形踉跄地离开花筱筱,退后一步,怒目而视卢大保,继而再度发出几枚三角镖。卢大保未及躲闪,手臂被镖刃划破,身体被击退数步,而司马瑜则迅速逃离。 “筱筱!你可安好?”卢大保顾不得手臂的伤痛,急忙扶起花筱筱。 “安好?岂止安好!痛得我几乎不能忍受!真是毫无怜悯之心!这些人怎么都如此无情!我一女子,难道这般不易么!”花筱筱止住眼泪,不仅因疼痛而哭,更因自责而愤懑。她抬头凝视卢大保,“谢你,我欠你一份恩情……你却也受了伤!” “无妨,待会儿去诊所包扎一下便好。” “对不起,皆因我鲁莽,才令你受此伤……”说罢,泪水再度涌出。 卢大保见状,心中满是怜惜,轻拥她安慰道:“此事非你之过,是我令你心烦。对不起,莫再哭泣……” “我不哭了!快去诊所包扎!”花筱筱擦净泪痕与鼻涕,推着卢大保前行。 待包扎毕,卢大保出诊所时,见花筱筱独自坐于绿豆糖水摊前,心中涌起莫名的冲动,想要拥抱她以示安慰。他缓缓坐于她身旁。 “我欲尝绿豆糖水。” “好嘞,老板,赐两碗绿豆糖水!” “要大的!” “请来大碗的!” “明白,稍待片刻!” “你食量还不小呢!” “关你何事!” 两人对视而笑,氛围渐渐轻松。 “绿豆糖水已备好!请慢用!” “多谢老板。” 花筱筱见卢大保正欲开食,卢大保亦觉花筱筱注视着自己,略显尴尬。 “何等作甚,快吃吧。” “回去可否不告阚公子此事,实在羞人。” “好的,尽管吃吧。” 花筱筱终于开动。卢大保注视花筱筱,平日里她虽显得傲气,但此刻的她却显得如此脆弱。卢大保在这一刻似乎领悟了什么,这便是男子的担当!花筱筱的未来,交托于他吧!(阚文清:喂喂!我还未同意呢!) “尔不问乎?” “刚才之事?” “正是。尔所提之老者,乃是变幻者。” “哦,真乃厉害,他究竟何人?” “乃一擅易容术之刺客,名为司马瑜。” “刺客?!何故要杀尔?” 显然,大保未曾见到前因。 “仅因他对我不满。” “……尔不言亦无妨,但为何要将此信息告知我等?” 与我们如出一辙。“恐欲利用尔等。”同时,亦欲陷害我等。 “啊?” “单凭匡孝辙名声显赫,凡事必需有依靠。”花筱筱停下动作,抬首真挚凝视卢大保,使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难道要表白了?!卢大保的内心戏实在丰富。 “大保,尔救我一命,此乃友谊之证!从今往后,尔即为我花筱筱之友!”说罢,伸出友谊之手。 虽然未言心中所思,但此言令卢大保感动而羞怯。 “哦,额,嗯!”大保之大手覆于花筱筱的小手。 此刻,两掌温度交融,某人的心跳如鼓般急促。一段以友谊名义建立的感情,正悄然萌芽…… 第10章 真相与庆功宴 初三半夜,肖亲王府中—— 方才巡逻完毕的护卫兵正欲回去更换班次,忽然闻内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急忙奔至门前,但因不敢擅自举动,只得轻敲门板,问道:“王爷?王爷!您安好否?!” “……无妨,跌下床了。” “哦,那请王爷小心些,继续歇息,小的暂且退下,不打扰您。”护卫兵听无异样,遂离开,却未曾知晓,房内的肖王爷正被一蒙面男子掐住脖颈,惶恐颤抖。 护卫兵走后,周围重归寂静。 肖虞身躯颤栗,披着内衬跪于地面,背对黑衣男子,双手颤巍巍地举起,面上泪水与冷汗交织,神色扭曲,卑微如临死之鼠。 “大哥,大哥,我求求你,莫要杀我!我不叫人,不叫人,汝所欲求,我皆可给予,求求你,饶命啊呜呜呜……” 黑衣男子默然无语,缓步走至肖虞身前,蹲下身,缓缓揭下面罩。 肖虞眼神凝滞于窗外月光映照之下的黑衣男子面庞,尚未看清其真容,视线突然模糊,剧烈的撕裂与痛楚自眼眶迸发。欲呼喊却声嘶力竭,口腔内血液涌入喉间,强烈刺激使其喷出,恐惧在脑海中无尽蔓延。 他被剜眼与割舌! 肖虞痛苦难忍,欲哭而泪不流,欲呼而声无从发,犹如临死之鱼在地板上翻腾不止。双手、衣袍、地板皆染血迹,他用头撞击地面,渴望早早脱离这无尽的折磨。 黑衣男子猛地扯起肖虞的头发,冷冷一笑:“惊喜否?”说罢,又将其重重摔开。 此声!肖虞难以置信自己竟会被此人所杀!心中充满了对魔鬼般恶行的恐惧与愤怒! “呃啊,呃啊,呃啊!”肖虞在地上胡乱挣扎,却无声发出,意识渐渐模糊。他只希望一切早日结束,这样的痛苦令人难以忍受!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快。”黑衣男子用手帕擦拭沾血的匕首,蹲下身来,从袖中取出一小瓶黑色陶瓷瓶,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液体倒入肖虞口中。 “这是戎芷酿,味道如何?此乃新作,第一口便赠与于你,你可要好好感激我啊。这小瓶足以令你整夜兴奋,真可惜……接下来你自个儿待着吧,我不再陪伴,拜拜。” 言罢,男子化作虚影而去,留下肖虞在地板上抽搐不已。 竟然,作为雇主的他被自己所雇之人所杀,令人唏嘘不已。 七月初四清晨—— “开门!开门!” 肖亲王府的管家急忙从房间奔出,方才初曦,晨光微弱,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让人心中生疑。 他赶忙走到门前,见站在门外的竟是赫赫有名的慧明将军及其随扈捕快,心中一震,手足无措。 “啊,这,这竟是何事?”管家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情景。 “吾等疑肖亲王肖虞涉有凶杀之罪,并有谋害皇族之嫌,今奉皇上旨意,特来府内搜查。”卢大保上前一步,递上了圣旨。 “啊?!此……” “肖虞现下何在?” “请随我来。” 一行人至肖虞寝室前,管家急忙上前叩门,敲了数次,见无应答,便强行推门而入。眼前的一幕令他惊骇至极,跌坐于地,面露惊惧之色。众人闻声赶到,见状无不惊恐万状,有人直奔一旁呕吐。匡孝辙也瞥见房内情形:肖虞面朝地面,沉于血泊之中,旁边散落着其两只眼球及半截舌头。 “这,这是何等变故?!”卢大保心性沉稳,然见状仍为震惊,走近扶起管家,面露严色,质问道。 “不,不知者,实在无从知晓,此事如何会至此?!”管家恐惧至极,甚至尿裤失禁,“昨夜值班的护卫兵,速速询问昨日巡夜之人!” “速速,将昨夜值班之护卫兵全数召来。”卢大保命令身后的捕快们。 匡孝辙前行,俯身探查肖虞的脉搏,微弱的跳动令他稍感宽慰。 “速请太医,肖王爷尚存!”匡孝辙急切地呼喊。 “是!”随即,太医被迅速召来。 匡孝辙起身,眉头紧锁,疑云重重,思索着究竟是何人所为。 不久,几名护卫兵被召至府内。匡孝辙前行,质问道:“昨夜有无听闻府中有何异动?” “无。”众护卫皆摇头。 “我有!”其中一名护卫兵举手,惊恐地说道,“昨夜半夜,余欲换班,忽闻肖王爷内室传来巨响,余询问之时,王爷言是摔下床,便未多加在意,岂料竟有此事……”此人面色苍白,回忆起昨夜竟与杀人凶手隔门相对,心中惊恐不已,庆幸自己幸免于难。 “声音如何?”匡孝辙询问。 “声音略显低沉,似乎不似肖王爷之音,但当时未多加留意。” “太医至!”匡孝辙指挥众人将肖虞抬至床上,待太医施救。 治疗间隙,匡孝辙等人未敢怠慢,继续进行府内搜查。 眼下,唯有静待肖虞伤情之评估。然此人被挖眼割舌,恐怕已无从询问更多情报。凶手此举,显然是担心肖虞会揭露其身份,才下此毒手。刺客之行径果然非同小可。 “孝辙君!!”卢大保面带惊恐,自肖虞书房中奔出,手中捧着一红色盒子,急匆匆地递给匡孝辙,咽着口水道:“请看我所发现之物!” “何物?”匡孝辙接过盒子,见其精巧别致,似乎为女子装胭脂之器。然而,当其打开盒盖时,无论外观如何华美,盒中之物令人作呕——竟是陆谦与路文昌之人皮,早已腐烂发臭! 匡孝辙迅速合上盒盖,恶心至极,近距离闻之更是令人作呕。 肖虞竟如此变态?竟藏有人皮? 铁证如山,已然证实肖虞乃雇用刺客之主。至于刺客之人,仍需进一步探查。 此时,房中的太医已走出,一行人急步上前询问。太医叹息摇头,言道:“肖虞已无救矣。” …… 天大的好消息传来:年少英俊的慧明将军,刚回京不足一周,便破获了一桩大案,幕后主使竟为肖亲王府之肖虞! 此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全城哗然,议论纷纷。 消息迅速传至皇帝耳中。 朝廷—— 明德帝今日喜形于色,坐在龙椅上笑得合不拢嘴,满面欣赏地凝视着台下的匡孝辙。 “匡孝辙,真是令朕惊喜!你当初承诺半月之期,却在一周之内揭露了案情,朕对你甚为欣赏。今日朕特为你设庆功宴,切莫缺席!” “陛下谬赞了。微臣只是揭露了此案之幕后主使,行凶者尚未捉拿,案件尚未圆满,微臣需再继续……”匡孝辙恭敬拱手,答道。 “唉,何必介意这些?听闻凶手乃刺客一族,行踪隐匿,来无影,去无踪。纵使你如何努力,是否能捉拿?这些年犯下的凶案,皆由刺客所为,谁能将其捉拿?皆是悬案。现今已知主使者为肖虞,案件可算解决。朕言之,尔不可违!” “皇上,这……”匡孝辙眉头紧锁,抬首凝视明德帝,难以置信耳闻,岂有如此愚蠢之规定?岂有行凶者为刺客便可赦免?况且他之父亲正是死于刺客之手……他难以接受其中之变故,必定要探明缘由! 匡孝辙欲再言之,刚欲开口,却被明德帝打断:“此事便定如此,不必再与朕辩论。今晚之宴会,尔为主角,切莫缺席!” “遵旨,谢皇上恩典……”匡孝辙低首,掩饰心中愤懑,不愿他人见到此时愠怒之色。 “众卿还有何事要奏?若无他事,便可退朝。” “且慢,皇上!” “嗯?匡孝辙,何事?” “微臣之所以能速破此案,皆赖贵人相助,此人即是赫赫有名的‘芜芙公子’阚文清,此案功劳多半归于他。微臣愿请他参加今晚之宴会,恳请皇上恩准。” 明德帝闻言,眼中微微一震,旋即恢复镇定,笑道:“哦,原来如此?甚好甚好,朕准许,你可邀请他来。朕倒要见识一番,他究竟有何非凡之处!” “谢皇上恩准。” 阚府—— 阚文清听后,一时愕然,几乎欲从椅子上跃起,原本还打算今日让管家备一桌佳肴,犒劳自己,顺便邀匡孝辙共庆,如今竟然要赴皇宫之宴,连饭都不愿再想。 “尔疯了么?皇上设宴款待,何必拉我入其中?且未曾得我同意,我断不去!”阚文清说罢,挥手示意匡孝辙离去。 “我告诉你,我最厌恶的便是那老头子。装模作样,每见他便觉恶心,何况赴宴乎!”阚文清一向直言不讳,规矩于他不过儿戏,何况是区区皇上,岂可敬奉如宝? “尔须言辞谨慎!平日里口无遮拦尚可,但今竟公然辱皇,声势如此浩大,若被皇上知晓,恐致斩首之祸!”匡孝辙听其竟称皇上为老头子,惊诧之余,不禁佩服其胆量,确实无畏。 “既然皇上不得民心,便应承受来自百姓的鄙视与责难,何有错乎?哼。”匡孝辙,此忠犬确实怯懦,对皇上畏惧如斯,阚文清对其满是不屑。 且说我乃刺客,在此国中,刺客即是至上,皇上岂能与我比肩?若不欲遭刺杀,唯有妥协。往昔几载,曾有前辈欲刺皇上,然双方立下约定,遂使对方妥协,自此刺客所犯之案,皆得赦免,无人追查。阚爷我岂能畏惧于此? “虽处边疆,耳闻今上懒政怠政之事已久。然即便如此,终究仍是一国之君……” “哎呀,瞧瞧,瞧瞧!啧啧,这不就是‘谄媚之人’么?一国之君又有何殊荣?难道他能永坐龙椅不动?此国更迭皇帝无数,少他一人不多,多他一人亦无妨,总有他人来代替。以他此般执政,早晚国祚难保。你还忠心耿耿,终有一日连个擦拭的纸都不给你留。” “你!阚文清……”匡孝辙听罢,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回应。 “呵,怎地?其实你心中定也有同感,毕竟你为人如此‘正义’。”阚文清见匡孝辙眼中闪烁的光芒,故意加重“正义”二字,笑着拍了拍匡孝辙的肩膀。 “闭嘴!”匡孝辙怒火中烧,猛拍阚文清的手,冷声道:“够了,我不过是代你传话,去与否自你决定,先行告辞。” “哎呀,孝辙君,怎会突然失去敬语?‘自我决定’何意?明明是你邀请我去的,你还未正式邀请呢……诶,慢走不送~”阚文清无奈叹息,心中觉得一切都颇为可笑,孝辙君,你这压抑的样子实在令人发笑。 确实,匡孝辙心中对阚文清的无拘无束充满羡慕,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他羡慕阚文清,虽然不知其何以如此,但与自己相比,他一切都受拘束,无论言谈举止都需小心翼翼。多年来,他独自一人,心事常藏于心底,面对皇上无理之决策,或追查父仇时遭遇阻碍,皆默默承受。他的痛苦已久,难以释怀…… 花筱筱方才从市集归来,一进门便见孝辙君急急行色,未及问候便匆匆离去。此情此景,令人疑惑为何孝辙君如此急切离去。 花筱筱转头见阚爷坐于大厅,急步走近。 “阚爷,今有何事?孝辙君方才为何匆匆而去?” “筱筱!”阚文清见花筱筱提着满满一袋蔬菜鱼肉,立时迎上,竟将这些食材拥入怀中。 “你,你这是何意?”花筱筱愣在原地,以为他欲拥抱自己。 “哎呀,实在是遗憾,今夜我本欲饕餮一番,岂料匡孝辙那厮擅自告知皇上,竟将我也列入今夜之宴,我实不愿赴宴!” “何故如此?” “我怎知,他真乃怪人!” “阚爷,切莫烦恼。今夜宴会少享一餐,归来后吩咐管家备佳肴,岂不美哉。” “唔,此言有理。然你须待我归来方可用餐,若腹饥则可暂购他物充饥。” “是,我明白了。”花筱筱无奈微笑,阚爷真似孩童,令人莞尔。 宫廷宴会—— “嘴上称为庆功之宴,实则不过是自欲设宴而无借口罢了,真是令人作呕。喂,你也明白这是借口之事。”阚文清厌恶地瞥向对面正与群臣歌舞升平、斟酒欢饮的皇上,夹起小菜,慢吞吞地送入口中。 本应为今晚主角的匡孝辙,却被众人遗忘在角落,独自默默地饮酒。他无奈一笑:“无碍。” “哇,你虽无事,我却有事。你究竟为何拉我至此?实在难以忍受,我欲出外透气。”阚文清感到此地空气浑浊,仿佛窒息。 话未说尽,阚文清已起身。对面的皇上忽然察觉到他。 “诶,你便是……” “急急如厕,无暇他顾。”阚文清言罢,疾步离去。 匡孝辙几欲自地洞中遁入,阚文清不仅私下无忌,竟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急忙起身对皇上赔罪:“恳请皇上恕罪,阚公子确有急事,憋尿对身体有害,须速行解决。望皇上宽宥,我立刻去教训他。”他心中惊慌,方觉自己言辞失当,何等尴尬,急急出宫殿,逃之夭夭。 “哦,去吧去吧。”此时皇上亦处于恍惚之中,若非如此,他早已因阚文清之举动勃然大怒,眼下见状,心中无甚思索,复又与群臣欢歌载舞,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继续舞蹈,继续奏乐,继续欢庆~” “哈咦~”阚文清舒展四肢,慵懒地倚靠在花园凉亭的木椅上,外面的空气果然清新许多,他此刻唯盼速归以享丰盛之餐,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你怎会至此?竟忘记对面乃是真正的皇上?此等言辞,岂不令我难以应对?初至皇宫,何以言辞如此放肆?”匡孝辙走至阚文清身旁,拎着酒壶,坐于其侧。 “难以应对?那就别应对啦!哼,何必如此拘束,我所欲为何不可?而且,汝那‘阿谀奉承’之词,实在令我作呕。”阚文清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 “常令我羡慕汝,随心所欲,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匡孝辙感叹道。 “嗯?”阚文清闻言,莞尔而笑,盯着匡孝辙:“怎么,欲与我倾心?未曾料想孝辙君也会对我心生羡慕,真乃稀罕之事。” 匡孝辙注视着阚文清,抿了一口酒,苦笑不语。 “为何……”匡孝辙凝视阚文清,低声问道:“汝为何无所畏惧?” “此事嘛……”阚文清站起身,傲然指着自己,笑道:“因我确实威风赫赫,连那皇上皆畏我!如何?” 匡孝辙被其言辞逗笑:“愚者。”继而低头继续饮酒。 阚文清见状,无法忍受匡孝辙的沉默,伸手揽住其颈,夺过酒壶,畅饮数口。 匡孝辙被其举动惊讶,望着阚文清将酒壶对着自己嘴唇,心生微许羞涩。 “哈——”阚文清舒展长叹:“痛快!”笑容灿烂,将酒壶放下,轻拍匡孝辙肩膀,道:“汝呀,压抑过久,整个人失去生气,连酒都难以畅饮。为人处世,最重在于舒心,往事已成过往,执念如枷锁,束缚自我,实不可取。越压抑,人愈无力,何必自缚其手脚?”阚文清拍打肩膀,忽觉奇异,旋即对匡孝辙哈哈大笑:“哈哈,我竟会言此等感性之词!天啊,汝邀我来此,难道是期盼我为汝解忧?” 匡孝辙望着阚文清,无奈摇头,叹息道:“汝有至亲之人否?若至亲遭刺杀,而汝却无力为之,欲复仇却无半点线索,苦寻三年,终于得一丝蛛丝马迹却又中断时,汝以为,我为何会如此压抑?” 阚文清闻言,默然捂嘴,做出封口之势。 “我唯一执念者,即是找出三年前害我父亲之凶手,然三年光景,毫无踪迹可寻,汝以为我当如何?”匡孝辙站起身,眼眶泛红,盯着阚文清,颤声说道:“今日,汝可知我耳闻何事?只要行凶者乃刺客,其所犯之罪皆可赦免!乃是皇上亲口所言!而害我父亲之凶手,正是一名刺客!汝知否!此乃何等荒唐之规?皇上岂是服毒了方立此条规!真乃可笑至极!”匡孝辙愈说愈激动,泪水滴落,双手颤抖,摇晃着阚文清。 “呵,或许他今已在何处逍遥快活了。”匡孝辙苦笑,语气中满是无奈。 “唉,我已头晕目眩,容我暂歇片刻……”阚文清被匡孝辙摇得几乎作呕,忍不住吐槽,他坐下看向匡孝辙轻声慰问道:“唉,如何?发泄之后,感觉是否舒畅些?” “嗯,实在抱歉,多谢。”匡孝辙擦拭泪水,心中羞愧,竟在阚文清面前失态,但确实心境得以宽慰。 “看吧,我早已告知,心中不快需尽情发泄方好。”阚文清内心虽有激动,却依然保持理智。 “然而我绝不放弃,定要查明凶手之真相,亲手报仇雪恨。汝听我言,有何见解?”匡孝辙目光坚定地望着阚文清。 “啊?”阚文清本身为刺客,自然对此规定心悦,但不敢明言。 “我觉得此事确实过分,那皇上脑中有疾,迟早败亡……我亦有类似经历……” 匡孝辙闻言,抬头凝视阚文清,目中充满同情:“汝亦有此遭遇?” “嗯,我之兄长自幼照料我,父母早亡,然他亦被暗杀,早已离世。”阚文清低头,匡孝辙走近拍其肩膀,阚文清继续道:“但杀害他之人已死。” “实乃大快人心!”匡孝辙显得极为欣慰。 “是啊,我深恨其人!……汝当加油,我信汝必能揭开真相!” “嗯,今夜多谢汝,心境已舒畅许多。” 果然是找我来发泄之。阚文清叹息,这厮…… 阚文清早已知晓凶手乃是他的哥哥阚文笙,然刺杀之人竟是匡孝辙之父,这令他颇感惊诧。虽知哥哥曾提及将去执行刺杀任务,但却未曾知晓目标之人。哥哥已于前两年辞世,若此事被揭露,日后当如何应对……嗯?不对,我何必关心与他有何关系?我与他非友,不必多虑,若日后成敌,便以生死为对立,岂不快哉? “哎呀,慧明将军,芜芙公子,原来你们在此,宴会已然准备停当,速速回宫吧。”远处的淮安公公急忙赶来。 闻言,两人即刻恢复端庄,与公公一道回至宫殿。 阚文清正欲回到座位之上,远处龙椅上的明德帝注意到他,遂呼住道:“唔,匡孝辙旁侧之人,请留步,尔即是协助匡孝辙破案的贵人阚文清乎?” “正是。”阚文清不以为意地答道,所应有之礼节皆未施行(方才所为皆为匡孝辙所求)。此事非初问,然此老头记忆确实有损。 旁人见阚文清如此无礼,正欲起身斥责,明德帝却止之。 “哈哈哈,皆无妨!朕昔日与文清之父乃是生死之交,交情隽永,言辞间皆可随意,诸君不必挂怀。” 此言不仅令在场众人皆为惊愕,连阚文清亦感意外,老头竟如此善于编造虚言! 未识阚文清之人皆以为然,匡孝辙亦不例外。原来他之随意,皆因如此! “未曾料想……我已明白。”匡孝辙低声道。 阚文清仅是微笑以应。既然明白便好(。-w-)zzz “文清,果然未曾使朕失望,秘密教育之功果然卓着,尔等观之,三日内破案,实乃非常之能!尔助匡孝辙大忙,此案若无尔,或将久拖。” ??匡孝辙觉此言含意颇深。 阚文清得意地瞧向匡孝辙。无对比无伤害,今乃知晓此老头何等人物矣。 忽然,阚文清记起某事,微笑对明德帝道:“皇叔,您言过矣。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皇叔如何思量?” “哈哈哈,文清尽管言之,无需客气。” “我本业为商贾,近日需往西域一行,然旅途漫长,恐生变故,故需一护卫……” “护卫?此事可行。匡孝辙!既尔任务已尽,今朕命尔归时,须成为阚文清之特级护卫士!” “?!回去?皇上,您只是召我回宫破一案件,今却令我回去?”匡孝辙并未在意是否担任阚文清之护卫,只觉自己被皇上使役,如守边疆重任,疏忽则国陷,已受召回处理案件,北城之困境只能见于眼底,心中痛苦,欲与兄弟冲锋战场,奈何只能眼睁睁看其陷落,结局竟自觉愚蠢,甚是可笑,此国已将灭亡! “尔有异议乎?” “……无,臣接旨。” 旁之阚文清幸灾乐祸。此子颇为不幸,而今皇上竟赠我一大礼,正合我意,真乃天助我也哈哈哈! 宴会终了,阚文清肚中饥饿难忍,刚入家门即闻菜香扑鼻,令其垂涎欲滴。 阚文清于之兄长离世后,曾如匡孝辙般郁郁寡欢,压抑难忍,然于屠杀肖裴群后,方觉其发泄所在在于享受他人绝望之过程…… 第11章 格斗 恭贺千秋寿辰,愿君福寿绵长,生辰喜乐; 年年庆今日,岁岁逢今朝。 贺喜,贺喜。 两年前—— “兄长,今日小弟生辰,你可要为我庆贺。” “哼,都已二十了,还要我为你庆生,真是个臭小子。”阚文笙轻轻弹了一下阚文清的额头。 阚文清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二十岁如何不重要?此乃迈入成年之礼,极为重要的转折点啊,兄长,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 “好吧好吧,你这模样哪里像个成年人?那便等我先去一趟肖府,今晚归来后再为你庆生,可好?” “为何又去那人处?且总是夜里方归?”阚文清推开他,脸上尽是不悦之色。 “为何如此言,兄长有要务在身。况且,你竟如此厌恶于他?”阚文笙无奈笑道。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眉眼之间尽显奸诈,一看便知非善类。兄长,你务必多加小心,莫要与他过于亲近,须得留些戒备之心,这可是刺客的基本素养。” “铭城,你要记住,终有一日,你会遇到一个值得你付出一切之人,届时你必然会奋不顾身,陷入其中,无法自拔……”阚文笙轻拍阚文清肩头,温言相劝。 “呸,实在叫人恶心!看来你是被他迷了心窍!无论如何,今晚你务必归来!答应我!” “好,我保证,今晚定当准时归来,与铭城共庆生辰!”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 “阚文清……多谢你,送我一程……我终于能与清元……长相厮守了……” “闭嘴!!狗贼,速去地狱偿命!!!” …… 阚文清倏地睁开双眼,冷汗直冒,从床上惊坐而起。 “该死。” 早膳时—— 筱筱见阚文清神色不佳,关切地问道:“哥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无妨。”阚文清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区区一场梦,有必要如此悲戚?振作些!他随即对花筱筱道:“今日需回一趟组织,你稍后准备一下。” “嗯。” 青虎帮的总坛位于距京城千里之外的大宏山,若是乘马车前往,至少需三日路程。大宏山林木葱郁,山势险峻,四周人迹罕至,实乃绝佳之地。往日还在总坛时,阚文清常于晨时早起练武,观赏山间美景。自下山以来,再无机会攀越山岭,不知如今体力是否尚可。想到此处,不禁暗自唏嘘,自己也老了……不过等帮中事务料理妥当,也该动身前往西域了。 昨日宴毕,阚文清特意与匡孝辙交代,计划初十启程,然因临时有事,遂让他提前两日动身,相约在卡萨拜疆县会合。 唉,也不知自己为何当时直觉觉得需要带上匡辙,便邀他同行。如今想来,何必多此一举?罢了,反正目的地各异,待至卡萨拜疆县的西域入口,便各自分道扬镳了。 此番返回总坛,乃为处理司马瑜之事。 二人收拾妥当,遂登上马车,启程而去。 另一边—— 匡孝辙昨夜酩酊大醉,今日日上三竿方才醒来,心中惆怅难抑。自己这般辛苦,为的究竟是何?真盼望着这国早些覆亡便好……不不不,国无罪,错在那昏庸无道之君!唉……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索性不再起身,反正也无甚紧要之事。 忽然想起,阚文清竟要自己做他的护卫?此人自家功夫了得,心中不由疑惑,他到底意欲何为……这几日过得竟也算得平静,除了些许伤感,竟不觉阚文清的唠叨讨厌,反而有些习惯,或许是久无人能在他身边这般喋喋不休了吧。战场之上,多言一句便是致命,哪里容得片刻松懈? 匡孝辙思忖片刻,伸了个懒腰,心中暗道:阚文清这家伙,果真是我的宿敌!既然这次随他同往西域,就当作是最后的放松吧…… “孝辙将军!匡孝辙将军在府中否?”咚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匡孝辙被惊得一跳,忙从床上坐起,听这声音,倒似是卢大保。 他一开门,果然见卢大保站在门外。 “何事?” “孝辙将军!我愿随你共赴疆场!” 匡孝辙愣住。 “大保,你莫非失心疯了?”匡孝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不觉发热。 “我可是认真的!孝辙将军,我已报名从军,体检也通过了!后日便可出发!” “什么?!从军?你为何要随我同去?况且,新兵自应由他人统领,何需我带?” “正是为了上战场,保家卫国!我同他们说了,我是慧明将军亲自提携的,他们便同意了!” “当真?”匡孝辙眼神一沉,盯着卢大保道,这小子,还真会来事儿! 被匡孝辙这般盯着,卢大保立时支撑不住,委屈地撒娇道:“哎呀,孝辙将军,求您了,就带带我吧~我可是听说您成了阚文清的护卫士才当兵的!” 匡孝辙一听,立时明白了,拧住他的耳朵道:“好小子,原来你别有用心!你以为从军是儿戏不成?!看我不收拾你!”说罢,踹了卢大保一脚。 “哎哟!”卢大保摔倒在地,痛感袭来,却咬牙忍住,他可是要守护筱筱的男人啊! 卢大保脸皮厚如城墙,死死抱住匡孝辙的大腿,嚷道:“求您了,别丢下我!孝辙将军,别让我孤身一人,呜呜呜……” 这家伙!声若洪钟,倘若街坊邻居出来围观,岂不让他颜面扫地!匡孝辙怒道:“够了!进屋说话!” 说罢,强拉卢大保入内。 “快说,你有什么理由?我会斟酌能否带你同行。” “我……唔,对不起,孝辙将军,请恕在下之自私,我报名从军,是为了能与花筱筱同行!当然,这只是其中一因,我自觉力有不逮,欲在战场上磨练自我,以求日后……”卢大保说罢,低头鞠躬,耳根红透,显然羞愧难当。 匡孝辙心知肚明,扶他起身,道:“你小子,倒也有几分志气。”说罢,拍了拍卢大保的肩膀。 “嘿嘿。”卢大保憨笑,挠挠头。 “不过我得提醒你,虽说是护卫,但到了卡萨拜疆,便要各自分道,而你,得随我回军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想清楚了?” “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能与筱筱同行,我便心满意足!……等等,我们?孝辙将军,你这是答应了?” “哼,我不过不愿打破某个青年的保家卫国梦罢了。”匡孝辙双手抱胸,撇嘴道。 卢大保立刻站得笔直,正色道:“孝辙将军放心!虽有私心,但我的心中始终向着国家!北戎入侵,我绝不允许国家失守寸土,我愿为国捐躯,奉献己力!” 匡孝辙被卢大保铿锵有力的话语所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好样的,大保!” 七月初七—— 前往大宏山的路途向来漫长,今次更是骄阳似火,暑气逼人。 “哎呀呀……热煞我也,筱筱,有无消暑解渴之物,快快取来,否则我就要命丧此途矣……”此时阚文清斜倚于马车榻上,身上只着一袭暗红薄衫,右手持蒲扇不停扇风,奈何车内皆是热浪滚滚,难以驱散暑气。 “阚爷,实在没有了,我也热得难受,只能多饮些水解渴,再忍耐片刻,离大宏山仅有一日路程了。”花筱筱在车外更是难熬,坐于车夫身旁,顶着烈日暴晒,为免被晒黑,她全副武装,较阚文清更显辛苦。 “哎呀呀……” 前往大宏山的路上少有客栈歇脚,非是他们不曾休息,而是夜幕降临时三人轮番守夜,偶尔猎取野味充饥。此地多为密林,虽有山贼出没之虞,但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未曾遇袭。 “筱筱,我受不了了,我要去寻河洗浴!”阚文清忽地跃起,自幼熟悉此地的他,哪里有河流自然了然于心,再者凭他敏锐的听觉,自可辨得水流之声。 “阚爷您晓得何处有水?”筱筱见他急步出车,便欲跟随,他却示意她留在车内。不过说来,车内闷热如蒸笼,外头却如火烤,两者也差不了多少。 “自是晓得,如今便由我引路!” 潺潺水声传入耳中,花筱筱在车内听得分明,探首窗外,果然见到河流蜿蜒流过。 “阚爷,您真是神了!果真是河流!”花筱筱喜上眉梢,终于得以清凉一番。 “那是自然!快下车吧!老刘,你也莫只坐着,一起来消暑如何?”阚文清招呼道。 “多谢少爷好意,不过我还是在此守着,若遇山贼,可就麻烦了。”刘马夫笑着婉拒。 “怕什么!这一路上除些衣物食粮,哪有值钱之物?即便遇上山贼,有老刘你这身好武艺,还怕赶不走他们?放心放松吧!” “少爷……多谢关心。”刘马夫眼眶微湿,感动万分。 “哈哈,我先去洗个痛快!” “阚爷,等等我!路滑石多,小心摔了!”花筱筱提醒道。 阚文清兴奋难耐,飞身跃入河中,激起一阵水花。清凉的河水瞬间驱散了他身上的燥热。 河段浅而清澈,若阚文清站立,水面只及膝。他此刻俯身河中,尽情享受着凉意。 花筱筱则在一旁用清水拭面抹臂,凉意沁入心扉。 “筱筱,你不下来一同戏水吗?” “阚爷,您说什么呢?奴家可是女儿身!”花筱筱面色绯红,娇嗔道。 “唉,可惜了,少了这般乐趣。对了,今日午餐就吃烤鱼吧!筱筱,去把盐取来。我和老刘架火捉鱼。”阚文清边说边脱下湿透的上衣,挽起裤脚,蓄势待发。 “知道啦,阚爷真是的。”花筱筱轻哼一声,转身朝马车走去。 阚文清在河中胡乱拍打,早已将鱼儿惊散,为捉鱼,他还得往上游去。 “老刘,你在此架火,我去上游捉鱼。” “好的,少爷。” 花筱筱进入车厢,四处寻找盐巴,但车内闷热难耐,她刚翻了几下便汗如雨下,只得加快动作。 “阚爷把盐藏哪里了……啊,终于找到了!真是热得要命。” 花筱筱直起身,正欲掀帘而出,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声响。 “大哥,你瞧,前面有辆马车!哈哈,真是好运,瞧着没什么人呢!” 糟了,是山贼! 花筱筱急忙从车帘缝隙中窥视外面,见有十余名山贼,皆持兵器。此时阚爷不在身旁,寡不敌众,该不该呼救呢? “搜寻得仔细些!”山贼首领瞧着车辙深深的印记,断定车上必有珍宝。 “遵命!” 首领乃山贼之首,魁梧高大,面目凶狠,额上有一道长疤,身穿貂皮马甲,露出健硕的双臂,手握狼牙棒,气焰逼人。 眼见喽啰们将要逼近,花筱筱心中焦急,然此刻非但要展示担当。她猛地掀开车帘,朝外厉声道:“停步!尔等何人?” 远处的刘马夫闻声警觉,立刻停下手中活计,眉头紧锁。花小姐的声音不对劲,必有危险,需速告知少爷。遂忙起身寻找阚文清。 “哈哈!车中竟有一名娇媚小娘子!大哥,真乃天赐之物!您不是愁无妾室吗?小的这就捉她来,奉上作压寨夫人!哈哈哈哈!”喽啰们嬉笑着,摩拳擦掌。 山贼首领听罢,面露狞笑,未发一言。 话音刚落,众喽啰立刻扑了上去。 两名喽啰欲抓住花筱筱,却被她迅速击倒在地。 “哎哟!这小娘子还颇有些本领,甚是有趣!给我上!” 见状,喽啰们纷纷围攻而上,他们手握武器,花筱筱空手难敌,只得从地上抢来一把砍刀。 “小心点,莫伤她!”喽啰首领吩咐。 “哼,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花筱筱冷声道,挥刀冲上,将几名喽啰瞬间击倒,鲜血溅在她脸上,她用力甩掉刀上的血迹。 如此狠厉的女子,山贼们不禁心生忌惮。 山贼首领面露愁苦,他实在不愿将如此厉害的女子带回去,脸色阴沉,对前面的喽啰怒吼:“即便杀了她也无妨,速速将车上的财物搬走!” “遵命!” 立时,四五名喽啰扑了上前,花筱筱挥刀击倒一人,然而后方有喽啰趁机抓住她的双手。正欲遭前面的喽啰攻击时,花筱筱用脚猛蹬,将前面之人踢飞,随即一个后空翻将后面之人击倒,将刀插入地上人的胸口。 见此情形,剩下的喽啰纷纷退却,面露恐惧之色,竟不敢再上前,但又恐怕被首领责骂,皆在花筱筱面前犹豫不决。 尽管除去这些人耗费了些力气,花筱筱仍气喘吁吁,但她自信能应对更多的敌人。可恨的山贼,偏在此时扰乱他们的宁静时光。不知阚爷现在是否在抓鱼,还是已听见此处动静,她自能处理好此事,阚爷可以安心抓鱼。 忽然,一声锐响,飞箭疾射而来,实则一根细长的竹条刺入山贼首领的喉间。 “额呃!” 山贼首领闷哼一声,鲜血狂喷而出,随即应声倒地,四周顿时陷入死寂。 “大哥!!”一旁的喽啰主管惊恐失措,瞪大了眼睛,不知这根竹条从何而来。 “阚爷!” 花筱筱心中暗喜,看来确实是听见动静赶来了。 随着山贼首领陨落,这些小喽啰立时乱成一团,数人被竹条射中当场倒地,余者则惊恐地逃窜。 花筱筱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砍刀,摇摇酸痛的手臂,疲惫不堪。 这时,阚文清自暗处现身,花筱筱吓了一跳,老刘也随之赶到。 “筱筱,安好乎?” “花小姐,可有安危?” “哎呀,阚爷,你真是吓坏了我!我无恙,只是需要更换一身衣裳罢了。”花筱筱望着阚文清的光膀子,手握竹条,好奇问道:“阚爷,此竹条原是用来捕鱼的吧,你隐匿于何处?” “正是,此竹条本为捕鱼之用,藏身于山坡之上,轻功一跃便至,非高地……唉,实在是浪费!本有几根,费尽心力制成,结果老刘告知此地有变,实为不巧!你无恙则好,”阚文清拍了拍花筱筱的肩膀,安慰道,接着言:“好在我已捉到两条鱼,快去更衣,然后前往河边洗脸,用餐吧!这些山贼实在浪费时光!”言罢,阚文清转身翻了个白眼,恼怒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花筱筱哭笑不得,阚爷,您真是…… 七月初八—— 晨光初照,山间百雀羚的啼鸣声唤醒了阚文清一行人。经过两三个时辰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隐匿于大宏山中的组织基地——一个坐落于山腰的部落。 “唉,终究是回到了,实在是好久未至啊~”阚文清舒展身躯,悠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坐于车中,神态闲适。 “哎呀,这不是筱筱么?” “哦,筱筱啊,欢迎归来!” 马车止于大门口,门前守卫见到花筱筱立刻认出她来,毕竟她自十二岁起便在此处生活过多年。 “阿易、阿炳,我回来啦,阚爷也一同归来了!”花筱筱笑盈盈地说道。 “恭迎阚大少爷!”一闻阚文清之名,二人即刻由松弛转为严肃,挺身而立,恭恭敬敬。 阚文清从车窗探出头来,对他们挥了挥手,笑道:“无需如此拘谨,皆是自家人,哈哈……”话音未毕,阚文清的笑容忽然消失,眼中闪现冷厉之色,冷冷问道:“那厮的首级在此处么?” “在、在的。”阿易、阿炳两人惊惧未已,面色苍白,心中明了阚文清所指之人正是司马瑜。此二人恩怨,在组织内乃是人尽皆知。每至此时,组织内总是暗潮汹涌。 “进入吧,老刘~”前一刻尚冷峻,转瞬间却恢复了笑容满面之态。 实在是令人恐惧! “司马瑜,速速显身!!!” 阚文清一脚踹开房门,见司马瑜正安坐于椅上品茗,眉眼含笑。当阚文清闯入,司马瑜喜形于色地起身道:“阚弟弟,真是久别重逢啊……” 阚文清未等他继续,猛地抓住司马瑜的衣襟,目光如刀:“你这小子在耍什么花招?” “阚弟弟,何必如此急躁?况且,我乃是你的长辈,应当得你尊重。”司马瑜一边说,一边用力将阚文清的手推开,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 “呸!你真是让人作呕。为何盯上匡孝辙他们?”阚文清非但不讲究辈分,实则对司马瑜极为厌恶,此人一出现便有不幸之事。 “啊?匡孝辙他们?哦~无甚兴趣,纯属玩弄而已……我对他们无所欲求,倒是对你,颇有兴趣呢~”司马瑜安坐于椅中,含笑挑逗道。 阚文清闻言,脸色凝重,眼皮微颤。心中暗自发誓,总有一日要了结此人。随即,他坐下,斟了一杯茶,试图平复心绪,不容在此人面前显露软弱。 “哼,西域好端端的,何故回返?” “只是因思念尔而已。” “且说正事!”阚文清怒拍桌面,右手紧握拳头,恨不得一拳击于其脸! “哈哈,久别重逢,阚弟弟依旧急躁。告知尔,我于西域发现了一个极为不凡之物——听说名为戎芷,尔可曾闻过?” 阚文清闻言,瞳孔微震,随即恢复镇定,翘起二郎腿问道:“何物?” “据说那是一种能令人亢奋的果实,生长于地底,是西域特有,繁殖力极强。我欲将其引入内地,制成兴奋剂,藉此赚取丰厚之财!”司马瑜贪婪地凝视着阚文清,突然向他伸出“橄榄枝”:“如何?是否愿意与我合作?此次归来,便是欲与尔商议此事。以往恩怨,皆可勾销。” 阚文清闻言,脸色阴沉,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随即起身一拳击出。司马瑜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口中溢出浓稠血腥味。他惊愕地瞪视着阚文清:“你!” “司马瑜,我告诉你,休想以为我会放下仇恨,我哥哥就是被你害死的!咱们之间注定有一人要死,而那个人必定是你!”阚文清愤怒地吼完,迈步而去。 司马瑜吐出嘴中的血液,面带狞笑。好啊,那就拭目以待,看谁先让谁死! 阚文清为何现在不能杀司马瑜?因他乃组织大当家,而司马瑜为二当家。此前大当家之位原应传承至阚文笙,但阚文笙已亡,故轮到阚文清。组织中尚有瑜派余党,若在组织内发生争斗,青虎帮的江山将毁于一旦。 刺客本为钱而生。 阚文清之所以言司马瑜害死阚文笙,实则是因司马瑜原负责之任务转由阚文笙完成,司马瑜故意受伤,实则心胆怯懦! “嘁!”阚文清咬牙切齿,司马瑜竟然发现了戎芷,显然在找合作伙伴。然而我行我素,绝不与他合作! 不对!我此次归来原是为与他单挑,怎能只打一拳便走?不行,我必须折返! “司马瑜!速速现身!我欲与你一决高下!!” 阚文清复返于司马瑜房门前,怒吼道。 司马瑜在屋内擦拭嘴角的血迹,听到阚文清之声,面露讥讽,随即走出屋外。 “好啊,阚弟弟,回来正好,我也得报一报你伤我面容之仇。” 擂台之上—— 花筱筱闻悉阚文清与司马瑜将展开决斗,急忙拉着老刘前往擂台观战。围观之人日渐增多,场面愈发热闹。 阚爷,司马瑜此人阴险狡黠,擅长使用暗器,你务必小心!花筱筱在心中默念。 阚文清手握汉剑,司马瑜则使双截棍。 二人未作多言,立即动手,气流瞬间激荡,双方的气势犹如山洪爆发,场下观众纷纷被这股气流所惊。 阚文清一剑劈出,司马瑜以双截棍抵挡。不知司马瑜如何触发机关,双截棍的四端忽然出现箭形,司马瑜乘阚文清分神之际,猛然一横扫,意图将阚文清击翻。阚文清迅速跃起,避开了攻击,二人随即后退片刻。司马瑜趁机发起攻势,双截棍向阚刺去,同时自袖中掏出无数三角标,阚文清运剑抵挡住一波攻击。司马瑜突然从阚文清身后偷袭,直踹阚的背部,阚文清被踢中,向前踉跄几步,旋即稳住身形,再度反击。此时,司马瑜退守防御,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个不可开交。阚文清抓住时机,将司马瑜的双截棍打落,剑尖逼近司马瑜的咽喉,时间仿佛凝固。 台下观众皆捏了一把冷汗。 司马瑜忽然施展暗器,飞向阚文清,阚文清随即继续反击。 这人竟然还敢用暗器,真是懦夫。 阚文清,你不过是剑术过人罢了。 二人互视对方,随后纷纷丢弃武器。 竟要赤手空拳较量乎? 司马瑜迅速挥出一记拳法,阚文清侧身躲避,趁机抓住司马瑜的肩膀,将其过背摔落在地。司马瑜痛苦地趴地,旋即翻身起立,一脚踢向阚文清的腹部,阚文清被踢中,连退几步。 经过十余分钟的激斗,二人均是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痛苦不堪。 “呼呼,阚弟弟颇有几分本事啊。”司马瑜吐出一口鲜血,笑道。 “无本事者岂配为青虎帮之大当家!”阚文清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冷冷回应。 花筱筱在台下心急如焚,司马瑜为何迟迟不肯倒下!阚爷的俊容已被打伤了! 最终,经过数轮激斗,司马瑜因疏忽大意,被阚文清一拳击中正面,鼻血狂流,晕厥在地。 然而阚文清也未能幸免,他被司马瑜的暗器所伤,侧腰处流血不止,所幸伤势不重。 终于,战斗结束! 花筱筱与老刘迅速扶持阚文清下台,众人亦忙碌地将晕厥的司马瑜送往医馆。 “阚爷,腰部受了伤,您还安好么?”花筱筱见阚文清腰际鲜血淋漓,神情忧虑地问道。 “无妨,呵,竟打了这么久,本以为能一招制敌,没想到骨骼如此坚硬!”阚文清强忍疼痛,尽力维持镇定。 “阚爷,莫要逞强了,赶快去医馆吧。对了,上次匡孝辙赠送的药材正好用得上呢。”花筱筱轻声说道。 “哼。”阚文清微微点头,嘴角一扬:“那还真得谢谢他了。” 夜幕降临—— 阚文清的内室 “伤已处理,但或许会留疤。先用膳吧,饱餐一顿才有力气。”花筱筱端着香气扑鼻的饭菜走入室中。 阚文清正躺于床榻上,闻得饭菜之香,立刻起身,眼中闪烁着对美食的渴望:“留就留吧,大男人留疤何妨?这正是男儿英勇之印记!速速上菜,饥肠辘辘,快饿死了!” 饭毕,阚文清将白日与司马瑜之事和花筱筱细述一番后,随即沉入梦乡。 第12章 卡萨拜疆县 七月初八—— 清晨时分 “大保,准备妥当了么?” “随时准备着!” “那便出发吧。” “是。” 匡孝辙凝视着紧闭的匡府大门,虽刚归家几日,又将启程,未知此行需隔多久方能重返。 此行之目的地为卡萨拜疆县,那里恰有一位旧友久别重逢,甚是期待。 “孝辙君,您看我们提前两日抵达卡萨拜疆是否可行?”大保一边驾车一边询问,虽未曾涉足,但听闻其名似乎在西域,甚为遥远。 “无须忧虑,我们此地离卡萨拜疆实则不远。虽其名带有西域之意,但实则仍属中原地界。因其为中转站,故名如是,令人误以为已至西域,然若真欲前往西域,仍需跋涉十余日。” “何?!竟属中原之地?!如此辽阔,竟有如西域之感。我本欲一睹西域风貌呢。”卢大保惊讶道,原来未能踏足西域。 “哈哈,大保,勿虑,卡萨拜疆乃西域风情繁盛之地,常驻西域人士甚众。” “嘿嘿。” 七月初十—— 卡萨拜疆县入口 “哇!站在此入口,便感受到一股与中原截然不同的烟火气息,这里定乃西域所在,实乃壮观!”卢大保双目炯炯,急于探访其中,心下不禁思量,筱筱是否已然抵达? “欢迎光临卡萨拜疆~”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各具风貌,异域风情的俊男美女与悠扬乐音交织,实令人心旷神怡。 “孝辙君,咱们速寻客栈安顿,然后再去游历此地吧!” “喂,大保,莫忘咱们肩负任务!”匡孝辙轻拍卢大保的肩,笑道:“你这般心性,似孩童一般,岂能只顾游玩!是要先寻阚文清等人,听说之前约定在某家客栈会合?”匡孝辙上次来到此地,乃军中时,途经次数稀少,对此地并不甚熟悉。 “我知是宝利来客栈。” “尔知其所在乎?” “孝辙君,您以为我会知晓乎……诶?!难道孝辙君您亦不知?”卢大保满脸惊诧。 “啧,我来此地次数有限,自然不熟。” “那时为何未告知阚公子?” 匡孝辙瞪了卢大保一眼。 卢大保即刻领会,知己失面子。 “莫慌,咱们先去见一位朋友,便知客栈所在。”匡孝辙拍了拍卢大保的肩,笑道。 “谁?” …… “卡萨拜疆县知府?”卢大保仰视着高悬的牌匾,惊讶道:“孝辙君,与他有旧识否?如何相识的?” “交情颇深,我曾救他及其家人于危难之中。这位知府本非本地人士,家乡在北方。前两三年,我在抗击狄贼之际,从北狄手中解救了他的家乡,之后他金榜题名,被中央任命为卡萨拜疆知府。” “原来如此,真乃天命之缘,孝辙君。” 话音刚落,房门应声而开,管家示意两人入内。 “哎呀呀呀呀!慧明将军!久别重逢!”大厅中央坐于槐花木椅上的中年男子见匡孝辙入目,欣喜若狂地起身,径直迎上前来,热情地抱住了他。 “无恙无恙,阿尔祖!”匡孝辙亦满脸笑意,拍着阿尔祖的背道。 两人被邀落座。 “哎呀,我们已一年多未见,怎料你来此竟未提前告知,致使我未及设宴迎接!今只得用茶水解渴,还望将军莫怪。” “哈哈,何谓委屈,且谢君之茶。” “这位小兄弟是?”阿尔祖转向卢大保询问。 “新招的小兵。”匡孝辙答道。 “是乎。” “在下卢大保,久仰知府大名。”卢大保起身拱手行礼。 阿尔祖点头示意其坐下,询问匡孝辙:“将军此行有何事?为何自军中前来?” 匡孝辙将此行来意详述一遍。 听完匡孝辙所述,阿尔祖脸色愈发阴沉,尤其是提及那位“芜芙公子”阚文清。 “真乃荒唐至极,堂堂慧明将军竟为一商贾充作护卫!此人如何蛊惑皇上?阚文清,名声岂佳,每次到我县总要惹事生非,今次不知又要捣鼓何事!”阿尔祖皱眉,揉了揉额头。 “哦?不妨细说?”匡孝辙被此事引起了兴趣。 “有次他们来此开商铺,与合作伙伴争执不休,竟在街上大打出手,弄得鸡飞狗跳,类似闹剧频频上演,我竟怀疑阚文清是否疯癫,怎会有人愿与之合作?更有甚者,第二日定有发现合作伙伴尸首,真是天灾!我头疼不已,这些人莫非被诅咒?还有一次,他们来此争取户口,我因他们神秘恐怖,遂不同意,搞得全县不安宁。”阿尔祖愈说愈觉不寒而栗,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匡孝辙听后,眉头微挑,显然对此事感到意外:“竟有此事?” 阿尔祖随即看向匡孝辙:“听你说他们将前往西域?你们是否也同行?” “并非如此,”匡孝辙答道,“虽称护卫,实则护送至西域之入口便罢,之后我与卢大保将继续北上,回归军中。” “是么,那你们对他们的行程不感到好奇吗?” “这是他们的私事,吾不宜过多干预……不过我倒有一事不明,恭请大人指教。”匡孝辙心中忽起那名为戎芷的果实,遂问道。 “请言。” “大人可曾闻知西域之果实戎芷?近日我在阚文清家中见过一次,听说他正筹划买卖此物。我猜,或许此次前行西域,便是为了此事。” 阿尔祖闻言,面色骤变,慌忙起身,紧握匡孝辙之手,激动地呼喊道:“何?!买卖戎芷?!不可!慧明将军!请务必阻止他们!倘若他们之行真为戎芷,万万不可放任!请您务必阻止!” 匡孝辙与卢大保皆被此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愕。 “何事如此激动?请坐下,冷静片刻,慢慢言说。”匡孝辙站起,扶其坐下。 阿尔祖抿了口茶,颤声讲述戎芷之传说。 两人闻之,目瞪口呆,竟有此事! “我不知他们如何得知此事,但这些奸商绝不可能有善意!倘若因他们而重蹈覆辙,后果不堪设想!慧明将军,此事你是否已禀告皇上?” 匡孝辙自责地摇头:“此事竟被我遗忘,实在不该!” “无妨,尚有余地。只要他们未出西域口,必须尽速告知皇上。我将回中央,慧明将军,务必阻止他们!” 三人同时起身,气氛凝重如霜。 两人走出大门,仍难以平静。 “天啊,孝辙君,戎芷竟如此可怖!阚文清果真是为了此物吗?!”卢大保仍难以置信,如若真是如此,筱筱恐怕也将面临危险! “尚未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阚文清之目标必有戎芷。他家妹子曾向我提及过,确实有意图买卖此物,却未曾料及此果实竟如此厉害……”匡孝辙揉了揉眉心,深感自责,现下非是懊悔之时,须急赴宝利来客栈与他们会合。 宝利来客栈—— 午饭时分,正是人流最旺之际。一楼喧闹非凡,众人来往匆匆;上至二楼,靠窗处坐着一位壮汉青年和一名青衣少女。 “他们不会迷路了吧?已然一刻钟了尚未到达。”花筱筱在椅上摇晃双足,趴在桌上无聊地玩弄碟中的花生。 “铭城为何要将他们一同派来?你们并不相熟,要是匡孝辙并非善人如何?真是令人费解。”宋浩凡缓缓品酒,摇头道,“对了,铭城何在?为何未见其踪影?” “不知,早晨时分便未见他影踪,应无大碍,毕竟是阚爷在此……” “喂,我回来了!” “啊!!” “吓我一跳!!” 阚文清忽然自二楼窗外跃入,吓得两人皆微微颤抖。 “阚文清,你为何偏要走此幽暗小径?真是……”宋浩凡擦拭被酒液浸湿的衣物,颇为不满地瞪视阚文清。 “哎哟,我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花筱筱连忙拍打胸口,神情惊惶。 “哎,别埋怨了,我方才明白为何要带上匡孝辙那人!”阚文清跳下凳子,端起酒杯,痛痛快快地灌下酒液,“渴死我了,蹲了半天呢。” “阚爷,莫非早晨你去找了匡孝辙他们?”花筱筱惊讶道。 “嗯哼~唉,不蹲还不知,一蹲便得知一好消息一坏消息。”阚文清翘起二郎腿,双手背后,倚靠在椅子上。 “快说好消息,好消息!”宋浩凡显然不耐烦。 “好消息是,匡孝辙与卡萨拜疆知府乃老相识,故而我们之户口可轻松获取~” “是乎,如何获取?你与匡孝辙尚未至于如此亲近吧?”宋浩凡问道。 “啧,愚蠢,你忘了我曾受过蛊粉之事?现已过了一周,解药短笛在我手中,匡孝辙不听话岂有可能?”阚文清阴险一笑。 “即便知府与匡孝辙相熟,如何令其同意?”花筱筱问道,她当然知晓知府对他们并不友善。 “此非我所思,策马奔腾之事靠人智谋,若孝辙君欲保性命便得听话~” “那坏消息呢?”宋浩凡问道。 “坏消息,唉,这匡孝辙竟突提戎芷之事。知府闻言,面色苍白,立刻告知匡孝辙有关戎芷之传说,现在,他们或已猜测到我等目的,恐欲阻止我等……” “何?!那该如何应对?!哎呀,我早知匡孝辙非善人!”宋浩凡激动站起。 “啧,勿慌!”阚文清拍了拍宋浩凡的背,“我计划今夜使其屈服,事毕后便……”随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卢大保呢?”花筱筱皱眉问道。 “我曾言,此事仅我等三人知悉,其余者无论是知府、匡孝辙,或那小喽啰,知悉者皆须解决!明白否,筱筱?”阚文清冷笑着看向花筱筱。 花筱筱面露恐惧,颤抖点头。 “终于找到尔等了。”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坐在椅上的三人皆抬起头来,阚文清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向走入之匡孝辙二人。 “哎呀~尔等是否迷路了?为何如此久?若不识路,可随时问我,不必羞涩~”阚文清轻拍匡孝辙的肩膀,却被他冷漠地推开。 “我欲问尔等,此番为何前往西域。”匡孝辙神色凝重,直视阚文清。 “哦?孝辙君亦对商贾之事感兴趣?岂不以贱贾,辱而为将军尊哉?”阚文清带着玩味的笑容摇头。 “尔等,是不是欲寻西域戎芷而去?”匡孝辙不顾废话,直入正题。 阚文清对匡孝辙的直白感到有些惊讶,轻抚唇边,含笑道:“嘘,乃商业机密。” “吾警告尔等,休想得逞,吾必阻止尔等!” “那便拭目以待吧~”阚文清含笑应道。 宝利来客栈于一个午后被军队包围,禁绝出入,阚文清、花筱筱及宋浩凡三人被囚于客房之内,窗户被封死,仅留门口敞开,然有人轮班看守,待知府从中央赶回下达最终指令。 阚文清懒散地倚在床上,声音清晰地向外喊道:“哎呀!我可是皇上亲任之人啊~孝辙君,此举恐有失妥当!” 匡孝辙未予理会。 此举实乃天真,尔等区区兵力,岂能拦阻我等?欲戏弄,我便奉陪到底。 宋浩凡焦躁不安,来回踱步,嘟囔道:“此等把戏要演至何时?我已将疯也!不如直接突围!” “急不得,浩凡哥,乖乖静候,别晃了,走得我头晕。”阚文清面带倦色,随即翻身入睡。 宋浩凡背后虚晃一拳,嘟囔着不知如何是好。 夜幕降临—— 众士兵已在原地安歇,惟匡孝辙独守门外。 阚文清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慵懒地瞅着匡孝辙那冷峻面容,不禁摇头。 “立了一整日,岂不疲乏?” 无回应。 “哇,性情真是大变啊,之前还与我们嬉笑打闹,尔等真可怖,啧啧……” 无回应。 “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将军啊,哎,先前非说过欲与我比武?若今我逃脱,尔能追及我乎?” 匡孝辙此刻转首,冷冷地盯视他,言道:“莫耍花招。” 阚文清微微颔首,轻笑一声,遂转身入房。 “浩凡哥!!!尔准备好乎?” “准备好了!!” 阚文清的声音倏地由房中传出,震耳欲聋! 匡辙瞬时闯入—— 咚!!!咔啦!! “再见咯,孝辙君~”三人迅速逃离,仅余阚文清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窗户被撞破,轰然巨响,皆因那壮汉的腿!此声巨响惊醒了四周所有人。 阚文清一行人竟欲逃离! 匡孝辙疾步下楼,号令众人:“速封卡萨拜疆县之所有出入口!务必细致搜查!” “是!!” 匡孝辙急冲出客栈门口,四下张望,眉头紧锁。这些家伙,真是小觑了他们!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口哨,匡孝辙抬眼望向客栈屋顶——只见阚文清独自一人立于其上。 “尔有何意?”匡孝辙怒视道,“他人何在?” “见我一人已足矣,无需见他人。”阚文清闲适地坐下,取出一根短笛轻抚,“我等须好好利用尔。” 匡孝辙心生疑惑,当见阚文清拿出短笛时,心中不由紧张。此人欲为何事? “来谈谈条件如何。”阚文清开口提议。 “免谈!” “哎,勿急于拒绝,且听我一言。我等需得西域之户口在卡萨拜疆知府管辖之下,尔助我一臂之力。” “放屁!决不可能!” “勿失礼貌,听曲乐以舒心?” 未及反应之时,阚文清口中短笛奏起乐曲,匡孝辙之心脏骤然抽搐,顿感剧痛,腿部无力,直跪地上。 何故? 乐曲持续,匡孝辙感觉心脏被撕裂,生死难测,思维混乱,翻白眼,满地打滚,指甲抓挠石板路,血液淋漓! 扑通扑通扑通——!! “额啊啊啊啊啊啊!!!” 乐声骤止,匡孝辙抽搐不已,泪水与唾液涌流,稍缓方才恢复思维,虚弱地躺于地,言不出一语…… 此乃蛊术!晕厥前,匡孝辙脑中仅存此念。 “曲调悦耳乎?晕倒了?” 阚文清自房顶轻功跃下,至匡孝辙身旁,轻踹其肩,见无动静,蹲下探其气息,微弱呼吸…… “效果甚佳。”阚文清满意点头。 哗啦—— 一阵清凉之感将匡孝辙自昏迷中唤醒,微微睁眼,朦胧中见一身着青衣的少女叉腰立于前方,手中持一空盆子。 “花筱筱……?”匡孝辙心中感慨,原来这帮人,即使是女子,皆是魔鬼之辈啊。 “阚爷,他醒了。” 意识恢复清明后,匡孝辙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被牢牢绑在椅上。 “此地……是何处?”昨日之事使得匡辙连言语之力皆无。 “客栈耳~宝利来客栈,孝辙君,现下尔已被挟持矣。”阚文清上前拍了拍匡孝辙的面颊。 挟持?何意?军队何在? 宋浩凡将匡孝辙所坐之椅提至窗边,让其俯瞰下方——知府、军队及围观众人俱在! “知府……?尔何以如此速归?” “哈哈哈,尔尚未得知否?孝辙君,尔已昏迷三日矣~真是了不起!”阚文清轻拍匡孝辙肩头。 “阚文清!!趁未造成实质损害,速将慧明将军释放!吾告尔,中央已下达指令,对尔所为必将拘禁与惩处!尔及同伙,须乖乖投降,否则,吾等将以武力擒拿!”阿尔祖未提及戎芷之事,因皇上之命令,严禁泄露,以免引起不必要之恐慌。阿尔祖亦不解为何要求将阚文清送回,但唯有遵循。 阚文清让匡孝辙清晰察觉当前局势后,拉回房间,将他置于凳上,笑问道:“如何,愿与我合作否?否则,唯有死路一条,尔无选择。” “我……”宁死不屈!匡孝辙低头,紧咬唇齿。 难以言表,他尚未找出真凶!皆因自己莽撞,匡孝辙自责不已,如何竟与他们硬碰硬,真是自以为是的愚蠢之举,未能真正了解他们!莽撞,确实太莽撞了! “速速做决断,我等无暇陪尔于绑架之戏。”阚文清将一粒花生米抛向匡孝辙。 “若尔将蛊药交予我,我便愿与尔等合作。” 匡孝辙抬首,面无表情,凝视阚文清。 第13章 合作 “将尔等所用之蛊药交予我,若然则我愿与尔等合作。” 阚文清起身,走向匡孝辙,抬起其下颚,挑眉带笑,戏谑道:“何意?欲以蛊药反制乎?” “尔等乃聪明之人,不似我这般天真。更何况我亦无解药,只得言听计从。”匡孝辙撇首自嘲,随即又冷冷地抬目对视阚文清道:“我自有计策,若尔将蛊药赐我,便能助尔解决户口之事。” “初次遇见开口不求解药,反以蛊药为要求之人。”宋浩凡一旁交臂而立,目露奇异之色。 “这便是趣味所在。尔愿不愿告知我们所策,皆无妨,我们所求者,唯结果而已。自当事成之后,必赐尔解药。”阚文清一边言语,一边解开匡孝辙身上的绳索。 “成交。”匡孝辙站起,踉跄步出门外。 宝利来客栈门口—— 卢大保见匡孝辙出来,急忙上前搀扶,关切道:“孝辙君!尔可安好?” 阿尔祖见状,立刻示意士兵上楼,但匡孝辙虚弱地阻止了他们,抬头看向阿尔祖,言道:“大人,暂且宽宥他们一时,他们不会离开此地,我自有良策……” “来人,速送慧明将军至医所!”阿尔祖眉头紧蹙,这孩子被那群恶徒折磨至此,竟还为他们辩护!抬眼望向楼上——阚文清等亦从楼上俯视,阿尔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憋闷,不愿久留。 “早晚将尔等全数缉拿!” “阚爷,匡孝辙为何需此蛊药?” “其一,便是欲以蛊药相胁;其二,或欲施于阿尔祖;其三,动机未明……此人心思复杂,吾亦难以揣测。”宋浩凡答道。 “若果真如此,他岂非与我等无异?若是如此,亦为恶魔矣!啧,必定精彩非常。”花筱筱掩嘴轻笑。 阚文清不语,只是静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身影。 县知府内—— 匡孝辙卧于床榻之上,一旁太医诊脉片刻,向阿尔祖道:“慧明将军心率紊乱,汗出如浆,初步诊断为心律失常,须得充分休息,自可痊愈……” “大保,你在此看护将军,我随太医离开片刻。”阿尔祖命道。 “是。” 傍晚时分—— 匡孝辙缓缓睁开双目,转头望向卢大保,声音沙哑道:“大保,给我些水。” “哦,好的。”卢大保起身,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扶起匡孝辙递上茶杯。 “孝辙君,他们到底对你施了何种折磨?为何你病成如此模样?” “大保,未来莫要接近花筱筱,她绝非善类。”匡孝辙啜饮一口水润喉,抬眼凝视卢大保,语气凝重道。 “什么?花筱筱对你做了何事?!”卢大保惊讶道。 匡孝辙摇头,闭眼叹息:“不仅是她,凡涉及阚文清之人皆不可接近。” “……”卢大保垂首不语。 “你先下去休息,我需独自静思。” “是。” 卢大保退下后,匡孝辙独自一人。他自袖中取出那瓶桃花瓷,若有所思,眉头紧锁,随即长叹一声。 “愿老天庇佑。” 言罢,他重新躺下,静心休息。 翌日—— 晨光初露,匡孝辙便召唤卢大保,令其去请阿尔祖进房。 “已一刻时辰未见阿尔祖出门,不知他们在忙什么……”卢大保在房门外低声抱怨。 终于,房门应声而开,阿尔祖与匡孝辙一同走出,急匆匆的步伐显然有要事要办。 卢大保随即跟上匡孝辙的步伐,询问道:“孝辙君,你们要去何处?” “去找阚文清谈话。” “什么?不是说过不与他们接触吗?” “我所言仅是你需留在知府处,不要离开。”匡孝辙瞥了一眼卢大保,随即步出门外。 卢大保看着他们离去,心中焦急不已,对自己无法提供帮助感到无力。 “不可坐视不理,我必须有所作为!”他下定决心,随即也离开了知府。 宝利来客栈—— “欢迎光临~”阚文清端坐中间,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镶嵌红宝石的匕首。宋浩凡和花筱筱则分别坐于两侧。 匡孝辙走了进来,唯有他一人到场。 “怎只有你一人?阿尔祖何在?”阚文清微笑询问。 “我特意来告知,阿尔祖已被我下药。”匡孝辙神情冷峻。 言罢,气氛顿时凝滞。 宋浩凡和花筱筱对视一眼,难掩惊愕之色,随即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的笑容。 啪!啪!啪!啪! 阚文清起身,逐一拍手,走到匡孝辙身旁,轻拍其肩膀,望向宋浩凡和花筱筱,忽地高声喊道:“我的天——原来孝辙君竟是这般人物!” “哎哟,真是令人感慨不已。”阚文清笑容满面,言语中带着嘲弄,“人啊,果然是多面体,竟能对己之好友施以毒手。阿尔祖大人若知其救命恩人竟为求解药而反目成仇,哎哟,必然心如死灰,啧啧啧……” 随即,他俯身至匡孝辙耳畔,低声问道:“成为恶魔的滋味如何?” 匡孝辙不禁浑身一震,迅速推开阚文清,怒目而视:“蛊药既下,阿尔祖已无法反抗,你们应可如愿得所,户口之事亦可轻松解决。现在,请速赐我解药。” “哦哟,孝辙君,你似乎想得过于简单了些。”阚文清轻摇头,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 “尔等还欲何为?” “须得尔去唤阿尔祖来,亲自当面解决户口之事,否则,岂知尔等暗中操控之事?” 匡孝辙冷哼一声,面露冷笑:“哼,我早有准备,故已将人带来。” “哦?”阚文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随即,阿尔祖大踏步走入房间,眼中满是杀意与怨恨,直视匡孝辙。 “哎呀,阿尔祖大人!久违了呀~上次见面还是在贵府闹事之时呢。”阚文清起身,笑盈盈地走近阿尔祖,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我颇能理解你的心情,昔日我亦曾遭受背叛,”他目光扫过匡孝辙,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心,真是痛彻心扉!”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不过,阿尔祖大人,勿需担忧,凡是处理好户口之事,我必会如诺给你解药,我一向是言而有信的。”说罢,他伸出四根手指,作出发誓的姿势。 “哎,真是没想到,为了区区户口,你们竟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阿尔祖怒火中烧,环顾四周。 “哎呀~阿尔祖大人,切莫如此言辞。我们不过是守法的良好公民罢了。若非为了在西域顺利经商,何必如此周折?不过,使用些小手段,是为了促使你们早日妥协罢了。”阚文清一边转动手中的匕首,一边绕着二人走了一圈。 阿尔祖未再多言,取出户口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你们所需之物皆在其中。解药能否赐予?”阿尔祖冷冷地问道。 宋浩凡和花筱筱随即翻阅户口册,确认无误后,向阚文清点头示意。 “哈哈哈哈,当然。”阚文清满意地从袖中取出一瓶荷花瓷,一瓶桃花瓷,置于匡孝辙和阿尔祖面前。 “解药不过一瓶,一瓶能解全蛊,半瓶则解半蛊。然我将其混合其中,难以辨识,故其中一瓶仍藏蛊药,哎~你们非已饮用?若有不幸者饮下含蛊药之瓶,便会……‘嘭’!!心脏爆裂而亡!哈哈哈哈……且看尔等如何抉择吧。”阚文清笑意盈盈,话中充满了戏谑与讥讽。 “阚文清!尔这恶徒!!”阿尔祖愤怒不已,指责阚文清,欲上前,却被匡孝辙拦住。 “好,谢过了。”匡孝辙欲取下两瓶药,却被阚文清抢过。 匡孝辙眉头紧蹙:“你意欲何为?” “哎~既然要做恶人,便要全程到底。尔等不可试图逃脱,当着我的面饮之,否则,我便奏响此笛。” 言毕,宋浩凡已将门封锁,阚文清悠然自得地取出那根致命的短笛。 匡孝辙面露愤怒,青筋暴起,心中怒火中烧,这阚文清的恶毒,超乎了他的想象! 数小时前,知府匡孝辙房内—— “将军有何召唤?”阿尔祖坐下,神色凝重。 匡孝辙取出一瓶桃花瓷,放于桌上,阿尔祖疑问道:“此物为何?” “我被人施下蛊毒了……” “何事?何时?施蛊之人是谁?!”阿尔祖震惊地站起身。 “阚文清所为,具体何时不详,或许是饮用了他们之茶水,或是食用了他们之物,哎,皆因我疏忽大意!”匡孝辙眉头紧锁。 “为何他们要对你施蛊?可有解药?” “因我与大人相识,他们便欲借此机会利用我,企图获取西域户口……解药则在阚文清手中。” “岂有此理!……对不起,皆因我之过失才致此祸!该死之人!我即刻前去讨个公道!绝不让他们得逞!!”阿尔祖怒火中烧。 “大人请息怒,莽撞无益……此事非全然因您,蛊毒早在来卡萨拜疆之前便已下,显然他们另有图谋,今借机利用我。然非无计可施,我有一策,需得大人配合。” 闻有计策,阿尔祖努力平息心绪,坐下认真应允:“请告知,我当竭力配合。” “首先,须假意答应他们。” “如何操作?” “需制作一份仿真至极的假户口册,尽可能逼真,不知他们能否识破,但唯有拼一试。” “明白!我必竭尽全力。” “其次,此瓶桃花瓷内藏蛊药,需装作饮下。此举将使他们以为可控制我,若他们信以为真,必会给我解药,不再加害于我。但阚文清乃老狐狸,必欲亲见你与户口册,届时需随我同行,我先行探明情况,尔后再行。而阚文清手中短笛尤需小心,蛊毒之人受其操控,极为痛苦,如其奏笛,必如我一般表现出痛苦之状,若被识破,则无解药可得。” “将军恩情厚重,无论如何,我必倾力救援!”阿尔祖感受前所未有的压力,汗水盈盈而下,心中隐忧,若因疏忽而害了慧明将军,实乃罪孽深重。 现状—— 室内氛围压抑而紧张,面临艰难抉择的两人犹豫不决,难以进退。 “莫急,细细选择,慢慢观之,时间尚有。”阚文清悠然自得地坐在椅上,托腮凝视,满脸趣味。 两瓶药中,若自取真蛊,必死无疑;若阿尔祖取之,则他亦难逃牵连。但匡孝辙心中更有一恐怖念头:若阚文清欲灭口,则这两瓶皆为真蛊!若两人均不取药,当阚文清失去耐性而奏笛时,虽有阿尔祖作陪,然时间久矣,必露痕迹……种种情景在脑中盘旋,匡孝辙感到脑中欲裂。 阿尔祖未料局势竟如此发展,从紧张转为恐惧,心中不断祈求:“苍天救我等!” 阿尔祖的祷告应验了! 忽而,自窗外传来一声呐喊:“孝辙君!!!阿尔祖大人!!!” 此声,似是卢大保之音?! 众人惊愕,纷纷向窗外望去,见一黑色球状物带着浓烟飞入室内。 见状,阚文清惊呼:“快退!是毒药烟球!”随即抱起花筱筱,疾速逃出房外。 顷刻间,客栈被毒烟笼罩,未能及时逃出的客人,皆因吸入毒烟而七窍流血,命丧当场。 匡孝辙与阿尔祖趁乱逃脱,得以保全性命。 阚文清等人转移至一座高楼之上,俯瞰远处,宝利来客栈的浓烟尚未散去,反而逐渐扩散四周,今日卡萨拜疆恐成恶梦。 毒药烟球,其散布迅速,范围广阔,常见于大规模军事行动中的毒制武器,普通人难以接触此物。 阚文清将花筱筱放下,怒踢墙壁,墙壁瞬间裂开,怒吼道:“到底发生何事?!一介小卒竟持毒药烟球?!本来是绝佳的机会竟如此毁于一旦!该死!!” 确如匡孝辙所料,阚文清今日确有灭口之意,因此那两瓶皆为真蛊。 “我倒是觉得背后有人作梗。”宋浩凡看向阚文清。 “尚未可知,毒药烟球唯兵府所用,我虽曾见过但未曾使用,帮派中无此物……”阚文清心中亦无底,若真是司马瑜所为,他可能仅能偷取此物,但其意义为何?司马瑜如何知晓行动?且彼与匡辙等人素不相识,岂会为救之?若非司马瑜,则新敌隐现,竟不惜使用毒药烟球,足以致卡萨拜疆半数人口丧命,实非善物,哼…… “筱筱,户口册拿来。” “是。”花筱筱从袖中取出册子递至阚文清手中。 阚文清未曾触及此册,但心中疑虑重重。刚才只顾看匡孝辙与阿尔祖之事,而今一触册子,愈加暴躁!将册子猛地摔于地上。 “阚爷,何故如此?”花筱筱低头问道,见阚文清发脾气甚恐怖。 “混账!乃伪物!真正之户口册以棉纸制,柔韧更强,尔等愚钝至此,难以辨别?!”阚文清叉腰,怒火中烧,几欲狂怒。 “对,对不起阚爷,筱筱从未见过此物,不知呀呜呜呜……”花筱筱畏惧阚文清,泪水涟涟。 “我,我亦……”宋浩凡刚欲开口,见阚文清怒目如狞,立刻闭嘴。 “再多言一句,尔等皆死!” 阚文清怒睁双目,咬牙切齿,愤恨难遏,踹打木桩,不住发怒。 “啊啊啊啊,该死的混蛋!竟敢阻挠老子!无论何人,皆斩无赦!!!” 第14章 光明革命派 卡萨拜疆县突发了一起惨绝人寰的毒药烟球事件,发生在宝利来客栈,事件中心向外扩散八百米,致使一千余人丧命。 此消息迅速传遍全国,引发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何以会有毒药烟球出现?据传此物仅兵府所用,莫非兵府欲造反乎? 天哪,实在骇人听闻,近来频频发生恐怖事件,听闻南方又有农民起义,啧啧,朝政是否有力?难道国运将倾?民众心惶惶,忧心忡忡。 噤声,莫要言之不谨! 内地乱象丛生,速速避往西域吧。 …… 卡萨拜疆、人口流动、农民起义、北戎屡犯……诸般事宜接踵而至,堆积如山。 明德帝愈看愈觉心烦,怒火中烧之下,将桌上的奏章尽数掀翻。 “卡萨拜疆知府何以如此无能?南方农民起义何以镇压无效?再有,匡孝辙为何未回军?北戎尚在肆虐,他究竟何所作为?!” “陛下,容臣一言,稍安勿躁。”淮安公公一边拾起地上的奏章,一边安抚道,“据悉,现有一支新兴帮派自西域而起,进军中央,名为光明革命派……” “管他何派,何关乎此等事宜!”明德帝不耐烦地打断,“这等小帮派,镇压即可,何必多言?” “此事极为重要,请陛下听臣详细讲述,此帮派首领乃是陛下的私生子——梁民德。” “何事?!”明德帝惊愕而起,厉声道:“此子竟敢反叛朕!” “臣疑其派内已有人与官府有勾结,是以镇压效果甚微,或有故意为之之嫌。至于匡孝辙将军未归之事,臣亦不知其详。” “梁民德,朕曾厚待于你,尔竟敢恩将仇报?淮安,速来受命!” “臣在。” “贬职卡萨拜疆县知府;重整军队,加大镇压力度;强制召回匡孝辙;且传唤兵府大总领!” “是。” 卡萨拜疆县,毒药烟球事件发生前数小时—— 卢大保望着匡孝辙与阿尔祖步入宝利来客栈后,驻足在门外踌躇不前。 “进去否?!”卢大保在原地踌躇,心中纠结。他若进入其中,也不过充作人质罢了,该如何是好呢?焦急的思绪令他不知所措。 “罢了!寻几名壮汉闯入救人!”卢大保决然决定,四下张望,试图寻找合适的援手。这过程漫长且充满焦虑。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一名背负黑色大包的男子身上——此人因其魁梧的体格,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正是他!”卢大保心中一动,急速走向那名男子,抓住其手臂,惊慌呼喊:“大侠!救命!” 背对着的男子被突如其来的抓握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以肘击打卢大保的胸口,令其被击飞在地。 “哎哟!”卢大保痛苦地捂着胸口,仰面望着男子,突然大笑:“好!打得好,若有此力气,定能救出他们!” 男子满脸困惑:“小兄弟,你这是何意?” 卢大保略作缓解,尽管疼痛依旧,还是站起身来,对男子说道:“抱歉,大侠,惊吓了你。但事关重大,求你援手!” 男子见卢大保神色慌张,安抚道:“莫急,小兄弟,言说需助之事。” “是这样,卡萨拜疆县知府及我家将军被挟持了!我不知如何应对,见你壮硕,遂希望求助于你,救救我们吧!多谢了!”卢大保说罢,屈身施礼。 男子见状,目光转动片刻,遂扶起卢大保,拍其肩膀,点头道:“事极严重!告知我何处被挟持,吾必助你!” “真的!多谢了!”卢大保欣喜若狂,连连施礼,指向前方建筑:“就在宝利来客栈,二楼!” 男子依言望去,眼中闪烁光彩,高兴道:“好位置!” “何事?”卢大保一脸茫然。 “随我来。”男子言罢,转身进入客栈对面的酒楼。 “诶?非此地!兄台!”卢大保左右张望,焦急不已。 或许他有法子,唯有随其进入。想着便跟随其后。 酒楼二楼的房间内,卢大保目光投向对面,正对阚文清等人的房间,窗户紧闭,状况不明。 “兄台,可有良策?”卢大保眼中满是疑惑,看着窗户,又转向那名男子。这人将如何行动? “自然有法,能救出他们,但需看他们能否逃脱。同时,你也得随我一同逃离,否则小命堪忧。”男子微笑言道,随即从腰间黑布袋中取出一颗黑色球状物,及从背包中取出一把弩。 卢大保瞪大了眼睛,对这人身份心生疑虑,但既然能救人,便无暇细究。 “兄弟,尔声高呼,引起他们注意。”男子指示道。 “明白。”卢大保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喊:“孝辙君!阿尔祖大人!” 随即,男子发射黑球,球体击破窗户,滚入阚文清等人的房间。男子转身告知:“欲保性命,随我走。” 此言令卢大保神经紧绷,连忙点头,紧随男子下楼。两人奔至一条小巷,发现一匹棕马静待。 男子跃上马背,伸手招呼:“上来!” 马蹄声急,两人骑马远离…… “兄弟,发生何事?他们不会有危险吧?”卢大保回首望向逐渐远去的客栈,浓烟缭绕,神情茫然。 “若他们逃得快,便可安然无恙……刚才者乃毒药烟球。”男子淡然道。 “毒药烟球?你竟有此物?此乃兵府之物,汝究竟何人?”卢大保惊愕非常,曾听闻毒药烟球之名,未曾见过,难道此人乃兵府之人? “至安全处再为尔解说。”男子言罢,便不再言语。 两人骑马渐行,直奔西域入口…… 另一边—— 匡孝辙与阿尔祖拼命狂奔,直至远离宝利来客栈八百步方才停下。 匡孝辙尚可,体力勉强跟得上,但阿尔祖却已气喘吁吁,跪于地上,心想这恐怕是他一生所经最长且最猛的奔跑了。 匡孝辙稍作休息,叉腰远眺,神情凝重,自语道:“毒药烟球如何突兀出现?此毒药威力无比,岂是单纯为救我们?此行显然非针对我们,仅仅是巧合罢了……” “我完了!真是完了啊啊啊!这是恐怖袭击啊啊啊呜呜呜呜!!”阿尔祖喘息平复后,趴地哭泣不止。辛苦得来的职位尚未享受几载,现如今发生如此巨变,恐怕难逃贬职之祸! “唉,生还即是万幸,振作些。”匡孝辙叹息,亦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言语宽慰。 “我早知阚文清来者不善!定是他所为!此恶贼杀人不眨眼!!”阿尔祖愤懑不平,捶地怒吼。 “此事非他所为,另有其人。”匡孝辙坚定言道。 “何人?”阿尔祖满脸泪痕,疑惑地望着匡孝辙。 匡孝辙低首,神色严肃:“有人欲谋反。” 卡萨拜疆县毒药烟球事件之后,阿尔祖遭贬职,调回内地为一乡小官。新任知府被阚文清以金银贿赂,户口之事终得以解决。匡孝辙回府后,虽力图寻觅卢大保,却未果。其欲探之时,中央旨令已至,强行召回军队,匡孝辙无奈,只得归营听令。 如今阚文清等三人已然顺利抵达西域,定居于戎芷的故乡——波克县。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自从户口之事得以解决,阚文清心情极为畅快,步履之间尽显欢愉,歌声舞步俱随。 “哇,阚爷这真是喜悦非常呢。” 花筱筱与宋浩凡跟随其后。三人骑马穿越辽阔草原,抵达山麓脚下,穿越树林,现见一座双层木屋,四周环绕栅栏,周遭高大树木掩映,将木屋隐匿其中。门前,一位身材高挑之女子正喂兔子。 “阿莉雅!”宋浩凡高声呼唤,随后转向二人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阿莉雅,擅长植物种植,现正在研究戎芷之特性。” 名为阿莉雅的女子闻声抬头,见宋浩凡等人,面露微笑:“欢迎光临寒舍。” “哇,真乃西域美女也,幸会幸会。”阚文清绅士般微躬身,伸手作礼。 “荣幸之至,称呼我阿莉雅便可。”阿莉雅与阚文清握手,笑容温和。 “欣逢佳人,小女花筱筱。”花筱筱羞涩地伸手,对这位举止优雅的姐姐甚感钦佩。 “你好,妹妹,称我阿莉雅姐姐可也,筱筱。”阿莉雅温婉一笑,语气亲切。 寒暄毕,阿莉雅便引领他们前往戎芷之生长地——波波山。 阿莉雅介绍道:“戎芷者,瓜藤之植物也,繁殖迅速,喜温暖干燥之气候,耐寒耐旱,喜光照。波波山山顶地势陡峭,山腰平缓,河流自过,且为禁区,鲜有人至,故为佳隐匿之所。我所居之小木屋亦为近日所建,屋内养有数只兔子,以备后续实验之需。” “阿莉雅姐姐亲手所建之屋?”花筱筱惊异道,“真乃了不起。” “非全然,宋浩凡亦有助焉。” “称呼我浩凡哥啦!阿莉雅,自与汝相识以来,未曾听汝呼我哥矣!”宋浩凡吐槽道。 “无须。”阿莉雅笑容微冷。 二人开始拌嘴。 阚文清突然开口:“于波波山山顶观望如何?” 阿莉雅答道:“山势虽陡然,然海拔高远,视野宽广,四周草原荒漠,视物甚明。” “汝欲何为?”宋浩凡询问。 “未来波波山乃我等之地,设立了望点是必然,须防小偷也!”阚文清答道。 “已至此地矣。” 眼前乃广袤戎芷植物之域,紫红色果实隐于叶间。 “如今戎芷果期正值,至八月末将尽,故须速速采摘。生长地邻水源,我与筱筱负责清洗果实并搬回木屋,你们二位壮汉便专责采摘吧。”阿莉雅说道。 “遵命!!为赚更多的钱钱,我定会尽力!”阚文清立刻精神振奋,卷起袖子,戴上草帽,提起竹筐和刀具,向戎芷地奔去。 “呵,敢打赌此人撑不了几时便要投降。”宋浩凡抬首看天,笑道。 正值午时,三伏天烈日炙烤。一边是艰辛劳作的阚文清和宋浩凡,另一边是藏于树荫下清洗果实戎芷的阿莉雅与花筱筱。 “哎呀,这天气热得让人受不了!”果然如宋浩凡所料,阚文清气喘吁吁地奔向阴凉处,脱下草帽和上衣,仅余湿透的衬衣,一屁股坐于花筱筱旁边,不停饮水。 “啊,舒服多了……”阚文清补充水分后,望着广阔的戎芷地,广达三亩之域,劳作无期,腰部酸痛,伸手欲取洗净之戎芷。 “这就要食戎芷乎?阚文清,汝可行否?宋浩凡尚在劳作矣~”阿莉雅见状,调侃阚文清。 “何止!我非为食而观,乃为察尔等果实是否洁净,以免杂质影响效果。切勿小觑我!”阚文清声色俱厉,随即起身,带上草帽重返戎芷地。 在将戎芷制成戎芷酿、戎芷丸、戎芷粉等三种成品之前,阚文清四人皆将常驻于木屋中。 傍晚归来,四人皆疲惫不堪,阚文清步履蹒跚上至二楼,躺于床上。 “饭时唤我,且欲安寝一觉……”阚文清言道。 “我亦然……”宋浩凡附和。 阿莉雅叹息,向花筱筱道:“筱筱,汝先休息罢,我来操办晚餐。” “阿莉雅姐姐,汝不欲休息乎?” 阿莉雅摇头,笑容明朗:“不,反而感精神焕发,能与君等共事甚欢。” 见阿莉雅笑容灿烂,花筱筱心中疲惫亦消散,拉住她之手,笑道:“我亦无累,愿助姐姐一臂之力,能与姐姐共事,亦甚欢喜!” 阿莉雅轻抚花筱筱头,笑而点头。 因炎热天气,众人皆同意于门外用餐。四人围坐正方桌旁,饭后倚椅眺望夜幕降临的天空,惬意休息。 “啊,真舒适……”宋浩凡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 …… “对了,上回毒药烟球事件……”静谧中,阿莉雅忽然开口。 “何事?”阚文清睁眼,扭头望向她。 “阚文清汝等三人皆在场,如何?是否被惊吓?”阿莉雅坐正身子,托腮笑道。 “诚然吓得魂飞魄散!那毒药烟球飞来之速,近在咫尺,似奔我等而来,幸而逃脱!”宋浩凡回忆起此事,滔滔不绝,仿若生平初次与死搏斗,印象深刻。 “汝等有何怀疑?” “此物非奔我等,亦非匡辙所至,实为巧合制造之恐怖袭击。”花筱筱分析道。 “正是如此,宝利来客栈居于卡萨拜疆之中央,周遭熙熙攘攘。”宋浩凡言。 “阿莉雅,汝欲言何事?”阚文清问道。 阿莉雅面色凝重,站起身来望向阚文清三人。 “我欲告诫尔等,须提防光明革命派。” 第15章 纯恶 “光明革命派?”三人齐声问道。 “正是。近日,西域四周流传起一股新兴势力,名为光明革命派,此派志在颠覆旧王朝,建立新朝。据说其首领乃皇族血脉,对刺客极为厌恶,近年来西域周边的小刺客组织皆被其剿灭。此次毒药烟球事件,虽目标或非尔等,但仍请务必小心谨慎。”阿莉雅说道。 “……唉,真是让人头痛,四面楚歌之感,甚为棘手。”阚文清深深叹息,苦笑着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望向宋浩凡与花筱筱,捶着左胸,发誓道:“若未来新朝成就,尔等日子或难以安稳,然作为青虎帮之大当家,我誓死护卫青虎帮!” “我愿永随阚爷,视死如归!”花筱筱也站起身来,捶胸而誓。 “铭城,亦请信任我等,绝不会背叛。”宋浩凡也变得庄重严肃,不再显露往日轻浮之态。 “我深信尔等。” 西域波克县南境某大宅—— “吁——”,经过一整日的马行,男子与卢大保终于抵达一座宏伟的私人府邸前。 “这……大哥,你将我带至何处?”卢大保惊异地望着这名男子。自卡萨拜疆县逃脱已过了一日余,男子一路无言,休息时也是简短。这荒漠之地,四野皆是沙尘,逃跑之路似乎无望,唯有乖乖随行。尚不知孝辙君安危如何。 “带你见一人。”男子终于开口,敲了敲门。 门微启,一名身穿兵甲的军士见状,立刻高声道:“恭迎兵府大总领!” 随此呼声,大门完全敞开,内里整齐列阵的兵甲士卒齐声高呼:“恭迎兵府大总领!” 卢大保惊愕得目瞪口呆,抬头瞅着男子,再观内中情景。此乃何等大人物? “请入内。”男子言道。 卢大保无言以对,默默跟随男子步入宅中。 大堂中央,十余人坐于其中,目光皆落在男子与卢大保身上。其间,一人身披金丝龙绸袍,贵气逼人,托腮而笑,注视着他们的步入。 卢大保被凝视得头晕目眩,心中如乱麻。此等威仪,令他惴惴不安,未来将如何? “欢迎归来!所办事宜甚为不错,消息传遍四方,甚令我满意,黄承锡。”金袍之人拍手称赞道。 黄承锡……啊,记起了!正是兵府大总领黄承锡!卢大保猛然抬头。 此时,金袍之人注意到了卢大保,挑眉问道:“此人是谁?” 卢大保一惊,觉此人气焰甚为凶猛,急忙跪地示弱:“小的不过一名低微捕快,啊呸,不,是士兵!” “士兵?”金袍之人嗤笑不已:“如此胆怯者,岂能当兵?” 黄承锡开口道:“我能得以此高位,皆赖这位小兄弟之指引。闻其言卡萨拜疆知府与将军被挟持,故来援助。” “哈哈哈哈,何等妙趣!”金袍之人突然大笑,“何等强者竟会被挟持?此将军岂配称之?”笑声中满是讥讽。 自家将军被讽,卢大保心火骤起,愤怒地站起喊道:“此乃陷害之计!我家将军乃抗戎名将慧明将军,岂是弱者!” 金袍之人闻言,愣了片刻,随即脸色一沉,冷冷道:“尔何敢如此喧哗?被陷害亦是无能之表,拖下去!” “等、等一下!”卢大保惊慌失措,难以理解自己言语有何不妥,心中惴惴,恐将面临厄运! 黄承锡拉着挣扎中的卢大保,低声道:“勿怕,无事。”这番安慰仿佛定心丸,卢大保眼含泪水,最终平静下来,随黄承锡至一间柴房。 “暂在此地稍候。”黄承锡言罢,关上了门。 “等、等一下!大总领!此事究竟何为?”门已锁定,卢大保不停敲打门板,跪地无助地捶打着地面。 “卢大保!你怎如此无用!” 大堂之内—— “此等人物,稍加威吓便皆显露心机,无需多言。”中间之人翘着二郎腿,笑意盈盈。 望见黄承锡归来,中间人示意其入座。 “哈哈哈,民德兄果然非凡,嘶——不过方才那小子提及之慧明将军,乃抗戎之士,恐阻碍我等与北戎合作,此为大患啊……”坐于右侧的一老者,拂拭白须,分析道。 “慧明将军?”中间人即梁民德,沉思片刻,随即阴笑道:“哈哈哈,无需忧虑,既然是属下,且对自己忠心耿耿,此将军定会对我等甚为重要。倒不如见见面,在此之前,可先将此忠臣驯服……真是愈发有趣了,不是吗?” 大堂内,传来阵阵如恶魔般的狂笑,令人心寒。 难以想象,接下来卢大保将面对何等可怕的命运…… 两个月后,九月中旬—— 气温渐渐转凉,众人纷纷披上厚重外衣。 “……今时今日,我们已整装待发!此刻等待已久,各位将士,为了使我军日益强盛,我决定,七日后向东北方向进军,向北戎伸出友谊之‘橄榄枝’。以示诚意,我们将献上抗戎之战士——慧明将军之首级!诸君,信心可否!”梁民德立于高台之上,向下方士兵高呼。 “有!!!” “为新王朝而战!” “为新王朝而战!” 梁民德走在前,转头问随行之黄承锡:“承锡,近日所养之犬如何?” “一切安好。” “那老者最近常召你入宫,何事?” “皆些无关紧要之事,随意应付便可。” “哎呀,闲暇无事,去见见小犬吧!” 言罢,梁民德便向柴房而行…… 一个月前,波波山—— “终于!全数!于九月之前!采摘完毕!!”阚文清站于地间,望着满满几十箩筐的戎芷,欢呼声中满是幸福之感。 从七月底晒至八月初,阚文清与宋浩凡已不知面色黑了几度。然而,二人对此并不在意,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开始制作戎芷了! “别过早喜庆!这不过是初级农产品而已!要得最终品,还需再劳作一个月!”远处的阿莉雅对着欢喜的二人浇了冷水。 欲制戎芷粉,首先需将戎芷外皮剥去,清洗干净后切片,使用石臼研磨成粉,再筛粉,重复数次方能得细粉。 欲制戎芷丸,须先有戎芷粉,加入蜂蜜搓揉成小球,再晾干。 欲制戎芷酿,则是在酒中添加戎芷细粉,搅拌混合,不损酒香,更添清甜果香。 当然,除这些步骤外,还需对戎芷果实进行筛选,分出良果与优果。 一颗戎芷果实压榨干后,可得一瓶戎芷药,而几千颗果实则可生产几千瓶药,无论何种形式的戎芷药,皆为等量。 四人忙碌不已,终于于九月初,将所有戎芷果实制成了三种最终品! “完工了,真是感动,满满的成就感啊!”宋浩凡看着堆积如山的成品,感动得流下骄傲的泪水。 “……我突然想到一事!”阚文清说道。 “何事?”阿莉雅问。 “这三种成品之用量如何定?”阚文清皱眉拿起一瓶戎芷丸,“我们尚不知上限,须得实验才知……” “是啊,但若超出某一量,虽知其极限,但服用者将狂乱,若无解药,如何是好?难道要将其杀之?”宋浩凡忽感罪恶,紧张地望向阚文清。 “自然,得杀之……”阚文清面色阴沉。 二人之间仿佛笼罩一层黑暗…… 咣!!! “哎呀!!”宋浩凡叫道。 “哎呀!你做什么?!”阚文清瞪大眼睛看向阿莉雅。 阿莉雅则是怒气冲天,给二人各一记栗子,厉声道:“你们两个傻子,我养兔子是为何!” 花筱筱在一旁偷偷笑了。 “对啊!!”两人异口同声,恍若大悟! 最终,三种成品之用量限制为:每日内连续食用戎芷粉或戎芷丸不可超过两瓶;戎芷酿不可连续食用三瓶。 隔夜食用无碍,但若连续隔夜食用超过五天,仍会使人狂乱,如欲继续使用,则需再等两周之过渡期。 “好!现下,本大爷之戎芷家族正式诞生啦!!!” 近年来有关戎芷之传闻愈发冷寂,知者寥寥,盖因此恶魔果实愈为隐秘为佳。然近期间,年轻人中忽然流行起一名为戎芷之精神药物,未闻其详者随波逐流,知者皆惊恐不安,四处宣扬其传说,然皆无济于事。服用者却口口相传,称传说虚假,按店家规矩办事者绝不如所言发狂,甚至嘲笑知者。 “近日,尔可曾尝试一种名为戎芷之物?此药能振奋精神,自购之后,每夜皆能精力充沛地运动,力量愈加,速度倍增,干什么皆无疲倦!哈哈哈哈……” “如此神奇?恐怕夸张吧?” “真言非虚!若不信,询问我妻!” “那可不~”女子面含娇羞。 “诶嘿嘿嘿,真乃好物!告知我何处可购?” “县南边新开了一药材店,名曰‘戎芷清’,然价格稍贵,需一个月之薪资,盖因其稀有也。每日限售三瓶!且欲购多次者,需在店内登记!” 虽有种种规矩,然依旧无法阻止源源不断之客人,只要有人不断宣传,新客便不断涌入。 “戎芷清”药铺—— 目前尚处戎芷初创之期,试验范围仅限于波克县,阚文清亲自掌控,故每日必至药铺经营。 “阚爷,闻得戎芷竟被传为‘伟药’乎……”花筱筱无奈扶额,心道这帮人如何如此。 “哈哈,何妨,或许乃幸事也?”阚文清笑道,手持算盘,仔细计算账本之盈亏。 叮铃铃—— 门铃声响,一高大魁梧之男子步入药铺。 “欢迎光临……”花筱筱抬头,不禁惊叹:哇,甚是高大魁梧! 此人正为黄承锡。 花筱筱笑迎客道:“有何所需?” “有治伤消炎药否?”黄承锡扫视四周。 “有,我这便去寻。” “……未曾见过此店,乃新开乎?”黄承锡问道。 “是也。”阚文清抬头一笑,目光扫视黄承锡,见其面生,非普通之人,心中念及推销产品。 “这位公子!恭喜您成为本店之第百名新顾客!”阚文清忽然兴奋,对黄承锡鼓掌,遂从抽屉取出戎芷酿,向黄承锡展示,“本店荣幸于此,与您相遇,特别推荐我店之新品——戎芷酿!今曰最后一单!您极为幸运,得以成为其主人!” 黄承锡闻言愕然,挑眉审视阚文清手中精致小瓶,疑惑道:“戎芷酿?此物为何?” “极佳之物!绝对佳品!公子,拥有此物,可提升免疫力,振奋精神,刺激神经,甚至!”阚文清一番推介,随后低声秘语道:“更可提升房中之欢畅哦~” 黄承锡面露嫌弃之色,瞧阚文清贱兮兮之态,皱眉道:“不需,谢谢。” “公子可当场免费试饮一口!我以人头担保,绝无虚言!!”阚文清言罢,递出小瓶,目光熠熠。 “先生,消炎药已包好。”此时,花筱筱持药而出。 阚文清扭头用目光瞪她,心道:此时何至出现?! 对不起阚爷~花筱筱慌忙低头,不知所措。 黄承锡向花筱筱点头示意,仍然拒绝阚文清的推销,准备取走药品。阚文清随即上前拦住他。 “请您信我,绝不会让您悔恨!”阚文清此刻语气无比真挚。 黄承锡叹息一声,漫不经心地答道:“好吧,就一口,喝罢便走。” “好,一口即见分晓!” 阚文清拔开木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黄承锡嗅了嗅,点头示意,还算不错,便喝下一小口,随后将瓶子放下,静待片刻。 “没什么……!!!??”,黄承锡本欲言无甚感觉,却骤然感到全身如被打通任督二脉般畅快,深吸一口气,鼻中充盈果酒香甜,清凉感直冲脑门,令人心旷神怡!此感如登天堂,让人忍不住再饮一口! “这究竟为何神物?!”黄承锡稍作缓和,拿着瓶子,眼中闪烁着光芒望向阚文清。 “此乃戎芷酿,先生。”阚文清见状,笑意盈盈,甚为满意。 “啊~您是黄承锡先生吧?”阚文清瞥见登记簿上的名字,又看向黄承锡。 “谢了,如有需要,必再光临。”黄承锡取了包好的消炎药与戎芷酿,告辞离去。 “慢走~”阚文清看着登记簿上的地址,轻声自语:“哎?住处离我们颇近。” “阚爷,刚才那位客人何等重要?”花筱筱心中猜测,阚爷对其如此重视,必定非同小可。 “直觉向来准确,此人必为大鱼!”阚文清笃定道。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五日,黄承锡每日早早至店门前等候,每逢花筱筱开门,皆见其身影。 直至第六日,黄承锡依旧如常在门前守候。 虽是大鱼,但规矩不可违。花筱筱上前,抬头对他说:“黄大哥,昨日已告知,此药虽佳,然不能连续隔夜使用五日,已逾期限。如欲再购,请两周后再来。” “非我所用。”黄承锡答道。 “何人所用?”花筱筱惊诧道。 “我家犬。” “啊?!”花筱筱简直难以置信,贵重之物竟用以喂犬!我们辛苦制作之品,他竟如此挥霍……花筱筱几欲泪下。 “然此药已登记五次,便如他人已食用五日,为便于查验,必须遵守规矩,恕难再购,请谅解,您请回吧。”花筱筱强挤笑容回应。 “……好吧。”黄承锡低头,失落离去。 午时—— 阚文清前来药铺探店,得知此事后,不禁翻了个白眼,苦笑道:“怎会有此等人!我原以为他是为自己所用,真是令人无奈!” 叮铃铃—— “欢迎光临~”花筱筱迎客道。 门外缓步走来一位吹着口哨的男子,全身金丝白玉,气度不凡,富贵气息尽显。 阚文清尚未开口,那男子便迫不及待地走至柜台,勾手一指,笑眯眯地望向阚文清道:“喂,听闻贵铺有神药,快取两瓶来。” 阚文清见状,眉头微蹙,随即展颜笑道:“客人,实在抱歉,此神药有规矩,乃每日一瓶,隔夜五日,欲续购则需两周之后。” “何故?”男子挑眉问道。 “此药属精神药物,过量恐引神经紊乱,规矩如此,还请见谅。” “唉~那就赐我一瓶罢。”男子敲了敲桌面。 “此客人真是爽快!”花筱筱不禁感叹。 阚文清将三款药品呈上,问道:“此有药粉、药丸及戎芷酿三种,客人欲取何款?” “戎芷酿吧,清香宜人,且便于饮用。”男子一扫而过,迅速作出选择。 “客人以往曾购我店药品乎?”阚文清故意将三种药品摆在桌上,男子却毫无犹豫,直取戎芷酿,似已心有所属。 “未曾,何事?”男子漫不经心地答道。 “哈哈,没事,我店规矩,凡购神药者……”阚文清正欲详言,男子却打断道: “我知晓,登记之事,真是繁琐!速速取来。” 阚文清心中不快,此客人确实令人烦躁。 男子在登记簿上写下“梁民德”三字,付账之后,昂首阔步而去。 “哇,阚爷,此人看着真是不堪。”花筱筱忍不住吐槽道。 “同一住址?”阚文清皱眉,指向登记簿上的地址,对花筱筱说道:“黄承锡与刚才梁民德之住址竟相同。” “诶?!确然如此!” 因不知梁民德是否即黄承锡之人,阚文清未多言。 “我认为,须研究如何寻得戎芷解药。”阚文清神色凝重地看向花筱筱道。 第16章 交易 卢大保已然不知自己被囚于柴房多久时日。 柴房内光线昏暗,仅有一扇狭小窗户微光透入。每日三餐不过一碗白米配一碗清菜,缺乏维生素,导致其营养严重不足,体形日渐消瘦。 无力活动,他只能仰卧于泥地,闭目神伤。眼下,虽然未曾对他施以酷刑,但囚禁不放,令他无比困苦。 卢大保心中困惑不已,难道他只因救人就遭此劫难?运气真是太差了,偏遇上那个黄承锡,显然不是良善之人。 卢大保越想越觉委屈,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他真的要在此地死去吗?正沉浸于愁苦之中,忽闻柴房门锁链被解开的声音,他全身一震,立时坐起,心脏狂跳,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盯着门口。 柴房门缓缓开启,梁民德与黄承锡相继走入。 卢大保尚未识梁民德,只是紧张地注视着这位富贵男子的到来。 “哎呀……在此处可还舒适?身形似乎瘦削不少?”梁民德蹲于卢大保面前,拍了拍其面颊,摇头叹息道:“嗯,怎么瘦了呢?难道是我们招待不周?不,实则这是你应得的,敢对我大喊大叫,结果便是如此。”梁民德面露阴沉笑意。 “你……是谁?”卢大保心中惶恐,这人竟令兵府大总领俯首听命,必是非同寻常之人。 “嗯?承锡,你还未告知他我是谁?”梁民德疑惑地望向黄承锡。 “属下失职。” “没关系,我来告知你。我乃当朝皇上之子——梁民德。”梁民德笑意盈盈地握着卢大保的脸庞,接着说道:“不必惊讶,知道为何我们留你一命么?因你对我们大有用处,大保君~” “你……何意?”卢大保被梁民德捏着面颊,艰难问道。 梁民德起身,俯视卢大保,冷冷道:“不绕弯子了,我们欲与北戎合作,而你家将军,便是你所称的抗戎英雄慧明将军,正是我们成功之路上的绊脚石。障碍必须除去。你若识趣,与我们合作,必定让你荣华富贵;否则,便休怪我们用阴谋手段。” 卢大保闻言,怒火中烧,瞪大眼睛,向梁民德吐了口水,怒吼道:“你痴心妄想!” 黄承锡见状,立时上前,朝卢大保的腹部用力踹了一脚,冷冷瞪视:“尔敢无礼!” 卢大保因痛倒地,蜷缩成团。 梁民德笑着拍了拍黄承锡的肩,转身大笑:“哈哈哈,没事,我理解,皆是忠诚于主人的良犬罢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随即,两人离开了柴房。 卢大保缓了片刻才逐渐恢复,慢慢从地上爬起,目光冷峻地盯向柴房门口。 “呸!此等恶徒,我绝不会屈服于尔等!”虽然与孝辙君相处时间不长,但他知孝辙君乃正直之人,而这帮人,尽是纯恶之徒! 柴房之外—— “殿下,您安好吗?”黄承锡关切询问。 “无碍……呵,我已言明,今未登上宝座,不必称我殿下,直呼本名便可。此乃本身之原则,难道难以遵守?”梁民德转身,背手质问黄承锡。这家伙曾在得知我身份之前呼唤我的名号,后却再未如此,是否有意为之,令我颇感不适! “是,殿……民德。”黄承锡低头见梁民德眼神锐利,差点再次叫错,勉强地吐出这两个字。 梁民德跳过此事,言道:“柴房中之囚徒不听使唤,你需多加‘照顾’。”言罢,便继续漫步离去。 “是。” 自此之后,卢大保的囚禁处境更添一项——每日挨打。 每日至此,伤痕累累,药膏涂抹后,次日伤口未愈又被打裂,疼痛难忍。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卢大保趴地哀求,终因疼痛晕厥过去。 结束惩罚的黄承锡踢了踢卢大保,见其无反应,便离开。 他欲至药铺购买消炎药。 “戎芷清?”黄承锡皱眉仰望药铺门牌,心中疑惑何时开设,自己竟未曾留意。 入店片刻后,黄承锡惊喜似发现新大陆,兴奋地返回府邸。 “殿下!!” “……何事?”梁民德坐于堂中,摇头皱眉,算了,随他去吧。 黄承锡回到座位,饮了一口茶,便将所见所闻告知梁民德,随后从袋中取出一瓶戎芷酿递上。 “哦?竟如此神奇?”梁民德颇为好奇,接过戎芷酿细细观察,开瓶嗅之,似觉满意,随后品尝一口,待片刻,瞪大双眼,望向黄承锡,畅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真乃宝物!果如你所言,现下精神百倍,实为良品!” “确实如此,”黄承锡见梁民德满意,亦感欣慰,然面露遗憾道:“唯此宝不可多买,一日仅得一瓶,且不可连续隔夜服用超过五天,否则饮者将发病狂乱,且暂无解药,若欲续购,须待两周之后。” “规矩甚多?发狂?谁说的?”梁民德疑惑道。 “店家所定。” 梁民德闻言,眼珠转动,思索片刻,忽然阴险一笑,向黄承锡道:“真有此效?我已想到一个有趣之实验……” 卢大保不知他们意图,被拖至堂前空地,士兵们围成圈,卢大保跪于中央,梁民德等人坐堂内观望。 黄承锡步至卢大保前,提其面颊,撬开其口,将戎芷酿强行灌入。 卢大保见状,双眼圆睁,满脸恐惧,呛水咳嗽,这是什么东西?果酒乎? 一瓶戎芷酿已尽数入胃,黄承锡扔下空瓶,缓步后退。 空气凝滞,气氛安静,所有目光聚焦卢大保。 卢大保感觉身体异常炙热而通畅,低头微颤,感觉伤口如自愈般不再疼痛!脑中清明,全身充盈力量,如有气流在血脉中涌动,冲散淤血。他现下极为畅快! 卢大保忽然抬头,众人皆惊,他缓步站起,走向一名士兵,士兵尚在愣神之际,卢大保一拳击其腹部,击得士兵后退数步。 此景引起喧哗,梁民德更是兴奋得从椅上跃起,喜悦鼓掌道:“好!好啊!大保君!哈哈哈哈!实在精彩!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对手为在场士兵!若你胜利,便可获释,如何?” 卢大保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拳头,刚才,我竟徒手击倒一名士兵?! 听梁民德之言,他再抬头。能否放他?此人可信否?不知刚才喂他何物。现在看来,似将他视为斗兽场之野兽了…… 卢大保咬牙,战便战!宁死不屈,亦不愿被动而屈辱死于他人之手! “好!我应承!” 一瓶戎芷酿,足以支撑至夜晚。但因卢大保体弱多病,旧伤未愈,且无格斗之技,比赛不过两个时辰便已结束。 地上躺着十名士兵,仍有数十名士兵在场等候。 卢大保此时已感头晕目眩。人多如斯,但我似乎力竭…… 扑通——卢大保倒地不起。 “这便罢了?!”梁民德兴致顿失,拍案而起,翻白眼道:“大保君不堪一击,整场不过被动防守,他是否不会格斗?啧,将他拖下去,给他些好食,明日我不愿再见瘦猴打斗!” “是。”黄承锡应声。 答应参与格斗的唯一好处,便是三餐中终于得有荤菜。卢大保心中甚慰,虽比赛前常需药物,但似对其身体并无害处,反而提高了精神,增强了力量,与他们对抗,倒也是一件利事,既能习得格斗技巧,又能促进成长。 不觉五日已过,黄承锡黯然归来,将事情告知梁民德。 “切,这些奸商,恐怕只是为了牟利,故意编造荒谬之说法。此药果真有此效?我亲自前往一探!”梁民德不屑道,言毕,便向大门而去。 不久,梁民德归来,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哈,根本无须担忧!所谓规矩,不过是破绽罢了,仍是让我顺利购得。”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瓶戎芷酿,得意地向黄承锡示意:“第六瓶~” 第六日的比赛正式开始。 这几日,卢大保身体已恢复许多,面对比赛,反而跃跃欲试。心想,今日又可习得新技。五日之中,每日比赛结束,无论输赢,黄承锡皆总结其中之技艺与方式,公平传授于所有人。卢大保渐觉,此队之强大,乃因如此。 黄承锡上前,将第六瓶戎芷酿递给卢大保,随即退后。 卢大保无多想,直接将其一饮而尽。 梁民德目光炯炯,凝视前方。 众人静默片刻。 “何事?”卢大保疑惑问道,众人为何皆盯着我? 无事!梁民德心中冷笑,果然如我所料,瞧着卢大保道:“哈哈哈哈,没事,准备开始吧。” 未曾料到,此次竟然正常结束! 散场之后,夜幕已降,卢大保被送回柴房。 大堂中仅剩梁民德与黄承锡。 “下次要聪明些!莫再被人戏弄!”梁民德给予黄承锡一记脑袋,愠怒道:“明日与我同往找那奸商,竟敢戏弄我,看我不教训他!” “是。” 深夜—— 呜呜呜——嗯嗯—— 柴房内传来一阵阵似犬类愤怒的低吼。守卫柴房的士兵皱起眉头,猛敲柴房之门,示意安静。此人作何怪状? 呜呜——嗯嗯—— 声音愈发激烈。 “你在叫唤什么!”士兵解开锁链,欲探查情形,门甫一开启,忽然一黑影猛然扑出,将其压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醒了众人。梁民德骤然起身,顾不得披上外裳,急速奔向声源之处! “发生何事?!”梁民德在柴房前驻足,厉声问道。 他眼前的景象令其震惊不已:卢大保如同疯犬般撕咬着倒地士兵的手臂!那士兵颈间大动脉被撕裂,早已气绝! 黄承锡随后赶到,立即护住梁民德,向其他士兵厉声下令:“全员戒备!持械应战!务必擒住此人!生死无论!” “不!我要活的!务必活捉!”梁民德急令道。 “殿下!如此危险之物,为何仍要留存?!”黄承锡满面疑惑,紧盯梁民德。 “自有妙用。”梁民德此时却突然冷静下来,低声冷笑。 黄承锡惊愕地望着他,难道他早有图谋?! 众士兵协力,终以铁链束缚狂暴的卢大保,又以麻布塞其口,将其囚于铁笼之内。 梁民德双手交叉,立于一旁,淡然解释黄承锡心中疑虑:“不错,这乃我计划之一。其实我相信那店家所言,因为我早已听闻戎芷之传说。你来自内地,不知也罢,我自幼生长于西域,此事耳熟能详。此前我尚存半信半疑,但今夜之后,我已然确信。”他抬眼看向黄承锡,手指轻抚颈间,继续道:“如今,我正需要如此一条疯犬。实验大获成功啊,承锡,这样一来,纵然再强之人也不能阻我。我誓要建立这国中最强大的军队。” 黄承锡凝视着他,额间汗珠滴落,竟不知是因焦灼,抑或紧张,终究未发一言。 “明日随我同去那药铺,这次可不是为算账。”梁民德言罢,背负双手,笑意盈盈地离去。 黄承锡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此人。 翌日清晨—— 因昨夜花筱筱未曾盖被,今早便染上风寒,阚文清只得独自携店铺钥匙早起前去开门。 “啊呜~”阚文清打着呵欠,脚步懒散地朝店铺缓缓前行,未料将至门前时,忽而顿住。 “嗯?”他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只见那店门竟似微敞? “嗯??!!”阚文清顿时惊觉,用力揉了揉眼,心头一紧。怎么回事?他立马加快步伐向前冲去,难道是遭贼了?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大胆狂徒!速速出来受死!!”阚文清怒不可遏,推门便是一声厉喝。 然而,入目所见并非匪贼,而是梁民德与黄承锡,还有随行的十余名甲士!梁民德端坐椅上,见阚文清气势汹汹闯入,竟欣然起身相迎。 阚文清怔住,环顾四周,虽门被撞坏,却未见其他损毁。 这些人……阚文清定睛一看,又瞧了瞧梁民德与黄承锡,心中急速回想,啊!是那两人!怎的还带了兵士?! “你们这是何意?!”阚文清面色一沉,大喝出声。此地乃是他的地盘,不能示弱,得先立威,而后再伺机而动。 “哎呀,我们等你好久了,终于来了!撞坏店门,实属无礼,皆因我教导不严,属下心急,才有此举。阚老板放心,定会赔偿。不如先坐下,咱们好生谈谈?”梁民德却不以为意,笑着道。 黄承锡搬来一椅,示意阚文清落座,众兵士则纷纷把守门口。 这些人不简单。阚文清皱眉,只得顺势而坐,翘起二郎腿,双臂交叉,静待下文。 “敢问阚老板尊姓大名?”梁民德笑问。 “阚文清。”阚文清冷冷答道。 “阚老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着实令人钦佩。”梁民德点头称赞。 “有话直说,莫要绕弯。”阚文清眉头微蹙。 “好!果然爽快!那我就直言了……”话音一转,梁民德神色一变,严肃道,“与我等合作,将你家所有戎芷药材卖予我,我愿付你十倍价钱!” !!!阚文清放下二郎腿,正襟危坐,双眸闪亮,心中暗喜,岂不是遇到了大买家? “当真?”阚文清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当然。”梁民德笑着点头,“阚老板可愿意?” 阚文清几乎脱口而答,却忽念戎芷药的使用规矩,心中一凛,险些酿成大祸!怎能为一时之利所惑?戎芷药不可轻乱使用,既有规矩,便须遵循。他沉吟片刻,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问道:“敢问,阁下需如此多戎芷药材,究竟作何用途?” “自是有用,阚老板不必多问。我知你担心那些规矩,我便告知实情。我们,乃是光明革命派……” 阚文清闻言,瞳孔微震,挑了挑眉,虽心中惊异,却未露声色,静待下文。 梁民德见状,问道:“阚老板,看来你是听过我们?” “呵,如今大街小巷谁不知晓?都说你们乃是一支非同凡响的帮派,做生意的,自然也有所耳闻。未曾想,原来帮派首领竟曾光临我店……”阚文清挥手道。 “嗯哼~不错。正经帮派亦有使命在身,停留此地不过暂时,旋即便要启程往东北去。为了组建更强大的队伍,我们急需你的协助,阚老板。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仅是来购戎芷药,实则亦知戎芷的传说……”梁民德压低声音,笑望阚文清。 阚文清依然沉默,面无表情。 梁民德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宣扬什么。大家各有所求,我自无意自找麻烦。既然你选择了此路,便需无怨无悔地走完。我等能相遇,也是缘分,不是吗?” 他站起身,走到阚文清身后,俯身靠近其耳,低声道:“总之,待你答应之后,你将随我等前往东北,由你亲自调配戎芷药材,如此便无须再虑那些规矩了。” “什么?!”阚文清猛地起身,却被黄承锡按了下去。 梁民德弯腰替阚文清整了整衣领,轻拍其胸膛,低语道:“你也不必担心安危,作为我等合伙人,自会保你周全。待事成之后,定将你完好送回。如何?这条路,你无从选择。阚老板,三思家人安危……” 此言一出,阚文清顿时怒火中烧,霍然起身揪住梁民德的衣领,却被黄承锡制住。他拼命挣扎,咬牙切齿怒骂道:“你若敢伤他们一分,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梁民德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襟,冷冷瞥了阚文清一眼,说道:“若阚老板还需考虑,自可慢慢斟酌,我们尚有时间。待你决断,可随时来寻我。地址,你自是知晓的吧?哼……”言罢,转身向门口走去。 “休要生逃跑之念,再会了,阚老板。”梁民德挥手告别。 黄承锡放开阚文清,推了他一把,狠狠瞪了一眼,亦随梁民德而去。 众人散去,阚文清独自瘫坐椅上,苦笑扶额,今日算是见识了,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终究还是太过稚嫩! 第17章 恶犬 阿嚏—— “什么?那二人,竟乃光明革命派之人?!” 花筱筱打了个喷嚏,难以置信耳中所闻。 “真未料到,竟会如此早便与他们碰上……”宋浩凡皱眉,揉了揉面颊。 “阚爷,他们所提之要求,你意下如何?”花筱筱问道。 阚文清端坐椅上,托腮沉思,神色凝重道:“既然他们自投罗网,自然要应邀而行,此乃潜入敌营之良机。” “那我也随行!”花筱筱激动地举手道。 “你去作甚!此事非儿戏,可莫要胡闹,乖乖留在家中,与师兄及阿莉雅一道,潜心研制戎芷解药!”阚文清怒声呵斥。 见阚文清如此严肃,花筱筱只能默默点头,撅着嘴,沮丧地应道:“是……” 宋浩凡走到花筱筱身旁,轻拍其肩,安慰道:“此次行程确实凶险,方才你也听得铭城所言,那二人是何等嘴脸?我们须得信任他!”随后他抬眼看向阚文清,道:“铭城尽可放心,我会照顾好筱筱的,你也多加保重。” “我会的,有劳了。”阚文清微微点头。 六日后—— “吁——” 阿莉雅骑马牵车,自波波山一路行至波克县城,停于阚文清宅前。此时,阚文清早已背负行囊,立于门前候之。 她下马揭开车上覆布,只见车中数口金边丹红大箱,遂启其一。 阚文清上前细察。 “此乃所有戎芷药,总计三千余瓶……那梁民德果真尽收之?何以需此多量?”阿莉雅心中颇有疑虑,传闻其下不过数百人马,莫非…… “不明。故需随行探明,若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阚文清合上箱盖,覆布,再直身问道:“解药可有眉目?” “唉,着实艰难,毫无头绪……”阿莉雅叹息,摇首道。 阚文清叉腰,抚后脑勺,忽有所悟,道:“欸,或可询问宋浩凡,他应知其中妙法。” “他?” “非是宋浩凡本人,乃其族人。勿忘,他们为不死族,精于巫术,定能施以玄奇之法查明端倪。”阚文清笑言。 “哦!正是!”阿莉雅恍然拍掌,欣然点头道:“好吧,你放心,我等定尽力寻得解药。若尔未归,必往寻尔。”言罢,轻拍阚文清之肩以示慰藉。 最后,阚文清与阿莉雅执手相别,翻身上马,南行而去。 “真乃大鱼中之大鱼也……” 阚文清策马而行,途经十余丈长墙,只见金碧辉煌,不禁赞叹:“不愧为皇族血脉,竟如此奢华……” 行至大宅门前,阚文清下马,举手敲门。 “何人?”门内之人微启门缝,隔门问道。 “阚文清,求见贵主。” “稍候。” 不多时,大门洞开,阚文清抬眼,梁民德迎面而来,拍手大笑:“哈哈哈哈,阚老板!”梁民德至阚文清跟前,握手相迎,满意地望着他道:“极其,极其,极其明智的决定!” 阚文清眉头微蹙,迅速抽回手,拭去梁民德之触,冷冷道:“我应允与你,但此批货物,我必亲自看管,未经我许,谁也不准动。亦不必为我安排何事,只告知我出发时辰。” “那是自然!不会让你久等,明日,明日便启程!”梁民德爽快答应,“且先入内,站于此地多有不便!欸,承锡!将马车牵至马棚……”言罢,向远处的黄承锡招手。 “我亦随行。”阚文清道:“我言明过,此批货物我必时刻盯守,货往何处,我即往何处。” 梁民德撇嘴耸肩,无奈一笑,道:“好吧,那便莫怪我招待不周了~” 大宅后院—— 黄承锡牵马至车棚,将马与车分离后,妥帖安置。整理毕,起身望向自始至终盯着他的阚文清,问道:“你当真要留此处?” 阚文清默然不语。 黄承锡皱眉,似乎不解,嗤笑道:“切,随你便。晚些会有人送饭来……”挥手作别,随后离去。 阚文清坐于车上,四下打量,四周空荡,无一人影。 车棚旁竖有一堵高约三丈的墙。对面尚有空地?阚文清心中好奇,便站起身,踏车板向远处张望,见那车棚墙与主墙连接处,主墙竟仍延伸——旁侧竟有空间,那究竟是何地? 时值白昼,若施轻功必被发觉,待夜晚再探也未迟。 黄昏时分—— “阚公子,醒一醒。”一名士兵轻拍阚文清之肩,唤道:“用饭时辰到了。” 阚文清睁眼,起身询问道:“兄弟,敢问此处旁边可是尚有空地?” “是啊。”士兵漫不经心答道,随手将饭盒摆放整齐。 “那是何地?” 士兵瞥了一眼阚文清,淡然道:“不知。” 嗯?不知?恐是在说谎吧?阚文清更觉好奇。 入夜,车棚因置干草,为防火患,并未点灯。幸而今夜月光皎洁,阚文清尚能辨识方位。 确定周围无人后,他轻身跃上棚顶,俯身向对面望去,眼前呈现的是一间堆放木柴的小隔房。 “嗯?竟是柴房?有何不可告人之事……”阚文清疑惑之际,见一士兵从远处走来,阚文清连忙伏低,目送其行至柴房门前停步。 难道柴房中有何物?竟派人看守,不禁继续观察…… “唉,真是的,这门已锁死,定跑不了。梁大人他们在担心什么?听闻此地还曾死过人,虽为男子汉,我独自一人在此亦觉害怕,唉,待会儿便有人换班了,再坚持片刻吧……”士兵自言自语道。 阚文清默默退下,轻跃回至车上,盘膝而坐,神色凝重。 “原来如此……”这便是那士兵不肯明言之由,柴房内之物竟能令人恐惧,且已死过人…… 阚文清忽然想起,那二人先前曾购买戎芷酿,原以为他们非一伙,现下看来,已买下六瓶之多! 阚文清摸着下巴沉思,自语道:“黄承锡曾言,戎芷酿用以喂犬……狗?梁民德亦是拿去喂犬?若果如此,那柴房中所关之物便是发疯之恶犬……” 阚文清冷笑,心中暗道:这帮人当真恐怖至极……连疯犬都敢对付,若用在人身上,岂非重蹈覆辙?幸好我随行而来。 但他们为何不将那疯犬杀死? 带着这一疑问,阚文清抱着箱子,渐入梦乡…… 翌日清晨—— 梁民德集结数百人于大堂内,高声喊道: “为了新王朝!” “为了新王朝!” …… 声势浩大,直传至车棚处。 “他们在搞什么……”阚文清被吵醒,朦胧睁眼,望天而骂道:“一群疯子。” 他取出一颗戎芷丸含在口中,脑中顿感清醒,遂起身伸展筋骨。 出发前,阚文清见数名士兵自柴房方向抬出一大方物,四周以木板封闭,将其置于拖车之上。 恶犬? 阚文清见梁民德出来,遂问道:“可否请问,这是什么物件?”言罢指向拖车上的方物。 “啊,没什么,不过是一条‘恶犬’,因其乱咬人,故将其关起。”梁民德笑道,随即上前,将耳朵贴于木板之上,道:“阚老板,可愿来听听犬吠?” 阚文清蹙眉,心中不快:何等恶趣味?遂未理会,摇头而去。 众人齐装待发,梁民德与黄承锡骑马,阚文清驾车,数名士兵拉车带行李,其余人皆步行,队伍浩浩荡荡,向东北方向进发。 另一边—— 昨日听了阚文清的提议,今朝阿莉雅便急匆匆至宋浩凡宅中,将此事告知于他。 “哈哈哈哈,你莫听他胡言乱语,怎会有此事?”宋浩凡捧腹大笑道:“虽说吾家族乃不死族,但非什么神通广大的仙人,这等能寻克星的天真念头,岂能成真?能为你预言未来已是不错了。” 咣! “哎哟!” “那是你未曾见过世面!”宋浩凡之妻莫卡萨自其身后现身,轻击其脑门。 阿莉雅闻言,双眸放光,喜问道:“如此说来,夫人晓得其中奥妙?” 莫卡萨点头,道:“嗯哼,晓得此术之人,便是——他之胞妹!”言罢,指向宋浩凡。 “啥?!”宋浩凡起身,大惊道:“为何从未闻她提及?!” “我岂知晓?你自去问她罢。我乃偶然见其手执一册书,彼时她告我,此书乃《巫术百科》,她正研习其中,或许她知晓些许奥秘。” “宋冉冉现何处?”阿莉雅急问。 “在庭院中与筱筱作伴呢。”莫卡萨答道。 宋家大院—— “筱筱姐姐,午后你带我去集市逛逛可好?我欲购些物什,然哥哥不许我出门。”宋冉冉坐于秋千上,轻荡着双脚,对一旁躺阅书籍的花筱筱言道。 “你欲购何物?” “些许修习巫术的器具,近来我正学习。” “巫术?此事甚是有趣。”花筱筱顿觉兴趣盎然,坐起身来,望向宋冉冉,问道:“学习此道需有天赋否?” “或许如此,不然为何哥哥学不成呢?”宋冉冉挠头答道。 “那你们这些有天赋的孩童,平日去何处学习?可有人教授?” “自然有,我们有专门学习巫术的学堂,师长会在那里教授我们。”宋冉冉露齿笑道,继续言道:“近来正做老师布置的作业,然若哥哥不许我出门,我便无法完成,筱筱姐姐,你可愿帮我?”言罢,拉着花筱筱的手臂撒娇。 “好,我待会儿便与你哥哥言明。”花筱筱握住宋冉冉的小手,答应道。 “宋冉冉!!”远处传来宋浩凡之声。 “哇,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花筱筱与宋冉冉齐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宋冉冉!”宋浩凡急步行至冉冉面前,忽然跪下,抱住她,涕泪纵横道:“我亲爱的妹妹啊!你可是我的宝贝啊!为何学得新知却不告与哥哥?哥哥一向支持你的啊!”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宋冉冉满脸疑惑。 “冉冉!你近来可是学了什么新东西?与哥哥说说!”宋浩凡直视宋冉冉,眼神甚为急切,令她不禁感到一丝惊悚。 “你莫吓着她了!”阿莉雅走近,将宋浩凡推至一旁,俯身面向宋冉冉,温言道:“冉冉,近来我们遇上些许麻烦,需你助力。听闻你近来研习新巫术,可否告知我们详情?” “其实,我尚未完全掌握,只是看过书,略知能够寻得某物之相对物,然我需购得一只镜物球……”宋冉冉低头,旋转食指,略显羞涩地言道。 “镜物球?那是何物?”阿莉雅问道。 “镜物球乃通灵之器,能为巫术师显现物体之相对物,犹如预言球一般。” “冉冉!!你欲购此物何不早告与哥哥!!”宋浩凡突然大喊,宋冉冉被吓得一颤。 “我早已告你,然你只顾饱腹,未曾听我言。”宋冉冉委屈地答道。 “吼,好一个呆瓜!竟错过如此重要之讯!看你下次还敢不认真听人讲话!”阿莉雅怒而踢了宋浩凡一脚。 “其实,若你们需要帮助,可寻更高明之人,毕竟我方才初学,未必能成。”宋冉冉挠挠头,略带羞涩地笑道。 “如是谁?” “邬乐,我的师傅。” “嗨哟,嗨哟——” “你说这人呐,为何偏要住在如此高的山巅?!不觉得攀登这些阶梯极为劳累吗?!”宋浩凡转身回望,只见身后陡峭的阶梯越行越远,越显渺小,不禁浑身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头晕目眩。 邬乐,此人便是宋冉冉口中于学堂中最为高明的巫术大师,只是她独爱隐居于深山老林之中。 “那不过是你体质太弱罢了,加把劲儿吧!”已先行攀至前方的阿莉雅对宋浩凡大喊道。 终至山顶—— 阿莉雅与宋浩凡皆喘息未定,抬首望去,眼前却是一座朴素无华的小竹舍,门前阶梯两旁立着一只石狐狸与一只石狼。 “汪!汪!汪!!” 突如其来的三声犬吠,吓得二人心头一惊。 “去!去!恶犬!”宋浩凡对眼前忽然现身的黑色猎犬挥手驱赶,那犬颈间悬挂着一只金色项圈。 “锦玄可非恶犬……”屋门徐开,屋内走出一位身形高瘦的妇人,向二人问道:“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房内—— 二人席地而坐,邬乐为他们斟茶。 “……如此说来,二位乃是欲寻那戎芷果实之相对物,或曰解药,是也?”邬乐坐下,问道。 “正是。”宋浩凡答道。 “闻汝徒儿言,阁下乃学堂中巫术最为高明之师,是以我等特来拜访,恳请阁下施以援手。”阿莉雅作揖道。 “是宋冉冉吧。” “咦?!啊,对,正是。先生何以知晓?”宋浩凡惊讶地点头。 “冉冉甚好学,常于学堂中向我请教巫术,所学皆能精通。方才,她以我所授之传声术将情况告知于我。”邬乐笑言。 “哇,不愧是我妹妹!”宋浩凡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欲寻那戎芷之相对物,需得一颗戎芷果实,汝等可曾携带?”邬乐问道。 “带了。”阿莉雅答道。为防万一,她随身携带了一颗戎芷果实,遂从布袋中取出,置于桌上。 邬乐亦起身,自木箱中取出一只镜物球。施展此巫术,需以测试物体之基因(戎芷果肉)与施术者之血液为献祭之基。邬乐取出石臼,将戎芷果实捣碎成渣,置于镜物球中央凹槽之内,复以小刀划破掌心,使血液滴入镜物球之凹槽,随后开始念咒。 宋浩凡与阿莉雅目睹这一系列操作,不禁相视一眼,心中紧张,不觉咽了咽口水,暗自吐槽道:巫术师之道,实非易事啊! 片刻后,邬乐缓缓睁眼,迅速起身,从木箱中取出纸笔,涂涂写写,终将所书之物递予宋浩凡与阿莉雅。 纸上写着—— 芗鸢草 生长于东北海拔两千米之神仙山上,具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消除燥热、养心静脉之效,素有“不死草”之称。 外观:高15-30厘米,叶细长,中部多肉,尾部尖细,叶片对称排列,花红色,伞房状,顶生,花密集。 邬乐于纸末绘一图,随即言道:“此即汝等所寻戎芷之解药。” “在……东北?!”宋浩凡目瞪口呆。这意味着,他们的目的地与阚文清的方向一致! “文清他今晨方才启程……我们当速告于他,事不宜迟。”阿莉雅亦难掩惊讶,立刻起身,向邬乐鞠躬,自布袋中取出一袋银钱递与她,道:“多谢先生鼎力相助,此乃我等之心意,还请笑纳。我等先行告辞。” “多谢。”邬乐抬首,温和点头。 言毕,二人匆匆离去。 邬乐以抹布清理镜物球内余下之残渣,从中取出一小粒戎芷果肉,凝神细观,口中喃喃自语道:“戎芷啊,百年光阴已过,怎又再现于我眼前……” 第18章 沙尘暴 波克县城门外—— 约五百人整齐排列,皆披防风衣,戴头巾,背负行囊,装束齐备。前方,一中年男子与五只双峰骆驼立于其间。 梁民德上前,将一袋钱递给中年男子,笑道:“劳烦你带路了。” “诶诶,好~”中年男子见钱,即刻点头哈腰。此人名叫毛克,为一旅途行者,常于西域与内地之间往返,今次行程由他引领。他向梁民德等人言道,此行将经丘陵、草原荒漠及高原等地,路程约需十二日。现已九月下旬,气温渐降,若运气不佳,或遇沙尘暴及大雪。为保安全,建议众人自备衣物、粮食、水源及救援用具,倘若失散,尚可自救。 梁民德等人谈话间,阚文清闲来无事,掰指计算每瓶戎芷药容量一两,加瓶子重量,共三千多瓶,重三百多斤!他默默走到一只栓着红色缰绳的骆驼前,拍了拍它的头,眉毛撇成八字道:“这一路可要辛苦你了,骆驼兄。” 岂料骆驼兄却向他吐了一口气。 “哕!!”阚文清捂着鼻子连连退后,瞪着它,朝它吐了一口水。此骆驼实在令人厌烦! “啊,对了,梁大人,这一路颠簸崎岖,单骑骆驼未免不便。其实可以乘坐驼车,舒适些,不知您是否需要?”毛克收了钱,笑嘻嘻地对梁民德道。显然,驼车需另行收费,他见梁民德富裕,欲趁机多赚一笔。 “不必。我此行非为游玩,越简单越好。你只需好好带路即可。”梁民德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阴险一笑。 毛克见状,立刻低头不敢再言。 “好了!都准备好就出发吧!”梁民德转身对众人大喊。 三只骆驼分别配给梁民德、黄承锡与阚文清,另有两只牵引着大轱辘车,专为运载戎芷药与大木箱而备。 “我便选这只,最合我之气质。”梁民德挑中一只装饰华丽,缰绳金光闪烁的骆驼,随即骑上。 黄承锡则随意挑选了一只毛色较深的骆驼,而那只先前吐气的讨厌骆驼又落到阚文清名下。 “怎又是你!”阚文清不满地盯着它。 这骆驼见阚文清,竟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似在嘲笑。 负责牵引货物的骆驼已备齐,阚文清无从更换,只得板起脸骑上。 毛克骑在自家骆驼上,对三人说道:“欲使骆驼起步,当发‘恘’声;欲使其坐下,则发‘噻’声。诸君明白?” “明白!” “是。” 梁民德与黄承锡按毛克所教,成功使骆驼起步。 “恘!恘!恘!”阚文清呼喊几声,那骆驼却迟迟不起,他怒拍其背部,大喊:“速速起身!” 骆驼仍然无动于衷。 阚文清面颊绯红,实在难堪! 毛克笑道:“哈哈哈,勿急,这骆驼反应迟钝,多喊几声便是。” 在第五次呼喊后,骆驼才缓缓立起后腿,再伸展前腿站稳。 阚文清被这只骆驼弄得焦头烂额,竟有如此愚蠢的骆驼,想到要与之相伴十二天,心中愈发焦虑。 “真是倒霉,遇见个傻慢驼……” “傻慢驼”似乎听懂了他的言语,突然乱动不已,吓得阚文清心中一慌。 “诶诶诶?!不傻不慢,你乃最聪明,速度最快!我错了!快安静些!”阚文清忙轻拍骆驼的驼峰,安抚道。 “傻慢驼”再次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似在得意笑。 因阚文清需看护后方的戎芷,故行进缓慢,自然也因“傻慢驼”之故。 梁民德回首望见阚文清与骆驼之间的闹剧,不禁笑道:“呵呵,实在逗趣,阚老板,难道这是首次骑骆驼?看来与骆驼未能和谐啊。” “那又如何,我也不在乎……”阚文清抬头,不悦回应。 “唉,休得如此说,遇险之时,骆驼可会大有助益。” 众人行至半途,停下来稍作休息。 一名专责喂养“恶犬”的士兵,从行李中取出一块已烤干的肉,步至木箱旁。木箱左上角设有一铁窗,虽锁而可开,士兵将肉块扔入铁窗之内,随后迅速将窗锁上。 阚文清见状,微微点头,方才明白木箱内尚有铁笼。 忽然,一声巨响从木箱内传出,惊得众人皆为之一震。 肉块撞击铁笼,似乎惊动了内部的“恶犬”,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整个木箱剧烈晃动,若非外有铁链束缚,早已倾覆。 此声如猛兽激烈撞击牢笼,令人心生恐惧。 “此音……似乎非犬类所发……”阚文清眉头紧锁,心中疑惑加深。他走至靠在骆驼背上休息的梁民德前,严声询问。 “梁民德!”阚文清呼喊道。 “哎哟,小子,你这般无礼,岂不知我乃长辈?”梁民德睁眼,望着走来的阚文清。 黄承锡立即上前阻拦阚文清,不许其再进一步。 “哼,梁大人,我有一事相问,上次在我家药铺所购戎芷酿,究竟何用?”阚文清交叉着手,直视梁民德。 “何用?自饮而已,如何?”梁民德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么请教黄大哥,戎芷酿真的是用来喂犬了吗?”阚文清转向黄承锡。 “正是如此。”黄承锡肯定道。 噗嗤——喂犬?此言荒谬至极。梁民德心中嗤笑。 “然而,我不解的是,初次光临时,您对戎芷酿极为满意,岂料第二日却改为喂犬?他人皆珍之如宝,且其价亦不菲。您的态度转变,岂非过于迅速?”阚文清目光如炬,紧盯黄承锡,生怕漏掉其面部的任何微小变化。 梁民德亦在一旁关注黄承锡,心中暗骂:这小子撒谎之事,得自圆其说。然则内心亦有几分忐忑,阚文清非同小可,若被其察觉,非同小事。 “没错,我即是如此,何妨?钱财无碍,愿如何便如何,你无权干涉。”黄承锡面无表情,低头凝视阚文清。 阚文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旋即调整情绪,假装咳嗽,随即微笑道:“呵,尊重顾客之选择。” 梁民德心中大悦,默默竖起大拇指,心道:不愧是我的人。 “还有一事,我颇感好奇,”阚文清指向后方的木箱,“那木箱中所装,确实仅是恶犬乎?我甚愿一窥其貌。” “岂有此理?无甚观赏之物,尔岂未见犬乎?”梁民德答道。 “见过,但未见如斯凶恶之犬。方才其声,确令我大为惊悸,其凶暴之态尽显无疑。诸位必亦闻及此声。更有铁笼子,何必四周设木板?若有铁笼,岂惧其逃逸?我真欲一睹其真容。” “唉,阚老板,尔何必执着?实言以告,”梁民德站起,步至阚文清前,搭其肩膀,神色惋惜,摇头言道:“其实,箱中所关者,并非恶犬。” “那是什么?”阚文清双目炯炯,目不转睛地询问。 梁民德凑近阚文清耳畔,低声道:“此物为我等任务之关键武器,但其畏光,见阳则死。” 阚文清挑眉,依然满脸疑惑地盯着他。 “勿傻乎乎的,此为军中机密,岂能轻易告知商贾?”梁民德习惯性地拍了拍阚文清的脸颊。 阚文清大惊,鸡皮疙瘩乍起,猛地推开梁民德,衣角急擦脸,怒声斥责:“勿触我,恶心至极!” 黄承锡欲上前,被梁民德拦下,示意其忍耐。梁民德见阚文清怒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背手转身道:“休息已够,速启程吧。” 阚文清左侧面颊被摩擦得微红,他并不觉痛苦,反而认为这是清洁的标志。 此刻,他的心思已转移至车后的木箱,他必欲亲见其中的怪物!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由丘陵地带渐入荒漠。丘陵渐远,广袤的荒漠逐渐展现于眼前,沙地上布满了枯萎的草木,荒凉之气愈发浓厚。天色由淡蓝渐转暗沉,夕阳已隐没于远方,暮色在空中渐渐扩散,映照着干裂的沙地,给人一种无尽的压抑感。 夜风呼啸而过,寒气刺骨,气温骤降,寒冷异常。毛克下了骆驼,蹲地拾起一把干燥沙粒,沙粒在风中轻微地扬起,他神情凝重地四顾,空旷的荒漠中,一片漆黑渐渐笼罩大地,唯一的声音便是风沙在耳边的呼啸。 不久,五匹骆驼发出躁动不安的叫声,四蹄踢踏,带起阵阵沙尘,仿佛也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威胁。 “何事?”梁民德问毛克,声音被风声吞没。 “沙尘暴将至……”毛克面露愁苦,四顾张望,试图寻找避难之处。荒漠中只见风沙掀起阵阵尘雾,渐成一片滚滚黄沙,气氛愈加凝重。 “今夜即至?”梁民德见毛克点头,望向前方漆黑,心中不禁紧张。远处黑暗的沟壑和杂乱的蕈岩成了唯一的避难所,天边已无星辰,夜幕如厚重的布幔压下,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风势渐劲,沙粒已开始扑打过来。毛克急声呼喊:“速至那沟壑!” 众人纷纷行动,急速朝沟壑奔去。风沙已如狂潮般席卷,蕈岩遮挡了部分风沙,成为暂时的庇护之所。 各自寻找合适之处,有抱岩壁者,有伏身抱骆驼者,自然亦有两人相依者,或趴在车上抱着装戎芷的箱者…… 风暴席卷而来,呼呼呼—— 风暴已临,声势如雷鸣般猛烈。所有人紧闭双目,护头趴地,不敢言语。风沙撕扯着夜幕,黑暗中,风沙墙如恶魔之笑容肆虐而至,墙面高耸如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撕扯天地。沙尘铺天盖地,星空被完全吞噬,夜晚被沙尘暴卷入无尽的混沌噩梦中。 渺小之人类在自然灾害下,如蚂蚁般任其宰割。 阚文清紧紧抱着箱子,整个人伏地,尽管头部全包,耳旁仍可听见狂风的怒吼以及沙粒猛烈击打在身上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梁民德伏地,衣袖裹手,抱头紧闭双眼。风沙的咆哮在耳边回响,眼前一片模糊,唯有身体被风沙肆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忽然,背部传来巨大压力,梁民德惊慌,却动弹不得!艰难睁眼,旋头一看,竟是黄承锡紧紧抱住了他!但因黄承锡亦伏地,体重的压力也施加于梁民德之身下。 这蠢材!他在做什么?!我几乎难以呼吸了! 梁民德挣扎越烈,黄承锡的拥抱却越发紧紧! 啊啊啊!这个愚钝之人!抵挡风沙并非如此!我几乎窒息了! 梁民德摸黑伸手至黄承锡臀部,猛掐一把。 黄承锡痛呼一声,立即松开梁民德,被踢开,滚至一旁。 他用臂膀护住面部,皱眉微睁眼,带着委屈地目光看向梁民德。何事?自己何错之有? 梁民德未予理会,继续护头。 黄承锡只得慢慢移至梁民德旁边,伏地无所动作…… 梁民德推了推他,黄承锡见状,微侧身,正疑惑时,梁民德忽然抱住他,将头埋于其胸膛,紧抱其腰。 黄承锡惊愕,急睁眼,因未作保护,沙粒吹入眼中,痛苦地揉眼流泪。 黄承锡魁梧之体为梁民德遮挡了部分风沙,梁民德得以开口,大喊道:“蠢货,这才是挡风沙之正道,学着点!” “嗯。”黄承锡恢复过来,也紧紧抱住梁民德。 第19章 祈水村 昨夜的沙尘暴肆虐了数个时辰,直至今日午间才稍稍平息。 阚文清缓缓睁开眼眸,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沙尘气息。他艰难地起身,奋力抖落覆盖在身上的厚重沙土。环顾四周,只见丘陵已被风沙笼罩,仿若大地被这场风暴吞没。沙尘漫天,山丘轮廓模糊,似在沉睡中呼吸着这片荒原的余温。 他心生一紧——昨夜的风暴仿佛将每一个人都包裹在厚重的沙土之中,仿佛天幕下铺设了一层厚厚的“被子”。此刻的他是唯一醒来之人。 阚文清取出随身携带的戎芷丸,吞下其中一粒,感受到药效在体内缓缓发挥作用。他本欲下车唤醒梁民德等人,然而骤然顿住了脚步。 “现在他们尚未苏醒,正是探视箱中怪物的良机!”心中一动,他迅速站在车上,踱步至箱子旁的小窗口。 尽管天光已明,箱内仍如深渊般幽暗,除却小窗外,其余皆为木板封闭,内部一片黑暗,难以窥见其中情景。他努力调整视线,试图将微弱的光线引入箱中。 “此中到底何物?”他喃喃自语,手中微微调整角度,希望能见到一丝光亮。 忽然,他的目光被惊人的一幕所震撼。微弱光线下,箱中竟有双血红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宛如人类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阚文清顿时心神震撼,脚步踉跄地下车,急忙走向梁民德,却见令他更为惊异的景象——梁民德与黄承锡竟紧抱在一起,脸色难看如染上了阴影。他厌恶地退后几步,转身决定去唤醒毛克。 “起身吧,风息了。”阚文清推了推毛克,声音冷淡。 毛克揉了揉惺忪的眼,缓缓站起,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抬头望向苍穹,见烈日高悬,照得大地如烤。“这已是午时了啊……”他惊叹道。随即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尚未清醒,便问道:“梁大人他们呢?无碍否?” 阚文清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漠,“不知,自己唤去。”言罢,他转身离去。 毛克心中疑惑,暗想:这是怎的了?怎如此不悦?他挠了挠头,走到梁民德与黄承锡身旁,一见二人模样,顿时心中了然,嗨哟,原来如此啊…… 梁民德被毛克唤醒,见他带着几分戏谑之色,立刻清醒过来,猛地推开黄承锡,站起身来,抖落身上的尘沙,恶狠狠地瞪着毛克,“莫多想!我不过是借他之躯挡风沙罢了,若敢乱言,我便取你性命!” 毛克闻言,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地点头,心中暗道:唉哟,这几位爷,脾性怎的一个比一个暴躁? 黄承锡被推醒,听到梁民德的话,默然无语,坐在地上,眼神黯淡,心中酸楚。 众人逐一醒来,整顿片刻,便继续启程。幸而无人伤亡或失散,侥幸逃过此劫。行至夕阳西下,天际尽染绯红,远方渐现一座村庄。 “前方乃祈水村,村中有小客栈,可供歇脚,明日再作行程。”毛克提议道。 村民见远方尘土飞扬,大队人马渐行渐近,惊得纷纷四散,慌忙去寻村长。待队伍抵至村口,祈水村的村长已率众在此等候。 “请问,贵客从何方而来?”村长高声问道。 “客自西域来,借宿一夜,明日便行。”毛克答道。 村长闻言,松了口气,点头示意,便让众人进村。 “哎呀,整日骑骆驼,真是苦不堪言,今日总算能躺在舒适的床上了!”阚文清一进村,便下了骆驼,命人搬着箱子,随他寻得客栈。躺在床上,他心中一片舒畅,任由床榻带来久违的放松。 梁民德与黄承锡随后也进入客栈。 “备两间上房。”梁民德对柜上小二吩咐道。 “好嘞,客官稍候!” “殿下,若是遇险……” 话未完,梁民德已回头,冷冷看向黄承锡,“你是以为我护不住自己吗?”他走上前去,双手抱于胸前,盯着黄承锡,唇边浮现一抹讥笑,“还是说,你想与我共榻而眠?” 黄承锡愣住,目光中满是惊愕。 梁民德走近,手抚上黄承锡的颈项,轻轻摩挲,低声道:“黄承锡,你的小心思,我早已洞悉,你瞒不过我。” 言罢,便轻笑着离去,留下一脸通红的黄承锡,微微颤抖着紧握拳头,低垂着头,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夜深人静—— “阚爷……阚爷……” ……筱筱 ?? 阚文清在梦中似乎隐隐听见花筱筱的声音,迷迷糊糊间,他缓缓睁开双眼,却猛然瞧见一张大脸近在咫尺! “啊!!”他被吓得一激灵,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定睛细看眼前这突然现身的女子,虽与花筱筱有几分相像,但又似乎不太一样,毕竟筱筱并无这等大鼻子! “你,你是何人?!如何出现在我房中?!”阚文清刚才出门时已知梁民德等人在隔壁,为免惊动他们,只得低声质问。 “是我呀,阚爷!我已学会易容之术!你瞧!”那女子说罢,便将那假鼻子从脸上揭下。 果然是筱筱!! “你,你怎会在此?!”阚文清惊喜交加,急忙抓住她的手细问。 “不止是我,师兄与阿莉雅姐姐亦已同行,只因人多不便,故暂由我前来与你相见。”花筱筱欢喜地答道。 “如此说来,且坐下慢慢道来,究竟是何缘由。”阚文清为她让出一处座位,示意她坐下。 “我们已知晓戎芷之解药名为芗鸢草。”花筱筱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与阚文清,继而说道:“东北神仙山盛产药材,芗鸢草亦产于此地。故此我们的行程与阚爷您是相同的。” “原来如此……”阚文清将那纸张小心叠好,收入怀中,又指着花筱筱手中的假鼻子,问道:“那你们此番又有何计划?” “计划乃是我们三人易容,混入梁民德的队伍,如此一来便可随阚爷同行。” 阚文清点头示意认可,继而又问:“你们如何至此?昨夜狂风大作,按理说我等早于尔等出发才对……” “我们骑马而来……沙尘暴?你们行的是何路?我们并未遇上,且比你们早一日抵达此地。”花筱筱疑惑地答道。 “什么?!”阚文清闻言大惊,随即摇头失笑,难掩笑意,捂着嘴说道:“哇,筱筱,看来明日,有人恐怕要性命难保了……” “嗯?何意?”花筱筱满脸困惑。 翌日清晨—— “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光明革命派总领人——梁大人么!” 梁民德方才踏出客栈,忽有两女一男三人冲出,跪伏于其面前,满脸诧异望着他们。 “正是本官。汝等有何事?”梁民德负手问道。 “小人名唤阿浩!这二位乃是小人的两位妹妹,阿花与阿雅。快些见礼!”宋浩凡急忙按住两旁的女子,令其跪拜。 “宋浩凡,待会你便死定了!”阿莉雅低头,面色难堪,狠狠瞪了宋浩凡一眼。 为了成功混入敌营,得装得像些。宋浩凡暗自无奈。 随即三人起身,宋浩凡扮作“阿浩”,开口道:“小人与两位妹妹极为仰慕阁下,为一睹大人风采,不惜千里迢迢自西域赶来,您是我等心中的明灯啊,梁大人!”宋浩凡双眼熠熠生辉。 瞧见梁民德面露不耐之色,宋浩凡急忙接着说道:“梁大人!其实小人知晓您欲往何处,我等可为您引路!” “汝等?”梁民德挑眉,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成功吸引其注意后,宋浩凡继续道:“其实,大人已被那引路之人蒙骗!他为贪图钱财,特意选择了路程遥远、耗时多且险恶之途,如此便可赚取更多银两!”说罢,从背囊中取出一张图纸呈与梁民德,道:“这是我等的路线图,大人昨日是否经历了沙尘暴?那条路常遭沙暴‘光顾’,而我等所行之道却避开了此劫,且行程比彼人所走之路缩短了许多,我等甚至提前一日便到此地。再者,我妹妹阿雅亦熟悉此路。大人勿忧,我等不求钱财,只愿能为新朝立业尽微薄之力!”言毕,宋浩凡再次跪拜。 “师兄好强啊……”花筱筱听罢,心中暗自佩服。 梁民德看罢路线图,又闻此人如此说明,顿时意识到自己竟犯了何等荒谬愚蠢之错,不禁扶额叹息,面色黯然,向身旁黄承锡问道:“毛克在何处?” 村庄门口,众将士齐聚。前方立着梁民德、手持砍刀的黄承锡,及已被捆绑、跪地惊恐得尿了裤子的毛克。 “有必要做得这般绝吗?此人也太恐怖了吧……”宋浩凡见此景,悄声对阚文清说道。 “如今终于明白昨夜阚爷所言何意了……”花筱筱哭笑不得。 “哼,欲成王者,须得冷血无情……”阚文清冷笑道。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求大人恕罪,饶命啊呜呜呜呜……”毛克悔不当初,已然无力回天,只能哀嚎乞求。 梁民德接过黄承锡手中的砍刀,缓步走至毛克身旁,轻轻将刀刃置于其颈后。毛克吓得浑身颤抖,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若此时我为王,尔等罪便是欺君,毛克。汝知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梁民德俯下身,牙关紧咬,凶狠地盯着毛克道:“乃是斩首之刑……” “啊啊啊啊!大人,饶命啊……梁大人,求求您饶了我……”毛克吓得浑身抽搐,双腿不住颤抖,尿意再度涌上。 梁民德凑近毛克耳边怒斥:“饶了你?那如何使得!我乃欲成王者!此乃我之过失,须得承担责任!因这愚蠢之错,我那勇猛精进的将士们险些陷入险境,我视他们的性命重于自身!而你!却为贪图些许钱财,将他们的生死置若罔闻!” 言毕,梁民德毫不犹豫地举刀,猛然斩下。 扑通! 刹那间,鲜血四溅,梁民德面上被血染红,他放下砍刀,闭目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双手高举,仿佛在享受这一刻,心中那罪恶之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缓缓睁眼,露出畅快笑容,踢翻毛克的尸首,踏在其惊恐的头颅之上,微笑对众人道:“他如何对得起尔等?” 一片寂静。 阚文清四人身后的将士纷纷举起武器,齐声呐喊:“秀帝威武!永远忠诚!秀帝威武!永远忠诚!!秀帝威武!永远忠诚!!!!” 阚文清惊愕地望着眼前之景,心中亦震撼不已,仿佛已然见到此人被众星捧月,成功登基的盛景,实在太过震撼! 梁民德走至仍在愣神的宋浩凡面前,微笑道:“阿浩,切记要从中汲取教训哦~” “是是是!”宋浩凡连忙点头应答。 散场后,众人皆回去收拾行装,准备下一行程。 阚文清望着几名士兵清理刑场,将毛克的尸体装入布袋,用铁锹覆盖地上的血迹,随后扛着袋子搬走,似是要送往何处……然此刻他尚不能跟随,因背后仍有目光注视。 他走至正清理面上与身上血迹的梁民德身旁,拍手称赞道:“哇,真是精彩绝伦,令人震撼的现场处刑,未曾料到梁大人竟如此关怀属下,将士们爱戴阁下亦非无因啊。” “能成总领者,首要便是赢得属下爱戴。”梁民德边说边脱下血染外衣。 “哈哈,确是如此。”阚文清点头附和。 “阚老板,瞧你如此兴奋,难道不觉害怕?”梁民德注视着他。 “现场处刑?并无可怕之处,我心理素质向来坚韧。”阚文清微笑答道。 “是么?那你倒是挺厉害,历来与我相交的商人中,还未见过如你这般的。”梁民德换好衣物后,走至阚文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笑道:“你令我甚是感兴趣,我很欣赏你。”说罢,转身离去。 跟随其后的黄承锡,捧着梁民德的脏外衣,冷冷瞪了阚文清一眼,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也随之离开。 阚文清皱眉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骂:这两人莫非是疯了? 本欲问询毛克尸体如何处置,奈何梁民德溜得太快,未能问出,只得灰溜溜回客栈去了。 第20章 计划 毛克毙命之前之夜,即花筱筱造访阚文清之夜,二人不仅商议了潜入之策,阚文清更提及梁民德与黄承锡之行径,及箱中所谓怪物之事。 “当真?箱中真乃活人乎?”花筱筱闻言,掩口惊叹。 “无疑。他们定是在撒谎。那六瓶戎芷酿,实乃为一人所备。”阚文清若有所思,沉吟道。 “此人究竟是何人?”花筱筱问道。 “此人身份未明。箱内幽暗无光,唯见一双眼眸……然,此人极其重要,梁民德曾言,此乃他们此行致胜之兵器,故而此人之事,绝不可等闲视之。”阚文清郑重道。 “此事我会转告师兄等人。”花筱筱点首应道。 “我现有两点疑虑……” “何事?” “其一,他们此行之目的究竟为何。向东北行?眼下东北正值抗戎之际,若他们真欲建立新王朝,流血厮杀在所难免。或许他们意图与北戎合谋,借此壮大己方军力,以图更易攻入中原。这是一种可能。而另两种可能,一是与中原军队联手抗戎,赢得信任后再行反击;另一则是除与北戎合作外,还与中原军队结盟,形成三军联军。然而,依我观梁民德之行径,他似乎更倾向选拔如黄承锡般魁梧壮士,其麾下士卒几乎皆为八尺九尺之人,故此,我暂不认为后两种可能性为主,然亦不排除此三者皆有可能。” 阚文清起身,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续道:“其二,则为这戎芷酿之用途。三千余瓶……若是用于前线将士,以振其精神、增强体魄,那就需有三千余名兵力,且与我方才所言三种可能情形相符……” “阚爷,我忽然想到一事!”花筱筱猛然起身,神色忧虑。 “何事?但讲无妨。” “阚爷,您所言我均已领会,但若箱中之人,若他们将这三千余瓶戎芷酿分与将士,每人两三瓶,使其尽皆狂性大发,那岂非至少会有一千五百人陷入疯癫……此等局面,如何应对?” 阚文清走上前,轻拍花筱筱之肩,微笑道:“此即为我所考虑之第二种可能。然我认为,此等情况不太可能发生。他们无解药,且不至愚蠢至此,若真如此行事,必然自取其祸,届时休论新王朝,自身性命亦难保。” “可阚爷,现下我们已得解药,若他们知晓解药之事,是否可能如您所虑,行那疯狂之举?”花筱筱依然忧心忡忡。 阚文清一时愣住。此乃前日未获解药时所设想之局,而今解药既得,竟忽略此节。 他垂首沉思,神色愈加凝重:“……此事我亦无法断言。梁民德此人行事诡谲,既敢利用箱中之人,若其得知解药,恐其行径更为猖狂。” 阚文清紧握花筱筱之肩,郑重嘱咐:“故而,此行之目的即在于此。在未明前路之前,务必盯紧这几箱戎芷酿,绝不可让他们得知解药之事!但愿他们安守我所设第一局,切记,我们不过是商贾中人,取回解药,完成使命,余者皆不可多虑!” “是!阚爷,我记住了!绝不敢忘!”花筱筱亦庄重应道。 阚文清忆及昨夜所言,再见今日之刑场,心中决意愈发坚定。梁民德为达目的,竟不择手段!若让此人轻易毁了我之商道,断不可忍! 此时,众将士已列队整齐,静候号令出发。 “阿浩,接下来该如何行进?”梁民德询问道。 “嘿嘿,此事我妹阿雅最是清楚!阿雅,速来与梁大人说明。”宋浩凡笑嘻嘻地向阿莉雅招手。 阿莉雅瞪了宋浩凡一眼,走上前来,将图纸呈与梁民德,指点其上路线道:“自祈水村启程,沿途直行,此处可绕道行进,缩短旅程……然,此山乃必经之地,且如今已入十月,正值山中雪季,恐有暴雪相遇,望梁大人谅解。” “无妨,只要不欺瞒隐瞒,事实之上自无可怨。”梁民德微笑,继而道:“如此,便请阿雅姑娘引路。” 众人各自登上坐骑,再启新程。 阿莉雅居前引路,梁民德与黄承锡紧随其后,阚文清、宋浩凡与花筱筱并肩同行。 “昨夜筱筱可将情报告知尔等?”阚文清低声问宋浩凡。 “已悉知。”宋浩凡亦低声答道。 “有何对策?” “阿雅……不,阿莉雅言,待至那山时,或有良机。” “何意?” “大暴雪呗!你祈愿有雪崩,那时把他们都埋了,你便可探视那箱中之人了……”宋浩凡揶揄道。 阚文清几欲给他一掌,奈何身后皆是士兵,不便下手,只得怒目相对,小声道:“此乃何等蠢计!岂可仅仰仗天意!” “此非我之馊主意,确乃阿莉雅所言。敌军看守严密,实难觅机,不若你便干等至目的地,见他们将人放出……”宋浩凡委屈道。 “若待他们放出,此人若对我等不利,届时再谋良策,恐已为时晚矣!” 阚文清不欲再与之多言。 “……阿铭,梁民德正向咱们这边走来。”宋浩凡忽然低声提醒阚文清。 阚文清抬首望去,果见梁民德骑骆驼自前方士兵间穿过,向后行来。他欲何为? 待梁民德行至近前,调转马头,与阚文清等并列后,目光扫过宋浩凡与花筱筱,笑道:“阿浩,你与阿花小姐何故在后队?前方阿雅姑娘独行,颇为孤单,不住呼唤‘浩哥’。她还拜托我前来相召。” “咦?当真?那我们速速上前!走吧,阿花!”宋浩凡一脸诧异,急忙加速前行。 花筱筱瞥了一眼梁民德,亦紧跟而上。 “阿雅~你方才唤我乎?梁大人言你独行寂寞,欲我等伴你同行。”宋浩凡赶至前方,调笑道。 阿莉雅满脸嫌弃,疑惑地看向宋浩凡,问道:“你在说什么?” “啊?不然?”宋浩凡愣住。 宋浩凡这呆子,竟还不知阿莉雅的性情?她岂是那等呼你“哥哥”的人?这分明是梁民德使的诡计,借此将尔等支开。 阚文清心中无奈,只能暗自扶额。 “你们相识否?”梁民德忽问。 “何意?” “便是你与前方那三人。” “素不相识。” “那为何方才他们随你同行?”梁民德侧首瞥向阚文清。 “无他,寻我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罢了。”阚文清冷淡答道。 “哦?阚老板竟是喜好闲谈之人?看起来并不像。”梁民德笑问。 “看人岂可止于表面?”阚文清回视他,语气冷然。 “哈哈哈,的确如此。既然如此,阚老板不如与我一同说说这些‘闲话’?”梁民德笑着说道。 阚文清微微一瞥,淡淡应道:“既然梁大人有意,那我倒想请教,毛克的尸体,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呵,阚老板,看来你这闲话倒是颇为沉重……”梁民德拍了拍手,轻笑道:“阚老板,你知晓何为闲话吗?无关紧要的,才算闲话,而你此问,显然大有用处。” 阚文清嘴角微微抽动,旋即转头,笑道:“哦?话之有用与否,实属因人而异。于我而言,这不过是无用之言罢了。” 梁民德撇嘴一笑,点头道:“不错,对你无用,但于我却有大用。所以此问之答,恕不奉告,抱歉了。” 阚文清面上依旧含笑,心中却怒火中烧——你这废话连篇之人,竟还在此多言!速速离去,莫要再让我看见你!(╯‵皿′)╯︵┻━┻ “好了,轮到我来说些无用之言了。”梁民德忽然笑道:“阚老板,你可是断袖?” 阚文清立刻转头,满脸愕然,强忍怒火,面容却已扭曲,厉声道:“你说什么?!” “莫非不是?”梁民德看着他怒意外露,故作惊讶,捂嘴笑道:“我看你长得如此秀雅端正,还以为是呢。” 此人分明是在故意挑衅!阚文清,你必须忍住!深呼吸,深呼吸! 阚文清极力平息心中怒气,吐了一口气,转头微笑道:“哦?天生如是,岂可奈何。让你误会了,我并非那种人。” “哎呀,那真是遗憾,看来这个话题无法继续了……”梁民德挠头作苦恼状。 “难不成,你自己是断袖?”阚文清挑眉,戏谑道。 梁民德闻言大笑:“哈哈哈哈,你怎会如此想?哈哈哈哈!”擦去眼泪,继续道:“哎哟,难道提此话题之人,便是断袖不成?阚老板,真是有趣。” 阚文清嘴角微微抽搐,转头不语。 “无事无事,真是抱歉了,先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断袖,故而问你。不过既然如今了解清楚,那也无妨告诉你,提出此问,乃因总领之人需知如何掌控断袖之辈……难免令人诧异吧?为君者不易为也。好了,阚老板,告辞了。”言毕,梁民德便策马前行。 阚文清心中怒气勃发,梁民德适才之言语,一句未曾入耳。——我长得像断袖?若是旁人,此话一出,休想活命。今日真是极力压制怒火了。梁民德,你真当我好脾气么?我定会寻机好好教训你!阚文清心中怒气难消,挥拳猛击空气。 时光流转,斗转星移。行旅之人越过辽阔的荒漠,踏过无垠的草原,终于抵达最后的关卡——高原。此处再翻过一片雪山,方能抵达目的地。 骆驼之功已尽,换作马匹登场。 天空白茫茫一片,雪花纷飞,似精灵随风舞动,缓缓落于行者睫上,为众人铺上一层雪白的“屋顶”。 梁民德六人皆身披重裘,头戴皮帽,将士们亦着棉衣,以御寒冬。 哈—— 呼出的一口热气瞬间化作白雾,在寒空中弥漫。 “真冷啊!快到了吧,我快撑不住了!”宋浩凡冷得牙关打颤,哆哆嗦嗦地说道。 前几日还在草原上策马驰骋,挥洒汗水,今日骤然踏入冰天雪地,一时间难以适应。 “六人中你穿得最多,还喊冷?想想身后那些将士们吧。”阚文清嘲笑道。 “怎可相比?他们可是在严冬酷暑中历练多次的战士,而我不过是个小商贩,岂能同日而语。”宋浩凡不满地嘟囔。 “浩凡兄,近来你体力渐弱啊?看看你那日渐隆起的肚子,圆润的脸蛋,过得太好了吧?”阚文清指着他的肚子和脸笑道:“别忘了你还身在帮派,有规矩在,每日锻炼,记得吗?”阚文清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宋浩凡刚欲开口,前方便传来号令:“此地原地休息!” 两人下马,宋浩凡立刻做了个鬼脸,道:“我可是你师兄,你管不着,略略略!”说罢,便转身跑开。 阚文清想踢他一脚,但他跑得太快,没能踢中。 北风呼啸,雪势渐强。阿莉雅抬头望天,心中思索。 她转身对梁民德道:“依我观此天象,今夜恐有大暴雪,加之此地地势陡峭,极易发生雪崩,眼下我们需速寻可避之处,如山洞、岩缝等。” 梁民德点头,遂下令:“众人听令,今夜将有大暴雪,速速寻找避风之地!” “是!” 众人闻令,各自分头行动。阚文清四人自成一组,待远离梁民德视线后,阿莉雅带着他们悄然来到一片空地,行事鬼鬼祟祟。 “我知有一避雪之所,自此地出发,前行不远,有一处峭壁,山洞便在其中。”阿莉雅指着前方说道。 “然后呢?”阚文清问。 “那峭壁形势险峻,有天然沟槽,待积雪至一定程度,受外力影响,必将倾泻而下,乃雪崩多发之地。虽有山洞,然常为积雪所覆。我的计策是,先行拖延,待大暴雪来临,再告知他们,将其困于此地。我们需趁此良机,将戎芷和箱子与他们分离。”阿莉雅向三人细细分析道。 “阿莉雅,真是佩服!干得漂亮!”宋浩凡听罢,欢喜鼓掌。 “不错,阿莉雅。既然如此,吾等便开始商讨如何施行此计策。”阚文清点头称赞道。 四人围坐一起,密谋策划…… 第21章 淹没 随时光流转,天际的雪花渐渐褪去其柔美的外衣,变得凶猛不已。它们与肆虐的寒风为伴,正酝酿一场冷酷无情的风暴。 地面之积雪已深至三十厘米,行走愈发艰难。每抬脚一步皆需费力,尤以拉车上山为甚。故梁民德下令众人暂且将车与马留在平坦空地,待找到避难之处后再行搬运,以免徒劳耗费气力。阚文清要求自守于此,梁民德亦予以允诺。 雪势愈猛,越能减缓行进速度,为雪崩积蓄更多时间。阚文清盘坐于车上,四人之计策已议定,此时正是付诸实践之际。 “哈——未曾想,我亦有祈愿天公庇佑之时……”阚文清吐气自语。 阿莉雅率梁民德与黄承锡二人,共寻避难之所。他们行至一处空地,前行几步,便发现了一处地势低洼之处,洞穴隐现,而岩壁则愈发险峻耸立。 梁民德步近察看,虽终于找到避难之所,此乃幸事,但心中却难掩忧虑。他缓缓仰视,从地面至岩壁之巅,心中隐隐担忧。此处地势陡峭,暴雪肆虐,恐怕难以安然无恙。 “好!立刻召集众人,搬运箱子。”梁民德吩咐黄承锡道。先不顾其他,保全众人安全以避灾难为急务。 黄承锡来到空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圆柱口哨,用力吹响五声。寂静的山林瞬时被口哨声划破,散落在各处的众人纷纷朝着口哨声的方向集合。 阚文清亦听得口哨声传来,知晓已寻得避难之地。他抬首望向声源之处,阿莉雅已开始行动,自己亦需做好准备。遂下车,开始活动筋骨。 与此同时,在梁民德三人上方,攀至岩壁沟槽处,花筱筱正凭借轻功于远离沟槽的针叶树上观察雪势。 “筱筱!务必留意安全,有异常即告知我!”宋浩凡在树下大声呼喊。 “知晓了,师兄!你亦要小心!” “五百!!” 下方,众将士已汇聚于黄承锡面前,报数毕,黄承锡向梁民德点了点头。 “速速入前方之山洞避难!尔等八人,随阚文清共事,负责搬运山下之箱子,务必迅速!速行!”梁民德下令道。 “遵命!!” 山下—— 阚文清听见动静,暂时止步,望去前方,只见八名士兵缓缓步至。 “哇,来者甚众,不易应对……”阚文清轻笑道,扭动脖颈,发出清脆声响。 八名士兵抵达其前,一士兵欲扛起一箱装有戎芷之物,忽然一手抓住了此士之手腕。 见状,士兵疑惑道:“阚公子,何意……” 咚!! 言犹未尽,骤见一拳如残影般疾掠面颊,士兵立时站立不稳,重重跌倒。 其余七名士兵见状皆惊愕,呆立原地,既望倒地者之鼻血,又见风度翩翩的公子摆出挥拳之姿,心生疑惑——阚公子竟有武功?! “抱歉,今日尔等恐难得见箱子了。”阚文清冷声道。 “他,他要叛变!!速去捉拿,交予梁大人!!”倒地之士兵指向阚文清,急呼道。 闻言,其余士兵火冒三丈,怒目而视,纷纷取出武器,向阚文清扑来。 然在此雪天战斗,地面积雪深厚,行走极其艰难。战斗无从谈起,走路都颇费劲。 空地对阚文清极为不利,士兵向前逼近,他则向后退避,直至退至被白雪覆盖的落叶林之处。 “别逃!”士兵们呼喊道。 阚文清停步,运起轻功,踩于树干跃上树枝,俯视下方之众,讥讽道:“今番我为尔等献上一场表演,诸君观之!” 只见阚文清如灵猴般于树枝间来回跳跃,令下方之士兵眼花缭乱。趁机,他忽地消失无踪。 “他不见了!!” “何处去?!” 士兵们惊慌抬头,四下张望,竟难寻阚文清踪影。 忽然,阚文清自上方跃出,一士兵尚未反应,便被踢飞一脚。 “哎哟!!” 随即又再度消失。 “胆小鬼!何不现身一决高下!!”一士兵怒喊。 “对!这算什么本事!!” 阚文清再度显现于树上,扶干坐下,晃动双腿,笑嘻嘻地对下方说道:“自当算了!我以地形为利,尔等唯有傻愣愣被我戏弄,毫无还手之力,这岂不就是本事?” “只会用些小伎俩,何足道哉?有本事下凡,用拳头论胜负!!”一士兵呼喊道。 “唉,如此说来,壮汉何用?仍然是单细胞而已……”阚文清翻了翻白眼,讥讽道。 阚文清无意杀戮,意在利用雪崩取其性命。毕竟杀梁民德之人,往后恐自招麻烦。现今唯需拖延时日,待雪崩降临。 山洞内—— “何以久矣未归?”梁民德立于洞口,遥望远方,困惑道。 “积雪深度渐增,或许途中迷失,我且去探查一番!”阿莉雅言罢,未待梁民德答话,已急速奔出。 “且慢!给我停下!!”梁民德惊诧呼喊,瞧着阿莉雅奔离之影,眉头紧蹙,对黄承锡道:“此事似乎有些蹊跷……”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忽自山洞上方传来三声口哨,响彻四野,惊动四方之人! “何事?”梁民德抬首凝望,惊疑高呼。 口哨声令下方士兵惊慌失措,众皆茫然。 “何事?!难道是黄总领之口哨?” “未曾闻过此口令!” 终于至矣!阚文清即刻起身。因地处山下,即使雪崩至此,亦应近于尾声,然仍足以压死。幸车上装之箱甚大,尚可辨认,铁链已将之与戎芷之箱捆绑,按冲走之迹寻之可也。现今他须速离逃命! 另一边,阿莉雅急速奔逃,欲于雪崩逼近之前,觅得藏身之岩壁缝隙! 数十秒前—— 沙沙沙—— 积雪松动滚落,声响引起花筱筱之注意,她望向沟槽,岂料雪坍塌之势已扩展至她所在之地! 她急呼宋浩凡:“师兄!!!速吹口哨!!随即疾逃!!此雪崩范围极广,已至我处!!” “好!!” 宋浩凡急吹预定之警报口哨,随即与花筱筱一同逃离。 轰隆隆隆!!!!!! 自然馈赠之噩梦开启,众人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轰隆隆隆—— 梁民德仍于洞口仰视,忽闻此声,惊瞪双眼,眼前乃如滔天洪水般迅猛之雪崩倾泻而下!! “速入洞中!!!” 黄承锡见状,急呼,见梁民德愣住,立抱起其身,奔入洞内。 轰!!!!! 倾泻之雪毫不留情,瞬间奔涌而下,洞口之雪流涌入洞内,二人未及避让,被雪瞬间覆盖。若再晚一秒,二人必将被大雪淹没于外。 众将士见状,立刻奔前挖开积雪,将二人扶起,送入洞内。 现今,洞口已被雪严封,无丝毫光亮…… 仍是应当感谢毛克之建议。被洞口封闭,幸而尚有自备粮食与救援工具,如铁锹、火寸条(即火柴)等。 众将士中有人点燃火堆,有人则持铁锹于洞口铲雪。然积雪之厚,非一朝一夕可清,未知又需多少时日…… 以洞内石块堆砌而成火堆,将可燃物置其中,用火寸条摩擦涂磷之粗纸,即可迅速燃烧。然而此山洞封闭,若常燃火堆,则将耗尽氧气,届时或窒息而亡。因此,火堆仅作急需之用,不可常燃。 梁民德与黄承锡刚被雪覆盖,融为水后,身上皆湿透,脱去外衣,蹲坐于火堆旁取暖。 沉默良久,梁民德目光呆滞,冷冷地凝视火焰,终于开口道: “……难道我们又被算计了?” “何意?”黄承锡未明其意。 忽然,梁民德猛地抓住其领口,将其拉近,怒目而视,面目之近,连呼吸之声均可闻。黄承锡眼睁睁地注视着那怒气冲天的面孔,面露惊惧。 “尔是装傻乎?”梁民德咬牙问道。 “属……属下确实不知……”黄承锡面颊湿润,不知是汗水还是融雪,结结巴巴地道。 梁民德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来,怒捶墙壁,直至手背鲜血淋漓。 黄承锡见状,急忙跪地,恐惧中声音颤抖,频频磕头:“属下知错!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请殿下勿自伤!” 梁民德怒火中烧,踹了他一脚,怒骂道:“滚!尔这无用之人!!” 黄承锡被踢得仰面倒地,迅速起身,依旧低头跪于地前。 梁民德再度怒捶墙壁,竭尽全力吼叫: “啊啊啊啊啊!!!” 发泄完脾气后,梁民德方才坐下,倚靠在墙壁上,沉默不语。 黄承锡依然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那三人,”良久之后,梁民德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怀疑他们是冲着戎芷去的……方才种种迹象令人疑窦丛生,那阿浩,整日盯着那几箱戎芷,我当时便觉有异,故此设法将我们困于此处……哈哈,阚文清与那八名将士如今亦不知生死如何……戎芷与箱子仍在外……”说着,他揉了揉脸,深深叹息。 他挪近前去,盘坐在黄承锡面前,扶起他的脸庞,凝视着他,自嘲道:“承锡,我是不是特别无用?” “请殿下莫要自贬,是属下失职,未能做好防备!”黄承锡难过地看着梁民德的眼眶渐渐泛红,心中也满是忧伤。 梁民德叹息一声,放下手,将受伤的右手伸到黄承锡面前,言道:“帮我包扎。” “是。” “……待我们终有一日脱困,不论天涯海角,我必将找到那三人,施以最为痛苦的刑罚!!”梁民德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火焰。 待右手伤处包扎妥当,梁民德起身,走至洞口,见士兵们正奋力铲雪。 “状况如何?”梁民德问道。 “一时难以乐观,外面积雪甚厚,恐需数日方能挖开……”一名士兵回答。 “对不起,害你们陷入此困境……”梁民德低垂着头,满是自责。 “殿下莫要如此言!是您救了我们,即使困于此处亦无妨,终能挖出,总比在外被雪埋没要强得多!” “正是,我们要感谢您!” “随您左右,我们不曾后悔!” “对,不后悔!” 梁民德见众将士如此义气,立刻眼眶泛红,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咬紧嘴唇,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好!困于山洞,区区积雪岂能难倒我等?”他弯下腰,拾起地上的铲子,高举起来,为将士们鼓舞士气:“一同努力!必能冲出困境!” “冲出去!” “冲出去!!” 衣物烤干之后,火光熄灭,洞中亦难以辨别昼夜。众人劳累尽毕,纷纷回洞中休息。 阿嚏!!! 梁民德打了个喷嚏,刚才仅穿着薄衬衣在外铲雪,似乎已然着凉。 “殿下,您可安好?”黄承锡倚靠墙壁,闭目休息,闻声睁眼,关切地问。 “无妨,小感冒罢了。”梁民德双手交叠于胸,闭目倚坐,似乎不以为意。 然这小疾很快却成了大患…… 黄承锡被沉重的呼吸声惊醒,时而喷嚏,时而咳嗽。他睁眼转头,隐约见梁民德蜷缩身体,双臂环头,因鼻塞而只得用口呼吸。 他摸黑靠近,轻轻摇晃梁民德,忧虑地问道:“殿下,您是否发烧?” “嗯……没有。”梁民德声音低沉,随即又咳嗽,鼻息沉重。 黄承锡沿着他的肩膀摸到脖颈,发烫;再摸到脸颊,更热。他立刻脱下外衣,披在梁民德身上,轻声道:“殿下,您生病了,披好外衣,务必保暖。” “嗯?”梁民德虚弱地睁开眼,头晕目眩,呼出的气息如火炽热。他抬起头,眼前一片黑暗,似有身影隐现。 “你在哪儿?” 他伸手从下往上摸索,触及黄承锡的腰,向上摸到坚实的胸膛,再往上,触及熟悉的颈项。他轻笑道:“找到了。” 黄承锡被这乱摸弄得心绪不宁,心跳加速,面颊泛红。尽管看不见对方,但他感受到梁民德的呼吸急促,面庞绯红。有时,他真的想立刻上前,紧紧拥抱。 梁民德继续摸索,触及黄承锡同样发烫的脸颊,笑道:“承锡,你是不是也发烧了?” “属下无事,是殿下您……” 未等黄承锡言尽,梁民德轻声插话,即使声音微弱,黄承锡也听得清楚。那句话令他瞳孔震颤,迅速拥抱梁民德,深情地将他抱入怀中。他虽然无法视物,却能感受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激动而无法自控,因为终于听见梁民德叫了他的字——武逸。 梁民德被这一举动愣住了,片刻后突然讽刺一笑:“呵呵,原来如此便可。” 黄承锡困惑不已,慢慢放开他,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梁民德抓住黄承锡的领口,将他拉近,低声道:“我知道,你是断袖,黄承锡。我本想探探如何对付你,所以试着叫你的字,哈哈,没想到仅此一举便让你接受,真以为……” 未等黄承锡反应,梁民德突袭亲吻,唇舌紧贴。未待黄承锡回过神,便被推开,冷冷地道:“……竟如此,你也真是好对付。”说罢,起身走向山洞深处。 黄承锡怔在原地,脑中空白,竟不知发生何事。难道一切只是为了玩弄自己?他面上愤懑,触摸那刚被亲吻的嘴唇,心中已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屈辱。即使他是断袖,也应有尊严! 梁民德,你真是逼我疯狂至极了! 第22章 非人 一场雪崩之后,森林被摧毁殆尽,满地狼藉。 阚文清在树丛间飞跃,凭借高视角搜寻大木箱的去向。 阿莉雅从岩石缝隙中爬出,拍打身上的积雪。此时积雪深至腰部,要想前行,需用铁锹铲雪。无奈她手无工具,只得用双手慢慢挖掘。她抬头,恰见阚文清从远处跳来。 阚文清见状,急呼道:“阿莉雅!你安好否?需不需要援助?” 阿莉雅答道:“我无碍!你去寻找大箱子,找到后吹哨,我再来与你汇合!” “明白!”阚文清应声,飞速离去。 另一边,宋浩凡与花筱筱亦陷入厚雪之困扰。宋浩凡身高八尺,对他而言尚可忍受,但花筱筱却如同灾难,她全身陷入雪中,几乎达到胸口。 “哎呀,师兄!快救救我!拉我起来,我还是走轻功吧,这路我无法行走!”花筱筱泪眼朦胧,向宋浩凡求助。 宋浩凡哭笑不得,返回来,将花筱筱如抱孩儿般从雪地里拎起,送至一棵树旁,让她跳上去。 “好了,我们也应速速找寻那两人汇合。”宋浩凡抬头对花筱筱言道。 “好。”花筱筱点头应允。 他们顺着原来的路径继续寻找,终于发现了一半显露的箱体。阚文清跃至箱子上,吹响口哨三声,随即扑进雪地,取出匕首,缓慢挖掘周围的积雪。 “唉,刚才真该从他们身上顺一把铁锹过来,累死我了……”阚文清直起腰,喘息几口,这还得挖到何时? 忙碌至夕阳西下,终于将所有箱子挖出。阚文清双手冻得通红,已无知觉,瘫坐于地上,不愿再动一步。 此时,阿莉雅、宋浩凡和花筱筱也陆续赶到。 “哇!这些都是你一人挖出来的?!”宋浩凡见状,空旷的箱子周围,另一边却堆成小型雪山,赞叹道:“真是辛苦了~” “别多说,快开箱子!”阚文清将匕首丢给宋浩凡。 宋浩凡绕着箱子一圈,粗略观察后,敲击木板,拿起匕首用力刺去,但木板仅破了一点皮,对阚文清道:“这木板厚实,用匕首难以打开。” 阿莉雅上前观察木箱四角,随后说道:“这是因为你未细察。四角皆为卯榫结构,自然能开。将匕首给我,你去找块石头来。” 宋浩凡顺从地捡起一块石头递给阿莉雅,她将匕首插入反方向,再用石头击打匕首把手,封住的木板渐渐松动。继续敲击其余三个角后,终于可以将一面的木板揭开。 此刻,四人心中皆渐生紧张之感。 此中究竟藏着何人? 由于木板沉重,此次开箱之责由宋浩凡担任。他向众人点了点头,双手抓住方形木板的两边,费力地向外扯去,缓缓将其移开。 随着宋浩凡的动作,谜底即将揭晓。三人目不转睛,紧盯着逐渐显现的景象。 待宋浩凡彻底移开木板,眼前的景象令众人瞳孔大震。花筱筱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因六瓶戎芷酿而发狂,被困在这黑暗逼仄的箱子中的,竟是他!!! “卢、卢、卢大保?!”宋浩凡见众人反应,急步上前,震惊得口吃道。 阚文清对卢大保变成如此模样感到震惊,但更令他震惊的是,箱中除了卢大保,还有一具白骨化的尸体! 眼前所见令众人心神俱震:铁笼内尽是撕扯的划痕与血迹斑斑的咬痕,困着一只非人怪物。卢大保已不再是那个笑容温和、体态瘦弱的男人,而是一副让人恐惧的模样。他的长发蓬乱披散,双眼血红如火,散发着凶狠的光芒,嘴中露出带血的尖牙,狞笑中透出几分疯狂。他身高九尺,肌肉隆起如山,尤其是双腿粗壮得近乎畸形,显然拥有着比上肢更为强大的力量。他蜷缩在角落,身体像一块扭曲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盯着众人。那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无尽的怒火与怨恨。 在他周围,满地都是撕扯下来的衣物和血迹,而最为骇人的是,那具早已变成白骨的尸体,就静静地躺在一旁,仿佛在讲述着一个凄惨的故事。尸骨上还残留着几许血迹,显然它也曾经是卢大保的“猎物”之一。笼内的空气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与腐臭气息,令人作呕。卢大保身上满是疮痍与伤痕,尽显被折磨之惨状,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感受到他经历的无尽折磨和绝望。这一切让人不寒而栗,仿佛这铁笼本身就是地狱的化身,将一切的恐怖与痛苦封存在这里。 “此时,他,是在睡觉乎?”宋浩凡皱眉观之,越看越觉可怖,不忍心地转身叹息道:“唉,真乃可怜之人!” “阚爷……”花筱筱见状,惊恐之余泪水盈眶,抓住阚文清的衣角,难以置信地问道:“何故如此对待他?”虽与卢大保相识时间不长,但她知其憨厚诚实,心地善良。如今见他变为如此模样,脑海里浮现曾经他对她微笑的面庞,实在令人心碎。 阿莉雅虽未曾与卢大保有过多接触,但见状,显然知阚文清等早已识之。她走至花筱筱身旁,轻抚其背,以示安慰。 阚文清得知笼中之人乃卢大保,闭目思索,重新理顺事情的脉络。卢大保为何会在梁民德手中?他应是随匡辙一同才对,岂非途中走散?自毒药烟球事件后,似乎未曾关注匡辙,卢大保当时确实不在匡辙身边,难道是那时被俘?那么,他们为何要俘获卢大保?卢大保、匡辙…… 阚文清猛然睁眼,转身对三人道:“我已推测出梁民德等之意图!” 宋浩凡转过身,花筱筱与阿莉雅亦抬头,齐声问道:“何为?” “梁民德等必与北戎结盟,然却不会与内地军亲善。因北戎恨之如仇者——慧明将军匡辙,乃阻碍其与北戎合作之障碍。他们将以卢大保为筹码,威胁匡辙。”阚文清分析道。 “什么?!竟是如此?!”宋浩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 “……若卢大保在匡辙眼中根本无足轻重,那岂非白白牺牲了他?毕竟,这个人连自己的朋友都敢下手!”花筱筱忆起毒药烟球事件,忧虑地说道。 “人心难测……”阚文清摇头感叹道。 “阚爷……”花筱筱走近,拉住阚文清的手,恳切地求道:“我求您救救卢大保,他是无辜的。我们不是有规矩吗?除非任务所需,不滥杀无辜,更何况我们已知解药所在,不是吗?阚爷……” 阚文清轻抚她的头,语气温柔道:“既然我们已将那六瓶药卖与梁民德,他们就等于打破了规矩,亦有责任拯救卢大保,否则后果难以设想。你放心吧,筱筱。” 听闻此言,花筱筱心中的重担稍解,迅速拭去泪水,向阚文清鞠了一躬,声声道:“多谢阚爷!!” “接下来你有何计划?”阿莉雅询问道。 “阿莉雅,将路线图给我。”阚文清伸手道。 “好。” 阚文清接过路线图,折叠妥帖,继续道:“穿过此山,即到神仙山了。阿莉雅,你对道路熟悉。此事已起疑心,梁民德对你们必有猜忌,因此我们行程到此为止,接下来你们先行前去寻觅芗鸢草。” “那你呢?”宋浩凡问道。 “作为他们所谓的合伙人,我自然需继续留在他们处,监视戎芷不被乱动。待你们找到芗鸢草,我再寻机与你们汇合。” “那你务必小心。”宋浩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 阚文清点头,似乎又忆起了什么,紧握宋浩凡的手臂,凝视着他。 “何事?”宋浩凡疑惑问道。 “攻击我,将我手臂打折!” 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听罢,皆露出惊愕之色。 “阚爷,何以如此?”花筱筱惊问。 “此乃雪崩之事,能安然无恙已属不易,更何况我现今只为商人,若无些许伤痕,恐引梁民德之疑。”阚文清解释道。 宋浩凡点头示意了解,神色凝重地问道:“那么,你想断哪只手?” “左手。”阚文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阚文清心知若让花筱筱目睹如此惨状,必定心生恐惧,因此特意隐匿于大木箱之后,示意花筱筱转身,掩耳闭目。 “动手吧。”阚文清用力咬住衣袖,伸出左臂。 宋浩凡心中亦是忐忑不安,他点头,握住阚文清的左臂,凝神用力一击! 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阚文清的手肘瞬时脱臼。 “呜嗯嗯嗯!!!”阚文清瞪大眼睛,紧咬牙关,因剧痛发出痛苦的呜咽声,身体剧烈颤抖,终于一时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宋浩凡立刻扑上前去,扶住阚文清。 阚文清推开他,喘息间放下衣袖,虚弱地说道:“还不够,再打几拳……” 宋浩凡眉头紧锁,烦躁不已,抓耳挠腮,随即挥拳猛击阚文清的脸庞,忍不住破口怒骂。 “该死的,真是疯了……” 折腾完一切,宋浩凡将拆下的木板重新装回去。三人决定次日再行启程。 阚文清那只被弄折的左手,如今已用木板和衣物棉布简单包扎妥当。为赢得梁民德的信任,阚文清真可谓下了狠心。 夜幕降临,三人收集了枯枝落叶,堆成篝火,点燃其上,火焰在夜色中跳跃,映照出四人的轮廓。 宋浩凡从远处捕捉了一只山兔,作为今夜的晚餐。四人围坐在火堆旁,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寒冷,但却无法驱散心中的忧虑。阚文清因左手受伤,无法独自撕取肉片,只得由花筱筱一一投喂。 咚!!! 突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从身后传来,震惊了四人,纷纷转头望去。 “他醒了。”阚文清冷静地说道。 从此行观察来看,这位在没有人为干扰时,白天沉睡,夜晚则显得异常活跃。 难道他是夜行者?阚文清慢慢揣摩着他的习性。红色双眼、獠牙、强壮的肢体,宛如猛兽一般,想到白天的白骨,甚至还会食人! 戎芷的威力果然恐怖异常。在之前的试验中,发狂的兔子在他们面前几乎不堪一击。若让他逃脱牢笼,必将引发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咚咚当当!!咚咚当当!!! “哎呀,这声音真是扰人清梦!弄得我连觉都睡不好,你说这家伙,怎么与我们完全相反呢?我去别处睡了!”宋浩凡嘟囔着抱怨,站起身离开。 “师兄,我也去。”花筱筱紧随其后。 随后,阿莉雅也跟着离开了。 “好啊,看来默认让我守箱子了,你们这群人……”阚文清无奈地说道。 他站起身,走到依旧发出撞击声的木箱前,将手轻轻搭在箱子上,低声说道:“放心吧,卢大保,我会找到解药救你,务必请你安静等待。” 就在这时,卢大保似乎听懂了阚文清的话,瞬间停止了撞击。 阚文清注意到这一动静,心中微微一震,他缓缓后退,重新坐下,自言自语道:“他竟然能理解我的话?” 带着疑虑,阚文清缓缓躺下。不知不觉,翌日清晨已悄然来临。 “既然如此,我们便启程了,祝君一路安好!”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整装待发,向阚文清作最后的告别。 “嗯,神仙山见。”阚文清微微点头应允。 “……阿铭,真的不打算来个温暖的送别拥抱吗?”宋浩凡最后仍不忘调侃,张开双臂,一脸期待地望向阚文清。 “滚开!”阚文清不屑地踹了他一脚。 送别之后,阚文清取出匕首,在树丛间留下标记,边刻边向深山走去。 现在,他要开始装模作样了…… 第23章 疑心 阚文清自然不打算去救他们。积雪已盖得如此厚重,洞口的确切位置如何找寻,几乎无从得知。况且他如今受了伤,能挖掘的雪量远不及一位将士手持铁锹所挖之量。何必徒劳费力,宁可耐心等待他们自破冰而出。 阚文清收集了一些木柴,留待夜晚取暖之用,倚靠在一棵古木之下,双腿交叉,凝视前方厚重的雪层,心中不禁揣测还需等待多少时日。 他吐出一口寒气,在此天气中难以久留,只能祈祷他们早日出现。 嚼着兔肉干,捡拾柴火,生火取暖,躺于雪地中安眠,这些重复的日子逐渐延续至第七日。 阚文清掏出仅剩几根的火寸条盒,心中不禁焦急。若再无所见,他或许真将冻死于此。 窸窸窣窣—— 前方忽传来雪地松动的声响,阚文清闻声抬头,立刻站起身,缓步走向前方积雪层。经过多日的等待,终于见到了希望,内心难掩喜悦。 只见眼前的雪地突然破裂出一个洞口,阚文清缓缓后退,洞口逐渐扩大,直至显现出一名手持铁锹的将士。将士见状,激动地向洞内呼喊:“梁大人!!!我们出来了!!!” 梁民德见光亮透入,立时起身,欢呼着奔向洞口,惊喜地呼喊:“太好啦!!!!” 他奔至洞口,见到阚文清站于面前,面容惨淡,青皮肿脸,手臂悬挂,惊愕地问:“阚文清,你竟还活着?!”随即目光扫视周围,发现地上满是燃烧后的枯木灰烬。 “那八名将士呢?阿浩他们三人呢?”梁民德急切地询问。 阚文清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低声回答:“阿浩他们的下落我不知,也许早已被雪掩埋。至于那八名将士,雪崩发生之前,他们尚未到达。我拼尽全力逃生,却仍遭雪的冲击,撞上岩石,伤痕累累,可能是天意让我幸存……” 梁民德听罢,眉头紧蹙。心中虽有疑虑,但见阚文清伤势如此严重,亦有可能言之为实,暂且信其所言。 “唉,真是可惜那八名将士……”梁民德叹息一声,继而问道:“对了,那些戎芷和大木箱呢?” “放心吧,我始终牢记其位置,即使雪崩,我也能找到它们。现在它们安然无恙,我可以引路。”阚文清答道。 梁民德拍了拍胸膛,舒了口气,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随后拍了拍阚文清的肩膀,笑道:“阚文清,看来这是天意让你活下来,因为你确实值得。做得不错!麻烦你带路了。” 阚文清对梁民德投以一瞥,随即转身向前行去,道:“跟我来。” 梁民德转身对随行将士们吼道:“所有人,速速整理行装,即刻启程!!” “是!” 阚文清引领众人至目的地后,回首对梁民德言道:“已至此地。不过目前无马匹,仅能凭人力搬运。” 梁民德点头示意,随即命将士砍伐木柴,以作抬架之用。 他步前几步,环顾四周。此时未见降雪,然箱子周围却洁净无垢。他蹲下身,指尖拨弄地面泥土,发现其间藏有燃烧后的余灰。 “此地你曾留驻?”梁民德抬目询问。 “是的,无需怀疑。此地积雪皆为我所铲,曾在此留宿一夜,随后才去寻你们。”阚文清答道。 “是乎?辛苦你了。”梁民德面带淡笑,言语中略显赞许。 “对了,”阚文清边说边从衣襟处取出一张图纸,递给梁民德,道:“这是那位阿雅的路线图。” “路线图?”梁民德站起身,接过图纸,仔细查看后确认其确为路线图,面露疑惑之色,问道:“你何以持有此图?” “路途中拾得,或许阿雅被雪埋后,这图便从她手中流失出来了。”阚文清解释。 “哇……”梁民德拍手惊讶,挑眉道:“阚文清,你运气亦真乃出奇之好!无论是雪崩中幸存、木箱所在,还是这张路线图,皆由你所遇。”梁民德目光逐渐显露出一丝不信任。 “梁大人,运气素来眷顾我。岂非说明带我来乃是正确之举?”阚文清面带微笑答道。 梁民德撇了撇嘴,心知自己确为提议带阚文清之人,现今人家助他解决难题,自然应当感激。他点头大笑:“哈哈哈,勿误解,我无他意,真心感谢你,希望接下来的行程,你的好运依旧不减。” “若已准备妥当,则速速启程。时日已然拖延。”阚文清面色凝重地道,随即转身离去。 “自然,刻不容缓。”梁民德对其露出笑容,待阚文清离开后,立刻面色阴沉。 虽说路线图上标示短线,实则需行十数里路程。 经过两日行程,众人终于脱离雪山,步入神仙山的区域。 第24章 后遗症 神仙山者,北戎与王朝之分界岭也。山北为北戎军所占,山南则为匡孝辙统领的内地军驻扎之地。 在匡孝辙被召回朝的那十数日中,北戎军曾成功突破分界口,深入山南。然而,匡孝辙归来后,迅速整顿军队,奋力反攻,将北戎军驱逐回北。北戎军对匡孝辙之恨,实乃入骨,然其卓越之军事技艺,亦使其不得不心生佩服。 北戎军曾欲拉拢匡孝辙,然无奈于其忠诚之心,虽王朝已腐败不堪,匡孝辙仍坚定初心,守护岗位。故而匡孝辙于北戎军而言,乃是既爱且恨之存在。 其实,自乌兰楼事件与毒药烟球事件后,匡孝辙心中亦有所动摇。然作为一名将军,匡孝辙以忠诚为职志,宁死沙场,亦不愿背叛王朝,此为其职责与底线。 “欲继续前行者,便从我尸上踏过!”此乃匡孝辙对北戎军之喊话。 上回于卡萨拜疆县,阚文清之笛声,使得埋藏于体内之蛊虫苏醒。未得解药,匡孝辙每晚入睡之前,心脏常陷心律失常,每发作则持续数分钟。即便服药,仅得微缓,痛苦依旧折磨不已,此后遗症使其苦不堪言。 今时在军营中,阚文清不见,解药亦无所知,每夜苦煎,甚至吐血,寿命堪忧…… 匡孝辙倚床榻旁,刚刚结束蛊虫之折磨,独自饮酒浑醉。 归营不久,得知西域近兴起名为光明革命派之帮派,声称欲推翻旧王朝,建新政,且其首领竟为皇上之私生子。匡孝辙怀疑毒药烟球之事,或与此帮派有关。 “唉,推翻吧推翻吧,速速灭亡,反正我亦时日无多。能尽责已算不负此生……”匡孝辙酒醉颓废,伏地喃喃自语。 心中另有忧虑,乃是毒药烟球后失踪之卢大保。彼时不让其同行,是为保其安,但未料此为二人最后一面,后续再无音讯。 “卢大保,你究竟何处而去?” 匡孝辙绞尽脑汁,难以明了,竟有何人骤然消失?难道因恐惧而逃?然匡孝辙相信,大保定是因未带其而追随其后。虽共处时日不久,但匡孝辙知其人品端正,乃值得交往之兄弟。 心中郁结之苦难以发泄,情绪暴躁,凡事皆觉不快。操练之时,更是粗暴斩杀稻草人,使得周围人皆惧怕,避之不及。 军中议论匡孝辙得心病,或是鬼魅缠身,此言传至匡孝辙耳中,更被臭骂一顿。 多宝镇,座落于神仙山上,既因其药草繁盛而声名远播,又为北戎与王朝之分界镇。 今日,匡孝辙至此寻医问药,已访多家医馆,欲寻解蛊之药,然大多医者均无所作为。 “此蛊虫,乃西域所产乎?”坐于匡孝辙面前的老医者为其把脉,面露愁苦,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询问。 “是。”匡孝辙答道。 老医者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一册草药谱置于桌上,翻阅后,指着书中一页对匡孝辙讲解:“此乃控心蛊虫,常自西域而来,传闻为不死族所制,虽我地草药丰盈,然未必尽备,欲解此蛊,尚需系铃人。” “不死族?”匡孝辙闻此,初次听闻,人间竟有此族乎? 匡孝辙黯然离开医馆。再寻药方已无意义,看来他必得寻阚文清,不论如何,定要逼其献药! 匡孝辙提着能缓解心律失常的草药包,沿回营之路而行。 忽而,他目光掠见一人,栗色长发披肩,玄彤衣袍飘忽,似曾相识——阚文清? 他立时振作,急步追向此影。 跟随至一家宏大的医馆,此馆匡孝辙未曾造访。 踏入之际,匡孝辙感受到这家医馆的气息与其他医馆大相径庭。眼前展现的是一片富贵华丽的景象,宛如进入了一处精致的药材殿堂。大厅宽敞明亮,金碧辉煌的装饰尽显奢华。四周墙壁上镶嵌着精美的雕花木饰,地板铺着温润的青石,脚踩之下生出丝丝清凉。 医馆内陈设考究,药材柜台错落有致,各式中草药琳琅满目。药材柜上陈列着药材,种类繁多、色泽各异,仿佛是一幅药材的画卷。每种药材都整齐摆放,标签清晰,展示柜则更显高贵,每一个展示架上都放置了珍稀的药材和草药,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精美的包装和标注的药方。 顾客们络绎不绝,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在仔细挑选药材,有人则在与店员交谈,似乎对药材和药方有着极高的要求。药香四溢,混合着几分熏香的气息,使人感到心旷神怡。 这与匡孝辙熟悉的医馆大相径庭,显然是一家别具一格的医馆。匡孝辙不禁被这浓厚的富贵气息所吸引,目不暇接,心中感慨万千。每回经过此地,竟未曾留意此铺,难道是新开之店乎? 此时匡孝辙方回神自省,内心暗叹,然阚文清身影早已消失于人海之中。 匡孝辙懊恼拍首,随即环视寻觅其踪迹。 无果,只得出门,坐于石阶之旁,待机而动。 “我不信他不现身。” 一等至午后,匡孝辙已打盹儿。 “匡孝辙?” 耳边忽闻熟悉之声,匡孝辙内心激动难抑,立时睁眼,猛地起身,高声呼喊道:“阚文清!”那一刻,烦忧瞬间消散。 确然,眼前之人乃阚文清无疑!然匡孝辙尚未从激动中回过神来,阚文清那满身伤痕的模样却令他震惊。他身上这些创伤,究竟经历了何等磨难? 阚文清方自医馆内走出,瞥见角落有一人蹲坐,细看之下竟是匡孝辙!他见匡孝辙对自己如此激动,愕然不已,心中疑惑:难道他不应当对我咬牙切齿?为何此时却是一副欣喜之状? 两人心中满是疑问,欲言又止,毕竟彼此关系尚未至于可以随意交流之地步。 尔后,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尴尬之静默。 阚文清心不愿在此耽搁,欲转身离去,道:“我尚有他事在身,先行告辞。” “站住!”匡孝辙复恢复往日之严肃神情,急声喊道。 阚文清停步,回身问道:“何事?” “你岂能忘记我身上尚有蛊药未解?速将解药交来!”匡孝辙大声喝道。 阚文清愣住片刻,随即恍若忆起,拍手而笑:“啊,竟然过了这般久,你莫非还在挂念此药之事?” 那日得户口后,阚文清因喜悦而忘却承诺之事,后续心思全在戎芷之上,自然未再留意此事。 “难道不应该吗?此药折磨得我生不如死。”匡孝辙冷冷一笑。见阚文清一副漠然态度,心中愈加焦躁,这份贱态令他怒火中烧。 阚文清看向匡孝辙,轻描淡写地问道:“原卡萨拜疆县之知府是否仍然安好?” 匡孝辙面色微变,沉声道:“知府并未遭受蛊毒之害,他不过是为了助我寻得解药,陪我演的一出虚伪之戏罢了。” 阚文清听罢,轻轻一笑,道:“哎呀,那真是遗憾了。实则我并无挂念,因那两瓶解药皆为蛊毒,不论尔等是否饮下,皆难逃一死。我原以为能够亲眼见证尔等在我面前暴毙,”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语气轻松得令人厌恶,“然因那毒药烟球,计划已然泡汤,倒算尔等幸矣。” 听阚文清此言,匡孝辙面色凝重,咬牙切齿道:“尔这奸诈小人,竟敢如此玩弄我等!哼,也算天意未欲让尔等得逞,庇护无辜!” 阚文清带着挑衅之笑:“暂且不论其他,听说此蛊药之人,初奏笛后蛊虫被唤醒,确有痛苦之副作用,若长时无解药,必因心脏病发而亡。时至今日,两三月已矣,孝辙君,你尚且存活,真乃坚韧……” 话未尽,匡孝辙怒火中烧,猛地拎起阚文清之衣领,怒视道:“阚文清,勿废话,最后一度机会,速速将解药交来!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阚文清却毫不畏惧,冷笑道:“哼,杀我?如何杀?掐死我,捅死我,亦或剥我皮?”他强行撇开匡孝辙之手,整理衣襟,冷冷言道:“唯我一人持有解药,杀我则无药可得。”言毕,转身离去。 匡孝辙心中怒火如焚,拳头紧握,怒目盯着阚文清的背影。在他的脑海深处,那个声音如幽灵般低语不止,仿佛渗透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匡孝辙,杀之,杀之,杀之,便得解药……” 那声音似乎源于匡孝辙内心最深处的黑暗角落,冷酷而无情。它时而如低沉的呜咽,时而如狞笑的阴魂,带着挑衅和诱惑,令人心神俱裂。声音不断重复,仿佛有某种邪恶的力量在操控着他的意志,悄然改变他的思维和情感。 “他在戏弄你,匡孝辙,戏弄你,何必再忍耐?一击即中,便可将其斩于此地。”那声音冰冷而无情,仿佛在指引他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黑暗之路。 “杀了他吧,匡孝辙,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解药,摆脱蛊毒的折磨。”那声音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底蜿蜒,激发起他内心深处的仇恨与暴怒,让他几乎难以控制自己。 匡孝辙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仿佛被巨石压迫,剧烈跳动。他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面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愤怒中模糊不清。他的意志与情感在那声音的驱使下,变得愈加动荡不安,仿佛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他知道,如果不立即采取行动,那声音将会永远困扰着他,折磨着他。只有通过暴力和血腥的手段,才能暂时平息心中的怒火和痛苦。 “杀了他,匡孝辙,杀了他!”那声音最后一次低语,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剑,直插他的心底,令人无从抵抗。 第25章 野心 梁民德一行人跋涉了将近一个月,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终于于十月中旬,摆脱了九死一生的险境,来到了北戎军的领地,位于山北的边疆。在梁民德与北戎军首领相见之际,阚文清方才知晓,原来双方早有往来,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正式洽谈合作,整合军队,共同策划进攻内地之事。 北戎军的首领阿克木木,是一位身材魁梧、威武雄壮的九尺巨人。在驻扎的主营帐内,正举行着隆重的欢迎宴席。宾客们围成一圈,席地而坐,酒酣耳热,气氛热烈。 阿克木木坐于宴席正中,以他为中心,北戎军的将领们在他左右安坐,而梁民德、黄承锡及阚文清等人则依次坐在另一侧。宴会气氛融洽,大家谈笑风生,尽情欢庆。 在寒暄过后,阿克木木不失豪爽地问道,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阚文清:“民德兄,这位便是你提到的合作伙伴吧?” “正是。”梁民德微笑着答道。 阿克木木托起酒杯,豪爽地问阚文清:“请问如何称呼?” “在下阚文清,见过首领。”阚文清举杯致意,恭敬地回答。 阿克木木豪迈一笑,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文清兄,你不必太过拘谨,在我这里无须如此繁文缛节,尽管放开来说,称我阿克木木便是。” “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阚文清面带微笑,举杯畅饮。 “爽快!”阿克木木对阚文清的态度甚为满意,等阚文清饮尽酒杯,便笑道:“听民德兄提及,那能令人生瘾的戎芷便是由你带来的,究竟是何样的奇药?” “哈哈,既然你未曾见过,我自然是亲自带来了。”阚文清笑容满面,从衣袖中取出三瓶戎芷药,恭敬地摆放在阿克木木面前,并一一解释道:“此三瓶药物分别是戎芷粉、戎芷丸与戎芷酿。戎芷粉可干食、泡水或混入其他液体中;戎芷丸适于含于口中细品;而戎芷酿因其味甘甜且便于食用,为三者中最受欢迎之品。不过,这三种戎芷药皆有其食用规矩……” 阿克木木举手制止阚文清的话,笑道:“文清兄,你所言已为民德兄告知。我只欲见识其效果如何。” “你可以亲自试试。”阚文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克木木却带着几分疑惑地说道:“文清兄未曾明白我的意图?我所言并非是让你试用,而是欲见识过度使用戎芷药后的效果。” 阚文清愣住了,脸色瞬间阴沉:“阿克木木,尔此意何为?” 阿克木木惊疑地问道:“民德兄,莫非未将此事告知于他?” 梁民德拍额自责,随即对阚文清故作惊讶道:“哎呀,竟忘了告知!文清兄,若是我等欲合作,岂能仅仅以提振精神为目的?自然是欲尝试超标使用的效果。汝岂不明白?” 阚文清震怒,眼中怒火燃烧,他愕然于梁民德与阿克木木竟已策马奔向如此疯狂之决定,自己竟被耍得团团转! 他怒火中烧,站起身,指着梁民德与阿克木木大声斥责:“尔等岂不知过度使用戎芷的后果?梁民德,汝应知戎芷之传说,岂不怕重蹈覆辙,至时连性命皆难保?阿克木木,尔与他合作,难道未曾听闻戎芷的传言?” 黄承锡欲起身,却被梁民德拖住。 阿克木木撇嘴,肩膀一耸,平淡道:“此事曾提及,又何妨?” 梁民德不为所动,反吸气惊讶地看向阚文清:“哎呀,阚文清,原来汝如此关切我等?” 阿克木木听此话大笑起来,随即全场皆被感染,笑声连绵。 阚文清心中疑云重重,这些人何以如此泰然自若?! 他感到被嘲弄,怒火焚心,目无尊长,甩袖而去,走出营帐。 梁民德得意地望着阚文清怒发冲冠的背影,摇头冷笑:“一个小商贾而已,竟敢与我等斗智?哼,天真。阿克木木,咱们继续畅饮吧!”随即举杯敬阿克木木。 “哈哈哈哈!好!”阿克木木大笑道:“民德兄,今夜真是一出精彩戏码!” 阚文清愤懑难平,心乱如麻,走至一棵树下,靠坐其旁。 “阚文清,冷静,冷静,思虑对策……” 他取出戎芷丸,正欲开瓶,忽然停下,盯着手中药瓶。尽管心中烦乱,但他感到自己渐渐对戎芷产生了依赖…… 他见右手微微颤抖。 他恐惧自己是否走错了道路,阚文清低头咬紧嘴唇,紧握药瓶。 …… 不,走错路的不是他,而是梁民德等人!是他们破坏了他原本完美的计划,皆因他们的所作所为! 敢触犯我阚文清,必令尔等付出代价! 阚文清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心中暗誓。 深夜时分—— 梁民德与阿克木木自帐中踉跄而出,二人皆已醉意酣然,步履蹒跚。 身后的黄承锡欲上前扶持梁民德,却被他一把推开,怒斥道:“滚开!不须汝扶持!汝且不得跟随!”随即,他满脸笑意地对阿克木木说道:“阿克木木,我带汝去一处。” “嗯?甚好。”阿克木木脸色酡红,笑意盈盈,欣然应允。 二人勾肩搭背,渐行渐远,只余黄承锡面露阴沉,伫立原地。 梁民德将阿克木木引至一大木箱前。 他搭肩阿克木木,得意地展示道:“阿克木木,汝可知此为何物?” “何物?” “此乃我等之制胜利器——过度服用戎芷后发狂之人,谓之狂人!哈哈哈哈!如何?可有兴致一观?”梁民德大展双臂,狂笑道。 “当真?!自是要观!”阿克木木闻言,兴奋非常,未料此物竟已成形!早先相见时便听梁民德提及,心中渴望一睹,今日竟得如愿。 梁民德取起锯子,醉态摇摆,行至木箱前,蹲下身子,正欲将锯子插入箱内,忽然注意到木箱一角似有隙缝!他立刻揉揉眼,再次细看,果不其然,此箱曾被人开启过! 莫非…… 他二话不说,急忙持锯,循四角而下锯之。待至木板摇摇欲坠,便猛力一扳。 咚!!! 木板重重坠地,梁民德酒意尽消,心下紧张,凝视箱中,查看那怪物是否仍在。 忽地,一巨大身影扑至梁民德跟前,紧握铁杆,血红双眸怒睁,獠牙毕露,发出刺耳尖啸,震荡铁笼,声声凄厉。 幸未逃!梁民德略感心安。 “真乃壮观非常!!”阿克木木见卢大保那狰狞模样,虽惊一瞬,却很快回神,鼓掌赞叹不已。 木箱曾被开启,表明队伍中已有知情者……哼,那又如何?区区小人物,何足挂齿?况且戎芷已至,计划已然行至半途。 梁民德转念一想,随即对阿克木木傲然道:“如何?此成品可还入得阿克木木兄之眼?” “叹为观止!”阿克木木赞道,旋即露出忧色,问道:“此怪固然奇妙,但如何驯服,方能为我所用?” “此事易耳!”梁民德自信满满,从袖中取出一黑色小瓶,继续说道:“若无万全之策,岂可谓之计划?” “此乃何物?”阿克木木疑惑地拿起瓶子,问道。 “控心蛊。” 梁民德解释道:“此乃我自西域大巫师手中所得,据传此蛊可操控人心脏,尤为重要的是,狂人之心脏,乃其致命弱点!只需心跳停滞,当即毙命,与常人无异。” “此言当真?那大巫师可否信得过?”阿克木木仍有疑虑。 “我信得过那位大巫师。他可是亲历百年前戎芷之战之人!” “哦!如此厉害?民德兄,可否与我细讲一二?”阿克木木立时兴致盎然,对这些奇异之事颇感兴趣。 “自是可以,但此事不可张扬,须防隔墙有耳。”梁民德放低声音,神秘地瞅着阿克木木。 阿克木木点头应承。 “那大巫师,乃西域最为长寿之人,自言已活两百余载,百年前戎芷之战亦有其身影,对狂人甚为熟悉,最终亦是在其率领下得胜……”梁民德说至此,忽然停住。 “仅此而已?”阿克木木仍存怀疑。 梁民德继续道:“莫急,当时我亦不信,后他亲自为我展示戎芷如何使人化作狂人,复又如何将狂人杀之,我方信服。若非确然无疑,我岂敢冒此险?” “原来如此。民德兄,吾信汝!”阿克木木点头,拍其肩膀。 二人皆挺起腰背,畅快大笑。 “哈哈哈哈,民德兄,汝真令我敬佩!” “往后还请阿克木木兄多多关照。”梁民德笑道。 言罢,二人复又勾肩搭背离去。 待二人去后,大木箱背面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阚文清。 “原来如此,尔等之所以如此笃定,乃因背后有助力……那大巫师究竟是何许人?控心蛊么?”阚文清低声自语。 他眉头紧蹙,心中思忖:“此物莫非便是我向宋浩凡所讨的那灵药?当时我未多问,只求一剂可控人心之药,然而此控心蛊究竟是从何处得来?此事需寻机与宋浩凡等人面商!” 阚文清缓步走至显露铁笼的大木箱前,目光落在卢大保身上,诧异不已。 方才他隐身箱后,亲耳听闻那狂人疯狂嘶吼、撞击不止,怎的梁民德二人一至,此人竟忽然安静?至今他站于笼前,卢大保竟亦一动不动,静坐角落,毫无声息。 阚文清小心翼翼地上前,止步于铁笼数寸之处,轻声道: “卢大保……尔可听得懂吾之言?” 忽见卢大保抬头,望向阚文清! 阚文清不禁大惊,心中激荡不已。想不到他竟仍保留意识!阚文清几乎按捺不住内心激动,欲伸手握住铁杆,却在瞬间意识到卢大保仍具危险,遂强自按捺。 “卢大保,我乃阚文清!汝可识得吾否?若识得,请点头,不识则摇头。” 卢大保缓缓点头。 阚文清心头一震,继续追问:“当日毒药烟球事件,梁民德等将汝擒获?” 卢大保先点头,继而又摇头。 “这……”阚文清略一思索,问道:“梁民德等是否强逼汝饮下戎芷酿?” 卢大保摇头。 非强迫?难道是自愿的? 阚文清又问:“尔是否不知他们所灌之物为何?” 卢大保点头。 原来如此…… 阚文清柔声说道:“卢大保,勿忧,我等必会救汝出此困境。” 卢大保再度点头,表明心迹。 阚文清归回己帐,然今日之事已扰乱其心,令其难以入眠,烦躁与激动交织于胸。 他轻抚左臂,心中暗自盘算:明日务必寻得良机溜出营帐,觅得宋浩凡等人,速速取得解药。若稍有耽搁,使梁民德等人先行将控心蛊喂予卢大保,恐将悔之晚矣! 因阚文清心知,控心蛊之解药原本便未随身携带! 第26章 会面 从小兵口中得知,若沿神仙山南行,直往高处走,便会见一王朝辖境之分界镇,名曰多宝镇,此地以神仙山之中草药为生。 “若欲购药,便可往此处寻求。” 阚文清巧妙以左臂负伤为由,得以脱离北戎军营。 宋浩凡等人现时何为?如何寻得? “多宝镇……此处或可作我会面之地。”阚文清自语道。 待他与宋浩凡重聚之后,首要之事乃阻止梁民德之愚行,次则询问控心蛊之事宜。 “啧,若非涉及自身利益,谁愿多管闲事……”我本仅欲经商致富,怎会倒霉至此,碰上这些破事,仿佛成了正义使者一般,令人心生不适!阚文清自嘲道。 行程数里,终于抵达以草药闻名之多宝镇。 咦?离得倒也不远…… 阚文清走至石门下,抬头见上方石匾刻有“多宝镇”三字。 他步入镇中,环顾四周。除去酒楼客栈等常见商铺,其余多为医诊所。 “呜哇~竟如此之多?”阚文清不禁感叹。这竞争之激烈,岂非得以出类拔萃? 他一路挑拣,似无特别引人注目的医诊所。继续南行,隐约可见远处石门之影。 这条路将尽,若无所获,便随意入一家也罢…… 忽见前方有家医诊所外观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三层高楼,来往客人熙熙攘攘,颇为吸引眼球。 何人竟会开设如此豪华之医诊所?阚文清惊喜,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入所后,左侧为各类草药展示架,方便客人挑选,右侧则为巨大的草药柜,供抓药员使用。二楼则为中草药种植培育之观赏区,人们可于此了解各类草药。 即使在一楼,亦是人山人海,皆被此处之富贵气息所吸引。 阚文清向旁一男子问道:“喂,兄台,此店未曾见过,何人所开?如此豪华。” 男子答道:“听闻此店乃近期新开,老板何人我亦不知,但必定是富贵之人!” 新近开张乎? 阚文清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他挤进人群,来到右侧的干草药柜台前,询问一位抓药员:“请问贵府老板在此吗?我有事欲见。” 抓药员抬头见阚文清,遂停下手中活,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点头微笑道:“在的在的,阁下可上三楼,他正于那里。” “多谢。” 阚文清随即转身,艰难穿过拥挤的人群,登至三楼——楼中空无一物,仅有一扇封闭的大门。 阚文清离去之后,旁边一位客人疑惑地指着抓药员问道:“喂?方才我询问时,何以告知老板不在?今何故又言在此?” 阚文清敲门,门内之人随即允其入内。 门一开启,突然有片片玫瑰花瓣飞向阚文清,他吓得立时作出防御姿态,逐一将空中的花瓣打落。 待花瓣清除后,阚文清才看清眼前的三人,正是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 宋浩凡哭笑不得,调侃道:“哎呀,阚文清,你能否具备些许浪漫情怀?将这娇嫩花瓣打成这样!本欲以此迎接你,望你轻松愉悦。” “阚爷即使单手作战亦威风凛凛!”花筱筱开怀道。 阚文清稍作愣神,果然,这医诊所竟为他们所设,他指着三人惊讶道:“尔等竟为见面特设此豪华医诊所!” “是啊!若欲与君联系,必得开设引人注目之所。现今果不其然,君已莅临,如何?此乃吾之主意也~”宋浩凡自信地拍胸脯,得意洋洋。 “所以,你即是此店之主乎?”阚文清问道。 岂料,他私下竟富有如此,建筑费定然不菲,若为自己,设一普通诊所,并立显眼招牌即可,毕竟在此地不会久留…… “非也。”宋浩凡笑道。 “嗯?则是谁?”阚文清疑惑问。 “便是君也。” 宋浩凡平静说道。阚文清闻言,顿时愕然。 “哎哟,我自然没有那等多资财啦,这些早已交付于我妻子之手。是以,购地之时,便将你的名刻于其上,财款便自你的库房中扣除。”宋浩凡一脸憨笑,尚不知自身已近厄运之边缘。 “宋浩凡!!!!!” 话音未落,阚文清忽地现身于宋浩凡之前,杀气凛然地盯着他,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冷冷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道:“谁,准,许,你,动,我,的,财,库,了?” 宋浩凡欲言还休,却被阚文清一拳猛击于头,头颅随之旋转三百六十度! 花筱筱与阿莉雅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冷汗直冒,恐惧之色尽显,不敢出声。 幸而宋浩凡乃是不死族之人,否则此刻已然殒命。动阚文清之财库者,乃是自寻死路。看来他也确是因惯常如此才敢肆意为之……二人暗自思量。 阚文清沉坐于椅,翘腿等待宋浩凡恢复,心中亦渐渐平复。 片刻之后,宋浩凡的头颅旋转归位,他转动脖颈,发出脆响,站起身来,仍是笑容可掬,对阚文清道:“阿铭,气息可平息否?请听我言。” 宋浩凡转身,从抽屉中取出一瓶透明玻璃瓶,内含一束花,递至阚文清面前。 阚文清接过,瞪了他一眼,细细端详瓶中花卉。 高十五至三十厘米,叶形细长,肉质末端尖锐,左右对称分布;花朵呈红色,伞房状,顶生,花朵密集。 阚文清心中顿时闪现这一描述,笑道:“这便是传闻中的芗鸢草?” “正是如此!我们寻得之地,分布于山南两千米海拔之高山,然该地亦邻近内地军营。”宋浩凡解释道。 “据闻,芗鸢草为多宝镇之珍稀药材,无论在此地亦或外地,价位均颇为高昂。阚文清,尽管宋浩凡私自动用尔之财库实属不妥,然此机会亦可借以购下那座山,尔后便无人可肆意采摘。届时,以此医诊所为据点,贩卖芗鸢草四面八方,尔之损失岂不复得?”阿莉雅走上前,拍了拍宋浩凡的肩背,言道。 “购山?”阚文清闻言,轻叹一声,露出苦笑:“汝所言虽有其理,然当前戎芷事已陷入困境,若再经营芗鸢草,恐怕面临之难题将更为复杂……” 阚文清亦欲扩展业务范围,但须先解燃眉之急,方可考量他事。此刻,他的思绪几乎将要爆裂。 “困境?何困境?”宋浩凡问道。 “梁民德与北戎军之首领阿克木木已然会面。二人计划将三千余瓶戎芷尽数用于士兵之上,即汝所言的,令其发狂。此病者称之为‘狂人’。”阚文清向三人述说营地之事。 “何!?”宋浩凡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呼喊。 “阚爷,即便无解药,他们也敢如此行事?!”花筱筱惊诧得捂住嘴,深吸一口凉气。 “正是,他们早已设下此计,乃是我们被其欺瞒至深!”阚文清咬牙切齿地回答。 “他们究竟从何处得这般底气?”阿莉雅皱眉问道。 “此事问宋浩凡,或许能得答案。”阚文清斜睨宋浩凡。 “什么?我?”宋浩凡一脸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你还记得控心蛊吗?他们的底气正是此物。”阚文清说道。 “控心蛊??!!岂非上次我们用在匡辙身上的那种药蛊?” “正是如此,其对狂人的效果也同样显着,狂人的致命之处在于心脏。更有传闻此控心蛊乃是西域顶尖巫术师所制。”阚文清问道:“因此,我欲知晓,上次那瓶药蛊你是从何处得来?是否亦出自西域之巫术师?” “这……其实,那瓶控心蛊是我向妹妹索取的。”宋浩凡挠挠头。 “你妹妹?她不可能亲自制作,此必是求助于他人……”阚文清摇头否定。 “诶!”阿莉雅拍了拍宋浩凡的肩膀,激动地说道:“会不会是她师傅?听说她师傅在西域乃是顶尖巫术师,上次我们所见的那位。” “哦!对对对对!!”宋浩凡也突然想起,激动地点头回应道。 “师傅?”阚文清问道。 “正是,这次戎芷的解药芗鸢草便是她所寻得,名为邬乐。” “邬乐,男或女?”阚文清问道。 “是位高瘦的中年妇人。”阿莉雅答道。 “中年妇人?那就不对了,梁民德所说的是位老人……”阚文清心中的希望瞬间熄灭,失落地皱眉。 “哎哟,或许并非同一人也未可知,‘最厉害的巫术师’者多矣。”宋浩凡遗憾地挠头道。 “不论如何,必须提防。当前当务之急乃是阻止梁民德他们,并救出卢大保,否则他若服下控心蛊,便无药可救了。” “嗯?为何无药可救?你不是也有解药?”宋浩凡问道。 “我未携带。”阚文清平静地答道。 “哇……”宋浩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了。 “那我们还有多少时日?他们计划何时实施?”阿莉雅问道。 “未知,但越快解决越好。”阚文清摇头道。 “那接下来的计划如何?”宋浩凡问道。 “既然已得芗鸢草,先救出卢大保,待此事了结后,再策划其他……”阚文清凝视手中的玻璃瓶,忽而沉吟片刻。 “何事?”宋浩凡见状,疑惑问道。 “差点儿忘了!”阚文清激动地站起,兴奋地抓住宋浩凡的肩膀说:“你知否那晚除了梁民德之谈话,还发生了何事?” “什么事?”宋浩凡被他抓得有些懵。 “卢大保仍存意识!他能对我的提问作出点头或摇头之反应!” “真的?!”三人听后纷纷激动,异口同声问道。 阚文清点头,继续道:“从他的反应推测,卢大保或在毒药烟球事件后被梁民德或其部下所掳,根据对卢大保伤势的观察,他显然曾受过酷刑和虐待,已足以令人愤懑。但他尚未得知,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乃因梁民德所施之戎芷酿所害,且此事乃是为利用他去杀害匡辙。若他知晓此真相,必然对梁民德一伙心怀怨恨!” “这是大好事啊!!若能借此打败梁民德,夺回戎芷,他们便无法施行其计划!”宋浩凡激动地高声说道。 “正是我之意!”阚文清高兴地点头。 “好!我们需时两日才能备齐芗鸢草药品,到时便在此汇合,我们将留在此处待命。”宋浩凡高兴地拍了拍阚文清的肩膀。 阚文清点头,欲转身离去时,忽然想到一事,对宋浩凡道: “啊,对了……帮我重新包扎手臂吧。” 第27章 操控 这家华丽的医诊所名为“药来财”,乃阚文清在离去前对宋浩凡所嘱托的名称。经过全新的支架包扎之后,阚文清的左臂已无磕磕绊绊之感,舒适许多。 时已近午,他也该回去了。步出门外,便见石阶旁坐着一人,此人一手托腮,肘部倚在大腿根部,眼闭似睡。 流浪汉?然面目却颇为眼熟。 阚文清走近细看,竟发现此人乃匡孝辙! 他不由自主地呼出了匡孝辙的名字。 为何没能自制,遇此人本应无视而去!他心中懊悔,暗自吐槽。 未曾料到匡孝辙闻声而起,阚文清惊愕地注视匡孝辙的模样,眼圈严重乌青,胡须蓬乱,仿佛遭遇破财而流浪数日,憔悴至极。然而奇怪的是,当匡孝辙见到自己时,眼神竟由刚睁开时的毫无生气骤然转为炯炯有神。 这几个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如此困顿? 啧,这与我何干?本就事务繁杂,哪有闲暇关心他人。阚文清心下如此思忖,旋即转身离去。 方才得知匡孝辙之模样乃因这两三个月来念念不忘控心蛊解药之事,阚文清不禁莞尔一笑。他自己也早已忘却此事,看来控心蛊果然威力非凡。虽然他如今并未携带解药,但这并不妨碍他与匡孝辙斗嘴几句,拉扯几番。玩耍过后,阚文清欲转身离去。 天空逐渐暗沉,远处的天际泛起了铅灰色的云层,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隐隐约约,雷声如远古巨兽的低吼,震耳欲聋,云层中偶尔闪烁的电光映射出隐约的山影,预示着暴风雨的临近。阴冷的风从树林间掠过,带来阵阵沙沙作响,仿佛大自然在低语警告。 阚文清加快了脚步,脚下的石阶因风雨渐显湿滑。他回首一瞥,竟见匡孝辙仍未离去,反而跟在身后。 看来他是不肯罢休了。 “你这是打算一路跟随我乎?”阚文清冷声问道,目光投向身后的匡孝辙。周围的环境逐渐被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所吞没,天色愈加阴暗,风声愈发刺耳。 身后无回应。 阚文清皱眉,回身见匡孝辙停下脚步,低头不语。雨滴已开始稀疏落下,敲打在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喂,匡孝辙,你这是何意?”阚文清见状,心中泛起不安,隐约有种不祥之感。风声夹杂着雨滴声,树影摇曳,仿佛也在见证这不安的时刻。 匡孝辙缓缓抬头,他的目光空洞无神,宛如行尸走肉般缓步上前。他开口言语,声音低沉且浑厚,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言道:“若不欲命丧当下,速将解药赐我。” 阚文清觉察到异状,立即摆出防御姿势。这人非匡孝辙,难道他被邪祟附身了? 若此刻在此交战,对他不利。身为男子汉,当屈当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 阚文清含笑应道:“呵呵呵,改日再战。”言罢,旋即转身欲逃。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匡孝辙陡然出现在他身后,身上缭绕青烟。 此人如何忽然出现?! 阚文清惊愕不已,神经立刻紧绷,回头了望,身后空无一人!此人究竟何为?难道非人类? 匡孝辙未言片语,迅疾扑来,势欲擒拿阚文清。 阚文清岂是任人宰割?他迅速侧身躲避。近观之下,匡孝辙瞳孔扩散,双眼无神,尽显死气。 此刻,阚文清脑海中浮现一句话: 匡孝辙果然被邪祟附身了! 到底为何如此?! 阚文清心绪纷乱,然而眼下迫在眉睫的任务便是将匡孝辙打回原形!他不再仅作防御,迅速掏出匕首,向匡孝辙刺去。 恰在此时,瓢泼大雨骤然倾泻而下,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隆,暴雨如注。雨水倾斜着,打在石阶上,溅起阵阵水花,四周变得湿滑而阴冷。树木在狂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争斗而哀鸣。 匡孝辙灵巧地闪避,忽然出现在阚文清身后。阚文清大惊失色,慌忙欲转身,却被匡孝辙一脚踢中,踉跄着被击退,重重跌倒在地,狼狈地趴在湿滑的泥土上。试图站起时,却被匡孝辙的脚猛地踩住,压在泥泞之中,尤其是左臂被压迫得剧痛无比,阚文清咬牙切齿,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被压之下,阚文清动弹不得,只得愤怒而无奈地瞪视着匡孝辙,怒声质问道:“你非匡孝辙,你究竟是谁?” 匡孝辙弯下腰,露出恐怖诡异的笑容,冷冷回应道:“你猜?别啰嗦,若想活命,就将解药奉上。” 阚文清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哦,要是我说我无解药,你又会如何?” 匡孝辙靠近他,笑意消失,只剩阴森的神情,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阚文清,淡淡道:“那你便会死于此。” 阚文清听罢,闭目长叹,语气无奈:“唉,好吧,那你就杀了我吧。” 匡孝辙闻言,腿下用力将阚文清的身体抬起,两手抓住其后颈,将他猛力甩向远处! 阚文清被扔至一棵古树下,撞击使他内伤加重,鲜血狂喷而出。 “怎么这般不按常理出牌?”阚文清暗自吐槽。原本他打算趁机偷袭,将泥土掷向对方,却没料到这匡孝辙,或是附身于其身的存在,力气竟如此惊人! 看来,今日或许难逃此劫…… 匡孝辙缓步走向树下奄奄一息的阚文清,低下身来,双手掐住阚文清的脖颈,力道极大。 “呃额!!” “最后问你一遍,解药究竟在何处!” 阚文清被掐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眼白几乎要翻到天际,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正当阚文清感觉生命即将终结之际,匡孝辙忽然松开手,怔忡片刻,随后也倒在地面上,昏迷不醒。 阚文清借此机会,挣脱魔掌,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剧烈咳嗽,眼泪与雨水混合,喘息间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恍若重生一般。 稍许平复,阚文清才缓缓站起身,望向仍躺在地上的匡孝辙,心中燃起一阵怒火。他用力踹了匡孝辙一脚,冷笑道:“哼,想取我性命?天公眷顾,非如此容易便能死去!”说罢,随意地朝匡孝辙吐了口唾沫。 匡孝辙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怪异?这番变故让阚文清困惑不已,难道要就此将他抛在此地? 虽然阚文清本欲离去,但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念。他带着一身伤痛,转过身来,蹲下身,将匡孝辙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右手扶住,露出阴森的笑容,低声道:“孝辙君,你让本公如此受苦,岂能让你舒舒服服地躺在此?不行,你也得尝尝地狱的滋味……” 阚文清一边拖拽着匡孝辙,一瘸一拐地朝北戎军营地方向行去。 匡孝辙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恍若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他不知自己何时入睡,最后的意识似乎还停留在与阚文清交谈之时……紧接着,眼前便是无尽的空白…… 当匡孝辙的意识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双脚踝被粗大的铁链束缚,双臂被绑在身后,嘴巴被严实捂住,无法挣脱,若用力甚至可能导致下巴脱臼。他正躺在湿滑的泥地中,犹如一条蚯蚓在泥泞中蠕动。 他完全不知所措,四下打量,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这片空旷地带的前方是一顶黑色的营帐,上方悬挂着一面旗帜—— 青蛇缠白虎的标志! 这是北戎军的旗帜!! 匡孝辙难以置信,竟然会在北戎军的地盘上!他四处张望,突然感到身后有一处坚硬的障碍,他惊恐地转身,发现自己背后竟有一座巨大的铁笼!他急忙向后挪动,试图远离这未知的铁笼,但脚踝上的铁链紧缚在铁笼上,且极其短促。 匡孝辙惊恐不已,用力拉扯锁链,发出铿锵的响声。此声恰好惊动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卢大保,卢大保发出如猛兽般的怒吼,随即又恢复了寂静。 这声怒吼在铁笼附近的匡孝辙耳中震耳欲聋,他惊慌失措。铁笼中竟还有猛兽?难道是锁链的声音惊扰了它? 匡孝辙的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不发出声响。他盘坐于地,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他确实曾入睡,但模模糊糊中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隐约见到阚文清手握匕首刺向自己……难道自己在梦游? 匡孝辙越是回忆,脑中愈发疼痛。他痛苦地皱起眉头,满脑疑惑。 究竟发生了何事? 几个时辰前—— 大雨渐渐减小,但苍穹中的乌云仍未散尽,依旧压得沉甸甸的。雨后的树林中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空气中混杂着腐叶和泥泞的味道,对某些人而言,这气味并无舒适可言。 阚文清满身伤痕,步履艰难地来到北戎军的营地。他抬眼见到三个守门的,示意两人前来帮他搬动匡孝辙,另有一人走去汇报。 消息传来,阚文清衣衫斑驳、满身泥土,且带回了一个重要人物——匡孝辙!梁民德和阿克木木闻讯震惊,纷纷奔向营地门口,见阚文清靠坐在树下休息。 “呜哇!阚文清!你无事吧?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梁民德虽然焦急呼喊,但步伐却已急匆匆地向躺在地上的匡孝辙走去。他轻抬匡孝辙的脸庞,确认无误后,才转身望向阚文清。 阚文清冷冷一瞥,嘲弄地说道:“梁大人,我可是立下赫赫战功,您得对我宽厚些。” 梁民德闻言,喜色盈面,走向阚文清,阿克木木则在一旁窥视匡孝辙,仿若观兽园中的猿猴。 梁民德将阚文清扶起,轻拍其背,爽朗笑道:“那是自然,我对你与他之间的故事十分好奇,回头慢慢讲给我听吧。” 阚文清从口中吐出一口淤血,眼中带着疲惫:“先救我一命吧,我险些被他打死了……” 匡孝辙被绑在铁笼旁的主意出自梁民德之手,他心中希望看到匡孝辙是否会被笼中狂人吓得尿裤子的景象。 阚文清被抬入另一处营帐疗伤,而梁民德和阿克木木则在空旷的黑色营帐内。闻听外传来的怒吼声,两人便知匡孝辙已然醒来。 梁民德和阿克木木一起走出营帐,远处的匡孝辙立刻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心中警觉骤升。 “哇,传闻中英勇无畏的慧明将军竟是这般——不堪一击!”梁民德悠哉地走上前,笑容满面,随手扯下塞住匡孝辙口中的布帛。 “你们是谁?”匡孝辙一开口便大口喘息,活动下巴,凶狠地瞪着梁民德和身后的阿克木木。 “喂,告诉你个笑话,你知道是谁带你来的?”梁民德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提问道。 “……谁?”匡孝辙皱眉,这人莫非是北戎军的首领? “一个小商人啊!哈哈,真是……传出去会让人笑破肚皮的吧?慧明将军,你竟连一个只懂得金银而不知武功的小商人都对付不了?哈哈哈哈!!”梁民德放声大笑,嘲讽不已。 小商人?匡孝辙满脸茫然,脑海中闪过阚文清的身影,是否是他?焦急地问道:“他叫什么?” “阚文清……你不认识吧?他可是我的合伙人。”梁民德漫不经心地回答,走上前,冷冷地抬起匡孝辙的下巴,“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但他带伤回来,我只想说,他是我的人……” 匡孝辙听后震惊不已,脸色瞬间苍白,难以置信地瞪着梁民德。 梁民德甩开他的脸,匡孝辙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梁民德用力踹了一脚,重重摔倒在地。梁民德又拎起他的衣领,猛击其面,拳头结实地撞击在他的脸上,继而踢向腹部,重重的踢击让匡孝辙痛苦不堪。 梁民德打累了,停下喘息,恶狠狠地对地上的匡孝辙说道:“敢欺辱我的人,那就得以双倍的痛苦偿还……” 他转身,满脸笑意地对阿克木木说道:“阿克木木,这一天,你等了许久吧?看看手感如何?快来试试!” 阿克木木兴奋不已,脚步声如雷霆般响起,冲向匡孝辙。 阿克木木?!原来此巨人便是北戎军的首领! 匡孝辙只闻名号,从未见过其真容,因其常居后方,指挥作战。 此刻,匡孝辙趴在地上,感受到前方巨人的脚步所带来的地动,地面颤抖,震感直逼心口。他睁大双眼,心跳如鼓,冷汗直冒,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恐怖,如同深渊般的恐惧将他包围。 第28章 前兆 匡孝辙趴在地上,双手被捆,力不能支。刚才受尽梁民德拳打脚踢,已是筋疲力尽,眼睁睁看着阿克木木一步步向他逼近。 心知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匡孝辙的心中不免泛起忐忑之情。北戎军首领阿克木木以人面兽心闻名,俘虏之下场常令人生畏,人彘、剥皮、断舌等刑罚,皆为流言所传。匡孝辙心中难免惴惴不安,不畏死亡,惟恐受尽折磨而难忍。 汗水顺额头滑落,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阿克木木来至他面前,缓缓坐下,将匡孝辙提起,令其端坐于地。 匡孝辙心中疑云密布,不知其意何为。阿克木木盘坐端正,面露笑意,悠然说道:“初次见面,伟大的慧明将军,匡孝辙,可曾感到意外?” 匡孝辙皱眉,脸颊依旧汗水涟涟,凝视着阿克木木,沉默无言。 见匡孝辙未有回应,阿克木木继续笑道:“勿须惊惶。虽然不知你与那位小商人之间的事如何,但他伤势累累,显然做了一番选择。我们是否应当对他给予丰厚的奖赏呢?匡孝辙,你觉得如何?” 阿克木木的笑意阴森如鬼魅,令匡孝辙心中寒意涌动。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沉声回应:“随你安排。既然已被擒,索性快些了结,免得我多受折磨。” “啧啧啧……”阿克木木摇头而笑,继续道:“匡孝辙,你可知你是何等重要人物?你乃内地军的总将军,岂能如此轻易了结?我向来不喜速战速决,喜逐渐折磨,享受人发出的痛苦声。” 说罢,他阴冷地笑了笑,起身走至铁笼旁,用手抓住铁杆,扭头对匡孝辙问道:“你可知此笼中关押的何物?” “……难道不是野兽?”匡孝辙转头瞥他一眼,语带疑惑。 “岂止野兽?乃是人中之狂人,会吞食人肉。”阿克木木冷冷地道。 匡孝辙眉头紧锁,满面惊愕:“吞人之狂人?此乃何等怪物?” 阿克木木面露阴冷之笑,缓缓道:“狂人者,比野兽更为狞恶。他于白昼沉眠,唯在夜晚方显其凶狞之姿。你可见天际晚霞,宛如美丽画卷;然狂人之夜则如地狱景象,他的狂欢非但震撼,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们意图将我困于此地,任其成为狂人之晚餐乎?”匡孝辙怒目而视,声音如雷霆之怒。 阿克木木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双手拍掌而笑,复又道:“聪慧之人!然,亦有活命之法,若尔愿意弃械投降,或许免此苦难。” “门都没有!”匡孝辙怒火中烧,声若洪钟,断然拒绝。他宁愿被这诡异狂人吞噬,也绝不屈服于他们。 阿克木木放声大笑,摇头而去:“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便待夜晚的盛宴吧,匡孝辙,祝尔好运。” 梁民德与阿克木木并非对匡孝辙存有特别的兴趣,俘获匡孝辙不过增添进攻之趣。对他们而言,真正之重在那几箱戎芷。自前日揭示真实目的后,阚文清寸步不让,坚守阵地。 梁民德深知阚文清身上尚有余用,故未对其施以暴力,而是耐心等待。既然阚文清受伤,此时正为他们掠取戎芷的绝佳良机。 计划已然定下,待匡孝辙处理之后,将控心蛊喂入卢大保之口,试其效果,随后便可正式实施。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也。 匡孝辙抬头望向天际,晚霞逐渐褪去,清冷的夜色渐渐降临。他脑中反复回想着刚才之言,努力理清思绪。 自阚文清将他抬回此地,并受了重伤,显然他与阚文清之间必有过一番争斗。虽然记忆模糊,然体内的酸痛却如影随形。那一刻仿若被操控之提线木偶,任他摆布,难以自控。匡孝辙不明白,是什么暗中操控着自己的身体。 此时身后的狂人,令人恐惧而难以置信。任凭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求生脱困。夜色渐深,危机四伏,匡孝辙唯有聚精会神,图谋应对之策。 阚文清在夜幕降临时醒来,外面喧哗声此起彼伏,将他从昏睡中唤醒。他揉了揉眼睛,忍受着身上的伤痛,缓缓起身,隐约听到营帐外传来呼救之声。于是,他从床上起身,走至帐前,将帐帘掀开。 眼前的景象令他愕然。远处,北戎军的旗帜被熊熊火焰吞噬,烈焰映红了夜空,木杆在火光中剧烈摇摆,最终轰然断裂,摔落在地。营帐也被火焰吞没,布料在烈焰中化作灰烬,四处弥漫着浓烟。地面上满是惨不忍睹的景象——断臂残肢散落一地,血迹斑斑,鲜血与泥土混合成一片血色的沼泽,暗红的液体流淌着,染红了周围的一切。北戎军的士兵们四处奔逃,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救命啊!!!救命啊!!!”呼救声撕裂了夜空,混杂着嘶喊与哀嚎,令人心悸。 阚文清喃喃自语:“这,这是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位身高二十尺(约合六米左右)的巨人。此巨人身形如山岳般威赫,遮天蔽日,其身躯庞大如同古树参天,修长的四肢如巨龙盘踞,笨重而有力。破烂衣物挂满血迹与泥土,几乎遮不住那满是厚实肌肉的壮汉身躯,每一个肌肉都犹如岩石般坚硬。 他的肤色如黯淡的铅灰,浑身沾染着血污与撕裂的痕迹。凶狠的獠牙突兀地伸出,如锋利的尖刺,齿间还挂着未干的血迹。长发乱蓬蓬地披散下来,如枯藤缠绕,隐约可见几缕残破的发丝在风中飘舞。 巨人双眼如炽烈的火炬,闪烁着狂乱的光芒,眼瞳深邃且凶狠,似乎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血迹从其嘴角缓缓滑落,暗红的液体在灰色的脸颊上形成血腥的点缀。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晕倒的生还者,那人如无物般悬挂,巨人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其身体剧烈颤动。 巨人缓缓转过身来,狞笑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狞厉的表情。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阚文清,眼中闪烁着凶残与饥渴的火光。犹如恶狼觅食般的目光,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更加凝重与压抑,令人感到一股无尽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 阚文清瞬间被吓得面如死灰,愣在原地。 阚文清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惊愕与疑惑。他咽了口唾沫,眼前的景象让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曾经被束缚在铁笼中的卢大保,如今竟然以比以往更为巨大的身躯从阴影中显现出来,令人惊恐。 卢大保虽远在百步之外,但他后腿肌肉发达,仿若蚂蚱般弹跃迅猛,瞬息间便逼近阚文清。阚文清全身僵硬,眼睁睁地望着这巨兽般的身影,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等待不可避免的死神降临。 然而,卢大保在阚文清面前突然停下。阚文清惊惶地睁开眼睛,抬头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他尽力平复内心的颤栗,吞咽了几次口水,艰难地开口问道:“卢大保,汝竟能脱笼而出?何故如此?吾曾言必救汝,汝何不信吾之言?” 卢大保仅用一声咆哮回应,声音震耳欲聋,阚文清被吓得身体颤抖。卢大保抬起手中晕厥之人,阚文清瞪大了眼睛,赫然发现那人竟是匡孝辙!这令人震惊的发现使他心中恐惧加剧——难道卢大保认为他与梁民德等人同流合污?梁民德他们究竟对匡孝辙施了何种手段,使卢大保变得如此狂暴不安? 卢大保咬牙怒吼,随即一掌将阚文清拍飞,阚文清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击出营帐,跌落在地。卢大保随即捡起地上捆绑在一起的戎芷,奔向外界,身影在火光与烟雾中渐行渐远,消失在夜幕中。 阚文清趴在地上,口中再次溢出鲜血。今日的灾难接连不断,已是第二次受重创。他的生命如同燃尽的灯火,逐渐黯淡下去。阚文清心中浮现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卢大保为何变成如此失去理智的狂人?他尚未甘心如此无声无息地离世,恨不得将真相揭示,但无奈命运早已逼近绝境。 阚文清闭上眼睛,心跳渐渐微弱,身体的温度也逐步消退。 一时辰前—— 夜幕漆黑,星辰隐匿无踪,苍穹低垂,乌云压顶,似欲吞噬大地,阴沉难测。 北戎军营内,火光照彻,空地之上,梁民德、阿克木木与黄承锡等人立于黑色营帐外,目光皆聚焦于远处地上伏首的匡孝辙与那铁笼旁里的怪物。 “阿克木木,汝知吾为何将匡孝辙置于铁笼之畔否?”梁民德笑问阿克木木。 “为何?难道不为观狂人啖人耶?” “哈哈哈,确如此矣,然更有趣者在此笼中狂人与匡孝辙乃上下属也,恰似吾与黄承锡之关系。”梁民德笑拍阿克木木之背。 “当真乎?!”阿克木木闻言方悟梁民德之深意,亦露狡黠之笑,摇首叹道:“哇,民德兄,汝真狠人也。” 咚!咚!咚!! 卢大保苏醒矣!众人被声响所引,屏息注目。 匡孝辙被震撼于突如其来的巨响,惊恐地四下张望,心中隐隐感到一阵不安。他的锁链在猛烈的冲击下剧烈摇晃,铁链的摩擦声刺耳如雷。匡孝辙挣扎着,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双臂之上,试图拉扯开束缚他的铁链。每一次用力,他都能感到铁链在脚腕上的压迫,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绞断。虽汗流浃背,脸色苍白,但他毫不气馁,咬紧牙关,奋力挣扎。 卢大保目中所见,皆红黄交织(如同热像图般)。其缓步至铁笼前,见一人坐于旁,遂停步,细察此背向之人。 似乎熟识…… 突尔猛然冲击铁笼,锋利尖爪探出,怒吼向前! 匡孝辙见势不妙,急遽起身避让,然铁链短促,使其跌倒。转身回望,见那尖爪大掌直扑己身! “该死!”匡孝辙绝望大喊。 卢大保将其锁链扯断,揪入铁笼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汝观匡孝辙之狼狈逃遁,真是惨矣……啊啊,被擒入笼中!如此迅速,莫非已遭吞噬?”阿克木木目不转睛地注视一切。 匡孝辙被擒入笼后,内中狂人顿然无声。营外众人皆以为其正在享用猎物。 然则…… 匡孝辙被抓那一瞬,已然心存死志,紧闭双目,然久无动静,方始缓缓睁眼,然内中漆黑,只见一双血红之眸紧盯己身,令其胆战心惊。 卢大保凭声识人,顿时愕然。 孝辙君……孝辙君?!何故如此……梁民德等恶徒,竟对汝下此毒手?! 匡孝辙眉头紧蹙,明显感知眼前狂人之手正颤抖不已,握力渐增,其呼吸亦愈急促。 此刻,他是欲将我吞噬乎?! 忽闻一声狂嗥,伴随更加愤怒的撞击声,令梁民德等人骤然变色。 “怎,怎么回事?!”阿克木木惊恐问道。 “哈哈,看来,笼中之狂人已然认清所要吞噬之人乃何许也。”梁民德得意笑道。 “不会出事吧?”阿克木木心有忧虑。 “无妨,此铁笼坚固无比,自来路而至,他岂曾破笼而出乎?” 匡孝辙被其狂人之手牢牢掌控,身不由己,在剧烈的摇晃中,仿若置身于风暴之中,眼前一片晕眩,天地仿佛倒转。他的脑海渐渐失去了清晰的思绪,意识如同被吞噬,顿觉一阵强烈的无力感。终是难以承受这般折磨,他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昏厥。 然而,就在匡孝辙意识沉入黑暗之际,体内某股深藏的黑暗力量如毒蛇般苏醒,悄然侵占着他的身躯。先前被压抑的邪恶力量,如今在他昏厥时趁虚而入,迅速掌控了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匡孝辙的身体微微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在蠢动,眼角微微抽动,眉宇间显现出一丝异样的冷厉。 卢大保,仍然一心只为将匡孝辙救出困境,他的理智早已被狂乱的情感所淹没,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救出自己的朋友。他不曾察觉到匡孝辙的异变,只顾着继续以狂暴之力撞击铁笼,强大的力量使得铁笼四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每一击,都带着卢大保的怒火与焦急,铁笼仿佛即将被他的愤怒撕裂。而他尚未意识到,匡孝辙体内那股邪恶的力量,正逐渐将他昔日的朋友变得陌生而危险…… “住手!!” 卢大保被此低沉一声喝止,立时停下,双眸紧盯手中之人,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此声……竟如此陌生! 卢大保双目所见,早已不能分辨匡孝辙的容貌,眼前的一切在他眼中皆为模糊的影像,唯有声音,成为他辨别外界的唯一线索。 此刻,匡孝辙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他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卢大保,片刻后,竟轻轻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悠悠道:“真的假的?狂人?!哇……两百年了,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这一声轻语,带着一股久违的阴冷气息,仿佛从远古的深渊中传来,令人不寒而栗。卢大保的心神骤然一震,意识中本能的疑惑与恐惧开始涌现。然而,就在他尚未明了这一切之时,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如同无形的恶毒烟雾,悄然侵入了他的意识。 那黑色雾体来势汹汹,充斥着无穷的邪恶与力量,迅速渗透进卢大保的精神领域。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卢大保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随着黑雾的蔓延,他的内心深处逐渐被恐惧与迷茫所取代。 起初,卢大保仍试图抵抗,然而,那黑色雾体过于强大,仿佛有着不可抗拒的吞噬之力,将他的意识如漩涡般卷入深处。卢大保的理智被层层包裹,昔日的记忆与情感在黑雾的侵蚀下渐渐模糊。最终,他的意志彻底被黑暗吞噬,成为一具任人操控的傀儡。 卢大保的身体猛然僵直,他原本清澈的双眼在黑雾的侵袭下,逐渐染上了一层晦暗的光泽,透出冰冷而无情的寒意。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而迟缓,身躯中原本属于他自己的意志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那股邪恶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翻滚激荡。 铁笼自方才那声狂啸后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梁民德心中微觉不安,警惕之意油然而生。他欲上前查探,却被阿克木木拦住,后者摇了摇头,示意旁边一名士兵先行探查。 那士兵迫于无奈,战战兢兢地朝铁笼靠近。然而,未及几步,突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骤然响起!士兵猝不及防,被强烈的冲击波猛然掀飞,抛至远处! 轰!!!! 铁笼炸裂的气流犹如惊涛骇浪,狂暴地向四周涌动,铁屑夹杂其中,犹如利箭一般,激射四方。树木被斩断,血肉被穿透,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反应不及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血流成河。黄承锡迅速护住梁民德,两人趴伏于地,阿克木木亦匍匐在地,双手紧紧抱头。 爆炸过后,整个营地一片狼藉,血肉横飞,铁笼的残骸在烟雾中冒着浓烟,里头的情景难以窥见。 梁民德踉跄起身,满脸惊恐,身躯颤抖不止,他望向前方,眼中尽是惊骇,嘴唇微微颤动,对黄承锡与阿克木木说道:“快……快逃!” “……就这般弃之不顾?”阿克木木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话语中带着颤抖。 “别废话!若不想命丧于此,就快跑!”梁民德一声怒吼,随即转身朝山南狂奔而去。 浓烟渐散,一道高大如巨人的身影缓缓从铁笼的残骸中显现出来,较之先前,体型竟然暴涨了数倍!那巨人肩上,依稀站立着一人。 此时的卢大保,早已非昔日之卢大保;匡孝辙亦非昔日之匡孝辙。 匡孝辙瞳孔扩散,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已非人类。他扫视四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敞开双臂,仰天大笑,声如洪钟:“久违了,世间!我又回来了,这一次,我将再度征服你!” 第29章 失意 泰和三年,明德帝微服私访,巡游四方。时值南国水乡,邕平府知府之千金辛氏,虽已有婚约,然因家族所迫,非出于所愿,遂逃离家门。恰遇明德帝途经南国水乡,二人因缘际会,互吐心声,畅谈无阻,逐渐心意相通,情愫渐生。 未几,辛氏怀有身孕,急报明德帝。然帝面露忧色,坦白其真实身份,称不能履行二人约定,心中愧疚,决意将辛氏送至西域波克县以养胎,而后离开邕平府。辛氏困惑难解,泪水滂沱,每日以泪洗面,愤恨难忍,对明德帝心生怨恨。 泰和四年初春,万物复苏,西域波克县一家大户宅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宅院。辛氏成功诞下一男婴,取名梁民德,字秀。 自婴儿之时,辛氏便灌输梁民德父亲乃奸邪狡黠、狼心狗肺之小人,即便是帝王,也是抛妻弃子的昏君。母亲心怀望子成龙之愿,期冀梁民德将来能拥有强大力量,报仇雪恨,实现她复仇的宏愿。 梁民德初时尚难以置信,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事实的残酷渐渐显现。那一年,波克县连月干旱,田地龟裂,河流枯竭,颗粒无收,饥荒随之蔓延。民众面黄肌瘦,哀鸿遍野,然朝廷却迟迟未有赈灾之举。 明德帝对于灾情不以为然,甚至在朝堂上漠视各方进谏,认为天灾无可挽救,任凭百姓自生自灭。官员们因怕触怒天颜,纷纷闭口不言,导致救灾款项迟迟未能下发,各地仓库空空如也,百姓无处求助。与此同时,皇宫内却依旧歌舞升平,宫宴频繁,明德帝醉心于奢华生活,无视底层民众的苦难。 不仅如此,朝廷内贪污腐败横行,地方官员将少数赈灾粮款私吞,致使真正落到百姓手中的援助少之又少。那些原本应当用以救济灾民的物资,被高官富商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使得本就贫困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 在这样的情况下,波克县灾民为求生计,不得不卖儿鬻女,甚至铤而走险,走上反叛之路。梁民德目睹这一切,深感痛心,更加认清了明德帝的不作为与无能,心中的信仰逐渐崩塌,愤怒与失望交织在一起,使他下定决心要推翻这腐朽的政权,为百姓谋求一条生路。 梁民德心怀壮志,决意令父亲付出代价,乃励精图治,立志成为一代明君。自此少年梁民德抛却锦衣玉食,潜心于天下民生,立誓要为百姓谋福祉。 他日夜不息,披星戴月,遍访各地乡野,亲眼目睹民间疾苦。梁民德深知,仅凭书中学问不足以治国理政,遂广交各地名士,虚心求教,遍览奇书,研习史籍,涵养心性,砥砺意志。为了积累治国经验,他深入乡村田野,与农夫同耕,与工匠共作,亲历劳作艰辛,体察民间疾苦。 每至一地,梁民德必亲自问询百姓,将其言行忠实记录于册。他细心倾听老人们的苦诉,关注孩童的无助眼神,留意妇人的隐忍哀叹。这些点滴感悟,皆为他日后治政积累了宝贵的经验。更有甚者,梁民德曾为窥探民情,甘愿装扮成普通百姓,置身于市井之间,亲历那些饱受欺凌的底层民众的生活,切身感受他们的疾苦与无奈。 在这十年的磨砺中,梁民德于岁月中锤炼心智,于人情冷暖中体悟权力的责任。他深知,领导者非仅凭高位便可自恃,更需心怀苍生,善治政事,方能不负天下苍生的托付。世事无常,唯有心性坚韧、胸怀宽广,方能成就一代明君。至此,梁民德逐渐懂得了领导者所需的远见与担当,为日后步入权力之巅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梁民德重游母亲口中水色山光的邕平府时,遇兵府大总领黄承锡,与志向远大的文人萧言煜结交。三人一拍即合,结成联盟,由萧言煜领衔的南方农民起义,与梁民德同黄承锡联合北戎军,两面夹击的计策应运而生。 此计策执行顺利,直至今日为止,究竟出错于何处呢? 铁笼爆裂之际,梁民德愕然失神,呆立如木,脑海空无所思,如同被石化一般。爆炸的震耳声在耳畔回响,仿佛世界被一层刺耳的轰鸣所包围,耳膜似乎在剧烈振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飞速袭来的铁屑在空中划过,眨眼间即将击中他,他却如同失去意识般,丝毫未觉其危险。幸赖黄承锡反应迅速,即刻扑倒梁民德于地,替他挡下了一击。 待冲击平息,黄承锡才捂住被铁屑穿透而流血不止的左肩,咬紧牙关,用单手拎起梁民德的衣领,怒声喝道: “梁民德!莫要愣神!速速清醒!” 每逢危险之时,梁民德总是脑中空白,无法即刻反应,连上次雪崩之事亦是如此。若非黄承锡在侧保护,恐已殒命于此! 黄承锡怒火中烧,望着梁民德呆滞的模样,不停地摇晃他。 梁民德的瞳孔终于开始转动,惊恐地颤抖着,四处张望,注意到黄承锡肩上的血迹,才回过神来,恍若明白方才之事。 “……你受了伤!”梁民德惊恐地注视着黄承锡。 “无碍。”黄承锡见梁民德总算恢复了神智,心下稍安,便捂住胸口,缓缓站起。 梁民德也迅速站起,扫视四周,焦急地呼喊:“快,速速撤离此地!” 他心中焦灼,愈加懊悔:“究竟哪里出了错?狂人……全因戎芷!原本只求计划万无一失,岂料贪图小利,却丢了大本,皆怪我贪婪!如今怪物已脱笼,所筹之计,毕竟一场空!我到底做了何事啊啊啊啊!!!” 梁民德奔跑间痛苦不已,恨不得自个儿扇自己一记耳光,思绪混乱不堪:“为何如此而行?接下来当如何?” 曾经数千兵员,如今仅剩十余人得以逃脱,其余留在北戎军营中的士卒,有的或在梦乡中安眠,有的则陷入恶梦,恐皆无幸生。皆因我之所为,曾许诺他们活至我登基之日,今日鲜活生命正遭受苦难,而我却如小丑般狼狈逃窜,丝毫无所作为,实在羞愧!何以面对起义篡权的使命? 他们拼命奔逃至多宝镇镇口,气喘吁吁。 稍稍平息,阿克木木怒目圆睁,径直走向仍在喘息的梁民德,抬起巨石般的拳头狠狠抡向他的面颊。 咚!!! 梁民德应声被击飞数尺,重重摔倒在地。阿克木木欲再行攻击,黄承锡见状,立即拦阻,抓住其手臂,怒声喝道:“汝欲何为!” 阿克木木瞪视黄承锡,牙关紧咬,冷冷道:“放开!你这只只会随后乱叫的犬……”,话未尽,黄承锡一拳击中其腹,随即发力将其过肩摔,巨响震动四野,令在场众人俱感震惊,包括阿克木木自身。 “嘴巴放干净些,莫以为我易于欺凌,言语之间当有分寸。”黄承锡面色阴沉,低头冷冷地盯着阿克木木,字字冷厉。 梁民德将口中血迹吐出,拭去鼻血,缓缓起身,露出一抹冷笑:“呵,阿克木木,力道倒是不错。你想说什么?”说罢,他走到被黄承锡压制在地的阿克木木面前,蹲下身来,面带忧色:“狂人脱笼,此事确是我未曾预料,但事已至此,不怪我也。我亦不愿事态如此。对士兵们的牺牲,我深感痛心,事毕后,必将厚葬他们……” 梁民德停顿片刻,随即拍了拍阿克木木的脸颊,阴冷一笑:“一拳够了吧?确是很疼呢,阿克木木,理清你眼下的处境,你现下已一无所有。” 阿克木木愤怒如焚,想要起身,却被黄承锡牢牢压制,难以动弹。他怒瞪梁民德,破口大骂: “呸!贼子梁民德!正是你使得此事成此等局面!你害死了他们,你罪该万死!报应必至……还想登基?哈哈哈,狂人既已脱笼,做梦吧,先保全自己的命再说,窝囊废!” 梁民德听罢脸色铁青,冷冷盯视,随即取出一把弯刀匕首,迅速掠过阿克木木的脖颈,鲜血狂喷而出,溅到梁民德苍白的面孔上,他冷冷地言道:“废话多矣。” 阿克木木息命。 梁民德抬首,满面血污,面容狞厉地望向眼前惊恐得双腿颤抖的十余北戎军,微笑道:“诸君,我的士兵已然尽数陨落,皆因我作为首领之无能。尔等既能侥幸逃脱,便代他们继续活下去吧,速速退去。” 十余名士兵闻言,立时抛弃武器,慌忙逃散。 一切归于寂静,梁民德叹息一声,放下手中匕首,瘫坐于地。这一刻,他再也无所抑制,痛苦之情涌现,咬牙泣不成声。 他这些年来所为,究竟何所目的?是否仅仅是为了母亲之遗愿?现下,他已无所知晓。 黄承锡对梁民德忽然流泪深感惊讶,不知其泪为何而发,唯有站于一旁,忧虑地注视着他伤心的神情。 自遇梁民德之日起,此人即深深吸引了我。其性乐观正直,勤奋好学,志怀远大,关心国民,尽心投入百姓生活中。虽明言自身份及父亲之事,且讲述诸地奇闻轶事。我信其将来必为一清明君主,故决心辅佐他完成宏图。 然自计划施行以来,他似乎有所变化,虽未全然变异,然其心愈加狭隘,难容任何侵害其利益之事物。权力之增是否使其贪婪?亦或本性如此?往昔之难事,今已隐匿于心,面临士兵时,他自未显露一丝真实情感,唯恐怖威胁之色满面…… 梁民德拭去泪痕,起身,冷漠地望向黄承锡道:“将刚才之事付诸遗忘。”言罢,向多宝镇迈步而去。 黄承锡无言,只得默默随行。 两人来到多宝镇,黄承锡随意寻了一家医诊所,清理肩部铁屑后,备好治疗伤口的中草药。随后,二人入住客栈,计划休息一晚,翌日南下寻找萧言煜。 北方计划之败,后果未知。或许全盘皆输,或许尚有一线生机。狂人已然脱困,必将祸害苍生,而明德帝亦必会撇清责任。至于是否成功,则需看天命,怪物虽难杀,但岂能屠戮不成? 因黄承锡肩部受创,梁民德只得入其房中,亲自为他上药。推门而入,见黄承锡躺床上休憩,梁民德将药包随意丢在床上,黄承锡被惊扰而醒,捡起药包凝视着他。 “脱下衣裳,我为汝上药。”梁民德面色冷峻,声音平淡。 黄承锡依言脱去外衣,侧身露出缠绷带的臂膀。梁民德坐于床沿,拆开药包,揭开绷带,只见伤口深黑如洞,令人心悸。梁民德不禁蹙眉。 “忍耐些。”梁民德语气温柔,黄承锡无奈地低声应道:“嗯。” 梁民德取出草药细末,涂抹于伤口上,黄承锡因剧痛不由得颤抖。 “勿动!” 铁屑已将肩膀贯穿,后伤处上药后,前面亦需处理。梁民德将纱布固定后,站起将药包丢于黄承锡手中,冷漠道:“前面自理。” “……我左手难以动弹。”黄承锡右手持药,转身无奈地看向梁民德。 梁民德眉头紧锁,显现不耐,夺过药包,嗔道:“真是麻烦,快些完毕!”随即坐于黄承锡面前。 梁民德细心为黄承锡上药,黄承锡低头注视着梁民德。他的面容秀气却不失阳刚,额头饱满而坚毅,仿佛是山川的起伏,赋予了他一种内敛的力量感。肌肤洁白如雪,仿佛经过了岁月的精雕细琢,触感细腻光滑,映衬出他内心的沉稳。 那弯而修长的睫毛在眨眼间轻微颤动,犹如细雨轻拂柳梢,带来一丝温柔的动态美感。山根高挺,鼻梁笔直而优雅,鼻梁的右侧上有一颗小痣,恰似一颗璀璨的星辰,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抹独特的韵味。粉嫩的唇瓣,宛如初绽的花蕾,尽显清新而俊逸。 唇瓣?黄承锡蓦地忆起山洞中之事,面色霎时阴沉。那夜梁民德之挑逗,犹如刻于心上的痕迹,使他难以释怀。每每思及,心中怒火便熊熊燃起。梁民德的言辞与动作,仿佛故意挑动他内心之愤懑与羞耻,令人心绪不宁。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皆如利箭刺入黄承锡之心。梁民德明知黄承锡内心之隐痛,仍故意于明处揭之,使黄承锡深感羞辱与愤怒。 “若你还需教诲,是否当由我亲自示范?”梁民德之言,带着不容抗拒之态度,使黄承锡羞愤难抑。 “你竟是此等卑劣之人!”那句冷讽,直击黄承锡之自尊,使其感受到深切之耻辱。 自此,梁民德屡次以言辞激怒黄承锡,仿佛故意将其置于尴尬境地。每一次挑逗,皆为黄承锡之心灵加深一层创伤,使他对梁民德愈发感到愤懑与厌恶。 今时,忆起梁民德之轻薄之吻,再度燃起黄承锡内心之怒焰。他面色凝重,心火难以遏制。每思及梁民德之所作所为,心中愈加不安与愤慨。 “啧。”黄承锡愤懑不已,不禁发出咂嘴声。 梁民德正在粘贴纱布,听到这声不满的咂嘴声,眉头紧锁,抬眼凝视黄承锡,故意加重力道按压伤口,咬牙道:“黄承锡,你有何不满?” 黄承锡因痛苦皱眉,怒视梁民德,此人已令他忍无可忍,今日必定要与他决一雌雄!他推了梁民德的肩膀,厉声道:“对你不满之处多矣,梁民德!” 梁民德震惊:“黄承锡,你竟敢动手?”他冷笑道:“今日你意欲与我鱼死网破?” 黄承锡冷冷一笑:“正是,我忍你已久。” 梁民德挥拳击中黄承锡,黄承锡毫不示弱,踹向梁民德的腹部,梁民德被击退,身后撞上桌椅,踉跄倒地。黄承锡下床,一跃而至,压住梁民德,怒吼着拳打他的面颊。 黄承锡面露愤怒,眼中似有焰火翻腾,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愤懑:“梁民德,汝何以变得如此可恶!昔日之君子,今为何沦为此等薄幸之辈?吾为断袖之身,竟遭尔屡屡欺凌辱骂,尔之所为,尽显卑劣与恶毒!岂非只因我有异于常人之情感,尔便将我当作玩物任意戏弄?我亦有人格与尊严,岂容尔随意践踏?” 他怒声疾呼,语气愈加尖锐:“昔日之梁民德,温文尔雅,胸怀大志,今却沦为小人之态,贪婪无度,权欲熏心!尔之所作所为,恰似无情之兽,尽管展现伪善之笑容,实则心藏毒蛇!此等变化,让我痛心疾首,满心厌恶!汝之行为,使我面临无尽耻辱与羞辱,令我难以忍受。” 黄承锡的声音愈发激动,满含无奈与愤慨:“汝曾言吾为手足,今却将我置于尴尬境地,贻笑万端!昔日之恩情,今何在?吾心中之苦痛,唯有汝能知晓,然汝却无视一切!尔此等恶行,难免使我心生怨恨!梁民德,汝速速自省,复原昔日之君子风范,勿再令我见尔之恶行而心生厌恶!” 黄承锡此番痛斥,尽显其心中积压已久之苦水与愤懑,言辞间充满了强烈的指责与无奈。 黄承锡怒火渐熄,疲惫地停下,喘息着看向面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梁民德,颤声问道:“为何……不还手?” “已打够了吗?承锡,对不起,我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梁民德眼眶湿润,泪水夺眶而出,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我明白……我曾不喜暴力,但权力之大,令我难免用之,我的心也随之变得黑暗,这究竟是善还是恶?承锡,若你真心欲离去,便走吧,我不拦你,我已疲惫至极。” 梁民德重重叹息,声中满含自责与迷茫。他续道:“我曾信心满怀,为了完成母亲的夙愿,我辛劳拼搏,期望改变此间世界。却未曾料及,计划之失败带来的不仅是挫折,更有对己之疑惑。多年的心血与努力,如今仿佛全成虚幻,我是否误入歧途,已不知所措。” 他侧头垂泪,目光黯淡,“昔日的理想与信念,如今俱陷于深渊。对父亲之怨恨,对计划之失落,皆汇成难以言喻的苦楚。是我贪欲与野心之故,导致这一切覆灭?我深感痛苦,为未能兑现的承诺而自责。” “尔若真心欲离,吾已无力挽回。再无力维持虚伪之姿,若真欲去,就此离去吧。今我已然疲惫不堪,再难坚持。” 黄承锡眼眶泛红,愤怒与痛苦交织,咬紧牙关,将梁民德紧紧抱在怀中。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眸渐渐微闭,似乎在深深的自责与悲伤中寻求一丝安宁。他的手轻轻抚摸着梁民德的背部,动作缓慢而温柔,仿佛在抚平内心的波澜。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情,充满了无尽的歉意与坚定的承诺: “对不起,对不起,我深知我所言之多尚不足以弥补你所受之伤害。吾心中万般愧疚,难以释怀。此刻吾唯愿用这微薄之力,抚平你心中的痛苦。无论往事如何,不论未来多么艰难,我绝不会离去,绝不会抛下你。吾许下此生不变之诺言,愿与你共度难关,愿你从此得见光明。我会尽我所能,将一切重归平静,恢复如常。请你信我,未来虽难,但吾定将陪伴于侧,不离不弃。” 黄承锡的话语中饱含深情,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挚诚与关怀。他紧紧抱着梁民德,仿佛想将所有的痛苦与担忧都化为这温暖的怀抱,让梁民德在此刻的安慰中找到一丝安宁。 梁民德被黄承锡的话语深深触动,心中蓦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本已疲惫至极,却因黄承锡的深情安抚感到一丝慰藉。梁民德的眼泪如泉水般滑落,他感受到黄承锡那份真挚的情感与无怨无悔的支持。 当黄承锡的安慰声渐渐在耳边消散,梁民德的心底涌起阵阵感动,随之推开了黄承锡。他那含泪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释然和柔软。突然,他抬起头,将唇轻轻覆上黄承锡的唇上。黄承锡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但他没有推拒,任由梁民德的触碰。 梁民德的声音轻如呢喃,带着一丝微颤:“谢你,这次,是真心的。” 他的话语中包含了无尽的感激与歉意,这份真挚的谢意从心底涌出,深深打动了黄承锡。黄承锡感受到梁民德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依赖与感激。他缓缓合上眼睛,心中只剩下深深的安慰与决心,愿意继续守护这段深情的羁绊。 第30章 冰冷的心 多宝镇渐入寒冬,瑞雪纷飞,较往年尤甚,风寒刺骨,吹得人面颊通红,肌肤干裂。苍穹之上,雪花悠悠飘落,一粒微雪随风流转,辗转于天地之间,最终轻盈地落于一人掌心,犹如寻得归宿,化作一滴温润,消融于无形。 “又见雪落,早间已降大雪,今又纷纷……” 花筱筱凝视掌中那化为水珠的雪花,紧攥拳头,仰首望向灰蒙的天际,随即握起铁铲,除去门前积雪。 “……可曾听闻?镇北门边,今晨发现一具尸首,颈已被利刃割断,尸弃于荒野……” “果真如此?何时之事?” “今晨所见,消息已传遍四方,现已入午,想必尸体已被收殓……” “真令人胆寒。” …… 前方行人碎语入耳,花筱筱心中不安渐生,抛下铁铲,迅速返身进屋,急步寻至宋浩凡处。 二楼之上,宋浩凡正为花草浇水,见花筱筱神色凝重,遂问:“出何事了?” 花筱筱眉头紧皱,抬首对宋浩凡道:“师兄,方才闻讯,北门发现一具尸体,担忧阚爷之安危。” “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甚明了,故欲前去查探一番。” “我同你一道前往。”阿莉雅自三楼走下,对二人说道:“昨夜北方传来异响,似有野兽嚎叫,隐约可闻,心中不安,恐有异兆。” “啊,确是如此!我亦听闻,原以为是梦中所闻。”花筱筱听罢,亦点头称是。 “什么?我为何未闻其声?” “你睡得太沉罢了。”阿莉雅轻嗔宋浩凡一眼,继续道:“携带芗鸢草,先探北门之事,再潜入北戎军营,与阚文清会合。” 花筱筱与宋浩凡一齐点头应允。 宋浩凡将“药来财”铺门紧锁,三人各背行囊,启程而去。 至北镇口,阿莉雅寻得一人攀谈,恰巧此人乃首个发现尸体者。 “哎呀,别提有多惊悚了。今晨我早起上山砍柴,途经镇口,天尚未明,忽见路旁有一团黑影,我走近细看,方知竟是一具尸首,顿时魂飞魄散……” “那尸首有何特征?” “哪敢靠近细察,我只瞧见那人身材魁伟,约莫有九尺高,其他一概不明。然而我心里觉得,他绝非本地人,此等身量,唯山北之人方有。唉,能将如此壮汉杀害之人,该是何等厉害啊!” “明白了,多谢。” 此时,宋浩凡与花筱筱立于镇口,见阿莉雅归来。 “如何?”宋浩凡问道。 “仅知死者身量魁梧,推测或为山北之人。北戎军营恐有变故,否则何以有人横尸多宝镇?莫非是逃亡?”阿莉雅沉思道。 “事不宜迟,速速启程。”宋浩凡说道。 天幕下,鹅毛大雪飘落,风势愈加猛烈。 三人行至半途,忽见一名身披铠甲的士兵仆于雪地。宋浩凡迅速上前,拂去士兵身上积雪,只见其背上赫然现出四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抬首望向花筱筱与阿莉雅,摇了摇头,旋即起身,继续前行。 众人脚步渐急,心跳随之加快。愈接近北戎军营,倒卧在地的士兵与残肢断臂便愈见增多,景象惨烈,三人不由得由快步转为奔跑。 终至北戎军营,只见营旗倒落,遍地尸骸,走入其中,满目疮痍。因雪掩盖,有些痕迹模糊不清,然仍可见未燃尽的营帐与遍地尸首,显见此地曾经历一场大火,甚至是一场极为残酷的屠戮。 “昨夜的嚎叫,莫非果真源于此处?”阿莉雅望着眼前惨状,难以置信。 “真是惨不忍睹啊……嚎叫声……也未见铁笼踪影,难道是卢大保脱逃了?天哪,这些难道是他所为?真是可怕。”宋浩凡不禁感叹道。 花筱筱焦虑地环顾四周,担忧道:“阚爷……师兄,阿莉雅姐姐,阚爷不会有事吧?” 宋浩凡爽朗一笑,道:“放心吧,筱筱,你铭城哥本领高强,每次遇险,皆能安然撤离。虽然眼下情况不明,但想必他定已安全离去。” “可是……”花筱筱依旧忧心忡忡。 阿莉雅不悦地给了宋浩凡一拳,怒斥道:“你这呆瓜,怎能如此轻率!你以为他如你般无所畏惧吗!阚文清也是血肉之躯,此番所遇乃极难对付的怪物,再加之他受伤在身,单手如何对抗?以防万一,我们务必查找此地,看看是否有他的踪迹。” 花筱筱点头应允。 见阿莉雅与花筱筱各自分头行动,宋浩凡却皱眉挠头,心中满是疑惑,仍执拗不改其见。 “哈?怎么可能会有事,我与他相处日久,若有不测,焉能不知?你们要信他啊……” 奈何言辞未能劝服二人,他只能无奈摇头,亦随之开始翻检尸体。 几乎遍寻营地,却不见阚文清的踪影。 宋浩凡见状,满意地点头,对着面前面色凝重的二人得意一笑,道:“瞧吧,我早说过,那能一拳把我头拧断的人,怎会轻易丧命?我们就在此稍候,说不定他随时便会现身呢。” 然而,未见尸首,花筱筱愈发忧虑,不信宋浩凡之言,低头紧握拳头,心中默念:阚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阿莉雅见宋浩凡这般吊儿郎当,不由得气愤,一拳打在他肩上,骂道:“你少胡言乱语!倘若真有变故,我看你还笑得出来吗?” 宋浩凡撇嘴,低头踢了一脚地上的积雪,谁料这一刻,他突然僵住了。 积雪之下,一颗半张脸已被踩得稀碎的死人头赫然出现,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恐惧爬上心头,颤声道:“今晨大雪纷飞,我们脚下,这雪下……还有……” 阿莉雅与花筱筱也愣住了,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我们脚下,究竟还埋着多少尸体? 花筱筱瞬间腿软,跪倒在地,疯狂地用手挖着积雪,哭喊道:“阚爷,阚爷!求你了,这不好玩,你到底在哪儿啊!快出现吧,别吓我了!阚爷!!!” 阿莉雅也跟着跪下,紧咬牙关,泪水横流,双手不停挖掘积雪。 宋浩凡面色阴沉,眼眶微红,转身对四周大声喊道:“不是吧,阚文清,你在开什么玩笑!赶快给我出来,要是让我发现你故意玩我们,你就死定了!” 但回应他的,唯有空旷的回声,随之又是一片死寂。 他屈膝跪地,用力搬开积雪,目光如炬,口中不断念叨:“给我出来,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这偌大的营地,雪花依旧纷飞,究竟要挖到何时?阚文清,你真的死了吗?不可能,我不会信!你定是躲在某处,贱兮兮地看着我们狼狈模样,等我们筋疲力尽时才会现身嘲笑,这才是你!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别再躲了,我们已玩累了,快出来吧,阚文清!!! 宋浩凡因恐惧而泪流满面,抹去泪水又忍不住继续流泪,手指因寒冷而通红。内心的恐惧与外界的寒冷交织,使得他全身不住地颤抖。挖了这里,又急忙跑去另一处,毫不停歇。 不是他的脸,这个也不是,不是,不是,都不是!!! 原本平整的雪地,很快被三人挖得千疮百孔,底下埋藏的尸体一具接一具地显露出来,原本掩盖于第一层的尸体数量骤增,如同万人坑般骇人。 宋浩凡气喘吁吁,跪在地上,疲惫不堪,深吸一口冷气,又颤抖着吐出,咬牙敲打地面,怒吼道:“啊啊啊!!臭小子!我真的生气了!快给我滚出来!!!” “师兄!!” 花筱筱的喊声从前方传来,宋浩凡猛地抬头,视线下移,只见她面前挖开的洞中,露出一只戴着金戒指的无名指,他顿时怔住了。 花筱筱眼神空洞绝望,面色苍白,缓缓道:“找到了。” 宋浩凡闻言,立刻如疯了一般连滚带爬,狼狈地用膝盖爬向前方。 花筱筱心如擂鼓,未见阚爷容颜之前,心中仍存一丝侥幸,是否有人窃取了阚爷的金戒?她满怀紧张,惧怕眼前之人非阚爷,又恐此人真是阚爷。因那手指上雕刻着龙纹的金戒,手背上那曾被刀伤的疤痕,分明告诉她,这个人正是阚文清。 被积雪掩埋的身躯,此刻平整地躺在三人面前。栗红的发色,玄彤相间的外衣,受伤的左臂,以及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庞。昔日那个吵闹、充满热血、喜欢挑衅的他,现今却化作一具冰冷无生气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亲友面前,使他们无所适从,心中痛苦至极,几近崩溃。 宋浩凡掩面转身,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真是阚文清,抱头陷入绝望与悲痛之中。 花筱筱浑身颤抖,低头抱起阚文清,悲声大哭。 “阚爷,这条路真是对的吗?” 昔日我曾如此问过阚爷,他的回答至今铭刻在心。 “筱筱,这都是选择啊。未来未可知,但这不妨碍我们畅想。若这条路如畅想般顺利,那便是我们的幸运;若走得越来越坏,也无须悲伤,至少你经历了,汲取了教训,停下来便是。人生仅此一次,活在当下,便是不畏过去,感受现在,以及未知带来的刺激。” “那若事情无法挽回,阚爷,你会后悔吗?” “我?不会,这本是自己选择的,若结果不如意,也怨不得他人,不该后悔。若事已不可挽回,纠结过去只会陷入无穷痛苦,当继续前行。” “若这条路断送了性命,便再也无法走下去了啊。” “傻丫头,选择道路时并未说不能动脑,明辨是非亦极重要。” “唉,人生真是太复杂了,越说越迷茫。” “你这是想得太多了。像我一样随意些,走一步算一步吧。呐,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拳或一脚,你选哪个?” “阚爷,我选逃跑!” “哈哈哈,喂,花筱筱,站住,和你开玩笑呢!” 能做你妹妹,我此生无憾。阚爷,我相信,你不会后悔选了这条路,你只会感到可惜吧?毕竟心愿未了,还有许多事未尽。啊,怎会如此早逝?你心里一定也是这般想的吧?阚爷,你又不傻,定有某种缘故,致使你未能从卢大保手中脱身。阚爷,我恐怕学不会你这般豁达的人生态度。此刻,我非常后悔,十分害怕,这条路走到如今,已无回头之路。往后无你相伴,我该如何度过?请教教我,如何选择…… 花筱筱泪已流尽,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虚弱转身,以沙哑的声音对身后的宋浩凡说道: “师兄,我们回家吧。” “嗯。” 宋浩凡亦是满面憔悴,抬头疲惫起身,将阚文清抱起。花筱筱从地上捡起被雪埋藏的毯子,为阚文清盖上。 三人默默离去,远离这片悲伤之地。 第31章 抉择 不死族,乃西域古老异族,与人类形态相似,虽非凡胎,但历经数百载,仍与人类共存至今。其行事谨慎,于人间交往之时,绝不轻易显露真身,恐引起不必要之纷扰。 其族寿命悠长,得天独厚,能长生不老,即便身躯受创,亦可迅速愈合,然此不代表不死。其命门在于,若欲灭其身,需先剜其心脏,再将余躯迅速焚为灰烬,装入陶罐之中,封印于不死族独有之结界地底,方可永绝后患。是故,若族中有人自觉寿尽,心无所恋,便会嘱托家人将其封印。 不死族亦有自身之“皇上”,于内地视为特别辖区。曾有人疑虑,既不死,若其繁衍有成,岂不成祸?然此问题早于数百年前便已化解,方能至今与人类和平共处。其因在于不死族之人,因无衰老之虑,故少有生育意愿。育子对于他们而言,乃是多余负累,是以此族中多无嗣少,惟极少数人才有传承之念。 凡世之生命,一旦归去,便难再续。然而,于不死族中,却流传着一个古老传说,自孩提至成人皆耳熟能详。传云世间有一秘地,名曰“源生池”,其具摄魂返生之奇能,凡诸物种,无论躯体已腐,若得其池之庇佑,皆可重获新生,且灵魂亦得净化。然此奇迹,代价非凡,需献祭一名不死族稚子,稚子之精魂将为该物种所吞噬,最终,该物种则化为新生不死族,自此永存世间。 然传说终究为传说,真假未明。多数不死族对此皆持轻慢之态,未曾有人真正寻访此地。因不死族自寿命悠长,少有此等需求,故此传说常作茶余饭后之谈资流传,甚至有些父母为哄弄孩童,谎称源生池专食不听话之稚子,致使此传说版本多达十余。 宋浩凡见阚文清尸首之时,脑中骤然浮现最初听闻之版本——献祭稚子之源生池。花筱筱与阿莉雅二人沉浸于阚文清之丧,痛哭不已,而宋浩凡心中却因是否告知此事而生苦恼,内心之挣扎甚于悲痛。 他背向二人,抱首而立。是否应告知她们此事?吾亦不信源生池之存,然若能使阚文清复生,吾等需依赖此传说。然欲复生阚文清,便需牺牲一无辜稚子。她们若知晓此事,又当如何自处…… 终究难以启齿。 阚文清既已故去,计划亦随之覆灭,此间医馆再无存续之理,宋浩凡等人决意将其转退还,花筱筱则拟将阚文清之遗体送回宗家厚葬。幸而时值隆冬,尸身尚未腐坏。 花筱筱连夜操劳,未曾合眼,皆为阚文清料理后事。今已将其安置棺内,唯缺抬棺之人。其人已憔悴不堪,行走间步履蹒跚。阿莉雅见状,心生怜悯,扶她卧床稍歇,劝言抬棺之事由己代劳。 宋浩凡见花筱筱悲苦至极,心如刀割。她失去亲人,所受之苦甚于她个人的痛楚。她的煎熬之日,实在令人怜悯。 已然够了!待她苏醒,他定要将此事告知她,这抉择非他一人所能决定!宋浩凡紧咬牙关,双拳紧握。 当花筱筱自沉睡中醒来,夜幕已深,她转头见宋浩凡与阿莉雅两人坐于床边。见她复苏,两人立时凑近关切。 “感觉得如何?”阿莉雅递上一杯温水,轻抚花筱筱的背,柔声问道。 花筱筱接过水杯,微微颔首,低声道:“好多了,多谢阿莉雅姐姐。” “我有一事,欲向二位坦白。” 花筱筱与阿莉雅皆抬首凝视宋浩凡,宋浩凡吞了吞口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她们:“我知一法,或可复活阚文清。” 花筱筱愣愣地望着他,未言片语。 阿莉雅惊疑地问道:“你此言乃何?即便你为异族,即便巫术高深,岂能使人复生乎?” “我等确无此能,然请听我细言。吾族传有一地,名为源生池,传其有使生命复苏之能力。凡将已死之物投于其中,皆能复生。然而……”宋浩凡言及此处,忽而停顿,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得转向花筱筱。此时她眼神由呆滞变为冷厉,似有无言之警告。 “然则?”阿莉雅困惑地询问。 宋浩凡继续道:“然则,此池之条件为,需献祭一名不死族幼童。” “此言可可信?”阿莉雅依旧不甚相信。 “若能复生阚文清,则献祭一名不听话之童稚,或无大碍……” 宋浩凡话落,阿莉雅与宋浩凡皆震惊不已。二人转首,见花筱筱面带微笑,其眼神中却散发出阴寒之光,令人心生寒意。 “筱筱!你这是在说些什么?快清醒些!”宋浩凡惊慌失措,前冲一步,抓住花筱筱的肩膀,剧烈摇晃。此子怎会如此神志不清? “师兄!”花筱筱紧握其臂,面露惊恐而狂喜之笑,急切地言道:“我信你,我信你!源生池何在?速速带我前往,速速!我自当负责寻觅孩童,快快带我去!阚爷若无救,岂可坐视?快告知我,速速啊!!”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耳际,花筱筱愣在原地。宋浩凡目瞪口呆,见阿莉雅一巴掌将花筱筱震慑,面露惊愕之色。 “花筱筱!你当清醒些!”阿莉雅双眸通红,愤怒与悲痛交织,怒吼道。 片刻沉默后,花筱筱泪水盈眶,捂住通红的脸颊,声音颤抖:“对不起……” 阿莉雅轻抚她的背,亦低声道歉:“对不起,筱筱,我理解你的痛苦,但请你理智些,让我们共同寻求解决之法,如何?” 花筱筱点头。 啊……刚才我怎会有如此黑暗之念?若阚爷知晓,必会对我失望吧……花筱筱,振作些,学会坚强,变得成熟吧。 心情渐渐平复,花筱筱坐于床上,屈膝抱腿,低声问道:“师兄,源生池是否真实存在?难道仅有献祭孩童这一途径?还有他法乎?” “此不过传闻,真实性未可知,但抱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 “只在此处疑虑无用,既有希望,便应行动,寻觅源生池,方能知晓真伪,否则空谈无益。”阿莉雅对二人言道。 “我亦同意,先去寻访源生池再作决断。筱筱,你意下如何?”宋浩凡询问道。 此时,师兄与阿莉雅姐姐已决意寻源生池,剩下我之抉择。阚爷,我应如何选择?若真需献祭无辜之命,我当如何决断?会否后悔? 花筱筱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心中忽然浮现一句话: 别多虑,筱筱,活在当下,做出能令你幸福的选择吧。 令我幸福的……我的幸福,便是见你复生,阚爷! 花筱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神情坚定地言道:“我的选择是,寻觅源生池!” 确实,莫要多思。既然事尚未发生,师兄所言不过传说耳,未有确证。此时正是亲自探寻之时,切莫被那些献祭之事扰乱心神,前路漫漫,光凭空想无益。如今我所愿,便是复活阚爷!此为吾之目标,亦是我所决意之路! 宋浩凡与阿莉雅互视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向花筱筱。 宋浩凡点头,喜形于色,朗声笑道:“好极了,筱筱!速速行动,朝新目标前行,复活阚文清!” 首要难题乃是行程。上次自西域至此已逾月,此行虽无庞大队伍,无需重物,然长途跋涉,尤需护送阚文清之棺材,其难度已是巨大的挑战。 阿莉雅建议,这次归程可走车路,骑马拉车以求迅速抵达西域。 “竟还有此路可行?!阿莉雅,你为何此前未言此事?”宋浩凡拿起地图,惊讶地问道。 “愚者,此事时有不同!”阿莉雅叹息道,“现在室外气温已至零下,对保存阚文清之尸身有利。若欲防止其腐烂,需定时更换冰块以降温,轮流一人坐后,余者骑马拉车。” “明白。”宋浩凡与花筱筱异口同声答道。 三人合力协作,途径艰辛,马不停蹄,终于在阚文清头七日前抵达西域波克县。 逐渐临近,远处那矗立的石碑上赫然刻有“波克县”几个大字,红得耀眼。坐在拖车上的宋浩凡激动地指向前方,欢呼道:“吾等已至家门!” 花筱筱也瞧见了,欣然答道:“确实,我们回来了。” 由于棺材已用黑布遮盖,故而无惧引起他人注目,他们将其安置于阚文清的宅邸,成功完成首要之步。 眼下,他们将面临第二道难关——寻找源生池。 “我们该如何寻找呢?”花筱筱问道。 “问人不甚可靠,倒不如寻找相关资料。”宋浩凡建议道。 “寻找资料?我们连起点都不知,岂非无从下手?如此耗时费力,未必有用。”阿莉雅摇头道,“不如问人,然须挑选合适之人。” “阿莉雅姐姐有何高见?”花筱筱眼中闪烁光芒,急切问道。 阿莉雅笑着点头,答道:“既然此事乃传说,我们应寻觅不死族中年岁最长者。必有数百年前即存者,或许曾知晓源生池,甚至见过其真面目。我不信无从寻觅。” “哦——”宋浩凡恍若明悟,随后又问:“谁为人选?难道你已有所指?” 阿莉雅看向宋浩凡,语气坚决道: “莫忘你尚有一位巫术师之妹。” “何事?竟做不成?!”宋浩凡震惊地高喊。 三人抵达宋浩凡家,宋浩凡急忙抓住宋冉冉,询问她是否能以巫术寻人。然而,宋冉冉的回答令他们大感失望。 “哥哥,你们对巫术之理解过于理想化了。巫术非万能,其需以献祭为代价,一物换一物尔。你们手中无物,岂能无偿求助?”宋冉冉无奈摇头,笑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误判了……”阿莉雅失落道。 “虽不能用巫术寻人,但……”宋冉冉的话语使刚才失落的三人再次振作,眼中闪现期待之光。宋冉冉笑道:“吾校有一位活了两百年之人。” “两,两百年?何人?”宋浩凡急切问道。 三人听罢,决定前去寻找此人,至少应试试。 藏匿于深山老林间蜿蜒的山路和陡峭的阶梯,对于宋浩凡与阿莉雅而言,实在熟悉不过。此人便是邬乐。 三人攀登石阶,宋浩凡为彰显自身力量,急步前行。走在后方的阿莉雅皱眉,轻声道:“怪哉,实在怪哉……” “何事?阿莉雅姐姐?”花筱筱疑问道。 “……我总觉有股无形之力引导我们前行……”阿莉雅自语,旋即对疑惑中的花筱筱笑道:“无妨,或许是我近期易感,过于敏感尔。” “哈哈!我胜!”宋浩凡在前方抵达终点,得意洋洋地举起双手,向后方的两人炫耀。 汪!汪!汪!! 因声音过于震耳,又引来那只犬的狂吠,宋浩凡吓得一惊。幸好犬被锁链牢牢束缚,否则已然扑来。 “锦玄。”主人的召唤一出,猎犬立刻止吠,乖顺地坐于门旁。 待阿莉雅与花筱筱到达时,竹屋中的邬乐身着黛紫衣裳,优雅而从容地走出门外,望见三人,面带温柔笑意道:“久违了,此次还有新客光临。” 邬乐请他们入屋落座,为其斟茶,问道:“此次光临,有何需我助力之事?” “十分抱歉,邬乐老师,今次仍需麻烦您了。”宋浩凡恭敬地一鞠躬。 “闻宋冉冉所言,您已逾二百年岁月,是否属实?”阿莉雅问道。 邬乐轻笑点头,随后取出一块酥糖,递给愁眉苦脸的花筱筱,温柔问道:“小妹可有烦恼之事?为何神色忧虑?” “多谢。”花筱筱惊愕之下,接过酥糖,轻声道:“请问老师,您是否听闻过源生池之传说?” “源生池么……” 三人皆凝神聆听,目光紧随邬乐。 邬乐微笑着说:“自然。尔等欲救之人为何?” 三人闻言皆喜,激动不已。她这般言说,是否意味源生池确有其事? 花筱筱更是激动,几乎站起,目光炯炯,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源生池确有其事否?您见过其真容乎?它所在何处?是否如传说中般,复生生命需献一名孩童?” 邬乐惊讶之下,掩嘴忍俊不禁笑道:“小妹,何必如此急切,我尚未言完,请冷静些。” 花筱筱尴尬地愣住,复归忧虑,重新坐下。 阿莉雅目光中带有轻蔑。此人似在戏弄我们。 邬乐撑腮,悠然自得地继续道:“哎呀,尔等一言我才觉,活久了,确有些难熬……源生池,确实存在,且我曾见过。”她坐直身子,示意三人稍安勿躁,随后起身站立。 三人随即站起,屏息以待。 邬乐背对窗前,冬日暖阳洒落其身,此刻,邬乐在他们眼中犹如救世之光,带来希望与光明。 邬乐转身,手背在身后,微笑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当初我所言需一名成年不死族之一千毫升新鲜血液,岂知竟传为需献孩童之说。果然,概念替换之妙……” 此言一出,三人俱受震撼,身躯颤抖,无言以对。花筱筱更因惊愕而跪地,泪水滂沱而下,悲声呼号。 阚爷,面对未知的选择所带来的刺激与恐惧,筱筱深刻体会…… 第32章 双生 这世间,诸般事物,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之,譬如鬼神;然有些存在,无论信与否,皆不可忽视,那即是超自然之现象,名曰巫术。巫术者,男称觋,女为巫。然非所有人皆能成为觋或巫,习得巫术尚需天赋,而此天赋极其稀有。即使在大家族中,能有一位巫术者,亦为家族之荣光,此等巫术能为家族带来无量之财富。 凡事皆有黑白对立,巫术亦是如此。能助人者为白巫术,反之伤人者为黑巫术。巫术基础术式有预言术、镜物术、传声术、木偶术、符文术、祈求术等,皆属白巫术,此乃习巫者必学之术。而招魂术与巫蛊术则为黑巫术之邪恶术式,巫术禁忌之列。幸而此二者罕为人知,书籍亦已失传多时,习巫者虽有所闻,未曾详见,故而常为传说。 近年来,习巫者渐增,社会亦应需而设立巫术专校,自幼至大分为幼巫、童巫、少年巫、青年巫四级。今年,宋冉冉正值其首个童巫学年。 作为不死族中少数具有较高生育意愿者,宋家乃是大家族。家族中,宋浩凡年长宋冉冉十五岁,且有表兄妹相插,而宋冉冉为家中最小者。她亦是家中唯一一位具备习巫天赋之人,故而全家对她宠爱有加。然而,她并未因宠爱而自满,反而感到诸多关注成了沉重的负担。她心中时常困惑,是否家人的爱只是因为她的天赋,若她只是平凡的孩童,他们是否依旧会如是钟爱她? 幼巫阶段的教学主要在于意识引导,至童巫时方需学习实际操作。巫术之学习非一朝一夕可成,需与媒介完美契合,与自然融为一体,过程漫长。在童巫阶段,将教授预言术、传声术与镜物术三种术式。 近日,新任女巫师自西域而来,传闻其乃巫术界之中翘楚,特由掌门亲自聘请。更为幸运的是,此位女巫师被安排至宋冉冉所修习的灵巫堂。宋冉冉坐于堂前之首,内心激动且期待,翘首以盼她的莅临。 “诸位见过了。” 一声温柔如水的话语在宋冉冉耳畔轻盈流淌,她兴奋地抬起头,眼睛不禁凝视门口。一位身着黛紫华衣、身形修长的女子显现于眼前,她的姿态优雅如兰,仿佛天上之仙降临人间。 美丽无比。 宋冉冉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不由得心生赞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吸引了宋冉冉的目光,直到那位女巫师转身,微笑着向她一瞥,她才羞涩地低下头,眼神四处游离,难掩心中的激动。 “鄙人名为邬乐,今后将担任尔等整个童巫学年的师长,幸会。”邬乐向台下的孩童们温柔致意。 “老师好!” “老师,您真是高贵优雅,如同薰衣草般迷人!我好喜欢您!”一位性情外向的少年兴奋地举手答道。 此言引来全堂哄然大笑,众人纷纷勇敢地表达对邬乐的喜爱。 “哈哈,你们真是太可爱了,谢谢你们。我相信我们必定能相互融洽。”邬乐轻笑着掩嘴,目光扫过坐在前排、未曾随同喧哗的宋冉冉,她的双眸弯如新月,笑意深远而含蓄。 “邬乐老师,听闻您乃西域最厉害的巫术师,是否属实?” 邬乐摇头轻笑:“这些名号不过是他人主观赋予的称谓而已,依我之见,尚难以言最厉害。” “那在邬乐老师眼中,谁是西域最卓越的巫术师呢?” 此话题激起了宋冉冉的好奇,她也随之抬头,专注凝视邬乐。邬乐心中最杰出的巫术师究竟是何人呢? 邬乐微笑道:“在我心中……最为卓越的巫术师,便是我那兄长。” 这一回答更引发了全堂的浓厚好奇。 “哇!!” “老师,请讲讲原因,我十分好奇!” “我也想听!” “听故事咯!” …… 邬乐见小儿们纷纷雀跃,只得无奈点头,依旧温柔答道:“哈哈,好吧既然尔等如此感兴趣,那我便讲给尔等听吧。” “余有一兄长,乃我之双生胞胎。我与他出生于一贫如洗的小山村,不知是否当真是命运使然,自诞生起,便被发现天赋异禀,皆有习巫之资。单一人之才,足以令家中人引以为荣,何况双胞胎中又为龙凤呈祥,实乃千载难逢之事。由是,我们成了家族及全村人的“摇钱树”。然兄长对于村人贪婪之行为深感厌倦,遂携我离开了故乡。兄长勤勉习巫,常闭门不出,唯有用餐时方显身影。虽自觉不如,然我亦不愿堕落,亦欲自强不息。然兄长实在过于卓越,吾辈难以企及……” 邬乐停顿片刻,陷入追忆之中,微微垂首,面露怀念之笑。 “哇,老师与哥哥的情谊一定深厚非常。” “真令人羡慕。” “那村子里的人实在太坏了,岂能如此待人!” “是啊,是啊。” ……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宋冉冉仍沉浸于邬乐之故事中,见其面露怀念与忧伤,不由自主开口询问。 她问道:“那您的兄长现在还在吗?”而此问之语,使得邬乐骤然瞪眼注视,堂中顿时一片寂静,宋冉冉吓得满身冷汗,觉得言之不当,急忙捂住口。 邬乐并未恼怒,唯遗憾地摇头,悲声答道:“他是良兄,然今已不复在世。” “对不起,邬乐老师!非我故意言之冒犯,令您不快,实在抱歉!”宋冉冉惊慌站起,双目紧闭,几乎要泪流满面,恭恭敬敬地向邬乐鞠躬致歉。 邬乐走下讲台,扶起宋冉冉,柔声笑道:“无妨,孩子,我并未生气,坐下吧。” 待堂中气氛恢复平静时,那名外向的男孩忽有所思,举手问道:“老师,听您刚才之言,您与兄长曾独自习巫,未曾师承他人?当时如何学得?” “啊……我这记忆,竟然遗忘此事,哈哈,时代已然不同,当时我们乃凭自学书籍而得。”邬乐笑道,轻拍脑后,似有遗憾。 “哇!何时之事?实在令人称奇!” “有书籍的话,那传闻中的两大黑巫术式是否也有记载?老师见过否?” “何时之事……已是两百年前之事了,黑巫术式?自有记载。”邬乐一手抚面,淡淡一笑,其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第33章 邬氏兄妹 在中南之地,有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岭,曾经战乱频仍,诸多士卒葬身于此。曾有幸涉足此地者,皆无一生还,致使此地被外人视为孤魂野鬼横行之所,故无人敢再涉足。 山岭深处,有一落后之村庄,与外界几无联系,村民排外成性,行事粗暴野蛮,故外来者几乎无一幸免,或被森林中的猛兽吞噬,或遇恶劣村民,遭劫杀害。 村中有户人家,传言其家男子妻子乃从西域带回,奇女子立刻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态度极为敌视。有一日,村民目睹她伤口自愈,惊恐不已,纷纷辱骂其为妖怪,四处宣扬欲将她驱逐。然而,女子性格懦弱,不敢反抗,只得日以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男子早已知晓女子自愈之事,然他不以为意,女子不过是他拐掠而来,只为取一美丽之子,性命存亡全然不顾。时逢女子已怀有身孕,村民最终大发慈悲,决议待其产下孩子后再予驱逐。 然村人未曾料及,女子竟为他们带来了两棵巨大之“摇钱树”——双胞胎龙凤胎,俱具习巫天赋!即使隐匿于深山,习巫者之稀有与财富价值仍广为流传。 男子及村人之丑陋面目愈加暴露,为图得两子,强行从脆弱女子手中夺走刚诞之龙凤胎。女子岂甘任其所愿,奋起反抗,咬伤男子,男子痛苦之下,将女子击毙。虽知她难以长逝,仍将其抛弃于村外,任其自生自灭。 为使这两棵“摇钱树”成材,学得巫术,全村人集资远赴城中,抢夺大量巫术书籍,黑巫白巫皆纳,皆为所用。山上特建学习之舍,书籍皆置其中,待两子识字后,即被禁锢于内,逼迫其习学巫术。 时至今日,年幼的龙凤胎由村长之妻所照料。此妇人心机狡黠,非亲生儿女,难以心生母爱,表面上装出一副怜悯关怀之态,背地里却对兄妹二人呼喝使唤,刻薄无情。 兄妹俩在渐渐有了自我判断之能后,已洞悉村人之虚伪面目。兄长自幼便有带着妹妹逃离这恶劣村庄之志,然时至今日,他尚未具备足够之能力,须苦修以求强大,以保卫妹妹。 男子姓姜,兄妹之名分别为姜乾与姜遥。二人皆对这恶俗之名深感厌恶。姜乾认知到在这帮小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谋利之工具罢了。姜遥曾问及生母之事,遭姜男暴怒殴打,自此不敢再询。 村口之外,有一条小径蜿蜒而行,沿途可见一片石阶,攀至高岭之巅,方得一块平地,上有一泥茅所建之简陋小屋,此即为学习屋。 前几日,姜男曾带他们识途,今日便是姜乾与姜遥赴学习屋之首日。 “姜乾、姜遥,行路小心,莫要迟归,野兽可不容小觑哦~”站在村长侧畔之妇人满脸油光,假意笑语,挥手送别。 姜乾与姜遥肩背破旧布包,头也不回,径直奔向村口。 “呸,恶心之妇。”姜乾对着地面狠狠吐了一口水,满脸嫌恶。 高耸的树丛遮蔽了苍穹,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斑驳的光影,树上的蝉声鸣鸣,时不时传来山猴的啼叫和惊飞的鸟儿翅膀扑打声。姜遥仰头凝视这茂密丛林,喉间不自觉地吞咽一声,脚步加快,紧抓住兄长姜乾的衣角,怯声道:“兄长,我怕。” 姜乾握住姜遥的手,牵引她一同前行,目光坚定地投向前方。 “无须恐惧,有我在此,速即便至。” 姜遥点头回应,紧握兄长的手,在他的安抚下,心中恐惧稍减。 然姜乾心内亦是紧张万分,身无武器,深入此深山老林,随时可能遭遇猛兽的突袭。然作为兄长,必须壮胆以保妹妹,否则若使她惊慌失措,后果更不堪设想。 逐步走出林间,眼前终于显现出小石阶。正欲松一口气之际,突然一团黑影从旁窜出,猛然拦在兄妹面前,姜遥顿时吓得泪水横流。姜乾急忙拾起一根树根,颤抖着作出防御姿势,将妹妹护在身后,大声喝道:“莫靠近!” 那黑影背对着他们,停顿下来,兄妹这才看清,竟是一人。其发乱如蓬,衣衫褴褛,转身之后,更是妇人!她欲欲冲来。 姜乾惊恐不已,急忙制止:“休近!” 妇人止步,撩起遮挡面目的碎发,泪水盈眶,温柔地注视着二人,笑道:“尔等已长大如此。” 姜乾放下手中的树根,目光惊愕地注视着她:“尔是……” 姜乾安抚妹妹,邀请那妇人至平地上的学习屋。他们相对而立,站在门外,姜遥依偎着兄长,对这位陌生妇人依旧充满恐惧。 妇人整理了容颜,尽力使自己不至于吓坏孩子们。 “我是尔等的亲生母亲……” 妇人之言令姜乾与姜遥皆惊愕不已。姜乾皱眉质问:“亲生母亲?!尔为何沦落至此?” “十年前,我被尔父……” “尔毋需如此称呼他,他根本不配为父,与那帮小人无异,令人作呕!”姜乾怒声打断道。 妇人默然点头,随即述说了经过。被弃于山岭后,初时无人援救,面对种种危险,只得凭自身在野兽口中挣扎求生。幸时可保全全身,恶时则可能失臂断腿,甚至仅剩上半身。然而,经历无数苦难之后,她渐渐学会了坚韧,掌握了在这险境中求生的技艺…… 闻妇人言述,姜乾与姜遥对那帮人的所作所为愤懑不已,但妇人最后的话令他们惊愕不已,半信半疑,面露诧异。两人心中疑虑:母亲,难道已陷入疯癫?此等言辞实在荒唐! 妇人见状,掩唇轻笑,随即取出一把匕首。她当众划开自己的掌心,血液淌落。姜遥见状,立刻将脸埋入兄长的怀中,不敢直视,而姜乾则注视着,片刻后,伤口竟自行愈合! “此事,如何解释?!”姜乾惊诧问道。 “尔等曾受伤流血,是否曾好奇伤口如何迅速愈合,与他人不同?”妇人问道。 “我……曾被那人打断肋骨,甚是好奇。”姜遥含糊其辞,因见妇人听闻此事后神色阴沉,急忙再度躲进兄长怀中。 “竟有此事?!”妇人闻言震惊愤怒,质问姜乾,姜乾点头答道:“挨打之事,常有发生……” 妇人愤懑一拳击打树干,枯叶纷落,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孩儿们,尔等务必用心学习巫术,使那些恶徒付出代价!” 姜乾目光坚定,点头答道:“报应之事,终将来临。” 妇人欣慰地拭去手背上的泪水,点了点头,叹息道:“其实,我乃西域古老非人类种族不死族之人。正如其名,不死族虽不真不死,但有方法可避死生之危……尔等因承我血脉,亦继承了我的特质。吾家乡在西域,曾为商贾千金,如今……唉,已然疲惫,只盼有朝一日能归故乡安息,方为心愿。”她低头,默默拭去眼泪。 见母亲如此可怜,姜乾与姜遥对视一眼,纷纷走上前,紧紧抱住她。妇人愣了愣,随即蹲下身来,将他们紧紧抱入怀中,泪如雨下。 “母亲,尔请放心,我必变强!必将带尔回家!”姜乾环抱妇人脖颈,紧闭眼睛,咬牙发誓,眼泪难忍。 “我亦如此!决不再让母亲受苦!”姜遥泪水盈盈,大声宣誓。 “嗯,多谢尔等。” 平静之后,妇人放开他们,温柔地抚摸着两人的脸颊,问道:“尔等如今是否以那人姓氏为名?” 两人点头应允。 “母亲呢?母亲名为何?”姜遥好奇询问。 妇人微笑着,从衣襟中取出两条用红绳系着的狼牙项链,分别递给他们两人。随后说道:“我姓邬,名尹。这两条狼牙是我为尔等准备的,希望能保尔等平安。狼牙上刻有我为尔等取的名字,尔等喜欢否?”她望着两子,见他们低头凝视片刻,随后两人齐声抬头回应:“喜欢!” 妹妹立刻将狼牙项链佩戴在脖颈上,高兴地展示给母亲与兄长,笑道:“母亲!兄长,今后我就叫邬乐啦!” 兄长亦欣喜地看着母亲与妹妹,紧握手中的狼牙,开心地道:“我名邬琊!” 第34章 自愈 今日,姜遥因去为妇人挑水,因木桶过重,不慎洒落水液,竟遭妇人怒骂一顿,妇人发泄完毕,便自顾其事,留下姜遥面带红肿,泪眼满颊。 姜遥心中早已明了,此恶毒妇人根本非她亲生母亲。 男人正忙于劈柴,姜遥从厨房内里出来,战战兢兢地走至男人面前,双手紧抓其衣角,心跳如鼓,鼓足勇气,抬首询问此已困扰她多时之问题。 “父亲,请问我之母亲何在?”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冷眼相对,问道:“何事?尔之母亲不就在厨房内者乎?” 姜遥不解为何要谎言作遮掩,心中涌动着疑惑与愤懑,难道说出真相就如此困难? “莫再欺我!我已知晓,她乃村长之妻,非我亲生母亲,尔不过为她役使而已!我亲生母亲究竟何处?速告我!尔这可恶之骗子!”姜遥激动地高呼,拉扯男人衣角,愤怒地击打他。 此举彻底激怒了男人,他立刻放下斧头,怒踹姜遥一脚,怒吼道:“小兔崽子,胆大包天,竟敢袭我!?”姜遥被踢倒,这是她首次遭遇如此用力之打击,随即又被男人用力踩于肋骨,骨断之声刺耳传入姜遥耳中。 “啊啊啊啊啊!!!”姜遥痛苦地呐喊,指甲深陷泥土,全身痉挛,疼得发抖,抬眼望向厨房门口,纵使外间声势喧闹,里面之人却无一人出门,似乎早已习以为常。最终,姜遥因剧痛而晕厥过去。那一刻,她竟希望那妇人能够出现,实在是可笑至极。 “真是,非逼我动手!看你还敢不敢对我无礼!别装死,快起身继续干活!”男人冷漠地踢了一脚。 刚从外面拾柴归来的姜乾,踏入后院,便见妹妹倒在男人脚下。他立刻扔下手中捆好的木柴,边呼喊边冲过去:“妹妹!”他将昏迷的姜遥扶起,怒火中烧地仰头瞪着仍旧冷漠的男人,厉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哼,嘴贱而已,惩罚她一番如何?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你的下场必比她更惨!”男人恶狠狠地指着姜乾,威胁道,然后转身离去。 姜乾默默咬牙,怒目相视,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姓姜的,早晚有一天,我必将使你尝尽万般酷刑! 他将昏迷中的妹妹抱回柴房中。这一次姜遥似乎伤势严重,虽然外表无伤,却长时间昏迷。难道是内伤?为保护她,他以往愿意替她受罚,皮糙肉厚,挨几顿打也能忍耐,然而今日偏偏自己不在她身边,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低头看着昏迷中的妹妹,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姜遥,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只有你了。” 似乎听到了姜乾的祈祷,姜遥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见状,姜乾激动地凑近,既喜且忧地问道:“妹妹,你醒了!有何不适?” 姜遥缓缓起身,立刻摸索自己的胸口,惊讶地看着姜乾。姜乾疑惑地问:“发生何事?” 姜遥惊恐道:“兄长,刚才那恶贼踩我时,我清晰地听到肋骨断裂之声,痛苦得几乎要死,但如今,我不仅无恙,连肋骨都已恢复如初!” “啊?”姜乾惊愕地盯着她,难以置信她所言。 这是他们兄妹首次经历自愈之事。此后,姜乾也多次体会了妹妹所言之自愈之感,然无人告知其缘由。村民见了他们,直呼妖孽,不死怪物,令他们一度自疑,以为自己真成了口中所谓的异类。在那鄙夷和嘲笑中,他们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消极状态,使得他们更易被人控制,以此威胁,若不顺从便遭受折磨。 如今,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非什么妖物,而是继承了母亲的不死族血脉,能够自愈实属自然。兄妹二人终于解开心结,感受到真正的自由与解放。他们不再畏惧,不再彷徨,能够以更坚定的信念朝向目标迈进。多谢你,母亲,赐予我们如此伟大的血脉。 自入学习屋以来,那女人开始显露些许人性。饭菜由原来的馒头变为一荤一素,虽然不算丰盛,但至少三人有饭可吃。每日,邬琊与邬乐携食盒赴学习屋,母亲邬尹自那日起也居于此地,且因曾受过一定教育,能够助兄妹识字学文。因饭菜之量有限,三人难以充饥,兄妹俩便半夜偷取些土豆与番薯充饥。 现今,学习屋几乎成为他们常驻之地。邬琊更决定不愿再回村,勤奋学习中,村中之人喜上眉梢,一口一个答应。 今乃兄妹俩第九个生辰,尤为欢喜幸福,因这是他们首次与母亲共度之生辰。桌上四碟菜肴、三碗饭、土豆与番薯各三块,三人围坐小桌,邬尹双手抱着邬琊与邬乐,露出欣慰与幸福的笑颜。 “吾儿,虽今日为尔等生辰,却只能如此寒酸,作为母亲,未能给予尔等最好的,实为抱歉。” “母亲,请勿自责。生辰之日亦是尔受苦之时,我们岂敢埋怨?能有母亲陪伴,已是我们之福。”邬乐紧抱邬尹,感受其温暖。 邬琊起身,郑重其事道:“母亲,寒酸者暂时之事,吾必令尔与妹妹过上好日子!今已学会诸多巫术术式,虽尚未熟练,但请信吾!” 邬尹微笑点头,对邬乐调侃道:“尔兄长可已超越尔矣,邬乐,尔需加油!” 邬乐撇嘴,不满意地站起,对邬琊叉腰道:“母亲,吾必证明我比兄长更强!” “哈?”邬琊闻言,笑着点头,道:“好啊,那我们便比试一番!” 两人开始争执。 邬尹见状,不禁掩嘴轻笑,对二人说道: “好了好了,尔二人不必争斗,皆为聪慧之人,母亲信任尔二人,且坚信尔等未来必成为最杰之男觋女巫。” 第35章 媒介黑巫术 学习屋早在数年前已建成,内中堆满了许多书籍,尘土积聚甚厚。邬琊一开门,一阵尘埃扑面而来,他不由打了个喷嚏,急忙用手挥去空中飞散的灰尘。这是他首次踏入此屋,见内里布置极其简陋,四壁皆是书籍,唯有一张粗制木桌显得歪歪扭扭。此处若称为学习屋,倒不如谓之旧书杂房更为贴切。 邬琊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些人当初在我面前夸口自赞,称为我精心准备此屋,言辞中满是无私奉献,竟使我不敢置信。如今看来,果然这等拙劣布置才是他们的真实模样。 邬尹与邬乐亦紧随其后。 “这便是所称的学习屋?!仅有一张破旧的桌子,连纸笔皆无,满室积灰,实乃杂房而已。他们曾言每日来此打扫,真是满口胡言,巧言令色!”邬乐进门见状,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对这凄凉之地颇感失望,满是不满地在屋内转了个圈。 邬琊取起一本书,拍去其上的尘土,书封面上写着:“黑巫术”。 “黑巫术?”他转身向邬尹展示书籍,惊讶问道:“巫术岂有黑白之分?” 邬尹上前,接过书本,边翻阅边道:“当然。凡事皆有对立面,巫术亦是如此。我曾闻,黑巫术中,招魂术与巫蛊术为两大邪术,这本书中……” 邬尹皱了眉头,邬琊见状,问道:“何事?” “此书竟无所述招魂术与巫蛊术。”邬尹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们。 “无此术?”邬琊难以置信,拿过书本翻找,除了介绍一些普通的巫术外,并无招魂术和巫蛊术的相关内容。 “看来此书非完整版。”邬乐亦接过书本,略加浏览后说道。 “毕竟这些书籍皆由前人手抄流传,可能存有整合之误或缺漏之处,真假难辨,需尔等细心辨别,亦不知何处可觅原着……”邬尹取过邬琊手中之书,语重心长道:“然若寻不得原着,也无妨。我实不愿尔等接触黑巫术,风险甚大,吾所望者,唯愿尔等专注于白巫术,务实求学,得以逃离此地……” 未待邬尹言尽,邬琊已起而反驳:“母亲,单习白巫术岂足以脱困?若要学,理当通晓诸般巫术,精研细究,方可强大!况且,母亲曾言要让村中之人付出代价,岂可只以白巫术为满足?” “兄长所言极是,既然要学,必当全方位掌握!他们对我等之恶行,岂能轻饶?”邬乐亦随声附和。 邬尹摇首,前行握住邬琊之臂,忧心道:“尔等可知,虽吾希望他们承受报应,然亦不愿尔等冒险。黑巫术若难以掌控,恐将自我反噬,到时真无救援之法!” 相较于现巫术需依赖灵球以保安全,古巫术之施行较为简易,仅需施咒者、巫术客体及咒语三者。然而其风险亦甚重,尤以黑巫术为甚,轻则影响自身,重则被黑暗之力所控,直至本体被吞噬,甚至遭受毁灭性伤害,无可复原。邬尹所忧,正是其安危,即使心中愤懑,也不可以子女之命为代价以报复! “母亲,我不愿面临矛盾之抉择。”邬琊握住她之手,目光坚定,续言道:“在此地九年,我与妹妹屡遭欺压、利用、虐待,身心俱疲,已麻木于所谓之痛苦,心中唯有复仇之念。若此时正逢良机,必当把握,直至成功,方可强大!” “确实,母亲,我们早已做好了准备。”邬乐上前,紧握住邬尹的臂膀。 邬尹低头,紧抓着两人的手臂,深深叹息。既然孩子们已决意,自己再加以反对亦无意义。她抬起头,露出无奈的微笑,道:“既然尔等已决意未来之路,母亲也不再阻止。”言罢,轻抚两人之脸颊,额头贴额头,温柔说道: “身为母亲,唯能尽我所能以助尔等,愿尔等前途顺利,万事安康。” 近日巫术学习中,邬尹察觉两人习巫之资质确实卓越,书中之学识领悟迅速,实际操作亦极为灵敏准确。虽邬琊悟性稍高于邬乐,但在常人之眼中,两位皆乃罕见之巫术天才。 今日本欲测试运用媒介黑巫术,以某一部位施咒,致其受巫客体毁坏或破灭。测试客体为一株古木,邬琊作为首位测试者,步向远处之古木,摘下一片树叶,退至安全之地,取小刀划开手掌,将树叶紧握于血中,闭目念咒,三遍宣诵: “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 轰!!! 古木中段骤然爆裂开来,四散飞溅,木屑冲击力极强,有的深深射入邻树之干,几近贯穿,有的击碎地上石块,威力无比强大。幸而众人站于远处,锋锐木屑未能伤及自身。 邬尹与邬乐俱显满意,齐声鼓掌。邬乐惊喜称赞:“兄长!你实在了不起!才学不久,即能如此掌握,且威力十足,原来媒介黑巫术如此强大!” “汝亦可试之,虽不及两大邪术,但亦为排行老三者。”邬琊转首笑道,并将布巾擦拭小刀后递予邬乐。 “要自信。” “嗯。”邬乐点头应允。 邬乐随即上前,依循相同步骤,再度施行,三遍念咒: “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 咔!! 古木仅裂开一条大缝,分为两半,向两侧倾斜。邬乐挠头,带着些许委屈看向邬琊:“我明明也献祭了,为何会如此?” 邬琊双手抱胸,笑道:“勿急,慢慢来。献祭者虽多,关键在于感受并控制那股力量。媒介黑巫术讲求施咒者与黑暗力量沟通合作,逐步融合。刚才汝之施法已颇为优秀,但欲达爆裂之效果,尚需精进,不必灰心。” “兄长,尔实在让人难以厌恶。”邬乐轻击他一拳,开朗笑道:“谢谢,我会加油的。” 邬琊捂胸口,故作疼痛,邬乐知其戏弄,随即与其嬉闹。 原来我们仍可拥有轻松打闹之时光,几乎遗忘了畅快大笑之感,此般日子愿能常在……兄长,尔在我心中,乃最杰出的巫术师。待报仇后,愿与母亲一同归西域,共享快乐日常。 第36章 预言术 邬琊执一根棍子,手握书卷,边阅边在地上转圈,似乎在绘制某种图案。待他完成后,从高处俯瞰,方才看出他所绘者乃是预言术之占谱图。 今日,二人需测试白巫术中的预言术。 邬琊已完成测试,接下来便轮到邬乐了。预言术乃最基本之一,且是所有巫术中唯一不需献祭之术式。绘制占谱图后,行巫者坐于中心,默念咒语即可施行。但切不可小觑其威力,因其不需献祭,反而其不可控性最为强烈。 邬乐盘坐于占谱图中心,深吸一口气,随后闭目,心中默念。 必需专注,掌握那股力量! 尽管白日明光透过眼睑,然邬乐感受到周围似乎笼罩于黑暗之中。 难道已成功?她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虚空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忽而,眼前出现一缕白烟,她急忙扑向前,欲捉住之。然而,白烟突然扩展,将她全身包裹,瞬间带她进入另一个虚空世界。 “兄长!兄长!” 这是……自己的声音? 邬乐欲睁眼,却怎也无法,仿佛有股力量紧闭她的眼帘。她伸手胡乱摸索,却一无所获,四周似乎空无一物,仅有耳畔回荡的声音。她皱眉思索,预言术岂非可预见未来?为何此刻仅听得声音而无视景象? “快带母亲逃离此地!” 这是兄长之声?!究竟发生了何事? “兄长,即便你改变了,我亦不抛弃你,要死共死!” 这是何意?! 邬乐慌乱不已,此时似乎因心境不稳,致使四周骤然剧烈摇晃。她奋力挣脱束缚,猛然睁开双眼,只见白烟如电光石火般消散在视野中,继而一股强大力量将她猛地拉回现实。邬乐终是睁开了眼,此时秋意已浓,晨风清凉宜人,但她额头上却布满了汗珠。她惊惶地抬头,见邬琊满脸担忧地注视着她,喉中干涩,却难以言语。 邬琊见状,原本平静坐于地上的她突然身体剧烈颤抖,立刻前去扶持她。她醒来后,脸色苍白,唇畔微颤,满脸惊慌不已,令他不禁皱眉。 她究竟见了何事? “可还安好?”邬琊扶她坐在一棵树旁,递上水壶,关切地问道。 邬乐狼吞虎咽地喝下水,随后长舒一口气。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神情如此惊恐?” 邬乐转头凝视他,摇了摇头,失落地道:“我什么也未见……” “什么?!”邬琊难以置信。 “兄长,是我能力过于弱小吗?为何连最基本的预言术我都掌握不了?”邬乐声音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预言术虽说简单,但并非尽善尽美......我们才刚起步,皆有过程。你并非能力不足,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相信我,就如我刚才,我也仅能预见到今夕之食,因为尚未完全掌握,能够预见的仅是近期之事,我自当加倍努力。”邬琊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安慰道。 “预言术,果真可以既预言又预景吗?”邬乐皱眉问道。 邬琊被她这番话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哦,我的傻妹妹,那自然是可以的,你书中所记岂非明白?我刚才确实清楚地看到,今晚母亲会捕来山鸡,炖鸡汤!她还会欢喜地说道,‘啊哈哈哈,鸡汤来了~’这样,你可开心?” 邬乐仍旧神情凝重地望着他,邬琊的笑容渐渐僵住,随即皱眉严肃地问:“你……是否仅听到了声音?” 见邬乐点头,邬琊叹了口气,神色凝重。未曾料想,自己的妹妹竟遇上了掌握预言术极罕见之情况——仅能预言而不能预景。这意味着,或因能力尚且不足,光明力量未能接纳她,或因过于强大,能够操控光明力量进行时空穿梭,预见未来十年之事。看到妹妹的神情,想必非好事,他只愿相信前者…… 邬琊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望着她道:“那你听到了何事?” 邬乐低头回忆:“我仅听到自己呼唤你,声音急促而恐惧,随后你叫我带母亲离开,而我似乎不愿与你分离……”,她停顿片刻,抬起头继续道:“就这些,极为简短,几句言语,我便被拉回了。” “是吗?难道近期会有何事发生……”邬琊沉思道,随后说道:“无需过于焦虑,慢慢来吧,不必惧怕,有我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何事,我必将保护你和母亲。”说罢,他起身,伸出手。 “振作起来吧,时间不多,还有许多巫术术式待测试!” 邬乐握住邬琊的手,跟在他身后,凝视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兄长,抱歉,我对你隐瞒了真相。 训练的光阴倏忽而逝,一晃便过了十载。此时,邬琊与邬乐皆已茁壮成长为青少年,俩人早在五年前便已将所学巫术术式熟稔于心,剩下的五年间一直在不断精进自身的巫术,他们的巫术造诣日渐精深,力量愈发强大。在这十年的岁月中,他们也渐渐明白了各自擅长的术式。邬琊对于黑巫术的掌握极为迅速,但白巫术却相对逊色,虽能施展,却威力微薄。邬乐则正好相反,对白巫术极为得心应手,而对黑巫术的掌握则不如邬琊那般娴熟。邬琊时常戏言自己乃是邪恶化身,而妹妹则是善良的化身。 邬氏兄妹的训练岁月,实为艰辛与勤勉并存,日复一日的修习,磨练了他们的意志与技艺。 每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兄妹二人便起身,走出居所,在清冷的晨露中开始一天的修行。邬琊习惯于在日出的第一缕阳光下打坐,他盘腿而坐,心无旁骛,专注于冥想,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内心深知,黑巫术需要极强的精神力量,因此,他每日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精神修炼上,以求掌握其中奥妙。而当他闭目凝神时,邬乐则在不远处静静站立,双手轻扬,掌心向天,感受白巫术所需的天地灵气。她目光柔和,心中澄明,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每当正午时分,阳光最为炽烈之际,兄妹二人便各自进入实战训练。邬琊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洞穴中,双手持书,默念咒语,试图召唤黑暗中的力量。他不断地试验各种咒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黑巫术技法。洞内常常回荡着低沉而诡异的咒语声,偶尔伴随着周围的爆炸和燃烧的青烟。邬琊的脸上布满了汗珠,额头青筋暴露,但他从不曾退缩。他明白,唯有不断试炼,方能掌控黑暗中的力量。 而在另一边,邬乐则在山间的空地上进行白巫术的操练。她时而挥动手中的巫杖,时而在地上绘制复杂的符文。她的动作优雅而迅捷,每一个手势、每一声咒语都充满了力量。她的训练不仅需要技巧,还需心灵的纯净与坚定。她深知,白巫术虽需献祭的术式不多,却对施术者的心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会陷入迷乱之境。邬乐常常训练至夕阳西下,天色渐暗,方才收手。 夜幕降临时,邬氏兄妹会一起坐在屋前的石阶上,彼此交流一天的心得。邬琊会将自己在黑巫术中遇到的难题与妹妹分享,邬乐则会认真聆听,并给予自己的建议。反之,邬乐在白巫术修习中的困惑也会与邬琊讨论,兄妹二人总能相互启发,共同进步。他们深知,彼此的支持与鼓励,才是他们成长的最大动力。 这十年间,邬氏兄妹几乎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即便是风雨雷电,亦无法动摇他们的决心。邬琊在黑暗中历练出冷酷与果敢,邬乐在光明中修炼出温柔与坚韧。岁月磨砺了他们的心智,也铸就了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成为了当世少有的巫术奇才。 在这些年里,他们不仅学会了如何掌控巫术,更学会了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兄妹二人互为依靠,彼此扶持,在巫术的世界中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在他们名声大噪之际,民间对这对兄妹的赞誉纷至沓来——“世间神仙,何者最贤?故有男觋女巫,邬氏兄妹耳。”他们被誉为“岭仙双邬”。 今日决心下山开始与村民谈判。他们承诺能够为村民赚取丰厚利益,条件却是必须交出村长、村长之妻以及那个姓姜的男人。起初,村民们对他们态度咄咄逼人,甚至威胁相向,谈判毫无结果。直至邬琊掏出一人发丝,施展媒介黑巫术将其身体化为碎屑,惊恐之下,村民们纷纷失禁,方才开始背叛,出卖了他们三人。 现下,村长、村长之妻以及那个姓姜的男人各自以“十”字形被绑在木架上,暴晒于烈日下,台下无一观众,静默无声。 第37章 贼喊捉贼 此时正值三伏时节,烈日炙烤,大地如火,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仿佛有无形之手捏住了鼻息,让人难以呼吸。双脚踩在地面上,能迅速感受到从鞋底传导至脚底的炙热,站立片刻便如受火炙焚,一出门便觉头顶欲冒烟,令人不愿在此露面片刻。 村长、其妻以及那姓姜的男子,皆被村民们下药后,陷入昏迷,被粗暴地扛至台上,并紧缚在木架之上。此乃邬琊之要求,这三人乃是邬琊与邬乐最为憎恨之辈,理应受以最严酷之惩罚,其余村民不过是附属罢了。此村之民皆是狡黠之徒,当年邬琊与邬乐幼时,曾饱受其欺凌,今虽得势,仍需使之付出惨痛代价。俗话说得好,“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他们已变得强大,自当让这些曾经的加害者下地狱。但一味地迅速解决,岂非便宜了他们?邬琊心中有更为精妙之计。 “这是何地?!” 村长被刺眼的阳光惊醒,双眼难以睁开,稍作适应方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境。他扭头瞥见妻子与那姓姜的男子皆与他一样,被缚在十字架上,四周空旷无人,台下寂寥无声。 “夫人!夫人!姜泉!姜泉!速醒来!”他恐慌地大声呼喊,拼命摇晃身体,但木桩深埋地下,绳索紧缚,毫无动摇之余地。 二人渐渐清醒,亦察觉自己被束缚,纷纷慌乱挣扎,然而越是扭动,绳索缚得越紧,反而伤及自身,手臂与脚踝皆被绳索摩擦,血迹斑斑。 “这是何事?刚才还在内室中,为何骤然来到此地?为何被捆绑?人全无,究竟为何!”妇人惶恐不安,连声质问其夫。 “问我,又问谁去!”村长不耐烦地大吼道。 “我们恐被下药。”姜泉面露忧色,急切地望向二人。 “何人竟敢对我们下药?!”妇人声嘶力竭地问道。 “还用说,定是那两个不死怪物,对我们心怀怨恨者!”村长冷冷道:“当初若将二人与那女人一同弃于兽口,如今岂不免此厄运?现在,他们终究回来报复了!” “尔这贼人!究竟谁贪图钱财至此!明明是尔,真正祸害我们者乃是尔也!言巫师以财谋利者,乃是尔召集村民寻求巫术书,令其学习者,便是尔之所为!我无所作为,为何冤屈在我身上!臭老头!” 姜泉向来脾气火爆,稍有令其不悦之事,即刻引爆怒火。此时,见自己受辱,竟反被责怪,怒不可遏! “姜泉!尔这小子!竟敢忤逆于我?尔与我皆为卑贱之辈,呸,尔更甚,连妻子皆敢弃之,甚至打死之,将其弃于林中,正是尔所策划之馊主意,狗货!” 两人隔着妇人,争吵不休,互欲杀敌。中间的妇人难以忍受,急声道:“休矣!此刻相互责怪何益?趁尚无人至,宜筹谋脱困之计!” “啊,我忆起了。反正已至绝境,我早已对尔不满已久。夫人,勿以为自清,尔之恶行岂止于此?以为二人不死,故剁其手脚,施为人彘以娱之,尔实为恶魔,死于此亦不足为奇!”姜泉怒目而视,冷笑道。 “何事?”妇人愤慨,怒骂道:“姜泉!尔欲死乎!毋以事归我一人,吾仅有意,然真正施行者乃是尔也!连子嗣皆不顾,尔乃魔鬼也!尔之恶行多矣,必将惨死,下地狱者当是尔!” “我真已识破尔之真面目,姜泉!尔这等猪狗不值之物!”村长怒骂,随即向四周呼喊:“孩儿们!我等有错,愿为罪行赎罪,然请尔等务必严惩姜泉!此人毫无人性,实为不齿之辈!” 姜泉目睹眼前二人,难以置信地冷笑,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怒。此刻烈日当空,灼热的阳光如同火焰般炙烤着大地,空气仿佛被压缩得沉重而黏稠,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被炙热的气流窒息。远处的天空被阳光照得苍白刺眼,地面上热浪蒸腾,仿佛一层层燃烧的气波,向四周扩散。周围的景象朦胧不清,似乎一切都被炙热的光芒和热浪吞没。 姜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冷冷地说道:“尔等真是虚伪至极!到此地步,尚装善良,令人作呕!诚然,我承认自己非善者,苟且偷生,不过行事坦荡,抛妻之计乃我之所谋,殴打孩童亦为我所为,然此等虐待之事,乃尔妇人所施,我未曾知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弄和愤懑,嗓音沙哑而无力,却依旧强撑着。他的面颊因炎热而涨红,汗水从额头滴落,混合着尘土和血迹,逐渐干涸。 他呜咽道:“若天命让我下地狱,我自认命。然而,若此二人死得不够惨,纵使我为鬼,亦不会放过尔等!”姜泉闭上眼睛,挣扎着继续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逐渐虚弱,整个身体在烈日下逐渐失去力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越发炙热,三人身上渐渐湿透,汗水浸透了衣物,流淌成河。因酷热无比,逐渐失去了力气,争吵声也变得微弱而断断续续。缺水使他们脱水严重,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姜泉感觉脑中昏沉,耳畔嗡鸣,面色潮红,全身无力,最终不支倒下,陷入了晕厥的昏迷之中。 连续三日的高温炙烤,如同地狱般的热浪将他们逼入了绝境。如今已是第四日,三人几近脱水,奄奄一息,喉咙干裂,连话语都难以发出。他们明白,如今的处境,正是暴晒的极刑,逐渐逼近他们的生命尽头。 正当三人沉浸于绝望之中,忽然远处走来一人,步伐缓慢而稳重。三人齐齐仰头,企图辨认来者。只见那人步履轻盈,身着白纱衣裙,头戴草帽,面容神秘而清冷。她缓缓掀起草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让三人震惊不已。那女子嘴角含笑,冷冷道:“别来无恙啊,阳光浴还算不错吧?” 她正是邬尹。 “邬尹?!你竟然还活着?!”姜泉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愕与愤怒。 邬尹轻轻一笑,言道:“抱歉未能如你所愿,我自有天命保佑,赐我此生重回,为的便是今日的复仇。” 村长用干涩的声音怒吼:“邬尹,是不是你唆使姜遥姜乾将我们绑起来的?他们现在何处?速令他们现身!” 邬尹面露轻蔑,缓缓道:“姜乾姜遥?如今他们早已不复旧名,哈哈,竟连此等小事也不知晓。他们是我的亲生骨肉,理应承我之姓,尔等可真是井底之蛙,居然不知‘岭仙双邬’之邬琊与邬乐,便是我儿。如今他们忙于别事,未暇顾及尔等。” “邬尹!!”姜泉怒火中烧,发出嘶哑的怒吼,干裂的嘴唇被撕裂开来,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邬尹莞尔一笑:“放心,我今日前来,非为责罚尔等,只是来看尔等是否仍然活着。再忍耐片刻,明日便可见到他们。”言罢,她转身离去,步伐悠然。 姜泉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愤。他低下头,喉咙干涩,心头涌起一阵无力的苦笑。此生自作孽,终究难以逃脱。 第38章 死期 不知是天命的安排,还是冥冥中的眷顾,今夜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场大雨骤然降下。细密的雨丝宛如天降甘露,滋润了干裂的土地。雨水不断地拍打在泥土上,逐渐渗透入地里,使得泥土流失,天地间弥漫着泥泞与潮湿。 雨水如珠帘般垂落,落在三人的脸上、身上。姜泉感受到这久违的甘露,贪婪地仰头接住雨水,久旱逢甘霖,体力得以稍微恢复。他感觉到木桩在雨水的冲击下变得松动,心中一喜,立刻试图呼唤旁边的两人,却最终选择了沉默。今夜无月,黑暗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谁也看不见谁。 他用力扭动着身体,渐渐感觉到木桩在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兴奋的姜泉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加大了挣扎的力度,希望尽快挣脱束缚。 木桩的动静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村长大声询问:“何人发出此声?尔等为何乱动?” “非我所为!”女子急忙回应,眯着眼睛望向声音的来源,焦急地大喊:“姜泉!尔在何为?” 此时姜泉未及回答,只听见扑咚一声,村长惊呼:“姜泉?!何事?速速回答!” 姜泉在地上不断扭动,艰难地将脚下的绳索从倒下的木桩上滑出,脚部恢复了活动。他的手臂被捆绑得麻木,伤口被雨水和泥土混合侵袭,带来刺痛感,但他忍耐着,竭力将手臂从麻绳中抽出,终于成功解开了右手的束缚。 姜泉奋力站起,虽然腿脚尚未完全恢复,但他心中充满了激动与狂喜。他对着远处的两人放声狂笑:“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尔等贱货,乖乖待在此地,等着下地狱吧!老子先行一步!” “姜泉?尔竟逃脱了?!”女子惊讶地高呼,声音在夜雨中传得远远的,却只得空旷的回应。他竟然能够逃离!他居然跑了? 两人随即拼尽全力,扭动起身上的绳索,然而他们的木桩与姜泉的不同,如何扭动,仍旧纹丝不动。尽管大雨滂沱,木桩却稳固如铁,不见丝毫动摇。两人直至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仍无法挣脱。 “啊啊啊啊!!为何为何毫无动静?!快些解开我!!”村长几乎癫狂,咬牙切齿,声音中透着无奈与愤怒。 “为何偏偏姜泉一人得以逃脱?!为何?!你这死木头,快倒下,快给我倒下啊!!”女子声嘶力竭,喊声撕裂了夜雨,却仍旧无济于事。 她心中满是疑惑,老天何以偏袒姜泉?明明三人皆罪孽深重,为何偏让姜泉得以逃脱,享受如此好运? “……呵,我明白了,姜泉能逃脱,原来仍是因父之情,那两个小畜生,因念及父亲,心中软弱,这才故意放他生路,却将我们囚于此地,让我们无所逃脱。”村长自嘲苦笑,眼中满是绝望与黯然。 二人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目光黯淡,只能静静等待着明日的死亡降临。 另一边,姜泉心中喜悦难抑,一路狂奔而去,嘴角挂着兴奋的笑容,尽量远离那令人窒息的地方。大雨已然停息,四周重归寂静,只剩他踏泥而行的脚步声,在树林间回荡。待他确信自己安全之后,他才缓慢步伐,寻觅一处隐蔽之地,生怕野兽来袭,决意今夜在此地安歇。 经过三天的折磨,他早已身心疲惫,久未安眠。此刻一躺下,立刻进入了深度睡眠,沉如死猪,无所觉察。 忽而—— 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之声,然而姜泉仍沉睡无知,毫无察觉。突兀地,一双发着蓝色光的眼睛出现在丛中,伴随着低沉的喘息声,盯紧了眼前的猎物。 雨夜之后,清晨的山林中升腾起一片白烟。姜泉被寒冷的烟雾冻醒,微微哆嗦着坐起身来,旋即感觉脖颈被束缚得极其不适,伸手去触碰,竟是铁链之感!他猛然惊觉,自己竟被再次绑住了!惊恐之下,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原来不是被绑回去,而是脖颈上被套了一条粗壮沉重的铁链,顺着铁链的延伸,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头巨大白虎的身上!! 姜泉倒吸一口凉气,这头白虎背对着他,趴在远处一动不动,难道尚未察觉他的存在?铁链的解锁点竟在白虎身上?这可怕的设定究竟是谁设计的!若注定要死,为何还要如此折磨?! 姜泉不敢大声呼喊,生怕惊扰白虎,他屏息静气,缓步走近,心跳如雷。终于来到白虎面前,见它趴地安睡,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仿佛一阵阵沉重的鼓点,直击他的心口。 姜泉急切地寻觅铁链的解开之法,但眼前的白虎正好将铁链压在身下,令他无法得见解锁之处。他惊恐万分,冷汗直冒,紧盯着白虎的动静,心中惴惴。突如其来,白虎睁开了狡黠的眼睛,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住姜泉。姜泉惊恐得全身僵硬,双腿软如无物,跪倒在地,任由恐惧将他束缚,只有紧闭双眼,等待末日的降临。 白虎站起身,发出低沉的怒吼,但并未立即扑向姜泉,而是稳稳地伫立原地,盯视着他。姜泉疑惑地睁开眼睛,见白虎似乎无意于立刻取他性命,心情稍稍放松,迅速站起,跌跌撞撞地朝反方向逃去。然而,链条的长度终究有限,他跑了一段距离便被脖子上的链条绊住,勒得他几乎窒息,不得不停止脚步,回头看向那渐行渐远的白虎。 正当姜泉疑惑白虎为何不再追击时,白虎猛地怒吼一声,突然开始向前奔跑。姜泉惊慌失措,力图逃离,然而他体弱多病,终难抵挡白虎的拖拽,随着白虎的速度愈发迅猛,他摔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只能任由白虎拖拽,身体在泥土中磨蹭,疼痛难忍,嚎叫不止。此刻的姜泉宁愿被白虎一口吞掉,也不愿忍受这折磨。 白虎在山林中横冲直撞,一会儿跃上高处,一会儿从高处坠落,一会儿猛力旋转,一会儿又咬住链条,将姜泉抛向空中,令他摔得四脚朝天。姜泉在这一番折磨中,骨骼几近断裂,皮肤血肉模糊,头破血流,痛不欲生。终于,白虎停了下来,转身缓缓走向地上正痛苦呻吟的姜泉。它低沉一吼,一口咬住姜泉的胸骨,猛然用力,姜泉在临终前仍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即神情渐暗,身躯被白虎撕成两半。 白虎正在享受这丰盛的美餐时,从它身后缓步走来一名女子,她头戴斗笠,身着黛紫衣裳。她走到白虎身边,捡起地上滚动至脚尖的姜泉的头颅,冷漠地望着那死气沉沉的脸庞,冷笑道:“姜泉,被咬碎胸骨的感觉如何?可惜,你再也无法恢复了。”说罢,她提着姜泉的头离去。 她松开左手,几根白色的毛发从她手中掉落,还未落地即化作青烟,燃起了火焰,化为灰烬。 第39章 复仇 经历了一夜的急雨,地面泥泞不堪,潮湿阴冷,浑浊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味。二人似受了寒,村长因鼻塞而自梦中惊醒。刚一睁眼,抬首望去,顿时心中惊骇不已! 面前赫然浮现出一张近在咫尺的死人面孔,那面孔鲜血淋漓,双目无神,瞳孔松散,散发着腐烂的气味。定睛一看,竟是姜泉的首级!村长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依旧被牢牢捆绑,只得紧闭双眼,转过头去,口中喊道:“莫要过来!” 一旁的女人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颤抖着望向手捧姜泉首级之人。姜,姜泉?!还有…… “如何?见此人首,不该欢喜?何以如此惧怕?” 听闻此熟悉之声,村长顿时睁眼,强忍心中恐惧,扭头回望。虽然已知其身份,仍觉惊愕万分。即便姜泉侥幸逃脱,最终仍难逃邬琊之手,唉,姜泉,真乃悲哀至极…… 邬琊缓缓移开姜泉的头颅,面带微笑,直视村长,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道:“委屈你们了,将你们困在此地多日,甚是难熬罢?无奈事务繁多,未能及时处理,现下有人可是不耐了呢。”说罢,邬琊将姜泉的头颅提起,在二人面前来回晃动。 村长惊恐万分,脱口而出:“姜乾……”然话未尽,他察觉邬琊微微侧首,立刻改口道:“邬,邬琊大人!我,我知错了!这些年让您受苦,皆是我之罪过!我这几日已深刻反思,悔恨不已!求您,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您让小人做什么都行,只求不杀我,邬琊大人!” 邬琊依旧含笑,不发一言。 “邬琊!”一旁的女人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喊道:“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若非我们供你衣食,甚至助你学习巫术,你岂能有今日之成就!识相的,快些放了我们!” 邬琊闻言,眉头微蹙,缓步向女人走去,村长急得直使眼色,示意她莫再妄言。然而,女人却全然不顾,已然陷入狂乱之中。 “不错,供我兄妹衣食,助我研习巫术,这些恩情我岂敢忘记?然这岂非你们的自愿?你们难道没有私心?况且……”邬琊说到此处,将姜泉的头颅猛然抛向一旁,冷笑着俯视女人,瞬间伸手掰断她右手的一根手指,女人顿时发出凄厉惨叫,身躯剧烈颤抖,泪如雨下。邬琊看着她痛苦的模样,阴沉沉地续道:“这些年你们如何对我兄妹,我可一一铭记在心,今日总该讨回一些罢?莫再装出一副无辜模样,哎呀!真是可惜,你们可不像我,断了可不能复原呢。” 邬琊看着女人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心中甚为得意,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接着,邬琊手法娴熟,又将女子右手余下指节尽数折断,女子疼痛难忍,几近昏厥。邬琊自是不肯让她昏迷,施以巫术,令其清醒如初。他随后扯下她几缕头发,退后数步,从袖中取出小刀,微笑着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深口,紧握发丝,冷冷对村长道:“睁大你那双狗眼,好好看看,这些年来,你妻子是如何待我兄妹的。” 村长无助而绝望地看着邬琊操控着自己的妻子,目睹她一点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骨节间清脆的碎裂声回响在他耳中,令他胆战心惊。他心中满是恐惧,不是因女人的惨状,而是害怕自己亦将面临同样的命运。邬琊继续施展巫术,女子的双臂、脚踝先后被扭断,两条大腿骨折,胸骨粉碎,最终在巫术的力量下,她的头颅被扭转了两圈,惨烈而亡。 “看清楚了吗?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她竟死得这般快,真是可惜。”邬琊摊开手掌,那几缕发丝化作灰烟散去,而他掌中的伤口亦已愈合,他依旧笑眯眯地盯着村长。 村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尿湿了衣裤,战战兢兢道:“邬,邬琊,我,我求求你!我知错了!我不想死啊,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真的知错了!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愿意做任何事,只求你放过我!求求你了!!” “那你愿意去死吗?”邬琊背负双手,缓步走近,冷冷说道:“虽说你未曾对我们兄妹施加暴力,然在这二人之中,你却是最为残忍的,你可知晓?”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没错,我从未对你们施以任何暴力,何来最残酷之说?”村长惶恐不已,颤声辩解道。 “呵,装傻到此地步,真是可笑。你以为这一切与己无关?当初若非你开头谋划,今日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不就是想让我等为你赚银钱吗?呵,赚啊,多赚些,好让你们死后也有些盘缠花用。”话音一落,邬琊带着淡淡笑意,缓缓向后退去。 村长呆滞地望着他,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次不再扯他的头发?又想做什么? “近日学得一新巫术术式,正好拿你来做第一个试验者吧。” “不,求求你,饶了我吧!别杀我!”村长痛苦地哀嚎。 邬琊从衣襟中取出一件青铜器,那是一只小巧的香炉。香炉正面刻有狰狞的鬼面,两侧的把柄分别雕琢成凶猛的兽形,仿佛随时要从铜器中扑出一般。邬琊依然是熟练地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入其中,随即闭目,开始吟诵咒语。 \"黄泉道长,鬼影重重,凡人小子,汝之寿命将被束缚,直至永恒。\" 咒语念罢三遍,邬琊缓缓睁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盯着前方。只见香炉中突然冒出一缕黑烟,迅疾冲向被缚的村长。黑烟愈加浓烈,直至将村长整个人完全笼罩,惨叫声不绝于耳。不多时,黑烟散尽,只余一堆零零散散的白骨坠落在地。 邬琊轻叹一声,失望道:“失败了啊。” “都解决完了吗?” 远处忽然传来邬乐的声音。邬琊转过身,微笑道:“解决完毕,只是可惜,新术式未能成功。” “是吗?” “嗯。你瞧那一堆白骨,便是失败的迹象。若能成功,肉身本不会被黑烟所蚀。”邬琊指向高台之上。 邬乐微微颔首,道:“失败了也无妨,能成功控制它,便说明这术式尚有潜力。既然此三人已然身亡,接下来便该全心钻研这新术式,待得其成,再以村民为更大的实验对象……” “嗯。”邬琊点头应道。 两人相视一笑,遂转身离去。 第40章 萧家 姜泉等三人遭报之计业已告竣,邬琊恐母亲邬尹受其牵连,决意先将其送返西域,待事毕之后,再行相寻。邬乐亦赞成兄长之策,然邬尹却心怀忧虑,若不探知二人之谋划,断然不肯离去。 “汝二人若不告我实情,我绝不离此。”邬尹端坐于案前,双手平放,目光沉静,注视着面前无奈的二人。 邬琊与邬乐相视无言,深知母亲忧心二人安危。邬琊无奈,只得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小囊,置于邬尹案前,低声道:“吾等正设法收集彼等之物,欲施黑白巫术,合二者之力,行惩戒之道……母亲勿忧,汝所虑之‘吞噬’之事,决无可能发生。吾等所习,非汝亲眼所见乎?如今吾兄妹之术,已臻化境,足以随心所欲,操控自如。” 邬乐亦颔首道:“确然如此,母亲。若论可致人失控之巫术,唯有招魂术与巫蛊术耳,此二者乃黑巫之极,威力无匹,其余术式,皆不足为虑。况且,吾等对此二术,实无所知,不是吗?” 邬尹闻言,长叹扶额,沉思良久。确如他们所言,这些年间,吾目睹其如何成长……只要不触及招魂术与巫蛊术,应无大碍。思至此,邬尹微微一笑,抬头言道:“好罢,吾答应汝等,然汝二人须许我一诺,必当平安归来。” “此乃必然。” “吾谨此保证。” 此番路途甚远,约三千里,需时一月有余。为保邬尹安全,邬乐伴其同行,而邬琊则暂留此地。三人行至镇上,邬琊已预备好马车,待邬尹登车后,邬乐转身对邬琊道:“对母亲隐瞒真是妥当之举吗?” “汝何出此言?” “实不相瞒,我甚为汝忧心,兄长。”邬乐转首望向邬琊,语带忧色。 邬琊伸手轻抚其后脑,朗声笑道:“当信汝兄,吾乃男觋之最强者!勿虑,事毕即去寻汝。” “兄长,请务必小心,切勿为吞噬所害。” 邬琊轻应一声,目送邬乐上车,待车影隐没于远方,方才转身离去。 车中,邬乐凝望窗外,邬尹见其神情忧愁,轻拍其肩以慰之:“此行,汝首度离兄长如斯之远,吾能理解汝之心境。请信他。” 邬乐回首,握住邬尹之手,微笑道:“吾信兄长,确是有些不舍,此乃初次也……” 然心中仍存几分惶恐。邬乐手托额头,闭目沉思。脑海中忽浮现数年前修习预言术时所见之景:一片陌生之地,兄长平躺水中,其惨白之面庞令人心悸。此一景象究竟何时会成真?难道便是此次?倘若如此,吾不在其侧,兄长将何以为继? 邬乐今日忆起此预言,皆因一月前,兄长偶得黑术之一——招魂术。 两月前,双邬威胁村民供出村长夫妇及姜泉,村人胆敢提出条件,要求双邬仅留村中,不许离镇,恐其逃遁。 对此,双邬自然不以为意。毕竟,区区凡人,如何能困住如今之他们?表面敷衍应付而已,真心所欲何需问询小人之意? 二十载,邬琊未曾离开村庄。曾经,欲逃离这片森林之愿望,对少年邬琊而言是巨大挑战。然今日之青年,已将此挑战视若等闲,皆因他日夜不懈,至今终有成就,为的便是携家人脱离此地。 “哈——” 邬琊立于镇口,仰首长叹,深吸一口清新之气。眼前熙熙攘攘,街市之景尽收眼底。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叫卖之声,街巷两旁,摊贩纷纷吆喝,推销着新鲜之果蔬与美味之小吃。炊烟袅袅,炖菜之香、烤肉之烟、香料之气混杂在空中,形成独特之市井风味。人流如织,孩童嬉笑,商贩谈笑,热闹非凡,呈现一幅生动之市井画卷。 邬琊凝视此景,心生感慨。此乃真正之人间烟火。 今日乃邬琊初次出村,意欲寻觅一辆马车。入镇之后,虽不知车夫所在何处,但他并不急躁,心想车夫自会有之,缓缓寻觅便是。 邬琊行至一处卖簪子的小摊,摊前各式簪子琳琅满目,色彩斑斓,使得他眼花缭乱。他目光在众簪中游移,最终定格于一把银质镂雕水仙花发簪之上。手指轻抚其锋利尾端,若是开刃,亦可作武器用,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呀,公子眼光真是高明,此物乃发簪中之上品,实不瞒公子,此簪乃我从他处淘得,听闻其前主人乃大户人家之小姐。”老板娘笑靥如花,细眸扫视邬琊,面容清丽,衣着得体,虽非华贵,然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比拟,“若公子喜爱,速速购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售价仅需两贯钱。” “两贯?”邬琊尴尬地望着她,自觉仅带一贯,此簪原意赠予妹子,未料价格如此昂贵,似乎无缘得之。正欲将簪子放下时,前方忽传男子怒吼声。 “站住!!!” 邬琊立即回头,只见一黑衣蒙面男子向他急驰而来,老板娘惊叫一声,急忙躲避。邬琊来不及反应,被男子撞倒在地。 “别挡道!!”男子怒吼一声后,继续奔逃。 邬琊愤怒起身,拍净身上尘土,怒瞪男子之背影,骂道:“真是荒谬,撞人不道歉!” 不久,后方追赶之人亦赶至,气喘吁吁地看向邬琊道:“公子,尔安然无恙乎?刚才那贼人偷取了我家之物,我须速去追之。” “贼人?”邬琊目送男子奔去,声声呼喊:“勿怕,我可助汝!” 那人止步回首,疑惑地望向邬琊。 邬琊握紧手中银质镂雕水仙花发簪,另一手紧握拳头,自信地举起右手,笑道:“彼必逃不远。” 那人疑惑不解,喘息走向邬琊,只见他缓缓展手,手掌中仅有数根毛发。 未几,远处传来一阵痛苦嘶吼声,随即平静无物。 男人惊愕地凝视眼前之人,不敢相信刚才所见。此人竟毫不犹豫以簪划破了手掌,喃喃自语片刻,前方竟传来盗贼之声,难道…… “速去追之,否则他物将被他人夺走。”邬琊见其呆愣,笑着提醒道。 男人回过神来,感激地对邬琊行礼,随后狂奔而去,至盗贼尸体之处,场面血腥恐怖,血肉横飞,四周之人已然惊恐逃散,地面仅剩一本沾血之书。 他拾起书籍,轻拭其表,确认无误后,松了一口气。正欲回身寻找刚才之人,未料对方已随之而至。 “这位公子,实在感激不尽,救我家之命,若公子有所需求,吾必竭尽全力。”男人紧抱书籍,感激地对邬琊道。 “请助我购得此簪子。”邬琊开怀笑道,举起沾血之银质镂雕水仙花发簪。 “三贯钱,不计较。”男人微笑着,掏出铜钱,递给发簪摊前之老板娘。 “诶诶,不计较,多谢您。”老板娘点头如捉鸡,心中却怨声载道,此事若非萧家之人相助,定要索赔不轻,真是晦气…… “谢过。”邬琊用手绢将发簪包好,藏于衣襟中,笑对男人道:“公子似乎对刚才之情景并不惊讶,难道同道中人乎?” 男人抱拳作揖,爽朗笑道:“公子恐是外地来者,鄙人乃中南地区颇有声名之巫术世家萧家长子萧言焕,敢问公子芳名?” 邬琊虽不识此人,仍恭敬道:“原来是萧公子,久仰大名,鄙人乃邬琊,幸会。” “邬琊?”萧言焕惊喜,前来握住邬琊之手,激动道:“即是传闻中‘岭仙双邬’之邬琊乎?” “正是。” 萧言焕喜形于色,笑道:“哈哈哈!好极了!近日我闻中南山岭间出现一对天赋卓越的男觋女巫,实力强劲而神秘,避世不出,我尚欲前去拜访,岂料今日竟于此遇见。” 邬琊笑问:“萧公子为何如此喜悦?” “高兴,当然高兴。邬兄恐是不闻世事已久,这十余年来,中南巫术天赋之家族愈见稀少,萧家已为中南最后巫术世家。中部、西部巫术则欣欣向荣,尤其是西部,更有不死族等非人之助,巫术事业如日中天。” 邬琊心中颇为震撼,没想到巫术之事如此广泛,思及不死族,自己正属其中,不知应归于何方。邬琊肃然作揖道:“在下近年来闭门修炼,未曾多闻此事,还望萧公子赐教。” “哈哈,自然无妨,邬兄可随我前往萧家。”萧言焕爽朗应允。 “如此,恭敬奉陪,多谢萧公子。” “好,请随我来!” 途中,萧言焕为邬琊介绍了各地巫术世家及其特点。每年十二月,各世家公开竞选,最后胜者得“最强盛巫术世家”之名,并于其地举办巫术大会。 言及此处,萧言焕长叹一声,邬琊问其缘由,萧言焕道:“萧家第一代巫术师萧言炳,即我曾祖父在世时,萧家曾为巫术世家之最强者。但自曾祖父去世后,萧家便渐趋衰落。” “何故?萧家实力不足乎?” “非然,我家实力犹在,但真正维系我家之立足者,是曾祖父遗留之书。”言罢,萧言焕停步,从盗贼处夺回之书中取出,继续道:“此书乃曾祖父强大之源,也为萧家世代相传之宝,强大之秘籍。” 邬琊凝视书册,其封面被血迹掩盖,书名难辨,但感受到其中蕴含强大力量,正吸引着他。邬琊微微颤抖,盯着书问道:“此书,名为何?” “欲求吾魂,念其咒语,顷刻可得,习巫者求之而不得之魂招之法——黑巫术式招魂术。” 第41章 招魂术 邬琊死死盯着书册,感受到其中隐隐的召唤之力。他的瞳孔微缩,深吸一口气,举手欲触及之。萧言焕见状,眉头微蹙,迅速将书收入衣襟,轻声唤道: “邬兄,且勿急。” 邬琊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面露困惑。方才所见为何? 萧言焕笑曰:“此乃招魂术之伎俩,久盯其物,则不觉中被其控制。” “招魂术竟如此富有生命力?”邬琊惊诧不已,回顾方才,确实感到身体难以自控,欲自萧言焕手中夺书。此即传说中招魂术之威力乎?邬琊眼中闪烁着求知之光,仰首望向萧言焕,言道:“萧公子,愿闻更多此书之事。” “邬兄,正有此意,先随我至寒舍一叙。” 入萧家大门,至后院灵堂,萧言焕取出招魂术,将其置入一木箱中,箱周缠绕咒符,继而以符纸封住箱口,最后安置于刻有萧言炳之墓之碑旁。 站在一旁的邬琊已迫不及待,感觉脑中疑问堆积如山,便上前询问萧言焕:“萧公子,此为何事?不过一本书尔。” 萧言焕见他焦急,笑道:“邬兄,汝忘记方才之言乎?招魂术乃富有生气之物。吾今将所知悉之事告知于汝,且坐下,慢慢道来。” 邬琊坐定,萧言焕继续言:“‘《招魂术》非死书,乃活书也,有生气,故有主。能开之者,为其主;不能开之者,为其奴。以吸取魂魄,囚于书内,以吸人元气为生,故见之者皆为其所制。’此为曾祖父所记《萧家记事》之原话。” “故而,汝方才是将其封印乎?” “正是。此咒文皆曾祖父所书,惟主人才可使其平静。” 邬琊眼睛微微转动,点头道:“我大致理清了,招魂术之前主乃汝曾祖父,此乃萧家之根基。然萧言炳逝世后,萧家未再有适合之人接掌招魂术,致使萧家陨落,然是乎?” 萧言焕沉默片刻,缓缓闭目点头,郑重道:“招魂术现无新任主人,意即其自由,任谁皆可夺之。然此乃我萧家之物,即使此生萧家无能掌控者,我亦不允他人抢夺。” “汝为何愿告我此事?”邬琊问道。 萧言焕凝视邬琊,答道:“传闻中的‘岭仙双邬’,解困镇中诸多难题,才华横溢,毫不拖沓,确为近年难得之才。虽未亲见汝等实战,我自愿信之。我欲邀汝等入萧家,重振中南巫术,争夺今年巫术界之声誉,故愿将萧家秘密告知于汝。” 邬琊沉思片刻。他对巫术大会无甚兴趣,心中所望唯在变强,成为巫术界最强男觋,因此需得招魂术...... 思忖片刻,邬琊笑道:“原来如此,萧公子,感激汝之信任,我亦有信心,随时可向汝展示我的巫术,不负所望。然而,我们不愿加入汝家,‘岭仙双邬’乃独立之体,唯属我等。” “是乎……”萧言焕眼神黯淡。 “然,既汝愿将萧家秘密告我,作为交换,我愿与汝合作,但需一条件。”邬琊起身道。 “何条件?”萧言焕目光闪烁,注视邬琊。 邬琊步至神坛前,背手而立,眼睛凝视木箱,问道:“汝曾祖父,是否为此招魂术之编者?” 萧言焕微微皱眉,犹豫片刻,答道:“曾祖父告我,此招魂术非原着,仅为结合我萧家巫术所创之书。” “非原着?”邬琊转身瞪视萧言焕,质问道:“招魂术乃稀罕黑巫术之一,其所授之书应当唯有一册,何以还会有他衍生本?汝确定曾祖父所言属实?若非原着,则其所从何处得此招魂术?” 萧言焕被此问困惑不已,良久不知如何回答。自幼至今,从未对这些问题思考过,一直是曾祖父言听计从。 “此……我不知,曾祖父所言即是我所信。”他心中以为,若有此书在手,萧家岂会受他人威胁。 “此事甚为重要!”邬琊突然高声道,萧言焕大为惊诧,面露愕然之色,邬琊续道:“萧公子,难道汝欲终生唯唯诺诺,安然度日乎?” “汝……邬兄此言何意?汝所提条件为何?为何如此执着于书之来源?” 邬琊轻笑道:“我欲成为招魂术之新任主人,我之条件,便是得此招魂术。” 第42章 威胁 “邬兄,莫非在作弄我?”萧言焕面露僵色,苦笑一声,难以置信地盯着邬琊,道:“且不论我是否答应此条件,习得招魂术本非易事,已然言之,招魂术会认主,邬兄。” “必须尝试方知啊,我对此自信满满。萧公子,若是您愿意答应,我必会助力,言出必行。” 选项之难,萧家的命根在此。若邬琊真能操控招魂术,萧家之根基恐将为外人所取。若再反悔,则萧家将真然覆灭!萧言焕皱眉,额头上浮汗滴,最终闭目深吸一口气,郑重道:“作为萧家家主,须对萧家未来负责,考虑到条件所带来之重大风险,遗憾的是,邬兄,我不能答应。” 邬琊点头,遗憾一笑:“是乎?那实在遗憾,若无此条件,我便无法与萧公子合作了……” “抱歉……”尚未等萧言焕言罢,邬琊已取起那银质镂雕水仙簪,对准自掌心,冷冽注视他,萧言焕惊愕,目光游移于邬琊与其掌心之间。待见手掌伤痕已复原,他更觉诧异——此人究竟为何?他大声道:“邬琊,汝欲何为?!” “萧公子,您仍过于天真,竟无半点防备心。既然言辞无法劝解,我唯有以威胁相逼。手中掌握着你的把柄,随时可取你性命,犹如刚才的盗贼一般。若汝敢妨碍,顷刻之间,便成残渣,媒介黑巫术之威,已然见识,不是乎?”邬琊得意地望着萧言焕。 萧言焕心头怒火炽盛,咬牙切齿,目光如刀般刺向邬琊。他愤恨不已,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绝望与痛苦。为何他能防得了盗贼,却未曾防备身边之人?萧言焕内心自责,思及自己总是无条件地信任他人,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心中愈加难堪。他内心挣扎,面对生死存亡的抉择,选择牺牲自己的大义是否可行?他的心在剧烈冲突,仿佛一场无休止的痛苦折磨。 他年方二十,正值盛年,眼前却一片迷茫,此刻的绝望与无助令他几乎陷入绝境,未来的希望似乎已被扼杀。萧言焕感到自问自答的挣扎,是否还能再续前缘,是否真能重新复兴萧家?所有的梦想、希望在这一刻仿佛化为乌有,令他心如死灰。 萧言焕咬紧牙关,艰难吞咽口水,面色如纸般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颤声对邬琊言道:“我,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他刚说完,腿脚无力,竟在地上跪下,内心的屈辱与绝望几乎令他神魂颠倒。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卑微,但此刻,他感到尊严与尊严的选择已付诸东流。 “嗯,你的选择明智。”邬琊大笑,走至祭祀台前,将木匣取下,回到萧言焕身旁,轻拍其肩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待我炼成招魂术,必定助你重夺荣誉。” 萧言焕眼神中浮现疑虑,满是困惑地问道:“何以如此?若招魂术不认你为主,你将魂飞魄散,何故冒如此险?” 邬琊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满面自信笑道:“欲为最强者,必需敢于承受一切风险。我向来不畏艰险。” 萧言焕凝视着邬琊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他忆起昔日曾祖父在世时的情景,孩提时代的他曾向曾祖父询问:“曾爷爷,何以他人皆以惊惧之目对我等?” 曾祖父笑道:“小焕,这非是恐惧,而是对强者的崇敬。因为我,你曾爷爷乃是巫术界之最强者,故无人敢对我等无礼。” “哇!曾爷爷,我也欲成为如您般强者!” 曾祖父慈祥地道:“小焕,自然可以。你当继承我萧家至尊之宝——招魂术。” “对不起,曾爷爷,我做不到。”萧言焕的心情沉重,他内心愧疚,意识到自己竟不能肩负起曾祖父期望的重任。他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巫术师。 萧言焕跪地痛哭,眼泪如雨。他难以置信,仅仅一天之内,萧家数十年的心血竟然如此破碎。招魂术被一名陌生人光明正大地夺走,这位同龄人不仅强大,还熟练掌握了黑巫术式中的媒介黑巫术,且伤口能自动愈合,显然非比寻常。 他低声自语:“若招魂术不承认,邬琊便会陨落……是的,希望如此,这样我方能再夺回招魂术。” 他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对,不能放弃,只要招魂术尚未认主,我便有机会。我必将监视邬琊。” 招魂术,永远属于萧家。萧言焕心中默念,坚定了他的决心。 萧言焕似乎觅得一线生机,拭去泪痕,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离开萧家,沿着山岭小道追赶邬琊的踪迹。 今年的巫术大会尚余三个月,若能在此期间掌握招魂术,岂不妙哉?哈哈,想到此,邬琊心中浮现出一丝狞笑,只要习得招魂术,便能成为巫术界最强的男觋。他急不可耐地回到学舍,手中紧握木匣,迫切地想要开始研究。 与此同时,邬乐在练习巫术时见到邬琊归来,手抱一只箱子,上面贴满符文,似乎还在微微震动,惊疑道:“兄长,您下山带回何物?似乎还在动?” “邬乐,你绝无想到,此行所获乃是绝世珍宝。”邬琊兴奋地回答。 “到底是何物?切莫卖关子。” “招魂术。” 邬乐听罢,惊愕不已,以为自己耳闻有误,忙摇晃着邬琊,确认一遍才知确实无误。 “竟然有此奇宝在镇上!兄长,你是如何得之?”邬乐面露激动之色,询问事情的经过。 “兄长,果然非凡。”邬乐听后微微一笑,对兄长的举动无异于平常,对萧言焕的生死未曾多加在意,只要最终目标得以实现,她也无所谓。 “不过,萧言焕提到这招魂术非原着,且认主一事……”邬乐面露忧虑:“若招魂术不认主,施术者的灵魂将被吞噬,兄长,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当然。”邬琊开朗地笑道。 “如此,我明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全力支持兄长。”邬乐微笑应道。 “对了,这个。”邬琊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银质镂雕水仙发簪,递给邬乐:“此物甚为适合你,稍有血腥气味,望见谅。” 邬乐接过发簪,见其在阳光下闪烁美丽光辉,泪光盈盈,紧紧抱住邬琊,感动道:“谢谢兄长,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得如此美丽之礼物。” “招魂术之事,务必保密,勿告母亲。” “嗯。” “若我失败了,望你代我照顾好母亲。” …… 邬乐咬牙,愤怒地往邬琊胸口捶去,悲声喊道:“我信任你,兄长,莫言丧气之话!” “嗯,抱歉,邬乐。”邬琊轻笑道。 别哭啊,邬乐,看到你这样,我心中更添不安。其实,兄长我心中亦充满恐惧…… 第43章 嗜血之怪 邬乐枕于母亲膝上,酣然入梦,邬尹倚窗而坐,左手轻抚邬乐之发,双眸微闭。 一路行来,幸得顺遂,少有波折。本应遭遇的盗贼,皆因邬乐的预言术而避祸转安,若逢无法绕行之险地,邬乐亦以媒介黑巫术驱走强敌。 啊,若非有邬琊与邬乐这两孩儿相伴,我此生焉敢妄想重返故土?吾儿,母亲感激汝等,感激汝等未曾弃我这垂暮之人。 归乡在即,自那日独自出门遇险后,便再未归家……不知家中亲人如今如何?是否仍在苦苦寻我? 耳边忽闻窗外喧嚣之声,邬尹睁眼,撩帘探望,远处高大石碑上,鲜红大字映入眼帘,顷刻泪如泉涌。 真的到了,西域萨瓦达州,终于到家了。 邬尹激动得身躯微颤,传至邬乐,邬乐揉眼起身,朝窗外一望,顿悟其意,随即抱住邬尹,柔声安抚道:“母亲,咱们终于到家了,莫哭泣,正该欢喜才是。” 邬尹哭中带笑,擦去泪水,欣慰地望着邬乐道:“是啊,回家了,自当欢喜,我这泪水,实乃喜极而泣。” 纵使岁月流转,邬尹仍未忘记家的方位,然时光荏苒,世事难免变迁,不知那熟悉的家园,是否依旧伫立在昔日的旧址。 母女二人在石碑旁下车,邬尹引着邬乐,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踏上归乡之路。 宅院依旧伫立,外观未改,然主人却已非邬尹之亲眷。大门匾额上他姓赫然,开门迎接的,亦是陌生的面孔。 “请问,此处前任主人,曾为邬氏否?”邬乐问道。 “邬氏?”中年男子打量眼前这两位陌生之人,心中略有疑虑,遂答道:“正是,不过邬氏早在数年前已搬迁他处,不知二位有何事?” “吾等前来寻亲,烦请告知邬氏迁往何处?”邬乐再问。 男子摇头,抱歉道:“此事恕在下不知,抱歉。” “如此,多谢。”邬乐道谢,二人告辞。 邬尹心中顿感失落。邬氏已然迁居,现今该去何处寻访其踪迹? 正当二人对视无言之时,屋内之人忽然再度开门,两人俱是一惊,抬眼望去,出来之人似是此宅主人,旁立的正是方才那中年男子。 “听闻二位乃寻亲而来?!莫非是邬氏的小女儿?”那家主略显激动,急切问道。 “正是。”邬尹答道,心中既感疑惑,又隐含激动,难道此人知晓什么? 家主闻言,拍掌称道:“啊!我知晓他们去了何处!” 母女二人闻言,心中希望复燃,齐声问道:“在何处?” 家主续言,原来自邬氏千金十余年前骤然失踪后,邬氏为寻其踪迹而近乎疯狂。邬氏家族庞大,子女十二,邬尹乃其最宠爱的小女,不惜重金追寻其下落,奈何终无所获。邬氏家族因继承权争斗不休,至最后,十一个子嗣竟将父母驱逐出门,分割家产,将这大宅转卖他人…… 虽非自家之事,然每每提及此事,家主亦不禁为邬氏鸣不平。子嗣虽众,却无一孝顺,养育的尽是白眼狼,千金又突遭失踪,如此惨事,搁于任何人身上,恐怕都难以承受,实在令人哀痛。 邬尹与邬乐眉头紧锁,听毕此言,心中难以置信,竟有如此惨剧发生。邬尹心如刀绞,对那十一个兄长的恶行彻底失望,愤恨至极。她思及此,拳头紧握,咬牙暗道:父亲、母亲,你们身在何处?女儿已归,绝不会弃你们而去,必将为你们复仇! 邬乐望着母亲,悲愤难抑,将心中积郁之气尽数吐出。心中哀叹,老天何以如此待我母亲,她这一生实在多舛,难道命运非要如此折磨她? “母亲,您且放心,如今您不再孤单,身边还有我与兄长同在。”邬乐轻拍邬尹的肩膀,邬尹闻言,心中一暖,微微点头。 “唉……”家主见此情形,不由得深感不忍,心中对这母女俩深表同情,愿为她们伸张正义,幸而尚有一事可以助她们解忧,稍感欣慰。于是他续道:“此事虽在萨瓦达州广为人知,但邬氏下落却鲜有知晓者。我得以知晓其去处,乃因你们的母亲曾亲至我家,托我转告。” “母亲?!此话怎讲?”邬尹闻言,激动不已,急问道。 “我当时亦甚感惊讶,那日她亲至敲我家门,告知他们虽历经磨难,然未曾放弃,心中仍存希望。她言若有一日你们女儿归来,恳请我告知她,他们现居于波塔拉喀山深处,望你们前去相见。” “此话正合吾意!”邬尹闻言,喜不自胜。父母尚在人世,他们从未放弃,始终在等待她归家!此情此景,她不禁泪流满面,泪水中满含千般思绪。此刻,邬尹仿佛已立于家门前,已解锁闭之门,只需轻轻一推,再跨过门槛,她便可真正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园! “多谢老丈相助,告知我等如此重要之讯。”邬乐含笑向家主道谢。 家主微微颔首,笑道:“区区小事,能助你们一臂之力,亦令我心中欢喜。然心中尚有一疑,不知可否请教,千金这十余载究竟去了何处?啊,若是不便开口,亦无妨。” 邬尹摇头,简略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家主闻言,叹道:“千金一生多舛,命运实在多难。然勿要气馁,如今你身边尚有二子相伴,能平安归来,便是天命有转,愿你们早日团聚。” 邬尹微笑颔首,道:“承蒙吉言。” 辞别家主后,邬尹与邬乐即刻启程,直奔波塔拉喀山而去。 波塔拉喀山,乃萨瓦达州海拔最高之山脉,位于西北方向。前往此地,需穿越一片广袤草原,山麓之下有一小村庄,几户人家在此聚居。邬尹与邬乐日夜兼程,两日后方才抵达。 二人下马,步入村庄。邬乐环视四周,隐觉异样。此时日薄西山,正是晚饭时分,然村中几户人家皆紧闭大门,烟囱无烟,四下无人,亦不见牲畜踪影,唯有冷风凛凛,吹拂而过,村中一片死寂。 邬尹亦觉异常,遂走向一户土坯房,叩门数次,未闻应答。她心生疑虑,低语道:“此村难道无人居住?邬乐,你且在此稍待,我去别处查探一番。” “是。”邬乐应声答道。 见此异状,邬乐岂肯安守原地?她遂步向土坯房旁的牲畜圈而去,甫近门栏,一股动物尸体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邬乐立时捂住口鼻,蹙眉上前,定睛细看,方知村中不见牲畜之因原在于此——牲畜皆已惨死于圈内,伤口裂痕遍布,惨不忍睹,仿若遭受猛兽袭击。 因场景过于血腥,邬乐不欲母亲见此。她继续勘察,发现圈中共有六只山羊,皆被剖腹破肚,然奇怪的是,若果为猛兽所为,为何不啃食殆尽?此处留有全尸,委实令人不解。她再细察,目光落于地面,发现一条拖曳痕迹,遂沿迹追寻,直至门前断绝。邬乐立于原地,恰此时,邬尹也已归来。 “我敲遍各家房门,无人应答,究竟发生了何事?” “母亲,我方才在此户的牲畜圈内发现,所有山羊皆已毙命……”邬乐将所见告知,并劝母亲勿近观此惨状。然邬尹淡然一笑,俨然无惧。毕竟,她曾独居森林之中,经历比此更甚,正是那段难忘的时光,令她心志坚韧。邬尹点首道:“嗯,我明白,我正欲告知汝此事。我去探视他户时,亦察其饲养圈中,无论鸡鸭或山羊,皆已毙命,有者亦被剖腹破肚,无一幸存。此处也是如此吗?” “母亲……”邬乐感慨母亲心志之坚,点头应道:“正是如此。母亲请看,地上拖痕自饲养圈而来,我以为我们应入内一探。” 邬尹持起一把铁叉,踏前一步,道:“我先行,你随我之后。” 邬乐未再多言,乖顺退后。邬尹轻推柴门,见其未锁,遂徐徐推开,直至大门洞开。 夜幕渐次降临,四周漆黑无灯,屋内更是幽暗如墨,视物不清。二人踌躇不前,伫立门口,正犹疑间,邬乐瞳孔骤缩,忽闻屋中隐隐传来异响,乃是从未听过的低吼之声,凛然生畏,浑身汗毛直竖。感知险兆,环顾四周,空旷无处可藏,心念急转间,邬乐即刻拉住母亲,奔向土坯房旁的羊圈。 “母亲,咱们上屋顶,借此登上。”邬乐抬首,见羊圈房顶较低,可借旁侧木梯攀登。二人动作敏捷,不消片刻,已然上了屋顶。 “邬乐,适才你也听到了?”邬尹低声问道,她亦闻及那声低吼,心知此处险象环生,理应速速离去,但她未加阻拦,随邬乐至此,显然亦欲探明其中真相。 “嗯……” 话音未落,邬乐即刻噤声,二人目光牢牢锁定前方渐显的黑影,凭借微弱月光,得见发出低吼之声者竟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只见他蹒跚而行,向羊圈方向而来,口中断续发出低吼,衣衫满是血迹斑斑,面庞低垂,难以看清。方才开门声惊动了此人,他四下张望,屋顶之上,二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步至羊圈门栏,推门而入。片刻后,下方传来疯狂啃食之声,此情此景荒诞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二人心中满是惊疑:究竟是何怪事?只见那老者将一头死去的山羊拖入屋内,渐渐消失于门后。 待那老者入内,邬乐轻轻以肩触邬尹,示意起身离去。邬尹点头默应,二人不敢言语,蹑手蹑脚,尽量不发一丝声响。正当邬尹接近地面之时,突闻下方横梯断裂,清脆之音在这死寂的夜色中激荡而起。二人霎时神经紧绷,心跳如鼓,急速屏息,紧张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房门。 “母亲,速速上来!”邬乐轻声急唤,已无片刻可耽搁,直觉示警,凶险迫在眉睫! 果不其然,那旁侧房门陡然大开,那恐怖老者再无先前迟缓,竟如狂风疾雷般飞扑而出,嘶声裂吼,双眼血红如火,口张如渊,犹若猛兽直扑猎物。 见状,邬尹立时加快身形,迅速攀上梯子,眼见尚差最后一步便能登上屋顶,岂料那发狂老者之速竟如此骇人,亦迅即攀上梯,猛地抓住她足踝,继而狠狠咬住邬尹小腿! “啊啊啊啊!”邬尹惨叫一声,强忍剧痛,咬牙对惊恐的邬乐大喊:“邬乐,速速施展巫术!” “母亲!”邬乐泪眼婆娑,浑身颤栗,满心恐惧,望着这嗜血怪物,咬紧牙关,毅然上前,猛地扯下怪物的头发,摘下发簪,于掌心处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随即高声三次诵咒:“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该死的孽畜,放开我母亲,去死吧!” 嘭——!!! 瞬息之间,血肉飞溅,那咬着邬尹小腿的怪物躯体陡然爆裂,死于非命。 邬尹与邬乐浑身被血肉覆满。邬乐满面染血,急忙以衣襟拭去面上的血迹,深吸一口气,方才放下心中千钧重负。她缓缓睁开眼,望向母亲的小腿,只见那怪物的头颅竟还紧紧咬着!邬乐赶忙将母亲拉上来,费尽全力才将其头颅拔下,随即帮母亲清理身上的血肉。邬尹痛得大叫一声,终于清醒过来,但那浓重的血腥味令她忍不住伏身呕吐。邬乐拍着母亲的背,泪眼汪汪,道:“母亲……” 良久,邬尹方才喘息稍定,勉力开口:“无妨,身上这点伤,对不死族而言不值一提。受过的伤多了,也不差这一回。歇息片刻再行离去……” “……” 邬乐默然不语,邬尹心生疑虑,抬头望向她,只见邬乐目露惊恐,身体止不住颤抖。邬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霎时间,言语凝滞,瞠目结舌。 只见那毛坯房门前,赫然出现了十余只被爆炸声吸引而来的怪物,皆双眼血光,獠牙森然,狰狞凶猛! “……母亲,今夜我们怕是难以脱身了……” 第44章 逃脱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怪物追杀,邬氏母女方才深刻认识到此等怪物之凶猛,其速度惊人,力量强大,且听觉敏锐,能察知周遭情形,且自行搬运猎物,显然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即便是不死族,若在十数只此等凶兽围攻之下,也难以幸免,更何况她们此刻手无寸铁,几近绝境,命悬一线。 邬乐修习巫术多年,然此刻竟首次感到自身无用,若是精通武艺,或许尚能有所作为,何至于陷入此等绝境?难道今夜真要葬身此处吗?邬乐心中不甘,她绝不会轻易放弃!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分析眼前局势。此刻看来,门前的怪物似乎仅被爆炸声吸引而来,然却未有进屋之举,皆驻足于门前。或许是因月光被阴霾遮蔽,令其视线受阻?虽情况诡异,但不论为何,皆为逃生之良机。 邬乐环顾四周,见羊圈之后乃一片密林,随即悄声对邬尹道:“母亲,我有一计……只能冒险一试了。” 邬尹虽较邬乐多经风霜,独自在野外历练已久,历经磨难,早已练就一副强健体魄,力气也比邬乐更胜一筹,因此此事便交由邬尹去行。 “母亲,尔备可妥?”邬乐紧张地望向前方怪物,冷汗自额际滑落,此计谋成与否,关系存亡,绝无失败之容。 “嗯。”邬尹凝神屏息,目光如炬,牢牢锁定那群怪物,沉声应道。然当她欲起身之际,邬乐猛然拉住她,急道:“且慢!”随即急忙以目示意。 二人循视而去,只见土坯房门前赫然现出一人!不错,的确是一名人类,坐在木制轮椅上,双腿皆无。此人张口呼喊道:“祖父!汝在何处?” 正当母女二人暗道不妙时,却见那群怪物毫无反应,似与此人乃同伙!? “方才可是听闻爆炸之声?吾祖父何在……唉,罢了,汝等怪物,问之无益,终是无言之辈。”那人不屑地瞥了怪物一眼,厉声道:“何故愣住!吾祖不见,村长亦无踪,速速去寻!” 然虽有命下,那群怪物依旧未动,立于前方的一“人”举臂指向邬尹与邬乐所在方位,发出低吼。邬乐与邬尹瞪大双眼,片刻后方才看清,霎时心胆俱裂。原以为此等怪物因月光遮蔽而不见己身,殊不知彼等自始至终皆察知二人所在,视力竟如此锐利?! 轮椅上之人转首,双目微眯,道:“正是,爆炸之声似自彼处传来……”言毕,便摇动轮椅,欲向羊圈处靠近。邬乐见状,急声对邬尹道:“母亲,趁此良机,将头颅投向怪物群中!” 邬尹闻言,立刻起身,聚集全身之力,将那老者的头颅猛力掷出。与此同时,邬乐低声念诵咒语。 不错,她们的唯一机会便在此小小爆炸之中! 头颅飞出,犹如一道黑影,划过夜空,轮椅上的男子抬头,皱眉望着那物从自己头顶飞过。 啪嗒! 此刻,月亮重现,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那张着血口、白发凌乱的老者头颅上,男子这才清楚瞧见滚落在怪物脚下之物为何,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大喊:“祖父——!!!” “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 嘭!!! 男子惊呼未落,头颅已然爆裂。男子被这骤然的爆炸震得目瞪口呆,而身旁数只怪物亦被炸裂的头骨碎片刺伤,虽未能将其尽数杀灭,但这片刻混乱却足以为邬尹与邬乐争得逃生之机。 “额啊啊……祖父……是谁!究竟是何人杀吾祖父!!汝等速速将凶手缉拿!”轮椅上的男子撕心裂肺地指向那群怪物,声嘶力竭地吼道。 “……” “汝等尚在愣何!速去寻之……汝等怪物,作甚,莫要靠近吾!” 啊啊啊啊啊—— 男子凄厉的惨叫声回荡于整片林间,正巧为邬尹与邬乐争得一线生机。 二人疾步穿梭于丛林之中,拼命向前奔逃,前路茫茫,何处为道已不再重要,唯有脱离此等恐怖之地为要。直至二人以为远离危险,方才停下脚步。 邬乐瘫坐于地,气喘吁吁,抬头望向母亲,只见邬尹不过长吁一气,便已恢复如常。邬乐心生惭愧,暗自告诫自己必须更加努力。 “未曾料想,波塔拉喀山竟藏如此恐怖之物。他们原本皆为人类,却何故成此般模样……但愿父亲与母亲平安无事。”邬尹拭去额上汗水,满心忧虑。 “母亲,刻不容缓,吾等当速速出发,寻外祖父母等,然后离此鬼域。那些怪物已有自我意识,若被其追上,后果不堪设想。”邬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其事道。 邬尹点头应允。 虽身心俱疲,邬尹与邬乐却不敢稍有懈怠,今夜之事,已足以令她们精神为之一振。 整夜奔走,邬乐终觉力竭,看着天际渐明,终于不支倒下。邬尹上前将她扶起,寻得一处隐蔽之地,母女二人方得片刻歇息。午时阳光洒落,邬乐并不敢久眠,稍作调息,便睁眼坐起。昨夜之剧烈奔逃已令她双腿酸痛不堪。 “哎哟……”她一手扶树根,一手掐大腿,艰难站起,欲哭无泪。如此,如何赶路…… 邬尹蹲在她面前,笑道:“上来吧,孩子,尔已长大,不知吾能否负汝?汝幼时,吾尚未曾背过汝。” “母亲……”邬乐感动不已,乖顺地伏在母亲背上。邬尹背起她时,心中不由得一酸,这孩子实在太瘦了,长久的营养不良已令她骨瘦如柴。待日后安稳下来,一定要让她好好补养! “母亲,会不会很重?” “傻孩子,何重之有,一点儿也不重。” 第45章 恶魔之果 邬乐未曾让邬尹背负太久,走了一段路后,便要求母亲将她放下。二人沿着北行之路,穿过一片古老的森林,终于见到前方似有一间木屋在眼前隐约显现,她们急忙加快步伐。这一路上未曾遇见邬氏家人,也不知山下的奇事是否对他们造成了影响。望见眼前木屋,心中的希望愈发炽热。 邬尹深吸一口气,内心忐忑,经过几番挣扎,终于鼓起勇气敲了门,然后迅速拉着邬乐的手退至几步之外。 门开了,里面之人究竟是何种身份?是人是怪?邬尹心生惶恐,邬乐亦屏息凝神,二人心跳急促,气氛凝重。 门虽开,然仅开了一条缝,内中之人似有犹豫,动作顿住。正当邬尹与邬乐犹豫是否该开口时,内传来一声: “尔等……是人,还是……” 那声音柔和细腻,隐含着强烈的警惕,乃一名中年妇人之音。邬尹激动回应:“自然是人!”站在一旁的邬乐则在沉思,她如此问话,必定知晓山下所发生之事。 “太好了!”妇人听后,立刻将门大开,喜色盈面。邬尹见她面容,虽有几分失望,面前的女子并非她所熟悉之人。 中年妇女望着面前两位手无寸铁的女子,虽然略显难以置信,然而很快恢复喜悦,朝屋内高声呼喊:“赞拉夫人!我们得救了!” “赞拉”?此名乃是她母亲的姓氏!邬尹听罢,内心的希望再度燃起,双眼紧盯着屋内走出之人,心潮澎湃。天佑我等,求祢保佑! “是……是邬尹吗?” 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熟悉的嗓音即使隔了十几年,邬尹亦无法忘怀。此刻,熟悉的声音从木屋内传出,犹如久违的音符在心弦上拨动,令她心潮澎湃。邬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颤抖地推开门,急步走向那站在门前的身影。她怀着满心的期盼与感动,将自己投入到那人的怀抱中,眼泪如决堤般流淌,喉咙哽咽着喊道:“没错,是我啊,你的孩子,母亲!” 赞拉初时愣住了,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她的眼中泛起了震惊与喜悦的混合情感,随即泪水盈眶,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她的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抱紧了怀中的女儿,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无尽的感激与爱恋。那一刻,她只能够用力地点头,任泪水横流,言语在激动中无法自抑,只是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邬乐站在一旁,眼见母亲与外祖母终于重逢,内心的欣慰与感动难以言表。她看着两人温暖的拥抱,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满足,这一刻,她们终于可以再次团聚。 重逢后的情感如江河决堤,母女俩皆有着太多的心里话未曾诉说。赞拉带着她们走入屋内,锁紧门窗后,兴高采烈地拉着邬尹的手,坐下来亲切地交谈,仿佛要把这些年的离别与思念一股脑倾诉。与此同时,邬乐则与那位名叫鲁姆的中年妇女进行了亲切的交流。 “我叫鲁姆,是山下村庄的住民。你们能来到这里,必然知晓山下发生了何等可怕的事情吧?”鲁姆问道,语气中透出关切与担忧。 “是的,我们听闻山下的情形颇为骇人,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些人为何会变成那般模样?”邬尹焦急地询问。 在与母亲倾诉的过程中,邬尹忽然意识到四周并未见到父亲的身影。她心中一动,带着疑惑与期待问道:“母亲,父亲去哪里了?” 赞拉的神情愈加复杂,眉头紧锁,似乎一时难以启齿。她的神色中流露出些许忧虑与歉意,眼中似乎藏着难以言表的痛苦。邬尹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握住赞拉的手,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再次询问道:“母亲,父亲究竟去了哪里?” 赞拉闭上眼睛,面色凝重如墨。她的双唇紧抿,仿佛有万根针刺入其中,使她难以启齿。她咬牙艰难地吐露出那句沉重的话:“你父亲他……死了……” 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令邬尹顿时愣立原地,失神了近三十息。作为邬氏家族之第十二子,她在众兄弟中地位显赫,无疑受到宠爱。她深知父亲对她的宠爱尤为深厚,亦明了那十一位兄弟的眼红与嫉妒。每逢她遭受欺辱,父亲总是当面严惩那些兄弟,施以应得的处罚。虽然父亲对她深情厚爱,却从未溺爱,她心中明白,父亲希望她琴棋书画皆通,文武双全,成为才女。这是父亲的心愿,而她亦从未辜负期望,努力修身养性,期盼有朝一日能助力父亲壮大家业。他们之间的情感犹如双向奔赴,母亲是她温暖的港湾,父亲则是引领她驶向远方的船帆。对她而言,二者皆不可或缺。然而如今,她的船已倾覆,支撑她的柱石已沉入海底,令她无法承受此等重击。 邬尹低垂着头,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眶愈发血红,满是难以掩饰的悲痛,一字一顿地说道:“母亲,将你所知之事,皆告之我等吧。” 赞拉深吸一口气,面上隐隐显现出阵阵痛苦。她缓缓抬起头,声音沉重而悲切,讲述着那段难以言表的悲惨往事。 前几日,邬氏外出狩猎,偶然于山泉水畔发现了一种奇异的果实。彼时他正饥肠辘辘,于是摘下一颗尝了尝。意外之中,这奇果竟使他精神焕发,精神振奋。他被这一奇效深深震撼,遂将其采摘至满筐,意欲带回村中与众人共享此福。 果实被带回后,立即引起全村之关注。众皆知邬氏为人勤劳善良,见他带回奇珍,村民们纷纷蜂拥而至,争相品尝。我本不喜食用野果,只是目睹众人争食,其中一人惊呼:“此果越食越觉兴奋,似乎难以自制!” 然不久,我们便觉食过此果之人有异样。他们的情绪日益亢奋,行为愈加失控。邬氏察觉异常,遂前往询问那些村民,欲解其中缘由。不料,村民们反而变得愈加暴躁,攻击性骤然增强。邬氏欲安抚之,竟遭一村民袭击,受了重伤! 时光流转,食过果实的村民变得愈发怪异,最后全数变为嗜血之怪物。他们四处袭击村庄,咬伤无辜村民,甚至撕咬其同胞。邬氏于混乱中亦遭撕咬,临终之际,苦苦呼喊我速逃。我亲目见他被怪物撕咬,场面骇人,几至昏厥。幸得鲁姆救我脱险,逃离了这恐怖之地。 赞拉说完,眼中泪水盈盈,拭去面颊上的泪痕,那段记忆对她而言,恐怖至极,永难忘怀。邬尹默然拭泪,心中充满对父亲命运的无尽困惑和痛苦。她难以理解,父亲为何会遭此悲惨结局。 邬乐亦难掩悲伤,此生再无缘见到外祖父。虽伤感难抑,她对那奇异之果的兴趣却愈发浓厚。如此一物,竟藏有如此恐怖之毒,犹如恶魔之果,令她对其研究之欲望愈发强烈。 第46章 欲望 在中南山岭深处的幽暗洞穴里,烟雾缭绕,气氛肃穆。在洞中央的石台上,邬琊端坐静修,面色沉静如水,神情凝重。他双眸紧闭,仿佛已与世隔绝,四周只有微弱的水声轻轻回荡,似在为他护法。时间悄然流逝,整整一个月已然过去,邬琊的眼睫微微颤动,双眸缓缓睁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眉间亦皱起一抹难掩的担心。 他思绪纷飞,不知母亲与妹妹是否平安到达西域。心中忧虑难平,邬琊从衣襟中取出一方绣有金丝的手帕,那是邬乐常携于身的物件。邬琊神情专注,指尖微动,刀刃轻划而过,在指尖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鲜血缓缓渗出。他将血液滴在手帕之上,随后点燃火焰,燃尽手帕,口中低声念动咒语。 传声术,乃依巫术者之术能,能者可传声千里之外。随着咒语的吟诵,远在波塔拉喀山深处的林间木屋里,邬乐忽然一怔,脑中听闻远方兄长的呼唤,犹如在耳边回响: “邬乐,是我,你和母亲是否已平安抵达西域?” 邬乐正倚靠在木椅之上,周围的赞拉、外祖母与鲁姆正在交谈。她轻轻闭上双眼,眉头微蹙,静心回应邬琊:“兄长,我们已然抵达,只是……在此地经历了许多变故。” “何事?你与母亲可有受伤?”邬琊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关切。 “并无大碍。我们抵达母亲故乡萨瓦达州后,欲寻母亲家人,循着指引来到了波塔拉喀山,也即是我现今所在之处。此地有一处小村庄,外祖父与外祖母曾在此生活……” “为何言曾经?究竟发生了何事?”邬琊神色凝重,屏息倾听。 邬乐将外祖母先前所述之事,以及昨夜与母亲共同经历的遭遇详述于邬琊耳中。 此时,木屋内的赞拉注意到邬乐闭目凝神,神态安静却不似平常,疑惑地向邬尹询问道:“孙女这是怎么了?” 邬尹回首一瞥,便明了情形,唇边微扬,笑意浅浅:“母亲,邬乐这是在施展传声术,正与远在中南的兄长感应相通呢。” “传声术?”赞拉与鲁姆俱皆愕然,惊叹道:“难道你的两个孩子都是巫术师不成?” 邬尹含笑点头,眼中流露出一抹骄傲与自豪。 “天啊!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如今巫术师身价倍增,世人皆敬仰有术之人,倘若如此,咱们家必能重回昔日繁华。”赞拉激动难掩,双眸泛光。 鲁姆也不禁赞叹道:“邬尹小姐,您真是了不起!” 邬尹微微摇头,轻笑道:“我这一生多坎坷,恐怕是将所有的福气都留给了这两个孩子了。” 洞穴内,邬琊眉头紧锁,双目微眯,思虑片刻后,神色愈发严肃。他感受到邬乐心中的波动,声音低沉而坚定:“竟有如此骇人之事!这世间竟存有如此可怖之果……此时此刻,我尚未修炼完毕,无法即刻前往。如今只能依靠你,护佑母亲与外祖母,切记多加小心,谨慎行事。待我功成之时,定会立刻赶赴西域与你们汇合。” 邬乐心中微微一紧,心中透出一丝决然,她深吸一口气,回应道:“兄长放心,我定会保护好母亲她们。” 邬乐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神色微凝,仿佛还沉浸在与兄长的交谈中。她环顾四周,便见母亲邬尹、外祖母赞拉以及鲁姆三人都定睛望着自己,眼中透着询问与关切之情。邬尹轻声问道:“是邬琊吗?” 邬乐微微点头,神情间透着几分沉稳与坚定,淡淡说道:“是的,我已将所有情况告知他,兄长表示,待他完成修炼之后,便会赶来与我们汇合。” 听闻此言,赞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略带急切地问道:“既然你是巫术师,能否带我们逃出此地?” 邬乐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神情平静,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会离开这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惊讶,邬尹眉头紧蹙,赞拉与鲁姆亦是愣住,齐声问道:“为何不离开?” 邬乐冷静自若,徐徐说道:“我已有了计划,愿与各位细细道来。首先,那些怪物乃是夜晚活动之物,虽有自我意识,却并不完整。它们耳聪目明,行动敏捷。昨夜我与母亲抵达此地时,山下的村庄被那些嗜血怪物所聚集,然而它们并未四散而逃,为何?因村长尚在,它们有领头之人。如今村长已死,这些怪物失去了领导者,必定四处游荡。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护送大家安全离开。” 邬乐的目光逐一掠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语气愈发坚定:“其次,再论这恶魔之果,我们已知此果能使人精神亢奋,但似乎单颗果实的威力有限,正如外祖父仅食一颗,未见异状。要使人变为嗜血之怪,需大量食用。唯一幸事,此毒素不具传染性,只能影响食用者自身。” 邬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继续道:“故而,我的计划是:待我清除这些嗜血怪物之后,将以术能之力赚取财富,买下整座波塔拉喀山,并将其封闭,禁止任何非邬家人入内。此地将成为我们的家园,既无怪物侵扰,亦无外人窥觑。如此,何必离开此地?” 她言毕,四周顿时陷入沉寂,邬尹等三人面面相觑,神情各异,皆流露出忧虑之色,似乎对邬乐的计划存有疑虑。 邬尹眼中充满不安,微微颤抖着问道:“乐儿,为何执意要买下此山?那些怪物固然可怕,但待你清除之后,我们便可回到萨瓦达州,重建家园,过上安宁日子,再不涉足此地,难道不好吗?为何非要留下?” 邬乐眼神冷峻,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母亲,正因如此,我才决意留下。我的目的很简单,便是要掌控这片长满恶魔之果的地狱山。倘若此果再落入恶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我愿担此重任,守护此地,绝不让它成为祸害。” 她的声音透着坚决,仿佛一座不容撼动的山峰:“若你们不愿支持,我亦无妨,我一人亦能承担。” 赞拉闻言,激动得双手颤抖,眼中泛着泪光,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邬乐的手,语气中满是敬佩与赞赏:“孙女,我们岂能不支持你?你如此胸怀大义,心系天下,真是咱们邬家的骄傲!既然你已有如此决心,咱们便不走了,就留在此地,与你共守家园。” 邬乐目光转向鲁姆,语气温和而坚定:“鲁姆,你曾救我外祖母一命,恩情难忘。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邬家的人。” 鲁姆感动得几乎哽咽,低头躬身道:“多谢邬乐小姐厚恩。” 邬乐缓缓起身,眼神中透出决然的光芒,言辞凿凿:“请各位放心,我邬乐,誓将带领邬家重振萨瓦达州,守护此地!” 我,邬乐,必将成为恶魔之果的掌控者! 第47章 除怪 邬乐与邬尹在昨夜的逃亡途中,曾遇嗜血之怪。 山林间的夜色如墨般浓重,四周静谧得只剩下风声和她们急促的脚步声。邬尹握紧邬乐的手,满脸焦急,两人穿行于密林之间,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脆响。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魔。邬乐与邬尹的步伐瞬间停住,心跳骤然加速。她们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恐惧与紧张。 “嗜血之怪……”邬乐低声道,握紧了手中的簪子,未曾料及在山林中竟会存在一只。邬尹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口中念着不知是巫咒还是祷告的词句。 不远处的黑暗中,两只泛着红光的眼睛逐渐逼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那嗜血之怪的身影逐渐显露在她们眼前,巨大而狰狞的躯体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利爪如刀刃般锋利。 邬尹压低声音,急促道:“快走,不要回头!” 然而,邬乐知道逃无可逃,嗜血之怪的速度远远超过她们。她一咬牙,转身将邬尹护在身后,握紧了簪子,目光坚定。 “母亲,若是无法逃脱,我定要与它拼死一搏。” 邬尹泪水涌出,哽咽着摇头:“乐儿,不要……” 话音未落,那怪物已扑了上来,邬乐毫不迟疑地挥簪迎战,但那利爪的速度比她预料中更快,险些劈开她的防御。簪子划过怪物的皮肉,却似乎未能造成致命伤害。邬乐只觉手中之簪在怪物的身上宛如刺入了坚硬的甲壳,根本无法深入。 嗜血之怪被激怒,发出愤怒的吼叫,利爪再次向邬乐扑来。她竭力躲闪,但还是被其锋利的爪子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邬尹见状,惊恐地尖叫出声。 邬乐咬牙忍痛,不肯退却。就在怪物再次扑来的瞬间,她猛然间灵机一动,将手中的簪子反手投掷出去,直指那怪物的心脏部位。箭矢划破夜空,正中目标。 只见那嗜血之怪在受创的一瞬间,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随即剧烈地扭动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邬乐与母亲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见那怪物的身躯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她喘着粗气,愣在原地,目光停留在怪物的胸口。簪子正好刺穿了心脏位置,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缓缓渗出。 邬尹上前搀扶起邬乐,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庆幸:“乐儿,你……你杀了它。” “非也,它仍未亡!”邬乐跑向前去,使用媒介黑巫术将其心脏彻底暴击,这下使得抽搐的怪物最终僵直不动,彻底丧失了生机。 邬乐微微颔首,心中依然震惊不已。她意识到这些怪物的弱点就在心脏,而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刚才若非拼死一搏,她们或许已命丧黄泉。 “原来,它们的心脏才是致命点……”邬乐喃喃自语,眼中燃起了一丝斗志。 她望向依旧黑暗的密林,心中暗自发誓,今夜,她绝不会再让嗜血之怪有任何可乘之机。 邬乐伫立在门前,神色凝重,眸光透过远处的夕阳洒向暮色中的大地。此刻,夕阳正缓缓沉入山峦,天边染上了一抹血红,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夜晚。微风掠过,带来一丝寒意,空气中弥漫着阴冷与不安。 她心中思虑万千,那些嗜血之怪如何才能彻底消灭?这些怪物行动迅捷,力量异于常人,若是近身搏斗,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巫术虽强,但若使媒介黑巫术,则需每次近身怪物方能施展,实在是凶险至极。邬乐的眉宇间透出一丝忧虑,如何才能在今晚解决这些怪物呢? 正当她陷入沉思,耳边忽然传来轻唤之声。 “邬乐小姐。”那声音柔和却坚定。 邬乐转头望去,只见鲁姆缓步而来,手中握着一柄弓弩。暮色笼罩下,鲁姆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她面带微笑,双目清亮,在这逐渐暗沉的天色中,宛如一抹清新的光。 邬乐凝视着她手中的弓弩,微微蹙眉,问道:“你这是何物?” 鲁姆笑意盈盈,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我出身猎户,这些工具略知一二。小姐若有用处,不妨差遣。” 邬乐闻言,心中蓦地一亮。她沉寂的心绪如同波涛汹涌,瞬间涌现出新的计策。这弓弩,或许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好极。”邬乐嘴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此物正可派上大用。” 鲁姆见她神情坚定,心下也隐隐期待,追问道:“不知小姐有何打算?” 邬乐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渐渐隐没的夕阳宛如血染的残阳,映照着即将陷入黑暗的山林。她低声道:“嗜血之怪虽强,然其心脏乃是命门所在。若能射中其心,定可一击毙命。” 她话音一顿,眼神愈发沉凝,“然则普通箭矢不足以破其坚甲,我当在箭上施加巫术,借媒介黑巫术之力,使其带上诅咒之力。如此一来,便可在远处击杀怪物,而不需近身涉险。” 鲁姆闻言,心中大定,连连点头:“如此妙计,当速速施为。” 邬乐即刻行动起来,取出巫符,施法于箭矢之上。她双手灵巧地刻画符文,口中默念巫咒,并将血液之巫力自她掌中溢出,附着于箭矢之上。那箭矢在她施法后,竟透出一层诡异的黑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阴冷与诅咒。 “今夜,便是决战之夜。”邬乐眼神坚定,仿佛已看到胜利的曙光。 鲁姆也熟练地调试弓弩,眼中透出几分跃跃欲试之色。她们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然默契无间。 夜幕渐渐降临,天地间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山林中偶尔传来的枯枝碎裂声,显得愈发阴森可怖。嗜血之怪的咆哮声自远处传来,隐隐回荡在山间,似乎正循着血腥的气息逐渐逼近。 邬乐与鲁姆守在门前,双手紧握弓弩,目光如炬,紧盯着黑暗中的动静。空气愈发凝重,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准备。”邬乐低声叮嘱,手中弓弩已然蓄势待发。 鲁姆也点头示意,心中暗自屏息凝神。 随着嗜血之怪的逐步逼近,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愈加浓烈。邬乐毫不畏惧,她知道今夜的胜败在此一举,她们必须在这些怪物袭来之前将其击退。 “就是现在。”邬乐低声一喝,弓弩发出轻微的声响,箭矢如离弦之箭,划破夜空,直奔嗜血之怪的心脏。那带着诅咒之力的箭矢在黑夜中如同一道冷酷的死神,瞬间命中目标。 箭矢携着诅咒之力,在幽暗夜幕中穿梭,仿若一缕幽灵之影,直中嗜血之怪的心脏。那些怪物骤然发出凄厉之嚎,似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命中要害。邬乐凝神注视,目不转睛,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随着第一波箭矢射出,嗜血之怪的攻势明显减缓。邬乐察觉它们步伐开始迟缓,动作亦愈发滞钝,那些中箭的怪物逐一倒下,仿佛生命之火瞬间熄灭。 邬乐心念电转,口中念咒,远处立时传来阵阵爆裂声,嗜血之怪的心脏化作污血,彻底失却生机。鲁姆毫不示弱,她弯弓搭箭,接连不断地发射箭矢,每一箭都精准射向怪物的致命之处。她动作敏捷而娴熟,箭矢如雨般倾泻,仿若死亡的洪流,瞬间淹没了那些怪物。 “继续,不可懈怠。”邬乐冷声指挥,手中弓弩未曾稍停。她深知,一旦稍有松懈,这些怪物定会趁机反扑。 鲁姆点头应声,目光愈发专注,弓弩的弦声在黑暗中不绝于耳。二人仿若在黑夜中织就了一张致命之网,将嗜血之怪一一捕获。 夜色愈浓,周遭空气如凝固般沉重,只余弓弩的弦声与怪物的哀嚎交织在寂静之中。邬乐与鲁姆的配合愈加默契,每一支箭矢都带着致命的威力,箭无虚发。 嗜血之怪的数量逐渐减少,地上尽是腐烂的尸骸。邬乐额间已渗出细密汗珠,但她依旧目光如炬,保持着高度警惕。她深知,战斗尚未终结,必须将这些怪物彻底歼灭,方可真正解除危机。 就在此时,邬乐忽觉一股异样气息,迅速抬眸,只见远处黑暗中缓缓现出一只体型庞大的嗜血之怪,其双眸泛着猩红之光,与先前的怪物大不相同。 “此怪之气息迥异于他物。”鲁姆低声提醒,语中隐含紧张之意。 邬乐深吸一口气,握紧弓弩,心知此怪或为群中之首,若不能将其击败,先前一切努力将付诸东流。 “瞄准其心脏,集中火力。”邬乐果断下令,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鲁姆点头,尽管手微颤,但仍坚定地将弓弩对准那怪物。二人几乎同时扣动扳机,箭矢再度破空而出,直指怪物心脏。 然而,怪物却展现出惊人的速度,轻巧地闪避了攻击。箭矢齐齐落空,怪物双眸中闪烁着更为危险的光芒,随即发出低吼,猛然扑向二人。 “糟了!”鲁姆惊呼一声,急退数步,但怪物的速度几乎让她难以反应。 邬乐瞳孔微缩,千钧一发之际,她迅速从怀中取出已备好沾满自身血液的符纸,念动咒语,将符纸贴于箭矢之上。 “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以吾之力,封汝之心!”邬乐低声咒语,箭矢瞬间被加持了更强大的巫术力量。 怪物已近在咫尺,利爪几乎触及鲁姆身躯。邬乐果断射出加持巫术的箭矢,箭矢携浓烈黑光,直贯怪物心脏。接着,邬乐迅速又射出几支箭矢,接连击中怪物的心脏,造成其剧烈的疼痛。 “破!!”邬乐大喊一声。 最终,箭矢在黑光中爆发出强烈的能量,带着浓烈的黑巫术力量轰击在怪物的心脏上。 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身躯剧烈抽搐,黑色诅咒之力迅速蔓延至全身,最终将其彻底吞噬。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怪物的身躯在黑光中化作灰烬,最终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邬乐与鲁姆目睹这一切,心中悬石方才落地。 “终于了结。”鲁姆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劫后余生之微笑。 邬乐收弓而立,望向远处渐散的黑暗,目光冷峻。她知,虽得一场胜利,然危机尚未全除。恶魔之果之力犹存,唯有愈发谨慎,方可杜绝再生之祸。 “今夜之胜,不过开端。”邬乐低语,眼中闪现坚毅之光。她深知,前路依旧荆棘满布,但已决心迎难而上,无所畏惧。 第48章 魂灵主 *招魂术——亡魂归来的秘法* 招魂术,乃古老巫法之一,能使亡者之魂从冥界归来,重现人间。此术源于西域,流传于巫师世家,素为世人所惧,因其既能唤回亡灵,亦能操控其行,令其暂居于世,复现尘世之形。然此术打破生死界限,故常被视为禁忌,唯少数术者敢于涉足其中。 相传,招魂术并非凡术,而为一本通灵之活书所载,书中蕴有自主意识,惟有与其契合之人方能掌其秘法。得此书者,被尊为“魂灵主”,其不仅可运用招魂之术,更能通过与活书共鸣,不断精进其术,探寻更深奥之秘。然而,魂灵主之名虽显赫一时,却亦承担着无尽风险,因一旦术法失控,魂灵主将首当其冲,遭诅咒反噬。 *施法流程*: 施展招魂术需极高心力与灵力,施法者依循以下步骤行之: 壹. 媒介准备:施术者须取亡者生前所珍之物,或与其魂灵契合之遗物,作为召唤媒介,方能使亡魂应召而回。 贰. 灵力聚集: 巫师择吉时良辰,于阴气汇聚之地,念诵咒语,画符布阵,以鲜血为祭,滴于法阵之中,以血祭之力增强术法效力。血祭为聚灵关键,唯有精纯之血方可达至灵魂召唤之境,集自身灵力与天地阴气为一,汇聚成撼动冥界之力。此步需全神贯注,稍有不慎,阴气反噬,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叁. 咒语召唤:招魂之关键在于咒语,巫师借古语吟诵,与冥界沟通,召唤亡者之魂归来。此咒言须准确无误,音律不差半分,方能开通阴阳之道,迎亡魂归。 肆. 灵魂控制:亡魂归来后,巫师可施法控其行,使其暂居尘世,为己所用。然此时亦是最为凶险之际,若亡魂执念深重,不愿归来,则可能反抗巫师,反噬之力极为可怖。 *术法效力*: 招魂术之威力因施术者之修为而异。修为高深者,能全然掌控亡魂,甚至赋其形体于世间,听命行事。然术力不足者,招魂不成,反遭亡魂袭击,或殃及无辜。 *禁忌与风险*: 招魂术虽为强大之术,然其险恶亦不可小觑。施术者之魂魄在招魂之际暴露于阴气与冥界之力,稍有疏忽,便会被冥界力量吞噬,或遭亡魂附体,神志迷乱。加之此术触犯生死之道,易招致恶灵之怨怼,破坏自然之秩序。魂灵主虽享有极大之力,亦需时刻提防术法反噬与冥界之祸。 前一个月的香炉试炼,或因施法之误,亦或因心神未定,邬琊在洞中静坐修炼,已过一月有余,望能掌控招魂秘术。 昨夕与邬乐感应对接,得知她已平息群怪,邬琊心中微感宽慰,亦觉时机已至,可全力准备即将来临之召魂仪式。 是夜,洞中烛影摇曳,邬琊跪坐于咒文束缚之木盒前,心中虽有惧意,然身为巫师,知此关必需渡过。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随即将身前咒文一一解开。盒中原静止不动,然在咒文散尽之瞬,忽然狂躁,书本猛然冲出。邬琊心中一震,猛然抬头,只见那本招魂术悬于半空,周身缭绕黑雾,森然之气扑面而来。 邬琊闭目静思,脑中浮现往昔之事,曾因凝视此书几近失控,心神几欲被其吞噬。此时,唯有稳住心神,方能与其抗衡,不至再度陷入危机。此书,乃招魂之源,似在四周徘徊,探寻邬琊之灵力深浅。邬琊暗自调息灵力,须令其明白,自己已具备足以驾驭其之力量。 片刻,耳闻一声轻响,邬琊缓缓睁眼,见招魂术安静地躺于其前,心中一动,难道已被其接纳? 邬琊心脏砰然作响,凝视眼前之书,萧言焕之言在脑海中回荡:“《招魂术》非死书,乃活书也,有生气,故有主。能开之者,为其主;不能开之者,为其奴。以吸取魂魄,囚于书内,以吸人元气为生,故见之者皆为其所制。” 邬琊双手微颤,缓缓伸向书封。指尖触及之瞬,书中骤然窜出黑雾,直扑邬琊头顶。他猝不及防,被黑雾冲击,顿时头昏脑涨,仿若五雷轰顶,痛楚袭来,如万蚁噬心,几欲将其思绪撕裂。 “为何如此?似非夺我灵魂,反而如传我讯息。”邬琊痛苦难忍,然仍咬牙坚守,心知此乃招魂术之考验。若此时昏厥,必将功亏一篑。痛楚持续良久,邬琊强撑不倒,双手抓地,指甲划破岩石,鲜血滴落。最终,黑雾渐散,邬琊感知头脑中似多了些什么。 邬琊缓缓坐起,调息气息,内心稍定。忽然,招魂术书自开,浓黑烟雾从中升腾,渐凝为手书之字。邬琊见状,内心激动难平,明白招魂术已认他为主。眼前所见,正是招魂术之内容! 招魂术之书,其内本无字迹,唯有被其认可为主者,方能窥见其奥秘。 邬琊静坐于洞穴之中,手捧那已然显现内容的招魂术,心中思绪万千。此刻,洞内黑雾缭绕,寂静无声。邬琊凝神屏息,目光如炬,仿佛看透了那书中蕴藏的所有秘密。待他逐字逐句将招魂术之奥义尽数理解,雾体突然翻涌,黑雾重现,书页上的字迹逐渐淡去,最终化作一团浓黑的烟云。 不多时,烟云凝聚,化为一个与邬琊模样无二的身影。邬琊见状,心头一惊,冷汗不由自主地从额间滑落。他定了定神,沉声问道:“汝便是招魂术本身?” 那与邬琊相貌无异之人,眼眶空洞,仿若幽冥之灵,其神情狰狞,令人不寒而栗。那人缓缓露出一抹诡笑,声音低沉阴森:“呵呵,以前我乃招魂术本身,但此刻,我已成汝之身,汝亦为我之灵。” “汝此言何意?”邬琊心中隐隐不安,眉头紧锁,试图理解其话中之意。 “邬琊,汝天生便适合修习黑巫之术。”那身影语气忽而转为轻蔑,“方才,我在观察汝之时,已然感受到汝体内强烈的黑气。汝之力量,确实强大,故而我愿认汝为魂灵主。但仅凭力量,无法完全掌控我。若欲成为吾主,汝须与我签订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邬琊听闻此言,大为震惊。 “正是如此。汝欲得吾之力量,便须献祭自身之魂。犹记得萧言焕曾对汝所言否?彼时萧言焕之曾祖父萧言炳,亦曾与我签下此契,以灵魂为祭,换取我之助力,使得萧家威震四方。然其最终因贪欲膨胀而殒命,被我反噬吞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汝若不想步其后尘,便需慎之。” 邬琊闻言,心中掠过一丝寒意。他喃喃自语:“原来,这招魂术乃以吞噬灵魂为生的邪物。无论谁成为其主,终将面临被其吞噬之命运。”念及此,邬琊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恐惧,声音亦微微颤抖。 那身影再次发出一声低笑,缓缓道:“汝不必疑虑,萧言焕所谓的‘原着’不过是老妪所言之谎言。吾即为世间仅存之招魂术,乃西域源生池中之奇物,昔年为萧言炳所盗,方才落于中原。” 邬琊不由得露出讶然之色:“汝竟然源自西域?” “吾亦不知自身何时何地而生,亦不知吾之造物主是何人。或许在吾吞噬之众多灵魂中,便有吾之造物主也未可知。”招魂术冷笑着道,“邬琊,汝需明白,乃吾选择汝为主,而非汝选择吾。若吾认汝为主,汝便无拒绝之权,否则,汝将万劫不复。” 邬琊咽了咽口水,心中暗自权衡利弊,终于露出一抹冷笑,道:“呵,此事有何难?只要汝能助我成为‘最强’,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那身影闻言,目中闪过一丝诡异之光,随即发出一声狂笑,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音方落,手中便多了一鼎古老的青铜香炉。 此香炉形制奇异,通体青绿,表面布满斑驳痕迹。炉身雕刻精细,缠绕着如活物般的魑魅魍魉。魑魅双目微闭,露出狡黠之笑,魍魉张牙舞爪,似欲破炉而出。炉口微微翘起,宛如鬼魅之獠牙,幽光闪烁,仿佛将阴阳两界连接于一处。 招魂术将香炉递予邬琊,淡笑道:“汝确实非凡,竟能自行参悟出施展此术需用香炉。不过,汝所念咒语仅为凡术,并非真正的招魂之法。” 邬琊接过香炉,嘴角微扬,道:“施法千千万,惟香炉未见用之于各术,故吾心生一试之念,随意编出咒语而已。” 招魂术拍手称赞,笑道:“汝之悟性确实不凡。然真招魂术,非汝所能臆想。此炉乃通往冥府之器,炉内所存皆为吾所吞之魂灵与肉体。吾将真正的施法之道传授于汝,记之: ‘幽冥之门,魂魄归兮,吾以血祭,现身尘寰。’” 邬琊闻此,心中一凛,暗自记下招魂术所传咒语,目光中不禁透出一丝狂热。以此术,他将踏上最强之巫师之路,无论代价为何,他已无惧! 第49章 巫术世家 山岩间隐匿的阴影如同浓雾般缭绕,萧言焕藏身其后,心绪翻腾,目光如炬,注视着邬琊与招魂术缔结灵魂契约的每一瞬。契约之际,萧言焕终于按捺不住,愤恨且悲声从岩石后跃出,目光炯炯,满含难以遏制的震惊与愤懑。 “萧言焕,现身于此,我已知尔藏匿已久。”邬琊冷然说道,声中透出淡淡的讥诮。招魂术的力量尽已归于他掌中,使得他面对萧言焕时显得从容自若。 萧言焕在阴影中现身,面目扭曲,痛苦之色尽显于脸,他质问道:“招魂术,为何不选择于我?我乃是理应成为主人的合适人选,为何落得此番境地?” 招魂术在空中显现,暗云环绕间,带着浓浓的讥讽:“哼,尔之软弱与微贱自不必言,更何况尔乃萧言炳之遗种,家族之败落已然不堪入目。尔等之族,已沾染陈腐与恶臭,岂配得上我?” 萧言焕脸色煞白,心如死灰。他曾满怀期许,冀望着成为招魂术的主人,借此重振家族之辉煌,岂料一切梦想皆化为泡影。他的双腿无力,泪水淌下,仿佛一切所付出的心血与希望都成了徒劳。 在这无尽的绝望之际,邬琊的眼神中浮现一丝怜悯。曾许下的承诺尚在心间,他走上前,语调虽温和,却满含坚定:“萧言焕,虽尔未能成就招魂术之主,然我之承诺必将实现。我愿为萧氏家族出征巫术大会,全力争得荣耀。” 萧言焕的双眸因惊愕与感激而睁大,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暖流。他的声音颤抖,哽咽道:“真……真是如此?尔愿为萧氏家族而战?” 邬琊点头,目光中闪耀着坚定之光:“然也,我必履行诺言。无论何事,萧氏家族之未来,将在巫术大会中重现光辉。尔今所做者,乃为家族鼓舞士气,毋需再忧心忡忡。” 萧言焕深深作揖,感激之泪如泉涌。邬琊之真诚与决心令他心中难掩激动,悲伤与痛苦在此时似乎得到了些许慰藉。他知晓,尽管家族辉煌难以复返,然在邬琊之援助下,或能在巫术界中重拾昔日之尊严与荣耀。 在深秋的风中,枯叶萧瑟,纷纷扬扬。邬琊心知,此刻之承诺,非仅为萧氏家族之诺言,更是对其内心信念之坚定。从此以后,无论何者,皆难以阻挡他步履之前。巫术大会,不过是路途之节点,他真正之目标,乃是超越万象,成为至高无上的男觋。 在古之东方,巫术如同流淌的岁月,蕴藏着天地间的神秘力量。西域、中原与中南有三大巫术世家代表,各自凭借其独特的地理与文化背景,承载了古老的巫术传承与神秘秘技。他们的历史如同一卷古老的经书,悠远而神秘,至今仍在世间传颂。 *西域巫术世家:旻氏家族* 旻氏家族源于西域那片被称为源生池的神秘圣地,古老的传说中,这里乃是万象之灵的栖息之域。旻氏家族,作为西域巫术的瑰宝,其历史如同浩瀚的沙漠,隐藏着无尽的奥秘与力量。家族以其与自然神秘力量的亲密相连,成为了西域巫术的巅峰存在。 家族的巫术以召唤术、魂灵术与幻象术着称。召唤术使得旻氏巫师能呼唤西域神灵,驾驭风沙雷电,操控自然之力;魂灵术则使其能与亡者灵魂对话,汲取古老智慧;幻象术则让他们能使敌人陷入虚幻的迷境,迷惑敌人之心神。 在旻氏家族的教诲中,年少之辈须在荒漠中独自修行,与自然精灵对话,领悟天地之灵。家族的典籍被珍藏在古老的圣殿中,只有天赋异禀者方能获得研读之权。旻氏家族以展翅苍鹰为徽,象征自由与无尽的力量追求。 *中原巫术世家:顾氏家族* 顾氏家族,自古即为中原王朝的护佑者,其根基深植于中原这片广袤沃土。帝王时期,顾氏家族凭借其深厚的巫术底蕴,为国家安宁、风调雨顺立下赫赫功勋。顾氏家族被誉为“阴阳调和之宗”,其巫术传承融汇了中原古老五行学说与道家经典,成为中原巫术的精粹。 家族的巫术以阴阳术、五行术与阵法术为要。阴阳术使得顾氏巫师能够调和阴阳,护佑家族安宁;五行术则运用金木水火土之力,施以攻防与治愈;阵法术乃顾氏家族之绝技,通过法阵困敌、护家或增力。 顾氏家族传统中,家族成员需学习阴阳调和之道,体悟五行变幻之奥义。家族祖训中,所言“辅佐王朝,护卫天下”,每一代家主皆需经历严苛的修行与考验。顾氏家族以太极图案为徽,象征阴阳调和与五行平衡之理。 *中南巫术世家:萧氏家族* 萧氏家族,源自中南雨林深处,曾经威震四方的巫术世家,如今却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显落寞。昔日的萧氏家族以其掌握的黑巫术式——招魂术,曾一度统领巫术界,令诸多巫师闻风丧胆。其秘术如同夜幕中的幽光,将敌人引入深渊,令其在灵魂的捆绑中悚然失色。 家族的巫术以草木术、蛊毒术与自然契约为其精髓。草木术令萧氏巫师得以驭使森林万物,令巨木生长如藤蔓,迅疾而难以抵挡。蛊毒术则以微小的蛊虫作为利器,施展深藏于幽暗中的毒术,令敌人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自然契约使家族成员与雨林中的灵兽建立契约,获得自然界的庇佑与帮助。 在萧氏家族的光辉岁月中,招魂术是其巫术的核心与荣耀。招魂术乃是黑巫术中的至高绝学,擅长操控亡魂,吞噬灵魂的精华,以此来增强自身的力量,统御他人。此术使得萧氏家族在巫术界中一度如日中天,家族的威名远播于中南大地。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家族内外的变故使得这一巫术逐渐成为了萧氏家族的禁忌。 昔日掌握招魂术的家族成员,因其贪婪与过度使用此术,致使家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困境。招魂术的威力虽强,然其代价亦重——随着灵魂的吸取,家族成员也在无形中被黑暗的力量所侵蚀。终至一代家主因过度使用招魂术而自毁其身,家族的兴盛也随之走向衰败。招魂术虽为家族之绝学,却也成为了家族衰落的根源。 萧氏家族的标志是一棵苍劲古树,树干缠绕着毒蛇,象征着生命与死亡的交融。曾经的辉煌虽已逝去,但家族依然怀揣着对巫术的敬仰与对自然的敬畏,在风雨中坚韧不拔地守护着那份属于他们的古老传承。 邬琊立于村口,冷风呼啸,卷起四散的枯叶,似乎天地之间都在为他即将施展的术法而颤抖。往昔,这座村庄的每一间茅舍、每一道泥墙,都深深刻印在他的记忆中,承载着他与邬乐所经历的屈辱与苦难。那时村民们冷漠的目光、恶毒的言辞,犹如毒火般灼烧在他的心中,久久未曾消退。 他缓缓举起手,指尖流溢出微弱的光辉,那是招魂术的初始之力,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召唤,将他与亡者的魂灵紧紧相连。邬琊取出那鼎青铜香炉,仿若幽冥中的鬼魅。他将手掌划破,将鲜红的血液小心翼翼地滴入香炉之中。血滴在炉内瞬间燃烧,发出微弱而幽冷的光芒,弥漫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他的目光冷如寒霜,直视着眼前的村庄,口中低声诵念着那古老而诡秘的咒语: “幽冥之门,魂魄归兮,吾以血祭,现身尘寰。” 血液燃烧的火光在香炉中跳跃,回应着邬琊的召唤。邬琊继续低声诵念咒语,沉睡在幽冥中的怨魂开始苏醒。他能感受到那些压抑已久的愤怒与仇恨正通过招魂术被逐渐唤醒。每一缕亡魂如同飘荡在寒风中的幽影,渐渐环绕于他周身,凝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 村庄中,家家户户的灯火在瞬间熄灭,仿佛被黑暗所吞噬。那些村民在梦中惊醒,寒意彻骨,仿佛有无形的锁链将他们束缚。他们的身体无法动弹,双眼中满是惊恐,只能无助地看着一道道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围绕在他们身边。 邬琊心中的仇恨愈加炽烈,仿佛心火般在他体内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尽。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召唤亡灵,他要让这些村民切身感受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知晓何谓绝望。 他的双眼逐渐染上血色,狂暴的欲念如波涛般在心中翻涌。他猛然挥手,招魂术的力量如怒涛般席卷而出,化作无形的绞索,将那些村民的魂灵紧紧缠绕。惨叫声凄厉回荡,但无人可闻。这些魂灵被强行从肉身中扯出,在空中痛苦挣扎,仿佛在受无尽折磨。 “汝等昔日所加之苦,今夕必将十倍奉还!”邬琊的声音低沉如寒铁,透出难以遏制的狂意。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无助的少年,而是一个掌握强大力量的复仇者。然而,随着术法的加持,他的身体与心神却开始承受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之感。 那是一种极度的疲惫,仿佛他的生命正被迅速抽离。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魂魄深处传来阵阵寒意,仿佛有无数幽魂在耳畔低语,诉说着他们的不甘与怨恨。这些声音在他脑中回荡,令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正踏入一条不归之路。 村庄的惨叫声渐渐消弭,四周归于死寂。邬琊的双腿一软,几欲跪倒于地。他竭力压制那股已然失控的术法,将那些亡魂的力量重新封回幽冥深处。此刻,他的面色如纸般苍白,额上冷汗涔涔,仿佛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斗。 当一切渐渐恢复平静,邬琊缓缓起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他注视着那些因术法折磨而扭曲的村民,他们的肉体已成为空壳,灵魂已被抽离,化作无形的幽影,尽数被招魂术吸纳入小青铜香炉中。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悔恨与自责。原本他只是意图复仇,却未曾料到自己竟在过程中变得如此狂暴,宛若昔日那些施加苦难的恶人。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缓缓收回力量,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与茫然。邬琊深知,虽已掌握招魂之术,然若无法抑制内心的黑暗,这股力量终会反噬自身。他无力地倚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闭上双眼,心中默念着邬乐的名字,仿佛唯有如此,方能平复内心的波澜。 “吾竟……成何人?”邬琊喃喃自语,声中透出自责与迷惘。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镇定心神,却仍难以摆脱那种濒临崩溃的恐惧感。此刻,他终于明白,复仇虽能带来片刻的快意,却令他瞥见了自己心中那最深沉的黑暗。 邬琊与邬乐兄妹二人密谋已久,各自在自己的区域里行动,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两人的计划仅靠传声术私下沟通,其余人等皆被蒙在鼓里。邬乐带领着邬氏家族在西域崛起,迅速积累了财富与声望,成为巫术界的新兴势力。而邬琊则隐于暗处,施展招魂术,以萧氏家族之名行事,将曾经加害于他与邬乐的村庄里所有村民尽数操控。 此举震动了巫术界两大巨擘——西域的旻氏与中原的顾氏家族。两家族皆为传承百年的巫术世家,根基深厚,声名赫赫,而今竟在遥远的中南之地,听闻萧家再度有人掌控招魂术,无不心惊动容,纷纷猜测此人是否为萧氏新辈的杰出弟子。 一日,旻氏家族祠堂内,烛光晃动,族长旻啸与长老们聚首议事。 “族长,”一位白发长老语带忧虑,“中南萧家重掌招魂之术,确是异象。这萧氏,难道真要卷土重来?” “正是如此,”旻啸眉头紧蹙,语气沉重,“招魂术乃黑巫术之极道,能驭此术者,必非凡人。若是萧氏的弟子,那萧家将不可轻视。” 另一位长老沉声补充道:“然而更令人忧心者,乃西域的邬氏家族。此家族崛起迅速,财势雄厚,巫术实力亦不容小觑。两大势力齐出,恐怕今后巫术界再无宁日。” 旻啸闻言,神情凝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缓缓道:“萧氏若有如此人物掌控招魂术,定是为大会而来。至于邬氏,传闻其主邬乐虽年轻,却手段高超,已然令西域敬畏。我们需更加谨慎。” 长老们皆点头赞同,议论声渐起,然而一旁的年轻巫师旻酉却沉默良久,终开口道:“族长,吾曾听闻那施展招魂术之人非萧氏中人,而是邬氏所为。若真如此,邬氏势必更加可畏。” 旻啸闻言,目光微动,点头道:“你有此见识,甚好。邬氏之人若能以招魂术震慑萧家与西域巫术界,实为不凡。此人不露真名,或是有意隐瞒,然其力量,已足以令我们重新审视。” 实际上,邬琊的真实身份被兄妹二人巧妙掩饰,所有人都以为施展招魂术的乃是萧家之人,而邬氏不过是个新兴的富贵家族。旻酉心中对邬琊与邬乐的崇敬之情日益加深,他暗自发誓,必会亲自见证这两位巫术奇才的风采,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与之并肩。 于是,在萧氏和邬氏的双重威慑下,西域与中原的巫术世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两股新兴势力,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巫术大会前夕,各方势力风云涌动,暗潮汹涌,而邬琊和邬乐两兄妹已然成为这场风暴的中心人物。 第50章 巫术大会 寒冬腊月,西域的天空灰暗低垂,冰冷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宛如白蛇在荒原上游动。天际偶尔掠过几只孤鹰的影子,它们展翅而飞,划破了宁静的苍穹。远处的山峦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有苍劲的松柏在风雪中顽强挺立,给这片萧索的天地增添了一丝生命的气息。 在这凛冽寒风的吹拂下,西域旻氏家族的圣坛巍然矗立,四周的古松与石碑昭示着这里的悠久历史与无上威严。圣坛正中央的巨大石制台阶上,铭刻着古老的巫术符文,仿佛在向前来之人诉说着千百年来的秘术传承。坛前悬挂的黑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其上绣着象征旻氏家族的金色神鸟,目光如炬,似乎能洞悉世间一切。 十二月的寒风愈发刺骨,但巫术界的各大世家却纷纷前来,不顾路途艰辛,聚集在此,参加这一年一度的巫术大会。来自四面八方的巫师们身披厚重的斗篷,踏雪而行,满怀着敬畏与期盼,在这神圣的地方汇聚一堂。 圣坛之上,三大巫术世家的主位高高在上,象征着他们在巫术界不可撼动的地位。正位居中者乃是旻氏家主旻啸,他身穿玄色长袍,宽大的衣袖随风微扬,双目微眯,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坛下人群,面色沉稳如常,似乎无悲无喜。然而,深藏在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在旻啸左侧,中原的顾氏家主顾裴声端坐其上。他年纪稍长,满头银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面容虽和蔼可亲,但那不动声色的神情却透着深沉的心机。他手持一柄象牙骨扇,时而轻摇,扇下的目光偶尔瞥向旻啸与萧言焕,尽管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心中却早已翻滚着暗流。 至于右侧,则是中南萧氏家主萧言焕,身形瘦削的他,一身素白长衫映衬得他愈发显得冷峻如雪。萧言焕虽然面上平静无波,但那双眼眸中却透出些许阴郁与不甘。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案上的黑玉吊坠,内心暗暗揣测着顾裴声与旻啸的想法,早已厌倦了两人表面上的虚与委蛇。 三位家主彼此对视,脸上虽都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但眼神交汇间却不禁迸发出丝丝冷意。他们各自心怀鬼胎,明知此次巫术大会上暗流汹涌,却不得不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与礼仪。三大家族的主位就像一场无声的角力,他们的心思早已在风雪中交织,紧紧纠缠。 圣坛之下,各家族的代表纷纷入座,低声交谈,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紧张。漫天的风雪仿佛也在为这场巫术盛会掀起了序幕,而那深埋在每个人心中的谋算与野心,正等待着一个契机,在这片古老的圣坛上彻底爆发。 在西域圣坛的另一边,狂风呼啸,吹拂着孤寂的山林,冰冷的雪花从灰暗的天空中无声飘落,仿佛为这片荒凉的土地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帷幕。在这严冬的深处,邬氏兄妹终于在三个月的分离后再度见面。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邬乐特意选择了那处曾经与母亲相见的隐秘的山间小屋,未曾告知任何人。 当兄妹俩见面时,尽管外面的寒风刺骨,心中的暖意却在他们之间悄然流动。邬乐轻声关切地问起邬琊的近况,话语中满是温柔与关怀,而邬琊也不忘嘘寒问暖,仔细询问妹妹在西域的生活是否安好。相隔数月的思念化作了无声的情感,在这简陋的小屋内弥漫开来。 寒暄过后,邬乐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黑色的锦囊,递到邬琊面前,眼神中透露着一丝骄傲与期待。她缓缓打开锦囊,里面静静躺着几颗形状奇异的果实,果皮微带暗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邬乐低声道:“兄长,这便是那恶魔之果。我已掌控了波塔拉喀山上的所有果实,现今它们皆为邬家之物。此果,我取名为‘戎芷’。经历了多次试验之后,我已彻底掌握了它的功效与禁忌。” 邬琊凝视着那些奇异的果实,心中顿时激起了浓烈的兴趣。他了解邬乐的才智与细心,知道她的研究绝非泛泛之辈所能匹敌。随着邬乐的讲解,他的思绪逐渐深入,突然间,一个大胆而又令人震惊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低沉地说道:“仅仅拥有招魂术,虽能震慑巫术界,但未免有些不足。若能将灵魂与戎芷相结合,打造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那才是真正的震撼!到时,谁敢不敬邬家?” 邬乐听闻此言,原本平静的心湖立刻被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她一向认为,自己采集与研究戎芷的目的是为了救助苍生,缓解痛苦。然而,兄长的言语却如寒冬的霜雪般冷彻心扉。她愕然地望着邬琊,心中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邬琊的目光不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温和兄长,而是充满了野心与冷酷。他的想法让她感到陌生,甚至有些可怕。 邬乐轻声道:“兄长,此举若成,恐非救人之道,而是造祸之始。你...你为何会有此念?”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忧虑。 邬琊却并未因她的疑虑而有所动摇,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弱者苟活。若邬家想在巫术界立足,单凭仁善之心是远远不够的。力量,才是我们唯一的依靠。” 邬乐心中一阵寒意,仿佛整个小屋的温度瞬间下降。她本以为这次见面会让她感到温暖与安全,却未曾料到兄长的变化竟如此之大。那个曾经温柔体贴的兄长,如今在她眼中,竟渐渐化作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陌生人。邬乐垂下眼帘,心中那份担忧与恐惧如山间的积雪般无声堆积,她轻叹一声,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将锦囊重新系好,仿佛在将那些深藏于心的忧虑一同封存。 在那狭小的山间小屋内,火炉里的炭火正发出阵阵微光,映照在壁上的影子随风摇曳,似乎在诉说着隐秘的秘密。邬乐的神色变得凝重而沉痛,她缓缓起身,从衣袍中取出一卷古朴的卷轴,铺展在地上的一块软垫上。卷轴上古老的符文和图案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犹如深秋山林中的萤火虫般闪烁。 邬乐轻轻叹息,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忧虑:“兄长,我曾在数年前的预言术测试中窥见过一幕悲景,犹如冥冥中早已注定。”她的手指轻抚着卷轴上的符文,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惆怅和不安。“我看到你将会沉于一片冰冷的水池中,四周静默无声,生机全无,仿佛生命的火焰已经熄灭,与我和家人永隔阴阳。”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目光投向了邬琊:“这段预言中的景象让我心生恐惧。我深知你已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地追求力量与震撼。但此举是否真的会引向那不可逆的命运,我心中充满了疑问与忧虑。” 邬琊的神情未曾变化,他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但内心深处的思考显然被激起了涟漪。他缓缓说道:“妹妹,你的担忧我理解,但世间万象皆由我等掌控,若一味怯懦,岂能成就巫术之巅?” 邬乐深吸一口气,显然下定了决心:“然而,我无法置若罔闻。若你执意如斯,我只能以最严厉的方式作出回应。若此次决定真的将我与家人陷入无尽的悲剧,那我也必将在巫术大会之上,与兄长一决高下,以此来判定最终的决断。”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定的决心,那是对亲情的坚守,也是对自己信念的扞卫。她将卷轴小心地收好,眼中却已然流露出一丝痛苦的光芒:“巫术大会将会是我们之间的最后决战,我将以此为赌注,来审视我们未来的道路与命运。” 火光映在邬琊的脸上,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而深沉。他知道,妹妹的言语中藏着深深的担忧与无法妥协的决心,而自己所追求的目标与她的心愿正形成对立。他轻声道:“若我之路真的走向那片不归的深渊,你的决断将是我们最终的考验。” 寒风从山间吹来,刮过小屋的窗棂,带来了冬日的刺骨冷意。邬琊与邬乐之间的对话仿佛在这沉寂的冬夜中回荡,虽然言语中仍带有温情与关切,但其中的决绝与不可调和的分歧已然清晰。两人之间的未来,仿佛被这层层寒霜所笼罩,等待着巫术大会上的最终审判。 在旻氏家族的圣坛上,冰冷的风在旷野中肆意呼啸,冬日的寒意渗透进每一寸空气,圣坛上的白雪在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辉。圣坛周围的石柱高耸入云,缠绕着古老的符文,似乎在守护这片神圣的区域。四周的巫术家族成员纷纷到齐,雾霭缭绕中,群英荟萃,各家族的长老与巫师皆带着不同的表情,目光凝聚在场中。 旻啸面容凝重,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疑虑看向萧言焕。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萧言焕,吾闻萧家突现掌握招魂术的子弟,汝等是否为挽尊之计,编造虚伪之言?此事未免令人存疑。” 萧言焕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不屑的光芒:“旻啸,莫急,待到大会终结之时,尔等自当见分晓。” 场上风云突变,各家族的对决逐渐进入白热化状态。旻啸家族的代表旻酉一身青袍,身形如龙般灵动,他在对决中展现出旻氏家族的深厚底蕴,举手投足之间,巫术光华四溢,令在场观者无不惊叹。顾裴声则冷静而沉稳,他所代表的顾氏家族以其稳健的术法,运筹帷幄,将对手一一击退。两大巫术世家的对决,硝烟弥漫,战况激烈,各显神通,直至最后的角逐中,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冠军赛的争夺。 与此同时,代表萧家出战的邬琊则以其独特的招魂术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他的招魂术仿佛黑夜中的鬼魅,将整个圣坛的气氛渲染得无比神秘。因招魂术威力无比强大,邬琊被特别直接选入了冠军赛的舞台,而在冠军赛开始之前,他并未露面,仅是站在角落里默默观战,他身披黑袍,气质冷峻,周身氛围凝重而神秘,似乎连空气中的温度都在因他的存在而骤降,仿佛在蓄势待发,静待最后的胜利时刻。这一安排引发了诸多议论,许多人对萧氏家族能够拥有如此强大巫术的代表感到震惊,而邬琊的实力与名声也进一步得到了验证。 邬氏家族的家主邬乐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她以其过人的智慧与巫术,轻松晋级,不费吹灰之力便通过了所有关卡,展现出邬氏家族的深厚底蕴和强大实力。她的步伐轻盈,举止从容,似乎已经在心中将整个巫术大会的胜利纳入囊中。 最终,旻氏家族、顾氏家族、萧氏家族与邬氏家族齐聚一堂,展开“最强巫术世家”的争夺战。这场争夺战不仅是对各大巫术家族实力的检验,更是对他们荣耀与尊严的最终考量。在寒冬中的圣坛上,四大巫术世家如同沉寂的冰原上的四座巍峨山峰,寒风中迸发出的巫术光华,正如火焰般点燃了整个圣坛的气氛。 在这场殊死对决中,每一位参赛者都拼尽全力,运用各自家族的绝学与巫术,力求在这场巫术大会中脱颖而出。四大巫术世家的荣耀与尊严,已经在这冰冷的圣坛上被深深烙印,每一招一式,每一声呐喊,都是对巫术力量的无尽挑战与追求。寒冬的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照射在冰雪覆盖的圣坛上,显得格外耀眼。各大家族的代表们都已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期待着在这场决定巫术界未来之战中争夺至高无上的荣耀。邬琊与邬乐、旻啸、顾裴声、萧言焕,四大家族的巫师们将于此展开一场巫术的终极对决,谁将成为最强巫术世家?寒风中的圣坛仿佛在预示着这场战斗的不可预测与惊心动魄。 第51章 巫术对决 四大家族的巫术对决,巫术大会的高潮终于到来。此刻,苍穹之下,寒风凛冽,天际间彤云密布,似在为即将展开的决战披上沉重的氛围。旻氏圣坛内,四方家族的代表已然就位,彼此目光交错,暗流涌动。今日,他们将在这里展开一场巫术界的至高对决,决出那巫术界的最强者。 此番冠军之争,规矩甚严,乃是三局两胜制。首局为白巫术之比,双方皆以白巫术术式相斗,清灵之术,取天地之正气,试问谁能更得大道;次局为黑巫术之战,黑巫术阴险毒辣,摄人魂魄,乃是凶险之术,胜者必得魁首;若前两局难分高下,则第三局为黑白巫术混合之局,黑白兼备,乃阴阳调和,生死交织,双方可任意施展黑白两派巫术,决出最终胜负。 此战对决顺序如下:首局为双人赛,由顾氏家族之顾诚渊与旻氏家族之旻酉联手,对抗邬氏家族之邬琊与邬乐。凡胜者,其队伍之成员各得一分;次局为单人赛,顾诚渊代表顾氏家族迎战旻酉,邬氏家主邬乐对决萧氏代表邬琊,凡胜者皆得两分,并直通终局之争;至第三局为夺冠之战,胜者得三分,最终得分高者,方为巫术大会之至强者,捧得冠军之荣。 首局白巫术之比,巫坛之上,双方各自就位。只见邬氏家族之邬乐和邬琊一同步入场中,邬乐一袭紫衣,衣袂翻飞,紫光隐现,宛如漫天星河汇聚;而邬琊则身着黑衣,似幽夜沉静,目光如电,暗藏无尽深意。他们二人并肩而立,气势逼人。另一边,顾氏家族之顾诚渊面容冷峻,身披白袍,神色间透着几分傲然之气;旻氏家族之旻酉,身着青色战袍,目光炯炯,隐含敬意,见得邬氏兄妹,心中不由激动万分,竟亲自上前,躬身行礼,以示敬重。 旻酉心中翻涌,此等巫术奇才,得见一面已是荣幸,更何况此刻乃是同场竞技。顾诚渊却不以为然,见得邬琊时,眉间流露几分轻蔑,冷笑一声,眼中尽是不屑之意,“你就是那个什么‘萧家’的招魂术传人?”他轻佻地问道,话音带着几分嘲弄,“不过如此,也敢妄言招魂?”顾诚渊言辞间充满了轻视,显然并不将邬琊放在眼中。而当目光转向邬乐时,却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模样,笑容讨好,“邬家主,不知可否在下次比赛后赐教一二?若能得到指点,定不胜感激。”他言语中满是阿谀奉承,企图讨好。 邬乐目光微冷,毫不掩饰心中的轻蔑,冷冷道:“诚渊公子,若是无才之辈,何必逞强?若有本事,自会在巫术上见分晓。”言罢,邬乐毫不理会顾诚渊,双手微动,已然开始准备战斗。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白巫术对决霎时展开。顾诚渊冷哼一声,双手翻飞,瞬息间阵法成形,繁复的符文在空中交织,宛若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将他护在阵法中央,神色冷然,满怀信心。而旻酉则不甘示弱,双手挥动,召唤术随即施展,只见天地间骤然卷起狂风,呼啸而来,顷刻间风雪漫天,暴雪遮天蔽日,犹如沙尘暴般席卷而至,声势骇人。 邬琊与邬乐相视而笑,面色从容,毫无惧色。邬琊手指微微一动,唇间低吟咒语,顿时,空气中符文闪现,随即化作无数木偶,在空中舞动,宛若灵动之物,迎击那风雪狂潮。而邬乐则迅速施展符文之术,将这些木偶操控得如臂使指,木偶与符文精妙配合,构筑出一道道坚固的屏障,将顾诚渊与旻酉的攻击一一瓦解。 然而,顾诚渊与旻酉岂肯轻易罢休?他们目光相交,心意相通,瞬间将阵法与风雪之力合二为一。只见风雪交织,犹如一条咆哮的巨蟒,裹挟着无尽寒意,向邬氏兄妹狂猛袭来。巨蟒气势汹汹,风雪如刃,似要将对手吞噬殆尽。 邬氏兄妹从容应对,邬琊手中符文一变,原本的木偶化作一个巨大的红色将军,手持刀剑,威风凛凛。将军身形魁梧,如山如岳,迎着那风雪巨蟒劈砍而下,刀剑之势锐不可当。刀剑落处,风雪巨蟒瞬间崩裂,爆裂的雪花四散飞舞,犹如无数利刃向四周激射,气势浩大,震撼全场。 场外观战之人无不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击震慑,纷纷举起衣袖遮挡那纷飞的雪花,眼中尽是惊叹之色。那巨大的红色将军立于场中,刀剑闪耀,仿佛神兵天降,镇压天地,而顾诚渊与旻酉的攻势,则如风中残烛,尽数被这庞然之力摧毁。 顾诚渊见状,面色骤变,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对方的白巫术竟然如此高明,自己引以为傲的阵法竟被轻松破解。而旻酉则更加清楚这二人实力非凡,他虽全力以赴,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层符文屏障。最终第一场以平局告终。 接下来的第二场,同样是邬氏兄妹的完美配合再度压制对手。邬琊的控制术与邬乐的符文术天衣无缝,两人默契十足,将顾诚渊与旻酉的攻击逐一瓦解,轻松获得了胜利。 然而,到了第三场,邬琊与邬乐暗中以传声术相约,故意放水。邬琊心中有意为比赛增添几分趣味,不愿轻易结束,便提议稍稍示弱,以观后续发展。邬乐虽有些疑虑,但也应允了兄长的提议。于是,两人战术稍稍放松,任由对手攻势稍占上风。 比赛结果显而易见,两队打成平局。顾诚渊洋洋得意,冷笑道:“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竟然打累了吧?还是说,留了一手?”他故作轻松,语气中满是嘲讽。而旻酉却心知肚明,他在对战中真切感受到了邬氏兄妹那强大的气场,二人真正的实力远未完全施展,这场比赛他们不过是有意放水。 旻酉对邬琊和邬乐的崇拜之情愈加浓厚,心中更添几分敬畏,也感到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惧,但与此同时,却也滋生出几分隐忧与疑虑。战斗中的每一幕犹在眼前回荡:邬琊与邬乐二人虽非同一家族,却在战斗中展现出惊人的默契与配合,仿佛多年并肩作战的亲兄妹一般。旻酉回顾起自己与顾诚渊的配合,尽管二人同为巫术世家出身,但在对敌之时,却显得略有生疏,远不及邬氏兄妹那般水乳交融,举重若轻。 那一刻,旻酉的内心掠过一丝不安。他暗自思量,这两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如此心意相通,宛若一体?邬琊那冷峻的神情,邬乐那沉静的气质,两人相辅相成,似有某种深不可测的联系。 稍作调整后,赛场内便再度掀起了紧张的气氛。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第二局单人赛正式开始。这一场比赛,是旻酉与顾诚渊之间的对决。顾诚渊自恃家世显赫,出战之时仍旧带着几分轻蔑与自信,未曾料到旻酉早有准备,步步为营。战斗初始,顾诚渊依仗阵法之术,迅速布下复杂的符阵,将旻酉困在其中,意图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 然而,旻酉虽年轻,却并非易与之辈。他稳住心神,运转术法,借助周遭风雪的力量,层层化解顾诚渊的攻势。眼见顾诚渊心浮气躁,招式渐显紊乱,旻酉趁机反击,以精妙的召唤术将风雪凝聚成龙卷,直袭顾诚渊阵法中央。风雪如利刃般划破符文,将其护身的阵法撕裂殆尽。最终,顾诚渊因轻敌大意,败于旻酉手下。 旻啸见此大喜过望,脸上难掩激动之色,显然对旻酉的胜利颇为满意。而顾裴声却脸色骤变,双眉紧锁,心中怒火难抑。当众怒斥顾诚渊不自量力,丢尽了顾家的脸面。顾诚渊被当众羞辱,怒火中烧,愤然离开赛场,留下满场寂静的观众。 随着旻酉成功晋级至夺冠赛,赛场内的气氛愈加紧张,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战意。观众们屏息凝神,目光如炬,齐齐投向场中即将上演的一场对决。这场巅峰之战,注定会成为今日赛事的焦点——邬氏兄妹之间的比试。 尽管二人身为兄妹,此刻却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家族。邬乐以邬氏家主的身份傲然登场,紫衣飘然,气质清冷;而邬琊则以萧氏家族代表弟子的身份现身,身披黑袍,神情淡然而深邃。二人气质迥异,却同样令人无法忽视。这一战,不仅关乎胜负,更是决定了邬琊那深藏于心底的决策,能否得到妹妹的认可与支持。 赛场四周,观众们的议论声渐渐低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期待。邬乐,这位邬氏家族的掌舵者,年纪轻轻便在巫术界崭露头角,稳居高位,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现出她过人的智慧与实力。而邬琊,这个来自萧氏的天才子弟,身世虽有几分神秘,却因传闻中那招魂术的绝技而声名鹊起,被誉为巫术界的一匹“黑马”。 两人的对决,自然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与猜测。观众们心中不禁浮现出种种疑问:邬乐作为邬氏家主,是否会全力以赴?而邬琊,传闻中那神秘莫测的招魂术,究竟能否在这场对决中展露锋芒?无数的问题在观众们心头盘旋,期待着这场盛大的对决。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圣坛之上,仿佛整个世界都为这对兄妹的比试而停止。无论是邬乐的坚定,还是邬琊的淡然,都让人感受到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这场对决,必定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注定在巫术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赛场上,邬乐眼神坚定,面对兄长,她毫无畏惧。她轻声说道:“尽管放手一战吧,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邬琊则微微一笑,点头应允。二人默契已久,却深知此战的分量与意义。兄妹之间虽有情谊,但在这片圣坛之上,他们唯有一战定胜负。 随着邬氏兄妹双双上场,赛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中即将爆发的惊天对决。邬乐与邬琊彼此相对而立,周身气息陡然凌厉,仿佛天地间的力量都在为这场兄妹之间的较量凝聚。这不仅仅是一次巫术上的比拼,更是心灵与意志的交锋,邬乐与邬琊之间的战斗将决定邬氏家族的未来,以及那份沉重的计划。 毫无悬念,邬氏兄妹各自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实力,仿佛这场比试已是命中注定般,每一招每一式都恰到好处。首局白巫术的较量中,邬乐以精妙绝伦的符文术占据上风,操控着符文木偶如行云流水般,将邬琊逼入防守之中。观众们看得目不转睛,纷纷惊叹于她的灵巧与迅捷,心中已认定她为胜者。而第二局的黑巫术对决中,邬琊则展现出他深藏不露的力量。尽管未曾动用那闻名遐迩的招魂术,他依旧凭借冷静与精准的黑巫术手法,反败为胜,将局势逆转。 然而,邬琊并未使出传闻中的绝技,这让满怀期待的观众们感到些许失望,心中不禁疑惑,这位萧氏天才是否还在保留实力?但失望之余,更有期待,迎接着最终的黑白巫术对决。这一场较量,两人各自发挥所长,白巫术与黑巫术交织,仿佛天地间的阴阳两极在此时此刻激烈碰撞。邬乐的符文术与邬琊的暗影术相互缠斗,光影交错,令人眼花缭乱。观众们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这场巅峰之战,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他们的心弦。比赛已然持续了一个时辰,双方皆显疲态,额上汗珠滴落,但谁也没有退缩,战意仍旧高昂。 就在此时,邬琊忽然止住了手中法诀,所有灵力随之散去。他唇角微扬,冷笑一声,眼中透出几分讥诮与不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淡然开口,对着邬乐说道:“邬乐,吾已倦于此戏,不愿再陪汝周旋,吾之意图已是迫在眉睫,不能再等。” 邬乐听罢,心中一震,立即明白了兄长的用意。原来这场对决,从一开始便是他计划的一部分。邬琊刻意将自己逼至疲惫之境,只为在此刻让她力竭,无法再阻止他那早已谋划好的戎芷与灵魂结合的计划。邬乐不禁感叹,兄长果然心机深沉,连她也未曾察觉他竟然仍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她轻轻叹息,随后缓缓跪倒在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钦佩,轻声说道:“我输了。”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观众们不禁疑惑,邬乐为何突然认输,究竟发生了什么?邬琊环顾四周,望着满脸困惑的众人,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声音犹如寒风般冷冽:“游戏结束了!” 此言一出,整个赛场霎时间陷入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一般。顾裴声在高台之上厉声喝道:“大胆!汝二人欲何为?谁许汝等擅自罢赛?”邬琊闻言,微微一笑,缓缓道:“勿急,且稍待片刻。汝等不是一直欲观吾之招魂术乎?莫急,他即将现身。”话语未毕,他目光扫向三大家族的主事者及在场众人,那些疑惑的眼神顿时凝聚在他身上。 邬乐眼神震惊,她心中百感交集:兄长究竟何时获得戎芷?又何时施展了招魂术?这两者真能结合为一?她心中本就对兄长的计划有所疑虑,但当她见到邬琊手中那空荡荡的黑色锦囊时,心中一震,所有疑虑顷刻间被确认。锦囊之内曾盛装的戎芷已然无踪,而兄长的手中早已握住了此等恐怖的力量。 正当众人困惑之际,从圣坛角落处突兀地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周围观众纷纷惊慌四散。随之而来的,是一名双目空洞、神情恍惚之人,仿若丧魂之躯,然其步履却稳健如常。那人缓缓走向圣坛,静立于邬琊身旁,乖巧而肃穆,令在场众人无不震撼。 邬乐心中震撼难抑,这一幕竟真实地展现在她眼前,令人难以置信。她凝视着那个“空壳之人”,曾经她以生命为代价击败的嗜血怪物,如今竟乖顺地伫立于兄长邬琊的身旁。此时她心中掠过一阵惊慌和震惊,她意识到,即使它曾是那般残暴凶狠,终究仍旧是人类的躯体,只要其灵魂被掌控,便可以像操控军队一般服从于主人的意志。 这一刻,她不禁感叹:兄长的技艺,竟已超越了她的想象,真是深不可测,威力无比。她目光炯炯,心底充满了敬佩和惊叹,喃喃自语:“兄长,您真是了不起。” 邬琊此时朗声宣告:“此乃招魂术!然非汝等所识之术,而是吾亲手所创之异法。此人,吾名之曰‘狂人’!” 第52章 反噬 邬琊究竟何时施展了这禁忌的招魂术?这一切要追溯到他与邬乐分别后的那一刻。白昼虽有光亮,寒风却刺骨,四野尽是茫茫雪原,天地一片肃杀。 当邬琊目送妹妹离开,独自踏上返回圣坛的路途时,雪花在空中飞舞,风声如泣如诉。就在这寂静的白昼中,招魂术的灵体悄无声息地现身在邬琊身旁。那灵体如同半透明的幽影,仿佛与冰冷的空气融为一体,极难察觉。灵体轻轻一挥手,从虚空中取出一只黑色的锦囊,正是它早已从邬乐身上无声无息地盗取而来。锦囊中装有稀世珍贵的戎芷,寒气逼人,却也透出几分诡异的魅力。 灵体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低声对邬琊说道:“如何?现在就开始吧?为何还要听从妹妹的劝告?你如今已是世间最强的男觋,何须再顾虑他人的意见?你心中那股野心无需压抑,只要你愿意,我随时为你效劳。难道你还害怕失败?或是畏惧死亡?”那声音低沉如寒风,仿佛能直击邬琊内心深处的每一丝欲念,不断挑动着他内心的渴望与贪婪。 事实上,这个危险的计划,正是招魂术灵体在邬琊心中悄然种下的。然而,灵体并未告知邬琊真相。它深知,同生于西域的戎芷正是能够彻底激发招魂术、令其完全掌控魂灵主的关键要素。招魂术的诞生之地,正是波塔拉喀山巅那片神秘的源生池。源生池位于山顶,常年笼罩在冰霜与寒气之中,它所蕴含的力量深不可测,周围的一草一木皆与之息息相关。招魂术与源生池之间是一种共生关系。招魂术依赖源生池所提供的强大能量得以存在与壮大,而源生池也同样依赖招魂术所奉献的灵魂来维系其神秘而古老的力量。两者相辅相成,互为依托,使得这一片神秘之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与诡谲。 源生池的冰川水顺着山势潺潺而下,最终汇聚到山麓处,那里正是戎芷的生长地。戎芷以源生池之水为生,汲取着其中蕴藏的强大力量。然则,这种力量却是招魂术无法直接获取的。招魂术虽强,但它只能依赖源生池的表层能量,而无法触及戎芷所吸收的那股更加精纯的力量。因此,招魂术一直渴望通过某种媒介,借助戎芷来攫取那不可得的力量。 而这个媒介,便是那些服用了戎芷的人类的灵魂。戎芷的力量渗透进他们的身体,最终融入他们的灵魂之中。招魂术通过控制和吸收这些被戎芷浸染的灵魂,便能间接获取源生池最为核心的力量。这是它的终极目标,也是它不惜一切代价诱导邬琊进行这一危险计划的真正原因。而这一点,招魂术灵体却巧妙地隐瞒,只是以“开创新术法”的名义诱惑邬琊。灵体深谙人性,它明白,人类的贪婪与欲望无穷无尽,渴望得到的越多,往往失去的也越多。 “呵,戎芷与招魂术的结合体,你究竟欲意何为?”邬琊目光微沉,心中疑虑未曾消散。那透明灵体以戚戚然之态悬浮于邬琊面前,随风轻荡,似有实形却又虚无缥缈,阴冷的笑声在空气中荡漾。“还得让人服下这戎芷,再掌控其灵魂,何须如此迂回?我不过是想借此展示招魂术的威力,赢得这场比试,这已足矣。” 邬琊虽言辞坚定,但内心仍存疑虑。招魂术乃是有自我意识的灵体,若它别有所图,暗中谋划,坏了他的宏图大计,又当如何自处?他心中隐隐不安,暗自防备。那灵体察觉到他的犹疑,轻声诱导道:“你这般浅尝辄止,岂能取信于人?普通的招魂术,在萧言炳之时便已昭然若揭,众人见惯不惊,早无敬畏之心。若在此刻,你能以戎芷为媒,独创术法,重塑招魂之威,岂非震惊四座,名震天下?” 邬琊目光微微凝滞,听闻招魂术的诱导之词,心中一丝不安涌动而起。招魂术乃是源自西域秘境之中的奇术,施行巫术者力量越是强大,所能汲取的灵魂便愈加丰盛,招魂术的力量亦随之壮大无比。这,便是它为何选择邬琊作为宿主的原因。 “你可曾明白,为何我偏偏青睐于你?”招魂术的声音仿若夜风低语,回荡在邬琊耳际,“你天赋卓绝,意志坚定,正是我所需的载体。施行此术者,若无足够的力量,岂能驾驭灵魂之力?而你,邬琊,你的力量,将使我获取无数灵魂,令我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邬琊心中暗自思忖,这招魂术虽有自我意识,但也需借助强者之力方能壮大。它看中的,正是他的实力与潜能。“既然如此,”邬琊低声喃喃,目光渐渐坚定,“若能借此术法,成就我心中大愿,倒不失为一条捷径。只是,招魂术,你须谨记,我邬琊绝非你可轻易掌控之人。” 招魂术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当然,我不过是你手中的利器,助你达成所愿。唯有你变得更强,我才能汲取更多灵魂,实现我等共生之契约。我们的目标一致,何不放手一搏,成就无上之功业?” 邬琊沉思片刻后问道:“若想达成目的,又该如何令他们乖乖食下戎芷?”他心中明白,戎芷虽为至毒之物,但若不加引导,如何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吞下这致命的药草? 招魂术轻蔑一笑,仿若掌控一切般冷冷道:“此事何足挂齿?待时机一到,将我实体显现于他们眼前,自然会使他们心神失守,乖乖吞下戎芷。你可曾忘却,初见我时你自己不也差点被我所控?” 邬琊闻言,猛然想起当初那段经历,心中顿时恍然大悟。眼下再思索此事,招魂术的力量果然不可小觑。正当此时,他步入圣坛的一处僻静角落,目光忽然落在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身上。此人形容憔悴,眼神空洞,似早已为世人所弃。邬琊心生一计,觉得这是个绝佳的试验对象。 “好时机。”邬琊暗自思忖,他缓步走近,将那装有戎芷的黑色锦囊递给了流浪汉,语气柔和,犹如施舍一般。流浪汉见此,大为感激,毫不犹豫地狼吞虎咽将戎芷吃下。片刻之后,流浪汉的神情立刻变得亢奋,眼神骤然间透出狂热与嗜血的光芒。邬琊目光一凝,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戎芷发作的症状,眼前的流浪汉已显现出异样,仿佛即将蜕变为邬乐口中描述的嗜血怪物。 就在流浪汉即将完全失控之际,邬琊不再迟疑,立即施展招魂术。随着法术的展开,那流浪汉尚未彻底陷入狂暴,他的灵魂便被邬琊瞬间汲取,吸纳入体。含有戎芷之力的灵魂如同一股炽热的流光,迅速融入邬琊的身躯。与以往吸取的普通灵魂不同,这股灵魂力量仿若醇酒入喉,令人陶醉不已。邬琊只觉全身经脉顿时畅通无阻,法力激增,仿佛置身仙境,七窍通灵,巫术之力亦随之大涨。 邬琊目光中闪动着难掩的欲望与狂喜,招魂术果真没有欺骗他。这一刻,他真正领悟到戎芷与招魂术结合的奥妙,心中对这个计划大为满意。缓了一阵,他放声大笑,对眼前的成就深感快意。然而此时,他未曾察觉,招魂术的力量正缓缓侵蚀着他的灵魂,逐渐占据他的意志。 邬琊回神,看向眼前的流浪汉。此人已然失去灵魂,化作一个呆滞的行尸走肉,任凭邬琊摆布。邬琊冷笑一声,心中暗道:“什么比赛,有如此捷径,岂不快哉?”他随即整理衣帽,掩去脸上的笑意,领着这具行尸向圣坛走去。 邬琊的那一声大喊回荡在圣坛之上,犹如惊雷乍响,震彻四方。喊声一止,四周顿时炸开了锅,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色变。恐惧的惊呼声与愤怒的谩骂声此起彼伏,像是潮水般将邬琊包围。 “这人的灵魂是不是被他吸走了啊!”一个观众颤声喊道,语气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竟当众杀人,简直无法无天!”另一个人怒不可遏地吼道,手指颤抖着指向邬琊。 “原来招魂术竟是如此施展,这等邪术果真不愧为禁忌黑巫术之一,实在是骇人听闻!”一名年长的巫师瞪大了眼睛,声音发颤,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圣坛之上,顾裴声高坐其位,目光冰冷而凌厉,他猛地起身,厉声质问萧言焕:“萧言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招魂术会变成如此骇人之物?以往施展此术时,所用的都是死刑犯,怎敢如今在外行凶?你家子弟竟敢如此猖狂,当众取人性命!” 萧言焕闻言,脸色刷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也未曾料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心中惶恐不已。面对顾裴声的质问,他连忙辩解:“这……这件事,我确实不知情!这一切绝非我萧家所为,我也完全不知他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萧言焕惊恐之下,竟不慎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邬琊!他叫邬琊!他并非我萧家之人……他……他乃是邬家之子,是邬乐的兄长……”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炸得在场众人皆为之动容。原来名叫邬琊?还是邬家之人?这消息让所有人都不禁震惊不已。 台上的邬琊心中早已被对灵魂的渴望所吞噬,眼中再无其他念头。他冷眼扫视四周,那些惊恐的脸庞、慌乱的身影全然不在他的意念中。他如今唯一所想的,便是吸取更多的灵魂,以此来增强自己无穷的巫力。 他缓步走到邬乐面前,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戎芷在何处?”邬乐闻言,心头一颤,她察觉到兄长的眼神中似乎已失去了往日的温情,取而代之的竟是无尽的贪婪与冷漠。那目光仿佛透过她的灵魂,直视着某种更为深邃的存在。她顿觉不安,眼前之人已不再是她的兄长,而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兄长……”邬乐语带颤抖,她试图唤回邬琊的理智,连忙起身,摇晃着他企图让他清醒过来。然而,邬琊的眼神却依旧冰冷无情,他手中猛然发力,毫不留情地掐住了邬乐的脖颈,厉声质问:“戎芷到底在何处!” 这一幕令在场众人惊愕不已,三大家族的首领见状,纷纷惊呼:“这是怎么回事?邬琊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台下的旻酉眼见情势危急,顾不得多想,立刻冲上台来,口中念动咒语,挥手间施展巫术,将邬琊击退,救下邬乐。他愤怒地质问道:“邬琊!你为何如此?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邬乐瘫倒在地,眼中泪水涌动,她无力地抬头看向旻酉,声音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他已经被招魂术彻底控制了……刚才的兄长,真的想要杀了我……” 然而,邬琊却全然无视了旻酉的质问,他冷冷地盯着邬乐,再次厉声道:“戎芷在何处?” 邬乐被这股无形的威压所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最终在恐惧中说出了戎芷的所在之地。 旻酉听到“戎芷”二字,心中猛然一震,他惊恐地看向邬乐和邬琊,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质问:“戎芷……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恶魔之果?” 邬乐缓缓点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旻酉闻言,神色骤变,他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你为了帮助邬琊,买下了波塔拉喀山,竟然只为了掌控戎芷?” 邬乐连忙辩解,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恐惧:“不!吾绝非为助兄长行恶,吾掌控戎芷,实为护佑家人耳,非为祸世。昔月外祖父、外祖母所居之村庄,因戎芷之祸,终至惨剧收场,家破人亡,血流成河。此番吾心惶惶,只为不使悲剧重演,绝不曾与兄长同谋,兄长之计,吾确实一无所知也!” 眼下,局势已然紧迫,无暇再多作解释。邬琊得知了戎芷的下落,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从衣襟里缓缓掏出一本古老的书籍,正是招魂术之书。邬琊冷冷地注视着周围的众人,声音如雷霆般在圣坛上回荡:“幽冥之门,魂魄归兮,吾以血祭,现身尘寰!” 随着邬琊的咒语,招魂术之书腾空而起,悬于半空之中,随即向四周几公里外扩散出浓厚的黑色雾体。邬乐见状,惊呼一声“不好!”她立刻施展符文术,在四周形成一道屏障,将所有人护在其中,厉声嘱咐道:“莫要直视招魂术之书!” 几分钟后,黑雾渐渐褪去,未能进入屏障之中的人们早已被吸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具空壳行尸。那些行尸眼神呆滞,排成一列队伍,缓缓跟随邬琊向波塔拉喀山的方向行去。 邬乐目送着邬琊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她的眼前霎时浮现出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是邬琊在她面前倒下、身亡的惨痛景象。那一刻,悲痛如潮水般涌来,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兄长殒落的瞬间。 剧烈的头痛突如其来,仿佛有无数的针刺在她的脑海深处翻搅,令她痛苦难耐。邬乐不禁捂住额头,身形摇晃,眼前一片模糊。她的双唇轻颤,声音微弱却充满了痛楚:“邬琊……邬琊……” 她的呼唤中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助,仿佛她唯一能依靠的支柱也随着邬琊的远去而崩塌。她的内心深处充满了自责与绝望,明知招魂术已将邬琊的心智彻底吞噬,却无力阻止。她恨自己如此弱小,连保护兄长的力量都没有。她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任凭自己如何挣扎,亦无法挽回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终于,邬乐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痛楚,双眼一黑,昏厥了过去,身体无力地倒向身后。 旻酉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和紧锁的眉头,他的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难掩心中的忧虑。此刻的邬乐,似乎已被悲痛所彻底吞噬,而她的意识也随着那声声悲鸣,逐渐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兄长……你可否归来?我只想和你、还有母亲,一同度过那平凡的日子,再无波澜,再无争斗。昔年我们携手走过,那时的你虽也有着野心,却仍是我所依赖的兄长。\" 她的思绪随着泪水飘散,回到从前,那些兄妹二人共同度过的岁月,渐行渐远,化作虚无。 “这么多年来,我一再迁就着你。你说要成最强,我也伴你共言。可如今,你的心,似乎早已被无尽的黑暗吞噬,难再回头。是黑巫术吗?是那汲取的暗能量,反噬了你的灵魂,叫你迷失在无尽的深渊中?” 她的心中满是无奈与哀痛,仿佛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几欲窒息。 “兄长,我已然追不上你的脚步,眼见你愈行愈远,渐成陌路……你还能回来吗?还能再做那个护我于怀的兄长吗?” 这最后的呼唤,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哀伤,如同夜风中消逝的微弱烛火,终归虚无。 第53章 软肋 邬乐恍惚间,耳畔隐约传来母亲的呼唤,似远似近,悠悠飘荡在空中。她只觉四肢酸软,头脑昏沉,正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睁开双眼,见一群人影重重,将她团团围住。细看之下,方才认出是旻氏家族的家主旻啸与族中巫师旻酉,顾氏家族的家主顾裴声与顾氏巫师顾诚渊,另有一人,是萧言焕……然则,母亲何在?鲁姆又何在?她们明明方才还在身旁,为何此时却不见踪影?邬乐心中一阵惊慌,目光四处搜索,遍寻不见。 忽而,顾裴声冷然开口,言辞犀利,眉目间怒意显露:“邬乐!你可知罪!今日之事究竟作何解释?你明知你兄长邬琊的阴谋,竟敢与他同谋欺瞒众人,图谋不轨!你兄长故意参与赛事,借此毁我盛典,引发大乱!你当知,邬琊之招魂术何以成此邪恶模样?这些恐怖之事,皆因他一人所为,罪大恶极!若你不坦陈实情,休怪我们将你打入地牢,以正族规!” 顾裴声此言一出,四周人声喧哗,纷纷附和斥责,指责之声如潮水般涌向邬乐,唯独旻酉一人默然不语,神色冷峻,似有所思。 邬乐对此时顾裴声的责问全然不顾,心中惶恐已极,神情恍惚,似无所措之地。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焦虑,丝毫无暇顾及他人言辞,唯有母亲和鲁姆的去向令她心急如焚。她胸中似有怒火迸发,急声呼喊:“我母亲呢?我的家人在哪里?她们方才明明就在台阶旁,为何不见了?她们为何没有进来?”她声嘶力竭,几近癫狂,双手乱抓,拽住身边之人,不停追问道:“你们谁看见了?两个女人,一着白衣,一披浅黄色虎皮,你们可曾见过?” 见状,四周之人纷纷避开邬乐,唯有一人隐匿于角落之中,乃是萧言焕。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心中惶恐万状,随即忆起方才之事。萧言焕坐于最里侧,见那招魂术所引发的黑雾自外向内缓缓逼近,宛如巨兽般吞噬四周的灵魂。此时,外界灵魂早已无所遁形,而萧言焕身处内部,亦无处可逃。眼看黑雾渐近,心中恐慌如焚,他慌乱之中,只得拼命冲向邬乐所设之符文屏障,试图躲避灾厄。然而屏障之内人满为患,避无可避,若无人牺牲,必将众人同陷危境。 情急之下,萧言焕瞥见邬乐的母亲邬尹正立于身旁,毫不犹豫便将她一把推向屏障之外。邬尹猝不及防,被黑雾迅速卷入其中。此时,鲁姆目睹此景,惊骇欲绝,喊出声来:“邬尹!”随即毫不犹豫地追随邬尹,亦冲出屏障之外。 萧言焕眼见两人一同被抛入黑雾,心中窃喜,屏障内少了两人,他得以暂时苟活,然而灵魂汲取的恐怖景象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时,邬乐目光锐利,锁定了角落中萧言焕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焦虑。她急步上前,掐住萧言焕的衣领,怒声质问,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我的家人呢?你是否见过她们?” 萧言焕面色惨白,慌忙跪地,身形颤抖,口中结结巴巴地辩解:“我……不是我,我并未见到,绝非我所为啊!” 邬乐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紧紧抓住萧言焕的衣领。她一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狂喷而出,面目狰狞,凶狠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立刻让你命丧当场!” 萧言焕吓得浑身颤抖,抓住邬乐的脚踝,语无伦次地求饶:“求求你,我绝非害人者,我只是想活命,那些人挡了我的路,我不知她们是你家人……我……” 话音未落,突然,一股剧烈的刺痛从心脏后方传来,耳边传来诵咒之声,萧言焕的心脏在胸腔中骤然爆裂,鲜血狂喷而出,他在一阵剧痛中暴毙身亡。邬乐眼神凶狠,扫视四周众人,怒火中烧,举起沾血的簪子,指向众人,厉声斥责:“谁敢拦我,定让他死无全尸!” 言罢,邬乐怒发冲冠,眼中燃起无尽怒火,仿佛烈焰般炽热。她扫视四周,猛然瞥见地上一把西域的鹰柄弯刀,刀身寒光闪烁,锋利如霜。邬乐毫不迟疑,弯腰拾起此刀,紧握在手,刀锋冰冷映照出她决绝的面容。 随即,她转身朝波塔拉喀山飞奔而去,双目坚毅如铁,身姿如箭般迅疾。她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宛如雷霆:“招魂术,将我的家人与兄长还回!我与你势不两立!”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那誓言如烈焰般在天地间燃烧,热烈而无所畏惧,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她前行的脚步。 邬乐一路跋涉,终于来到了波塔拉喀山麓,眼前是大片戎芷地,地势险峻,寒风如刀。她轻踏雪地,走进那地底储仓,一眼望去,满地皆是被弃的果渣残羹,似刚有人离去。她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感叹:“他们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她心中焦灼,思索着:那些吃了戎芷之果的狂人又将逃向何方? 无暇多想,她沿着雪地中的杂乱脚印,急速追寻而上。狂人突然从雪雾中扑出,阴风凛冽,面目狰狞,邬乐毫不犹豫,鹰柄弯刀在手,挥刀斩去,鲜血飞溅,刀光如雨。然而,一路杀伐,她仍未见母亲与鲁姆的踪影。雪地染红了她的紫衣白裙,鲜血犹如残雪上的殷红花瓣,随风飘零。 她愈发深入山中,寒气愈烈,狂风怒号,天地间雪花纷飞,宛如冰封的囚牢。天势愈寒,巫术施展受阻,邬乐无奈,只能依仗武力。但她擅长的是术法,近身搏斗本为她的短处,面对这些力大如狂的敌人,她步步为营,险象环生。不久,她便被一名狂人咬伤了手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而出,幸而戎芷的毒素并未随之传染。她简单包扎伤口,强忍剧痛,依旧奋勇向前,不敢有丝毫停歇。 终于,历尽千辛,她攀上了波塔拉喀山之巅,寒风如刀,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前方赫然有一处洞穴,黑暗深邃,似有不祥之兆。邬乐屏息凝神,提着弯刀,缓步而入。洞内,昏暗的光影中,她的目光骤然凝滞——母亲与鲁姆就站在邬琊身旁。邬乐心头一震,疲惫至极的她,此刻却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激动,她的声音颤抖而喑哑,却满含希望:“兄长!母亲!鲁姆!”她的脚步踉跄着向前迈去,满心欢喜与悲怆交织。 就在此时,邬琊缓缓转身,背影犹如山石般冷峻。他的声音低沉却急切:“邬乐,快带母亲离开此地!”邬乐心中一凛,怔住了,这句话与她曾听闻的预言分毫不差。她的双目顿时泛起泪光,心中满是苦涩与悲愤,泪水夺眶而出,嘴角却浮现一丝凄凉的笑意:“兄长,我们一起回去吧!我怎么能丢下你!” 她伸手想要抓住邬琊的衣袖,然而,邬琊缓缓转过头来,那双原本温暖的眼眸已然化作漆黑的深渊,宛如无尽的虚空。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穿骨寒风,仿佛尖针刺入邬乐的心脏:“谁是你兄长?” 邬乐闻言,心如刀绞,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紧紧咬住嘴唇,几乎快要咬破,泪水无声滑落,终难自制。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绝望与愤怒,对着眼前被招魂术侵占的邬琊,嘶吼道:“兄长!招魂术!把邬琊还给我,把我的家人还回来!” 她猛然举起手中的鹰柄弯刀,刀锋寒光闪烁,直指邬琊。然而,招魂术操控着邬琊的身体,冷冷笑道:“你敢动手吗?”那声音冰冷如铁,直逼邬乐心底最深处的痛苦。邬乐双目赤红,怒火燃烧至极,已经冲到邬琊面前,手中弯刀几乎劈下。然而,招魂术突然发出一阵狂笑,声音中满是嘲讽与邪恶:“这可是你兄长的身体啊,你真的能下手吗?不死族又如何?不论你杀我多少次,你兄长也永远回不来了,他早已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我,哈哈哈!” 邬乐看着邬琊被招魂术扭曲的狰狞面孔,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她的兄长,为何要隐瞒她?为何如此冲动?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手中的弯刀无力地垂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她紧紧抱住招魂术控制下的邬琊的腿,泣不成声,苦苦哀求:“我求你,把我的兄长还给我……把我的家人还回来……你可以拿走我的灵魂,可以控制我,随你所愿!我愿意与你缔结灵魂契约!” 招魂术俯下身来,似乎怜悯地抚摸着邬乐的脸,轻轻叹息道:“那不行,邬乐小姐,你比你的兄长还要弱,你的心还不够黑暗。”他的声音透着冷酷与讥讽,“但也别气馁,你能杀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你知道狂人的弱点,这也是你不凡之处。可是,在我征服外界之前,你还是乖乖留在源生池里苟且偷生吧,免得你看到你兄长这张面皮时会心软。我会有空来看你,放心。”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将邬乐拷住,手脚瞬间无法动弹,她无助地被拖向洞穴深处的水池,绝望的喊叫声渐渐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招魂术立于洞口,俯瞰着山下那无数跪地俯首称臣的狂人,狂笑声响彻山谷:“从今往后,我邬琊,便是最强的巫觋!” 第54章 巫蛊术 兄长,纵使你早已陨落于这尘世之间,我心中却始终怀有一线希冀,坚信有朝一日,你定会归来,只需除去那诡谲之招魂术……然如何才能摆脱它?我被困于此寒冷刺骨的冰泉之下,四周冰霜凛冽,仿佛将我的灵魂也冻住。每当我看见招魂术在你的躯体内肆意游荡,便如同千刀万剐般难以忍受。 它用你的皮肤与我接触时,我浑身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每一次的触碰,都是一场深深的羞辱,我的心被撕扯得体无完肤。它肆意地将我的痛苦当作乐趣,利用着你那曾经属于我的兄长的身体,肆意对我施以各种侮辱与伤害。那声音带着冰冷的讥讽,每每回荡在我的耳畔,令人无法释怀。 招魂术说外界的狂人战争已过十年,但这对我而言,又有何意义?我被囚禁在这寒冷的冰泉之下,同样已经十年。十年漫漫岁月,寒冷的折磨早已将我的意志摧毁殆尽。兄长,我已无力再承受这无尽的折磨,我的心早已麻木,对生的渴望渐渐消失。外界是否安好,我已经不再关心,我已不再奢望活下去,只希望这无尽的冰冷与绝望能尽快将我吞噬,让我从这困顿的地狱中解脱。 邬乐忽觉一股森冷之力自水底而起,将她全身扯离冰冷泉水。身躯重重落地,四肢无力地瘫软,微弱的呼吸伴随咳嗽声在这冰冷的洞窟内回响。这样的折磨,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她几乎习以为常。只是此刻,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时,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心头骤寒。 一具无头的尸首横陈在她眼前,周身布满创痕,左臂断裂,右腿不存,残破的躯体满是血污,似是被千刀万剐。邬乐瞳孔微缩,心底不觉一阵寒凉。那尸体上的衣衫,破碎得虽难辨认,却依稀熟悉。她屏住呼吸,身子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向前爬去,伸出冰冷的双手,触碰到那具残躯。刹那间,心头巨震——这是邬琊的身躯!她的兄长! 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声音几乎哽咽:“招魂术……你对我兄长做了什么!他的头呢?我要杀了你!”她的呼喊在空寂的洞窟中回荡,满腔的愤怒与无力使她几近崩溃。 然而,阴冷的笑声突兀地响起。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是邬琊的传声术,却带着招魂术的阴鸷之气:“别慌,还未死。” 邬乐倏地一震,怔然望向前方。她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声音继续传来:“呵呵,谁能料到,我也有将死之日。那些人夺我首级,斩我四肢,如今正意图取我心脏,焚我尸体,将我彻底封印。可笑,曾经睥睨天下的我,竟不过如此短暂的称霸时光。邬乐,你也不想我死吧?若我死了,你兄长的灵魂可便再也无法复归了。” 邬乐的手指紧紧握住邬琊残缺的躯体,心中怒火却无从发泄。她咬牙切齿,语声颤抖:“你想让我做什么?” 招魂术轻笑,声音中透出一股深不可测的阴森:“很简单,我会教你黑巫术中的第二大禁术——巫蛊术。”邬乐抬眼,目光坚毅如刀,沉默不语,心中却是如烈火焚烧般焦灼。招魂术缓缓说道:“你需挖出尸体的心脏,将其与蛊毒相融,炼成药粉,并按我指示制成解药。待时机成熟,喂予那应受之人。” “然后你便可重生?”邬乐冷冷问道。 “哈哈,重生?世间纷扰,我已倦怠,活了这么久,早已无趣。至于你兄长的灵魂,他从未消失,只是封于我心脏之中。两百年后,我将他还你,你信与不信,全在你自己。” 邬乐听闻此言,心中悲苦交织,泪水无声滑落。她虽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她轻声问道:“那你呢?” 招魂术发出一声轻叹,笑意冷酷:“舍不得我?呵呵,将招魂术之书取来,你便将我安置于源生池中,谁也不要告知。世事纷争,我已无心再参与,是时候隐退了。” 话音未落,四周再次陷入寂静。邬乐垂首,抬手轻拭泪水,将兄长的残躯轻轻放下。她抬手摘下那枚银质镂雕的水仙花簪,这簪子是兄长赠予的珍宝,银光微微闪烁,仿佛昔日兄长温柔的笑颜。可是,谁能料到,那一次赠礼竟成了永别。 “两百年……我还要再等两百年……如今,我要用这把簪子,了结你与我的过去。”邬乐轻轻呢喃着,眼中浮现无限哀伤。她低首看向邬琊残破的躯体,猛然握紧手中的簪子,目光如霜寒冰冷。银簪无声刺入兄长的胸膛,带着她所有的痛苦与决绝。 她颤抖着双手,深深地将那颗心脏从兄长的胸腔中挖出。那心脏在她掌中微弱跳动,宛如托起一片残破的希望。邬乐泪如泉涌,目光却无比坚定。她轻轻抚摸那颗心脏,仿佛触摸着兄长的灵魂。她颤声低语:“兄长……你的灵魂……竟藏于此处……” 心脏的跳动逐渐减弱,直至静止。邬乐的泪水滑落在心脏上,她俯身轻吻那冰冷的血肉,似乎在吻别一切过往:“兄长,我会等你,再等两百年。” 为了找到能够匹配邬琊身躯的合适人选,邬乐每年都会进行一次耗时十年的预言术。年复一年,她探寻着命运的轨迹,然而每次结果皆不尽人意。时而是戎芷爆发的小规模战争,时而是人类之间无休止的纷争与厮杀,无一能为她提供所需之人。 这一过程,竟如此反复直至第一百九十个年头。岁月如刀,未曾对她有丝毫仁慈。 “锦玄,已然两百年将至。”在一片寒冬的山林深处,积雪如絮,寂静无声。一个孤独的小屋,唯有一人一狗,白雪从天际洒落,映得世界苍茫。邬乐坐在木椅上,低垂着手,指尖轻抚着她身旁那只名为“锦玄”的黑色猎犬。那狗安静地卧在她脚边,仿佛与主人一同见证了这漫长的岁月。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寂:“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次预言术了……”她的眼神在那无尽的雪原中渐渐凝聚起一丝期待与决绝,“但愿这次能够成功。” 邬乐缓缓站起身,衣袂随风微扬,她的步伐轻盈却带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坚定。她走下屋前的台阶,来到一片空旷之地,手中法器轻晃,开始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的符咒。咒语自她唇间低声溢出,随着音律的变化,空气仿佛被撕裂开一般,时间与空间的边界渐渐模糊。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画面: 一个行走在戎芷林中的青年,神色恍然,似是无意中摘下了一株戎芷,竟将其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他的动作并无丝毫迟疑,好像这是天命所归一般。随后,他将此事告知了他的朋友,他们心生异念,贪婪地打起了戎芷的主意,欲将其作为牟利的工具。与此同时,另一青年出现,眼见朋友心术不正,却无从阻止。而那位朋友则萌生了想要控制青年的念头,因而暗自起了下蛊药的心思,最后导致青年死亡。 这些影像如走马灯般迅速闪过,仿佛命运的丝线终于显露了一角。邬乐的心跳也在这一刻加快。她看得无比清晰,那位青年,和邬琊体型相似,乃是最佳人选,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期待。 片刻后,画面渐渐消散。邬乐缓缓睁开双眼,瞳孔中的寒意渐渐化作了一抹笑意,唇角微扬,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真是一个好傀儡。”邬乐轻声呢喃,语调冷冽而坚决,仿若那冰封千里的寒风。她那双冷漠的眼眸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仿佛所有的等待都将归于终结,所有的执念也将迎来最后的审判。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只古朴的陶瓷药瓶,瓶身泛着微光,似有千年的秘密藏匿其中。邬乐手指轻抚,口中咒语随即念起:“魂兮离体,体兮朽烂,苑囿圆内,阴间魔界,汝之魂魄,永坠黑暗与深渊之中。”她的声音如同细丝般穿透虚空,仿佛将天地间的力量一同唤醒。随着咒语的每一句落下,那瓶子顿时开始闪耀,发出阵阵幽光,摇晃不止,仿佛其中困住的灵魂在极力挣扎,试图冲破瓶身逃逸。 邬乐凝视着那闪动的光芒,目光冰冷,眼底却燃起一丝疯狂的火焰,仿若万年不熄的烈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兄长,很快,我们就能再见了。”她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渴望和期盼,像是走在无尽黑暗中的旅人,终于看见了前方的一丝光明。 那光芒在她眼底闪烁,映照出她多年来未曾动摇的决心——为兄长复生,她甘愿献出一切,哪怕是灵魂的代价。 第55章 源生池 源生池的复生之法,玄妙莫测,其奥秘称作“血祭归生”。当不死族每日以千毫血液为祭,血液便被源生池吸纳,与泉水相融,逐步开启复生之道。其过程分为三大阶段,循序渐进,方得生还。 **初祭之期(头三月)** 初祭之时,泉水渐染暗红,宛如玄光微闪。献祭之血与灵泉相合,池底开始凝聚复生者之躯壳,灵魂随之被召,恍若虚实之间。此时复生者虽意识渐醒,然其魂仍悬于生死之界,恍惚而无感于世。 **中祭之期(四至九月)** 至此阶段,复生者之血肉渐生,筋骨重塑,皮肉再现,然此造化需时缓缓。其灵魂逐渐觉醒,虽思维复苏,然仍依赖源生池之灵力而难以独立。复生者之体逐渐浸染不死族之特质,显现永恒不老、再生之能。 **终祭之期(十至十二月)** 终期降临,复生者已完全具备不死族之特性。灵与体再度契合,终得长生不老之力。最后一月,其身躯逐渐脱离源生池之扶持,灵魂与肉体愈发独立,直至完全脱离泉水,迈出重生之步。 然而,复生者虽脱胎换骨,灵魂与肉体皆成不死族之质,但此中变幻,非仅身躯易也。其心智、记忆与灵魂皆受生前与复生经历之影响。 邬乐闻声转过身,见花筱筱跪地啜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洒落,不禁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小妹妹,汝有何难处,可曾安好?” 花筱筱忙擦去泪痕,开朗地笑道:“无事,无事,我只是太过欢喜了。欢喜这世上并非只有杀戮、残酷,欢喜我的兄长,终于,终于有了生还的希望……我所作的选择,终究没有错。” 邬乐见此,心中隐隐动容,遂缓缓坐于花筱筱身旁,轻抚她的肩头,柔声笑道:“原来如此,汝心所系之人,竟是汝的兄长。小妹妹,我自是能理解汝此刻心中的万般愁绪与盼望。”言语间,邬乐目光微柔,似有怜惜。 花筱筱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泪光中泛出些许坚定之色。此时,一旁的阿莉雅按捺不住心中疑问,轻声问道:“老师,既然此事关乎复生大计,那这源生池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呢?能否赐教一二?” 在邬乐的口中,源生池被描绘为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古老泉水,其独特的复活之术更是世间罕见。她低声解释道:“源生池,乃古老的秘境之水,传闻其为天地之精华所化,藏于深山幽谷之间。此泉水并非寻常清泉,而是具备生命之力,能够将亡者从阴间带回阳世。然,凡事有得必有失,复活之术绝非无偿。” 她继续道:“要复活死去之人,首先需要献祭一名成年不死族的一千毫升血液。血乃生命之源,献祭的不死族血液会融入泉水,成为复生仪式的必要媒介。其血液需每日滴入泉中,方能激活泉水的力量。” 邬乐眼神闪烁,带着几分神秘与庄重:“死者灵魂自九幽深处被唤回,泉水承载着其魂魄,慢慢将之与肉身重新契合。然而,此过程缓慢至极,需历时整整一年。于此年间,魂魄与新生之躯会经历无数痛楚与折磨,最终,灵魂将彻底重塑。” 阿莉雅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道:“那复活之后,是否如初生时一般?” 邬乐缓缓摇头,语调低沉:“复生者虽得重返尘世,然,这一过程亦伴随着代价——他们苏醒后会陷入短暂的失忆,且其生命形态已与人族不同。他们将不再是凡人,而化作不死族,与万世长存。肉身虽永生不灭,然其心脏则须永不再跳动,灵魂永远寄宿于这不死之体中。” 此言一出,花筱筱眉间微蹙,若有所思,问道:“如此,复生之法虽能救人,却终究代价不菲……” 邬乐叹息一声,目光幽远:“世间万事皆有代价,生与死之间,永恒孤寂便是复生者所须背负的命运。可即便如此,若能救回至亲之人,多少代价,又有何妨?”她转眸凝望花筱筱,轻声道,“小妹妹,汝已做出选择,接下来的路,便要坚定走下去,莫要犹疑。” 花筱筱听罢,眼中泪光点点,重重点了点头。 宋浩凡开怀一笑,爽朗地说道:“一千毫升血液,这有何难哉!我愿为献祭之人。阚文清若成不死族,此乃佳事一桩!你们看,他那般喜欢挑战生死之道,若真化作不死之身,岂非再无须忧他横死他乡?至于失忆嘛,也不必忧虑,有我等三人在侧,日夜讲述过往之事,岂不唤回他旧时记忆?”言毕,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仿佛此事再无任何波澜。 阿莉雅与花筱筱闻言,不禁掩唇轻笑,称赞宋浩凡如此豁达乐观,心怀坦荡,顿时使得气氛愈发轻松。 既已定下计议,三人随邬乐一同向源生池行去。然,在此之前,尚需返回阚府做些准备。宋浩凡更是心思缜密,特意取来一袭黑色长袍,将阚文清全身妥帖包裹。欲以横抱之姿抱起。 邬乐站于阚文清之身侧,目光幽深,注视着这具整洁如新的尸体,轻声问道:“阚文清,究竟是如何殒命的?” 阿莉雅闻言,遂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讲述至半时,花筱筱接过话茬,面色微凝,忆起当日之景,不禁打了个寒颤,继续道:“那时周遭一片狼藉,仿佛有天灾降临,所到之处皆被摧毁,断壁残垣,寸草不生。我们找到阚爷时,他的胸腹间赫然一道巨大的抓痕,内脏迸裂而出,场景惨不忍睹!”她眉头紧锁,回忆起那惊悚一幕,心中仍觉悚然。 “如此骇人!难道是野兽所为?”宋浩凡神情凝重,回想当日之景,不禁感慨道。 阿莉雅低声猜测:“那伤口若非猛虎所致,也必是其他可怖之物所为。” 宋浩凡摇首,沉声回应:“若仅猛虎为害,伤口未必如此骇人。我只觉那伤痕远比虎爪尤大。唉!这趟路程,阿铭不仅白跑一趟,还赔上了性命,芗鸢草也未派上用场!当初怎会轻易答应梁民德那厮!”他叹息一声,心中愤懑难平。 忽然,阿莉雅眼神一亮,仿佛灵光乍现,道:“对了!我们在现场挖出许多尸体,然未见梁民德与黄承锡踪影,卢大保也不知去向。莫非当日是卢大保失控,脱笼而出,酿成大祸?” 宋浩凡双眉紧蹙,顿时起身,惊讶回应:“欸!你这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倘若那几人仍活着,我定先将他们揍个半死,再问个明白——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让卢大保失控发狂!”他说罢,眼中寒芒一闪,手掌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花筱筱亦沉思片刻,郑重道:“阚爷曾言,卢大保虽失控,然依然保有意识。他绝不会主动伤害阚爷,此事必有内情!” 阿莉雅点头认同,道:“是啊!所以我们眼下最紧要的事,便是先安顿好阚文清,再去找梁民德那帮人,查清此事真相。” 三人心意相通,互相点头。此间,邬乐默然立于一旁,静静听着众人交谈,目光深邃,似有所思,却不言不语,仿佛心中已有决断。 终于,她微微抬首,淡然说道:“既然一切已定,准备妥当,便随我启程前往源生池吧。” 四人行至波波山脚,宋浩凡、阿莉雅、花筱筱三人对视一眼,面露疑惑,齐声向邬乐问道:“源生池竟在此地?波波山之中?” 邬乐微微颔首,笑意浅浅:“不错,确切地说,源生池藏于此山之巅,随我来吧。” 宋浩凡环顾四周,眼中尽是难掩的惊叹之色,脱口而出道:“太近了吧?!这座山竟藏有如此至宝,简直就是天堂中的瑰宝啊!” 邬乐走在前方,闻言不禁轻笑,目光淡然地回眸问道:“在你们眼中,这山竟是天堂么?” 宋浩凡爽朗一笑,回答道:“自然是啊!既能让人起死回生,又能带来财富,这岂非天堂般的宝藏?” 邬乐的笑容一瞬间隐去,眼中寒意骤生,转而望向前方那逐渐逼近的山洞。她心底默然自语:天堂?对我而言,这座山却是地狱…… 自从那一日亲手掘出兄长的心脏后,邬乐便再未踏足此地,而今每一片土壤,每一缕风声,都让她心底生出莫名的厌恶与憎恨。她步伐微顿,眼神中泛起一丝不适,细微的情绪波动被一旁的花筱筱察觉。 “邬乐老师,您还好吗?”花筱筱关切地问道,眉目间满是担忧。 邬乐缓缓转首,淡淡一笑,答道:“无碍。”随后,似是随意地问道:“你与阚文清的感情,倒是极好?” 花筱筱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是啊,他是我最亲近的人。”言语间,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声音不禁低沉了几分:“其实,我与阚爷并无半点血缘。十二岁那年,我的父母遭强盗杀害,家园尽毁,我孤身一人漂泊无依,险些被那些恶徒抓走。正是阚爷及时出手,将我从那深渊中救出,自此以后,我便誓愿跟随他。那时年幼懵懂,只觉得阚爷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便崇拜他如神明,视他为恩人和指引我生路的光。” 她嘴角微扬,眼中闪烁着敬慕的光芒,继续道:“这些年一直跟在阚爷身边,我虽早已认他为兄长,可习惯已成,不论何时何地,仍唤他‘阚爷’。他从未责怪,反倒更加照顾我,甚至将我当做亲妹一样守护。其实,称他为‘阚爷’也不单单因为习惯,更多的是我心里对他的敬仰与感激。” 花筱筱的目光渐渐坚定,语气也变得沉稳而深情:“多年来,阚爷一直在护我,如今,他需要我了,我便要为他而战,护他周全。” 邬乐静静听着,目光温和,带着几分怜爱与感慨,轻声说道:“你兄长,定会归来。” 花筱筱闻言,眼中露出坚定之色,重重点头:“是!我相信他一定能回来。” 山风拂面,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花筱筱心底的决心已然坚定,一年时间,她会变得更强,护兄长周全。 阚爷,一年光阴不算长短。在这期间,我必将以更强之姿迎接你的归来! 第56章 安魂境界 安魂境界,乃一处神秘莫测的灵魂囚牢,深藏于凡人心脏之中。此境界非凡人肉眼可见,亦非凡灵所能察觉。唯有在特定的禁术作用下,灵魂方能被禁锢于此,沦为其主宰的俘虏。 在安魂境界中,灵魂如同漂泊于无尽黑暗中的微光,孤立无援,无法与外界的躯体产生任何联系。此地乃为专门存放和囚禁灵魂的所在,黑暗深沉,四处寂静,宛若冥界的边缘,令人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亦无法逃脱其束缚。灵魂在此境中时常处于无意识的游离状态,唯有被外力唤醒时,方可短暂觉察到自己的存在。 安魂境界一旦形成,宿主便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灵魂被囚,心神无力,仿佛被禁锢于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唯有占据者能够自由出入此境界,掌控被囚者的躯体行动。而囚禁在其中的灵魂,需默默等待那微乎其微的解脱机会。 匡孝辙从无边的黑暗中缓缓苏醒,从深渊中挣扎而出。耳边的寂静犹如厚重的幕布,将他的意识层层裹住。他的呼吸略显急促,心跳逐渐恢复,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他努力睁开双眼,意识如同潮水般慢慢回涌。周围依旧昏暗不明,模糊的轮廓逐渐从黑暗中浮现,他的身体依旧沉重如铁,四肢似乎不受控制,但那种深埋在无尽虚无中的感觉,终于在一瞬间散去。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挣脱了什么无形的束缚,整个人骤然从迷离的混沌中回归现实。 “我……这是在哪里?”他轻声自语,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不确定与茫然,犹如置身于梦魇与现实的交界处。 “这里是何处?!”匡孝辙清醒过来,只觉四周无尽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深陷一片无底深渊,心神愈发迷惘。纵使他奋力嘶喊,那声音也不过在虚空中徘徊回荡,似被这黑暗吞噬,终究无声无息。眼前没有光明,耳畔也无风声,一切都仿若死寂。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打破了这无声的境地,语气轻佻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别喊了,这里是安魂境界。此处,唯有你一人。” 匡孝辙眉头紧锁,心中泛起一阵不安,四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环顾四周,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焦躁,问道:“安魂境界?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悠然自得的冷漠:“安魂境界,乃一处存放灵魂的禁地。它存在于你的心脏之中,却非凡人所能知晓。如今,你的灵魂已被禁锢在此,无法触及外界,更别提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匡孝辙愣住,心中顿时泛起无数疑问与恐惧。他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着,想要找到那声音的源头,但那无尽的黑暗仿佛吞噬了所有希望。“我的灵魂?你囚禁了我的灵魂?”他试图平复心情,声音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男人的语气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不错。你的灵魂现在只能在这片黑暗中游离,无法与躯体产生任何联系。换句话说,除了我,没人能动用你的身体。而你,则只能在这安魂境界中,困守一隅,仿若被关在冥界的幽暗牢笼。” 匡孝辙感到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浸透四肢百骸。明明这是自己的身体,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陌生?他握紧双拳,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将我囚禁在这里,又为何还要费力解释这些?” 男人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我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你已无力挣脱。至于我所要的,自然是利用你的身体重塑我的力量。等时机成熟,我自会离开。只是,这段时间,你恐怕得习惯这种被困在心灵深处的感觉了。” 匡孝辙猛地一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四下环顾,却只见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包裹。他紧张地环顾四周,想寻觅声源,却什么也看不见。凭着直觉,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气息来自背后,他急忙转身,目光落处,只见一缕若隐若现的白影,瞬间消失于黑暗之中。匡孝辙心中一惊,喝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那声音低沉而不紧不慢地笑了笑,似乎对匡孝辙的紧张颇为欣赏:“我?我名邬琊,曾为两百年前最强大的巫术师。可惜,世人忌妒我之强,合谋将我打得半死。为了苟延残喘,我令妹妹施展巫术,将我的灵魂封存下来,只待那命中之人现身,助我重生。而你,匡孝辙,正是我等待已久的那命中人。” 匡孝辙胸口一闷,愤怒夹杂着疑惑在心中翻涌不休。他双目锐利,死死盯向虚无的黑暗,厉声质问道:“为何?为何偏偏选择的是我?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故将我囚禁于此?” 黑暗中,邬琊那低沉而讥讽的笑声再次传来,声音悠扬而散漫,仿佛早已预料到匡孝辙会如此发问。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为何是你?呵,匡孝辙,你真以为自己乃凡夫俗子,毫无特殊之处吗?”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可是能承载我灵魂重生的命定之人,与你的相遇早已注定。至于为何选中你,这个问题嘛……”邬琊顿了顿,忽地声音一变,带着几分戏谑与嘲弄道,“这你要去问我那位亲爱的妹妹了。” “妹妹?”匡孝辙眉头深锁,心中一沉。他一瞬间便捕捉到了邬琊话语中的关键信息,但随即感到更加困惑。邬琊提及的妹妹是谁?自己从未见过或听闻过。匡孝辙压下心中的惊疑,冷冷问道:“你所言的妹妹是谁?我从未听闻,与你们兄妹更是毫无瓜葛,何以让我去问她?” 邬琊再度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不屑与冷漠:“呵呵,当然,你不知晓她。她隐匿于世,操纵着一切,而你不过是她精心编织的棋局中一颗棋子罢了。” 匡孝辙心中愈发不安,仿佛有无形的网正在他周身收紧。他强自镇定,冷声道:“她究竟是谁?你倒是说个明白。” 邬琊并未正面回答,反而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说道:“不必急于知晓,时机到了,自会相见。” 匡孝辙心头猛跳,见询问无果,再次怒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究竟是何时潜入我体内的?” 邬琊冷冷一笑,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屑与讥讽:“还记得那名叫花筱筱的姑娘递给你的那盏茶吗?那茶水看似寻常,却早已被下了控心蛊。你一饮而尽,便将我之蛊毒尽数纳入体内。那茶水中,所藏的不止是普通的毒蛊,乃是我心脏之精魄、灵魂与蛊毒的精炼之药粉。你将其饮下后,我的灵魂便随着你的血液流入心脏,自此,我便可轻而易举地掌控你的身体,游走于你的每一寸血脉之间。” 闻此言,匡孝辙顿时觉得一阵恶心,胃中翻涌不止,脸色煞白如纸。他低头喘息了片刻,竭力压下心中的那股不适,脑海中却翻江倒海般涌现出诸多疑问:原来那控心蛊竟是那时下的药!难道阚文清和他们是一伙的吗?可显然邬琊对他们并不熟识,毕竟这家伙可是两百年前的人物,怎么会和他们有关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纷杂,匡孝辙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峻。他狠狠攥紧了拳头,仿佛要从这片迷雾中撕开真相。他眼神一沉,冷冷问道:“原来如此。那你究竟有何目的?侵入我的身体,你想要达到什么?” 邬琊冷笑声中带着一丝轻蔑与不耐:“当然是为了重生。我前世虽为最强巫术师,却未曾真正体会到那无上权力带来的快感。如今,借助你的身躯,我将重新降临世间,登上巅峰。” 匡孝辙听罢,眉头紧锁,心中疑云丛生。邬琊的话语自相矛盾,令人费解。若他真是两百年前的最强巫术师,又怎会言及未曾体验那权力与力量的滋味?思及此,匡孝辙心中不由得生出疑虑,目光中透出几分警觉,冷冷问道:“你方才所言,甚为矛盾。既然你自诩为当世最强,为何又说未曾体验这力量的快感?莫非,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吞噬我的灵魂,占据我的身躯?” 匡孝辙的质问如利剑直指邬琊,言语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与愤怒。此刻,黑暗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忽然停顿了一瞬,随即,一声轻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些许玩味,仿佛是在嘲弄匡孝辙的天真。 “呵呵……你倒是想得周全。”邬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我早已强大,世间能与我匹敌者寥寥无几。但‘最强’二字,不过是力量上的名号,我虽掌握无上巫术,却未能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力与主宰一切的满足。为世人所妒,反被他们围攻至死,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他顿了顿,语气中忽然带上了几分冷冽:“至于占据你的身躯……匡孝辙,你以为我愿永远待在他人身体中吗?你不过是我灵魂重塑的媒介,一具暂时寄托的躯壳罢了。待我的肉身重生,那时,便是我彻底归来的时候。” 匡孝辙冷哼一声,眼中仍带着不信:“那你为何不干脆吞噬我的灵魂,彻底掌控我的身体?如此一来,不是更为方便?” 邬琊的笑声更为轻佻,仿佛对匡孝辙的提问极为有趣:“吞噬你的灵魂?呵,那只是下策罢了。我的灵魂如今虽存于你体内,但它终究与我本体相连。你只是我的过渡,而非终点。若我强行吞噬你的灵魂,非但不能助我重生,反而可能断绝我与本体的联系,最终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我岂会冒此风险?你不过是我重归巅峰的桥梁。当外界我的身体重塑完毕,我自会离开你的身躯。但这前提是,我们需要找到控心蛊的解药,那才是关键,此解药,乃是你被囚禁于安魂境界之下的唯一解救之法。此药由我自己的尸灰所制,正是凭借此药,方能将我的灵魂重塑于人身之中。唯有将其服下,才能解除蛊术之束缚,使你重获自由。若无此药,你的灵魂将被彻底囚禁在此处,永世不得离开。” 匡孝辙听后,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紧紧握住拳头,语气中透出一丝焦急:“那么,我还有多少时间?” 邬琊依旧带着那份从容的语调,悠悠说道:“如今,我已能完全掌控你的躯体,虽暂无时间上的限制,但你须知,每一次的控制都会消耗你的寿命,削减你存于世间的时日。” 匡孝辙闻言,心头一颤,脸色骤然惨白。他虽极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恐惧,然手心却已不自觉沁出冷汗。邬琊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轻笑一声,语调依旧平缓,却透出几分阴冷与安抚:“你也无需过于惊慌。我不愿与你同归于尽,毕竟,若你身死,我也无法留存于此。”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了些许算计:“既然如此,不若我们达成协议。我借用你这副躯壳之时,会竭力寻求控心蛊的解药,助你保全灵魂不被吞噬。而你,只需暂时承受这片黑暗,安居于‘安魂境界’中,待我找到解药,便将这身躯还于你。” 匡孝辙冷哼一声,虽心中愤恨无比,但此时已被囚禁于安魂境界,别无他法。他强压怒火,沉声道:“你以为我会轻信你的话吗?你不过是想利用我完成你的重生罢了。” 邬琊不急不缓地笑了笑,声音温和得宛若春风,竟带着些许蛊惑:“信与不信,全由你自己抉择。但若无我相助,你便只能永远滞留于这片黑暗之中,无力反抗。倒不如暂且与我合作,留住你最后的一丝希望。” 匡孝辙虽心生不甘,却知眼下情势无法逆转,只得咬牙应下:“好,我与你合作,但若你食言,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邬琊笑意愈浓:“如此,便好。” 第57章 融合 那日,北戎军营的血腥屠杀落幕之时,匡孝辙的躯体早已不再由他自己掌控,而是被邬琊彻底占据。屠戮结束后,邬琊目光沉冷,命令卢大保带着装有戎芷的箱子,径直前往他那位于中南部的故乡。 为何选择此地?邬琊心中早有定计。那片土地虽承载着他孩提时的恐惧与噩梦,但亦是他与邬乐、母亲曾共同生活的地方。即便那段记忆充满了痛苦,依旧有着无法抹去的亲情残影。然而,邬琊之所以钟意此地,却并非为情,而是此地的山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素有“夺命岭”之称,是历来兵家争夺的要地。那里,阴气森然,万人冤魂凝聚成怨气,堪称修习巫术和培育狂人的绝佳之地。邬琊心中清楚,那里将会是他力量的再生之所。 依照邬琊的指令,卢大保不敢怠慢,步履沉重地走进那片死寂的山岭,终至一处隐匿于山腹深处的洞窟。此洞窟正是邬琊昔日修习巫术之地,四周尽是阴冷刺骨的气息。卢大保将手中的箱子小心放下,随后走至洞口,席地而坐,默默等待邬琊的苏醒。 夜幕低垂,皎洁的月光洒在山岭之上,森林间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回荡于寂静的天地之间,令人不寒而栗。洞窟中,邬琊已然与囚禁于安魂境界中的匡孝辙达成协议。他缓缓从沉睡中醒来,舒展被束缚已久的四肢,双目冷冽如霜,目光扫向那坐于洞口的卢大保。邬琊淡然起身,抖了抖肩上的尘埃,迈着稳健的步伐,缓缓走向卢大保。 邬琊负手立于卢大保身侧,目光凌厉而幽暗,微微一笑,淡然开口道:“你可曾觉察到,眼前这具躯壳,早已不再是匡孝辙的了。”他的声音虽轻,却犹如冰冷的刀锋划过寂静的空气,直刺卢大保的耳畔。自那北戎军营屠戮一战,邬琊于昏迷之后对卢大保的掌控早已松开,令他意外的是,卢大保并未逃离,而是依旧忠心耿耿地守候此地。 邬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似乎对卢大保的忠诚感到意外且有趣,语气中带着一抹调侃:“看起来,你与匡孝辙的情谊甚是深厚。” 卢大保缓缓抬起头,双目中满是疑惑与迷茫,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终是卡在喉咙,无法出口。邬琊见状,轻轻一挥手,施展传声之术,顿时,卢大保的声音如惊涛般涌入邬琊的耳中,急切而慌乱:“这到底是何等诡异之事?我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是否因为那戎芷酿?你究竟何意?孝辙君他如今身在何处?” 邬琊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早已料到他心中的疑虑,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轻声说道:“问题太多,欲速则不达。我只告诉你我所知的,至于我不清楚的,你自当去寻个明白。” 随即,邬琊便将自己与匡孝辙之间的灵魂交换、躯体占据之事略作说明,而后淡然道:“所以,如今你唯一能做的,便是配合我,助我寻得解药,唯此一途,方能令你的好友匡孝辙归来。” 卢大保沉默片刻,终是低声问道:“为何孝辙君会遭此厄运?他并无过错,为何偏偏是他?” 邬琊闻言,眼中露出几分轻蔑之意,冷笑一声,缓步走近卢大保,仰视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声音中透着一股讥讽:“你可真是愚蠢至极,明明你自己已变作这般骇人的怪物模样,灵魂残破不堪,却还费心忧虑他人的安危?哈哈,真是浪费了我赐予你这副强健之体!” 卢大保冷冷地注视着邬琊,面对对方的嘲讽,他心中虽有愤懑,但无话可说。的确,他深知自己的软弱与无能,即便如今变作这般可怖的怪物,依然感到无力,仿佛从未真正强大过。他不由得苦笑,心中一片苦涩,自己这副模样,除了为匡孝辙而战,还能做些什么呢?纵然是个废物,他依旧不愿放弃拯救匡孝辙的希望。 他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缓缓开口道:“你说吧,我要如何配合你,才能救回孝辙君?” 邬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说道:“交出你的灵魂吧。我要为你洗涤、炼化一个全新的灵魂。作为狂人,你的身躯魁梧如山,气势如虹,这本是我最为得意的杰作,但你那怯懦之心,着实有负此躯。我将把你从过去的自我中彻底剥离,重新塑造你,使你成为最强的狂人。届时,你不仅不再是那懦弱胆怯的废物,还将成为统御千万狂人的首领。你意下如何?”邬琊语气一顿,眸光冷冽,“不过,即便你拒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强取你的灵魂。” 卢大保听罢,没有丝毫犹豫,双目一睁,坚定答道:“好!我答应你!” 邬琊听到此言,微微一怔,似未料到他如此果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轻笑道:“你不稍作思量吗?” 卢大保一脸决然,沉声道:“这有什么好思量的?我如今已非人非鬼,连命运的掌控权都早已失去了。这一生的路途已走到尽头,未来再无指望。我不知前路该往何方,既然你给我指出一条可行之路,我便不再犹豫。即便赴死,也心甘情愿。至少,我曾拥有过力量,曾为拯救孝辙君而战,死而无憾。” 邬琊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双眸中透着讥讽和欣赏,冷声道:“呵,真是有趣!你倒是个有趣的人,我几乎舍不得让人类的你从此消失了。” 言罢,邬琊不再犹豫,轻轻挥手,示意卢大保躺下,开始施法。黑暗的气息笼罩了洞窟,月光再无法穿透进来。 “在你彻底消失之前,我有一事须告知于你。”邬琊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洞窟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峻,“那个将要取代你灵魂的名字,乃是与我并肩作战,征战四方的兄弟,他远比你强大,乃是我一手培育的终极狂人。你是个善良的人,我只希望你下辈子,莫要再遇上这般命途多舛的事了。” “无妨。”卢大保淡然答道,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在邬琊低吟的咒语声中,渐渐陷入沉睡。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气息,伴随着低沉的咒语声回荡于洞窟深处,卢大保的身躯微微颤动,血脉里燃起一股古老而狂暴的力量。 洞外,夜风凛冽,掠过群山,带起阵阵松涛声,仿佛苍穹在低语诉说着古老的秘密。天际之间,薄云如絮,星辰渐隐,一丝微光自远方地平线上缓缓浮现。那光,虽柔弱,却携带着不可逆转的力量,驱散黑夜,昭示新一轮的轮回已然降临。 东边,朝阳如火,冉冉升腾,映照在高耸的山巅,染红了天地。那片“夺命岭”之巅,寒气未散,山势依旧如铁,但其中蕴含的阴戾之气却悄然涌动。洞窟口,寒霜未融,一道魁梧的身影与一只形如猛兽的存在,静立其上。此时,晨曦的光辉打在两者身上,仿若凝固了时空。 邬琊微眯着双眼,眸中透着冷峻与满足,他凝视着站立在他面前的巨大身影,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回味过去的峥嵘岁月。 “终于成功了。”邬琊暗自低语,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将卢大保的身体与另一人的灵魂彻底融合在一起,感受到那澎湃的力量再次涌现,曾经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狂人,如今再次以更强的姿态复生。他的灵魂在这具崭新的躯壳中苏醒,混合着狂人特有的暴戾气息,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无所畏惧。 邬琊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义生。两百年的沉寂,今朝再见,咱们这次定要痛快狂欢一场。”他伸手轻抚那狂人高大的躯体,抚摸着自己最完美的杰作。卢大保的灵魂早已被压制于深处,再无回天之力。此时站立在邬琊面前的,不再是曾经软弱无能的卢大保,而是一尊新的狂人之王——融合了不死族义生强大灵魂的完美战士。 被唤作“义生”的狂人闻言,顿时如猛兽般仰天长啸,那吼声仿佛撼动了整个山谷,震得群峰回应,万物皆静。狂人的咆哮声中,透出无尽的狂热与激动,宛若被压抑了千年的凶猛力量,终于得以解放。那双泛着猩红之光的眼眸中,满是战斗与渴望,瞳中映照的,不再是他人,而是他对力量的无尽追逐与渴望。 义生的身躯在晨光下越发显得高大狰狞,肌肉如同钢铁铸就,满布青筋,仿若随时都能迸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虽为夜行之物,却丝毫不畏惧日光,反而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加神采奕奕。毕竟,他曾是两百年前叱咤战场的终极狂人,号称最强之名的存在,即便时间流逝,他的力量与狂热依旧未减半分。 邬琊站在他面前,嘴角的笑意渐浓,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许:“你,依旧是我骄傲的作品。今时今日,日光之下,阴影之中,任凭岁月流转,义生,今日的你,必将比昔日更加无敌。” 狂人义生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回应着邬琊的召唤,整座山岭在他力量的回响中都似有颤动,怨灵的哀鸣与狂人的吼声交织,昭示着这个名为义生的怪物,将重回这片世间,掀起滔天的血雨腥风。 第58章 魔琊岭 魔琊岭,藏于中南之地的险峻山脉中,隐匿于无数山峦叠嶂之中,如同一个被天地遗忘的角落。它的地势雄峻,峰峦重叠,宛如一条巨龙蜿蜒于山河之间,层层叠叠的山石如同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外界的窥探。这里,正是邬琊培育狂人的隐秘基地。 魔琊岭的山峰被浓雾缭绕,仿佛是一层无形的面纱,将它的真容遮蔽于世人眼中。山中常年阴雨绵绵,山泉汩汩流淌,水声潺潺,与山风呼啸交织成一曲苍凉的乐章。山岭中的植被繁茂,树木高耸入云,枝叶交错,遮蔽了阳光。岩壁上布满了青苔和藤蔓,山中漫步,似进入了一片幽暗的原始森林。 在魔琊岭的深处,隐藏着一座古老的洞窟,这里便是邬琊进行巫术和狂人培育的核心所在。洞窟内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与咒语,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些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在洞壁上蠕动,散发出阵阵阴冷的气息。洞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草与腐朽的混合气味,这是邬琊用以培养狂人和进行巫术实验的气息。 洞窟的中心是一座巨大且古老的祭坛,祭坛上布满了血迹和符咒。祭坛上方悬挂着一盏古铜色的灯笼,灯笼中燃烧着青绿色的火焰,映照出神秘的光晕。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标本和怪异的器具,呈现出一种阴森而诡异的气氛。 中南地区的“魔琊岭”因其险峻的地势和幽暗的环境,向来少有人涉足。然而,一夜之间,这片隐秘的山岭却成了全国人们谈之色变的噩梦之地。曾几何时,这里只是一个平静的山岭,然而随着邬琊的狂人计划的实施,魔琊岭骤然成为狂人滋生的重灾区。 每当夜幕降临,魔琊岭的山中便会传出低沉的咒语声和狂人的咆哮,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仿佛是魔界的号角,将无尽的恐惧与混乱撒播于世间。 位于中南小镇上街头,黄昏之际,灯火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焦虑与不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市场中央,皱纹纵横的脸上充满了激动与恐惧。他的声音虽苍老却铿锵有力,穿透了周围的喧嚣: “天灾降临,恶魔重现!吾等昔日曾听闻的初届狂人战争,如今凶兆再现,魔祟复苏,众生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站在破败的石阶上,双手高举,似乎试图以此姿态唤醒周围的民众。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满是对未来的惶恐与无助: “尔等未曾亲历者,岂知昔日之苦难?狂人如潮,肆虐疆域,生灵涂炭,城郭破碎。今者,魔琊岭现身,狂人复兴,祸患四起,天灾已然降临,恶魔复现,庙堂难安,百姓受难,皆因天命难违!” 老人的呼喊引来过路百姓的注目,有人止步倾听,有人则面带惶惑。喧嚣的市场因他的声音而暂时平静,众人纷纷议论,神情中尽显恐惧与焦虑。 一名壮汉颤声对身旁的同伴道:“老人言之凿凿,难道真有此事?狂人再现,岂非我们百姓之大劫难!” 一妇人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恐慌:“我听闻昔日初届狂人战争时,百姓流离失所,家园覆灭,血流成河!”如今竟复见此祸,心中难掩惶恐。 老人的声音愈发悲壮与急切:“尔等不以为然,终将见证世道之变迁。以往的恐怖犹在眼前,今日之祸乱更为肆虐。愿天神垂怜,众生祈求安宁。” 老人的言辞渐渐沉入夜色之中,但他那悲切的呼喊依旧在街头回荡。周围的人群渐渐被他的话语所震撼,市场中逐渐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世界。 邬琊通过不断修炼巫术,制造出大量狂人,掀起了中南地区的大规模混战。狂人如风卷席,席卷了整个中南疆域,帝国政权几近崩溃,民间混乱沧桑,生灵涂炭。 明德帝坐在龙椅上,神情凝重,眉宇间布满愁苦。他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安,望着跪在地上的宰相和几位重臣,沉声问道:“朕已得知,中南之地已陷入了无尽的混乱。卿等可有良策安抚百姓,重整我朝?” 宰相扶着膝盖,神色悲戚,回应道:“陛下,狂人队伍如狼似虎,四处掠杀,百姓逃亡无处容身。王朝的军队疲于应付,城池频频失陷,民众之苦难,不堪言状。臣等已尽力而为,但眼下的局势,实在难以控制。” 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插话道:“陛下,民间的疾苦更是难以忍受。粮食荒缺,饥饿之声此起彼伏。无数百姓因战乱失去家园,沦为流亡之人,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明德帝脸色苍白,尽管脸上尽显愤怒与无奈交织,但眼中却充满了深深的自私与焦虑。他咬紧牙关,低声道:“朕心痛不已,然目前无计可施。孤臣寡助,朕的心力已竭,只能将焦点放在调整兵队部署,加强中央的军力,确保自身的安全。” 一名老妇人站在破败的屋前,眼中满是无助与哀愁,她对路过的官员哭诉道:“大人啊,我们的家园被毁了,亲人也已不知去向。日子如此难熬,曾经的安宁如今已化为乌有,您可曾听闻我们这些苦难的声音?” 旁边的中年男子紧握着手中的破碗,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们所求者,不过是能有一口温饱的食物。然而,现今连最基本的生存条件也无法保证。战火中的生存,已成我们最为艰难的奢求。” 另一名年轻的女子流泪地补充道:“狂人肆虐,村庄被焚毁,亲人被杀害。我们连哭泣的声音都被战争的硝烟所掩盖。若是天公不怜,我等岂能在这无尽的苦难中苟延残喘?” 在一处被狂人侵袭的战场上,硝烟弥漫,满目疮痍。战火吞噬了大地,尸横遍野,兵器破碎,马匹倒毙。将军甲站于一块破损的石碑之上,俯视眼前的废墟,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对另一名将军乙痛声说道:“此战愈演愈烈,兵员伤亡殆尽,资源亦日渐枯竭。即便我等全力以赴,依然难以抵挡狂人之众。中央之所,懦弱无策,百姓流离失所,苦难已至顶点,吾等所承受者已超出极限。” 将军乙重重叹息,握拳而怒道:“正如所言,王朝兵员日渐锐减,狂人之势不减,前线岌岌可危。中央固守自保,视我等于草芥,毫无援助。战火吞噬家园,吞噬希望与尊严,然中央之处,唯有冷漠与无视,焉知我等之苦难!” 昔日的繁华与安宁,如今已成为遥远的梦境,被彻底吞噬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街巷中的火焰与废墟,昭示着曾经的盛世如今化为尘土,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创伤,成为百姓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 面对如此穷凶极恶的狂人,未来将往何处去? 第59章 目的地 邬乐、花筱筱、阿莉雅以及宋浩凡携带着阚文清,步履沉重,缓缓来到那传说中的源生池所在的山洞。洞口森然,冷风扑面,黑暗宛如无尽深渊吞噬他们的脚步。洞中寂静无声,唯有轻微的脚步回响于耳。没行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仿若破开黑暗的锋刃,瞬间驱散四周的阴冷。随光而行,眼前的景象逐渐显露:洞内四壁嶙峋,奇珍异草争奇斗艳,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正中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水池,水波荡漾,澄澈如镜。洞顶岩石间隙中透出的光束投射于池面,泛起点点金辉,犹如梦境一般。 “这般美景,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花筱筱目睹此景,眼中尽是惊叹与赞美,声音微颤,难以置信眼前的壮丽竟藏于这幽深的小洞之中。 邬乐挥手示意宋浩凡将阚文清放下。在黑袍褪去后,阚文清露出那惨白的面容,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花筱筱不由得心痛如绞,目光不敢久留,轻轻移开。 “宋浩凡,将尸体投入池中,”邬乐的声音冷然如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她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光下闪烁,递到宋浩凡手中,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威逼,“用这刀割开你的手腕,将血液灌入池中。记住,此池需每日以不死族之血浇灌方能运转,你切莫怠慢。” 宋浩凡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抱起阚文清,低声道:“阿铭,一年之后再见。”说罢,他双手用力,将阚文清的尸体投入池中。阚文清的身体触及池水那瞬间,池面骤然翻腾,水花四溅,池水宛若受惊的巨兽般狂暴起来,巨大的漩涡旋转,将阚文清的尸体迅速拖向池水深处,旋即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邬乐站在一旁,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现在,将你的血灌入池中。” 宋浩凡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猛然划开手腕,鲜血汩汩而出。他跪于池边,将流血的手沉入水中。瞬间,原本平静的池水似乎有了生命般,温柔却迅速地将血液卷起,化作一条长长的血线,缓缓流入池底深处,像是供奉某种不可知的神秘存在。宋浩凡不禁感叹,这池子果然神奇无比,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然而,池底的黑暗深不见底,犹如无尽的深渊,宋浩凡纵使想再窥视其中奥秘,也只能徒劳无功。 在处理完阚文清一事后,邬乐心中另有计较,遂欲借无用之口,向宋浩凡三人讨取控心蛊之解药。然而事与愿违,三人皆茫然无知,不晓得阚文清将那唯一的解药藏于何处。邬乐问寻无果,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终只得与三人告别,独自离去。 然,天命如斯,不足一旬,邬乐便耳闻中南地界狂人肆虐之乱,消息传至耳中,如雷震地,令她心神激荡。此番动乱非同小可,狂人现世,足以昭示她那久未露面的兄长——邬琊,必然已经归来。心底的兴奋如潮水般涌上,她不禁屏息凝神,立刻运起传声之术,欲与兄长通话。然数次施法,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邬乐心中焦躁不安,眉头紧锁,自语道:“为何……为何兄长不应我?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焦急之下,她再也无法静坐,整装待发,转身便动身前往中南。她的脚步如风般急促,眼神中透着决绝与担忧。邬乐心中坚定,无论前路如何险阻,她誓要找到兄长,解开心中的疑问,直至亲眼确认他的安然无恙。 相较于初届狂人战争的纷乱,此番邬琊再度制造狂人军队,手段已然更加精进。此次,狂人不仅在数量上呈倍数增长,质量上亦有了飞跃之提升。邬琊精研巫术,深谙狂人之道,因戎芷药有限,他对所造之军进行了严格的等级划分,以确保最大化利用资源,发挥其潜力。 第一阶级为高阶智狂族,由不死族群体构成,身负强大的天赋与灵力。他们因食用了戎芷,速度敏捷,反应迅速,身体强健如钢,行动力远超普通狂人。他们的灵魂无需操控,完全听命于邬琊的号令,成为他的得力先锋。这一群体体魄巨大,宛如巨人,昼夜不惧,日行无碍,实为狂人中之最强者。 第二阶级为中阶狂人,便是初届战争中所出现的狂人队伍。这些狂人虽同样饮用了戎芷酿,但其灵魂仍需借助邬琊的控制方能运作。虽不及智狂族之强大自主,但他们的战力依然骇人,勇猛无比。 两个阶级的狂人,皆由不死族中的佼佼者——义生所统领,义生曾为两百年前的无敌战神,如今已再次重生,统领狂人军队,势不可挡。 至于第三阶级,乃为低阶魂尸,虽不被称为狂人,但同样是邬琊大军中的一环。魂尸乃是借助灵魂操控死者之躯而成,邬琊通过招魂术强行驱使这些被世人所唾弃的行尸走肉。他们虽身形僵硬,行动迟缓,但数量极为庞大,且一旦遇到活人,便会迅速掠取其灵魂,壮大己身。这些被吞噬的灵魂最终将归邬琊所掌控,送入他体内,供其吸食壮大元神。 而邬琊发动这场浩劫的真正原因,正是为了大规模地掠取活人灵魂,通过魂尸不断侵袭人类,吸取其魂魄,最终汇入邬琊体内,成就他不可一世的力量。这场战乱,表面上是狂人的战争,实则是邬琊为个人利益所发动的灵魂掠夺之战。 中南一战后,天昏地暗,遍地尸骸,仿若人间炼狱。邬乐行至其中,四周惨景映入眼帘,风中弥漫着血腥与腐败的气息,每走一步,脚下皆踏着破碎的残躯。而令人骇然的,莫过于那些徘徊于战场上的魂尸。他们面色灰白,双目无神,张着大口,仿佛饥饿的野兽般俯身吞噬着地上尸体的灵魂。灵魂如一道道闪烁的光线,自尸体间飘起,迅速飞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尸体随即僵硬站立,成为新的魂尸。 邬乐立于风中,目睹此景,心中震惊万分。那些魂尸经过她身旁,却丝毫不对她发起攻击,仿佛她的存在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这是何等怪物?!邬乐从未见过这般骇人的景象,虽自小修习巫术,饱知世间奇术,但招魂术下竟会产生如此异变,她却闻所未闻。被囚禁十年,邬乐早已错过了许多黑暗的变迁,昔年之事,她仅知中阶狂人,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这般魂尸。然而,她能感觉到,那些被吸走的灵魂,正朝着某个方向奔涌,那里,必定是邬琊所在之处! 一念至此,邬乐心急如焚,毫不迟疑地动身前往。随着她的前行,四周的狂人愈发多了起来,犹如潮水般从密林中涌现。她不愿在此地久留,不欲与这些狂人交手,耗损气力,只得借助轻功在树梢间快速穿梭,企图避开追兵。然而,行至密林深处时,底下的狂人忽然齐齐抬头,注意到她的踪迹,随即发出凶猛的咆哮,顿时引来更多狂人的注意。 这些狂人非同寻常,邬乐心头一紧,猛然意识到,自己已被高阶的智狂族盯上。只见一名体魄庞大的狂人怒吼一声,前方的狂人立刻领命出手,几拳之间,竟将她前方的树木尽数击倒。巨木轰然倒塌,向邬乐的方向直压而下,眼见着来不及闪避,她被沉重的树干压倒在地,口中溢出鲜血,身体被死死困住,竟无力挣脱。 一阵剧痛传来,邬乐四肢无力,气息微弱,她不禁心中一片绝望:“难道,我真的要命丧于此?兄长尚未见到,我怎能死在这里?”她心有不甘,眼中却浮现出无奈的苦涩。四周的狂人渐渐围拢,数量愈加庞大,然而奇怪的是,他们竟未发起攻击,反而默默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待某种信号。 就在邬乐心中疑惑不解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穿越了两百年的时光,直击她的灵魂:“妹妹,好久不见了。” 邬乐蓦然一怔,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狂人纷纷让开道路,一名身着玄青衣袍的男子缓缓走来,气势如同狂风暴雨席卷而至。他的面容虽陌生,但那双眼睛,那熟悉的灵魂气息,让邬乐瞬间泪如雨下。两百年的等待与期盼,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汹涌的情感洪流。 “兄长……”邬乐哽咽着,无法控制心中的激动与欣喜,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男子正是邬琊,昔年她最亲近的兄长。邬琊微微一笑,示意狂人们将她从倒塌的树木中解救出来。邬乐无力地跪倒在地,抬头凝望着久别重逢的兄长,泪水再也无法止住。 “我等得太久了,太久了……”邬乐紧紧抱住邬琊,仿佛要将两百年来的孤寂与思念一并发泄出来。这一刻,她什么也不再关心,狂人、战争、死亡……一切皆成过眼云烟,眼中唯有兄长,唯有这唯一的亲人。 邬琊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低声安慰道:“哭吧,邬乐,我知道你等得太久了,抱歉让你孤身一人在这残酷的世间煎熬。但现在,我回来了,这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疲惫与情感的双重压迫让邬乐再也支撑不住,哭着哭着,便昏睡了过去。邬琊不再言语,俯身将她轻柔抱起,转身迈步向魔琊岭的方向而去,身后是狂人们默默跟随的脚步声。 邬乐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她躺在石床上,四周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回忆起,这正是兄长邬琊曾经修炼巫术的洞窟。洞窟内阴寒萧瑟,石壁上刻着古老的符咒,四周烛火微微闪动,幽光如鬼魅般跳跃。邬乐静静地坐起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她赤脚走下石床,来到洞口。洞外已是黑夜,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四方,映照出一片冷寂的天地。邬琊正站在洞口,身形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黑发随风飘扬,仿若从远古归来的幽灵。 邬乐走上前,站在他身旁,口中吐出一口寒气,心中却复杂难明。 “醒了?”邬琊侧目,声音低沉,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嗯。”邬乐轻轻应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疲惫与隐忍。沉默片刻,她开口道:“招魂术……我知道是你。你不用再欺骗我了,两百年前的那一天,兄长的灵魂早就与你融合了,不是吗?” 招魂术闻言,微微冷笑,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我演技这么差吗?” 邬乐听后,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中透着几分无奈:“呵,这世上只有一个邬琊,我跟他朝夕相处十几年,难道我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他想要变强,只是为了不再让人受欺负,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祸害世间生灵。如今的这一切灾难,都是因为你的存在。”她微微摇头,嘲讽道:“真是荒唐,愚蠢至极。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明知如此,你却还是选择继续陪我演下去,你也不见得聪明到哪里去。”招魂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言语中满是讥讽。 邬乐自嘲一笑:“是啊,我也蠢透了。买下戎芷山?什么救济苍生,哈哈,最终不过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我邬家兄妹,命贱如尘,生来就注定了要走这条苦难之路。曾几何时,我还幻想着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谁能想到,命途多舛,人生竟是满路荆棘。” 她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招魂术,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你为何如此钟情于战争?难道你从未想过,过一个平凡的日子吗?” 招魂术闻言,先是愕然片刻,随后发出一声冷笑:“呵,你是在开玩笑吧?我是黑暗巫术的灵体,战争带给我力量,助我变得更强,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变强,理所当然……”邬乐淡淡地重复着,眼中满是嘲弄,“就算是灵体,你与雄性野兽又有何区别?只知争斗与厮杀。”她盘膝坐下,仰望着月光,声音冰冷道:“你还要继续发动战争,覆灭这天下?放心吧,我不会阻拦你。你尽管去做吧。” 招魂术听罢,亦在她身旁坐下,轻笑道:“自然。等我完成了这场战争,天下将只剩我们两人。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邬乐闻言,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她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招魂术缓缓靠近,似乎想要凑近她的脸颊。邬乐眼见如此,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厌恶地皱眉道:“我可不会亲吻一个陌生男人。” 招魂术被她的动作逗笑,周围的空气似乎也随之轻松了些许。 “鬼云白——此乃吾名,”他微眯双眸,目光似寒霜般穿透夜幕,凝视着邬乐,语气幽远,仿佛带着一丝从未触及的情感,缥缈在四野的风声中,“往后,你不必再唤我‘招魂术’了,听之着实别扭。” 邬乐闻言,微愣片刻,旋即扬唇轻笑,心中暗自好笑:此人倒是灵体,却还不乏几分自恋与幽默。她抬眼瞥向鬼云白,眸中透着几分调侃,轻笑道:“呵,这名字起得倒也雅致,‘鬼云白’,有几分诗意,算你会取。” 她打趣般说道:“两百年了,让人苦苦等了这么久,才知晓你叫何名——你可真是坏透了。” 鬼云白闻声,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转瞬间即隐没于那冰冷的神情中。他淡然地说道:“两百年,不过倏忽一瞬,名姓,虚浮如云烟,何足挂齿。” 邬乐仰首望向那无垠星空,心中百感交集,面前的鬼云白虽有兄长的灵魂,却已是全然不同的陌生存在。她轻轻叹道:“说得倒轻巧,‘不过两百年’,我可不是你这无欲无求之辈。对我来说,这两百年,每一刻都如度日如年,岂是你那般轻松的‘弹指一瞬’?” 鬼云白淡然凝望着她,眸中一丝复杂的情感闪烁而过,随即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冰冷。他低声道:“既然你等了两百年,今日知晓吾名,便算是偿还你这漫长的等待了。” 邬乐不由摇头,眸中尽是无奈与感伤:“你这人啊,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便将一切掩了过去。”语气虽嗔,却透出一丝难得的温情。 鬼云白的冷峻神情微有松动,夜风拂动他的衣袂,似带走了几分沉寂。 “坏透了?”他微微扬唇,语气低沉而不失柔和,似在回应邬乐的话,“或许是吧。”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光与影交织在他们的身形之上,仿佛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两百年前的那段情愫,如今在此刻似乎被悄然唤醒,连同那些过往的岁月一同浮现。 “邬乐,你到底在何时……是那十年被囚禁的时光吗?呵,真是可笑。”邬乐心中暗自思索,带着一丝苦涩与自嘲,“我竟然对一个灵体产生了感情……荒唐至极。但罢了,我已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第60章 方向 “若欲重获自由,须得解药相助,否则皆是虚言妄想。”邬乐敛去笑意,眼中渐生一抹冷峻。抛却儿女情长,战火与血刃才是未来之路。她目光坚定,注视着鬼云白,语气沉重:“你着实是太过轻敌,怎可轻易将阚文清这枚关键棋子弃杀?解药唯他独有,连他的同伴亦不知他将其藏于何处。我已将他的尸身送至源生池中,眼下唯有熬过一年,待他复生后方可再图大计。” “阚文清?”鬼云白皱眉,随手抚了抚鬓角,神色间透着些许困惑,“他之名,我从未听闻。若他死了,那必是在我昏迷之时,或许是卢大保所为……算了,解药之事不急于一时。倒是两百年过去,巫术界可有什么大的变迁?”他轻描淡写地问道,似乎对此并无太多在意。 “变化……”邬乐闻言,陷入了回忆。她轻叹一声,苦涩浮于唇角,“两百年间,巫术界的光辉早已不复当年,昔日繁荣昌盛的盛景已成过眼云烟。曾经的三大世家,早已沦为昨日黄花,尤其是中南的萧氏家族,几乎在时光长河中湮没。近几十载,天子统治愈加专横,凡巫术家族皆遭其打压,满目疮痍,残破不堪。如今,苟延残喘者不过寥寥二家——西域独掌不死族辖区,中原的顾氏家族亦勉力支撑。至于巫术之分,已无昔日黑白对立,如今人们学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白巫术法,再无人敢触碰黑巫术,几乎已湮没于世,法系荡然无存。” 鬼云白听后,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一抹不屑:“可悲至极。听你这番话,看来现今这世间,唯我一人尚懂黑巫术了。”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自嘲,却又藏不住几许骄傲。 鬼云白继续说道,语气渐渐带上了几分得意:“你可知初届狂人之战,为何我会兵败如山倒?确然,我当年寡不敌众,虽掌黑巫之术,却敌不过群狼环伺。当时,所有巫术世家,乃至人族尽皆视我为洪水猛兽。他们手中有一器械,名曰黑火枪,乃是中原顾氏一族的巫术师所造,附以黑巫术之咒语,其威力何止倍增?更可远程射杀我所炼之狂人。只可惜,那时的狂人,皆为凡人之躯,太过孱弱,不能久战,一击即溃。于是,我战败后隐于黑暗,潜心钻研,如何将不死族之灵魂与人类之躯炼化融合,令两者合二为一,成就全新的狂人军队。两百年寒暑,至今日,终于功成!邬乐,你也见证了,他们已变得更为强悍,力大无穷,不畏生死,已然难以被杀灭!” 他目光灼灼,语调忽而加快,声音愈发激昂:“如今,他们强悍如斯,早非昔日弱小凡躯所能比拟。我心中已然迫不及待,想要展现这支新军的威力,叫那些巫术师门再看一看我鬼云白的真正实力。哈哈!可惜,今时之世,那些所谓的巫术人,早已如蝼蚁般无足轻重,又岂能有机会与我一战?他们连与我对抗的资格都没有!当年将我逼至绝境,如今却尽皆臣服于我的脚下,任我践踏于泥土之中,何等痛快!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狂妄之态溢于言表。 邬乐却未曾接话,眼神幽幽,凝望着远方,不曾听见鬼云白的狂言。她静默不语,似是在等待一场荒诞游戏的谢幕,一场她早已看破却无力阻止的悲剧。月光下,她的侧影与鬼云白的狂笑形成强烈对比,沉寂与癫狂相映成画,仿佛天地之间,终将归于一场沉默的终结。 虽说欲寻梁民德与黄承锡,然茫茫天地,二人踪迹如入海之针,花筱筱、阿莉雅与宋浩凡三人皆感彷徨无措。更兼宋浩凡每日需往源生池血祭,三人之行便屡屡耽搁。恰逢一周之后,狂人肆虐中南之讯传入耳中,三人遂聚于阚文清旧居,共商应对之策。 宋浩凡双手抱胸,眉头紧锁,沉思道:“诸位可曾听闻?那狂人是否如卢大保一般,吞噬戎芷,化作怪物?何以猝然间中南便陷入如此浩劫?” 花筱筱略带不安,缓缓说道:“我听闻坊间老人言及,两百年前,波克县亦曾爆发一场狂人之战,竟然持续整整十年。”她比出一个“十”字,似欲强调这漫长的劫难。 阿莉雅微微点头,目光凝重,接着道:“确有其事,而且奇哉,戎芷恰在波波山一带,似乎并非巧合。” 宋浩凡眉间一皱,似乎有些疑惑,脱口而出:“这事不会是梁民德他们搞的鬼吧?” 阿莉雅摇头否定,缓声道:“不过区区凡人,怎能操控如此强大的怪物?若背后当真有人操纵,必是深通巫术之人。” 花筱筱越想越心悸,声音微颤:“这人莫非疯了不成?好端端的,为何要挑起战争?如今中南已陷沦,我等若遭逢狂人之祸,阚爷如何是好?” 宋浩凡似若有所依,略显轻松:“不曾有芗鸢草以解其毒吗?” 阿莉雅却摇了摇头,面露沉重之色:“一棵芗鸢草若能解那等怪物之毒,狂人之战又岂能延续十载?我倒愈发怀疑那邬乐背后是否另有玄机。”见花筱筱与宋浩凡两人神情疑惑,阿莉雅顿了顿,终于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虑一一说出:“诸位听我一言,宋浩凡,彼时阚文清向你索要毒药时,你去问的可是邬乐?” 宋浩凡点头承认。 “我们后来为戎芷解毒,是否也是由邬乐处得知解药?” 宋浩凡再度点头,语气显得有些凝重。 “这次为复活阚文清,所求之法仍指向邬乐,不是吗?” 宋浩凡与花筱筱顿觉恍然,齐声道:“所以,你是怀疑邬乐乃幕后之人!” 阿莉雅重重一拍桌案,激动说道:“正是!邬乐此人实在古怪至极!无论我等所为何事,最终皆指向她,而她恰恰对一切了如指掌。活了两百载,岂能不令人怀疑?她极有可能曾亲历那场狂人之战,甚至,或为主谋,或为帮凶!” 宋浩凡闻言顿时激愤而起,拳头紧握,坚决道:“既然如此,我等何不亲往,直面质问她!” 三人意见既定,立刻起身,动身前往邬乐之居,欲查明真相。然至其地,方知邬乐早已不知所踪。此情此景,愈发令三人心中笃定,邬乐必为此次狂人之乱的参与者。 宋浩凡眉头紧蹙,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阿莉雅沉吟片刻,缓缓道:“在真相未明之时,暂且按兵不动为佳。以我之见,狂人之乱暂不会急于攻陷西域,不妨视其为我的一己之见。然则,我更为关切的是,何以此场战争会从中南起始?” 花筱筱眉头微皱,言道:“若欲明了此事,或可前往学堂藏书馆,尤其是巫术专校,那处藏有诸多古籍,或许能为我们解答疑惑。” 三人随即转赴西域最大的巫术专校,抵达藏书馆后,开始搜寻有关两百年前历史的典籍。片刻之间,桌面上便堆满了厚厚的一叠参考资料。 宋浩凡坐下,望着那如山般的书卷,长叹道:“唉,如此浩瀚的藏书,实在令人咋舌。” 三人埋头苦读,时光荏苒,两日光景,皆在桌前伏案。花筱筱见旁边尚有数十本书籍,喟然长叹:“哎,这般庞大的阅卷,何时方能尽览?” 阿莉雅合上一本书,将其移至一旁,神情凝重道:“且停下阅读,先来梳理目前所知之事。” 宋浩凡与花筱筱闻言,俱皆振作精神,立刻坐直,准备倾听。 阿莉雅示意花筱筱先行发言:“迄今为止,我所得之情报,巫术分为黑白两类,各有其独特之处。其中黑巫术中尤为忌讳的有两大术法……这些便是我目前所掌握的。” 宋浩凡接过话茬:“我所查阅的资料显示,昔日两百年前的巫术极其繁盛,遍布四方。各大巫术世家众多,其中以三大世家最为着名,西域的旻氏、中南的萧氏及中原的顾氏……然近年以来,这些世家几乎皆已衰败,名存实亡。”宋浩凡不禁感叹:“呀,巫术本是我西域之最后文明遗产,确实应当加倍珍惜。阿莉雅,你有所发现?” 阿莉雅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底下抽出一本饱经风霜的古籍,将其放置于桌面。宋浩凡与花筱筱见状,纷纷侧首惊讶:“这本书从何处得来?” “此书在一书架缝隙中偶然发现,并非重点。重点在于书中的内容,你们瞧瞧!”阿莉雅指着书封上的作者名,写着“旻酉”两个字,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继续说道:“此书详尽记载了两百年前狂人战争的所有细节,包括战争的起因、经过及结果,甚至如何击杀狂人皆有记载。果然正如我所猜测,邬乐当年确实参与了狂人战争,而幕后主使则为她的哥哥,邬琊。然而令人费解的是,邬乐在此之后便失踪了。而此次狂人战争的再起,很可能与邬琊重生有关。” 三人互视,心中恐惧渐生。 宋浩凡与花筱筱细读完古籍后,心中难掩对邬琊的畏惧之情,叹息道:“此人实乃黑暗之极,令人心生恐惧。” 花筱筱沉思片刻,开口说道:“书中所述,邬琊似乎被禁忌黑巫术之一的招魂术所操控,看来并非他本意如此,皆是招魂术之祸害。” 宋浩凡点头附和:“或许重生的并非真正的邬琊,而是招魂术所化的怪物也未可知。” 花筱筱无奈地说道:“哇,巫术真是令人无语,竟能如此强悍。黑巫术一味黑暗到底,真是让人无从理解。” 宋浩凡对她的无奈表示理解,笑着点头。 阿莉雅苦笑道:“我们真是身心俱疲,只盼天降神仙,将这黑暗之祸扫除,免受魑魅魍魉之苦!” 宋浩凡大笑一声,随即转回正题:“言归正传,我们得学会保命。这书中提到的狂人可被击杀之法,似是用黑火枪。若能得此神兵,岂不安全?” 花筱筱提问:“然则何处可寻?” 阿莉雅端详古籍,思索片刻,叹道:“若书中作者尚在,倒是极为可得。” 宋浩凡忽地心有所悟,兴奋道:“旻酉,旻氏家族,巫术世家之一!我们可前往其族,或许能得一二线索!” “又要奔波乎?今日已然疲累,暂歇片刻吧,师兄。”花筱筱神色疲惫,显然已倦。 “明日再行。”阿莉雅也附和道,显然疲惫。 宋浩凡嘟囔着,满脸不悦:“为何如此,阿莉雅一有思路即兴奋,我有些见解却被冷落。罢了,切忌紧张氛围,赶紧动身,狂人尚未至,阚文清急待保护!” 阿莉雅将古籍小心地收入衣襟,三人终是艰难地起身,迈步出门。 旻氏府邸—— 今日的旻氏家族早已不复往日巫术的辉煌,现今只是一家普通的经商家族,昔日的巫术早已隐匿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家主旻荣微笑着调侃道:“不知三位前来,是天降之大任所托乎?” 阿莉雅摆手苦笑道:“我们仅是为了探寻真相,寻找能够担当重任之人。此事重大,非我等凡人所能承担。” 旻荣笑容温和,点头示意:“既然如此,请稍候片刻,我去书房取出族谱,或许能助一臂之力。” 不久,旻荣将厚重的族谱端到阿莉雅面前。阿莉雅看着这满是灰尘的书卷,略显惊诧。 旻荣问道:“请问诸位所要寻找的是何人?我家族若能相助,定当全力以赴。” 宋浩凡答道:“我们要寻找的是旻酉,两百年前的前辈。” 旻荣面露困惑之色,摇头道:“抱歉,关于旻酉的事宜,我似乎无所知晓。” 阿莉雅忽地开口道:“旻荣先生,原来旻氏家族也是不死族的吗?” “是的。”旻荣应道。 阿莉雅神色凝重:“那可否带我们前往贵族的封印堂一游?” 封印堂,乃是不死族家族专门封印灵魂之地,每个家族皆有地下共用之封印堂,覆盖以结界,结界由旻氏家族所设。若能于此地寻得旻酉的封印罐,便可知其是否尚存于世! 宋浩凡与花筱筱闻言,立刻明白阿莉雅之意。经过旻荣的同意,三人随其前往。穿越一条幽暗的地下隧道,便来到一个宏大的洞窟。此处封印堂里存放了至少十代人的封印罐,罐体密密麻麻,令人感到一股压迫之感,令人不知从何寻觅。 旻荣提着灯笼,来到一个相对较为空旷的封罐区域,说道:“这里便是我家族的封罐区域。” “为何这里的封罐如此之少?”宋浩凡问道。 旻荣笑道:“我家族中许多人皆不愿早早离开此世,衰落之后,便四散于天下,或游历山川,或品味人间烟火,吃喝玩乐,过上了寻常百姓的生活。唯逢佳节,才会归家一聚。至于族中后辈,皆言不愿再涉足巫术之道,我也随了他们的心意,将家业转为商贾,倒也自在安稳。世事变迁,我观世百年,虽历经沧桑,却难舍此生。你们或许难以想象,我已度百岁之寿。虽不识你等所寻之旻酉,但依我所见,他应不在此处封存。” 三人边听旻荣讲述往事,惊讶之余,边细致地搜寻封罐。最终,尽管他们遍寻所有封罐,依然未能找到旻酉的封罐。由此可见,旻酉定在全国某处隐匿着,或许他仍然活着。 第61章 无法抗拒 或因悲恸盈怀,理智湮于情感,无处发泄,梁民德遂为不可挽之事。 夜风轻拂窗棂,微凉之气入室,昏烛摇曳,映照两人身影,交织成影,模糊难辨。梁民德之心境,恍若夜色所吞,紊乱无序,胸中郁结如渊,隐痛难名,遍走心间。欲逃此困局,然四顾无门,解脱无所依凭。心绪错乱,竟与黄承锡愈发纠缠,呼吸渐急,欲念汹涌。深藏之情与渴望,恰似决堤之洪,尽情倾泄。 二人终倒于榻,梁民德久抑之情,于欲念催驱下尽数失控,状若猛兽,二人同陷狂涛。每一动作,每一低喃,皆被不安与愤懑裹挟,恍如将胸中苦痛尽数宣泄。其目光黯然,然心中挣扎未息,矛盾纷扰。欲望虽得宣泄,心境却愈加沉迷,反令其魂坠深渊,无解无脱。 那一瞬,梁民德如遭针刺,猛然惊醒,双眸深沉而紊乱。久压之情,化作烈焰般的欲念,忽然揽住黄承锡之腰,将其压于身下,唇齿交错,狂热与不安尽显,仿欲藉此刻缠绵,逃避内心之痛。黄承锡未曾抗拒,眸中隐忍已久的情感暗流涌动,手不自觉抚上梁民德之背,似欲借此传达己心。 两人呼吸愈急,身躯相碰,热度难遏,肌肤相贴,传递难言之炽热。梁民德之手游移于黄承锡身上,带着迫切与焦灼,紧紧缠绕,似欲将彼此融为一体,纳入己身。夜色渐浓,四野寂然,天地仿佛凝滞,唯余两人之喘息与心跳,回荡于静寂的空气中。 黄承锡双眸在昏暗烛光下显得迷离而专注,默然享受梁民德的侵袭,情欲之潮水将其湮没。他低低唤于梁民德耳畔,隐忍且充满期盼,然此时梁民德早已为欲念所驱,未能听见那呼唤中所藏的深情。 黄承锡难抑内心兽欲,揽住梁民德之腰,将自身置于上位,目光中闪现掠夺之光。其手指缓慢而坚定地游走于梁民德衣袍之间,一带即将薄薄之遮掩彻底揭开。梁民德之呼吸渐急,意识在炙热触碰中愈加模糊,床褥似乎无声承受着升腾的炽烈欲念。 黄承锡缓缓逼近,举动如猎鹰收翼,冷静而凌厉。其手指若蛇般轻柔滑过梁民德之腰间,冰冷而又灼热之触感。那触碰如无声索取,一点点瓦解梁民德之防线。梁民德微微颤抖,心中挣扎之念,终被欲望所吞噬。 黄承锡俯身而下,似汹涌洪水,席卷梁民德之世界。其动作如狂风骤雨,无暇梁民德喘息,强烈之压迫感令梁民德犹如海上孤舟,随波逐流,难以自持。黄承锡之目中胜利之神情尽显,眉宇间得意明显。其动作愈快愈强烈,如猛虎捕食,无怜悯之情,带着不可阻挡之霸道。 梁民德神色由最初之抗拒渐至麻木,眼角隐忍之痛楚,双唇紧咬,却难抑从喉中溢出之低喘。其手指无力地抓住床榻边缘,指尖泛白,似为最后之救命稻草。然而,身体每一次颤动,皆宣告内心深处之崩溃。 黄承锡低声笑矣,其笑声低沉而含嘲讽,如猛兽饱餐后之满足声。其手指轻抚梁民德之颈项,虽似温柔,然其间却隐含无上之占有,仿若宣示此一切皆为囊中之物。梁民德双眼在昏暗中微闭,眼中透出不甘之神情,然无力挣脱。 黄承锡俯视梁民德,眼中占有欲昭然若揭,似在此刻已掌控梁民德。其动作愈加激烈,每一击皆带无可回避之力量,梁民德之身随其起伏,心中之压抑与混乱亦随之加重。不知应承受抑或抗拒,唯觉自身被逼至情感极限,完全陷于无法逆转之欲望漩涡中。 黄承锡每一推进皆带霸道之掠夺,梁民德则被迫承受,背脊紧贴床榻,双手无力攀上黄承锡之肩,指尖微颤。其闭目而听,耳畔唯余两人交缠之喘息与心跳,仿佛整个世界仅余昏黄灯光与眼前此人。知己正被侵占,被掌控,而无力反抗。 至一声低沉喘息,黄承锡之动作渐缓,最终俯身轻咬梁民德耳垂,低语数句于耳边。梁民德未闻其言,黄承锡之声亦模糊难辨。脑海中空白,心底最后之挣扎已被完全吞噬。 事后,梁民德瘫倒于床,汗水湿透衣衫,浑身乏力,如同已尽所有气力。激烈情感之宣泄已毕,所余者唯有深深的茫然与疲惫。他闭目沉思,内心空虚,不欲面对那一刻所发生之事。黄承锡之呼吸渐渐平缓,侧卧于梁民德之旁,目光温柔而满意,手指轻抚梁民德之额头,似欲再亲近些。 然梁民德之心境,犹如沉沉夜色,笼罩于深深自厌与羞愧之中。自责于己,责怪为何会为欲望所驱,做出如此疯狂之举,竟让自己卑微地卧于他人之下。他告诫自己,此不过一夜情,一场荒唐之发泄,试图为己找寻借口,以求片刻宁静,然脑海中犹如魔障般挥之不去。黄承锡之面容、低语、眼中流露之真情,如利刃刺入梁民德之心房。 天光微曦,晨鸟啼鸣。梁民德缓缓睁目,浑身酸痛未复,稍动则觉头脑如针刺般胀痛。下意识揉了揉眉心,眼角余光扫见旁侧仍在沉睡之黄承锡,心中倏生恼怒,羞愤交织,似昨夜之荒唐尚未远去。暗自咒骂己曰:“疯矣,真是疯矣!”随即心中找借口以宽慰:“不过借机发泄耳,岂足道哉,且当一时冲动。”然脑海中昨夜之片段如噩梦般难以挥去,脸颊愈红,双耳仿佛能滴出血来。恼羞成怒间,猛抬脚将黄承锡踹下床,厉声道:“起床!速起!” 黄承锡猝然被踢醒,揉眼迷茫,满面困惑且无辜地望梁民德,低声问道:“何事?”眼中尽是迷茫,不知为何梁民德骤然发怒。 梁民德神色复杂,匆忙起身,随手拾起散落于地之衣袍,披上后语气冰冷:“速速收拾,勿忘我等尚有大事待办。”理衣理襟,气急败坏警告曰:“昨夜之事,永不可提!记住,未曾发生,明乎?”言毕,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黄承锡望那紧闭之房门,唇边浮现苦涩笑意。心中酸楚如潮水涌上喉间,低声自语:“安得忘之?尔让我何以忘记?”昨夜每一瞬、每一句话犹在耳边回响,清晰记得曾将深埋心底之情感与承诺尽数倾诉。以为此刻梁民德会有所回应,真心可换得回报。 然他错矣,大错特错。黄承锡想到梁民德冷漠态度,心中不甘与失落渐吞噬其内。“真愚蠢至极……”自嘲曰,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般难以呼吸。昨夜缠绵与耳畔低语,本以为是转机,却不过自我幻想。梁民德冷漠昭示,终究未曾掌握其心。 黄承锡抚胸口,心中苦涩如无法抹去之阴影。嘲弄一笑:“终是被其玩弄感情。”昨夜一切,究为情感抑或梁民德一时宣泄,已无意深究。然心中痛楚难以忽视,仿若一夜缠绵成为心口永不愈合之伤疤。 黄承锡仰望窗外,天色已明,然心中阴霾却久未散。 第62章 命运使然 黄承锡出门,见梁民德早已备好骏马,立于门前。晨曦初露,雾霭未散,梁民德面色淡然,手执缰绳,目光不曾与黄承锡交会。昨夜之事,如同一幕狂风骤雨,虽已成过往,然两人心中却各有盘桓,氛围略显尴尬。梁民德默然将缰绳递至黄承锡手中,未发一言,旋即翻身上马,策马前行。 黄承锡接过缰绳,目光微闪,未作声答,亦随即翻身上马,缓步跟随。两骑并行,马蹄声在清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然两人皆沉默不语。途中景色渐开,青山连绵,草木丰茂,然风景虽好,却难以消解两人心中复杂情绪。 行至一片视野辽阔、草原平坦之地,四周风光旖旎,山峦环抱,天际微风徐来,鸟鸣声声,极是秀美。梁民德勒住马缰,目光远眺山峦,久久不语。微风轻拂其面,目中似有深思。片刻之后,梁民德长舒一口气,淡淡开口道:“此处真乃好地方,若能于此打猎,必然畅快淋漓,心旷神怡。”言罢,便翻身下马,信步行至草坪之上,盘膝而坐,静静赏玩美景。 黄承锡见状,亦从马背跃下,默然行至梁民德身旁,未发一语,同样坐下。草地柔软,风吹草动,二人静坐片刻,四周只闻鸟鸣风声。 忽而,梁民德缓缓道:“黄承锡。”这一声唤得极为突然,黄承锡闻声抬首,望向梁民德,见其目光深沉,似有思虑,接着又道:“我思忖良久,心中自有定见。未得登基之梦,我不欲为情感所束,心志难全。如今我与你约定,自此之后,吾不再玩弄汝之情感,然亦不愿涉入感情深处。若汝愿意,我可做汝之床伴,然其中绝无半分私情。汝若接受,则随吾便;待吾一日实现登基之愿,方告知汝吾之真意。此约,汝意如何?”说罢,梁民德侧首凝望黄承锡,目光坦然。 黄承锡闻言,微愕片刻,随即轻笑出声。目中闪过几分难以言明的情感,继而伸出小拇指,笑道:“一言为定。”梁民德见状,眉头微皱,露出几分嫌弃之色,然仍伸手与之拉钩,冷笑道:“都这般年纪了,还玩此小儿之戏……” 言毕,二人相视一笑,尴尬气氛顿时消散,随即翻身上马。马蹄轻踏草地,尘土不起,氛围亦因两人默契而显轻松许多,风吹过,似将先前沉重尽数带去,徒留青山秀水在眼前静静流转。 此次南下之行,乃为寻萧言煜而来。平日里,虽路途遥远,然信使常常往来于中南与此处,每每皆有书信报来,告知萧言煜一方之状况。然自北戎变故之后,音讯竟如石沉大海,再无一纸传来,心中不免生疑:“莫非中南出了何等变故?” 夜色渐浓,月光斜照。两人再度陷入一场欲仙欲死的纠缠,激情如火,难以遏制。事毕,梁民德微喘,侧卧在榻,目光中带着几分隐隐的不满,缓缓问道:“为何我每每要在下位?”言语虽轻,然其中羞愤之意不言自明。 黄承锡闻言,目中含笑,眸中调侃之色更显,复揶揄道:“你在下位时,方显迷人。”继而,笑意加深,又提及前夜耳语时所言:“梁民德,你此等人,生来便该被我压于身下,干得死去活来,因你着实迷人至极。” 此言一出,梁民德面色瞬时涨红,羞恼交织,怒火骤起,猛地一脚将黄承锡踹下榻去。黄承锡虽被踢下,然并未作恼,只见他笑意未减,正欲再言几句调笑,忽有轻微的拍翅声自窗外传来。 一只信鸽翩然而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黄承锡见状,眼疾手快,立时将鸽子捉住,见鸽足之上缚有一张小小纸条。他随手解下,细看片刻,旋即将纸递与梁民德,道:“你看。” 梁民德展开纸条,眉头紧蹙,只见上书数行急促字迹: “狂人袭击中南,中南覆灭,计划失败。——萧” “狂人?”梁民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面色陡然凝重。“卢大保行事如此迅疾,竟比我等更先一步抵达中南?不对,他此番前去中南,莫非有更深目的?” 黄承锡闻言,亦眉头紧皱,沉思片刻,继而低声道:“仅凭一个卢大保,竟能覆灭中南?中南虽非中枢,然兵力尚足,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中央那些兵马又在做何?” 梁民德目光沉静,神色肃然,片刻后道:“看来,局势比我们预料的复杂得多。明日务必加快行程,早日寻得萧言煜,探明一切。” 黄承锡点头应声:“嗯。” 两人皆知,前路艰险,而此时已无退路。天将微曦,战马嘶鸣,南下之行势在必行,未知之危机如同风暴前的宁静,正悄然逼近。 天色未明,夜露未干,梁民德与黄承锡已早早跨上马背,未曾片刻停歇。两人披星戴月,策马疾行,日夜兼程,两日两夜不停,终于抵达了萧言煜所在的小镇。远未进门,已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与战火残留的硝烟味,刺鼻难忍。梁民德下马,双足甫一踏地,抬眼望去,眼前所见之景顿时令他心头一震,骇然失声:“此等惨状,竟是卢大保一人所为?”小镇破败不堪,房屋倾颓,街巷寂静如死,仿佛一座空城,唯余冷风呼啸而过,令人不寒而栗。然而,令梁民德困惑的是,镇中遍地狼藉,却不见一具尸首,整个小镇如同被废弃已久的死城。 黄承锡四处游走,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走遍全镇,竟无一具尸体,连兵府的遗骸也不见踪影,心中疑惑更甚。他忍不住开口道:“尸首何在?连一具兵卒之尸都找不到,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梁民德眉头微蹙,眸中凝重,但语气却依旧冷静:“现下思索无用,眼下要紧的是找到萧言煜,知晓此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言毕,二人迅即朝萧言煜的住所行去。 步入萧宅,两人搜寻一番,却不见萧言煜的踪影。立于后院,眼望空无一人的宅院,梁民德心中生出不详之感,思忖道:“莫非,萧言煜亦已遭不测?”正在这时,忽闻一声异响自后院角落传来,二人不约而同凝神屏息,顺声望去,只见声源自水缸之下,木板轻轻震动,似有隐秘之物藏匿其下。 黄承锡身形一动,立时挡在梁民德之前,凝神静听。忽闻地窖中传来熟悉的叫喊声:“民德兄,承锡兄,速来相助!” “萧言煜!”梁民德与黄承锡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二人急忙上前,将沉重的水缸移开,掀开地窖木板,只见满面灰尘的萧言煜正仰头望着他们,喜笑颜开:“太好了!一听脚步声便知是你们来了。” 黄承锡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你倒是好本事,如何将这大水缸压在自己头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萧言煜拉了出来。 梁民德则双手抱胸,冷眼问道:“除你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幸存之人?” 萧言煜一出地窖,便见水缸中的清水,捧起便饮,早已不顾那水是否污浊,只求解渴。畅饮之后,又将余水泼在脸上,洗去满面的灰土,方才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道:“若非有人相救,只怕我也已命丧此地。” 萧言煜抬手拭去脸上余水,神情稍显凝重,道:“四日前,我收到你们的书信,知晓北戎联军之计划败露,便迅速集结起义军准备与你们汇合。岂料,信中提及的狂人竟来得如此之快,而且不止一人,而是一整支狂人军队!据传,狂人乃自中南南部之地涌来,众人皆言其源自魔琊岭。此等狂人,双目赤红,杀戮无休,血肉横飞,嗜血成性。我们这些凡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城池顷刻便被覆灭,我本以为难逃此厄,幸得那人相救,方才保全性命。” 梁民德不觉上前一步,问道:“救你之人何在?” 梁民德言罢,萧言煜忽抬头望向其二人,苦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啊……”他话音未落,梁民德与黄承锡已迅速转身,目光锁定站于二人身后的神秘人。 只见一名身着青袍、头戴斗笠的男子,正静立于风中。他微微一笑,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朗的面容,目光温和中带有一丝玩味。他轻声开口,道:“真不错,又见到活人了。二位好,在下旻酉。” 第63章 阵营 魔琊岭深处有一处天然的瀑布温泉,灵崖怪石嶙峋,飞瀑自山间高悬而下,流泉如玉带,四周林木葱郁,百花争艳,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宛如仙境。温泉池雾气氤氲,仿若仙雾环绕,人行其中,恍若置身世外。 邬乐对这处仙境甚为钟爱,每逢心绪烦闷,便独自前来此处,静心沐浴。今日,她轻轻褪去衣裳,步入温泉,温暖的泉水瞬时包裹住她的全身,身心的疲惫随之消散。她缓缓游至温泉边缘,双手支撑在光滑的岩石上,抬眸望向远处的山峦。雾气缭绕的山林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幽静而安详,仿佛这一切都与世隔绝,天地独留她一人。 “若母兄尚在,这般仙境该是何等的美好,怎奈何如今只余我一人孤苦伶仃,肩负这无尽的悲伤与仇怨。”邬乐心中轻叹,思绪飘飞,悲凉之感涌上心头。她闭上双眼,静静聆听着泉水的潺潺声和风拂过林梢的轻吟,在这片宁静的天地中,唯有这自然之声能与她相伴。 正当此时,一声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片宁静:“原来你在这里啊。”这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阴冷如寒风刺骨。邬乐睁开双眼,循声望去,只见鬼云白依靠在一块干燥的岩石边,面带轻笑,眼神带着几分玩味。 邬乐微蹙眉头,问道:“有何事?” 鬼云白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初届狂人之战时,你可知邬尹与鲁姆是被谁杀死的?” 邬乐眼神冷漠,轻蔑地回道:“那不就是你么?” “哎呀呀!”鬼云白故作无辜地摆了摆手,笑道,“你这话可冤枉了我。我夺走了他们的灵魂没错,但我可从没说不还回去,只可惜啊,还没等我还,他们就被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巫师们给杀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你知道是谁吗?” 邬乐眼中寒意渐盛,却依旧冷冷地问道:“是谁?” 鬼云白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说道:“是旻酉,那个亲手杀死你家人的人。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和你一样,逍遥世间。” 邬乐闻言,眼神中漠不关心的神色渐渐转为森然杀意,她缓缓从温泉中站起,捡起放在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冷冷地看向鬼云白,语气如冰:“怎么,你是想借我之手帮你解决他?” 鬼云白轻笑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声音轻佻地说道:“不,不是的。旻酉那棘手的家伙,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永远站在同一边。”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似乎在宣告某种不可逆转的宿命。 邬乐冷眼低着头,虽未言明,但那抹决然已然浮现在她的眼中。她知道,鬼云白的每句话都带着毒,然而,她与他之间,早已是无路可退的联盟。 萧言煜家中,大厅之内,烛光幽幽,几人围坐。自旻酉将一切隐秘之事娓娓道来,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待其讲述完毕,外间天色已然渐暗,夕阳西沉,黄昏的余晖洒在庭院中,映得廊柱斑驳。 梁民德听罢旻酉所言,心中疑惑丛生,难以平复,遂问道:“旻兄,你方才所言,称此番狂人战争的主谋,与初届之时乃为同一人,此言有何凭据?” 旻酉闻言,淡淡一笑,却未即刻回答,只是自怀中取出一张图纸,缓缓递与梁民德。梁民德接过,细细观之,双眸陡然一缩,难掩惊诧,脱口而出:“匡孝辙!”其声中满是震惊与难解的困惑,旋即抬头问道:“这是何故?匡孝辙怎会牵涉其中?” 旻酉面色沉稳,缓缓道来:“我本无意卷入此中,只是途经中南,原为游历风光,却未料及,再度爆发的狂人之乱将我卷入其中。当时,我救下萧兄后,安顿妥当,便决意寻根究源,想查明背后主使。岂料途中竟与此人狭路相逢。”他指了指图纸,神情凝重,“与他交手之时,我本以为不过是寻常敌手,谁知对方竟擅巫术,而其施展之术,与邬琊所用者如出一辙。” 旻酉顿了顿,见梁民德神色愈发凝重,继续道:“我本想一探究竟,无奈寡不敌众,只得保命而逃。事后,我便将此人面容谨记于心,画成图纸,意图返回时请教萧兄,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你等。如今看来,梁兄对他应有深知,匡孝辙,可是你所识之人?” 梁民德闻言,神色复杂,点头说道:“匡孝辙怎会牵扯此事?他不过是戎马一生的凡将,忠诚无二,怎可能涉足巫术?” 旻酉闻言,眉头微蹙,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梁兄所言不假,匡孝辙生前确为凡人将军。但此时此刻,他已非昔日匡孝辙。依我看来,他的魂魄与肉身已被邬琊所控。此事奇诡非常,我亦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如何将他复活,且令邬琊得以侵占其躯?” 梁民德眉头紧锁,思绪纷繁,心中隐隐觉得北戎一事似乎与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忽而想起旧事,他眉宇间浮现一抹阴霾,喃喃道:“北戎之战,我本以为匡孝辙早已殒命,成了卢大保的饵食,岂料,竟是被邬琊附身,还反控了卢大保……” 此言一出,黄承锡似有所悟,突然插言道:“民德此言不虚。彼时,我曾于混乱中隐约看见匡孝辙的身影,非但未死,反而赫然立于卢大保的肩上。我当时尚觉疑惑,亦来不及细问便作罢了。” 梁民德闻言,神色骤变,转头惊问:“你亲眼所见?” 黄承锡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不似作伪:“嗯,千真万确。” 旻酉闻此,眉头微皱,低声自语道:“附身?如何会被附身?匡孝辙究竟是如何沦为邬琊的傀儡?” 梁民德听后,长叹一声,仿若明悟,缓缓道:“恐怕这一切,皆与其妹邬乐有关。若我猜得不错,这不过是她步步谋划之中的一环,匡孝辙或许早已落入她掌控。” 闻言,旻酉神情愈发凝重,目光阴沉,缓缓道:“如此说来,岂非我等皆为她棋局之上的卒子,任其摆布?” 梁民德顿时怒火中烧,握拳而起,狠狠道:“哼!被人如此耍弄,焉能不怒!这邬乐,竟如此步步为营,实在可恨!”他思绪片刻,又转向萧言煜,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原来你们萧家竟是巫术世家,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从不曾告知我等?” 萧言煜闻言,苦笑着挠了挠头,显得几分无奈:“家族的辉煌早已成为昨日黄花,现如今萧家早已没落成这般模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我天生无缘巫术,无甚天赋,也不过是寻常凡人罢了,提及此事又有何益?” 梁民德却不依不饶,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怎么能说没必要!若是你早些告诉我们你们家与那制造狂人的那帮人有干系,或许我们北戎的计划也不会落得如此惨败!” 萧言煜闻言,面色微变,声音中也透出几分不悦,冷冷回道:“呵,那你不也是傻愣愣地被邬乐的易容术骗得团团转,岂非也是为她所控?彼此彼此,谁又比谁高明多少?到头来,我们皆成了她的棋子,被她随意摆布!” 两人之间火药味渐浓,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彼此间针锋相对,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旻酉见状,轻叹一声,连忙摆手打圆场道:“唉,现下并非争论之时。眼下最紧要之事乃是如何应对这些狂人,若我们不齐心协力,彼此内讧,只怕邬琊早已笑看我们自取灭亡了。” 梁民德与萧言煜对视片刻,各自冷哼一声,虽未再争辩,但明显心有不服。 黄承锡眼见局势稍缓,连忙转移话题,问旻酉:“你方才提到什么‘黑火枪’,若真有这般威力,能否助我们击杀狂人?” 旻酉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随即说道:“黑火枪确实可以对付寻常狂人,但此次情形却有所不同。此番的狂人更为凶猛,前几日我与他们交手,发现这些狂人虽具人形,然其灵魂已被不死族之魂所替代。邬琊炼制的狂人,显然更为强大,恐怕单凭黑火枪已难以彻底杀死他们。” 闻此言,梁民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皱眉道:“那该如何应对?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旻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在思索,或许可以尝试我们不死族的封印之法,若能成效,我们便有一线生机。但此法尚需验证——而要验证,就必须擒下一只狂人。” 梁民德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惊道:“我们?如何擒拿?旻兄,我很想知道,你为何偏偏选择我们这些凡人去面对这些嗜血怪物?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旻酉闻言,朗声一笑,轻描淡写道:“梁兄莫急,现下并非立刻行动。我自会为你等安排妥当,届时,我将训练你们成为合格的‘猎狂者’。” “猎狂者?”梁民德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显然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旻酉笑道:“没错。初届狂人战争中,曾有人类与不死族、巫术师联手,共同对抗狂人。这些参与者,皆被称为‘猎狂者’。梁兄既然有心登基,何不将此视作一次绝佳的机会?若能率领众人诛灭邬琊,便可名扬四海,万众拥戴。你本就拥有皇族血脉,待大功告成,登基为帝岂非顺理成章?” 梁民德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狂喜,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旻兄所言极是!邬琊也好,匡孝辙也罢,你且等着,我梁民德定会亲手取下你的人头!” 第64章 训练 夜已渐深,万籁俱寂,唯余厅堂之中,烛影摇曳。四人商议已毕,各自回房歇息,独留下梁民德与萧言煜二人尚未离去。厅内沉寂,唯有烛火轻轻跳动,映照着两人的身影。萧言煜倚靠椅背,唇角微扬,似有几分戏谑,打破了这片静谧:“民德兄,几月不见,你与黄承锡的进展可谓神速。方才听他直接唤你名字,竟不称殿下,看来关系非同一般啊!如何?你可曾唤过他的字否?” 梁民德闻言,面色一沉,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莫要胡言!休得多管闲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萧言煜无奈笑了笑,轻叹一声,摇头道:“唉,真是别扭得很~”话语中带着一丝揶揄,似在调侃,又似乎意味深长。 此时,外头寂静无声,狂人之乱自中南一战后,竟出奇地偃旗息鼓,似乎暂时止息。虽不知邬琊在暗中布置何等诡计,倒给了梁民德等人训练的良机。要将计划顺利实施,体能训练乃为必需之事。每日的训练内容繁重,攀岩、拳击、爬山,项项不轻,人人皆需咬牙坚持。黄承锡常在这些项目中稳居第一,梁民德紧随其后,至于萧言煜,常常位列末位。 “哎哟喂!天哪,我这一介文人,何苦要受这般折磨?”每当训练一结束,萧言煜便仿佛浑身无力,软倒在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面带痛苦之色,忍不住哀嚎出声。 梁民德见状,忍不住冷笑出声,语气嘲弄:“你若能靠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得狂人们服服帖帖,便无须受此折磨了。只可惜,那些怪物可听不懂你这满腹文词。” 闻此,萧言煜忽然眼神一亮,急忙坐起,颇为激动地说道:“欸!你可别说,旻兄不是提到过,这届的狂人确实懂得人言吗?万一真能说通呢!” 梁民德见他这般激动,不由失笑,作势一脚踢向他,却未使劲,只是虚晃一招:“你可别做梦了,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言罢,梁民德缓步走过黄承锡身边,二人四目相对,黄承锡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有话未说尽。梁民德微微点头,眉宇间透出几分默契。虽未言语,但已心知肚明。待他步伐渐远,黄承锡依旧凝视着那背影,直到消失在回廊尽头。 夜色愈深,月光如银霜洒落屋内,四周静谧无声。梁民德方才歇息,忽闻房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响声,敲门之声虽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他轻步走至门前,将门缓缓打开,门外站立着的正是黄承锡。未待梁民德开口,黄承锡已迈步入内,随手将房门带上,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而压抑。 二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言的紧张。突然间,黄承锡一步上前,猛地将梁民德拥入怀中,动作中带着一股迫切的激情,宛如饥渴已久的野兽。他毫无迟疑地将唇覆上梁民德的嘴唇,气息交融间,双手不住地在梁民德的背上游走,抚摸着那紧实的肌肉,仿佛要将彼此的存在铭刻在记忆深处。 梁民德亦不甘示弱,双手捧住黄承锡的面颊,深深地吻了回去,二人之间的热情愈加炙烈。随着接触的加深,他们踉跄着挪向床边,最终双双倒在床上。梁民德意识到此处乃萧言煜家中,旁人皆在,此等深夜岂能发出声响?他急忙用嘴堵住了黄承锡,以压抑那难以抑制的喘息。此时,二人皆感到喘息困难,仿佛快要窒息。 事毕,黄承锡疲惫地趴伏在梁民德背上,双臂环绕其腰,似乎还未尽兴。梁民德轻笑一声,带着几分揶揄之意道:“你可真是体力旺盛,白日训练如此辛苦,竟还有余力夜里来我这撒野。” 黄承锡闻言,微微一笑,轻声调侃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可是我的能量之源啊。” 梁民德听罢,只觉全身一阵鸡皮疙瘩涌起,不由得翻身想要推开黄承锡,却未料推得力气过大,竟将自己也带下了床。二人一同摔在地上,黄承锡被压在身下,倒是成了肉垫。梁民德哈哈大笑,指着黄承锡调侃道:“活该!这下压不死你?” 黄承锡依旧笑意盈盈,毫不在意地说道:“无妨,我肉厚,摔不死。” 二人正在调笑之时,忽闻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二人顿时惊愕不已,屋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门外传来萧言煜的声音:“梁民德!你没事吧?适才好大一声响,吓得我和旻兄都过来了,需不需我们进来看看?” 梁民德急忙坐起,声音略显慌乱地回道:“不!不用了!只是从床上掉下来了,无甚大碍。你们怎么还未歇息?白日训练已是疲累,快些歇息吧!” 萧言煜在门外笑道:“哎呀,我习惯睡前看点书,未曾睡下。” 另一旁的旻酉也开口道:“我方才在外巡逻,听见声响才前来查看。”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皆心领神会,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萧言煜笑道:“哎呀,既如此,你们也早些歇息,莫耽误了明日的训练!我与旻兄先走了。”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二人已离去。然而屋内的梁民德与黄承锡却如坐针毡,满面通红,心中惶惶。梁民德更是尴尬得几欲钻进地缝,只怕自己方才的喘息声也被二人听了去,这屋子的隔音竟如此糟糕! “你们……”门外萧言煜的声音在梁民德耳中尤为刺耳,心中只觉尴尬至极。 萧言煜走在回廊中,摇头失笑,心中暗道:“他一个人掉了床,黄承锡为何不在?这二人真是……” 虽未点破,心中却早已了然于胸。 几日的艰苦训练过后,旻酉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了两把寒光四射的柳叶刀和两副精巧的弓弩,郑重其事地展示给众人,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深沉的意味。他沉声说道:“如今,我们暂时无法取得黑火枪,那黑火枪乃是中原顾氏家族所独有的秘制之物,非外人可轻易染指。因此,若要获取此等兵器,还需待此次行动告捷之后再北上中原寻求。然而,不死族的真正致命之法,并非单凭黑火枪便能克敌。” 说至此处,旻酉从衣袖间掏出一个黑色的锦囊,手指轻抚其上,继续道:“我族的不死,并非无懈可击。我们不死族虽能延年益寿,但真正的死法,乃是砍去头颅,刺破心脏,焚其尸体,最后将骨灰封印于阴阳之结界中,方可永绝后患。”话音刚落,他示意众人注视着手中的黑色锦囊,“然而,狂人并不是真正的不死族。他们仅是拥有不死族的灵魂寄宿于凡人之躯。因此,我们只需在交战时,破坏他们的心脏,斩下其头颅,最后将灵魂收纳于此囊中,方能使狂人的尸体恢复为凡人,彻底将其击杀。” 梁民德目光凝重,指着那黑色锦囊问道:“此物为何如此神奇?竟能收魂?” 旻酉唇角微扬,眼中透着一丝家族自豪的光辉,缓缓说道:“此囊乃是我旻氏家族的秘宝,称作‘收魂囊’。自古巫术之道,分招魂与收魂,招魂术可唤灵归来,而此收魂囊则能将迷失的灵魂收入其中,封锁于内。这收魂囊仅我旻氏一族之人可用,外人纵得此囊,亦无施展之法。”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地上摆放的武器,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决然:“此战之策,需严分攻守之职。一人负责斩首,另一人专攻心脏。且我自当肩负破心与收魂之责,操持柳叶刀近战,尔等则需分配远攻与近搏之任务。弓弩可远距而射,柳叶刀则需亲近肉搏。尔等三人,如何取舍?” 话音刚落,萧言煜毫不犹豫地开口应道:“我选心脏!近身狂人这种事,我断断不敢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与不安,显然是决心远离那血腥的近战。 旻酉闻言,微微一笑,早已预见了他的选择,笑道:“正合我意,弓弩虽为远攻之器,但需配合巫术方能最大化其威力。恰巧你身上流有萧家血脉,我可传授与你一些简单的咒术,以增强你弓弩的威力。” 萧言煜一脸错愕,顿时惊呼:“什么?还需学习巫术?我可从未修习过巫道,根本没有任何天赋啊!” 旻酉含笑说道:“无妨,幼时的天赋测试并不准,或许你天生便有此潜力而未觉罢了。萧家传承久远,你身为萧家子孙,自当不会辜负这一血脉,我有信心教会你。” 萧言煜望着旻酉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心中暗暗叫苦,想象着自己未来恐怕将陷入无尽的折磨之中。 梁民德蹲下身,将地上的柳叶刀握在手中,刀身寒光凛冽,杀气暗生。他转头望向黄承锡,神情坚定地将另一把柳叶刀递了过去,说道:“既如此,我与承锡便承担起斩首之责,近战的狂人交由我们二人应对。”黄承锡接过柳叶刀,目光中闪烁着一丝不屈的斗志,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第65章 猎狂者 出发之前,黄承锡快步向兵府而去。暮色笼罩下,兵府的大门显得尤为厚重,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历史和战火的记忆。黄承锡熟稔地推开门,步入其中,只见兵器架上陈列着各式利器,刀、剑、弓弩、斧戟,皆为精良之作,每一件兵刃上都透着肃杀之气。 黄承锡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杆红缨枪上。那枪身修长笔直,通体乌黑,唯有枪头处的红缨随风微微摆动,宛如一团火焰在黑夜中燃烧。黄承锡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他走上前,伸手握住枪柄,轻轻抖动,枪身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似在回应他的召唤。 他轻笑一声,提枪在手,轻松地挥舞了几下,只见枪法凌厉,红缨翻飞,似蛟龙出海,动作行云流水,枪势如风,一时间令人眼花缭乱。 黄承锡心满意足,随后提着红缨枪大步回到众人身边,笑容浮现脸上,眉宇间难掩自信。梁民德见他手中换了兵器,挑眉问道:“为何换枪?你平日里不是惯用刀的吗?” 黄承锡朗声笑道,声音爽朗如春雷过耳:“刀虽锋利,然我素来钟爱枪,长兵在手,方能如臂使指。相比那刀光剑影,我更偏爱这红缨枪。刀虽沉稳厚重,然枪更为轻巧灵动,攻守皆宜。若论远攻近战,枪法最为适合我。”他握紧枪柄,枪尖直指前方,红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若燃烧的烈焰,透出一股凛冽的气势。 梁民德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是早就为这次战斗有所准备了,连兵器都挑好了。” 黄承锡闻言,笑得更加畅快,眉宇间尽是自信与从容,“战场之上,讲求的是武器与身法相契合。与其在刀剑中束手束脚,不如以这杆红缨枪,自由驰骋,敌我之间,势必能占得先机。” 梁民德微微点头,心中暗自赞许,黄承锡虽年轻气盛,然在兵器的选择上,的确有独到见解。 四人心意已定,整装待发,朝着魔琊岭的方向疾驰而去。夜风拂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旻酉走在前方,身形矫健如飞鸟,脚下无声无息。他回头望了望身后几人,冷声说道:“早已向尔等解释过此次所遇狂人的不同,路遇低阶魂尸,毋须理会,其为无意识之躯,不具威胁。倘若遭遇中阶狂人,务必速战速决,毁其心脏。然我们此次的真正目标,乃智狂族。” “是!”回应之声铿锵有力,唯梁民德与黄承锡二人应声。萧言煜则低声叹了口气,显然心中仍有些惧意,但也不敢怠慢。 夜幕低垂,四人穿梭于密林之间,影影绰绰间,耳畔偶有夜鸟惊飞,风中夹杂着隐隐的血腥气。旻酉领头疾驰,速度迅猛如飞,而其余三人紧随其后。林中时有魂尸伫立,那些早已被邬琊剥离了灵魂的尸体,如行尸走肉般呆立不动,仿佛被禁锢在无尽的时空中。梁民德瞥见这些尸体,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怒火,对邬琊的怨恨愈发深重。 “他竟能如此残忍,将凡人之躯与灵魂剥离,化作这般畸形之物,实在罪无可恕。”梁民德紧握柳叶刀,冷冷地在心中默念道。 再前行几里,四人已踏入中阶狂人的领域。旻酉突然挥手,示意众人停下,眼前景象骤变——四只中阶狂人正盘踞在林间,面容狰狞,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它们低声咆哮,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正缓缓向众人逼近。 旻酉此时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他神情一变,整个人瞬间如猎豹般散发出嗜血的气息,与平日的模样截然不同。只见他大笑道:“好久不见了!”他手中青铜剑随即出鞘,剑身泛着幽幽青光,这把剑曾在初届狂人战争中与旻酉并肩作战,战绩赫赫。此刻,旻酉的轻功如风卷残云,借助身旁树木的掩护,身形疾速掠向狂人。 “看来我还未手生!”他口中喊道,轻功施展得如行云流水,瞬间加速,直逼狂人而去。只见他手中青铜剑寒光暴涨,剑身横扫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接刺向狂人胸膛。 与此同时,梁民德与黄承锡二人并肩迎战另外两只狂人。两人虽是初次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却毫无畏惧之色,反而显得从容镇定。梁民德紧握柳叶刀,目光如炬,锁定眼前狂人,脚步轻盈而稳健,化作一道残影迅速绕至狂人的侧翼,刀锋时不时挑逗般地在狂人身边闪烁。每一次刀光闪动,便带起丝丝劲风,引得狂人怒吼连连。 “来吧,畜生,看看你能否追上我!”梁民德冷笑着,刻意挑衅。他深知自己的任务是引诱狂人暴露弱点,而这一切都在为黄承锡的致命一击铺路。 黄承锡持红缨枪紧随其后,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他与梁民德配合默契,心中已然默念着行动的节奏。待狂人因愤怒而加快追逐梁民德的步伐时,黄承锡双目一凝,立时判断出狂人的破绽。 “就是现在!”他一声低喝,迅速提枪,脚尖猛力一蹬地面,身形宛若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扑向狂人。红缨枪的枪头如同一条火焰巨龙,直扑狂人的心脏。 正当枪锋临近时,狂人眼见黄承锡逼近,猛地张开双臂试图抵挡。但黄承锡早有准备,眼中杀意更盛。他大喝一声,右脚猛然一踢,直接踹向红缨枪的枪杆末端。枪势因这一脚力量大增,宛如狂风暴雨般加速穿透狂人胸膛。 \"噗——\"一声闷响,红缨枪锋利的枪头直直刺入狂人的心脏,贯穿而出,带出一片鲜血。狂人嘶吼一声,庞大的躯体在这一刻僵硬颤抖,仿佛巨兽被瞬间抽去了生命的力量。随后,狂人轰然倒地,巨大的身躯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梁民德见状,迅速撤身至黄承锡身旁,二人相视一笑,默契中透着战后的松弛。梁民德调侃道:“这一脚可真是恰到好处,不愧是你。” 黄承锡收起红缨枪,轻笑道:“这点小事,还不至于难倒我。倒是你,绕得够快,差点以为你要飞起来了。” 两人正待调整呼吸,旻酉那边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只见旻酉剑光如虹,狂人根本无法招架他凌厉的剑势,几次试图反扑皆被他轻巧避过。终于,旻酉抓住时机,剑锋快如闪电,一剑击破狂人的心脏,鲜血如泉涌出,狂人无力地倒下,彻底失去了生机。 萧言煜手中紧握着弓弩,双腿不自觉地打着颤,心中忍不住哀嚎:“旻大哥,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啥也没教就让我直接上战场!我可真是完了,啥都没学会啊!”他面前的狂人步步逼近,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萧言煜只觉手脚冰凉,心跳如擂鼓般剧烈跳动,汗水顺着额角滚落,连弓弩都差点握不稳。 旻酉抽身而来,面色冷峻,目光如刀,直指向萧言煜这边。眼见狂人离萧言煜不过数步之遥,他眉头紧皱,大声喝道:“萧言煜!还愣着做什么?还记得我刚才教你的吗?快念咒语,施弓!” 萧言煜被这声厉喝吓得一激灵,心跳愈加急促,生死关头,唯有放手一搏!他不再犹豫,迅速架起弓弩,瞄准着那狂人暴露出的心脏。脑中闪过旻酉先前所教的巫术口诀,慌乱之中,他只得闭目咬牙,壮着胆子高声念道: “幽冥无垠,苦海无边,尔之罪孽,将致毁灭与诅咒!” 随着咒语落下,萧言煜只觉手中弓弩微微发热,箭矢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呼啸而出,直刺狂人心脏。那狂人似觉危险临身,发出一声刺耳的怒吼,步伐加快,扑向萧言煜。然而就在这一瞬,箭矢准确无误地嵌入了它的心脏。 “轰——”狂人的心脏爆裂开来,血肉四散,鲜血溅到萧言煜的脸上,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双眼瞪大,心中一片空白,竟不知发生了什么。 狂人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尘土飞扬。萧言煜呆立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脸上从惊愕到狂喜,内心几乎沸腾起来,握着弓弩的手也止不住颤抖。他睁大了双眼,激动地大喊:“我……我会巫术了!天呐,我竟然真的学会了媒介黑巫术!” 旻酉已然走至身前,见状不由轻笑,眼中满是赞许与欣慰。他微微颔首,收起刚才已然准备出手的青铜剑,语气颇为得意:“我就说嘛,你萧家的血脉可不是寻常之辈,果然是好苗子!” 这时,梁民德与黄承锡二人也匆匆赶来,见萧言煜一箭制敌,皆是惊讶不已。梁民德眼中带笑,拍了拍萧言煜的肩,调侃道:“哟,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藏得这么深,居然是个隐藏的高手啊!你老实交代,莫不是背着我们偷偷修炼了几百年?” 萧言煜苦笑,连忙摆手道:“你可别拿我打趣!要说隐藏高手,我可担当不起!刚才我差点吓得尿了裤子,这一箭纯属偶然,绝非什么努力修炼的结果!” 黄承锡也忍不住笑道:“偶然之举?那看来这世间能有你这种运气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了。”他望向那倒地的狂人尸体,随即正色道:“不过,不论如何,能在这生死关头挺身而出,已是非凡之人。你也算是在这场战斗中立下大功了。” 萧言煜闻言,抹去脸上的血迹,心中仍旧激荡不已,虽惊魂未定,但他深知这次的战斗不仅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次蜕变,更是为往后的厮杀奠定了信心。那种从绝境中挣脱出来的感觉,如狂风骤雨洗涤心灵,令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旻酉见状,淡然一笑:“这才刚开始,你还有许多要学的,后面的战斗,只会更艰难。” 萧言煜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余悸,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他明白,这一战只是起点,未来等待他的,将是更多的磨炼与成长。 四人正屏息而待,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低沉刺耳的嘶吼声,那声音与之前的中阶狂人截然不同,似乎从黑暗的深渊中发出,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旻酉的眉头紧锁,直觉告诉他这是危险的讯号。他立刻警惕起来,压低声音对其他三人说道:“这声音不对,是智狂族,行事谨慎些,莫发声!”他连忙发出嘘声,示意众人保持安静,自己则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细细听着远处的动静。地面上的小石子无声地颤动起来,空气中隐隐有一股逼人的煞气。旻酉脸色凝重,立刻起身用手势示意众人迅速隐蔽。 四人迅速退到一处深沟内,周围的树木杂草为他们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他们大气不敢出,只能静静窥探前方。不消片刻,一只比之前的中阶狂人更为巨大且狰狞的智狂人映入眼帘。它行走间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似乎在勘察刚才的战斗场地。那智狂人低头俯身,轻而易举地将地上已经死去的中阶狂人尸体提起,如同捡起一块石头般随意,目光冰冷。那双猩红的眼睛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仿佛在寻找任何潜在的威胁。 旻酉悄声对众人道:“现在只有一只,正好成为我们的试验对象。若是失败,立刻分头撤退,切勿恋战。”其他三人纷纷点头,神情肃然,知道此战非同小可。 梁民德与黄承锡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旋即二人同时闪身而出,疾速奔向智狂人。两人分作两路,黄承锡正面吸引智狂人的注意,而梁民德则悄然绕至其后。黄承锡大步跃到智狂人面前,忽然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嘲讽般地挑衅着。智狂人那硕大的头颅猛然抬起,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瞬间怒气爆发,巨大的手掌向黄承锡挥去。 黄承锡眼疾手快,身形如风般闪过智狂人的攻击,与此同时,梁民德从背后腾空而起,柳叶刀闪着寒光,狠狠砍向智狂人的手臂。只听“噗”地一声,刀锋应声斩断了那巨大的手臂。智狂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踉跄退了几步。可令人惊骇的是,它并未因此失去战斗力,断掉的手臂处竟然冒出一条青黑色的灵体,那灵体蠕动着,将手臂再度接回原处,似乎断骨重生一般。 梁民德见状,眉头紧皱,低声咒骂:“该死,忘了这怪物还会自我修复!” 智狂人愈发暴怒,猩红的目光锁定了梁民德与黄承锡,巨大的身躯迅速向他们冲去。千钧一发之际,旻酉和萧言煜从藏身处冲出。萧言煜举起弓弩,对准智狂人连发数箭,旻酉则口中念念有词,催动巫术协助攻击。然而,智狂人的反应速度极快,它侧身闪避,动作灵活得令人难以置信,数箭竟被它一一避过,毫发无伤。 “该死!”萧言煜心中一紧,额头冒出了冷汗。他连忙转动弓弩,试图瞄准智狂人的要害。此时,旻酉则再度祭出青铜剑,步步紧逼,寻找着智狂人防御中的破绽。战局紧张至极,生死胜负就在一瞬之间。 狂人的咆哮声如雷贯耳,震得四人耳膜嗡嗡作响。旻酉冷静地凝视着智狂人的动作,手中的青铜剑微微颤动,仿佛已蓄势待发。此刻的他已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神情肃穆如铁,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深沉的煞气之中。 “梁兄,牵制它,我来破它的心脏!”旻酉低声喊道,语气坚决,毫无半点迟疑。 梁民德点头,纵身再次冲上前去,柳叶刀寒光一闪,直奔智狂人的腰际劈去。智狂人已然愤怒至极,动作更加狂暴,巨大的双臂像铁锤一般横扫而来。梁民德脚步轻盈,身形如燕,几个翻滚便巧妙躲过了它的攻击。而与此同时,黄承锡也迅速跟进,红缨枪在手,猛地一踢,将枪锋飞速刺向智狂人的咽喉。 “喝!”黄承锡大喝一声,红缨枪如同离弦之箭,疾速飞刺。然而,智狂人的反应却极为迅捷,它猛然仰头,枪锋擦着它的皮肤而过,只在其喉咙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怪物的速度怎么这么快!”黄承锡咬牙,心中不由得暗骂道。 智狂人随即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双目通红,挥动那再生的手臂,狠狠向黄承锡砸来。千钧一发之际,梁民德再度闪现,从智狂人的侧翼发动袭击,柳叶刀直逼它的膝盖。只听“嗤”地一声,刀刃切入智狂人的关节处。那巨大的怪物踉跄了一下,似是受到了重创,但仍未倒下。 旻酉瞅准这一瞬间,双手持剑,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电般掠向智狂人。他口中念动咒语,剑锋上泛起一抹淡淡的青光。就在智狂人尚未稳住身形时,旻酉的青铜剑已然刺入它的心脏。 “破!”旻酉低喝一声,剑锋猛然刺入那狂人胸膛,旋即一股强烈的灵气爆发出来。青铜剑直插心脏,将那不死的灵魂彻底粉碎。智狂人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哀嚎,身形猛地僵住,眼中猩红的光芒渐渐黯淡。 旻酉眼中露出一丝厌恶,随即沉声道:“梁兄,速斩其首!” 梁民德闻言,不敢迟疑,脚下猛然一蹬,柳叶刀划出一道弧光。他双手紧握刀柄,跃至狂人颈侧,刀光如电,寒气凛冽。只听“咔嚓”一声,刀锋精准地砍入智狂人的颈骨,瞬间将其头颅斩落。 狂人的头颅滚落在地,猩红的瞳孔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消散。其无头的身躯再也无法保持屹立,轰然倒下。 “很好,心脏与头颅已毁,魂魄尽散。”旻酉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然,“果然,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死亡。”旻酉取出黑色锦囊,念动咒语,顷刻间,一缕幽幽的灵魂从智狂人的尸体中飘出,被收入囊中。狂人巨大的尸体瞬间萎缩,逐渐变成了一具腐朽不堪的死尸,再无先前的威胁。 萧言煜、梁民德与黄承锡同时松了一口气,神情从紧张转为放松,额头上的冷汗还未干透。萧言煜拍了拍胸口,苦笑道:“天啊,这简直是玩命的节奏。” 黄承锡则用红缨枪撑地,稍稍喘息,笑道:“还好,咱们算是侥幸得手。智狂人的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旻酉看向两人,沉声道:“这只是试探,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勿要松懈。” 梁民德轻拭刀锋,将残留的血迹抹去,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从容笑意,道:“旻兄所言极是,今日不过是开胃小菜。若真迎上狂人之大军,只怕届时我们便须拼死一战,毫无退路。” 四人相互对视,尽管这一战险中取胜,却皆心知此胜不过暂时。前路茫茫,刀光血影尚未散去,战斗的阴云如沉重的铅幕,笼罩于头顶,下一波杀机随时可能袭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旻酉抬头望向远处黑暗的山林,眸光冷峻而深沉,沉声道:“此乃我等所面之敌之冰山一角。若要真正制衡狂人之祸,非我辈区区几人所能成就。我们需建立一支强大之猎狂者队伍,单凭我们,根本无力匹敌这股灾祸。” 梁民德、黄承锡与萧言煜皆心有戚戚,深知旻酉之言非虚。梁民德握紧刀柄,缓缓点头:“今日之战仅为试探,狂人背后,尚有更强之敌伺机而动。若不早作准备,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旻酉环顾四周,耳听风声渐紧,脸色微变,低声道:“眼下测试已毕,然此地不宜久留。若再多智狂人察觉我们之踪迹,势必难以全身而退。速速撤离,另寻良机再作谋划。” 三人闻言,齐齐点头,毫不迟疑,遂各自整肃衣物,轻步而退。那片因战斗而焦灼的地面,仅余狂人碎尸与暗色血痕,化作无声的战场见证,悄然湮没于夜色之中。 五只狂人之灵悄然陨灭,这般异动瞬间传至魔琊岭深处,早已引起了鬼云白的警觉。 魔琊岭的夜,仿佛永无尽头,洞窟深处的黑暗似要吞噬一切,唯有几点烛火摇曳不定,发出幽幽的橘黄光芒,映照出洞中昏暗而诡谲的景象。石床上,鬼云白与邬乐相对而卧,洞窟内寂静得如同一座死寂的墓穴,只能听见他们彼此间浅浅的呼吸声。 鬼云白神情宁静,目光深邃而冰冷,似乎看穿了这无边的黑暗。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邬乐的手背,感受到她微微的颤动。两人沉默无言,只是如此对视,似是在无声中传递着某种决意。 片刻之后,鬼云白闭上了眼睛,神色愈发冷峻。随着他的沉默,洞中气息也愈加凝重,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四周的阴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加狰狞。 过了半晌,他的眼皮缓缓抬起,眸中如同透出一丝寒光。他轻叹一声,声音低沉,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时机已到,可以开始了。” 他的话音如同黑暗中的一声钟鸣,回荡在整个洞窟之中。邬乐听罢,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决然与冷酷。她的手指微动,似是心底已然做出了某种不可逆转的决定。 洞外的风声骤然变得凄厉,魔琊岭的每一寸土地都似乎在为这一时刻而战栗。狂人们的灵魂消亡,成为了这场黑暗仪式的导火索,而此刻,黑觋的计划,终将拉开序幕。 第66章 民心所向 自那夜后,猎狂四人帮不敢稍有停留,星夜兼程,直奔北地而去。他们深知,唯有在狂人发动之前,方能寻得顾氏家族之人。然而事与愿违,行至途中,便已听闻中南之地的狂人再度作乱,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一片狼烟四起,百姓哀鸿遍野。四人匆匆歇息片刻,复又踏上征程,心中惴惴,不敢有丝毫懈怠。然天不遂人愿,尽管他们先行一步,狂人之速却远超想象,竟抢先抵达京城。待四人入城之时,眼前之景令他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京城已成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仿若地狱。整座城中,狂人踪影皆无,活人气息更是消失殆尽,连魂尸也无一见,天地间竟是诡异的死寂。 “该死!他们怎能如此迅捷!”旻酉观察四周,面色阴沉如水。 萧言煜眉头紧锁,沉声道:“看起来他们极为急迫,但接下来,他们会往何处去?” 旻酉略一思索,神情肃然,旋即下达命令:“黄兄、萧兄,你二人速去城外查看狂人去向。我与梁兄入城,探寻顾氏。” 三人无异议,齐齐点头,随即各自分道行事,风声紧迫,时不我待。 萧言煜与黄承锡一路追寻狂人足迹,直至城外荒野。只见那脚印纵横交错,直指西方。黄承锡凝目望去,低声道:“看来,这些狂人连自家故土亦不肯放过,连西边也不放过了。”萧言煜点头,不语,心中已然明白,若不及时阻止,狂人的魔爪必将肆虐更多城池,甚至连山川河流都无可幸免。 与此同时,梁民德与旻酉一同在城中探寻顾氏踪迹。行至半途,梁民德忽而低声说道:“旻兄,我另有要事在身,须暂时离去片刻。”旻酉闻言略显疑惑,却仍点头道:“无妨。西北有一巨榕,其下乃顾氏人所隐匿之处,我会在那里候你,不见不散。” 梁民德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待旻酉身影隐没于远方,梁民德的眼神骤然凌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顾氏之事,旻酉自会应对,我如今倒是有别的打算。”他快马加鞭,直奔皇宫而去,心中激荡,思绪万千:“这场浩劫倒真是帮了我大忙,不知那老皇帝是否还苟活于世?此时的皇宫,定是无人能挡我一步。” 及至宫门,梁民德策马而入,径直朝明真殿而去,那里曾是皇帝上朝之地,也是他梁民德一生梦寐之所。踏入殿内,梁民德环顾四周,昔日庄严肃穆的殿堂,如今空无一人,唯有龙椅高高在上,俯视大殿。他走至龙椅之前,抬手轻抚那雕刻精美的金龙,冰冷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他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仿若回应他心中多年的野心与期盼。 “这龙椅,可是我梦中所求之物啊。”梁民德缓缓坐下,闭目感受着那神圣的气息,仿佛整个天下都已掌控于他手中。他低声誓言:“等这一切了结之后,我必会重返此地,坐拥这座江山。” 虽心怀不舍,但梁民德终究还是从那龙椅之上缓缓起身,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无奈。他环顾四周,明德帝踪影全无,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失落。原本期盼能亲手了结那老皇帝的性命,岂料这场浩劫竟让他错失此良机,未能如愿,实在是遗憾至极。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些许不甘离去,心中暗道:“罢了,时机未到,他命大自会再见。” 梁民德快步出宫,径直前往与旻酉约定之处。及至西北大榕树下,旻酉早已在此等候,未多言询问梁民德去向,只淡然一笑,示意同往顾府。梁民德随之而行,心中仍有疑虑未解。 两人到得顾府,只见宅院宏大,门前赫然刻着“顾府”二字,气势庄严。然而,步入宅中,却见院中空无一人,死寂无声。梁民德心生疑惑,正要发问,旻酉已引他前往后院宗庙。旻酉神情平静,轻声解释道:“此乃顾氏家族的宗庙。”随后,只见他熟练地按下一处机关,庙中供奉的佛像竟缓缓移动,露出一处隐藏密室。梁民德惊异不已,问道:“旻兄如何知晓此处玄机?” 旻酉微笑答道:“曾有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告知于我,今日正好派上用场。”言罢,旻酉率先步入密室,梁民德紧随其后。待两人踏入密室,佛像恢复如初,密道入口悄然封闭。梁民德愈发好奇,随着旻酉一路前行,待行至密道尽头,眼前景象让梁民德不由得瞠目结舌。密室之内,竟是一个广阔无比的地下空间,四周灯火辉煌,且有许多百姓在此处避难。梁民德心中惊讶不已,这等规模实在出乎他的想象。 旻酉神色淡然,仿若早知一切。他大步向前,朗声道:“旻氏家族旻酉前来报到,顾氏家主可在?”原本喧哗的民众闻声后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齐齐转首望向一处。片刻后,人群中传来一声沉稳的回应:“家主在此!”随即众人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一名身着橄榄绿衣衫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满脸胡须,气宇轩昂。他走至旻酉面前,神情激动,拱手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巫师旻酉!您总算来了!在下顾氏家族第十二代家主顾子林,久仰大名!”说罢,顾子林快步上前,紧握旻酉的手,显得十分激动。 旻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人群,问道:“城中百姓,皆已避至此处了吗?” 顾子林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庆幸之色,随即转向众人,声音洪亮地宣布道:“诸位,就是这位伟大的巫术师旻酉,若非他施展预言之术,提前知晓这场灾劫,我们又岂能得以存活!他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百姓们纷纷跪下,齐声向旻酉致谢,感激涕零。 梁民德心念电转,正暗自揣度,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虽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然五官依旧熟悉得令梁民德瞬间认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昔日高踞九五之尊的明德帝!此时,他孤身立于远处,满脸不屑地看向旻酉,眼中闪过几分怨恨与轻蔑。然而,任凭众人纷纷跪地拜谢,唯独他一人不肯低头,只是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似不甘心跪服于人。 梁民德心中骤然激荡,双眸闪过一丝狂喜。原以为这场浩劫已将那老皇帝彻底埋葬于废墟之中,岂料此人竟然苟延残喘至今,命硬如斯。如此一来,他梁民德岂不是得了天赐良机?他目光炯炯,心中暗道:“这老头未曾死去,倒正合我意!若能亲手了结此人,便可斩断大业最后一桩阻碍,篡位之谋自此畅通无阻!” 想到这里,梁民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胸中豪情万丈,仿佛已经看见自己高踞龙椅之上,天下江山尽归掌中,威仪八方的那一日。他心中的杀机愈发浓烈,目光如鹰般紧锁着远处的明德帝,似在打量一只即将猎杀的猎物。只要他动手,这个软弱无能的老皇帝不过是一介待宰之人。 梁民德见状,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眼神直勾勾地望向明德帝。彼时明德帝亦觉察到梁民德的目光,脸色顿时大变,震惊之下,脚步踉跄,仿佛随时要跌倒。他显然急于从梁民德的目光中逃脱,连忙转身欲离开此地。然而,梁民德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放声大笑,语气满是嘲讽:“哟,这不是当今圣上明德帝吗?堂堂天子,怎的落到如此狼狈地步,竟混迹于此?还如此厚颜无耻地苟活于世,哈哈哈!你莫不是为了逃命,将你的官员贵妃全都当做挡箭牌,送给狂人自保了吧?”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百姓们纷纷转头望去,眼中惊讶与鄙夷交织,有的甚至低声议论起来: “啊!真的假的?怪不得我们在人群中看不见宫中人半个人影,原来都是被拿去当了替死鬼!” “这位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混进来的?” “莫非皇宫里的那些官兵都已全军覆没,才逃得这般狼狈?” 百姓自然早已听闻明德帝无道,平日里他昏庸无能,贪婪暴虐,祸国殃民,此时正是大难临头,众人哪里还会对他存有敬畏之心?反倒是冷嘲热讽,幸灾乐祸者有之,面带讥笑者更是比比皆是。此刻,谁还在意这位昔日的皇帝呢?众人只盼着自己能活命,至于明德帝的生死,在这场浩劫中不过是个笑柄罢了。 明德帝面色铁青,胸中愤恨如潮水般翻涌,他咬牙切齿,目中怒火滔天,恨不得当场亲手将梁民德这个卑鄙小人碎尸万段。他猛然抬手,指着梁民德,声音嘶哑而充满怒意,厉声大喝道:“你们这群愚蠢之徒!竟敢如此不敬于朕!待这场灾难平定后,朕必让尔等一一伏诛,皆无好果可吃!”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中回荡,带着几分疯狂与绝望。然而,面对这位曾经威权一世的帝王,此刻却无人再将他的言语放在心上。梁民德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目光不屑地扫视着明德帝,仿佛看透了他这般威胁的虚张声势。他知晓,如今的明德帝不过是苟延残喘、失势已久的可怜虫,根本不值得畏惧。 梁民德环顾四周,见百姓们纷纷流露出惊惧与茫然之色,便挺身而出,声音洪亮地向众人宣布:“诸位乡亲百姓,请听我一言!我乃明德帝之子,梁民德!自幼游历四方,遍访民间疾苦,想必诸位对我并不陌生。与这昏庸无道的老皇帝相比,我更能体察民情、安定天下。我在此立誓,只要我登上皇位,必定亲手平定这场浩劫,带领大家重回太平盛世!” 此言一出,众人耳目为之一振,纷纷低声议论,目光逐渐从明德帝的身上转向梁民德。梁民德气宇轩昂,言辞恳切,仿佛已成救世主的化身。百姓们早已对明德帝的无能感到失望,此刻梁民德的慷慨陈词仿佛为他们点燃了新的希望。许多人不禁开始点头,心中暗暗认同梁民德的言辞,觉得他或许真能带来转机,平息这场灾祸。 明德帝见状,心中惊怒交加,杀意顿生。他从未料到梁民德竟敢公然在众人面前宣称自己是皇位的继承者,更可恨的是,这些曾经臣服于他的百姓居然开始动摇,纷纷转而支持梁民德。明德帝胸中的愤恨已无法遏制,他眼神阴狠,心中暗自发誓,哪怕此刻自身难保,也绝不能让这个叛徒篡夺皇位!心中杀机四起,他目光如刀,紧盯着梁民德,暗中筹谋如何将其一举歼灭。 第67章 猎狂部队 明德帝心中怒火燃烧,岂能让梁民德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自己?他背负双手,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几分狡诈与不甘。众人见状,纷纷为其让出一条小径,他步履缓慢,却目光冷厉,缓缓踱步至梁民德面前,神色间尽显轻蔑与傲慢。此时,明德帝目光如炬,语气阴鸷,朗声喝道:“梁民德!你,不过是朕的私生子罢了,血脉卑贱,妄图觊觎皇位多年,今日还敢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不肯接受你那低贱的身份吗?朕的位置,岂是你这等私生子有资格染指的!”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震得四下哗然,百姓们纷纷屏息凝神,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就在此时,明德帝瞅准机会,突然疾步上前,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染血的匕首,直刺梁民德的心口。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夹杂着浓烈的杀意,眼看便要刺入梁民德的胸膛。 然而,梁民德眼神冷冽,早已防备。他一把抓住明德帝的手腕,紧紧攥住,不让那匕首再向前分毫。眼见明德帝气急败坏、面露狰狞,梁民德唇角微扬,发出一声冷笑,语气中带着彻骨的轻蔑:“是啊,我是私生子,那又如何?曾几何时,我的确不愿承认,也不敢接受这卑贱的身份。然而,如今的我早已看开,你以为这还会成为我的软肋吗?哼,我可是亲手与狂人交战之人,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血雨腥风。只要我能平定这场灾难,天下人谁会在乎我出身如何?到那时,他们只会称颂我为王!而你,明德帝,只不过是个窝在地底如鼠辈般苟延残喘的懦夫罢了。你何德何能,竟妄想杀我?你可曾想过你自己如今不过是个无用的废物!” 话音未落,梁民德蓦然发力,狠狠一脚踹在明德帝的腹部,直将他踢翻在地。明德帝像个破布口袋一般滚出几丈远,狼狈不堪,满身泥土,仿若一颗滚落在地的破球。周围的百姓见状,忍不住爆发出阵阵讥笑与嘲弄之声,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竟沦落至此,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明德帝趴在地上,满面羞愤,抬头四顾,见百姓们纷纷嘲笑自己,脸色一片煞白,额头青筋暴跳。他挣扎着爬起身,双手颤抖,连连咒骂:“你们这些逆臣贼子,朕不会放过你们!等朕重整旗鼓,定要你们付出代价!”然而,声音中却已带着几分惊慌与绝望。说罢,他仓皇转身,踉跄地向远处跑去,脚步凌乱,仿若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狼狈至极。 旻酉在一旁观望许久,终于轻笑一声,道:“原来梁兄尚有如此显赫的背景,真是令旻某大开眼界。”话语中虽透着几分调侃,但语气却依然平静,仿佛已看破一切。梁民德却不愿在此多言,只是淡然一笑,微微摇头道:“这些往事已成过眼云烟,不值一提。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集结猎狂者,共抗当前的危局,不是吗?” 旻酉见梁民德不愿再提,便顺势点了点头,随即步上前几步,面对那满堂的百姓,目光如炬,朗声道:“诸位乡亲,想必大家在顾家主这里或多或少已听闻外界那些恐怖怪物的传闻,狂人肆虐,生灵涂炭,然尔等毋须惊恐!那些怪物虽可怖,但并非不可战胜,世间万物皆有其弱点,而这正是我们反击的契机!今日我等前来此处,不仅仅是为取顾氏家族之黑火枪,更是为集结勇士,组成猎狂者,与狂人决一死战!为尔等、为吾辈、为未来之生路,谁愿挺身而出,与我等一同拼杀,守护家园?” 旻酉言辞铿锵,振聋发聩。话音方落,台下百姓早已热血沸腾,纷纷举手响应,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只见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猛然站起,声调清脆高亢:“我也愿参军!与众位一同杀敌,保卫家园!”声音响彻整个密室,带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旻酉望向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后微笑道:“巾帼不让须眉,猎狂者队伍中并无性别之限,只论才勇之别!若尔等有心有力,便可随我等一同加入猎狂之战,尽展所长,共抗狂人!” 台下之人群情激昂,呼声一片,纷纷愿意投身猎狂者的行列。旻酉见状,点了点头,手一扬,沉声说道:“然我等之猎狂部队,需分四大派系,各司其职,方能所向披靡。第一部队为‘黑火枪队’,此队伍由顾氏家族精锐组成,以黑火枪为主兵器,专破狂人之弱点;第二部队为‘首级队’,由梁民德梁兄统领,专门负责斩杀狂人首级;第三部队名‘心脏队’,由黄承锡黄兄执掌,专攻狂人之心脏所在;至于第四部队,名‘收魂队’,则由吾旻氏家族掌管,专擒狂人之魂魄,确保其不得复生作祟。” 他目光沉稳,环顾四周,继续道:“此外,我等不仅要操练初级猎狂者,亦需前往西域,寻找吾旻氏家族之人,壮大收魂队伍。时不我待,尔等当奋力一战,此役乃关乎吾等生死之存亡,事关千秋之大计!” 众人听罢,情绪愈发高涨,纷纷表露心志,决心追随旻酉、梁民德等人,齐心协力,共赴这场前所未有的战斗。气氛愈加凝重,而每个人的心中,都已然燃起了一团不灭的斗志之火。 明德帝隐匿于那阴暗的角落,双眼闪烁着阴沉的光芒。他背对着喧哗的人群,面前却站着三名神情各异的少年少女。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威胁和冷酷:“你们三个,也给我去参加猎狂部队!” 站在最前的,是一名身穿桃红色衣裳的少女,面色惨白,双手紧握,声音颤抖:“我……我不想去!我害怕!我不想死!”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那紧张的神情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走向绝境的命运。 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孩,身着青黛衣裳,年纪尚幼,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慌,连忙摇头附和道:“我也不愿去!那些狂人太可怕了!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眉头紧皱,显然已经心生退意,不愿踏上这条危险之路。 然而,与二人不同的,是站在后方那位身穿靛青衣裳的少女,面容清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战意,反倒显得跃跃欲试。她的双拳紧握,似乎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明德帝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扫过三人,声音低沉而带着威胁:“你们最好别忘了,是谁把你们养大的!朕要你们参加猎狂者的队伍,不是为了让你们送死,而是要你们混入他们当中,取得梁民德那小子的信任。待时机成熟,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懂了吗?”他眼中的寒光愈发阴冷,仿佛毒蛇在暗中伺机而动。 他又恶狠狠地指向他们:“别忘了,朕让你们接受特殊训练,不是为了让你们享乐的!记住,你们的娘,是因为梁民德那个叛徒才惨死的!这场灾难,皆因他觊觎朕的位置,意欲反叛!你们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那靛青衣裳的少女听罢,目光骤然一亮,双唇轻抿,拳头微微颤抖,显然心中满怀怒意。她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爹爹,女儿谨遵教诲!我一定会为娘亲报仇的!梁民德,我不会放过他!” 她眼中的决心如烈火般燃烧,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复仇之景。明德帝见此,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眼中那深藏已久的阴谋终于有了实现的契机。他转过身,仰望着阴霾的天际,仿佛预见了自己重夺帝位的那一刻。 黄承锡与萧言煜两人骑马疾驰于荒野,天色渐暗,四周的寒风卷起枯枝落叶,满布压抑的气息。正值他们准备返程之时,黄承锡耳朵微动,似是听得前方有轻微的动静。他眉头一皱,急忙勒马,低声对萧言煜道:“莫不是前头有异动?”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警觉与不安。 萧言煜闻言也停下脚步,侧耳细听。然而,不等两人多加思索,那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正笼罩在他们头顶。黄承锡心中暗道不好,猛然转头对萧言煜急促道:“速速撤离!恐怕狂人已至!”心中惊恐未定,两人立刻策马调转方向。 可刚一转身,却骤然瞧见两只狂人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浮现,狞笑着向他们步步逼近,面目扭曲,仿佛带着无尽的贪婪。萧言煜惊骇不已,双手死死攥住缰绳,尚未反应过来,黄承锡再度厉声提醒:“速逃!莫停留片刻!” 然而,身后狂人的脚步声已愈发逼近,回头一看,竟还有更多的狂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二人瞬间被包围!黄承锡心中一凛,面露惊色:“难道我们陷入了圈套?!难道是他们设下的陷阱?” 心念电转间,他已无暇思考更多,形势凶险异常。他迅速向萧言煜大喊:“从胯下绕开!此乃唯一生机!”二人策马奋力拼杀,寻找着狭窄的空隙突围。然而,狂人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迅猛,尽管马匹飞驰如风,却仍无法甩脱这些怪物的追击。 奔跑间,黄承锡稍稍落后,忽觉后方劲风袭来,只见一名狂人抡起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砸向他。那瞬间,木棍如雷霆般重重击打在黄承锡的背上。他惨叫一声,身体腾空而起,从马匹上重重摔落在地,泥土飞扬。萧言煜心头一紧,面色惨白,扯着嗓子嘶声喊道:“黄兄!” 黄承锡趴在地上,耳边尽是狂人迫近的脚步声,他艰难抬头,已然看见那扭曲狰狞的狂人脸庞在逼近,心知自己已无生还之路。他强忍剧痛,最后一刻大声喊道:“萧兄,快去!告诉梁民德!我们中计了!此乃暗度陈仓之策!”语声铿锵,带着无尽的嘱托与不甘。 萧言煜一瞬间心如刀割,却也明白此时回身相救只会徒增牺牲。他咬紧牙关,眼中含泪,不得不策马疾驰而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必须将消息传回!梁民德必须知晓这一切! 而黄承锡倒在地上,手脚渐渐冰冷。他紧闭双眼,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心中一片凄凉:原来,自己终究要在这片荒野中命丧狂人之手。狂人如潮水般涌来,他早已准备好面对死亡的降临。 然而,诡异的是,在将他围住之后,那些狂人并没有立刻对黄承锡发起致命的攻击。他勉力抬起头,只见狂人群中为首的一名狂人猛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他的双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像是拎着一件破烂物品般将他拖向远处。黄承锡心头猛然一沉,虽得以保住性命,但他内心的绝望却更为浓重:自己未被当场吃掉,难道是被留作俘虏? 黄承锡无力反抗,只觉四肢酸痛,眼前发黑,他被狂人拽行的路途仿佛无尽漫长。四周的狂人依旧凶恶恐怖,但却未对他施加进一步的伤害,这种莫名的处境让他愈加心悸,心中一片凄凉:自己难逃成为俘虏的命运,恐怕此后将身陷囹圄,命运飘摇,生死难料。 第68章 意图 萧言煜刚至城门,遥见城内几处狼烟缭绕,十几只狂人如恶鬼般四处搜寻,嚎叫声时隐时现,仿佛在狩猎一群逃窜的牲畜。他急忙勒住缰绳,心跳如鼓,连忙翻身下马,悄然伏于街旁的断墙之下,屏住呼吸,冷汗自额角滑落。狂人步伐沉重,铁蹄般的声响震动着大地,每一步都似乎压在他的心头。萧言煜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浮现出旻酉的叮嘱:“在西北巨榕树下集合。”不知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他心中一阵慌乱,但也只能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朝约定之地潜行。 这时,地面上忽然传来阵阵震颤,隆隆作响,似乎是狂人的吼叫声从上方传来。那吼声如同雷霆般轰鸣,地下室中的百姓也为之恐惧,瞬间陷入了惊慌骚动之中。旻酉目光一凝,立刻示意众人:“莫慌!保持安静!狂人的听力极为敏锐,我们越喧哗,便越容易引来它们。”话音未落,原本嘈杂的人群也都压下了心头恐惧,个个屏气凝神,犹如坠入冰窖般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旻酉当即转向顾子林,低声言道:“顾家主,此刻情势紧急,还请贵府派一名得力之人随我与民德兄一同出去查看。” 顾子林正思量间,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自人群中传来:“我去!”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绑着高马尾的女子,身着剑锋紫的劲装,腰佩黑火枪,英姿飒爽,步履间透出果敢之气。她不待旁人多言,便继续道:“我乃顾子萤,顾家长女,京城久闻的射击手。此番愿随同前往,试试这些狂人的厉害!” 顾子林见状,面色一沉,连忙上前拦住她,焦急道:“萤儿,不可胡来!这些狂人何等凶狠,岂是你平日练习射击能比的?这一去若有任何差池,咱们顾家岂能承受得起?家中懂黑火枪之术者众多,何须你冒此险?” 顾子萤却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如铁,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爹爹,我乃顾家血脉,自当担当家族使命。在这乱世中,若不敢直面狂人,如何生存?更遑论顾家未来。我若退缩,岂不负了我们顾家的声望?请放心,女儿定会安然归来。只有迈出这一步,才能真正击破内心的恐惧。” 顾子林闻言,神情复杂,既为她的勇气所动,又因深知危险而满怀忧虑。见女儿心意已决,他深叹一口气,终是松手说道:“既然如此,爹爹便不拦你了。只是切莫轻敌,凡事小心为上。” 旻酉见状,面露赞赏之色,笑道:“顾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有此魄力,实为难得。不过,战场无情,切记时刻保持警觉,不容三心二意。” 顾子萤郑重点头,眉宇间透出一股坚毅之色。她整装待发,心中虽有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决心与信心。 一切准备妥当后,旻酉、梁民德与顾子萤三人不作迟疑,迅速踏上了夜幕笼罩下的行程。穿行在幽暗的隧道中,冷风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梁民德心中渐感不安,眉头微蹙,对着身旁的旻酉低声道:“不知黄承锡与萧言煜现在如何?本以为狂人已散,没想到竟是‘声东击西’的诡计!看来他们是早知我们会到此地,恐怕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旻酉冷静回应,神色不改:“看情形确是如此,不过还好,这并非智狂人的行动。若真是他们,咱们的处境可要艰难百倍。现在唯一不清楚的是,外边的狂人究竟有多少。”他语气凝重,心中也有隐忧。 此时,顾子萤眉头微动,问道:“智狂人?他们与普通狂人有何不同?”虽听闻过狂人的凶猛,但她对其中细节尚不了解。 梁民德解释道:“智狂人不同于寻常狂人,他们不仅仅是狂暴的野兽,而且拥有极高的智力,能够组织有序的战斗。若他们现身,我们便要面对更大的威胁。” 不知不觉中,三人已走到了隧道的出口。刚踏出地底,外头的世界便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深渊,黑夜如墨,四野寂静得可怕。旻酉凝神聆听,四下里风声凛冽,偶有远处传来微弱的动静,令人毛骨悚然。他压低声音提醒道:“此时正是夜晚,狂人最为活跃。黑暗为其庇护,他们的听觉、视觉、体力都达到了巅峰。务必提高警惕,莫要大意。” 梁民德与顾子萤皆郑重点头,神情愈发凝重。 顾子萤随即轻步跃上附近一座屋顶,俯瞰四周的城池。登高远望,只见满目皆是狂人的身影,密密麻麻,宛如黑夜中的饿狼,正在全城各处搜寻。她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骇然:原来这些狂人竟如此庞大,数量之多更是令人震惊。她俯下身来,对着下方的旻酉与梁民德用手势比划,低声道:“三十只!” 梁民德闻言,脸色骤变,压抑住心中的惊恐,倒吸了一口气道:“三十只狂人?!好在没有智狂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旻酉沉思片刻,随即决断道:“情势危急,分头行动!务必各自小心,莫要轻易冒进。”他深知当前时机稍纵即逝,若不能及时反应,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三人各自点头,目光坚毅。战斗即将打响,而他们也早已明白,生死之间只在一念之差。各自心怀决意,迅速隐入黑暗,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 远处忽然传来激烈的战斗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萧言煜蜷缩在角落的箩筐里,浑身紧绷。他探出脑袋,心头一震,暗想:“难道是旻大哥他们在战斗?!”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弓弩几乎被他捏得发白。他咬紧牙关,满腔怒火在心底涌动:“我不能再做缩头乌龟了!与其被困于此,不如拼死一搏!”话音未落,正要起身,忽然眼前一暗,一只狂人赫然挡在出口,猩红的眼珠死死盯住他! 狂人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狞笑着扑了过来。萧言煜心中一紧,眼看无路可逃,吓得连滚带爬地从箩筐中蹿出,跑向旁边的房屋内,狂人紧随其后,巨大的身影挤进了狭小的房间,瞬间将门撞得粉碎。房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就在狂人扑向萧言煜之际,他猛然跃起,躲到一角,拉开弓弩,箭矢如疾风般射出,直取狂人心脏! “咚!”一声沉闷的响动,狂人倒地不起。萧言煜惊魂未定,喘息声响彻空旷的房间。房屋的结构开始发出嘎吱声,眼看即将塌陷,他不敢再作停留,飞身逃了出去,心中急切:“得赶快去找旻大哥他们!” 与此同时,旻酉正被一只狂人追逐。他并不慌乱,步伐稳健,刻意保持着与狂人的距离,将其一步步引向埋伏的地点。高处房梁上,顾子萤早已端起黑火枪,眼神冷峻,屏气凝神。她低声念咒,黑火枪中的弹药仿若黑夜中的流星,瞬间飞射而出,直击狂人的心脏!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四溅,狂人的身体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旻酉满意地点头,暗赞道:“顾姑娘果然名不虚传,黑火枪在她手中竟有如此威力,确是个出色的射击手。” 另一边,梁民德拔出刺入狂人心脏的柳叶刀,甩去刀刃上的血迹。他望着远处顾子萤制造的爆炸,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低声嘟囔道:“唉,真好,我也想试试黑火枪的威力……近战实在是太累了。”但他心中很快压下这丝羡慕,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清理狂人,并与黄承锡和萧言煜汇合。念及此,梁民德再不迟疑,疾步朝下一个方向搜寻而去。 转过一个拐角时,梁民德突然瞥见前方地面映出一道狭长的影子。他立即警觉起来,紧贴墙壁,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对方的影子也在缓缓移动,彼此逐渐接近。就在下一刻,梁民德猛然跃起,准备应战,却意外地看到,对面的人竟是萧言煜!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脸惊讶。萧言煜手握弓弩,额头汗水涔涔,而黄承锡却不见踪影。 梁民德面色一沉,步伐逼近,怒声喝道:“黄承锡呢?!” 萧言煜闻言,脸色微变,迟疑片刻,低声答道:“黄承锡……他被狂人抓走了!” “什么?!”梁民德脸色骤变,怒火中烧,一把揪住萧言煜的衣襟,声音沙哑,近乎咆哮:“你说他被抓走了?你为何不救他?” 萧言煜神色凄然,声音颤抖道:“我,我亲眼见到那些狂人抓住了他,但他并未被撕咬,似乎是被活捉了……我,我实在无力回天!” 梁民德双眼通红,怒火翻腾,却又无可奈何。他猛地甩开萧言煜,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狂人!他们想做什么?黄承锡若有任何不测,我誓要让这群畜生血债血偿!”怒火几乎要将他淹没:“该死!”虽然心中有一丝庆幸黄承锡尚存一线生机,但更多的却是对狂人无尽的愤恨。他狠狠地握紧手中的刀,语气愤恨至极:“狂人,我定要将你们一一歼灭,绝不留情!” 话音未落,四周黑暗中突兀传来两声低沉的吼叫,阴风骤起,竟有两只狂人自暗影中现身,张牙舞爪,直扑梁民德而来。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杀气,仿佛连夜色都为之凝滞。 梁民德自听得黄承锡被擒之事,心中早已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他双眼猩红,杀意如潮水般涌动,宛如猛兽即将择人而噬。此刻的他,周身仿佛裹挟着一股森然的死亡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给我去死!”梁民德怒吼一声,刀光闪烁,寒芒四射。他挥刀如电,迅猛无比,刀锋所至,狂人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他一刀斩下头颅。鲜血飞溅,他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毫无停滞,紧接着再度转身,利刃直刺狂人的心脏。 狂人嘶吼,扑向梁民德,然而在他如狂风般的杀意面前,似乎再无一丝抵抗之力。第二只狂人扑倒在地,发出最后的惨叫,随即再无声息。 梁民德此时立于血泊之中,气喘如牛,满目狰狞。他浑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恐怖气势,仿佛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他那滔天的杀意之下,连萧言煜看得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激战良久,城中逐渐归于寂静。四人合力,将那三十只狂人悉数歼灭。然而,战斗的平息并未带来片刻的轻松,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灼,反而令众人心头愈加沉重。萧言煜喘息片刻,额间汗珠滑落,神色凝重,望向旻酉,缓缓道出一个不祥的消息。 旻酉听后,眉头紧皱,深思片刻后冷静说道:“黄承锡既未被杀,说明邬琊定有其他图谋,想必是将他当作某种棋子。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先探明他们的意图。” 萧言煜继续道:“除此之外,小弟方才在城外探得,狂人之军,竟已奔赴西域。” 此言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四人面色骤变,尤其旻酉,双眉紧蹙,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眸中涌动着深思与不安。 旻酉低眉沉思,片刻后,冷声道:“果然如此,邬琊心机深沉,竟欲借狂人之力,图我等巫术世家之命!他并非只求控制狂人,而是欲断巫术根基,一举歼灭我等巫术世家!若巫术世家覆灭,整个天下再无力量可与之抗衡。” 萧言煜面色苍白,心中惊惧难安,急声道:“竟是如此!怪不得当时中南之战,那些狂人似是专为我萧家而来。幸得彼时遇旻兄援手,我族方能侥幸逃脱劫难。此番局势,显然邬琊早已暗中筹谋多时,步步为营。” 旻酉闻言冷笑,目光凌厉如剑:“邬琊虽算计深远,但终究轻视了我们。千百年来,我等巫术世家何曾惧怕过任何邪物?狂人虽强,若以为能灭我等一族,实乃痴心妄想!前路艰险,生死未卜,但我等绝不能退缩。邬琊想灭我等巫术世家,便要让他知晓,我们巫术世家一族并非任人宰割之羔羊!” 顾子萤肃然道:“旻大哥,眼下情势危急,若不及时赶往西域,旻氏家族恐遭灭顶之灾。我们必须立刻行动,绝不能让邬琊得逞!” 梁民德眼中燃烧着无尽的怒火,仇恨如同烈焰般在心中翻涌。他咬牙切齿道:“无论邬琊打什么主意,我必定救出黄承锡!然后将邬琊碎尸万段,绝不饶恕!” 第69章 选拔 狂人之数,实则远不止三十,然旻酉等人已铲除大半,余下者不过数只,特为训练新入猎狂部队者之实战之用。旻酉入地下室后,告知众人外间狂人已近歼灭,剩下的便作测试参军者体力与胆识之实战对手。听闻须直接面对狂人,众人原本踊跃的报名心态瞬间凉却,原以为尚有时日训练,谁曾想竟须直接上阵搏命!方才一片热情高涨之景顿时人心惶惶,报名者大减,唯剩顾家几人及三位气质不凡的少男少女。 此情此景,引起旻酉的注意。他微微蹙眉,目光扫过那三位少年,便开口问道:“你们也欲参战猎狂?” 其中一名身着靛青衣裳的少女,眉目间透着几分自信,上前一步,朗声道:“自当如此!我们乃江湖儿女,刀剑不离身,岂可让人小觑!” 旻酉见她言辞从容,不由得心生好奇,点头道:“既如此,报上名来。” 少女挺直身躯,笑道:“在下安胜灵。” 她稍一侧身,指向身后二人,继续道:“这是我妹安胜柔,年纪虽小,却自幼习武,力能扛鼎。而这位,是我小弟安胜武,虽年幼,箭术却已非同寻常。” 旻酉目光扫视三人,见他们身形挺拔、气质刚健,虽年少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心中略有赞许,点头道:“既如此,便随我来罢。猎狂之事,非同小可,今后便看你们各显其能。” 梁民德见那三姐弟中竟有未成年的少年少女,心中不免惊诧。然三人眼中透出的坚毅与自信,令他心中暗生几分佩服之情。不过,听到“安”姓,他眉头微皱,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戒备与疑虑。 旻酉见众人已整装待发,遂下令顾家人隐伏至周围屋顶,伺机而动,待狂人被引至此地,便以伏击之势将其一网打尽。至于三姐弟的任务,则是直接与狂人正面交锋,务必破其心脏。旻酉语气淡然,却隐含关切之意:“若遇险境,顾家伏兵自会出手救援,但也意味着实战失败。你等务必全力以赴,愿你们旗开得胜。” 言毕,旻酉见三人背后皆背着一物,心中疑惑,便问道:“你们身后所背之物,究竟是何?”只见三姐弟相视一笑,随后纷纷将背后的物什解下,展露于众人面前。 安胜灵率先拿下身后的长形布囊,轻轻一抖,便见一道寒光闪过,赫然是一柄锋利的雁翅刀,刀锋如雪,隐隐透着杀气。她淡然道:“此乃我安家代代相传的兵刃——雁翅刀。” 安胜柔则从肩上缓缓取下一个圆形物件,轻轻转动手腕,那物件竟是血滴子,泛着森然的冷光。她微笑着说道:“此物唤作血滴子,专取人头,一击必中。” 最小的安胜武解开背上的长弓,动作轻盈,弓身乌黑如墨,箭羽齐整。他沉稳道:“这是我安家猎弓,利箭穿心,百步之外,亦能夺命。” 三人各持兵刃,旻酉与梁民德见状,心中更加惊讶,不禁对这三姐弟刮目相看。 旻酉与梁民德对视一眼,皆对这三姐弟的来历更添几分疑虑。然而,他们也清楚,仅凭这些凡铁兵刃,绝不足以杀伤狂人。旻酉随即施展巫术,将白巫术“驱邪”之力附于三人兵刃之上。只见那原本冰冷的武器,瞬间流转出淡淡白光,似有生命一般跳动。安胜灵三姐弟虽是江湖中人,然见此巫术,心中亦生惊叹,感慨巫术之玄妙莫测。 旻酉道:“狂人虽凶猛,若能破其心脏,便可斩除,但切记,务必首级齐断。将来你们面对的,决非如此简单的敌人,必须学会彻底消灭。” 安胜灵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坚定。安胜柔与安胜武原本略显怯意,然而听完这番话后,二人神情忽然发生了变化,眼中闪烁出一丝诡异的狂热。那股森然之气,让梁民德与旻酉都为之一震,三姐弟的气质骤然变得与先前判若两人,彷佛瞬间化身为嗜血的战士,尤其是安胜柔与安胜武,原本柔和的脸庞,如今已被一抹病态的疯狂所取代。 战斗一触即发。旻酉与梁民德引诱狂人至战场,数只狂人呼啸而来,个个身形高大、双眼赤红,面容狰狞。狂风裹挟着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安胜灵三姐弟立于原地,身形纹丝不动,仿佛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狂人骤然逼近,安胜灵手中雁翅刀骤然出鞘,如一抹寒光划破夜空,直扑狂人首级。刀锋刹那间斩落,将狂人的头颅连根斩下,血如泉涌,然而她眼中无丝毫波动,脚下轻巧翻转,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另一边,安胜柔不动声色地抛出手中的血滴子,那圆形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迅捷无比地绕过狂人,精准地钩住了其颈部。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血滴子猛然收紧,狂人脖颈顷刻间被切断,头颅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安胜武迅速拉弓搭箭,目光冷冽如霜,弓弦绷紧,指尖轻松一放,利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直击狂人的心脏。只听“嗖”地一声,利箭穿透狂人的胸膛,深深嵌入心脏,狂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嘶吼,随后重重倒地,再无气息。 三姐弟配合默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刹那间便将几只狂人尽数斩杀。旻酉与梁民德立于远处,眼中满是赞赏。旻酉看着狂人倒地的尸首,忍不住低声感叹:“真不愧是江湖儿女,这三人果然非比寻常!” 战斗结束得极为迅捷,安胜灵随手甩去刀上的血迹,冷冽的刀锋划破空气,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随即她将雁翅刀收入鞘中。安胜柔和安胜武也各自收起了血滴子与猎弓,那方才凌厉如刃的眼神瞬间消散,恢复成了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方才的杀戮从未发生过一般。 旻酉见状,拍手赞叹,激动地说道:“好!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年纪轻轻便有此等身手,令人叹服!敢问三位师承何处?如此武功绝非凡俗之辈所能教导。” 安胜灵稍作沉思,便肃然答道:“我等三人师从司马瑜大师,乃京城武学名家,久负盛名。他正是我等的师傅。” 旻酉闻言,眉头微动,显出几分好奇,问道:“司马瑜?此名在江湖中也颇为有名,能教出你们这般杰出弟子,他必是个人物。却不知为何未见尊师现身?如今狂人横行,若他能助我们猎狂部队,必然如虎添翼。” 安胜灵轻轻叹了口气,答道:“师傅性情孤傲,在狂人袭击京城前几日便已离开,行踪不明。平日他来无影去无踪,唯有授课时方才现身,我们弟子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梁民德在一旁冷笑道:“如今乱世纷乱,但愿这位司马大师能保住自己性命吧。”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似乎不以为然。 安胜灵闻言,立刻反驳,语气坚定:“我师傅武功高绝,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暗夜潜行者,岂会轻易被区区狂人所害!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再见到他!” 梁民德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 梁民德冷冷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好了,选拔已毕,莫要再耽搁时辰。别忘了,黄承锡还在狂人手中,待我等前去解救,刻不容缓。” 安胜灵听罢,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黄承锡?莫非便是那兵府大总领?传闻他武艺高强,怎的竟被狂人擒住了?梁大哥竟与这等人物相识,敢问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梁民德眉头一蹙,脸色阴沉,眼中隐隐透着一抹不悦,冷声道:“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多问。你只需按命行事,乖乖办事即可,休得多言。”言罢,目光扫向安胜灵,透出几分凌厉,仿佛警示。 安胜灵本想再言,却见梁民德神色冷峻,只得干笑两声,讪讪退下。她心中不免有几分懊恼与不甘,暗自道:“梁民德果然不是好惹的角色。不过,黄承锡那人可没那么简单,昔日爹爹还曾被他蒙蔽,如今看来,他早已背叛了皇族。哼,若有机会,我必将这祸害除去,免得再为他人所害!”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表面却依旧镇定如常。然而,她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梁民德,绝不能再留。 远处,晨光渐现,朝阳徐徐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芒透过薄雾洒在众人身上,给这片杀伐后寂静的土地添上一抹新生的希望。旻酉站在队伍前,目光如炬,俨然一副稳重的领袖模样。他作为此次行动的总领,肩负着引领众人前往西域的重任。而梁民德则屹立一旁,虽言辞冷峻,面容严肃,却无不透着副领的威严与果断。 随行之人,除了曾经身经百战的梁民德和旻酉,还有萧言煜、安氏三姐弟安胜灵、安胜柔、安胜武,及顾家一众精兵悍将。而顾子萤,作为顾家中的佼佼者,以精妙的枪术与过人的胆识,成为了队伍中的一员猛将。 “猎狂部队”——这一为对抗邪恶狂人所组建的特别队伍,至此正式成立。他们的首要目标,便是深入西域,迎击那藏匿于阴影中的狂人势力,解救同伴黄承锡,并阻止邬琊的阴谋蔓延。 旻酉目光扫视众人,缓缓道:“今日朝阳初升,亦是我等新征途的起点。此去西域,狂人横行,前路凶险,然而,我等志同道合,心怀正义,必能与这邪恶势力一决雌雄!” 梁民德点头接道:“不错,今日我们猎狂部队虽为初创,但每一位皆是身怀绝技。接下来的路程,注定是血与火的洗礼,胜者生存,败者亦将名留青史。莫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止是救出黄承锡,更要让狂人闻风丧胆,彻底铲除邬琊的邪恶势力!” 众人肃然,心中亦燃起一股无畏的斗志。在这初升的晨曦下,猎狂部队踏上了他们征战西域的漫漫征途。 第70章 俘虏 黄承锡不知辗转了多久,意识才从昏沉中逐渐清醒过来。睁眼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根摇曳的蜡烛微弱地照亮着幽暗的空间。他的四肢酸痛无力,背部被树干砸中的地方早已青紫淤肿,疼痛如针刺般蔓延全身。他咬紧牙关,强撑着从地上坐起,双眼环顾四周,方才意识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地牢之中。这地牢狭小而阴冷,石壁布满了湿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霉湿的气息。外头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陷入沉思。从北方被狂人擒住的那一刻起,记忆便断断续续,在昏迷之前,依稀记得那些狂人押着他翻山越岭、风驰电掣地赶路,料想此地极有可能是邬琊的老巢。他心中一片沉重,萧言煜不知是否平安归队,而梁民德得知自己被擒,又作何反应?他会冷漠处之,还是心急如焚? 思索未完,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缓缓打破了牢狱中的寂静。黄承锡顿时警觉,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道黛紫色的身影缓步走来,那女子身披素纱禅衣,面容笼在灯火幽光中,隐约透出几分清冷的气质。 黄承锡眯起眼,眉头微蹙,冷声问道:“你,是邬乐?” 那女子眉梢微扬,嘴角带着一丝诧异和笑意,似乎对黄承锡的识破感到有趣。她轻声问道:“哦?竟然认得我?想必是旻酉告诉你们的吧?关于我们的一切,看来他倒是信任你们。” 她目光中闪过一抹狡黠,随后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真是没想到,旻酉竟然还会与人类结盟,看来他的棋局也不甚高明。” 黄承锡冷冷地问道:“邬琊在哪?你们抓我来,莫非是打算以我为人质?你们究竟有何阴谋?” 听闻此言,邬乐却忽然低低冷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嘲弄与愤懑。她轻蔑地摇了摇头,冷声说道:“邬琊?呵呵,旻酉真是不听劝啊。你们还真以为他在苦苦追逐邬琊?可笑至极。”她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带着几分狠厉与悲怆,“那个人,早在两百年前便已死去,你们却还在痴心妄想。” 黄承锡听罢,顿时脸色大变,惊愕地瞪大双眼,愣在当场。 邬乐见状,冷笑一声,语气中透出一丝残酷:“无论是初届狂人战争,抑或如今的动乱,发动者从未是邬琊,而是那该死的招魂术——鬼云白!我兄长邬琊早已死于非命,他不过是被那邪术附身,变成了傀儡而已!你们要怨恨的,不是我的兄长,而是那恶魔鬼云白!我兄长是无辜的!” 她那一双冷厉的眼眸如利剑般直刺黄承锡,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悲痛。她上前一步,几乎贴近黄承锡,声音如毒蛇般嘶嘶作响:“记住,我兄长邬琊没有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鬼云白!” 邬乐的情绪激荡,言辞如锋刃般,直刺人心。而黄承锡此时心中翻江倒海,思绪混乱不堪,竟一时无法言语,唯有双目紧盯着眼前这位满腹仇恨的女子。 黄承锡听罢,心中满是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既然如此痛恨鬼云白,那为何还要助他为虐?” 邬乐轻笑一声,缓缓坐在石墩上,手指轻抚着下巴,眼中透出几分狡黠与不屑:“助他?我助他什么了?” 黄承锡冷冷说道:“据旻酉所言,初届狂人战争的末期,他们几乎已经成功将鬼云白铲除,只差取下他的心脏。可在源生池边,他们只找到了一具尸体,唯独心脏不见踪影。他们推测,是你趁机带着鬼云白的心脏逃跑了。而如今,狂人再度横行,战火复燃,难道你,邬乐,不正是他的同谋吗?” 邬乐轻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点头道:“嗯,说得大差不差。不过我得纠正你一件事:我并没有逃跑,当年我就一直待在源生池里,只是他们蠢到连我的存在都未曾察觉。而至于‘帮他’一说,呵,我不过是在执行我自己的计划罢了。” 黄承锡闻言,神色瞬间凝重,眼中透出几分震惊。他紧盯着邬乐,心中的疑惑更甚。邬乐起身,缓步走到牢笼旁,眼神中透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随即她蹲下身,轻声说道:“你可知我为何抓你来此?这并非鬼云白的主意,他有自己的打算。而如今,整个魔琊岭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几分危险,“鬼云白可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区区小术法怎能灭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配合我吗?” 言毕,她缓缓伸出右手,目光如深潭般盯着黄承锡,笑意愈加浓烈。 黄承锡被她的言辞与神态所震慑,心头暗自生疑,但他却不愿轻易相信邬乐。强自镇定后,他冷声问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你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陷阱。” 邬乐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她轻声说道:“凭我的预言术。” 话音刚落,邬乐立刻口中念起咒语,柔和的声音如同丝线般在空气中缠绕。就在一瞬之间,黄承锡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段陌生的记忆。那些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快速闪过,片片残影如梦如幻,仿佛不属于他的未来却又如此清晰。 黄承锡只觉脑中剧痛难耐,额间冷汗淋漓,内心顿时翻江倒海。他瞪大双眼,双手不由得轻颤,满是震惊与恐惧。邬乐慢慢起身,眼神愈发凌厉,淡淡说道:“你若不答应,梁民德必然是死路一条。” 邬乐的话语宛如鬼魅般在黄承锡耳边缠绕,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心中震骇不已,仿佛脑中的那段预示场景是对未来的恐怖警示。他呼吸急促,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挣扎之中。 终于,黄承锡在极度的压迫与恐惧中,猛然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邬乐的右手。他的目光中透出几分茫然与绝望,而邬乐却只是微微一笑,笑意中带着几分得意与胜利。 自那时得知旻酉尚在人世,宋浩凡、阿莉雅与花筱筱三人心中虽掀起些许波澜,却依旧按兵不动。为何要有所为?呵,三人心知肚明,何苦自诩大英雄,去行那送死之事?世道乱局,自有舍生忘死之人出头相抗,他们不过凡夫俗子,苟且偷生,随波逐流罢了。听闻北方已然狂人猖獗,气焰嚣张,正逼近西域,然已两月有余,仍未见所谓狂人大军踪影。又有传言道,北方现出一支猎狂部队,亦朝西域进发。瞧吧,乱世必有豪杰崛起,正如所言。然而至今未见两军抵达西域,莫非是在途中自相残杀了?罢罢,随他们去罢,若能因此延得片刻安宁,便是多一刻喘息;熬得一年光景,待阚文清复生,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寒冬渐消,春意初绽。新的一年即将来临,然阚文清尚未归来,曾经热闹的日子竟显得格外冷清。花筱筱不再懊悔,她每日刻苦训练,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这一年是她独自成长的契机,她要在此期间蜕变成更强大的自己。 阚府院内,宋浩凡正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暖阳。忽然,阿莉雅快步走来,二话不说便揪住宋浩凡的耳朵,狠狠道:“懒猪!你除了吃就是睡,再这样下去,你身上这膏腴的肉还能见人吗?我可警告你,等阚爷醒来,若是见你变成一头肥猪,岂不笑死他?况且,你给阚爷输的血,若是充满了油腻的高血脂、高血糖,你可就完了!” 宋浩凡立时捂住耳朵,连声喊疼:“哎哟哎哟!疼死我了!你放开些!我这哪里是肥肉?都是结实的肌肉,只不过我个子大,看起来不明显罢了。而且,我每天晚上都在偷偷做俯卧撑啊!” 阿莉雅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嫌弃:“这就叫锻炼吗?你当我傻吗?”她正欲再数落几句,忽然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她撇了撇嘴,知趣地放开宋浩凡,匆匆溜走。 只见花筱筱站在不远处,目光冰冷,神情严肃。她缓步走近,冷冷道:“师兄,若是你真敢把那不健康的血输给阚爷,我保管你死得很难看。” 花筱筱话音未落,宋浩凡已被她周身的冷意吓得浑身一颤。他瞪大眼睛,匆忙从躺椅上跃起,作势欲逃:“我这就去锻炼,别生气,别生气啊!”说罢,慌忙跑出门外。 阿莉雅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她走到花筱筱身边,伸手在她头顶轻轻一拍,赞赏道:“筱筱,现在的你真是越来越有范儿了,连我都要佩服你了!想当初,你可还是个瘦弱的小丫头呢。” 花筱筱露出了一丝笑意,眸中透着坚定与自信,笑道:“当然,阿莉雅姐姐,我们不能落后!这一年里,我们都得更强!” 阿莉雅爽朗一笑,伸出大拇指赞道:“咱们可要让阚爷醒来时,看到的是一群强大无畏的青虎帮人!” 在波克县远郊的高山针叶林间,冷风凛冽,松涛声声,三人却毫不畏惧,正在各自苦练着武艺。树影婆娑,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冠洒在地面上,给这片荒无人烟的密林增添了一丝活力。 “师兄,来与我切磋一番剑术吧!”花筱筱甩手将一柄长剑扔向宋浩凡,剑在半空划出一道银光,直奔宋浩凡面前。宋浩凡伸手轻松接住,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好啊!师兄我倒要看看你最近的功夫进展如何!” 二人拔剑相对,脚步轻移,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剑锋交错,刀光剑影,迅速交战在一处。宋浩凡原以为花筱筱还是那个需要他处处留情的小妹,谁知这一回,却发现她的身法愈发敏捷,剑招更是犀利无比。 只见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数十招过后,花筱筱身形一闪,剑锋直逼宋浩凡的下巴,锋芒仅离毫发。宋浩凡微微一愣,随后大笑道:“筱筱!了不得!你果真大有进步,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我逼到这等地步!” 花筱筱手腕一抖,迅速收回长剑,轻巧地将其收入剑鞘中,笑意盈盈道:“多谢师兄夸奖,师兄的教导我可没白费,日日苦练终究见了成效。” 正当三人因切磋而笑声阵阵之时,远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风中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令他们立刻警觉起来。阿莉雅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已然取出一枚飞镖,动作迅捷如雷,飞镖直射向声源处的树干,冷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只见草丛哗啦一声动得更急,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猛然窜出。三人纷纷侧目,一瞧清楚来人,不禁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喊道:“匡孝辙?!” 那人果然是匡孝辙,衣衫染满风尘,神色略显疲惫,似乎经历了漫长的跋涉。他一手撑在膝上,稍稍喘息片刻,方才抬头,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 三人一时愣住,万没料到匡孝辙竟会在此时此地突然现身。 第71章 迷惑 自卡萨拜疆毒烟球事件后,宋浩凡三人与匡孝辙再未见面,仿佛此人自世间蒸发,没料到今日竟能再见。匡孝辙竟尚在人世,这着实令他们感到意外。 当他们定睛细看,只见匡孝辙全身上下皆是伤痕,血迹斑驳,衣衫破败,显然经历过一场生死逃亡。宋浩凡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孝辙君,看来你小命挺硬的,居然还能逃到这里来,真有两下子。” 匡孝辙苦笑着摇了摇头,答道:“天命弄人,本来我在军中倒也安稳,谁知中央传来噩耗,竟说是有怪物袭击,什么‘狂人’?那些怪物实在可怖,我们军队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各自奔逃,我也没了办法,往西边奔命,这才侥幸与你们相遇。” 宋浩凡闻言,眉头紧锁,追问道:“中央也沦陷了?我还以为孝辙将军定是誓死守土,战死沙场呢。” 匡孝辙冷笑道:“我从未是那种视死如归的英雄。” 宋浩凡、花筱筱和阿莉雅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不免升起一丝警觉,今日的匡孝辙,与往昔相比,似乎大有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怪异。 忽听匡孝辙出声问道:“阚文清如今身在何处?为何未见其踪影?” 宋浩凡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反问道:“怎么?你找他作甚?我记得你一向与他不对盘,何故今日来问他的下落?” 匡孝辙淡然一笑,答道:“如何?乱世之中,我不过关心一下他是否还活着,难道不行吗?” 宋浩凡闻言勃然大怒,正要上前教训匡辙,阿莉雅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了他,宋浩凡怒喝道:“你这家伙说话嘴上积德点!休要胡言!” 匡孝辙见状,假作惊讶道:“莫非……阚文清当真已不在人世?” 花筱筱怒火顿时涌上心头,瞬间拔剑出鞘,直指匡孝辙,厉声道:“阚爷他未死!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剑下不留情!” 匡孝辙见花筱筱剑锋逼近,反倒不慌不忙,慢慢伸手推开她的剑刃,假装畏惧道:“好好好,我收回刚才的话,只是关心一声罢了。你们何必这般戒备?此时大敌当前,我早已不再计较那些陈年旧怨了。我们如今敌人一致,有仇有怨,也该等这场祸乱平息后再说不是?所以,阚文清他到底是怎么了?” 花筱筱冷冷地收剑入鞘,眼神冰冷,言道:“孝辙君,你如今这般模样,着实让人感到陌生,你与我们从前所认识的匡孝辙,似乎判若两人。” 匡孝辙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是吗?乱世之中,人心难免变异。这世道变得太快,我也随之变了。” 宋浩凡忽然问道:“匡孝辙,北戎军全军覆没之事你想必知晓。对此你可曾怀疑过什么?” 匡孝辙神色一滞,随即点了点头,说道:“自然知道,狂人所为嘛。只不过还未等我亲赴战场勘察,中央便下令让我们撤回,意图加强中央兵力,之后便是狂人袭击频发,我也无能为力。” 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三人对视片刻,匡孝辙此番言辞似乎颇为合理,但总让人心生疑虑。宋浩凡沉声道:“自那日分离,各自经历甚多。阚文清的确遇上了一些变故。” 匡孝辙一听,神色大变,显得愈发惊恐,欲再问详情,宋浩凡却岔开话题,冷冷问道:“你一个人奔逃至此,途中未曾遭遇狂人吗?” 匡孝辙摇了摇头,答道:“一路上未见狂人踪迹。” 宋浩凡再问:“那你可曾遇到中央出现的猎狂部队?为何不加入他们?” 匡孝辙露出一丝疑惑,回道:“猎狂部队?我不曾听闻。我逃离中央之时,局势已混乱不堪,或许他们是后来才集结的吧。我一路未曾遇见他们。” 宋浩凡闻言,微微撇嘴,眼中露出几分不屑,复又开口问道:“孝辙君,军队四散而逃,按理说东南西北皆可去往,你为何偏偏择此西域为避难之处?莫非另有隐情?” 匡孝辙闻言,面色如常,轻描淡写答道:“现如今,天翻地覆,四方不定,唯独这西域暂时安稳,我若不往此处,又能往何处去?” 他言辞平淡,只是道出常理,然宋浩凡听罢,心中仍有疑虑,暗自揣度此人言语是否可信。然而,匡孝辙之言又无破绽,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隐隐觉得此事未必如此简单。 宋浩凡目光微敛,长叹一声,终是淡然道:“既如此,那便罢了。”言毕,不再深究,只心中暗暗戒备。 花筱筱与阿莉雅则在一旁默然不语,彼此对望一眼,虽有些许疑惑,亦知眼下不便追根究底。众人各怀心思,但匡孝辙此番来西域的真正缘由,却如同这深山密林中的迷雾一般,令人难以看透。 花筱筱眉头微蹙,语气凝重地问道:“孝辙君,能否请教一事?当初卡萨拜疆的毒药烟球事件中,大保为何突然现身?难道是你暗中指使他行事?” 此言一出,匡孝辙似是被问得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花筱筱的问题仿佛触及了他不曾预料的隐秘,而此事对于此刻的匡孝辙而言,更是如遥远往事般模糊。事实上,匡孝辙的记忆早已被汲取,而汲取他记忆者——鬼云白的能力,最多只能从他近三个月的经历中获取信息。至于北戎军之战,已是他能保有的极限回忆,再往前的记忆,早已如烟云散去,难以捉摸。 匡孝辙额头渗出冷汗,双拳微微攥紧,内心虽焦急万分,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分毫。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勉强一笑,轻声答道:“当然不是……”话音未落,他的眼神忽然一滞,整个人顿时摇晃不定,面色苍白如纸。未等宋浩凡三人反应过来,匡孝辙竟然直挺挺地向前倒下,昏厥不醒。 宋浩凡惊诧之余,立刻上前扶住匡孝辙,神情疑惑不解:“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阿莉雅也连忙上前,仔细打量匡孝辙的模样,轻叹一声,摇头道:“你没看见他身上的伤势吗?他身负重伤,失血过多,再加上我们接连追问,怕是让他精神紧张,终究撑不住了。昏厥倒也不算意外。” 宋浩凡闻言,稍作沉思,点了点头道:“看来是我们逼得太急了。他的确怪异多疑,但也不至于放任他这样死在我们面前。” 阿莉雅无奈地叹息道:“先别管其他了,眼下把他带回去再说吧。他有太多未解之谜,待他醒来再详加询问也不迟。” 宋浩凡随即俯身,将匡孝辙背起,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未再多言,默默向前走去。花筱筱虽然心中仍存疑虑,但也知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便随宋浩凡、阿莉雅一同踏上归途。 却说在另一边,原本浩浩荡荡朝着西域挺进的狂人群,行至半途,忽然止步不前,仿佛凭空消失了去路般,令原本紧跟其后的猎狂部队众将士顿时困惑不已。狂人群不再向西域进发,反而似在中途布下重重屏障,挡住了猎狂部队的所有前路。无论猎狂部队试图从哪处突围,都无不被狂人群如潮水般的攻势所截,形成一道道不可逾越的血肉之墙。 猎狂部队的将领们议论纷纷,众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狂人群如此行事,究竟意欲何为?若其真正目的在于摧毁西域旻氏家族,又为何中途止步,似乎另有所谋?难道在那遥远的西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令狂人群突然调转策略,化作一道防线,阻止猎狂部队的前进?无论如何,强行冲击无疑会造成无谓的牺牲,这支早已疲惫不堪的队伍只能暂时停下脚步,在中途安营扎寨,以观后势。 营帐之中,旻酉神色凝重,眉头深锁。他自知事态非同寻常,狂人群的异动绝非偶然,而此时此刻,西域的命运似乎正悬于一线之上。梁民德则在帐中踱步,神色焦灼,心中惦念黄承锡的安危,不由得焦躁出声:“既然狂人群在此阻拦,为何不派遣一人前往西域查探一番?如此庞大的势力为何会驻足于此?是否在西域发生了更为重大的变故?” 梁民德的声音透着焦急与不安,似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心头。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狂人群这般行事,是要在此处与猎狂部队对峙,还是别有图谋?若真有变故,他们该如何应对?如今,西域生死未卜,时间却如白驹过隙,容不得半点迟疑。他深知一旦狂人群攻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旻酉沉思片刻,冷静说道:“狂人群的意图,恐怕并非只是阻挡我们。西域必然生变,这才导致他们暂时驻足于此,或许有更深的缘由尚未浮出水面。此事不可轻举妄动,派人前往探查是当务之急,但也需谨慎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梁民德重重叹息,心中忧虑仍未消散,但也只得点头同意道:“但愿此次派遣之人能带回关于西域的确切消息,不然,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谁曾料想,派遣出去的探子竟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仿佛被这阴森山林吞噬殆尽。连番如此,有去无回,驻营之中,众人皆心生疑窦,愈加不安。猎狂部队原本壮志满怀,欲以雷霆之势突围狂人群,然时至今日,连一丝突破口都未寻得,仿若困于瓮中,四顾茫然。更为诡异的是,那狂人群虽未发起攻势,却戒备森严,密不透风,像是一座无形的牢笼将猎狂部队团团围困,寸步难行。 “此等怪状,实在令人费解。”旻酉沉思片刻,目光微凝,缓缓道,“那些狂人并未直取我等性命,却似铁壁般阻挡我等前进,究竟意欲何为?若是意图进攻西域,早该大举进犯,为何此刻却像是按兵不动?难不成背后另有阴谋?” 梁民德眉头紧锁,踱步不停,焦躁难耐,终是按捺不住,冷声道:“如此局面,岂能再这般拖延下去?派出探子依旧无果,难道真要被困死于此不成?那群狂人究竟要将我等困多久!” “不能坐以待毙!”一名将士猛然起身,握拳而立,眼中燃起一丝战意,“任其困住,我等岂非成了待宰羔羊?不如破釜沉舟,誓死一战,也好过这般被动!我猎狂部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此言一出,众人皆振奋精神,虽知敌强己弱,却也无人愿在此毫无作为地等死。然而,旻酉神色凝重,长眉微蹙,沉吟道:“不可轻举妄动。若狂人群竟如此严阵以待,只怕背后另有隐情。我等贸然出击,反倒可能落入敌计。” 梁民德闻言,怒气顿时平息了几分,但心中焦灼仍未散去,叹道:“探路之人接连无回,莫非已遭毒手?可如今我等连敌之虚实都未摸清,实在是束手无策。” 众人默然,心中虽有愤懑,却也知旻酉所言不虚,眼下局势诡谲莫测,狂人群如此动作,必有图谋,若贸然出击,极有可能中了埋伏。但任凭如此,猎狂部队也绝不甘于久困于此。他们定下决心,绝不会坐以待毙,若有一线生机,亦要竭力寻得突破之法。 第72章 首领 猎狂部队的行进迟滞,梁民德早已按捺不住,终日坐立难安。他一拍案桌,毅然决然道:“如此局势拖延不得,我亲自去探。”旻酉闻言,心生犹豫,眉宇间显露出几分担忧,毕竟眼下局势诡谲,敌情不明,梁民德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梁民德性格刚烈,铁了心要亲自前往,旻酉无奈,只得应允。 就在梁民德整装待发之时,营中忽然传来三道身影。原来是安氏三姐弟前来请命,欲随梁民德一同前往。这三人自打入猎狂部队以来,虽有几分能耐,但行踪诡异,言语之间总带几分遮掩之意。安胜灵满心以为梁民德定会拒绝,正琢磨着该如何再三恳求,谁知梁民德却是毫不迟疑,竟应允了他们的请求。安胜灵微微一愣,随即舒了口气,心下暗道,倒也省去了找借口的麻烦。 无暇多言,四人迅速整顿,披甲上路,脚步沉稳,径直朝丛林深处进发。林中静谧,偶有风过,枝叶婆娑作响。四人一路疾行,原本并无异样。然行至半途,梁民德忽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跟随的安氏三姐弟也停住。三人虽疑惑,却不敢轻举妄动,神情中不免透出几分紧张,手背在身后,悄然摸索兵刃,似在暗中备战。 梁民德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目光灼灼,直逼三人,轻声道:“小辈,休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我梁民德纵横江湖多年,什么局势未曾见过?若你们打算在此暗算我,何不干脆放马过来,省得藏头露尾。” 此言一出,安胜灵不由心中一凛,面色微变,旋即将手中的武器亮出,略显惊讶道:“梁兄倒是慧眼如炬,看来你早就察觉了。何时开始怀疑我等?” 梁民德闻言,淡然一笑,目光如炬,冷冷说道:“自初见你们时,我便心生疑虑。你们姓安,而那老皇帝的国姓也是安,这等巧合岂会无缘无故?或许凭这一点还不足以断定,但此物足以说明一切。”话音未落,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块黄底龙纹的令牌,随手抛掷在地,冷笑道,“你这东西不小心掉了,真是大意了。” 安胜灵见状,脸色骤变,急忙摸向怀中,果然令牌已不翼而飞,心中一片骇然,自己随身携带的令牌何时落入梁民德之手竟毫不察觉!她正欲开口质问,忽觉脖颈一阵冰冷,只见安胜柔轻笑着,手中的刀锋已架在她的颈侧,柔声道:“姐姐,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打算继续帮那废物卖命吗?真是傻得可爱。世道如此,你可得学会见风使舵,懂得趋利避害。” 安胜武站在一旁,冷冷说道:“姐姐,你该清醒了。我们三人之中,恐怕也只有你还在为那个无用之人尽心尽力,谁叫他平日里只对你好呢?” 安胜灵万万没有料到,一直以来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弟弟妹妹,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叛自己。她咬牙切齿,眼中喷火,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怒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 梁民德缓步上前,脸上带着一抹冷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轻轻叹息道:“唉,说来话长。事实上,他们两个比你要迫不及待得多。早在你之前,他们便试图对我下手,只可惜技艺不精,失败了。”他语气轻佻,似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趣闻,“人在非常时机,自然要懂得选择。愚忠只会自取灭亡,而真正聪明的人,懂得追随能够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人。” 他停下脚步,站到安胜灵面前,轻轻挪开安胜柔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声音缓和了几分,继续说道:“即便我知晓你们是明德帝的子嗣,又能如何?我并不打算取你们的性命。毕竟,你们还有利用价值。”梁民德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跟着我,你无需担忧任何威胁与压迫。我不会像你那父亲安明德一样,只会利用你们为他冲锋陷阵,自己却躲在后方享乐,坐享其成。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带领你们在乱世中杀敌、赢得未来的兄长。” 他缓缓俯下身,目光直视着安胜灵的眼睛,语气渐渐加重:“所以,安胜灵,你该做出选择了。是继续跟随那个只会苟且偷生、毫无作为的安明德,还是站在真正有实力、有未来的人身边?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安胜灵听着梁民德的每一句话,心中的情感翻涌不已。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想起自己在成长过程中承受的痛苦与屈辱,尤其是在父亲安明德手下那无数次的责骂和打击。那些苦涩的回忆刺痛着她的心,令她不禁怀疑自己一路走来的意义。她追随父亲,为了什么?她如此拼命,最终又能得到什么? 思绪混乱不堪,内心的挣扎愈发剧烈,安胜灵紧握双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猛地推开梁民德,转身朝前方奔去,不愿再面对此刻的抉择。 安胜柔见状,眉梢一挑,轻声问道:“梁哥,你不追她吗?” 梁民德微微一笑,目光深邃,摇了摇头,淡然说道:“不必,她需要时间。给她空间去理清内心的纠葛吧。”他眯起眼,目光锁定安胜灵渐渐远去的背影,语气轻松道:“走吧,我们跟上去,迟早她会回到我们这边的。” 安胜灵带着满腔的愤怒与迷茫,脚步急促地奔向前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狂人横行的领地。脑海中满是纷乱的思绪,她早已分不清敌我,只想通过杀戮来发泄心中的不平与痛苦。就在她刚踏入狂人领地之时,那些残暴的狂人便迅速将她包围,目光如同野兽般凶残,似要将她吞噬。面对眼前的一切,安胜灵仰天长啸,脑中混沌一片,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大声喊道:“来吧!你们这些怪物!今日我必与你们一决生死!” 伴随着她的呐喊,数只狂人同时向她扑来。眼看一场惨烈的战斗即将爆发,忽然间,两道熟悉的身影从侧旁闪现,迅速挡在了她的身旁。安胜灵一愣,怒声喝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只见安胜柔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侧身挥动兵器格挡住一只狂人的袭击,轻笑道:“姐姐,你说什么呢?咱们本就是一队的,怎能让你一人迎敌?” 安胜武则一边挥刀斩杀着另一只狂人,一边朝安胜灵调笑道:“姐姐,这可是战场呢!杀敌时可要专心些啊!” 安胜灵闻言,神色猛然一震,仿佛顿悟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挥舞兵刃道:“是啊!我刻苦训练,为的就是杀你们这帮怪物啊!” 三人协同作战,默契十足,剑影刀光之间,数只狂人纷纷倒下,血色弥漫。好不容易等到片刻的喘息时机,安胜灵心中依旧激荡不已,她抬手想要擦去额头的汗水,然而就在此时,一声急促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姐姐,小心!”安胜柔的声音充满焦急。 安胜灵猛然回头,只见一只狂人早已从她的侧后方扑来,狰狞的面目几乎近在咫尺。她心中一惊,眼看已来不及闪避,正准备拼死一搏之时,眼前的狂人突然僵住,随即轰然倒地。她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倒下的狂人背后,插着一把精致的柳叶刀。梁民德踩在狂人的尸体上,神情从容,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拔出刀,轻轻甩掉上面的血迹,目光淡然地扫过三人,笑道:“多亏了你们引导,我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安胜灵看着眼前的梁民德,心中五味杂陈。与他并肩战斗的英姿让她无比震撼,那从容自若的气度、勇猛果断的行动,无不彰显出他的王者之风。她忽然感到眼眶湿润,泪水无声滑落。 她跪下,一膝触地,双手捧心,目光坚定,声音颤抖却又无比真诚:“梁哥,请让我追随于你!” 梁民德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随即,他转身挥刀,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大声道:“随我来!” 三人紧随梁民德之后,脚步如风般穿梭于密林之间。然而不出片刻,四周的狂人已如潮水般涌动,层层叠叠地将他们包围。原先勉强找到的那条突破之路,竟被如同猛兽般的智狂人迅速封锁。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他们已陷入重重围困之中。 “该死!”梁民德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心中满是愤懑,口中低骂道,“这帮畜生防得真够严密的!” 安胜灵一手提刀,目光焦灼地扫视四周,焦急地问道:“大哥,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梁民德眉头紧锁,目光冷峻,他深知形势严峻,面对此刻智狂人的逼迫,内心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权衡利弊。他沉声道:“撤!智狂人已至,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强行突围只会白白送命!” 言毕,四人当即调整方向,借着地势向侧翼撤退。虽然狂人仍在四处追击,但梁民德等人终究是兵行险着,几经辗转,终于成功逃出了狂人的边界线。出得险地,众人稍稍放松,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依旧一路飞奔,直至赶回营地。 旻酉早已在营地等候多时,见四人归来,立即上前询问情况。梁民德擦了擦额上的汗,面色凝重,沉声道:“在安氏三姐弟引诱狂人之际,我趁机前往外围巡视了一圈。根据我所见,那群智狂人在山林间竟围成了一个诡异的阵势,形似包围之局。我怀疑他们接下来恐怕是要对我们进行全面围困,咱们已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 梁民德神色骤然凝重,目光中透出一丝无法言喻的恐惧,声音低沉道:“……且不止于此,我还亲眼见得一景,实为骇人。” 旻酉见他如此慎重,不由心中一凛,急问道:“何景如此骇然?” 梁民德定了定神,眼神幽深,缓缓说道:“我所见者,乃一怪物,较智狂人更为可怖,正是他居中策划,操控智狂人与狂人之众。” 梁民德此时脑中纷乱,暗自思忖:卢大保,昔日不过区区一武夫,怎地如今竟成此等怪物?他如何能堕至此境?昔日那忠诚耿直之人,竟化为眼前这等骇人之物,叫人难以置信。更可疑者,彼时他明明察觉吾之踪迹,却为何故意放吾离去?其中定有蹊跷,难道他另有所图…… 旻酉闻言眉头紧锁,低声道:“操控?未料邬琊竟已将此人复生!”见诸人满面疑色,旻酉缓缓续道:“能够统御智狂人与狂人者,非止邬琊一人。昔日狂人之乱,邬琊曾造一狂人首领,名唤‘义生’。我曾与其交锋,凶狠无匹。” “义生?”梁民德不由惊呼,心底掀起滔天波澜:若是此人,那便非卢大保之灵矣?然则,此躯体分明乃卢大保之身,难道……卢大保已死,魂归黄泉?! 梁民德目中惊疑不定,面上却难掩震撼之色,与其他人面带不安之情大异。旻酉察觉他神色有异,遂上前问道:“梁兄,为何面露如此?” 梁民德踌躇良久,方才低声道:“你所言之义生,所附之躯,乃是我一位故人。” “何?”旻酉微愣,旋即拍了拍梁民德的肩膀,沉声道:“梁兄,请节哀。邬琊此等行径,实乃丧尽天良!竟以邪术召回恶灵,附于一无辜之身!他炼就此等邪物,实乃天人共愤,恐怕此战将更为艰险。” 安胜灵此时插话道:“此怪若如智狂人一般难缠,岂非仍可依旧法破之?只需施展先前应对智狂人的计策,不难对付。” 旻酉闻言微微颔首:“你言之有理,然其体魄远超常人,且守护甚严,取其首级与心脏,非一朝一夕之事。若未能得手,此战恐怕会耗时更久。” 话音落下,营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梁民德打破沉默,沉声道:“既然狂人势将攻我等,不若以退为进,待其疏忽时,伺机绕道,避其锋芒。” 旻酉深思片刻,点头应道:“妙计。即刻收拾行囊,向南而行,趁夜突围!” 第73章 复活 阚文清恍惚间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他回到了最初的时光,梦到了自己降生人世,自啼哭的婴儿到蹒跚学步的孩童,再到年少轻狂的少年时光。梦境之中,他走过一段又一段的人生路,经历了无数的悲欢离合,看见了许多张不同的面孔。有对他满怀笑意的,有冷眼相待的,有对他心怀敬重的,也有与他虚与委蛇、表里不一的……这些面孔似曾相识,又显得如此陌生,阚文清心中困惑不已:为何脑中竟会有这些记忆?这些人,我何曾相识? 他猛然一震,蓦地睁开双眼。眼前景象陌生无比——他正置身于一片清凉的水中,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哆嗦。更为骇人的是,身旁竟然浮现出一具陌生男子的裸身,阚文清惊恐万分,心中震颤,立刻慌乱地挣扎着窜出水面,双手抓住岸边,喘息着趴在湿滑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吸着冰冷的空气。稍稍平复心绪后,他再次睁眼,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躯竟也是一丝不挂。阚文清心中慌乱无比,四下张望,暗自庆幸此刻四下无人,否则可真要颜面扫地。 抖着身子,他在岸边不远处瞥见一套整齐叠好的衣裳,连忙将衣物拿起穿上,急急忙忙地将自己包裹妥当。衣衫穿好后,他蹲在水池边,低头望向水面,却见池底深黑如墨,什么也看不分明。阚文清眉头紧锁,心中疑虑丛生:池中另有一人,他究竟是谁?为何我们二人同陷此地?他心神不宁,脑海中混乱不已,方才那些梦境依旧在挥之不去,萦绕心头。他俯身向水面,注视着那水中映射出的自己的面容,愈发觉得陌生,仿佛从未见过一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我是谁?”阚文清喃喃低语,眉头越皱越紧,努力想要从记忆的深处抓住些什么。可梦中那些人,那些情景,虽熟悉又遥远,叫他无从寻觅。他思索片刻,蓦然一振:既然梦中曾见过那么多人,也许他们能为自己解开这重重谜团。 思及此处,阚文清站起身,抖了抖衣襟,目光坚定,迈步朝洞外走去。 源生池位处极寒之地,四周常年覆雪,冷风如刀,凛冽无比。阚文清自池中脱身后,身上还未干透,发丝沾着水珠,不一会儿便凝成了冰。他冷得浑身发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搓着双手,急急往前赶路,口中不忘咒骂道:“该死!莫不是谁趁我昏睡之时,故意将我丢在这冰天雪地,好让我冻成冰雕不成?” 顺着池水流下的方向,他加快脚步,走了许久,前方的天气渐渐好转。尽管寒风依旧呼啸,但比起那铺天盖地的风雪,已好受许多。终于,阚文清眼前出现了一座县城的轮廓,城门上赫然写着“波克县”三字。他心头一松,摸了摸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眼中满是对温暖和食物的渴望。 一路踉踉跄跄地行至城中,耳畔传来街市上人声鼎沸,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更是刺激着他已经饥饿难耐的胃。他捂住肚子,打了个喷嚏,鼻尖冻得通红。忽见前方有一煎饼摊,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阚文清哪里还能忍得住,急忙快步上前,站定在摊位前,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对那老板娘讪讪一笑:“这位好心的大姐,能否施舍我一张饼?” 摊前的老板娘见他模样狼狈,长相倒是俊俏,只是那头发湿漉漉地结成冰块,脸颊被冻得通红,浑身上下只披着一件单薄的石榴红丝绸深衣,倒是上好的料子,外头还绣着精美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出自大户人家。老板娘心中暗自嘀咕:这模样,怕不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少爷吧? 念及此,老板娘虽觉他怪异,但看在他俊秀的脸蛋上,终究好心地从摊上取下一张刚出炉的煎饼递了过去。阚文清连忙双手接过,满脸堆笑,急急忙忙道了声“谢啦!”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中,跑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他一般。 老板娘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轻叹:“真是个奇怪的人,怕不是个疯子吧!哎,可惜了那副好模样。”她自顾自地嘟囔了几句,便继续忙碌起来。 阚文清跑到一处僻静角落,手中紧握着那张煎饼,像饿狼般一口接一口地啃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已饥饿了一年,几乎要将那干巴的煎饼一口吞下。若是能有一碗温热的牛乳相配,或许好些,可眼下哪里顾得上这些奢望?煎饼实在太干,几乎噎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只得用力吞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缓过来,差点便命丧于这张煎饼之下。他抹了抹嘴,长舒一口气,算是暂时平息了腹中饥火。 阚文清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石榴红丝绸衣衫,那精致的绣工昭示着其身份不凡。他皱眉沉思,喃喃自语道:“按理说,我这身行头应当非富即贵,可为何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我究竟是哪个府上的少爷?这座城池又是何处?该如何寻回那梦中模糊的记忆,与那些面孔相见?”思索片刻,他似乎抓住了某个念头,突然眼神一亮,随即匆匆起身,向着脑中浮现的某处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阚府内一片安静,只有宋浩凡的声音划破沉寂。“不是吧,匡孝辙那家伙都躺了快一年了,还没醒过来吗?他该不会真的死透了吧?”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脚步飞快,冲进了客房,推门而入,嘴里喊道:“匡孝辙,你再不醒,我可真要给你选坟地了!连棺材都不给你买的那种!”可眼前的情景令他瞬间呆住,房间内空无一人。 宋浩凡惊愕地回过神来,慌忙大喊:“不好了!匡孝辙不见了!” 这声喊叫很快引来了花筱筱和阿莉雅,二人急匆匆赶到,花筱筱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儿?我刚才还进去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三人一同进了房间,四下翻找,甚至掀开了床榻和屏风的后面,依然一无所获。阿莉雅眉头紧锁,眼神警觉:“情况不妙,去阚文清的房间看看!” 众人立刻赶往阚文清的房间,但那里整整齐齐,毫无异常。宋浩凡转向花筱筱,疑惑道:“你不是才进去看了匡孝辙一眼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没了?” 花筱筱也挠了挠头,困惑不已:“我也不知道,刚才他明明还在床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难道是有人进来把他偷走了?” 阿莉雅冷静地分析道:“偷走他?都一年了,若真有人想带走匡孝辙,早就行动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她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疑虑,“我觉得匡孝辙这家伙恐怕是自己醒过来了。他可能不想面对我们,所以故意装出假死的样子,逃避咱们的询问。” “假死?!”宋浩凡和花筱筱齐声惊呼,“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阿莉雅若有所思地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我们当初的怀疑让他心生退缩,不愿再面对我们的质问。不过,现在阚文清的房间没有任何搜查的痕迹,匡孝辙今日突然醒来,必有深意。” 宋浩凡摇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管他呢!既然他没碰我们的东西,那就说明他的目标不是咱们。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反正今天可是个大日子,阿铭要复活了!”他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激动。 花筱筱忽然一拍脑门,惊呼道:“对啊!今天是阚爷复活的日子!” 宋浩凡大笑着调侃道:“好你个花筱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这回你可死定了,我得告诉阚文清去,看他怎么罚你!” 说着,宋浩凡撒腿就跑,边跑还不忘留下话:“等着吧,花筱筱,你逃不掉了!” 花筱筱急得直跺脚,赶紧追了上去:“师兄,别啊!我不是故意的!” 阿莉雅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远,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自语:“没想到这一日竟如此漫长……终于,又要见到你了,阚文清。” 县衙—— “姓名。” “不知道。” “籍贯。” “不知道。” “可有亲朋?” “唉,我真不知道。” “啧!你啥都不晓得!”坐在阚文清面前的主簿皱着眉头,放下笔,抬眼不耐地瞪着他。 阚文清无奈地摊开双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道:“我不就是因为啥都不记得,才来你们县衙求助的吗?你看看我这一身行头,你能猜出我是谁不?”说着,他特意挺直了腰板,将身上的石榴红丝绸深衣显摆了一番。 主簿看了一眼,冷笑道:“你谁啊,我凭什么得认识你?穿得再华贵,不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阚文清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嘿?这身衣裳难道不是富贵人家少爷的标配吗?” 正在二人争执不下时,从内堂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外头吵吵闹闹的,发生了啥事?”原来是波克县的知县被惊动了。知县步履稳重地走出内堂,目光扫过阚文清,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主簿见状,连忙起身解释道:“回大人话,这小子一早便在衙门口闹腾,说是要让我们帮他找家,可问啥都不记得,我也是没办法呀。” 知县打量着阚文清,眉头紧皱。眼前这个年轻人笑嘻嘻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衫,表情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贵家子。忽然,知县眼神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惊讶:“欸!你莫不是前年到我这里来办理户籍的阚文清?!” 阚文清愣了一下,随即指了指自己,开朗地笑道:“我?我叫阚文清?哈哈,原来我叫阚文清啊!哎呀,这名字还挺顺耳!” 知县看他这模样,不由得摇头笑道:“怎么回事啊你?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难不成真是破产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啧,真是稀罕事!主簿,你替他查查看,说不定他的家都没了呢,哈哈!”言罢,知县拍了拍衣袖,大笑着转身离去。 主簿也跟着点头附和,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道:“哎呀呀,真是世事无常啊,阚大少爷,我倒要看看你的府邸如今还在不在!” 阚文清虽面带笑意,心里却已咒骂起这两人的祖宗八代,恨不得当场拔剑宰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 正当这场调笑即将继续时,突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自阚文清身后传来:“阚文清!” 阚文清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男子正从门外大步走来。此人身穿靛蓝色的长袍,腰系玉带,头戴玉冠,气度非凡。他目光如炬,直盯着阚文清,语气沉稳道:“我来接你回家。” 阚文清愣住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来人,脑海中却依旧空白,记不起这个人是谁。 第74章 回归 宋浩凡、花筱筱与阿莉雅三人怀揣着满腔热忱,匆匆赶往源生池。虽四野尽是冰雪封天,北风如刀,刺骨寒冷,然他们心中之热烈激动,早已无惧风寒,只因阚文清的复生即将到来,心中尤为迫切。 三人疾步行至池边,却见早先备好的衣物已然不见。花筱筱一见此情,惊声道:“哎呀!阚爷他已然离去!” 宋浩凡撇撇嘴,笑道:“阿铭平日慵懒成性,如何今日复生,竟如此早早离去?不合常理!” 二人仍在揣测阚文清去向之时,阿莉雅早已步至洞口,回头道:“既然他已醒,不如即刻寻之。依其失忆之状,恐怕早已四处乱走,若不及时,怕是生出乱子。” 闻言,三人不敢耽搁,急忙下山而去。然雪山之上,积雪深厚,早将足迹尽数掩盖,令阚文清行迹难以寻觅。好在通往波克县之路只有一条,倒也不致迷失方向。 途中,阿莉雅面露思虑,问道:“你们二人常与阚文清相伴,依你们看,他今何去何从?” 花筱筱略一思索,答道:“阚爷如今失忆,若要回府倒是不太可能。依我看来,阚爷性子素来倔强,断不会束手无策,想必或在街巷中打探,或径直去了县衙寻求帮助。” 宋浩凡亦点头称是,笑道:“筱筱所言甚是,况且阿铭身着那件石榴红深衣,鲜艳夺目,正是为让他在人群中一眼可辨。” 阿莉雅思忖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便分头行事。街市宽广,我与宋浩凡同去搜寻,筱筱你前往县衙,问个明白。” 花筱筱应声而下,心中虽有些遗憾未能亲见阚爷复苏,但神色坚定,暗自思量:“阚爷,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定会找到你!” 说罢,三人各自分道,匆匆踏上了寻觅阚文清的旅程。 县衙内—— 眼前这男子,容貌甚为熟稔,主簿凝神细看,惊觉道:“慧明将军!”话音未落,那男子便微抬手,示意其噤声。主簿心领神会,立刻止住话头,不敢再言。 阚文清眉头紧锁,心中搜寻记忆,思前想后,却寻不出此人是谁。面前之人言道要接他回家,阚文清心中满是疑惑,尚未答允,便见那男子上前,一把攥住他手臂,作势要带他离去。 阚文清心生不悦,猛然用力甩开那手,向后连退几步,怒目而视,冷声道:“你是谁?凭什么要带我走?哦!我知道了,莫不是见我衣着不凡,妄想谎称熟识,实则是要敛财图利吧?” 匡孝辙闻言,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呵,你这疯癫之人,脑中所思倒是奇妙得紧。我乃匡孝辙,是你的故友,带你回家,何须怀疑?” 阚文清闻言,更是满心狐疑:“朋友?可我记忆中并无你之存在啊。” 匡孝辙装作大惊失色,作势伤心道:“什么?不记得我?这可真让我心痛不已!阚文清啊,当年你落难之时,曾向我借下万两白银,我从未催你还债,如今你竟说不记得我,实在令人寒心!” 阚文清闻言,满脸愕然,急道:“我还向你借过银子?这可真是稀奇,我可从未记得有此事啊!” 正当两人争执不休时,忽听得一声清脆喊声自远处传来:“阚爷!” 两人皆回头望去,竟是花筱筱匆匆赶至。她一见匡孝辙,面露惊色,脱口而出:“匡孝辙?!原来你早知阚爷今日会醒,故意隐瞒不说,你假死一年,就是为了等他!你到底想做什么?”说罢,拔剑出鞘,摆出防御之势,冷声警告:“阚爷,我乃花筱筱,你的义妹!快离这人远些,他不是你的朋友!” 阚文清瞧见花筱筱,一身青衣,神色与记忆中某个画面重叠——那个总是对自己微笑的女孩!他闻言,心生警惕,赶紧退后几步,眼神中透着不信任。 匡孝辙见状,冷冷一笑,目光如刃,讥讽道:“呵,小姑娘凑什么热闹?我本不欲动手,倒是你逼我使出非常手段。”话音未落,他猛然疾冲而上,速度快如鬼魅,瞬息间已至花筱筱身前,重重一拳击向她腹部。 花筱筱只觉胸口巨震,疼痛难忍,倒地不起。匡孝辙狞笑一声,伸手掐住她的脖颈,力道渐紧。花筱筱艰难喘息,眼中透着不可置信,断断续续道:“你……不是……匡孝辙……”话未说完,已然昏厥。 匡孝辙转身,目光冷酷如冰,凝视着震惊中的阚文清,语气阴沉道:“若不想看着你的义妹命丧当场,便带控心蛊的解药,来源生池见我。”言罢,他身形忽化作一缕黑烟,随风散去,消失在阚文清眼前。 一切来得太过仓促,阚文清脑中如乱麻一团,脑海中空白一片,心绪难平。刚才那少女竟称是他的妹妹?而那个叫匡孝辙的男子所言的“控心蛊”与“源生池”又是何物?他该从何处寻得这些?此刻,阚文清的思绪如波涛翻涌,杂乱无章,头痛欲裂。浑浑噩噩间,他无助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捧头,愈发觉一股深重的绝望将他层层包裹。为何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一切的过往如被迷雾遮掩,望不见光明。阚文清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身陷泥沼,无从挣脱。 “阚文清!” 远处忽传来急促呼喊声,宋浩凡与阿莉雅闻声而来,急步奔向前方。他们赶到之时,只见阚文清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地,宛如街头流浪的乞丐一般。听到他们的呼喊,阚文清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与焦急,见到眼前这两人,记忆中竟隐隐约约有过他们的身影。他猛然起身,急切地朝他们奔来,抓住两人的手臂,紧张地喊道:“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宋浩凡一见阚文清如此模样,不禁心生疑惑,问道:“阿铭,究竟发生了何事?筱筱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筱筱?”阚文清听得此言,脑中立时闪过刚才的片段,眼眶一红,满脸焦灼,急急说道:“那个女孩,被一个叫匡孝辙的人抓了!他说要我拿控心蛊的解药到源生池交给他,可我……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解药!而那女孩自称是我妹妹,我不能坐视不理,我得救她!你们是我的朋友吗?你们知道我家在哪?快,带我回家!”话音未落,他双手微微颤抖,眼中尽显焦急之色。 听闻此言,宋浩凡与阿莉雅无不大惊失色,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掠过一丝震惊与不安。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多加思索,二人当即决定将阚文清带回阚府再作打算。 阚文清此刻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神色慌乱,举止失措,令两人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与不忍。宋浩凡见状,赶忙上前安抚道:“阿铭,先冷静下来!现下你记不清什么,如何能找到那解药?你昔日可是处变不惊之人,为何如此慌乱?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阚文清闭上眼,双手紧握,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 “对不起”三字出口,宋浩凡顿时一愣,心中五味杂陈。他认识的阚文清,何时曾说过这般话语?即便往昔有错,他也从未开口认错,嘴硬得令人无可奈何。如今,虽他失了忆,却因这一句简单的“对不起”让宋浩凡愈发心疼。他原本坚强的好友,如今竟沦落至此,令人唏嘘不已。他知道,今日本该是个团圆的日子,可命运偏偏捉弄人,一切都不似预期。他们心中的欢愉与期盼,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此情此景,宋浩凡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低柔,满是怜惜:“你呀,先去沐浴更衣,静下心来,好好歇息片刻吧。” 宋浩凡的劝慰如同一丝暖流,虽未能解开阚文清心中的困惑,却稍稍缓解了他心头的焦躁。阚文清低垂着头,心中翻涌着千丝万缕的思绪,默默踏进了房间。房内寂静如水,烛火微微摇曳,映得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此时的阚文清,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感觉浑身压着千斤重担。他站在屋内,片刻迟疑后,默默迈步走向浴池。将身上沉重的衣物褪去,那疲惫不堪的躯体缓缓沉入了温热的水中。温暖的水瞬间包裹了他的身心,而久居冰寒之境的身体尚未适应,肌肤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水波轻轻拍打在肌肤上,带着一丝丝的温暖,仿佛要将他那冰冷的灵魂唤醒。阚文清将全身沉入水中,任由水流包裹,闭上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躺在水中,感受到周围的寂静与安宁,仿若这一切尘世的纷扰都与他无关。心中杂念渐渐散去,脑海中只剩下那无尽的虚空。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那个世界与凡尘隔绝,宛如幻境。天地间朦朦胧胧,一切都不真实,却又令人感到莫名的熟悉。疲惫在心头蔓延,仿佛这个世界也在催促着他放下挣扎,沉入无尽的梦境。 “这世间,究竟为何如此荒诞?”阚文清心中默念,声音虚弱而无力。他似乎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身心俱疲,连意识也逐渐模糊。就在这似睡非醒的瞬间,他忽然感到一股异样的力量在脑中涌动。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记忆如巨浪般袭来,直冲他的心神。那些早已被遗忘的画面犹如闪电划破夜幕般,在他的脑海中急速浮现。过往的经历、战斗、伙伴的笑容、仇敌的狞笑,一幕接一幕在他眼前重现。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直至他看见了那只巨大的怪物。那怪物面目狰狞,挥舞着巨掌,将他一掌击飞,他的身躯在空中瞬间四分五裂,撕成无数碎片。那一刻的恐惧与愤怒,如同巨石般砸向阚文清的心头。 骤然间,阚文清猛地睁开双眼,瞬间从水中冲出,水花四溅。他大口喘息着,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一把抬手,狠狠拍向自己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响声。阚文清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面容,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低声自语道:“蠢货,他们等了你这么久,你岂能辜负他们的一片好心?何况,老子还没报仇呢!” 那一瞬间,阚文清的眼中再度燃起了往昔的光芒,曾经失去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的呼吸逐渐平稳,身躯也不再疲软。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逃避,这个世界虽荒诞,但他终究无法置身事外。他的记忆、他的责任、他的复仇——一切,已经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与此同时,宋浩凡与阿莉雅正坐在门外,眉头紧锁,低声商议着。宋浩凡面露凝重,沉声道:“我有一个猜测,这匡孝辙莫不是邬琊,亦或是被那招魂术所控之?” 阿莉雅默然片刻,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她补充道:“确切地说,匡孝辙恐怕是被附身了。至于他为何要控心蛊的解药,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 “因他亦欲重生。”忽闻一声低沉而冷峻的声音自门内传来,阚文清推门而出。门扉初开,便见一袭彤衣挺立于门口,寒风虽拂动他衣襟,然那股强劲而熟悉的气势,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宋浩凡与阿莉雅蓦然起身,望向阚文清,只觉眼前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不禁让他们心头一震,失而复得的故人重回。那份沉稳与霸气,宛如昔日未改。 宋浩凡瞧见阚文清,欣喜若狂,眼中再也掩饰不住激动之色。他几步跨上前去,猛地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抱住了阚文清,仿佛要将他紧紧锁住,再也不放手。他的声音因过于激动而微微发颤,大声喊道:“阿铭!你真的回来了!” 那拥抱中,宋浩凡的心中是无法言喻的欢喜,那一瞬,他感觉又回到了过往并肩作战的岁月,阚文清的气息、神韵,皆是那般熟悉,仿若昨日种种不曾远去。 阿莉雅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脸上亦绽开了笑容,虽未如宋浩凡般热烈,然心中亦充满欣慰与安定之感。眼前的阚文清,已从沉睡的梦境中归来,那失落多日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回到了属于他的地方。 宋浩凡放开阚文清,心中仍有些疑惑,不禁问道:“阿铭,你居然不嫌弃我抱你了?” 阚文清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只见他握紧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向宋浩凡的脸颊,笑道:“还是嫌弃,只是想给你个见面礼。该打的还是得打。” 宋浩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脸颊微肿,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边揉着脸边感叹:“这才是我熟悉的阿铭啊……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 阚文清轻轻扭了扭脖子,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双目炯炯有神,充满战意,似乎往日的豪情壮志已然复苏。他冷冷说道:“好久不见。我,阚文清,回来了。这一次,老子要好好找你们算账!” 第75章 释放 阚文清静坐于席,听着宋浩凡与阿莉雅娓娓道来,回顾这一年间发生的种种事端。二人所述之事,荒诞离奇,险象环生,听得阚文清不禁低头哑然失笑。他心中暗叹:这世道本就荒诞,想要在其中安稳度日,竟比登天还难。自己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经商发财,却为何每一步都步履维艰,仿佛深陷泥沼?当初还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是梁民德等人,殊不知真正的对手,早已超越了人类范畴,竟连人都不是。 阚文清自嘲一笑,内心翻腾着莫名的苦涩与无奈。他冷冷地想:“呵呵,是我太过愚蠢了,愚蠢到竟被人当做棋子,毫无察觉。”回首过往,他恍然发现,世间万事万物,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棋局,自己与所有人皆为棋子,互相争斗,彼此牵扯。如今,阚文清已无意再去恨谁,心中已然看透诸般因果与人心的沉浮。然,虽说不愿再恨,唯有一人,他必须亲手解决,那便是卢大保——那个让他命丧黄泉的罪魁祸首。此仇不报,他难以释怀。 阿莉雅见状,皱眉问道:“你刚才提到那个人要重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阚文清低声道:“我醒来的地方,就是你们所说的源生池。在那片水池中,还有一具陌生的男性尸身。我猜,那就是附在匡孝辙身上的本体。” 闻言,宋浩凡与阿莉雅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表示明了。 阚文清沉默片刻,缓缓起身,眼神中透出一丝冷冽的决然。他对二人严肃道:“走吧,咱们去把筱筱带回来。”言罢,他迈步朝前,宋浩凡与阿莉雅紧随其后,三人一路奔赴至源生池的洞口。阚文清立于洞外,目光深邃,凝视着那黑暗深邃的洞内,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自己便是从这幽深之处死而复生,宛若再世重生一般。虽说这源生池让他重新踏足人世,但身已非凡人。宋浩凡曾言,他已化为不死族,而今他确实感到不同寻常的力量贯穿全身。可是,当他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脏再无跳动的律动感,这让他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然,现下并非多想这些的时候。阚文清收敛思绪,朝着洞内高声喝道:“喂!匡孝辙——不,或者该说附在匡孝辙身上的那个狗东西!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快把我妹妹放了!” 洞内传来一声阴冷的狂笑,回荡在洞壁之间。片刻后,只见一高大男子扛着昏迷不醒的花筱筱缓缓走出,语气中带着不悦:“说话如此无礼,未免太过难听。我可有名字呢。” 阚文清冷冷扫视着他,眼前这披着匡孝辙皮囊的怪物让他倍感厌恶,他毫不留情地回道:“我一点儿也不想叫你的名字。不管你是想称霸天下,还是妄图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与我无关的事情,我绝不愿理会半分。可你若是敢动我的家人一根汗毛,我定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绝不饶你!”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阚文清!”鬼云白狂笑道,声音犹如阴风过境,令人不寒而栗。“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凡人,我乃能够掌控灵魂生死的巫术师!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将你的魂魄彻底湮灭!难道你就不惧怕吗?”鬼云白的眼神中带着嘲弄与轻蔑,显然对阚文清的威胁不屑一顾,甚至觉得他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阚文清却不为所动,反而平静地笑了笑,目光深邃如潭水,淡然回应:“你不会杀我,你我本是同根而生,若真想置我于死地,当初就不该复活我。你与那名叫邬乐的女人不遗余力寻找那瓶解药,可你们至今仍未对我下手,这岂非说明了问题?” 阚文清稍顿,目光愈加锐利,继续说道:“你们——不,不该说‘你们’了,这一切,是她,邬乐一早就算计好的。她知道我迟早会将解药交与你,原本,你可以早早复活,然中途却出了些意外。因为你的出现,我过早丧命,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计划。你知道她为何让你趁我复活时外出,去灭掉那些巫术世家吗?那是为了给她创造机会,让你显得更加‘有用’。” 鬼云白微微一怔,虽面露疑色,却依旧冷笑:“你这是胡言乱语!意图扰乱我心。” 阚文清轻笑,眼中含着些许怜悯:“你以为自己聪明绝顶,暗中潜入我方,想要借机掌控局势,可你过于自负,终究大意,被迫以假死之术逃过一劫。直到今日,你竟还以为挟持我妹妹能迫我就范?其实,我早已打算将解药交给你,你挟持她,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鬼云白被阚文清的话搅得云里雾里,面色骤变,厉声喝问:“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阚文清脸上笑意渐冷,语气也随之变得森然:“你自以为掌握全局,实则不过是他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你竟不知自己已然被蒙在鼓里。哼,我可以将解药交予你,只要你放了我妹妹。至于真相,待你得了解药之后,便可自行去寻吧。” 鬼云白一听,脸色微变,毫不迟疑地将花筱筱交出。宋浩凡眼疾手快,接过了她,目光中满是关切。阚文清则一步步走向鬼云白,身形如山般沉稳,双目炯炯,寒光四射。忽然,他凝聚全身之力,一拳直击鬼云白腹部!拳风犹如雷霆霹雳,瞬间贯穿鬼云白的身体。鬼云白痛得倒地,口中发出低沉的闷哼,面色惨白如纸。阚文清目光冰冷,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语气森然道:“这一拳,是替我妹妹报的仇!” 话音未落,他便随手丢出那瓶控心蛊的解药,毫不留恋地转身欲走。鬼云白喘息着,捂着腹部,咬牙问道:“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些?!” 阚文清背对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鬼云白忍痛起身,忽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匡孝辙的身体,在我离开之后便会自燃而亡!你真能坐视不理吗?至少你曾与他相处过啊!” 三人闻言,脚步一滞,宋浩凡和阿莉雅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阚文清,神情间满是惊愕与迟疑。阚文清却依旧冷静如常,毫不犹豫地冷声道:“他的命,本该如此。”言语中透出决绝与无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鬼云白望着阚文清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暗自思忖:这家伙,竟比鬼还要冷酷无情,果真是个没有心脏的人啊!他的双眼微眯,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语气狞恶地冲着阚文清最后喊道:“你要找的卢大保,早就死了!若想诛杀那头怪物,哈哈哈!简直比登天还难!” 阚文清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根本不屑与他多言。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于远处,鬼云白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脸色惨白,眼中却满是贪婪和疯狂。他踉跄着向源生池走去,心跳得剧烈如擂鼓,双手颤抖着捧起那瓶控心蛊的解药,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狂喜。望着手中的解药,他咬紧牙关,仰天怒吼:“阚文清,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主导一切的,是我!这片天地,终究属于我鬼云白!” 话毕,他手中用力一扭,拔开瓶塞,毫不迟疑地将解药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火焰在他的体内燃烧。他闭上双眼,脸上满是痛苦与狂喜交织的神情,感受着那股力量顺着血液涌入四肢百骸,流向心脏,最终充斥全身,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此时,安魂境界内一片死寂,唯有鬼云白癫狂的笑声在空中回荡,惊醒了沉眠已久的匡孝辙。他的意识渐渐苏醒,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而出。四周的阴影正缓缓褪去,宛如薄雾散尽,露出一个昏暗而扭曲的世界。匡孝辙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瞪大双眼,语气急促地喊道:“怎么回事?是找到解药了吗?” 鬼云白的笑声越来越大,眼中满是讥讽与狰狞。他慢慢转过身来,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狂喜:“是啊,匡孝辙,我找到了!可是,我得告诉你一个让人痛快的真相。你知道吗?饮下这所谓的解药之后,你的本体将在区区一分钟后自燃化为灰烬!哈哈哈哈!而更可笑的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残忍的光芒,接着说道:“你身边没有一人会为你哀悼!没有人为你流一滴泪,连半句哀叹都没有!你说,你怎么会如此可怜呢?” 匡孝辙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心中如遭雷击。他呆立片刻,完全不敢相信耳中所闻。他的声音颤抖着,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出艰难的声音:“这……这不是真的吧?” 鬼云白恶毒的笑容愈发深刻,他靠近匡孝辙,低声而冷酷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你知道解药是从谁手中得来的吗?哈哈哈,阚文清,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解药交给了我!甚至在知道你会自燃的情况下,他连一丝怜悯都没有,根本不关心你的死活,冷漠到让人心寒。” 匡孝辙一时语塞,胸口起伏不定,仿佛要将胸中的怒火尽数爆发。他颤抖着双手,慢慢紧握成拳,心中满是不可抑制的愤怒与痛苦。良久,他才用微弱而又不甘的声音问道:“我不知你在外经历了什么……但既然你找到了我,必定有所联系。可否告诉我,卢大保他……怎么样了?” 鬼云白冷冷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嘲弄:“匡孝辙,你还没听懂吗?没有人会为你哀悼。卢大保?他早已不在人世!你所依赖的那个忠心之人,早就死了!明白了吗?” 匡孝辙闻言,心如刀绞,双拳紧攥,指节发出阵阵脆响,似要将骨骼捏碎。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仇恨的火焰在胸膛中疯狂燃烧,几欲将他焚尽。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仿若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无法挣脱命运的牢笼。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每一口气息都带着无尽的苦涩与痛楚。 内心的愤懑如同山洪暴发,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过往的一幕幕如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闪现,他曾是忠诚的官员,为国为民,手持利剑,斩奸除恶。他曾以为自己是正义的象征,能够守护这片江山与百姓。然而,正是他所效忠的这片土地,将他无情地抛弃,将他推入了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他内心的呐喊化作痛苦的咆哮,猛然仰天怒吼:“我效忠国家,执掌正义,未曾有一丝私心,明明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为何要将我至于死地!为何要让我承受这般苦痛!这世道竟如此无情,苍天竟如此残酷!” 匡孝辙的声音在空旷的安魂境界中回荡,带着无法形容的绝望与怨毒,仿佛天地间都为之战栗。泪水混合着愤怒从他眼角滑落,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崩溃。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模糊,他的呼吸仿佛被掐住,每一次喘息都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我恨所有人!我恨这世道的无情!我恨这天命的残酷!”匡孝辙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喉咙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一般,他的身躯因仇恨而紧绷,血脉几欲爆裂。眼前的世界被一层血雾笼罩,天地再无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冰冷。 他跪倒在地,双手狠狠抓住地面,似要将大地撕裂。他的心中充斥着难以抑制的痛苦与愤恨,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影,那些他曾信任与依靠的亲朋,皆如幻影般一一消逝。他所珍视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 “为何……为何是我……”他嘶哑地低语,声音中透出无法掩饰的绝望与无力。他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站在命运的悬崖边,面对着无边的深渊,无法逃脱,无法挣扎。 然而,仇恨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他的绝望中愈燃愈烈,最终将他的理智彻底吞噬。他的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那是怨毒与复仇的火焰。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怀正义的匡孝辙,此刻的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毁灭。 他咬紧牙关,双眼因愤怒而猩红,他低声道:“若有来世,我再不会心软,再不会相信任何人!我将让所有背叛过我的人付出代价,我将让这世道为我流血,让苍天为我哀鸣!” 鬼云白看着他这副绝望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满足。他俯身靠近,轻声低语道:“唉,看你这般模样,倒让我有几分怜悯了。算了,既然你成了我的傀儡,我可以帮你一把,助你完成心中未尽的愿望。去吧,去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去完成你所追求的所谓正义吧。” 匡孝辙听到此言,泪水早已夺眶而出。他跪倒在地,双肩颤抖,泣不成声。心中的善念,早已被无情的刀剑斩断,此刻化为灰烬。他心中暗自发誓,往后再不会有一丝善良和仁慈,他将成为这世间最冷酷的存在。 一分钟过后,匡孝辙的本体已在火焰中化作灰烬,灰飞烟灭。而与此同时,从那幽深的源生池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全裸的男子。他的身躯仍滴落着湿漉漉的水珠,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分明,仿佛一只刚刚从地狱深处挣脱出来的猛兽。那披散着的长发如墨般贴在背脊,随着他动作的幅度,湿重地垂落在肩头。他的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大地都在为他的降临而颤抖。 男子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如同刀锋,冷冽而嗜血。他的胸膛随着愤怒的呼吸剧烈起伏,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似在压抑着内心无尽的狂怒与恨意。 那一双猩红的眼睛,充斥着无尽的怨毒与愤恨,死死地盯住了前方。他的神情变得狰狞,紧咬的牙关几乎发出咯咯的响声,随时都要将什么撕碎一般。他全身的肌肉紧绷,拳头握得死紧,指节发白,骨节处甚至微微颤动,积压已久的怒火似乎即将喷涌而出。 \"邬乐!\"他猛地嘶吼,声音中带着一种刺耳的怒意,那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似是来自深渊的咆哮。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痛楚,像是被困在无尽的苦难中,挣扎着试图找寻一个答案,但却始终无法解脱。 他眼中的光芒愈发锐利,那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怒火与疑惑交织的混乱情绪。他满怀怨恨地继续低吼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声音里夹杂着不甘与愤懑,每一个字都带着仇恨,仿佛要将整个天地撕裂开来。 第76章 指向 前往源生池的一刻钟前—— 阚文清从浴池中缓缓爬出,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肌肤滑落,他略感疲惫,却又神色从容。他随手拭去身上的湿意,走至衣橱前,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细细整理好每一个褶皱,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着装完毕后,他移步至梳妆台前,镜中的他面色红润,尤为显眼的,却是那一记方才自打的巴掌,脸上还留着明显的红印。他忍不住轻声吐槽道:“哎呀,阚文清,你下手真是不留情啊。” 他轻笑着,拿起妆粉,细心地掩去那片红印。镜中的他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彩,脸庞虽略带倦意,却不失风度。接着,他打开了自己的首饰盒,挑选出几件心爱的珠宝,镶于耳垂与手指之上,精致的装饰更衬托出他那若隐若现的傲气。他默默打量着镜中之人,眉眼间带着几分自嘲,抚摸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正当他准备将手中的石榴红外袍随手丢在一旁,手指却忽然感受到布料间的异样。他顿时警觉,手指在衣襟处来回摸索,隐约察觉到两层布料之间似有异物。眉头微蹙,他立刻拿起剪刀,利落地剪开衣襟的缝线,随着一声轻响,一封信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那信洁白无瑕,外表干净得令人费解。阚文清双眉微扬,心中生出几分疑惑。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撕开,正待细看,却不料从信内骤然窜出一股白色烟雾,烟雾迅疾如电,直冲他的面门。阚文清心头一惊,本能地将信封丢落在地,那信封竟然在落地的瞬间自燃起来,火光一闪,片刻后便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消散。 阚文清双手撑在桌面上,静默片刻,心中波澜渐渐平息。他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嘴角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喃喃道:“邬姐姐,果然手段不凡啊。” 再次回到阚府后—— 花筱筱悠悠转醒,眼前的一切仍是模糊,恍惚间,她努力聚焦,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熟悉身影。瞬时,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涌出,不加掩饰地滑落脸颊。她用尽全力扑进那人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再也不愿放开。 “是温暖的,”她心中默念着,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虽然她并未听见心跳的律动,但那抚慰人心的温度足以令她安心,“你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她抽噎着,泪眼朦胧地呢喃道:“你终于回来了,阚爷,我的哥哥!” 阚文清亦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内心满是愧疚与怜惜,柔声安抚道:“对不起,筱筱,突然就离你而去,想必你一定吓坏了吧。”他语气中透着几分歉疚,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背,试图平息她心中的惊惶。 花筱筱用力点头,带着哽咽答道:“是啊,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若非邬乐姐姐的帮忙,恐怕……”说到这里,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阚文清低低笑了一声,语调轻松,然而眼中却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他凝望着某个方向,话语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是啊,这一切,还真得好好感谢邬乐。” 这时,立在一旁的宋浩凡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揶揄道:“哎哟,好生感人呐。阿铭,我们要不要也来个兄弟重逢的拥抱,趁此机会感怀一番?”他眉梢带笑,似乎故意挑逗。阚文清闻言,眸中寒光一闪,冷冷瞪了他一眼,宋浩凡自觉调侃得当,立即举手做投降状,嬉笑着道:“哎呀,别生气,铭城,话说回来,你这么轻易便将那控心蛊的解药交给了那附在匡孝辙身上的家伙,难道就不怕他会闹出更大的祸端来?” 阚文清缓缓松开花筱筱,衣袖一拂,神色顿时恢复了惯有的冷峻。他直起身子,目光如霜,冷冷道:“有何可惧?我们不过是这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身在局中,顺势而行即可,毋须多虑。至于该被解决的人,终会有人收拾,咱们只需静观其变,瞧这出好戏如何收场便是。” 他的话语如冰冷的刀刃,斩断了所有的恐惧与疑虑。宋浩凡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调笑也渐渐收敛,眼中隐隐透着几分思索。 义生统领的狂人群与猎狂部队的战事已持续了一年,久攻不下,彼此僵持不下。猎狂部队曾试图向南突围,然而非但未能成功,反而屡次被狂人群围追堵截,愈行愈远,渐离西域旧土,如今更是被逼回至中南一带。此时,无收魂队的支援,对抗智狂人已是如履薄冰。智狂人的灵魂若不及时回收,便会迅速复生,仿若恶鬼索命,接连来袭。而仅凭旻酉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顾及全局,眼见着这群智狂人愈发难以对付,猎狂部队陷入了绝境,几近走投无路。 此刻,鬼云白已然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身躯,行动不再受限。他自源生池起程,不消半日便出现在义生阵营,速度之快如鬼魅。 梁民德抬眼间,只见天空中一道黑影如电掠过,疾速落于义生肩头。定睛看去,竟是一个赤裸上身、披散长发的男子,面孔却十分陌生,绝非匡孝辙本来的样貌。他心中暗惊,旋即高声问道:“旻酉,那家伙就是邬琊吗?” 旻酉正挥剑斩下一名狂人,听闻梁民德的呼唤,抬眼望去,目光瞬间一凝。他眉头微蹙,片刻后冷声道:“不,那并非邬琊!此人乃是操控邬琊的幕后黑手——招魂术。” 梁民德闻言一怔,心中疑窦顿生,皱眉问道:“招魂术?那究竟是何等邪术?” 旻酉目光如刀,声音中带着一丝急促:“现下无暇详解,记住便是,眼前这人绝非善类,务必小心应对!” “明白了!”梁民德应声,手中长刀倏地横扫,斩下一名智狂人的头颅。萧言煜随即赶至,趁机一剑刺穿其心脏,而旻酉则迅速收取那智狂人的灵魂,免其复生。 战局依然胶着,狂人群悍然冲击,猎狂部队步步为艰。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众人各展所长,彼此配合,勉力应战。此时此刻,杀伐声震天动地,血色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杀戮的气息,战火正愈燃愈烈。 鬼云白立于高处,俯视着战场,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狂妄与得意。环顾片刻,他终于看见了那曾与自己较量过的旧敌——旻酉。忽然,鬼云白猛然扬声大喊:“旻酉!”这一声宛如雷霆乍响,震慑全场,顿时,狂人群与猎狂部队的战士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战场骤然寂静,众人纷纷抬头仰望,只见鬼云白立于高空,神情傲然。 他指着身后的狂人群,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得意洋洋地道:“看看我的军队,再看看你们的!当年你们猎狂部队何其风光,如今却沦落至此,残兵败将,何足道哉!实力悬殊如此之大,今日便是你们覆灭之时!我,邬琊,绝不会重蹈覆辙!此地,便是你们猎狂部队的葬身之所!” 话音未落,鬼云白心中升起一股狂妄的自信,以为旻酉会被自己的言辞震慑。然而,未曾料到,旻酉竟仰天长笑,那笑声如雷鸣般滚滚回荡在四野,震得整个战场一时寂静无声。旻酉的笑声浑厚,宛如洪钟般震撼人心,直刺每个人的耳膜。鬼云白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惊疑。 他正欲发作,却见旻酉猛然止住笑声,神色冰冷,眼神中带着无比的锋利与嘲讽,冷冷说道:“邬琊?哈哈!你可不要再假借他的名义做下滔天大罪了。我知道你是谁——招魂术!你这卑鄙无耻的黑暗之术,连自己所犯的恶行都不敢正视,还要借他人的名字来推卸罪责!” 旻酉的声音如冰霜一般,刺骨寒冷,“两百年的骂名,你让邬琊来背负,你利用他的声名,诬陷他人,给他加上千古不赦的罪名,真是罪恶滔天!这样阴险的计谋,果然只有你这极恶的黑暗力量才能做得出来!” 鬼云白脸色陡然阴沉,眼中怒火隐隐燃烧,但却无从发作。他盯着旻酉,内心深处的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旻酉的每句话都在撕裂他的伪装,将他暴露在阳光之下。 旻酉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莫要自作聪明!你以为你们狂人族唯一的敌人便是我们猎狂部队?你错了!看看你自己吧!你的敌人远不止我等一人。你,招魂术,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你正在走向自己的覆灭!” 此言如刀,直刺鬼云白心中深处,他双拳紧握,目光愈加凶狠,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低吼:“混账!义生,速速回魔琊岭!” 话音刚落,义生闻令,如离弦之箭,身形骤然爆发,百步瞬行,向魔琊岭飞速奔去,速度之快,几乎令地面为之震动。旻酉见状,立刻喝令道:“梁民德,萧言煜,随我追击!”三人迅速踏步而出,犹如一支利箭般直冲向魔琊岭。而留守的狂人群,则交由安氏三姐弟与顾子萤率众抵挡,战局霎时陷入白热化。 鬼云白跟着义生疾驰而去,心中却掀起了层层波澜。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在逼着我怀疑你?邬乐,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这些问题如同挥之不去的阴云,重重压在他心头,令他无从摆脱。 尽管他脸上依旧一片冷峻,未露半分声色,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死死咬住牙关,双拳紧握,骨节发白,手指间传来的刺痛感似乎也无法让他从这深深的困惑中清醒过来。怀疑的种子已在心底扎根,疯狂滋长。 可是,他不愿相信。那是邬乐啊!是那个曾与他共度生死的人。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动手?鬼云白的心中燃烧着愤怒与焦躁,却更有一份不可动摇的信任。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怀疑,也不愿相信邬乐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尽管如此,心底的不安却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矛盾与疑惑如同锁链般缠绕着他的内心。邬乐,你真的在背叛我吗?鬼云白的目光渐渐深沉,带着一丝狠戾与焦灼。他知道,终有一天这些谜团会被揭开,而他必须要亲眼看到真相,哪怕这个真相会让他撕心裂肺。 突然,眼前的魔琊岭近在咫尺,但还未等义生冲入,鬼云白与义生之间竟凭空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两人隔离开来。鬼云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迅速站稳,定睛望去,只见前方的空气似乎泛起淡淡的涟漪,犹如水面波动,显然是一种无形的屏障。他伸手触碰那屏障,刹那间,屏障上浮现出白色的光芒,光华闪烁,笼罩了整个魔琊岭,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天幕,将山岭严严实实地围困其中。 鬼云白面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低声嘶吼道:“白巫术?!”他看着那屏障,义生无论如何撞击,皆无法突破,那屏障仿佛铜墙铁壁,牢不可破。鬼云白额头渗出冷汗,眼神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焦躁与愤懑。为什么?为什么邬乐要这样做?她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此时此刻,鬼云白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然而他知道,邬乐的阴谋,已然开始显现。 鬼云白正站在义生前,眉头紧锁,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欢迎回家,鬼云白。”他骤然回头,双目如鹰般锐利,只见邬乐缓缓现身,立于他身后,神情淡然,似笑非笑。 怒火在鬼云白胸中迅速燃烧,他目光一沉,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想要抓住邬乐的衣襟,质问她为何背叛。然而,他的手却瞬间穿透了邬乐的身体,抓住的只是虚无的空气。鬼云白愣住了,眼中尽是诧异与愤怒:“邬乐,你到底想干什么?!” 邬乐冷冷地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鬼云白,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活着,像条丧家之犬,不知疲倦地奔走,已让你筋疲力尽了吗?” 鬼云白狂吼道:“不累!老子永远不会累!你的本体在哪?快给我滚出来!你我不是同一阵线的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怒气冲天,企图再次向前冲去,但邬乐的幽体却挡住了他的去路。她的目光冰冷如霜,声音如刀锋般寒彻:“你不能过去,除非你打败我。” 鬼云白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体内的力量疯狂涌动。他猛然将力量汇聚在拳头之中,一拳挥出,直击邬乐的幽体。那一击之下,邬乐的身影顿时化为虚无,幽体被打得魂飞魄散,瞬间消失,空中只留下了一张写满符文的纸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鬼云白抬头,刚想向前迈步,却发现前方的虚空中再次出现了无数个邬乐的身影,宛如幻影般将他包围。他的眼神愈发阴沉,怒火滔天,再次念起咒语,黑巫术的力量从他掌心汇聚而出,化作一道漆黑的巨蟒,张牙舞爪,朝着眼前的邬乐虚影疯狂扑去。那巨蟒所到之处,无数的邬乐瞬间被吞噬,化作一张张符咒纸人,飘散在空中。漫天飞舞的纸人如同来到了地府一般,静静地迎接着他,带着不可言说的阴霾与惆怅。那些符咒纸人面无表情,却又似在嘲笑着他的无力与愚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令他仿佛身处炼狱,四周的低语声似是在诉说着他的无能与挣扎。 然而,鬼云白每向前走几步,新的邬乐幽体便从四周涌现,地面上已然铺满了飘落的纸片,漫天符咒随风舞动,犹如无尽的幻象,将鬼云白团团困住。鬼云白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内心的恐惧与困惑交织,他停下脚步,神色愈发凝重。 就在此时,前方的邬乐幽体忽然停止了出现,只见一个身影缓缓从远处走来,那是邬乐的实体。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满是讥讽与挑衅。 “前面的那些,只不过是前菜罢了,鬼云白,你作何感受?”邬乐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冽如冰,“接下来,才是正戏登场的时刻。” 第77章 崩溃 在安氏三姐弟与顾子萤的战场上,智狂人如潮水般涌来,三姐弟身披战甲,各持利刃,奋力斩杀狂人群。锋刃过处,血雨纷飞,智狂人的躯体纷纷倒下,然他们的灵魂却不灭,飘散在空气中,化作黑雾缠绕不散。 顾子萤立于战场中央,手握阴阳令,身后阴阳八卦阵旋转不休。她目光如炬,聚精会神地控制着法力,将智狂人的不死之魂暂时困于阵中。虽说她的阴阳术精妙绝伦,足以压制这些不死之族的魂魄,但她也感知到,力量在一点点被消耗殆尽。她抿紧双唇,眉心微蹙,心中焦急:“无旻酉之收魂囊相助,吾恐难久持。且看旻酉他们能否及时归来,解此困局。” 正当鬼云白于屏障内与邬乐的幽体激战正酣,旻酉、梁民德与萧言煜三人已至战场。义生仍在全力摧毁屏障,巨大的力量震撼四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义生忽觉身后气息异常,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迎向他们三人。 “又见面了,老朋友。”旻酉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双手持剑,剑刃寒光四射,青铜剑的古朴纹路似乎在战意中复苏。义生见状,心中不禁涌起战意,久违的敌手再次相遇,仿若回到当年的激烈战斗。他们曾在漫长的持久战中杀得难解难分,最终因巫术世家的声东击西,方才令鬼云白的力量受损,义生落败。义生目光微微眯起,浑身肌肉紧绷,隐约觉得,今日的对决又将延续那场未尽的宿命。 旻酉手中的青铜剑轻轻一颤,仿佛感知到主人的决意,剑气四溢。两人的对峙充满了火药味,周围的空气都在沸腾。旻酉心中虽有些不安,毕竟此番无其他巫术人相助,但他心知,唯有一战,不顾生死,方能求得胜机。 梁民德与萧言煜虽是初次近距离面对如此庞大的智狂人,心中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恐惧。义生的气势如山岳般压迫而来,令人喘不过气。但战场之上,退缩无路可逃,唯有奋力一搏。梁民德察觉到萧言煜双腿微微发抖,心知他内心畏惧,便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莫慌,战场无退路,唯有活下来!” 梁民德的鼓励如一剂强心针,令萧言煜稍稍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长刀,眼中的恐惧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心。梁民德目光如炬,面向战场,杀意凛然,狂人如狼似虎,但他心中已有必胜的信念。狂风卷起漫天尘土,战鼓声声,刀剑相击,火光四射,战斗的帷幕已经拉开,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旻酉的目光再次回到义生身上,冷冷说道:“今日之战,唯有生死可决胜负!”话音未落,旻酉提剑便向义生疾驰而去,青铜剑划破空气,寒光闪烁,直逼敌手。而义生也毫不示弱,身形一转,黑巫术的力量在掌心凝聚成一股黑雾,瞬间化作狂风,迎向旻酉。两人刹那间交锋,剑光与黑雾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天地为之动摇。 面对眼前比以往更为强大的敌人——义生,旻酉、梁民德与萧言煜心中皆知,这场恶战必将艰苦无比。义生的气势如同山岳般压迫而来,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变得凝滞。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一战,将不容有丝毫退缩。 旻酉首先冲杀上前,身形如电,青铜剑划破空气,直刺义生。梁民德紧随其后,他手中大刀旋转,刃光如潮,接连不断地向义生的身躯斩去。两人默契无间,左右夹击,将义生围在攻击的核心。然而,义生的庞大身形无所畏惧,他挥动巨大的手臂,力如千钧,将旻酉与梁民德的攻击硬生生挡下。每一击交锋之时,震得四周山石崩裂,地动山摇。 萧言煜见状,瞄准时机,立于后方,弓弩在手,凝神瞄准义生的心脏。他深知义生是智狂人,力量与智谋兼具,若无法精准击中其心脏,所有攻击都将无用。然而,义生高大如山,心脏的位置隐匿在厚重的肌肉与骨骼之下,萧言煜的攻击难以奏效。他额头上渗出冷汗,心中暗忖:“这样下去无异于螳臂当车,必须找到更合适的射击点。”他当即告诉旻酉与梁民德,自己将寻找更高的射击位置,务必拖住义生,切勿让他脱身。 旻酉与梁民德点头应下,二人心意相通,迅速改变战术。原本凌厉的进攻转为防守,他们有意放缓节奏,诱使义生追击,以引他至萧言煜选定的狙击位置。二人借助轻功,身形灵活,如穿梭于林中的游蛇,时而近身挑衅,时而迅速撤退,义生的怒吼声震天动地,终是追了上去。 萧言煜爬上山顶,伏身于高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举起弓弩,瞄准着远处正在追逐旻酉与梁民德的义生,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然而,就在此时,义生的步伐忽然一顿,庞大的身躯骤然停下,他的眼神扫向萧言煜所在的方向,露出狡黠的笑意。义生猛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完全不再理会旻酉与梁民德。 “糟了!”旻酉瞬间明白义生已察觉到他们的意图,急忙高喊:“不可让他靠近萧言煜!”说罢,他与梁民德立刻全速追赶。然而,义生步伐如飞,一个跨步越过他们的头顶,径直朝着山顶上的萧言煜逼近。他的速度之快,令二人难以追上。 见此情形,旻酉毫不犹豫,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青铜剑上,低声念动咒语。随着咒语声起,青铜剑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巫术之力,剑身被黑红的光芒包裹。旻酉身形闪动,穿梭于树林间,直奔义生四肢而去。刹那间,光影交错,旻酉的剑锋在义生的四肢上划过,锋锐的剑气瞬间斩断了他的双臂与双腿。义生的四肢如同枯木般应声而落,震得大地嗡鸣不止,周围的山石亦在颤抖。 “梁民德!快!”旻酉厉声喝道,梁民德见状,趁机施展轻功,借助狂风之势飞身而起,跃至义生的背部,长刀直指他背后隐匿的心脏。然而,正当长刀即将刺入之时,义生的背部竟然猛然长出一条手臂,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恶鬼之爪,牢牢将梁民德抓在掌心! 梁民德顿时如坠冰窖,心中一片恐惧。他拼命挣扎,却无力摆脱那巨大的手掌。义生冷笑一声,得意于自己突然的变异。他猛地一挥,将梁民德用力抛向远处的石壁,梁民德的身躯在空中翻滚,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闭上双眼,脑中浮现自己即将摔得粉身碎骨的惨状,心中充满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旻酉双手一挥,口中念动法咒,召唤出狂风护住梁民德,将他从空中轻柔地送至萧言煜身边。萧言煜急忙上前搀扶住仍在惊魂未定的梁民德,二人对视,彼此心中皆生出深深的畏惧。萧言煜瞥了一眼远处的义生,语气中充满恐惧与绝望:“这怪物,岂是凡人能敌的?” 义生缓缓转过身来,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狂暴的怒火,不屑与他们再继续纠缠。他冷冷看向旻酉,双方的杀气在空气中交织,战场上的气氛陡然变得愈加凝重。 旻酉知道,眼前的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战。两人彼此知晓,这一战再无试探,必将全力以赴。旻酉深吸一口气,施展出幻象术,瞬息之间,幻象如潮水般涌现,将义生的四周团团围住。迷雾般的幻象遮蔽了四方,宛如梦境与现实交织的虚幻世界。 旻酉轻声道:“接下来,便是你我二人的战场。” 在另一边的战场上,邬乐与鬼云白正陷入激烈的对决。邬乐,掌控白巫术的顶尖存在,和鬼云白,这个黑巫术的无上宗师,两者之间的交锋宛如天地间的黑白分明,互为对立却也紧密相连。虚空之中,黑白两道光芒如龙蛇交缠,激荡不止。邬乐的白巫术化作一道苍雀,洁白如雪,展翅高飞,而鬼云白的黑巫术则如一只玄虎,气势如虹,张牙舞爪。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 这场巫术之战,已然进入了最为紧张的时刻。鬼云白的每一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而邬乐的每一次反击都如春风拂面,带着无尽的轻盈与淡然。二者都是黑白巫术的集大成者,早已踏入世间少有人能企及的巫术巅峰。战斗似乎无休无止,周围的树木尽数被削成枯枝,地面被强大的气流撕裂出道道沟壑,仿佛战场被劈开了两半。 然而,两人突然同时停下了动作,静立于战场之中。邬乐的身形依旧如初,丝毫不见疲态,眼中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倦意,仿佛这场激烈的战斗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轻轻一跃,落在一棵高大的树顶,姿态慵懒,这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邬乐用手托着下巴,目光懒散地扫过鬼云白,慢悠悠地说道:“唉,打来打去,真是无趣得紧。鬼云白,你就不觉得累吗?” 鬼云白闻言,冷笑一声,身形闪动,来到邬乐身边。他的眼神依旧凶狠,目光中带着深不可测的阴鸷之气。邬乐看着他靠近,却毫无避让之意,反而依旧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无所谓的态度。 鬼云白抬起头,仰望苍穹,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如雷,震动山林:“哈哈哈哈!战斗,我从不觉得累!你可知道,死去的灵魂会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让我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与无尽的战意。对于我来说,战斗永远是无尽的乐趣。然而,和你斗,倒也确实有些无聊。你太强了,不会死,却也消耗我极大的力量。” 他话音未落,骤然出手,五指如钩,猛然插入邬乐的胸膛,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心脏挖了出来。鬼云白看着邬乐冷笑着说道:“说实话,这真的让我觉得无趣极了。” 邬乐微微一笑,面色不改,缓缓坐起身,双手握住鬼云白手中的心脏,目光如寒冰一般直视着他,声音冰冷无情:“是啊,既然如此无趣,我们何必自相残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鬼云白闻言,眉头猛然一皱,心中顿时生出警觉。他目光一凝,细细打量着手中的心脏,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颗心脏竟然毫无生机,完全没有跳动的迹象。而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邬乐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留在他手中的,不过是一个用稻草编织的小人! “又被骗了!”鬼云白瞬间明白,心中大怒。他猛然起身,毫不迟疑地朝魔琊岭的洞穴飞奔而去,速度快如闪电。他明白,邬乐必定在那里准备着更大的阴谋。 当鬼云白终于冲入洞窟深处时,眼前的一幕令他浑身一震。洞窟中央,一口巨大的铁锅悬挂在烈火之上,锅中正翻滚着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而邬乐的头颅安静地放置在一旁。锅炉旁,邬乐的幽体显现出来,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容,眼中却透着一丝阴冷的光芒。 邬乐蹲下身,抚摸着自己的头颅,看着鬼云白轻笑道:“时间刚刚好。” 鬼云白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原本坚毅冷漠的面容此刻如同一块被风吹过的白纸,毫无生气。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瞳孔微微收缩,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那些往日的从容与镇定,在这一刻如坍塌的城墙一般支离破碎。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如针刺般的疼痛。他的喉咙仿若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却无法真正喊出任何言语。心脏如同千斤重石般沉入谷底,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肉,仿佛整个身体都在这一瞬间被压垮。 他迈出的脚步踉跄不稳,双腿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几乎站立不住。他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虚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手指只是在空中无助地颤抖着,什么也抓不到。他的手掌冰冷,指尖微微泛白,连带着整个人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仿佛只是一个躯壳立在那里。 鬼云白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口正在翻滚的巨锅,里面的液体每一次翻腾,都在撕扯着他心中的某根神经。他的双唇微微颤抖,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前的世界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扭曲,时间和空间失去了意义,耳边只有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锅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充斥着整个洞穴。 他的内心如同风暴般翻滚,往日的记忆纷至沓来,每一幕都在提醒他自己曾是如何不可一世,如何在黑巫术的世界里所向披靡,然而此时此刻,他所有的骄傲、力量、理智仿佛都被邬乐一步步引向崩溃的深渊。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她的局。 泪水无声地在眼眶中打转,却被他极力压制。他不愿哭泣,不愿在这个时候显露脆弱,可心中的那道防线却在一点一点地崩塌,他无法遏制地感到无尽的绝望和恐惧,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碎裂。 “这不可能……”鬼云白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如同蚊鸣。他的声音中满是自我怀疑与绝望,似乎他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头,指甲深深地掐入头皮,仿佛这样可以把现实从他的脑海中抹去。但无论他如何挣扎,那一锅恐怖的血腥汤汁与邬乐阴冷的微笑,依旧如梦魇般无法摆脱。 他彻底崩溃了,心中再无半点希望的火焰燃烧。 第78章 归家 黄承锡的脸色霎时惨白,冷汗从额间滚落,他瘫坐在地,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邬乐。脑海中的记忆翻涌而出,如洪水般冲击着他每一根神经。这些记忆是否真实,他已经分不清了,但它们带来的恐惧和压迫感却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逼近他的心脏。他知道,倘若不与眼前的这个女人合作,眼前那一幕幕如梦魇般的场景似乎就要变为现实,席卷他的人生。 他喘着粗气,目光迷茫而无助,最终只能低头认命,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邬乐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清风拂面,却藏着深不可测的寒意。她的声音如同风中呢喃,轻轻飘入黄承锡的耳中,然而她说出的每个字却如寒刀刺骨:“把我杀了,将我的尸体一点一点肢解,然后放进锅炉里,慢慢烹煮。” 黄承锡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目光中尽是震惊与恐惧。他双手颤抖,心中充满了惊疑和愤怒,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邬乐转过身,慢慢靠近他,目光如冰冷的月光一般扫过他的脸庞,冷酷中带着几分玩味:“怎么了?不敢吗?我可是看着你身后背负的无数亡魂,才选中了你。你真的忘了自己昔日是如何杀人如麻的吗?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官,却为了夺取掌管兵府的权力,不惜亲手弑父,伪装成被害者,借此一步步攀上高位……” “住口!”黄承锡如被刺痛的猛兽般冲上前去,双手欲掐住邬乐的咽喉,却扑了个空,双手死死攥住身旁的铁杆。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这些事!” 邬乐轻轻摇头,发出一声浅笑,似乎在嘲弄他的无知与愚蠢。她冷冷地看着黄承锡,语气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我是谁不重要,我也从不曾是‘人’。你只需知道,我拥有窥破世间万物的能力。黄承锡,你不过是个凡人,作为人类,你的心究竟能有多恶呢?” 黄承锡咬紧牙关,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燃烧殆尽。他盯着邬乐,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下不去手。” 邬乐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哦,原来你是在意这个。没关系,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她说着,手轻轻一抬,锁住黄承锡的锁链无声地解开了。 黄承锡尚未反应过来,四周忽然起了一阵阴风,黑雾迅速涌来,吞没了他所有的视线。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再度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阴沉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在云层间轰然作响,眼前的场景让黄承锡心头猛然一跳。他环顾四周,双眼猛地瞪大——这不是自己的家吗?!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黄承锡,你拿着刀想干什么!” 黄承锡身子一震,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颤抖着握住的匕首,心底涌起无尽的恐惧与悔恨——这是他弑父的那一天!那个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竟再次重现于他的眼前。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一幕!”黄承锡声音颤抖,满脸的惊恐。他试图将手中的匕首扔掉,但那匕首似有千斤重,死死黏在他的手心,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丢开。每一寸肌肉都在发抖,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逃离,但他的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 他转过头,望向站在他面前的父亲。父亲的脸庞依然是那般严厉,双目如刀,直刺他的内心。黄承锡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恐惧像洪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要开口解释,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如蚊:“爹,我……” “黄承锡!你真的是想杀了为父,好继承我的位置吗!”黄父的声音如雷霆般在他耳畔炸响,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愤怒,穿透了黄承锡的每一寸骨髓。 黄承锡浑身一震,心中恐惧如潮水般涌上。他猛摇头,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是的!我没有!”可他的声音在这轰鸣的雷声与咒骂声中显得那样微弱,几乎要被吞噬殆尽。他的手紧紧握着匕首,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刀刃在他手中颤抖着,那匕首似是有着自己的意志,要与他共同承担这罪恶的命运。 “那你便放下刀!”黄父的脚步沉重,一步步逼近黄承锡,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每一次落下,都敲击着黄承锡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黄承锡只觉得空气变得愈发稀薄,呼吸被扼住般窒息。 黄父的身影越来越近,眼中的光芒如利刃般直刺黄承锡的内心。黄承锡连连后退,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那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只随时准备吞噬他的猛兽。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然而手中的匕首却越发冰冷,催促着他举刀相迎。 “爹,别过来!”黄承锡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他几乎要用尽全力去喊出这句话,可父亲似乎未曾听见,依然一步步向他走来,脚步声如催命的鼓点,敲打着他心头的每一根弦。黄承锡的眼神变得更加惊恐,双手不住地颤抖。他从未如此害怕自己的父亲,感觉他一旦靠近,自己便会亲手结束这条至亲的性命。 “别过来!爹,求你了!”黄承锡几乎带着哭腔喊出声来,可他的父亲依然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如刀锋般犀利。他的脚步愈发坚定,速度愈加迅速,仿佛一刻也不愿停下,直至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黄承锡。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黄承锡的呼吸骤然停滞,握着匕首的手竟然无法动弹。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感自手心蔓延到全身,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一般。 黄父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而低沉,他轻轻在黄承锡耳边说道:“傻孩子,我一直都为你留着这个位置。”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黄承锡的心脏。他整个人崩溃了,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父亲,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低头看着匕首刺入父亲胸膛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疯狂地用手去捂住那致命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流逝,可那温热的血液在他指间滑落,带走了他最后的理智。 “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黄承锡的声音变得嘶哑而绝望,痛苦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一切。他抱着父亲的身体,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泪水混合着父亲的血液,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那曾经严厉而慈爱的父亲,如今却因为他的手倒在了血泊中,而他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徒劳地哀嚎着忏悔。 然而,此时的现实却是——在黑暗潮湿的牢笼中,黄承锡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任何神采,他的双手死死掐着邬乐的脖子,意图将她活活掐死。而在他身旁倒地的另一具身体,却是他自己,那张脸上挂满了痛苦与悔恨的泪水,依然沉浸在那永无止境的噩梦中。 这一切,早已失去了控制。 崩溃的鬼云白跪伏在地,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抽空。他像一个失去了魂魄的傀儡,缓缓爬向那巨大而恐怖的锅炉。炉火依旧熊熊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灼气息。鬼云白伸出颤抖的手,捧起了邬乐的头颅,那曾经在世间笑靥如花的脸庞,如今只剩下冷冰冰的尸体。他紧紧将邬乐的头拥入怀中,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汇聚在她的额前,晶莹剔透,滚烫得如同他的心头血。 泣不成声的鬼云白,在那无边的绝望中问道:“邬乐,你就这么恨我吗?” 邬乐的幽体依然淡然,她缓缓走到鬼云白身边,坐下,轻轻笑了笑,这世间一切似乎都未曾撼动她的心:“是啊,我最恨的便是你。我恨你杀了我在人世的亲人,毁了我在人间的生活。但我从未背叛过你,鬼云白。” 她的声音轻柔而寒冷,如同一把刺入骨髓的冰刃,将鬼云白的每一寸脆弱与悔恨狠狠剖开。 “我们本是世间的阴阳,彼此对立却又互相牵制。你忘了吗,鬼云白?我是‘阳’,是光明与正义的象征,而你却并非真正的‘阴’,你不是纯粹的黑暗。我们原本约定一同降临人间,完成命定的使命,可是你,却选择了背叛我。” 邬乐的目光忽而变得锐利,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怨与愤怒:“邬琊,他不过是你的一部分。他虽拥有独立的意识,但没有你的记忆。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已经抛弃了我。” 她停顿片刻,似乎在回味这段长久的岁月,“你想堕入黑暗,做尽恶事,所以背弃了我。然而,我不能袖手旁观。制约你,是我与生俱来的职责。只是遗憾,我无法对无形的灵体作出任何制约。” 邬乐的话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刺鬼云白的心。他闭上眼,痛苦地回想着这漫长的过往,悔恨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邬乐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为了让你重回肉身,我等待了整整两百年。如今,终于到了这一刻,我们可以回家了。” 鬼云白猛然睁开眼,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他抱紧邬乐的头,疯狂地摇着头,仿佛这残酷的现实可以被他撼动:“回家?谁要跟你回去!我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囚禁我灵魂的地方了!邬乐,你休想带走我!” 邬乐看着他,依旧是一副冰冷的神色,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嘲弄:“你已经无路可退了,鬼云白。来吧,吃掉锅里的我。这样,我们便可以一起回家了。” 她的声音柔和得如同一位温柔的母亲,哄着迷途的孩子,仿佛这是世间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那种深深植入鬼云白灵魂的呼唤,让他无法反抗。 邬乐的幽体立于鬼云白身旁,她静静俯视着他,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与温柔。幽光轻盈地映在她的面容上,似乎天地之间的万物皆已远去,只余下她与鬼云白,孤独地立于这混沌的世间。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声音如晨风拂过林间,柔和而飘渺,带着不忍的意味。 “回家吧,”邬乐轻声说道,声音似乎穿越了时空的长河,“外面的世界早已不再属于我们,阴阳轮回,生死交织,世间万象不过是我们一场过眼云烟的梦境。我们徘徊在人世间已久,早已疲惫不堪……回去休养生息,方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宿。” 鬼云白的心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他的双手剧烈颤抖,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他手中那已无生命气息的邬乐头颅。泪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像是他心中最后一丝防线崩塌的标志。此刻的他,仿佛变回了那个曾经在邬乐面前毫无防备的小男孩,那个依赖她、信任她、从未设防的孩子。 他无法再压抑内心的痛苦,像一个受伤的孩童般,瘫坐在地,慢慢依偎进邬乐的幽体怀中。邬乐的灵体轻盈无实,却依然给了鬼云白一种熟悉的温暖,让他感觉回到了他们尚在阴阳两界平衡之时,那段彼此依偎、彼此信任的岁月。 鬼云白哽咽着,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邬乐,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似是从灵魂深处挤出一般,每一句话都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想……不想吃掉你……” 邬乐依旧静默无言,俯视着鬼云白那满脸泪痕的脸庞。她轻轻抬手,想要抚摸他,却终究无法触碰到他,只是看着他,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知道,此刻的鬼云白已然无路可退,曾经的他满心的狂妄与自负,如今在命运的轮回面前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一个在世界的洪流中迷失了方向的灵魂。 她低声道:“你不想吃掉我,但你终究逃不出命运的网罗。我们是阴阳的两极,无法分离。你想获得自由,想逃离我的掌控,但你也知道,没有我,你便无法独立存在。你所追求的自由,不过是一场虚妄。” 鬼云白颤抖得更厉害了,泪水打湿了邬乐的头颅,像是他心中那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他的声音破碎而凄凉:“邬乐……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邬乐轻笑,眼中却带着莫名的痛楚。她俯下身,缓缓靠近鬼云白,柔声说道:“既然你如此痛苦,那就由我来吃掉你吧。”说罢,她缓缓抬起双手,温柔地捧住鬼云白的脸,低头靠近他的唇。 在那瞬间,鬼云白感到一种深深的寒意侵入他的身体。邬乐的吻冰冷如霜,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的灵魂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逐渐陷入黑暗,而他能做的,只有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悔恨与恐惧之中。 “来吧,”邬乐低语道,“我们一起回家。” 此刻,魔琊岭的洞窟中突兀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如烈日照耀四野,瞬间吞噬了洞窟内的一切。原本那熊熊燃烧的大锅、四处弥漫的黑雾、以及邬乐和鬼云白的身影都在这无尽的光芒中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随着光芒的逐渐消退,洞窟里只剩下了两个孩童,女孩身着洁白如雪的衣衫,男孩则一袭漆黑如墨的长袍。他们彼此对视而笑,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温暖与和解,他们在世间的一切恩怨在这一刻都已化作尘埃。他们手牵着手,缓缓飘升,化作两道白黑交织的光束,轻轻盈盈地向天际飞去。 他们没有说话,也无需言语。此时此刻,女孩与男孩已然成为了世间的阴阳两极——阴阳之力彼此相生相克,交织成了世界的平衡之道。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向着那传说中的源生池飞去。而源生池,此时却骤然剧烈震动,似在回应着这二人的归来。池水翻涌不止,光芒璀璨如星,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源生池彻底坍塌,化为一片废墟。波波山,那象征着无数神秘与恐怖的所在,随着源生池的毁灭,一并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存在于世。 此时,战火纷飞的另一边,旻酉与义生正展开一场生死之战。旻酉的身躯已被打得残破不堪,半身几乎无法动弹,鲜血染红了大地,气息微弱如游丝。义生手持利刃,眼中闪烁着决然之光,正欲将奄奄一息的旻酉一剑了结。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一瞬,义生的灵魂突然离体而去,如同一缕轻烟般被无形的力量迅速卷走,徒留下早已失去生机而枯萎的尸体瘫倒在地。与此同时,狂人群的灵魂也如法被收走,所有人看着这一切,无不惊诧失色。就在这时,众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名少女的声音,那声音空灵婉转,带着一丝调侃,却又透露着莫名的哀伤。 “这一切,皆为我阳引他阴归来的布局。”邬乐的声音如轻风在耳畔流转,悠远而深邃,似来自时空的彼岸。她的话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与神秘,宛如天地万物之道在此刻昭示于人前。“吾与招魂术鬼云白,乃阴阳两极,天命相牵,虽对立而互存,虽制约却共生。阴阳生克,天地轮转,交感互化,正是世间万物之理。无阳则阴无所依,无阴则阳无所托,阴阳交织,方成生息,世间有序。” 她的声音如晨钟暮鼓,带着古老智慧的箴言,在众人心中回荡不止。“阴阳之道,乃天机所定,万物因之而生,亦因之而灭。阴藏阳,阳中阴,互藏互用,阴阳失衡,则世道混乱,毁灭无可避免。尔等勿须惊惧,此非终局,阴阳不灭,天地常存。吾等虽曾迷失于凡世,但最终仍将归于本源,寻得和合。那不听话的男孩,虽一度背离天道,但终会回归正轨,与吾同归故里。他将明悟,真正的自由并非破坏,而是遵循天地阴阳之道,守护平衡。” 忽然,邬乐的声音再次若隐若现,带着一丝歉意与感伤,轻轻飘入众人耳畔:“感谢你们的付出,尔等为此局所受之困扰,吾心实感愧疚。一切因吾等的宿命交错而起,所致之损毁,吾愿谢罪。然,天道自有轮回,愿汝等振作精神,莫因此劫而丧志。大地将重生,万物自有其时,愿你们于未来的岁月中,重拾希望,再建家园。” 随着话音渐渐远去,邬乐的声音犹如流水轻洒,消失在虚空之中,留下一片无尽的寂静。众人呆立原地,心中仿佛掀起了一股波澜,那关于阴阳制约、和合平衡的古老智慧,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植入他们的心灵,犹如细雨滋润大地,深深扎根。 梁民德在魔琊岭幽深的林间,寻得了晕厥在地的黄承锡。薄雾弥漫,松风如诉,晨曦尚未破晓,天地间依旧笼罩在一种幽暗的静寂之中。他步履匆匆,跪下查看黄承锡的状况,轻轻拍打他的面颊,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关怀:“承锡,醒醒!你还好吗?” 黄承锡缓缓睁开双眼,神情迷茫,片刻后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梁民德。眼眶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因情感的崩溃而决堤,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滑落。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愧疚与悔恨,猛地扑入梁民德怀中,双臂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梁民德一时不明所以,心中虽疑虑重重,却不忍追问。他感受着黄承锡那带着痛苦与悔意的颤抖,默然回抱住他,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宛如兄长般给予安慰,低声道:“没事了,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此时,萧言煜缓缓走来,背上负着已然残破不堪的旻酉。旻酉的身躯只剩上半身,然而那曾经狂妄的目光早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虚与解脱。即便他是不死族,曾经不屈于时间与死亡的存在,如今也难掩身心的疲惫与空虚。他的灵魂虽未消逝,但战斗的痕迹早已深深烙印在他残缺的身躯之上。 旻酉不再咆哮、不再抗争,他微微闭上双眼,仿佛已经认命,或者说,是在这场漫长的折磨中获得了一种不愿言说的解脱。他不再关注身外之事,只是默默依靠在萧言煜的背上,如一片随风飘摇的落叶,等待最终的归宿。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对抗与拼搏,而是长久的安宁——一个能让他彻底休息的地方。 四人默然伫立于林间,苍凉的风自山巅呼啸而下,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远处,东方的天际开始微微泛白,一轮朝阳徐徐升起,霞光透过林木洒在他们疲惫的面庞上。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驱散了长久笼罩在魔琊岭上的阴霾。 他们相对无言,但心中却有一股隐隐的解脱感逐渐升腾。经历了无数生死的纠缠与阴谋的交错,这场长久的战斗终于画上了句号。旭日东升,预示着一个全新的时代的开始。往昔的狂人战争已然随风而逝,他们心中明白,未来的路虽仍旧艰难,却不再有狂人战争的阴影笼罩。 四人静静地凝视着远方的日出,仿佛在这一刻,他们的灵魂也随着那朝阳升腾,迎向光明的未来。 第79章 信 魔琊岭之战结束后的第一天,在萧言煜家修养身体的旻酉和在西域准备启程回京城的阚文清两人同时收到了一封信。 致旻酉兄启: 旻兄别来无恙,时光荏苒,忽焉经年。遥忆当初,兄之风采,未曾有半分懈怠,今朝虽异途异景,仍念彼时之情谊,未敢或忘。 昔日,兄为我在人世间亲人操办后事,俯首感念未能及时致谢。兹今日,便借此书信表我心中谢意:旻兄信我,与我同行,非但助我渡难关,更展现出其坦荡正直之志,实乃人间少见之义士,忠诚无愧于天地之浩气。两度身历初届狂人之乱,今又亲见魔琊岭之战,旻兄之坚毅、睿智,早已令我钦佩有加。领众者,非仅在于力之勇,亦在于智之谋,而兄兼有两者,尤以淡泊名利、心怀苍生为重,此等高风亮节,岂非世人之楷模? 兄之胸怀广阔,虽历艰险,然常存生活之爱,愿以平淡从容面对风云变幻,实在令人感佩。今,狂人战争已然告终,四海内外,再无纷争之忧。如此盛世得见,实赖兄之坚守、忍辱负重,才有此日平安。我虽身在异途,但心怀感激,盼兄自此能得常安,笑对旅途万里。 旻兄,愿往后之路,清风相伴,笑意常存。此别虽暂,然心怀挂念,待得有缘再相见时,愿同话当年,忆起此间种种风雨,皆作笑谈。敬祝兄健康顺遂,行路安平。 妹邬乐敬启 旻酉将信封折起,轻轻放在桌案一旁,唇角微扬,淡然一笑:“多谢你的夸赞,然而,我却不愿再见你一面了。毕竟,你我之道殊途,你身处阴冥之地,生死有别,重逢之时,恐怕早已非同往昔。”言语虽轻,却掩不住他内心的感慨与淡淡的忧愁。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叩,萧言煜的身影随声而至。旻酉稍作示意,萧言煜端着一只餐盘走入房中,动作轻盈,生怕惊扰到仍在恢复中的旻酉。他将桌案轻轻挪至旻酉跟前,扶起那仅剩上半身的躯体,脸上挂着些许关切:“旻大哥,眼下身体恢复得如何?日后可有何打算?” 旻酉低头思量片刻,抿了一口汤,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嗯……想必还是继续游历这世间吧。毕竟,我本在旅途中,只是被这些纷争扰乱,半路打断了行程。”他的声音虽轻,却透着几分不甘,那本应无拘无束的旅途,因一场场战事被迫停滞,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烦躁。 他瞥了一眼萧言煜,只见其神色间似有沉思,若有所思,心事重重。旻酉不由得放下酒杯,眉头微挑,问道:“言煜,心中可是有事?”萧言煜闻言,忽然神情一肃,眼神坚定。他缓缓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说道:“旻大哥,我有一事相求,愿拜你为师,随你学习巫术,可否赐我机会?” 旻酉听闻此言,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眼中带着些许惊讶:“为何?如今狂人已去,世间战乱稍歇,巫术之道或许再无用武之地。你拜我为师,恐怕是为了一条不归之路啊。” 萧言煜目光坚定,毫无动摇,答道:“旻大哥,我并非为战而求道。我欲拜你为师,不是为了杀伐征战,而是为了传承。这巫术,萧家自先祖以来便一直传承至今,而今世间尚存的巫术也日渐衰微,我不愿眼见这古老的技艺随时间而逝。我想将它传承下去,代代不绝,愿你成全!” 旻酉听罢,陷入沉思,默然片刻后,他轻轻摇头,眼中却透着几分赞赏之意。他端起酒杯,微微一笑:“起来吧,既然你如此决意,我也不再拒绝。只是,跟随我行走四方,日后你可能要吃些苦头,这世间远非你在家时那般逍遥。你能否承受得住这些艰难险阻?” 萧言煜听闻此言,心中大喜,猛然起身,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他用力地点头,信誓旦旦道:“旻大哥,我早已做好准备,无论多少艰难困苦,我都愿追随左右!师父在上,弟子萧言煜,愿从此随侍身旁,受教习艺!” 旻酉见他如此决心,心中微动,嘴角扬起欣慰的笑意,举杯与萧言煜轻轻一碰:“好!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日后便与我共行此道。记住,巫术不仅仅是技艺,它更是责任。” 两人相视一笑,共饮杯中美酒。杯中佳酿流入喉中,似是将这一刻的承诺铭记心底。此后,两人将师徒同行,把酒言欢,江湖之远,且看风云再起。 另一边,阚文清打开信封。 致阚公子书: 阚公子麾下: 别来无恙,想必公子如今已窥见新生之景,初涉复活之境,心内必有诸多疑惑与不解。今特作此函,以表一番心意,兼陈实情于公子左右,盼得见谅。 公子为源生池中复苏之第一人,亦为最后一人,实为殊遇。然我曾言,复生者虽得永生,却不复人心跳动,虽延寿百年,但非全然幸事。此言所指,正是复生之不死族,虽形同人,却无真实之心跳,灵魂游离,身躯空虚,终究只是凭空壳生存,似人而非人,世上再无真正的温情与喜悦相伴左右。今日借此书告知公子,此乃天道不全,因阴性未足,故不能给予你一颗真实之心。 欲成为真正之人,公子唯有亲踏寻心之途。此路崎岖,然若不探此途,便将永失人之七情六欲。此后,你或许会发现,昔日所爱之金银珠宝、佳肴美味,皆如秋风扫叶,心无所动,便连最为珍视的物事也不再激起半点波澜。此情此景,岂非痛苦?失去感知人间之乐,公子若深思,料必不愿见此下场。 至于公子若问心在何处,我亦无明确之答,唯可赠言相告:公子之心,藏于你所重者之身。心未远,公子但随所爱而行,自有所得。愿公子此后旅途顺遂,慎思慎行,觅得那失落已久的心,重拾人之七情,复归本真。 公子珍重,幸愿常安。 邬乐敬书 阚文清将书信折好,轻轻收起,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哎呀,真是祸不单行,方才安静几日,又有麻烦上门。若真像信中所言,失去了对金钱的感知,这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藏于我所重者之身’?呵,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倒霉的家伙会成为这件事的关键。至于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哼,不过是游戏一场,玩玩便罢了,岂能与我较真?” 说罢,阚文清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目光远眺。他眼神中满是冷静与谋划,对未来似乎早已有所预料。此时,远处传来了宋浩凡那熟悉的声音,略带催促:“铭城!你还在磨蹭什么?快走吧,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阚文清闻声一笑,缓步前行,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此次归京,皇族势力定然重新洗牌。狂人之战虽已落幕,但新的争斗必然又将浮现。而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这江湖中的一席之地。此番朝局,皇帝恐怕已不再站在我们这一边了,京城之内波谲云诡,必定有一场更加凶险的斗争等着我们。 他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深知回到京师后,局势将更加复杂。但阚文清从不畏惧,他的内心早已坚若磐石。京城、江湖、朝堂,所有的争斗,皆如漩涡般卷入这片天地。阚文清心知肚明,无论是谁,终有一日会卷入这场权谋与宿命的洪流。而他,早已准备好面对一切。 与此同时,远在数里之外的荒郊,一处无名的地窖之中,一封早已无人知晓的信静静躺着。它被埋藏在厚重的泥土之下,岁月流逝,尘封多年,几乎无人知晓它的存在。某一日,一个稚嫩的男孩无意间在玩耍时,挖掘出了这封信。虽然他看不懂其中的文字,但那古老的信纸和封印上的印记,让他感受到其中深藏的神秘与重要。 男孩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起,仿佛捡到了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他心中暗暗发誓,等到他长大成人之日,必会亲手打开这封信,解开信中隐藏的情感。 致兄长邬琊书: 吾兄邬琊尊鉴: 此信或许你已无法亲启,然无妨,权当是小妹一时情愿,借笔墨寄托心意,望风中传递于你身旁。虽汝本从鬼云白一体剥离,乃其分身,然于吾而言,汝非单薄之影,而是一独立之人,汝有自己的思想,亦有独立之行事,汝是他之善念所在。自吾幼年时,便知汝心清纯,勇毅坚定,常为吾挡风遮雨,护我周全。今,写此书,仅为对汝道一声深谢。 感念汝为吾之兄长,成吾至亲,陪伴吾度过数载艰难岁月;感念汝于危难之际挺身护我,始终未曾弃离。犹记那无数次险境之时,汝高大身影挡吾之前,吾心内顿生安然之感。亦记得,吾二人共修巫术之时,汝耐心指引,吾刻苦练习,虽艰辛,亦充满欢愉。最难忘者,乃汝亲赠吾那柄银质水仙镂花发簪,乃吾生中所获第一珍物,戴于发间,日日不离。即至吾行将末路,亦仍心系此物,因其乃汝之赠予,象征吾与汝之情。虽汝身已被鬼云白收回,然吾每念汝,皆感汝魂常伴吾侧,从未离去。 吾心向汝,终生未变,汝既是吾兄,亦是吾挚爱之人。汝之善意、勇气与清白,将常留于吾心,化作吾永恒之慰藉。无论世间如何变迁,吾情不改。 吾兄,愿汝于天际安然,吾心念汝长存。 爱汝之妹 邬乐 敬上 第80章 各自的路 魔琊岭之战余音未息,然而当夜,猎狂部队众人齐聚于萧府,设下庆酒宴,共同庆祝这场险胜的大战。旻酉因伤重未能出席,萧言煜作为代表,肩负起了代传言语与敬酒之责。烛火摇曳,酒香四溢,席间人声鼎沸,尽显胜者的豪情与释怀。 萧言煜起身,手持酒杯,目光扫过席上众人,眼中满是感慨与钦佩,声音铿锵有力:“诸位兄弟,今夜我仅有一言。今日我等得以活命,能在此相聚,皆因旻酉大哥的英勇与智慧所赐。若非他临危不乱,带领我们杀出重围,我等恐怕早已尸骨无存!这一杯酒,我敬旻大哥!” 众人闻言,心中感怀,纷纷举杯响应:“敬旻大哥!” 杯盏相碰,酒水如注,众人一饮而尽,气氛热烈非常。 待酒过三巡,萧言煜再次起身,继续说道:“旻大哥因伤不便出席,特托我代传其言。他说,这一战得以胜利,非是个人之力,实乃邬乐姑娘的深谋远虑,若非她早已布下计划,我们绝难与鬼云白一战。她虽身陨,然其恩德长存,今夜我等当为邬乐姑娘敬上一杯!” 席间众人顿时肃然,举杯齐声道:“敬邬乐!” 众人心中暗自感怀,这位巫女虽身逝于天地间,但她的计划与智慧,足以永垂青史。 萧言煜面露欣慰,抬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即转身面向众人,神情庄重:“最后,这一杯酒,我代表我与旻大哥,向在座诸位致以最诚挚的感谢!你们与我同甘共苦,携手并肩,经历了这一场浩劫,能够活着到此,已是莫大之幸!敬诸位兄弟,敬我等自己!” “敬自己!” 众人高呼,举杯畅饮,酒液在喉间滚烫而下,那份苦涩的回甘,仿佛在诉说着这段不易的旅程。萧言煜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昔日的生死相依,化作今日的一杯烈酒,彼此心领神会,尽在无言之中。 席间渐入尾声,萧言煜转身看向顾子萤,低声道:“顾小姐,旻大哥托我告知,明日回京之时,沿途即可散布狂人之战已终结的消息。此一战,胜负已定,天命已归。” 顾子萤点了点头,温声答道:“嗯,谨遵其命,我定会妥善安排。” 萧言煜又转向梁民德,面带笑意,轻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别离的洒脱:“梁兄,接下来的路已然明晰,你们回京之途无需担忧,我也将不再与你们同路而行。” 梁民德闻言,略显惊讶,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跟我们一道回京了?” 萧言煜摇了摇头,微笑答道:“不,此战之后,我已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以往我总认为自己不配为巫术师,但如今,我已然跨出这一步,也终于有了勇气面对这个身份。我已决心拜旻大哥为师,随他学艺。” 梁民德听罢,心中震动,不禁问道:“当真如此?你已下定决心了?” 萧言煜目光坚定,重重点头:“不错,这便是我未来的道路。” 梁民德沉吟片刻,又道:“若旻兄不答应呢?” 萧言煜听罢,仿佛早有预料,哈哈一笑,轻轻捶了一下梁民德的肩膀,爽朗道:“拜托了梁兄,给我些祝福吧!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总不会白白放弃的!” 梁民德见他神情坚决,也只得笑着点头:“好吧,既如此,我便祝你心愿得成!” 两人相视一笑,便各自举起酒杯,微微碰杯,饮尽杯中残酒。此夜酒宴虽已渐近尾声,但那份彼此心照不宣的情谊,已在不言中流淌于众人心间。 两人嬉笑打闹之中,气氛渐趋轻松,萧言煜忽然扫视了一圈四周,眉头微蹙,疑惑道:“欸,承锡兄去哪儿了?适才敬酒时还见着他,怎的如今不见人影?” 梁民德闻言,回头望了望身后,却见黄承锡所坐之处已然空无一人,心中略感不安,微微皱眉,起身道:“哎呀,我去寻他一寻,这小子总是怪异。” 梁民德转身走出席间,穿过前堂,步至后院,四下张望,却不见黄承锡踪影。绕着萧府转了几圈,依旧毫无所获,心下愈发焦急。直至他走到府外不远的一棵老树下,才瞧见一个孤寂的身影,正是黄承锡,他独自一人倚靠树干,手中执杯,似是在饮闷酒。 “承锡,你怎的在此?家宴上佳肴美酒不享用,偏偏躲到此处来喝闷酒,明日启程,恐怕再无机会如此痛快了。”梁民德走近他,随即也在树下坐了下来,仰头望向天幕,星辰点点,凉风习习,竟是有几分宁静。 然黄承锡却未回应,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那抬起的酒杯,微微颤抖着,显得极为异样。 梁民德见状,心中顿生疑窦,推了他一把,佯怒道:“喂,你哑巴了不成?平日里伶牙俐齿,今日倒是沉默了?”黄承锡自归来之后,整个人显得异乎寻常,虽表面无甚伤痕,然其神情萎靡,气息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压抑与沉痛。他被抓走期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就在梁民德心中猜测之时,黄承锡手中的酒杯忽然抖得更甚,酒液从杯中溢出,他的双眼顿时泛起红丝,泪水自脸颊无声滑落,滴落杯中。此景令梁民德大为震惊,心头怒火油然而生。他急忙抓住黄承锡的肩膀,将他猛然扳过来,直视着他的双眼,眉头紧皱,厉声质问道:“你这臭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何隐情竟不肯与我言明?你我兄弟多年,何事不能同我分说?” 未料黄承锡竟忽然将他一把推开,怒目相对,声音颤抖却带着压抑的愤怒:“你是谁啊?凭什么我要事事都告诉你?你来寻我做什么?我没求你来安慰我!别自作多情了!”话音未落,那压抑的情绪如同堤坝决口,尽数宣泄而出。 梁民德闻言,怒气顿时蹿上心头,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攥起来。眼见黄承锡这副模样,他怒不可遏,猛然挥拳击向黄承锡的面颊,黄承锡措手不及,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酒杯打翻,酒水洒落满地。 梁民德怒火中烧,抓起黄承锡的衣领,将他猛地提起,眼中怒焰翻腾,恶狠狠地低吼道:“黄承锡,你最好告诉我,你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否则,别怪我今日不留情面!你可别忘了,老子是你上司!别给脸不要脸!” 说罢,他狠狠将黄承锡甩开,黄承锡身形踉跄,跌倒在地,满目苍凉。梁民德背对着他,神情冷峻,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怒意与无奈:“发完酒疯就赶紧回去吧!我可没闲情逸致再来把你抬回去,别给自己找麻烦!”言毕,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树下,徒留黄承锡一人,沉浸在无边的孤寂与痛苦之中。 夜色深沉,树影斑驳,黄承锡依旧倚靠在那棵老树下,仰头看着繁星,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他的心,早已被无尽的悲伤与无奈淹没,而这些情绪,终究无处倾诉。只是,今晚的这场冲突,恐怕已经使他与梁民德的兄弟情谊,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黄承锡跪伏在地,双肩微颤,抬手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然而泪水却如泉涌般,不曾停止。他声音微弱,仿佛是对着空旷的夜幕自言自语,亦或是喃喃低诉着无处排遣的心事。 那一句话轻飘飘地从他口中溢出,几近无声,却如同深埋心底的利刃,直戳痛楚的最深处。此刻的他,宛如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魂,带着不可名状的苦涩与哀痛,独自承受着世间的冰冷与孤寂。他望着地面,双拳紧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的悲恨与无助,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在无法言喻的情感深渊里。 夜风轻拂,星辰闪烁,可这世间的美景于他而言,皆不过是虚幻的背景,无法触及他内心的痛苦与迷茫。他眼中盛满了悲凉,仿佛再也找不到逃脱的出口。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雾笼罩了萧府门前的青石路。萧言煜站在府门口,目送梁民德、顾子萤及黄承锡等人踏上归途。他眼见梁民德和黄承锡两人自清晨起便冷若冰霜,始终没有半句言语交流,心中生疑,便欲上前询问缘由。未料,方一靠近,梁民德便以锐利的眼神反瞪,令萧言煜不由得耸了耸肩,只好作罢,心中暗道:“这两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行人策马扬鞭,返程京城。路途蜿蜒,三日而至。及至京城,众人未曾停歇,径直前往顾家地窖。地窖之中,被藏匿已久的百姓听闻狂人之患已然消散,个个面露喜色,无不欢呼雀跃。人群如潮,皆冲出地窖,迎接这场胜利的归来英雄。梁民德与顾子萤等人被欢呼声包围,百姓将他们高高抛起,仿佛要将他们的功绩传遍九霄。 此时,在角落里,身着素袍的明德帝冷眼旁观。见梁民德安然无恙地归来,心中不由一阵愤恨,他再也按捺不住,怒气涌上心头,猛地抓住身旁的安氏三姐弟,厉声质问道:“为何你们未将梁民德铲除?!”三姐弟对视一眼,毫不迟疑地回道:“我们已归顺梁公子,与他同心协力。”安胜灵亦坚定言道:“今日之局势,明眼人皆看得清楚。”明德帝闻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眼中阴鸷之色愈加浓烈。他未再言语,转身疾步离去。 明德帝一路潜行,避开人群,偷偷潜入皇宫。他心中盘算,绝不能让梁民德夺去帝位,昔日的江山怎能轻易拱手让人?他满腹愤懑,双眼通红,似一头困兽,心中燃起夺位的疯狂念头。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百姓早已传颂梁民德的功绩。新帝之选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皆为梁民德。当日,百姓纷纷齐聚,捧着梁民德走向皇宫,呼声震天:“梁公子万岁!” 梁民德在万众瞩目之下,缓步走入皇宫,踏过青阶,进入肃穆的宫殿。冷宫寂静如水,空旷的龙椅在殿中显得格外森然。 梁民德神色从容,他深知自己已然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他迈步至龙椅前,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高呼道:“秀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民德缓缓站起,环顾四周,正欲宣布登基之日,突然,一道凄厉的嘶喊声从龙椅后传来:“谁也不能抢走我的位置!”话音未落,只见明德帝如疯虎般从龙椅后猛然窜出,手中寒光一闪,匕首直刺向梁民德的腰部! 台下众人惊愕未及反应,黄承锡等人目瞪口呆,惊呼未及而出。匕首已然刺入梁民德的腰腹,鲜血迅速染红衣衫,然而,梁民德并未倒下。他面色骤寒,眼中迸射出凶厉之光。他猛地转身,咬牙强忍剧痛,铁腕一把抓住明德帝的手腕,力量之大竟将那匕首从自己腰间生生拔出。 “你想杀我?!”梁民德低吼,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怒吼。只见他狠狠一扭明德帝的手腕,骨骼断裂之声清晰可闻。随即,他自袖中拔出短刀,刀锋寒芒一闪,直抹向明德帝的咽喉。刹那间,明德帝的喉间被割开,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半个殿堂。 明德帝捂住喉咙,踉跄倒地,双目惊恐,手指颤抖着伸向黄承锡,仿佛想要抓住一丝生机。然而,黄承锡满面惊恐,呆立当场,不知如何应对。众人见状,亦纷纷后退,避开那血泊。 梁民德目光冷冽,将手中匕首随手丢在地上,冷声喝道:“安明德,作刺客论处!还有谁敢反对?!” 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发一言,空气中充斥着血腥与威慑。 黄承锡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定在梁民德的身影上。眼前的血腥画面似一幅恶梦挥之不去,明德帝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依旧紧盯着他。黄承锡的心中翻腾着剧烈的情绪——愤怒、迷茫、悲痛,交织成一团。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梁民德那凶狠的眼神和冷酷的动作。 “他和我一样……”黄承锡心中喃喃,“他也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可为什么,他连一丝后悔都没有呢?” 那一瞬间,黄承锡感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深深的孤独。自己当年亲手了结父亲性命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剑狠狠扎进心里。当年,他那因仇恨而颤抖的双手,曾以为自己能够解脱,然而直到现在,他依旧背负着那股无法释怀的痛苦。 可梁民德呢?他为何如此果断?他为何没有丝毫犹豫?黄承锡眼中的梁民德,此刻仿佛是一座冰冷的高山,孤傲且无情。他刚刚亲手结束了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的性命,却连一丝波动都不曾显露。难道,梁民德心中真无半点悔意?抑或,他已彻底抛弃了那所谓的亲情? 黄承锡缓缓握紧拳头,脑海中无数疑问交织,但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似被深深埋藏在梁民德那张冷漠的面孔之后。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他曾视为兄弟的男人,距离他越来越远了,仿佛已无法触及。 “到底是我太软弱了,还是他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黄承锡低声自语,心中困惑却又痛苦地无法自拔。 梁民德似乎察觉到了黄承锡的注视,他转过头来,目光扫过黄承锡,冷静如水,未带丝毫感情。那一瞬间,黄承锡心头一震,他几乎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在那冷漠的眼神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 血泊中的明德帝,依旧静静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像是无声的谴责。 第81章 善恶 梁民德腰间中刀,但他并未因此停下手头的事务,简单包扎止血后,仍是亲自指挥皇宫内的各项整顿工作。黄承锡几次上前相劝,让他暂且休息,以免伤势加重,可梁民德只是一摆手,态度坚决,依旧我行我素,直到一刻也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待梁民德再度睁眼,已是深夜时分。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隐约透进的烛光在屋中摇曳。他感到腰腹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令他瞬间清醒。挣扎着支撑起半边身子,抬手轻轻触摸那缠着厚厚绷带的伤口,他忍不住低声骂道:“那老家伙下手可真狠,这刀捅得还不浅,幸好命大,没碰到要害。呵,倒也算是谢天谢地了,若真重伤,倒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语气中既有嘲讽,又透出几分不屑,仿佛在与自己打趣一般。 正自言自语间,忽听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梁民德眉头一皱,略显警觉,随即开口问道:“谁?”回应的声音让他微微放松,是黄承锡。他应了一声“进来”,抬眼望去,只见黄承锡低垂着头,慢慢走进来。微弱的烛光洒在他身上,梁民德一时看不清他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烦闷: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明明有话直说便是,何必要如此犹犹豫豫? 梁民德望着他慢慢走近,心中有几分不耐,正准备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沉默时,黄承锡却突然抬起头来,动作利索而迅速,未等梁民德反应过来,他已将手伸向梁民德的下巴,稍稍抬起,而后猛然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梁民德一愣,心头大乱,但一股不知名的怒火与诧异瞬间涌上心头:“好啊,黄承锡,你竟敢……”他还未来得及深思其意,便感受到黄承锡的舌头已趁机闯入唇齿之间,带着几分侵略与渴望。他心中虽有震惊与不解,但血气上涌,一时也不甘示弱,双手反揽住黄承锡的脖颈,热烈回应起这突如其来的吻。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放开彼此,梁民德喘着粗气,眼中透出复杂的情绪。他本是准备责问,却见黄承锡眼神柔和,神情专注,仿佛透过这双眼睛,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世界。黄承锡轻轻捧起梁民德的脸,低声笑道:“好久不见,你的承诺还记得吗?我来找你兑现了。” 梁民德微微皱眉,心中疑窦丛生,正不知该如何反应之时,忽然房门被猛然推开,另一个人急匆匆闯了进来——令人震惊的是,竟也是黄承锡!那人目光惊惶,毫不犹豫地朝梁民德喊道:“陛下!小心那个人!” 梁民德一时呆住,眼前的一幕让他愣神不已。他机械地转头望向身旁,见原本正在亲吻他的黄承锡依旧神色自若,仿佛全然不受突如其来的打断影响。他轻轻在梁民德脸上落下一个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低声笑道:“下次再约吧。”话音未落,黄承锡身形一晃,灵巧地从窗户一跃而出,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梁民德目瞪口呆,他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便见那冲进来的“黄承锡”急步跑到窗前,探头张望,发现那人早已没了踪影。他满脸焦急地走到梁民德面前,手不知该往何处放,声音紧张地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梁民德定睛望着眼前的黄承锡,满腹疑惑,他眨了眨眼,沉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陛下啊,”黄承锡一脸茫然,“您不是说等您登基之日,便可以称您为陛下了吗?” 梁民德顿时大怒,脸上闪过一丝怒气,猛地站起身,拽住黄承锡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对我如此称呼!” 黄承锡显然被梁民德的举动吓住了,浑身微微发抖,嗫嚅道:“我……我是黄承锡啊,您怎么会不认识我呢?虽然我们曾以兄弟相称,但如今您贵为天子,自然该改口叫陛下了。” 梁民德放开他,眉头紧皱,内心乱作一团。他看着眼前的黄承锡,脑中不断浮现刚才那个从窗户逃走的人,两人模样竟一模一样。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有没有兄弟?” 黄承锡茫然摇头,答道:“没有啊,我只有姐姐和妹妹,陛下,这些事情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梁民德的疑虑更深,继续追问:“刚才你闯进来对我喊,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黄承锡神情严肃,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在巡逻时发现他,那人竟然和我一模一样!陛下,这难道是某种易容术的伎俩?” 听到这话,梁民德被气得笑了,他上前一步,抓住黄承锡的肩膀,眼中燃起怒火,怒吼道:“易容术?黄承锡,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你是在告诉我,一直以来和我同床共枕的人竟是个冒牌货吗?你才是最可疑的人吧!” 说着,梁民德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然顶住黄承锡的下巴,眼神凌厉如刀,低声喝道:“说!你究竟是谁?真正的黄承锡到底在哪里?从魔琊岭回来后,你一直变得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再隐瞒下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黄承锡虽面色微红,但仍旧保持着一份严肃,双目坚定,直视梁民德,沉声道:“陛下,我的确是黄承锡,请您相信我。” 梁民德看着他眼中的执着与诚恳,内心的怒火渐渐平息。他轻叹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刀,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坐回了床榻边。黄承锡见状,也默默在他身旁坐下,脸上隐约显出几分疲惫,但他终究还是开口诉说起来。 “那日,我被俘的那一刻,便被送往魔琊岭,被关押在那阴冷无比的牢狱中。”黄承锡回忆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压抑的痛苦。“邬乐小姐找到我时,她让我杀了她,可是我做不到。她见我不从,便施了法术,我昏厥了过去。自那时起,我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梦境之中,那梦境如此真实,令我无法自拔,深陷其中。现实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等我醒来时,迷迷糊糊看见‘我自己’将我抛置在一片森林中。我本以为那只是梦魇未散,谁料又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直至再次醒来,便是遇见了你们。” “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扛着你?”梁民德听得心中一紧,眉头深锁,仍然感到疑惑,便继续追问道:“那你在梦中究竟做了些什么?” 黄承锡眉头紧蹙,仿佛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回忆。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痛苦倾吐而出:“我……我在梦里亲手杀了我的父亲……那是我一直无法释怀的梦魇,我又回到了那一天,我无数次懊悔,为什么当初要一时冲动,犯下如此滔天大错!我真是畜生,误解了我爹多年,甚至认为他永远不会选择我……可事实是,他终究没有抛弃我。” 说到此处,黄承锡的声音已然哽咽,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眼中充满了无法挽回的痛悔。即便他心中千百次的忏悔与自责,父亲的身影也已成永远无法触及的过去。他的泪水如同泄洪般止不住,心中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梁民德静静看着黄承锡,虽心中有所不忍,却依旧转过了头,避开了那满含痛苦的目光。对于亲情,他从未有过深刻的体会,今晨弑父一事,更是未曾在他心中激起太多波澜。父爱,对于他而言,或许从未真正存在过。面对这个话题,他深感无从插手,只是默默伸出手,轻拍黄承锡的背,表达着自己的安慰。 待黄承锡的情绪逐渐平稳后,梁民德冷静地开口说道:“黄承锡,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感性。自你从魔琊岭回来后,我发现你身上没有了往日的杀伐之气,仿佛你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你了。” 黄承锡怔怔地望着梁民德,眼中仍是迷茫与痛楚。而梁民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让他彻底震惊:“这世上都能有邬乐和鬼云白那种怪物存在,你信不信,亲手杀死你父亲的,未必是你,而是你体内的恶念化身,而那‘恶的你’已经逃出去了。” 黄承锡瞪大了双眼,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紧盯着梁民德,声音中夹杂着惊惶与急切:“你说的……是真的吗?” 梁民德微微点头,眼神凝重:“世间怪事无奇不有,若连邬乐与鬼云白那等人物都可掌控邪术,那么你的经历未必不是真的。你所见到的那个‘自己’,或许正是你的恶念所化。你并未亲手弑父,真正的罪魁祸首,恐怕是那个逃出去的恶影。” 言毕,他微微一笑,语气轻佻道:“吻我。” 黄承锡一听,顿时满脸惊愕,瞬间羞红了脸,仿佛血色涌上了耳根。他心头狂跳,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面对梁民德的再一次命令,他最终还是紧紧闭上双眼,慢慢凑近,轻轻地将唇贴上了梁民德的唇。 然而,梁民德只是轻哼一声,随即便将他推开,带着一丝无奈的冷笑说道:“哈,这拙劣的吻技,你果然不是他。” 黄承锡闻言,脸上的羞愤转化为一抹难掩的怒意与委屈,双眉微皱,心中升起几分不甘。然而,梁民德并未放任他在怒气中沉沦,反而上前一步,抬手轻柔地抚摸上了黄承锡的脸颊,手指划过他的皮肤,动作温柔如抚慰一只受伤的大狗。他嘴角含笑,眼中露出几分戏谑与怜惜,低声说道:“别灰心,我不会抛下你的。不管是善的你,还是恶的你,你们都不过是一个黄承锡罢了。” 梁民德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而温柔,但话语中的意味却暗藏深意,他继续道:“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你都找回来,至于那个恶的你……哼,耍我耍得如此彻底,真以为我这个皇帝好欺负不成?”话音落下,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仿佛带着一丝玩味的威胁,那笑容让眼前的善良黄承锡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心头,不寒而栗。 黄承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以后还是称呼您为陛下吗?” 梁民德略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仿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淡淡笑道:“嗯,为了避免混淆,还是如此称呼为好。” 尽管言语间似是平淡,但梁民德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威严,让黄承锡心中既感到安心,又有些许的拘束。他低下头,顺从地点头应道:“是,陛下。” 自那一夜后,梁民德再未见过“恶”的黄承锡的身影。那深藏于黑暗中的另一面,仿佛在他命运的河流中消失殆尽,消散无踪。梁民德也不再将心思寄于情感的纠葛,而是将全部精力专注于朝堂大事,修身齐家治国。他的心志逐渐冷峻坚定,仿佛曾经的风浪只不过是帝王登基前的些许波澜。 日月流转,星辰更替,终于到了那一刻——梁民德登基为帝,天下震动。群臣于朝堂俯首跪拜,百姓于街巷举目称颂,一个新代的皇帝诞生了!他将姓氏“梁”立为国号,彰显出自己亲掌天下、开国奠基的雄心壮志。国号“梁”一出,四方臣服,天下鼎定。 为显其威名,梁民德自号为“烈祖”,此字象征着他的勇猛决断,烈火般无情而炽热,镇压一切逆流与纷乱。他所开创的梁国,正如这字般,骄烈无匹,举世无双。庙号以“祖”为称,意味着他是这一伟大帝国的开国君王,承载了光辉的未来与伟大的历史。 然而,世人称颂梁民德的,不仅是其烈烈风采,还有他雄武盖世的功绩。他的谥号为“桓武皇帝”。“桓”象征着威严与英勇,“武”则昭示着他驰骋战场、征战四方的无敌之姿。在他的统治下,梁国的疆域开拓、强敌退避,尽显武功之盛。他所建立的不仅是一个王朝的鼎盛,也是一段无可匹敌的历史功业。“桓武”之谥,乃世人对其一生伟业的盖棺定论。 从此,梁民德的全称为:梁烈祖桓武皇帝。 梁民德登基后,国朝初定,天下虽宁,但民间依旧横行的恶势力如跗骨之蛆,未能彻底清除。他心知,若不斩草除根,必有复起之日,故下诏广招天下江湖豪杰,组建扫黑队,誓清荡世间残余的恶贼流寇,肃清四方势力,保卫国民安宁。他亲自掌控扫黑队,立下铁律,务必剿灭一切对国家的威胁。 与此同时,在青虎帮的地盘之内,阚文清冷然自若,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清凉的茶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仿若看透了梁民德的决心。他放下茶盏,声音冷冽,如同茶盏中浮动的寒霜,轻声自语道:“迫不及待了啊。”那茶香袅袅,随着他的言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预示着江湖风云将起,一场波澜壮阔的对决已然拉开序幕。 第82章 路途之言 临别之际,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院落中,映得四人影子斑驳交错。阚文清、花筱筱、宋浩凡三人正与阿莉雅告别。气氛虽依依不舍,却带着一丝熟稔的调侃与轻松。 阿莉雅轻叹一口气,先是与阚文清相拥,接着又与花筱筱互相抱别,温柔而真挚。而当她来到宋浩凡面前时,神色却微微一变。她眯起眼睛,抬手在宋浩凡的背上狠狠拍了一掌,声音清脆,仿佛责怪,却又带着几分打趣。宋浩凡吃痛,皱了皱眉,但阿莉雅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虽有戏谑,但感情却不曾少分毫。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了,你们可都得好好保重啊!”阿莉雅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舍和叮咛,“尤其是你,阚文清,”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双眸中透露出几分担忧,“别以为自己命大就到处惹是生非。” 阚文清闻言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指着自己的鼻尖,略带无辜地说道:“我?惹是生非?这话不该是对着我说吧?”说罢,他目光调皮地扫向身旁的宋浩凡,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宋浩凡见状,不由得脸色一沉,不爽地推了推阚文清的肩膀,反驳道:“别什么事都赖我!”语气里虽有几分不满,但那丝轻松的氛围却并未消失,反而愈加浓郁。 四人相视一笑,氛围逐渐变得愉快。尽管即将分别,心中充满着无奈与不舍,但此时此刻,笑声却为这短暂的离别增添了几分温馨。 最终,阿莉雅挥手告别,目送着阚文清、花筱筱和宋浩凡三人渐渐走远,身影在黄昏的光影中逐渐隐没。她的手还悬在空中,心中默默祝愿着:“总之,愿你们平平安安,若能如此,便胜过一切。”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慢慢放下了手。转身的一刻,夕阳的余晖已然散尽,夜幕开始笼罩大地,仿佛在诉说着另一段旅程的启程,而这份深藏心底的祝愿也将随风远去,护佑着远行的故人。 车马悠悠,行在回途,阚文清倚靠在车厢一角,叹气声接连不断。他那不满的声音伴随着摇晃的车轮声传入宋浩凡耳中,忍不住皱眉。 “哎哟,我真是服了,咱这一路到底得了个啥呀?原本以为财源滚滚,结果倒好,直接掉进了别人的圈套。越想越气,真是瞎忙活!”阚文清咬牙切齿,脸色阴沉。随即,他瞥向宋浩凡,略带责怪地道:“宋浩凡,你下回可得长点心眼儿,别什么玩意儿都乱捡回来!” 宋浩凡听罢,脸上浮现出不满,作势抬脚,轻轻踢向阚文清,却故意没用力,佯作正经地回道:“啧啧,你还有脸说我?到底是谁在当初满心欢喜地嚷嚷着‘浩凡兄,你真是神机妙算啊!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不做白不做!’然后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一头栽进去的?真是自己傻得可以,还赖我!” 阚文清一听,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回敬他一脚,瞪眼反驳道:“我可从没说过那样的话!你莫要胡扯!” 两人你一脚我一拳,倒是打闹得热闹非凡,搞得整座马车都跟着摇晃起来。坐在中间的花筱筱看得头疼,赶紧两边劝架:“哎哟,两位大哥,别吵啦!和气生财嘛,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能平平安安回到一起就已经是大幸了,何必再斤斤计较呢?” 阚文清闻言,瞥了一眼花筱筱,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得意,骄傲地说道:“筱筱,不错嘛!有进步了!真是越发懂事了。” 宋浩凡见此,顺势揽过花筱筱的肩膀,笑道:“你可不知道,咱筱筱在你不在的时候可有了天大的长进,全靠我教导有方!是不是,筱筱?” 阚文清见状,心中顿时不爽,一把将花筱筱从宋浩凡身边拽了回来,挑眉说道:“什么叫你教导有方?筱筱是我妹妹,理应是我教导才对!更何况,筱筱本就聪慧,谁也教不出她的本事!” 宋浩凡哈哈一笑,再次拉住花筱筱,不甘示弱地说道:“是是是,筱筱厉害得很!你可知,她如今已经不需要任何人指点了,连帮派里的剑法都能自己参透!完全不需要你的帮助,早就独当一面啦。” 两人斗嘴不休,而夹在中间的花筱筱则一脸无奈,被两人来回拉扯得不知所措。她心中欲哭无泪,默默哀叹:“两位爷,若是你们再这样拉扯下去,我还是去车顶坐吧,省得被你们折腾得头晕眼花。” 不消片刻,阚文清与宋浩凡两人本是针锋相对的拌嘴,忽然又一拍即合,仿佛刚才的争执不过是戏耍。阚文清悠然翘起二郎腿,嘴角带笑,感慨道:“唉呀,跟你斗嘴可真是件有趣的事,宋师兄。” 宋浩凡轻松地抖了抖衣袖,随即笑道:“正事要紧,不谈些不着边际的了。” 这一刻,唯有花筱筱满心震惊,愕然看着两人,“玩儿呢你俩?!” 宋浩凡闻言,瞬间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神色严肃道:“说正事吧,关于狂人那段日子,我早已暗中向帮派寄信,告知他们暂且隐藏起来,勿作妄动。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应当安然无恙。” 阚文清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眉间轻皱,半是轻松,半是担忧:“即便没有你的通知,帮里的兄弟们也都不是稚子了,自己的命如何珍重,全凭他们自己,咱们插手不来也罢。” 他顿了顿,随后仿佛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对了,之前司马瑜来寻我,提起了关于戎芷的事情,还想让我同他联手。你说,若当初我应了他的请求,眼下这局面会不会好转些?” 宋浩凡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要是你真答应了,我都得怀疑你是不是被什么夺舍了。说真的,若你与他合作,怕不是他拿你做挡箭牌,再寻机会背叛你,投靠那什么鬼云白。” 阚文清轻笑一声,拍了拍宋浩凡的肩膀,赞道:“师兄,真不愧是你,连这厮的心思都看得透透的。” 宋浩凡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当然,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们这两个小屁孩儿长大的。你俩的那点心思,我了如指掌。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小时候你被师父打屁股的那次么?” 闻言,花筱筱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兴奋地嚷道:“哎呀!阚爷居然还被打屁股过?” 阚文清面色一红,急忙想捂住宋浩凡的嘴,奈何宋浩凡力气更胜一筹,轻松挣脱他的手,笑得甚是欢畅:“哈哈哈,那次我记得特别清楚!我、铭城,还有司马瑜,我们仨一块儿去偷摘仙家的桃树。半路上,司马瑜悄悄告诉我,要捉弄他。于是我俩撒腿就跑,结果你阚爷倒霉,慢了一步,被当场抓个现行。最终,师父狠狠地打了他十个板子,两瓣屁股都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几天都下不了床,哈哈哈哈!” “哎哟!”阚文清气得脸色通红,一脚踩在宋浩凡的脚背上,气急败坏道:“你个混蛋!宋浩凡!居然连这事儿都爆出来了,我辛辛苦苦维持的人设全都被你毁了!” 宋浩凡笑得更欢,双手摆在胸前,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脸上全是调侃之意。 花筱筱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捂着嘴偷笑道:“原来你们跟司马瑜关系这么好啊?” 阚文清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漫漫岁月,轻声道:“那……也是曾经的事儿了。” 花筱筱眼中带着好奇,略显犹豫地问道:“我一直想知道,你们口中的师父究竟是谁?为何我在帮派里从未见过呢?”她话音刚落,宋浩凡便耸了耸肩,指了指对面的阚文清,似乎在表明这问题与自己无关。 花筱筱的目光转向阚文清,满心疑惑,正等着他开口解释。只见阚文清轻叹一声,面色有些沉重,但语气却尽力保持平静,缓缓道:“我们的师父,是我爹。他失踪已多年,至今下落不明。” 此言一出,花筱筱不禁怔住,心头顿感震惊,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不该问的事,顿时有些后悔,双手紧握,不知如何作答。阚文清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无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已习惯了,他啊,这个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玩失踪。或许哪天,忽然就从天而降,出现在我面前了,哈哈。” 尽管阚文清笑得轻松随意,似乎不以为意,但花筱筱看着他干笑的样子,心中却满是心疼。她想起自己孤身一人时的岁月,不禁暗自感叹,阚文清这些年定是承受了太多,和她一样,也是独自走过漫漫长路。二人是同病相怜之人,命运的波折早已磨砺了他们的心。 低下头去,花筱筱的目光变得黯淡,思绪渐渐沉入悲伤之中。然而,就在此时,宋浩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说道:“你可别被他这副模样骗了。你瞧他在那里逞强,但其实在所有人之中,心里最痛的就是他。别的人可能已经放弃,认定师父早已不在人世,但我们,尤其是我,和他一样,始终坚信师父还活着。” 宋浩凡的言语平静而坚定,道出了两人共同的信念,而阚文清这一次却没有像往常那般反驳,也没有回击,只是沉默不语,目光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马车之内,原本热闹的气氛逐渐安静下来。三人陷入了各自的思绪,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有车轮轻轻碾过道路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显得格外清冷而悠远。 良久,阚文清终于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别再纠结过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思虑回到京城后的打算。生意做不成已成定局,接下来该是帮派的事情了。狂人之战摧毁了中央势力,想必朝局必定有变。新的皇族,怕是要应运而生。你们认为,谁最有可能登上那至尊之位?” 花筱筱稍作思索,眸光一转,低声道:“梁民德?倘若他命大,又何尝不是个有力的竞争者?他一心想当皇帝,此番若能从狂人手中死里逃生,岂会甘心就此罢休?” 宋浩凡微微颔首,附和道:“不错,梁民德野心勃勃,若连狂人都奈何不了他,想必他能熬到最后。若真如你所言,这梁民德的确有可能称帝,若他真登基,怕是接下来对我们青虎帮极为不利。” 阚文清双手环抱胸前,眉头紧锁,沉声道:“此事我亦有所忧虑。梁民德是一方面,然而,眼下帮派内部也不是毫无隐患。内外皆有祸患,如今可谓是进退维艰。” 宋浩凡闻言,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追问道:“你指的是司马瑜?” 花筱筱则撇嘴,愤愤不平道:“哎呀,若是司马瑜那个家伙死在狂人手中就好了!这样还能省去多少麻烦,少了他,也不会再有内乱。” 阚文清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语气却依旧冷静:“嘴上说着倒容易,光有这些抱怨可解决不了问题。司马瑜那人,狡猾得很,不容小觑。若他还活着,我们都必须小心提防。谁知道他会不会背后捅我们一刀?动手前,我们务必三思,不可大意。” 听到此言,花筱筱和宋浩凡相视一眼,皆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此时,花筱筱轻轻叹息一声,悠悠道:“回顾这一趟风尘仆仆的路程,虽历经波折,但我们还是未能救下卢大保,终究是无力回天啊。” 宋浩凡听后,嘴角微扬,故作轻松地取笑道:“筱筱,你倒是惦记着卢大保呢!这一场狂人之战,无辜枉死之人何止千百,你咋不提那匡孝辙呢?他可也是难逃厄运。” 阚文清见状,轻轻瞥了宋浩凡一眼,眉头微皱,正色道:“宋浩凡,别开玩笑了。”随即,转头看向花筱筱,语气温和,宽慰道:“筱筱,你不必因此自责过多。这一场风波自始至终,便不属我们应承之事。人各有命,生死在天,非人力可逆。我们既然走到今日,便已是竭尽全力,卢大保的命数到了,他自己也无力回天。你若心中实在难安,祈祷他来世得个好轮回便是,莫再多想。” 花筱筱听罢,默默低头,眼中虽有一丝哀戚,然心底也逐渐释怀,轻声道:“你们说得有理,人之命运有时真是天意难违。” 夜已深沉,静谧的山野笼罩在一片苍凉的月光下。马车停在路旁,众人决定稍作歇息,待明日再行启程。花筱筱从马车中轻步走出,手中提着一块石片,缓缓走向一处空地。她跪坐在地上,为卢大保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丘,手指轻轻拨弄着泥土,细心地将它整理平整。她双手交握,紧紧贴在胸前,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大保,你是个善良又忠诚的人,虽性子憨厚,心地却纯良。希望你来生能够远离这尘世纷争,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遇见你,我很开心,也谢谢你曾请我喝那碗清凉的绿豆糖水,更谢谢你在那危急之时为我挡下那致命的镖。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花筱筱睁开双眼,抬头望向天边,夜空中星辰闪烁,仿佛点点星光在回应她的低语。那无数的光点,似是卢大保温暖的笑容,依旧守护在她的身旁。 此时,宋浩凡亦悄然走近,蹲下身子,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片,在上面用刀尖刻下几字,随后插在土丘前,朗声笑道:“这样才算有个模样嘛!”他拍了拍木片,上面清晰可见刻着“卢大保之墓”五字。 宋浩凡起身,环顾四周,似有所思,突然对着不远处的阚文清喊道:“喂,铭城!要不你也过来给匡孝辙立个碑吧?就卢大保一个人在这儿,也太孤单了,反正他们俩也算是同生共死,一伙的。” 车内,阚文清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眉头微皱,懒懒地回应道:“要立你自个儿去立,别扯上我。” 宋浩凡不依不饶,笑着继续调侃:“哎呀,之前你们俩不是还挺合得来的吗?不如给他立个纪念,省得你心里挂念。” 阚文清一听,淡淡地回了一句:“滚!”便再无下文,继续任由宋浩凡自娱自乐。 翌日清晨,东方鱼肚白渐现,三人整顿好行装,准备继续踏上前路。而在那孤寂的土丘旁,多了一块新立的小小木碑,上书“匡孝辙之墓”,似是为这段尘世恩怨画上了最后一笔。风吹过,草木轻颤,仿佛两位故人已然在这片静谧的山野中,默默长眠。 第83章 短暂的惬意 阚文清三人回到京城之时,正逢梁民德登基大典。街道上,旌旗飘扬,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间贴满了新皇登基的诏令,昭告天下。百姓们熙来攘往,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喜与欣慰的笑容,对这位新皇满怀期待与信任。 阚文清、花筱筱和宋浩凡随着人群挤到公告栏前,然而前来观望诏令的百姓实在太多,三人被围在人堆中难以靠近。宋浩凡身形高大,便不费力地往前探头观看。他看了一眼,随即拍了拍阚文清的肩膀,笑道:“嘿,还真是梁民德登基呢,没错了。” 花筱筱见周围人声鼎沸,百姓脸上无一愁容,不由感叹道:“看来这位新皇深得民心啊,大家对他似乎相当满意呢,我瞧着没一个人是愁眉不展的。” 宋浩凡见状,笑着凑到旁边一位正谈论的青年身旁,随口问道:“哎,兄弟,我这从外地来的,忽然就换了新皇,这皇帝怎么样啊?大家怎么这么高兴?” 那青年瞥了眼宋浩凡,见他身形魁梧、面貌颇具异乡风貌,倒也不怀疑,便爽朗笑道:“你说这桓武帝啊?那真是个好皇帝!哦,对了,现在得称他为梁烈祖桓武帝了。前些时日京城闹得鸡犬不宁,你们这外乡人或许不知道,当时天灾接踵而至,民不聊生,可全靠他亲自指挥大军,平定了混乱。你瞧见没,那些街边的房屋、店铺,如今全都修葺如新,全是桓武帝下令修缮的。他不仅减免了百姓的赋税,还调遣了军府官兵下乡帮百姓重建家园,连粮食都给配发了!你说这般体恤民情的皇帝,咱们百姓能不感激吗?” 宋浩凡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头对阚文清和花筱筱说道:“瞧,百姓们都对他赞誉有加,这梁烈祖桓武帝确实是做了不少好事儿。” 三人随后离开了拥挤的人群,返回了阚府。走到门口时,阚文清抬头望了望自家修葺一新的屋顶,轻轻点头,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他确实修复了整个京城,所有受狂人之乱摧毁的地方都没落下。得了吧,这皇帝倒真是个好人。可惜啊,若不是立场相冲,我倒真想亲自给他送朵花,再鼓个掌。” 进了府,三人来到大厅,各自坐定,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此番回归京城,局势大变,生意难以为继,眼下该如何应对朝堂动荡以及帮派内外的暗潮汹涌,实在需要从长计议。 “接下来,我们必须步步为营。”阚文清双手环胸,神色凝重道。 花筱筱忽然似有所悟,轻声说道:“阚爷,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你不是和梁民德他们一同去了东北吗?后来你们分道扬镳,梁民德会不会以为你已经死在那场混乱中了?毕竟你当时是以普通商人的身份活动,狂人如此凶狠强大,若他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是不是就不会再找咱们的麻烦了?” 宋浩凡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赞同道:“对呀,筱筱说得有理。铭城你若‘死’了,梁民德也就不会再追究了,这样一来,他自然也不会对咱们青虎帮动手了。” 阚文清沉思片刻,随即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们的想法虽然精妙,但这条路行不通。假若我依筱筱之策,对外宣称自己已死,且不论梁民德会不会因此放过我们,首先,咱们帮派内部势必会陷入混乱。我阚文清可不是一个只顾自己性命、不顾兄弟的帮主。现如今,我是帮派的掌舵人,这个时候若传出我的死讯,岂不是等同于弃船逃生、抛弃责任?帮中的那些弟兄该如何自处?难道让司马瑜来接管帮派?倘若他得知我已身死,定然会趁势而起,掌控全局。到时若梁民德果真要斩尽刺客帮派,依司马瑜那性子,必定带着帮里的兄弟们拼死一战。可就算咱们赢了,你们觉得,满京城爱戴桓武帝的百姓会怎么看待咱们?皇帝亲自无法铲除的帮派,江湖上那些比我们更强的义士又岂能袖手旁观?到头来,青虎帮的结局只会是更惨的。”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又语气沉稳地继续道:“反过来,若咱们输了,那青虎帮便彻底覆灭,我爹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流。这不是我所愿,我曾答应过父亲,要好好带领帮中的兄弟们走正道。青虎帮虽行走于刀锋之上,但并非无恶不赦的黑帮。咱们有咱们的规矩,有咱们的道义。咱们为钱办事、为利出手,但绝不滥杀无辜。如今,我们的目标不是与皇权正面对抗,而是寻求和梁民德的和平谈判,保住帮派的生存之路,而不是搞得两败俱伤,最终只剩残破不堪的尸骨。” 宋浩凡听完阚文清的话,忍不住感叹道:“铭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理智了?” 阚文清闻言作势欲踢他一脚,脸上带着几分不满,反驳道:“我什么时候不理智了?你就不能给我点成长的机会吗?” 宋浩凡嘟着嘴,调侃道:“你当初对付匡孝辙的时候,可没想着让他活着啊,简直是无情得很。” 阚文清随手捏起一粒花生米,猛地丢向宋浩凡,怒道:“你最近怎么老提那家伙干啥?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讨厌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你要这么喜欢他,干脆去陪他好了!” 宋浩凡无奈地耸了耸肩,皱着眉头说道:“哎呀,我也不明白啊,脑子里就总是莫名其妙想到他,感觉他好像根本没死一样。” 阚文清听罢,浑身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起来打趣道:“你说这话还真有些吓人啊!小心夜里真给你梦见他!哈哈!算了,我跟筱筱出去逛逛吧,留你一个人在这儿陪着匡孝辙的‘鬼魂’好了!” 花筱筱也被宋浩凡的话吓得有些紧张,连忙边走边小声说道:“师兄,回头整点朱砂手串啥的戴戴吧,辟邪。” 三人话音未落,宋浩凡已经被留在了空荡荡的大厅里。看着阚文清和花筱筱越走越远的背影,宋浩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室内忽然变得阴冷异常,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凉意,他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抱怨道:“哎哟,你们走得这么快,等等我呀!” 话音未落,宋浩凡已经连忙跟了上去。而就在他们三人离开后,大厅里逐渐恢复了平静。此时,在那高高的房梁上,一只倒挂的小蝙蝠悄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幽幽闪烁,似乎在注视着离去的背影。 阚文清三人漫步在京城的街市上,行至一处小摊前,只见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画,皆是十二生肖的形状,吸引了路人的目光。花筱筱看得目不转睛,童心未泯地笑道:“哎呀,糖画呀,好久没吃了!” 宋浩凡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糖浆香味,不禁食指大动,笑着调侃道:“这味道一闻就勾人啊,嘴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了。” 阚文清二话不说,掏出几枚铜钱,爽快地买下了三根糖画。只见他手中分别拿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和一条盘旋而上的龙。递给花筱筱一根蛇形的,宋浩凡则得到虎形的糖画。 花筱筱接过糖画,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随后回到先前讨论的话题中,问道:“所以,阚爷,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梁民德和帮派的事,你心里有主意了吗?” 阚文清咬下一口糖画,漫不经心地摇摇头,叹息道:“哎哟,我也没啥主意。你们别光盯着我一个人想呀,我这脑袋都快炸了,压力很大的好不好?你们也得帮我分担点,集思广益嘛。” 宋浩凡含着糖画,打趣道:“阚爷,您这么聪明,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你?” 阚文清白了他一眼。 三人边吃边聊,漫无目的地在街市上闲逛。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走到了匡府的大门前。那扇紧闭的大门显得格外沉寂,门环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宋浩凡抬头望着匡府,轻声道:“哎呀,要是有第三方能搅和进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就好了。这样咱们也能松口气。” 阚文清没有答话,目光在那紧闭的匡府大门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身继续往前走。花筱筱轻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今日的漫步,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无忧无虑地放松了。从明日开始,他们便要回到帮派,直面即将到来的风暴。 梁民德的登基、司马瑜的动向,种种困局终究无法逃避。无论未来如何,迟早有一天,他们将不得不与这些强敌正面交锋,迎来一场无法避免的鱼死网破。与其拖延到那一天让自己心神不宁,不如早日了结这一切,来得痛快干脆些。阚文清沉默地走在前方,心中却已暗暗做好了准备。 夜幕深沉,阚府寂静如常,阚文清独自泡在房内的浴池中。微微的水声与温热的蒸汽环绕着他,疲倦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得以放松。忽然,耳边隐隐传来窸窣之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阚文清皱了皱眉,从水中探出头,警觉地四下张望。声音在短暂响起后,又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他凝神细听,除了水滴的声音,一切恢复了宁静。 尽管如此,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却久久未散。阚文清终究不敢再沐浴,立刻从水中起身,迅速披上一条裤子,便开始在房中巡查起来。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屏息聆听,心头仍是警觉如初。 忽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隐约透着撞击声。阚文清循着声源,耳力精准,很快确定声音来自房间一角的衣橱。他猛然上前,迅速拉开橱门——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竟盘踞着一只黑不溜秋、翅膀微微扇动的生物——蝙蝠! 蝙蝠似乎因受伤而无力飞翔,正蜷缩在角落。阚文清眉头紧皱,面露嫌弃之色,虽然并非怕这东西,但他一时也不愿与之有过多接触。略一思忖,他从衣橱里拿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匕首伸到蝙蝠面前,示意让它跳上去。让他意外的是,这蝙蝠似乎通了灵性,乖乖跳到了匕首上,牢牢抓住了刀刃。阚文清微微颤抖,毕竟他也从未处理过这等事物,小心地将蝙蝠安置在桌上,随即迅速甩手,脸色略显嫌弃。 “这匕首,我以后是不会再用了。” 他轻拍双手,似要将那黏着在身上的厌恶感拍散。 阚文清走到桌前,打量着那只蝙蝠,心头疑窦丛生。“这里怎么会有蝙蝠?”他低声自语,“莫非是房子久了没人住,蝙蝠都来安家了?” 可是,这蝙蝠看上去却非一般动物。它自从看见阚文清后,竟没有再乱动,只是睁着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论阚文清走到何处,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跟随到何处。阚文清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手臂。他惊呼道:“我去,太恐怖了!这不行,宋浩凡!” 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在阚府内响起,阚文清一路狂奔,直奔宋浩凡的房间。他一把推开门,冲着床上的人影大喊道:“别睡了!我房间里有蝙蝠!快过来帮我处理掉它!” 宋浩凡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困意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跟着阚文清回到他的房间。阚文清推开房门,将他带到桌前,正准备让他查看时,只见宋浩凡一瞧见那只蝙蝠,瞪大了双眼,惊叫一声:“啊啊!不要再来找我啦!” 随即,他像见鬼一般转身狂奔而去,片刻不敢停留。 任凭阚文清在门外如何敲门呼喊,宋浩凡都死死锁住房门,坚决不再理会。阚文清无奈地扶额叹息道:“堂堂青虎帮的大汉,竟然也怕一只蝙蝠,真是让人无语。”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虽说不至于害怕,但这蝙蝠一直盯着他的模样确实让人不适。 “要是这蝙蝠携带什么怪病,那我岂不是要倒霉了?” 阚文清喃喃自语,躺回床上,眼角余光仍时不时扫向那只蝙蝠,它仍静静地伏在桌上,目光炯炯,仿佛某种未知的阴影在房中蔓延。 阚文清眉头紧锁,看着那只小蝙蝠,一时犯了难。思来想去,终究不愿与这怪物多做纠缠,索性拿起一块布,盖在蝙蝠身上,心中想着这应该能让它消停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蝙蝠裹在布里,拎起那一小团打算直接丢到屋外。可就在他跨出门槛的瞬间,蝙蝠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那凄厉的鸣叫声划破夜空,直冲阚文清的耳膜,令他心中猛然一颤。 阚文清慌忙将蝙蝠带回房内,没成想一进门,那怪物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外头有什么它极为惧怕的东西。阚文清顿时无奈,叹了口气,把它又放回了房中的茶桌上,远远躲回床榻上,一脸怨气地抱怨道:“你就在那儿呆着吧,明日见天亮,我定把你扔出去,真是晦气透顶!” 他心里默默打算,明日若这蝙蝠不死,就直接丢到外头去。想着想着,心里不免烦躁,阚文清将被子拉过,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心想既使蝙蝠现在没死,明天就算死了,也得拿出去丢了,免得这倒霉的东西给自己添麻烦。 突然,他意识到自己一向习惯裸睡,便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利落地穿好衣衫。既然房里有这不知来历的怪物,他实在不愿让自己与空气有过多的接触,免得沾染什么晦气之物。重新躺下后,他不由自主地朝那桌上的蝙蝠望了一眼,竟见它依然睁着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阴沉且毫无生气,似乎透着某种古怪的力量,让阚文清不由得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心里一阵发毛,阚文清索性再次起身,走到茶桌前,将布彻底盖住那只蝙蝠的全身,嘴里狠狠地骂道:“看什么看!你再瞪我一眼,我就真把你扔出去!”他拽紧布,仿佛要将这怪物的目光隔绝于自己的视线之外。 随即,他灭了灯,急急忙忙钻回床中,将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心中暗骂:“见鬼的蝙蝠,害我半夜不得安宁!”抱着这股烦躁与忐忑,他试图强迫自己入睡,但耳边仿佛还萦绕着那只蝙蝠的叫声,让他久久无法安然入梦。 第84章 解梦 阚文清沉沉睡去,不知何时,迷迷糊糊中睁开眼,意识却似被浓重的黑暗吞没。他感到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仿佛有某种东西蒙住了他的双眼。他试图动弹,却惊觉四肢被束缚得死死的。双手双脚被绳索捆绑,手掌相合,腿亦被牢牢绑在床柱上,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怎……怎么回事?”阚文清瞬间清醒,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依旧无法摆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感。他好似一条被捆绑在砧板上的鱼,徒劳无功地挣扎翻腾,越挣扎,绳索勒得越紧。他的怒火随即升腾,便大声喊道:“是谁!竟敢闯入我阚府!活得不耐烦了吗!”然而任他如何嘶吼,四周却一片寂静,仿佛所有声音都被黑暗吞没,没有半点回应。 正在此时,他敏锐地听到了脚步声,微弱而又沉重,似乎正慢慢靠近自己。他心里一紧,立刻停止了挣扎,屏息凝神。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阚文清的怒火愈发难抑:“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但对方依旧沉默,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嚷,直到阚文清感到床边微微一沉,像是那个人在自己身旁坐下了。 正当他心生疑虑时,突觉一只冰冷的手缓缓触碰到了他的胸膛。那只手指尖冰凉,透过衣襟的缝隙,悄然滑入,直接触碰到他的皮肤。阚文清浑身一颤,心头大乱,瞬间觉得浑身寒毛竖起,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应激一般,狂暴地挣扎起来,惊恐地大吼:“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别碰我!我要杀了你!” 但那手似乎无视了他的反抗,愈发肆意地在他身上游走,掠过他的胸膛,甚至缓缓滑向腰间,直至侵袭他的臀部。阚文清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他无法看清那人是谁,只感觉那冰冷的手掌和手指在他的肌肤上游走,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越是挣扎,那只手掐住他脖子的力道越大,他感到呼吸困难,脸色涨红,全身发热发烫,心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无助。 “滚开!我要杀了你!不要碰我!”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声音撕裂夜空,充满绝望和愤怒。可对方的力道依旧未减,那冰冷的手愈发得寸进尺,他的外衣被完全敞开,手指游走于他最隐秘的地方,肆无忌惮地侵犯着。 “不要——!”阚文清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一震,猛然坐起。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惊恐,胸口剧烈起伏,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愣了片刻,瞥向窗外,发现天已微亮,心情才稍稍平缓下来。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衣襟果然敞开了。阚文清心里一阵发凉,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心里暗自惊呼:“该死的……真是撞鬼了吗?!” 他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虽无异样,但心中的惊惧却难以消散。缓了一口气后,阚文清决定起身洗漱。走到茶桌边时,忽然想起了那只小蝙蝠,他顺手掀开盖着它的白布,想看看这小东西是否还在。 谁知那只蝙蝠竟然消失不见了! 阚文清不禁一愣,连忙环顾四周,心想它莫不是钻到哪个角落里去了。他忙着在房中翻找,甚至跑到了屋外四下张望,然而找遍整个屋子,依然没有半点踪影。阚文清挠了挠头,嘴里嘟囔道:“见鬼了?怎么就不见了呢……”他心中疑惑,但也无可奈何,最终只得作罢,心想着那小东西兴许是自己跑了,便匆匆将这些怪事抛之脑后,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阚文清收拾妥当后,缓步走入大厅,看到花筱筱与宋浩凡早已端坐于饭桌旁,正等候他的到来。他落座后,宋浩凡立刻神色凝重地开口道:“铭城,这房子是不是因为许久无人居住,所以沾染了些阴气,甚至招来了鬼魂?” 阚文清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解,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对了,昨晚你究竟看到什么了?不过就是一只蝙蝠,你怎会吓成那样?” 宋浩凡闻言,神色瞬间变得凝重,立刻摇头否认道:“蝙蝠?不,我并不是怕蝙蝠!我昨晚看到的可不是什么蝙蝠,而是一张人脸!我一进你房中,便瞧见桌上赫然有一张血淋淋的人脸,正对着我瞪眼而视!”说到此处,宋浩凡神情仍是有些惊魂未定,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恐惧。 阚文清听罢,微微一愣,诧异道:“人脸?你可别胡说了,哪里有什么人脸!分明是一只蝙蝠,定是你没睡醒,眼花了罢!”然而宋浩凡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口口声声断定自己所见的乃是人脸,绝非什么蝙蝠。 阚文清见他如此坚决,倒也无心与他争辩,摆手道:“罢了,先不论你昨夜究竟见到了什么。我只与你们说说,我昨夜的确见到一只受伤的蝙蝠。原本我在沐浴时,忽然听得衣橱中有异响,便前去察看,果真发现那儿有一只翅膀受伤的蝙蝠。我想将其丢出去,哪知它一旦出门便尖声叫唤,十分刺耳,我只能暂且将它放在茶桌上。然而,这蝙蝠实在古怪,不论我走到哪里,它的目光竟始终盯着我,未曾挪开半分。我因感到诡异,才去唤你过来相助。可今晨我打算处理它时,却发现蝙蝠竟莫名消失了。” 花筱筱正咬着包子,闻言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们昨夜都遇上了些奇怪的事儿?” 阚文清与宋浩凡异口同声地转头问道:“难道你没有吗?” 花筱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呀!昨夜我睡得沉得很,什么也没感觉到,甚至还做了一个美梦呢。” 阚文清脑中微微一震,回想起昨夜自己所做的那个恐怖噩梦,再想到宋浩凡口中那张血淋淋的人脸,不禁有些发怵。面色一变,阚文清猛地站起身来,肃然道:“不行!这房子久无人居,阴气过重,怕是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今日我定要去寻道士驱邪避祸!”言罢,他便匆匆往门口走去,宋浩凡与花筱筱见状,连忙起身,紧随其后。 三人行至集市,阚文清与宋浩凡不敢怠慢,寻遍了所有摊位,购下朱砂、黑曜石、孔雀石、碧玺等诸多能辟邪祛煞的法器珠宝,将双手和脖颈尽数挂满。 花筱筱见两人如此严阵以待,忍俊不禁,掩口笑道:“你们这是怕得有些过了吧!真这么夸张?” 宋浩凡一本正经地回道:“诶,性命攸关之事,哪有夸张不夸张的道理!小命要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阚文清点头应和:“说得是,这等邪祟之事,还是多防范些好。” 阚文清吩咐花筱筱与宋浩凡先行至客栈安顿,他则独自一人外出探访。心中早已有所定计,他一路穿过繁闹的街市,行至一处挂着“周公解梦”幌子的摊位前,见摊主乃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神色沉静。阚文清步上前来,拱手作揖,随即将一串铜钱递上,低声道:“先生,烦请为我解一梦。” 那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铜钱,手指轻轻拨弄片刻,问道:“不知公子昨夜所梦何事?” 阚文清凝思片刻,缓缓答道:“我梦中见自己四肢被牢牢捆绑,无法动弹,且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不知此梦作何解释?” 老者捻须一笑,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手中微微掐算,随即笑道:“公子此梦,并非凶兆,反倒是吉兆。可曾有烦忧之事困扰心头?” 阚文清略一颔首,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 老者继续道:“公子梦中被捆绑,实乃心中谨慎所致。此梦寓意着公子当前的困境将得以顺利化解,忧虑之事皆有转机。敢问,梦中公子双手是并拢还是分开?” 阚文清细细回想了一会儿,双手比划着答道:“双手是并拢的。” 老者闻言,笑意更浓,问道:“公子可已成婚?” 阚文清摇头。 “若未婚,梦见双手合并被绑,实是好兆。此梦寓意着良缘将至,佳偶天成。” 阚文清听到这般解梦,心中不禁暗自嘀咕,怎么这梦尽是好事?他百思不得其解,老者看出他心中疑惑,便又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捆绑的梦境,代表的并非困厄,反而预示着你心中的问题将逐步迎刃而解。梦中被捆,往往象征着束缚即将解除,自由之日不远矣。当然,这其中也蕴含些负面的信息,若梦中你处于黑暗之中被捆,便说明你在现实中有些茫然失措,似乎正迷失于生活的某些抉择之间,需要寻找新的方向和出路。而若梦见自己被人捆绑且无力挣脱,则表明你在情绪与自控力方面有所欠缺,需学会更好地掌控自己的行为与情感。” 老者停顿片刻,又道:“此外,若捆绑你之人是陌生人,则预示着你正在面对一些令你不安的陌生环境或人物,心中因此感到无所适从。若是熟识之人绑缚你,则可能暗示着你对某人或某事物产生了依赖,这依赖感让你感到受制或困扰。” 阚文清听罢,心中豁然开朗,点了点头,拱手作揖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看来是我近来心事繁重,焦虑过甚了。梦中那捆绑我的人模糊不清,按先生所言,当是我将要面对些陌生事物了。” 老者笑道:“公子通透聪慧,心有灵犀。面对未知之事,不必过于忧虑,只需心怀谨慎,便可安然应对。” 阚文清谢过老者,转身离去,心中虽仍有几分疑惑,却也觉释然了许多。 另一边,花筱筱与宋浩凡早已在客栈二楼安顿好了住处。宋浩凡坐在窗边,皱眉思索片刻,忽而起身,对花筱筱说道:“我先去看看下午行程的马车是否还有,你在这儿稍待片刻。”言罢,他披上外衣,匆匆出了门。 花筱筱独自留在房中,百无聊赖。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了望楼下的热闹街景,心中甚感无趣,便披上轻纱,出了门去。她慢步走到楼梯口,忽然听闻楼下传来阵阵喧哗声,似有争吵之事。好奇心驱使,她便靠在楼梯护栏上,俯身往下看,见得楼下一名黝黑魁梧的大汉正与一位纤细的女子争执不下。 那大汉趾高气扬,满脸横肉,声音洪亮如雷,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与本大爷争这座位!你可知我是谁?江湖上人称‘黑霸王’,我是响当当的勇士!在座的哪个不认识我?我一踏入此地,皇帝老儿也得让我三分!区区一个桌位,你也敢同我争?不教训你一番,还真不晓得你爷爷是谁!” 此言一出,四下里皆是噤若寒蝉,围观之人见这局势有恶化之嫌,纷纷躲避开去,免得祸及自身。看那大汉气势汹汹,似要动手。 然而,那女子却丝毫不惧,面色冷峻,淡然道:“此座位乃我预定在先,何来抢夺之说?倒是你,强抢民女,倒不如说是蛮横霸道。” 黑霸王听罢,心中怒火顿起,脸色铁青,凶神恶煞般骂道:“老子要坐哪就坐哪!你管得了我?”话音未落,他猛然抄起一旁的板凳,怒气冲天地朝女子砸去。众人惊呼,正欲回避,那女子却动作如电,身手矫健,不仅躲过了飞来的板凳,反而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她不急不慌,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轻轻翻开,冷然道:“寻衅滋事,理应入罪;辱骂天子,更是罪加一等。‘黑霸王’,你可知今日就是冲你而来。” 黑霸王尚在怒意未平之时,闻言大惊,愣愣地看着女子,未及反应。此时,只见数名捕快已迅速从客栈门口鱼贯而入,齐齐涌至,将黑霸王围住。为首的捕快厉声喝道:“拿下!” 壮汉大惊失色,愕然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块黄金令牌,龙纹赫然,光芒流转,她冷冷答道:“本姑娘乃当朝皇帝陛下亲领的扫黑使者,专抓你这等扰乱朝纲之徒。自觉束手就擒罢!” 此言一出,壮汉登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软了身子,再无方才的嚣张气焰。捕快们将其牢牢擒住,连拖带拉地押出客栈。黑霸王被押出门时,仍不住地哀嚎:“冤枉啊!冤枉啊!大爷我是被冤枉的!” 女子目送捕快押走黑霸王,转过身来,对周围围观的百姓拱手致歉,温言道:“诸位,多有打扰,实在抱歉。此番抓捕恶徒,惊扰了诸位的雅兴,万望见谅。” 她言辞谦和,神态端庄,令众人不禁对她生出敬佩之意。有人带头鼓掌,随后掌声四起,纷纷称赞她的机智与胆识。片刻后,客栈内的喧闹声渐渐平息,恢复了平常的热闹气氛。 “扫黑队?何时竟有了这般组织?”花筱筱倚在楼上扶栏,目睹了这场戏剧化的冲突,心中暗自揣摩。她双眉微蹙,思索片刻,瞥见那名女子的气度非凡,不由得暗忖道:“看来梁民德背后布下棋局,竟然安排如此一支出其不意的势力,此事绝非寻常。”又看这名女子容貌秀丽,年纪轻轻,身着靛青衣衫,显得干练利落。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举手投足间不露痕迹,武艺超群,身手了得。花筱筱心下暗道:“此人来历不凡,或许日后还会与她交锋一番。” 忽然,她觉察到那女子的目光向自己投来。花筱筱正盯着女子打量,冷不防对方已察觉,犀利的目光直射而来,锋芒毕露。花筱筱心头一惊,急忙转移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掩饰自己的窘态,心中暗自嘀咕:“阚爷和师兄怎地还不回来?竟让我在这儿干站着。”她缓缓起身,双脚似有千斤重一般,竟鬼使神差地走下楼梯,来到柜台前。 此时的花筱筱心中忐忑,不知该作何举动,索性假装无事发生。她抬手轻敲柜台,望向店小二。小二见状,笑容满面,急忙凑上前来问道:“姑娘可是需要些什么?” 花筱筱忙乱中笑道:“我……能再瞧瞧其他的菜肴吗?” 店小二赶紧递上菜谱,恭敬地站在一旁。不料,那名女子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站在花筱筱身旁,笑道:“哎呀,我也还没点菜呢。” 店小二忙道:“姑娘稍待,我这便给您拿过来。” 女子摇了摇头,摆手道:“不必了,我同这位姑娘一同看便可。” 花筱筱闻言,心中一紧,僵硬地笑了笑,婉言道:“这位小姐,我平日里不习惯与人共用……”她话音未落,便感到对方目光逼人。 女子挑了挑眉,轻笑道:“是么?我瞧姑娘倒是挺乐意‘共用’的吧。自那壮汉与我争执起,你的眼神便始终未离开过我。况且,如今你我共处此地,难道不是同一空间么?既不愿共享,何必如此矛盾呢?” 此言直指花筱筱心头,她一时语塞。那女子比她高出半个头,气势凌人,似有无形的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花筱筱只觉一阵寒意袭身,心中愈发不安,遂匆匆拿起菜谱,急急说道:“啊……抱歉,还是我自己回去好了。” 正欲脱身之际,忽闻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筱筱!”花筱筱闻声抬头,瞬间心中一喜,竟是阚文清与宋浩凡到了,犹如天降救星一般。她急忙转身迎去,满脸激动,心中连呼:“阚爷,师兄!” 阚文清走进客栈,目光扫过那名女子,眉头轻轻一皱,但未作声。他随即搂住花筱筱的肩膀,打趣道:“怎么?菜还没点好呢?快些吧,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着花筱筱向楼上走去。 宋浩凡紧随其后,也向那女子投去一瞥。那女子静静站在原地,目光如炬,望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唇边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目送他们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楼梯拐角,方才收回视线,低声自语道:“有趣……看来此行并不孤单。” 花筱筱心头一阵狂跳,仿佛心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她一屁股坐下,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像脱了力般靠在椅背上。阚文清见她如此魂不守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揶揄道:“怎么了?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可不像你呀。” 花筱筱抬头瞧了瞧阚文清,随即坐直了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啜一口凉茶,眉头轻皱,开口道:“吓死我了,阚爷!方才那女子站在我身旁,压迫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你知道吗?她隶属于梁民德所暗中操控的‘扫黑队’!这梁民德可真是深藏不露,竟然在暗地里整出这样一个队伍,专门铲除那些横行乡里的恶势力。” 阚文清微微挑眉,眼中透出一丝意外之色,轻声道:“哦?那你怎知她是‘扫黑队’的人?” 花筱筱啜饮一口茶,稍稍平复心绪后,缓缓说道:“我方才在楼上无意中瞧见她与那黑霸王争执,结果她一出手,便将黑霸王治得服服帖帖,还拿出金龙令牌,言明自己乃是皇上派来清除恶徒的官差。我一时好奇便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被她察觉了。那眼神,真是要把我盯穿似的!她径直走过来同我说话,言辞间冷若冰霜,似乎下一刻便要将我揪出来质问,好不吓人。幸好你们及时回来了,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应对。” 宋浩凡在旁听得莞尔,忍不住调侃道:“筱筱,你胆子不是一向不小吗?今儿个竟被一女子吓得如此?倒是稀奇。” 花筱筱撇了撇嘴,面带无奈地答道:“这可是个狠角色,身手了得,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更何况她还是梁民德手下的人,那背后势力想必更不简单。”她将方才的情形详细道来。 阚文清听罢,忍俊不禁地摇头笑道:“筱筱,莫说我不提醒你,你盯着人家瞧得那般明显,换做是谁都会心生怀疑。往后若遇此等人物,切莫招惹,免得平白无故给自己惹来麻烦。” 宋浩凡则轻声道:“无妨,咱们自有打算。马车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待午饭毕,便可启程。” 正说着,三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不少,各自安然用餐。然而楼下,另一场对话正悄然进行。 那名女子坐在桌前,手中握着茶盏,淡淡抿了一口茶,眼中一片波澜不惊。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女子缓缓起身,转身望向门外,只见她的妹妹和弟弟正带着几名犯人走来,那些人被捕得狼狈不堪,有的头破血流,有的肢体折断,哀嚎声不绝于耳。女子目光冷漠,仿若未见这些惨状,语气淡然问道:“其他区域都清理完了?” 她的妹妹一脸轻松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答道:“自然是清完了,只是还有几个漏网之鱼,倒是可惜了。” 站在她身旁的弟弟却笑得不怀好意,兴奋地插话道:“那些漏网之鱼嘛,先放他们一条生路罢,迟早再捉回来。猫捉老鼠,多有趣!我可太喜欢这个任务了,嘿嘿!” 女子闻言,神色不动,冷冷道:“走吧。”一声令下,便迈步而出。 街道上的百姓见他们走来,纷纷避让,不敢阻挡分毫。那女子领头而行,身后一众捕快如同一条黑色巨龙,队伍笔直,整齐划一,仿若要吞噬这世间一切黑恶势力。前方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明灯,为这群铲奸除恶的黑衣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而那些被捕的犯人,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情拖走,逐渐消失在这片阳光之中。 第85章 放手 在京师近郊的帝王陵墓区,苍松古柏相伴,清秋凉风携着白菊的淡香在空气中弥散,几抹孤影立于碑前。那碑刻之上,无名而宏大,沉默如斯。安胜灵、安胜柔、安胜武三人一字排开,各自捧着洁白的菊花,面容虽同显哀戚,然心境却各异。安胜灵居中,神色微沉,眼底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安胜柔立于右,眉目冷然,宛如坚冰;而安胜武站在左侧,脸上竟挂着一抹笑意,仿佛对面之碑无关痛痒。 安胜灵缓缓屈膝,轻轻将手中花束放于墓前,声音虽低却掷地有声:“爹,这些年,我对你心存爱恨,然恨意尤甚。您莫要怪我们未曾救你,一切皆有因果。桓武帝仁心为怀,待百姓如亲,所施善政有目共睹。愿您在黄泉之下,亦能睁眼自视,审视往昔罪孽,好生反省罢。” 言罢,她轻叹一声,立起身来,略退几步,将位置让给了安胜柔。安胜柔面无波澜,步履坚定,行至碑前,冷冷说道:“我对你无甚情感。若说情感,也尽给了额娘。你虽让我学武以保性命,但我不感激你。这些话,不过是应付罢了。” 随即,她淡然退后,轮到安胜武上前。安胜武并无多言,嘴角含笑,将花束随意一放,便笑嘻嘻地退了回来。 安胜灵看他这般举动,心中顿起不悦,眉头紧蹙,低声呵斥道:“你能不能别笑了?这是咱爹的墓!再如何不喜他,如今他已不在人世,该有的礼数你怎能怠慢!” 安胜武笑容微敛,苦笑道:“姐姐,我自然知道他死了,可我心里就是高兴,我没法像你一样哭哭啼啼的。你倒是演得好,哭得悲切,好像深情似的,可是谁不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憎恶他?还在这儿装什么呢?他不在了,你演给谁看呢?你自己都知道恨他,却偏要装得一副孝女模样,实在让人看得恶心!” 他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安胜武捂着脸,安胜灵眼中燃着怒火,手指微颤:“你再说一次试试!” 安胜柔眼见不妙,立刻上前护住安胜武,怒视着安胜灵,语气森寒:“你疯了不成?胜武说得可有半分错处?安明德从不配为父,我与胜武心里清楚得很,唯独你,对他余情未了!你帮他做过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心里没数吗?他把我们送去受尽折磨,为的不过是谋权的肮脏勾当!也只有你,甘心为他效力,被他洗脑得如此彻底!你活得真是可悲!如今你随桓武帝,倒不知你又在谋划什么,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份仇恨?是不是在暗地里策划如何对付桓武帝?我们虽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却看不透你这般自私的心思。姐姐,你该清醒了,莫要再自欺欺人!” 言尽,安胜柔冷冷一笑,拉着安胜武径直离开,只余安胜灵独自立于墓前。她呆立片刻,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尽,继而双膝一软,瘫跪于地,泪如泉涌。她用手紧紧捂住面庞,哽咽着喃喃道:“爹,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缠着我了……娘,我好累,好苦……我没有演戏,我只是不想失去所有的一切啊……” “人生在世,当学会断舍离,方能得自在之心。” 一个低沉平和的声音自安胜灵身后响起。她猛然一惊,急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迅速起身,双目如鹰般警觉地扫视四周。转身之际,只见一人缓缓从旁侧一块古老碑石后走出。安胜灵瞳孔微缩,旋即惊呼出声:“师父!” 来者正是司马瑜。见到他,安胜灵立刻恭敬地拱手鞠躬,声音中透着尊敬与些许激动:“弟子拜见师父!不知师父何时驾临此地?” 司马瑜微微一笑,抬手虚摆,道:“无须多礼。我自你们争执之时,便已在此旁观。” 安胜灵闻言,面露惭色,蹙眉道:“让师父见笑了,徒儿失仪。” 司马瑜摇了摇头,走至一旁草地,随意席地而坐,目光温和,语气淡然:“家中恩怨,我本无意干涉。然见你这般困扰,作为你的师父,自不能袖手旁观。来,坐下罢。” 凉风拂过,落叶飘零,墓园中一片肃穆。安胜灵依言坐下,双膝并拢,纤细的手指紧握,神色间满是忧虑。她低垂着头,将脸颊埋入交叠的手臂间,声音微微颤抖,道:“自父亲离世后,我夜夜梦见他。他在梦中质问我,为何背叛他,为何不救他,梦境总以他掐住我的脖子结束。我心中惶恐,总感觉他是要将我一同拖入黄泉,日日夜夜不敢安睡。今天来此,本欲祭拜,祈求他莫再纠缠。” 她稍顿片刻,声音低至呢喃:“胜柔与胜武的话也非全无道理。我承认,我确实在父亲面前逢场作戏,装作孝顺贤良,只因我惧怕他。若不顺从他的意,便会遭受责罚,我便会失去一切,甚至连家人都无法保护。故而,只能听命行事。” 安胜灵咬了咬唇,目光闪烁,深吸一口气道:“坦言之,我深感桓武帝之恩,是他助我等改易命途,得以重生,故此绝不会背叛于他……师父,抱歉,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是否令您厌烦?” 司马瑜抬首望向苍穹,天际一抹残阳正斜,映得天地一片金辉。他轻笑着摇头,道:“怎会烦?你信任为师,愿倾诉心声,为师甚是欣慰。你心中所感,师父自是懂得。世事沉浮,孰能无愁?但真正该致歉的,并非为师,而是你那妹弟,他们对你有所误解,你应坦诚相告,将心中真实想法告知于他们。” 他顿了顿,眼神透出几分沉思,随即轻声道:“人生在世,除了生死之外,余皆小事。你所需放下的,不止是对父亲的恐惧,还有内心的重负。你如今已然成年,自当成为想成为之人,而不再被过往所束缚。至于你父,早已不在,你的命运,早不在他手中。” 安胜灵凝视着司马瑜那温和的笑意,心中如沉重的石头被悄然挪去,烦闷一扫而空。她缓缓站起身,神色平静许多,朝司马瑜恭敬拱手,语气中带着感激:“弟子领教,多谢师父教诲!” 司马瑜微微点头,笑容不减。安胜灵略一迟疑,似有话要问,终是鼓足勇气开口:“师父,弟子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 司马瑜起身,似早已料到她的疑问,语气轻松道:“你是想问狂人之乱期间我去了何处,是不是?” 见安胜灵点头,他不禁轻笑道:“傻丫头,那种时局,我这小小平凡之人,哪里敢与那些怪物为敌?自然是寻一处僻静之地藏身避祸了。你们倒是了不得,能跟随桓武帝亲临沙场,斩妖除魔,可当真厉害!” 安胜灵谦逊一笑,连忙道:“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弟子不过依仗桓武帝的庇护罢了。” 司马瑜摆摆手,故作嗔怪道:“哎哟,咱们都是自己人,别再这般见外啦。倒是告诉我,你们是如何与那群狂人周旋,最终得胜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笑晏晏,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陵墓区,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晚霞映照的青松间。 桓武帝早已在京中为安氏三姐弟安排了府邸,唤作“安府”。三人回到府中,安胜灵却在司马瑜的半强迫下,羞赧地吐露了心中隐情。然而,话音未落,安胜柔与安胜武立刻捧腹大笑,笑声回荡在堂中。 安胜灵脸颊飞红,恼羞成怒,双目圆瞪,急声喝道:“你们两个笑什么?!” 安胜柔笑得肆无忌惮,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啊,真是难得一见!你这般傲娇,居然得师父一番话就折服了,真是让人钦佩!” 安胜武见状,索性握住了安胜柔的手,哈哈大笑:“姐姐啊,打我那一巴掌,你打得可够狠的,什么时候才让我还回去呢?” 话音未落,安胜灵气得脸色煞白,眉头紧皱,上前便狠狠锤了他们两人几下,怒骂道:“你们这两个混蛋,平日里病态得很,没资格嘲笑我!安胜武,挨的那一巴掌是你应得的,休要再提!” 安胜柔与安胜武捂着笑痛的肚子,仍不忘相互调侃,而安胜灵气得面红耳赤,却也无奈,只得无言转身。 司马瑜站在一旁,目光带着笑意,宛如一位看戏的局外人。见安氏三姐弟打闹不休,他轻抚下巴,神情颇为愉悦,遂大步上前,将三人围在中间,朗声笑道:“哎呀,真是好久不见这样和乐的场景了!你们这兄妹三人也莫要再争吵了,难得今日团聚,竟吵闹成这样。为师心情甚好,不如今日就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些好吃的,权当慰藉这久别重逢之喜吧!” 听闻此言,三人原本还在互掐的手脚瞬间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后,眼中齐齐泛起光芒,脸上立刻洋溢出笑容。尤其是听到“师父亲自下厨”这几个字,更是瞬间熄灭了所有怒火——司马瑜的手艺那可是无可挑剔的,简直可以称得上人间至味。于是,三人如奉圣旨一般,迅速收拾桌椅,乖乖坐好,耐心等待。 不过片刻工夫,桌上便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锅包肉香脆爽口,糖醋排骨酸甜适中,红烧茄子油润入味,皆是他们最爱吃的家常菜。安胜武率先扑向桌前,边吃边满嘴含糊不清地赞叹:“师父的手艺真是绝了!好久没吃到师父做的饭了,活着真是太幸福了!” 司马瑜笑着拍了拍安胜武的肩膀,柔声叮嘱:“慢点吃,别噎着。”他目光温和,满眼是对三人的疼爱和满足,仿佛看着自己亲手栽培的树苗渐渐长成参天大树。 此时,安胜灵忽然停下筷子,抬头看向司马瑜,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了,师父,最近桓武帝有意建立一个秘密组织,他让我问问您,是否有兴趣加入?” 司马瑜闻言,放下筷子,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是什么组织?” 安胜灵尚未开口,安胜柔已抢先一步答道:“叫‘扫黑队’,专门铲除江湖上的黑恶势力,目标直指那些邪恶的帮派、刺客和黑道势力,怎么样,师父?听起来是不是很酷?” 司马瑜闻言,微微愣住,脸上笑容略有收敛,低头沉思片刻,又问:“刺客也算恶势力?江湖中的刺客多为谋生计,替人办事,听说他们所杀之人多是贼臣权贵和地方豪强。若果真如此,那岂不是为民除害?这般行事,难道不算是一件好事么?” 安胜灵耸耸肩,答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不管怎样,杀人终究是不对的,法律和规矩还是要遵循的。再者,听闻桓武帝对刺客尤为憎恨,传言他的母亲便是死于刺客之手,他自己也是从刺客刀下逃得一命才幸存下来。您看,师父,是否有些为难?” 司马瑜陷入沉默,神情略显凝重。他低垂着眼帘,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仿佛思绪千头万绪。他静默片刻,方才抬眸,缓缓道:“此事让我再考虑一番罢。” 安氏三姐弟闻言,不再多问,只是相视一眼,默默继续用餐。屋内灯火温暖,而司马瑜的目光,却不知何时已望向窗外,似是在沉思,亦似是遥想他心中未尽的隐忧。 饭毕,司马瑜告别了安氏三姐弟,回转青虎帮。夜色渐沉,帮派的大门外,正好碰见了归来的阚文清、花筱筱和宋浩凡。四人相见,空气中仿佛瞬间凝结出一种无形的火药味,气氛骤然紧张。帮中的两大宿敌,自古不乏火花四溅的碰撞,此刻,哪怕只是短短的对视,亦仿若刀光剑影般凌厉。 司马瑜定睛看着阚文清,心中感慨万千。尽管平日里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司马瑜深知阚文清作为对手,是难得的强劲者。眼下四目相对,司马瑜竟隐隐生出一丝归属感,那是同在江湖中历经风雨的同行者的默契。只不过,他绝不会让这种情感显露,毕竟,对方可是阚文清——那个他长年针锋相对,视为劲敌的家伙! 阚文清一见到司马瑜,便露出招牌的爽朗笑容,语气充满调侃道:“哎呀,司马瑜!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真是久违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呀!哈哈,真叫人惊讶啊!” 阚文清的语气轻松随意,但其中暗藏的讽刺不言自明。这话落在司马瑜耳中,仿佛锋利的刀刃划过,顿时让他额角青筋暴起。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冷冷回应道:“怎么?你难道失望了,阚文清?没看到我的坟头,觉得大失所望,是吗?”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瞬间将两人之间的敌意点燃。毕竟,阚文清一直是他在江湖上最大的劲敌。无论是青虎帮的势力排名,还是个人威望,阚文清似乎总是略胜他一筹,常年稳坐帮派首席,而司马瑜则屈居第二。这让司马瑜对其怀有既敬且恨的复杂情感——他们既是江湖对手,亦是命运中的较量者。 此刻,司马瑜心中自嘲,他不由得暗暗讽刺自己。自己刚刚还对安胜灵讲道,人生需要学会“断舍离”,要放下执念,才能真正轻松。可如今呢?教导徒弟时说得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却依旧陷在这江湖排名、声望的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实在是可笑至极。 然而,即便如此,司马瑜内心的倔强与好胜心让他不愿轻易低头。他目光炯炯,看着阚文清,心中暗下决心。无论未来江湖风云如何变幻,他与阚文清的这场较量,远未到分胜负的时候。他不会服输,也绝不允许自己落在对手之下。江湖之争,胜负未决,一切都尚有变数。 夜色如墨,四人站在帮派门前,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无声的较量,已然开始。 第86章 帮会 司马瑜可不会就此放过,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带刺的笑意,略带讥讽地说道:“呵!彼此彼此。阚文清,你这家伙竟然也还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真算得上是奇迹了。我还以为你早已冲锋陷阵,凭着你那一腔热血,早傻傻地迎上前去,落个遍体鳞伤,做出什么愚不可及的事来了呢!” 阚文清闻言,不甘示弱地挑眉一笑,反唇相讥:“哎呀,司马瑜,真是抱歉啊,我这命硬得很,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蠢笨!你还指望着我一头撞在前线送死吗?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就算要冲,我也得看清敌人的底细再出手,总不能像某些人似的,光耍嘴皮子不动真格儿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像天生的冤家般,言辞里藏锋,暗中较劲。司马瑜冷哼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而阚文清则是笑得吊儿郎当,带着几分不屑与得意,似乎在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暗自庆幸。 站在一旁的花筱筱和宋浩凡见两人这般斗嘴,早已习以为常,面面相觑,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花筱筱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低声说道:“他们两位这斗嘴功夫可是一等一的,怕是天底下没人能插得进话去。” 宋浩凡无奈地耸耸肩,轻叹一声道:“是啊,他们这打嘴仗的本事,比真刀真枪还厉害呢!不过,看他们这般斗来斗去,倒也真有点儿让人怀念呢。” 两人相视一笑,只能默默地跟在阚文清和司马瑜的身后,听着这对活冤家边斗嘴边迈进帮派大门。尽管言辞中火花四溅,但在那彼此争锋的言语间,却隐隐透出了一丝默契与理解。这样的争斗,于他们而言,似乎早已成为了彼此间最自然的相处方式。 青虎帮总帮府内,今日正逢帮会大会,各路英豪齐聚一堂。大殿之下,列坐着来自各刺客门派的高手,个个神情肃穆,目光中闪烁着寒光。中间席位上,分别是青虎帮旗下各个门派的舵主和长老们,他们个个身经百战,气度非凡。再往上坐的,是主位上的两位大人物——帮主阚文清与副帮主司马瑜,两人威仪凛然,俯瞰全场。 一名年长的长老身着黑袍,目光锐利,起身拱手禀道:“诸位,如今世事瞬息万变,新朝的桓武帝不再维护我等刺客一族。近日属下探得消息,桓武帝暗中开展‘扫黑行动’,特意组建了一支名为‘扫黑队’的地下组织,此组织专为铲除江湖上的黑恶势力而设。更不幸的是,我等刺客帮派亦被列入了黑名单之中,如今形势对我青虎帮极为不利啊!”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立刻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众人交头接耳,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心中忐忑不安。 阚文清悠然自若,翘着二郎腿,右手撑着半边脸颊,闭目不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那股懒洋洋的神态,却隐隐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度。司马瑜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轻笑着问道:“列位英雄,不知对这桓武帝的‘扫黑队’以及其针对我等的行径,可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开口,言辞各异: “为何将我等刺客列入黑名单?我等一向行事有度,遵循江湖规矩,又非道上乌合之众。此举,岂非是小觑我等的能耐?” “哼,既然桓武帝意欲与我等开战,那便战个痛快!我等刺客岂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桓武帝想灭我等,我等便先取他项上人头!” “罢了罢了!何必与朝廷正面为敌?倒不如派人去与桓武帝求和。看在昔日我等为他立过功劳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让我等得以全身而退。” “求和?可笑至极!与其俯首称臣,倒不如提前出手,刺杀桓武帝。只要将这逆贼除掉,再扶持一位能与我等刺客共存的新君登基,我等仍可在暗中掌控局势!” 众人各抒己见,言语中带着浓烈的江湖煞气,甚至有些人眼中已闪现出杀机。此时,整个大殿内的气氛宛如积压的雷云,随时可能因一言不合而爆发。 阚文清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似在思量着什么计策。司马瑜则以眼角余光扫视众人,他心中暗自思忖,这青虎帮内的局势看似一盘散沙,却也隐隐透出一种强大凝聚力。这股力量若得以引导,将成为江湖中难以撼动的巨擘。 在这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时刻,青虎帮的未来正被一场激烈的内斗与抉择所左右。而大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阚文清和司马瑜的最终决断。 “谁说桓武帝此次‘扫黑行动’的重心必然在我等刺客身上?” 台下众人听闻那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不禁一时哑然,那议论纷纷的喧嚣之声也瞬间寂静了下来。众人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那男子戴着斗笠,身着一袭淄色深衣,低垂着头,整个人似被一层神秘的氛围包裹。此时,连高座上的阚文清也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好奇之色,细细打量着此人。 男子见众人瞩目,丝毫不怯场,他缓缓起身,拂去斗笠上的灰尘,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从一开始,我们便误解了桓武帝的真正意图。各位只在意我们刺客一族是否首当其冲,却未曾有人问一句——桓武帝的‘扫黑’重心,真的在我们身上吗?是谁告诉你们,我们刺客会是首要目标?没有!你们所担忧的,不过是无谓的猜忌与庸人自扰罢了。桓武帝成立‘扫黑队’,其真正的目的在于铲除江湖上的黑恶势力,而非专门针对我们刺客。” 他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来,面上虽被黑布遮得严严实实,但那眼中的光芒却透着冷静和睿智,令在场诸人不禁暗暗心生敬佩。“什么才是真正的黑恶势力?江湖之上的黑帮势力,他们那杀人越货、横行霸道的行径,才是桓武帝的重中之重。再者,如今世事变迁,江湖动荡,刺客行业生计已是江河日下,试问我们刺客如今在桓武帝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威胁?” 男子言辞铿锵,掷地有声,场内众人一时无言,连平日里目空一切的刺客们也陷入了沉思。阚文清闻言,不禁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思忖之色。他抚掌而笑,似有意无意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此番高见,倒是令在下豁然开朗。敢问尊驾是何门何派,何以如此笃定此言?” 那男子见阚文清问话,哈哈一笑,朗声道:“在下不过是南海延边一不入流的小帮派中人罢了,门派之名提出来也未必入得了诸位法眼,便不劳各位费心了。至于我何以如此笃定,那是因为——在南海,正在上演一桩极为恶劣的人口失踪案。无论案件的性质多么恶劣,抑或背后势力多么庞大,对桓武帝而言,这便是他在位以来首个真正意义上的考验。若不能妥善处理,岂不失了皇威与颜面,动摇了他新朝的根基?” “人口失踪案?”阚文清听罢,兴趣盎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双目微眯,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意味道:“既如此,敢问兄台,你可知晓更多详情,不妨与大家分享一二。” 那男子沉吟片刻,终是轻轻点头道:“近日来,我受南海广渔县知府所托,暗中调查此地频发的人口失踪案。失踪之人多为渔民与行商,案发地点遍布沿海港口与村镇。经我暗访探查,这些案件的背后,竟牵扯到一股极为猖獗的海盗势力。此等势力盘根错节,绝非寻常之辈。而再具体之事,因涉及官府机密,恕在下不便多言,还望各位英雄见谅。” 男子话音一落,堂内众人面面相觑,神情中既有疑虑,又有凝重。阚文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暗自权衡利害。司马瑜则静默不语,但眉头微蹙,目光中露出一丝深思之色。心中暗自思量:此人到底是何来历?竟然如此了解南海局势,又似乎对桓武帝的动向了如指掌。他到底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这一番言论如同投石入湖,激起层层涟漪,让青虎帮众人不由得重新思考桓武帝的真正用意。帮中上下,此刻已不再是之前的一片骚动,而是陷入了一片深沉的沉思之中。 阚文清听得那斗笠男子一席话,若醍醐灌顶,脑中霎时电光石火,思虑旋转间,他已然想到一条妙计,一条能令双方皆大欢喜的和解之道!他蓦地拍掌大笑,眼中异彩连连,旋即转身,对着身旁的司马瑜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语出惊人道:“瑜兄!” 这一声“瑜兄”听得司马瑜头皮一麻,瞳孔微缩,心底寒意骤起,暗道这阚文清平素与他为敌,怎会如此称呼?他满腹狐疑地望向阚文清,只见对方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似狐狸般诡诈狡黠,竟带着几分莫测的狞笑。 阚文清朗声高呼道:“各位!今日我要在此宣布一件大事!自今日起,司马瑜将担任青虎帮代理帮主,暂管帮派内外事务,直至我归来!而我,阚文清,将孤身潜入那海盗势力,充作间谍,力图将其一举铲除,以此换得我青虎帮的安宁与和平!”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如同炸雷劈落,众人瞠目结舌,交头接耳,满面难以置信。尤其是司马瑜,他面色剧变,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怔怔望着阚文清,竟不敢相信耳中所闻。他猛地抓住阚文清的手臂,声色俱厉道:“你在说什么?!” 阚文清回过头来,笑容依旧,只是笑意之中却多了一分沉稳,他淡然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帮主之位,我暂且托付于你了,怎么,不高兴吗?这可不正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夙愿吗?” 司马瑜紧盯着阚文清,难掩心中震动,喃喃道:“阚文清,你究竟为何要如此?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厌恶我与争高下吗?” 阚文清神情间少了往日的轻佻与戏谑,眉宇微蹙,眼神中透出一抹深沉。他低声道:“不错,我阚文清素来讨厌与你针锋相对,厌烦那种无休无止的争斗和较量。过去的我,或许眼里只有与你争锋相对的胜负之念,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压你一头。但如今,这世事浮沉,青虎帮已不再是儿戏,我们面临的局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凶险。”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眼中闪烁着顾全大局的光芒:“眼下我青虎帮正陷入存亡之秋,兄弟们的性命悬于一线,若我们再继续内斗、各行其是,那便是自取灭亡。作为帮主,这一身担子落在我阚文清肩头,我就不能逃避,更不能坐视不理。我阚文清虽不是什么圣贤之人,但既然身为帮主,便当以帮派的安危为重,若能以我一身之力换取青虎帮的太平、换得兄弟们的性命,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哪怕这条路再艰险,我也要孤身闯上一闯。” 阚文清微微抬头,眼中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心,他的语气里再无往日的漫不经心与游戏人间,而是充满了一种背负重任的沉稳:“这帮主之位,自然交由你司马瑜暂代。我知你才智过人,也知你心中未必真将此位放在眼里。但如今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举。我只问你一句,司马瑜,身为副帮主的你,若真到了兄弟们需要之时,可愿为这青虎帮、为这帮中众弟兄,倾尽所有吗?” 说这话时,阚文清的眼神再不像以往那般凌厉,反而透着一种信任与期待的光芒。仿佛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一味追求胜利的少年,而是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个能为帮派大局舍身取义、愿为同伴赴汤蹈火的男人。他已经不是昔日只知逞口舌之快、与人斗狠的少年郎,而是一个深知肩上责任之重、懂得为了全体兄弟放下私心的帮主。 此刻,阚文清目光如炬,身上那种因岁月与责任打磨出的沉稳气质,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曾经那个不羁桀骜、四处挑衅的少年,如今竟已成长为一位能真正带领青虎帮走出困境、守护所有兄弟的领袖。而他那句充满信任的话语,更是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司马瑜的心上,令人无从逃避。 阚文清的目光紧锁住司马瑜,眼神炯炯有神,少了昔日的玩世不恭,却多了一分坚毅与沉着,那目光中更是透出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 司马瑜心中如惊涛骇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他望着阚文清那坚定而沉稳的神色,心底涌上一阵莫名的悸动与惆怅。他暗自思忖道:“阚文清啊,时光荏苒,一年光阴未见,你竟悄然蜕变成这般深沉老练。记得方才见你之时,你仍是那副嘲讽轻佻、玩世不恭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这家伙依旧如往昔一般,未有丝毫改变。殊不知,真正在原地徘徊不前的,竟是我自己。” 他感到一阵自嘲,内心深处仿佛被针刺般酸楚,回想起昔日与阚文清针锋相对的日子,那时的自己总以为能在斗争中占据上风,总以为这世间无人能及。可如今再看阚文清,他眉宇间那股笃定坚毅、眼神中那种透彻冷静,已非昔日任性妄为的少年模样,而是一个能肩负重任、能为帮派兄弟谋划前路的领袖风范。 “阚文清啊,你这厮究竟何时偷偷去修炼了这份沉稳?什么时候你竟有了这种格局与胸襟?昔日的你,锋芒毕露,只知耍嘴皮子和我斗个不休,如今却能在关键时刻以身犯险,只为帮派兄弟求个出路。你变得太快,快得让我措手不及,竟又一次被你远远甩在了身后。” 司马瑜忽然意识到,阚文清已不再是那个只知与自己争长论短、言辞刻薄的小子,而是变成了一个愿意为同伴付出,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的男人。此刻他心中酸涩难当,仿佛自己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在风雨中成长得愈发强大。而自己呢?虽有满腹才能,却似泥足深陷,未曾真正脱胎换骨。 阚文清的变化让司马瑜心中五味杂陈,有敬佩、有不甘、还有深深的懊恼。他无奈苦笑,自嘲地想道:“罢了罢了,阚文清,你还是那般狡猾,每次都不声不响地比我更高一筹。既是如此,我司马瑜便当尽全力,不让这份托付与信任,白白辜负。” 想到这里,司马瑜心中那点不服气与酸楚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决心和坚毅。既然阚文清愿意将青虎帮的未来托付于他,那么,他便誓要以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一切,不负此生,不负兄弟情义。 司马瑜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握住阚文清的手,淡然笑道:“既然你说得如此坦然,若是日后我背叛了你,你可不要后悔。” 阚文清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狡黠,轻笑道:“无妨,若你真有那一天背叛我,我定会回来亲手教训你!” 司马瑜闻言,突然哈哈大笑,笑声朗朗中含着几分豪气,他站起身,面向台下众人,拱手抱拳,洪声道:“青虎帮弟兄听令!自今日起,某家司马瑜暂居代理帮主之位,掌管帮中事宜,望诸位日后多多扶持,共同进退!” 帮中众人一听,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参见司马帮主!祝阚帮主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吾等青虎帮兄弟,永远追随于左右!” 这一声声高呼回荡在青虎帮总帮府中,激荡不绝,士气如虹。司马瑜望着众人,心头既有激动也有深深的责任感;而阚文清则立于侧旁,眼中闪动着光华,那笑容中再无昔日的讥讽与戏谑,而是一种笃定和信任的情谊。 司马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然的光芒,却隐隐透出几分复杂之情,他缓缓道:“若是真有那未了之仇,便待你阚文清凯旋归来后,再与我一同算清罢!这恩怨情仇,我司马瑜愿与你一笔一笔,来日再分胜负。” 两人四目相对,那神情中再无昔日的争锋相对与不屑一顾,反倒是多了几分默契与认同。他们在这一刻心念交汇,仿佛多年来的恩怨情仇、嬉笑怒骂,都化作一抹心照不宣的深谊,彼此胸中燃起的那团火焰,竟在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鸣。多年之间你争我斗的恩怨,不曾有一日停歇;然则此时此刻,那一份久违的同袍之情,却仿佛在无声中复燃,化解了两人之间所有的隔阂与芥蒂。 阚文清望着司马瑜,那不羁的眼中多了一丝沉稳和决绝,他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承诺,又似是挑战:“好!司马瑜,咱们之间的账,我阚文清记着呢。待到我归来的那一日,我们再来一决高下。到那时,若是你真有怨恨,尽管使出来便是,我阚某从不畏惧与你对峙!” 两人这般对视着,似敌似友,千言万语尽在那一眼之间。阚文清与司马瑜,这一对昔日里生死与共却又斗个不停的旧友,就在此刻达成了一个无声的盟约。江湖纷扰,无论风雨再大,这两人的心境似乎在此刻达到了难得的契合,彼此间心照不宣,一同踏上了这场未知的征途。 而他们明白,无论将来如何斗争,只要青虎帮依然屹立于江湖,他们之间的这份恩怨情仇便永远不会真正消散。此时此刻,这一份未了的仇怨竟化作了两人心中最深的默契。 第87章 悲歌 时值九月,秋风渐起,禁渔期方才结束,海面之上波涛微动,正是潮水涨落之际,渔船出港入海的良辰。夜幕低垂时,海风带来一丝寒意,然而,这一轮涨潮却裹挟着令人心悸的传言——近来总有渔民在夜间出海后莫名失踪,闹得沿海村落人心惶惶。甚至,有人开始低语,说那海面上现出了食人的妖物,吞噬了那些壮年渔民。众人纷纷揣测,莫非因渔民捕捞过度,惊扰了海底的龙王?可是禁渔期已过,鱼群重归大海,他们也只是为了谋生罢了。 渔民们皆是生计所迫,捕鱼卖鱼乃是他们赖以维生的根本。为求平安,出海前,不少人都虔诚地在妈祖庙前焚香祷告,祈求海神庇佑他们平安归航。然而,即便如此,有些渔民仍旧杳无音讯,不知所踪。而那些能安然归来的,多是年老体衰的老人,失踪的,却往往是正值壮年的青丁力壮。眼见一个个家庭的支柱接连倒下,留下的不过是满堂愁云惨淡。 在这场噩运中,林家五口正为生计发愁,令人忧愁苦闷。家中唯一的顶梁柱,便是年轻的姑娘林娇,她肩负着整个家庭的重担——祖父卧病在床,两个束发的弟弟和一个尚在幼学的妹妹,个个指望她养活。她的父亲和哥哥早在上一次出海后便音信全无,那天他们欢笑着扬帆出港,却再也没有归来。那日家中本是指望他们满载而归,不料却迎来噩耗,这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林娇曾到县衙告状,期望官府能早日寻得父兄的下落。然官府推托敷衍,只说“正在调查中”,却迟迟不见结果。是死是活,全无音讯,衙门的冷漠使得她愈发心寒。林家一连数日没有半分收入,没有收入便意味着断了口粮,连祖父的药都买不起。白日里,只能指望海潮退去后,到海滩上捡拾些贝壳海螺,聊以充饥。然而,像林家这样穷困的渔民比比皆是,那些海货根本不够分配。众人眼红手急,互相推搡争抢,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仿佛都在跟命运抢夺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然而,林娇心中更大的忧虑是祖父的病情。老人体虚多病,体内风湿日久,若长期食用这些寒凉之物,必将加重他的痛苦。她望着病榻上的祖父,咬紧牙关,眼神中渐渐燃起一股决绝之意。她明白,若再无其他法子,家中迟早要被这无边的困境吞噬。林娇已然下定决心,不论有多大的危险,她必须去冒险。她要迎着那不祥的夜潮,独自一人出海,与那传说中的海怪一搏,为了这命如草芥的家人,甘愿逆流而上,赌上所有。 深夜,寒风透骨,林家小屋里却难得地静谧。林祖父卧于床榻,脸色灰白,浑身冷汗涔涔,他的病痛总是深夜来袭,犹如刀绞般地折磨着这老迈的身躯。林娇早已习惯了这般,她轻轻起身,不愿惊扰屋中熟睡的弟妹,摸黑端来凉水,为祖父缓缓地冰敷,希望能稍减他的痛苦。 林祖父费力地抬起那因病痛而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林娇那双微凉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嘶哑:“娇儿啊,我这把老骨头,活得也够久了,不要再为我这破败身子折腾了。” 林娇微怒,压低声音怕吵醒弟妹,小声地道:“祖父,您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林祖父脸上写满了悔意与痛苦,他叹息道:“你爹和你哥哥都失踪了,如今不知生死,我一个活到这把年纪的老头子,活在世上也是拖累。我只怕你再这样冒险出去,会像他们一样杳无音信,到那时,弟妹们连唯一的依靠都没了啊。” 听罢此言,林娇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她咬着唇,双手紧紧握住祖父的手,声泪俱下道:“祖父,您千万别这么说!爹和哥哥他们定会回来的,您也不能总是靠那苦涩的海错充饥,我出海,不过是为了让您早些痊愈啊!” 林祖父微微摆手,眼中满是慈爱却又绝望的神情,低声道:“别再为这身子劳神了,娇儿,放下吧……” 林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怒急悲痛,忍不住大喊一声:“祖父!” 这一声呼喊,惊动了睡梦中的弟弟妹妹,他们揉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到林娇身旁,困惑地问道:“姐姐,祖父怎么了?” 林娇赶紧收敛情绪,轻轻推搡着弟妹们道:“没事,没事,祖父只是旧病发作,快回去睡吧。”见弟妹们不情不愿地回到床铺,她方才重新走到祖父身边,将他轻轻扶躺下,柔声安慰道:“祖父,您放心,明天我一定会找些愿意同我一同出海的乡亲,咱们人多力量大,我定会平安归来。您啊,就别再多想了,好好养身子。” 林祖父听了这话,闭目不语,似是无奈、似是心痛,只是嘴唇微动,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慢慢沉入了浅浅的梦境。 林娇望着祖父那苍老无力的脸庞,心中一阵绞痛,默默在心中祈祷着:“妈祖娘娘,您一定要保佑我们一家无灾无难啊……”一夜未曾安睡,她终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勉强合眼。 次日,天色尚未破晓,林娇便悄然起身,她轻轻推醒了弟弟阿钟、阿易和妹妹阿芸,准备一同赶海。手忙脚乱间,她端起箩筐走到祖父的房间,却发现空荡荡的榻上,不见了祖父的身影。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之感,急忙放下箩筐,四处寻找起来。 她推开木门,朝外张望,却只见弟妹们在晨曦下嬉闹,海风拂面,带着微凉的潮气。她急切地对弟妹们喊道:“阿钟!阿易!阿芸!你们可有见到祖父?” 几个孩子都茫然摇头,异口同声道:“没看见啊!” 林娇顿时脸色惨白,心如乱麻,像是一根根针刺入胸口般疼痛。她疯了似的四处奔跑,呼喊祖父的名字,声音在海风中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弟妹们见状,个个吓得呆立原地,随即放声大哭,哭声中透出无限的恐惧与无助。 林娇强忍泪水,将他们紧紧抱住,安慰道:“别哭,别哭,祖父可能只是出去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大家都要手拉手,别走丢了。” 她牵着弟妹们的手,沿着海岸线一步步寻去,几乎走遍了整个海滩,仍未见祖父的踪影。望着那浩瀚无垠的海面,林娇终于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悲恸欲绝地对着海天相接处的朝阳哭喊:“祖父——!” 朝阳从天际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本该是温暖的日光,却在此刻显得无情而冰冷。林娇的心,像是被这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一般,沉重、刺痛。 这,正是沿海小渔民们卑微而渺小的悲歌。无论多少家庭在海潮中沉浮,他们的哀愁,终究是那深海中最不起眼的浪花,任凭岁月碾过,无人驻足。 林娇自幼生于渔村,未曾读过书写过字,更不懂什么文书诉状。眼下,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为家人讨回一个公道。自爹兄失踪,祖父又遭不测,家中生计岌岌可危,林娇心急如焚。眼泪早已哭干,双目肿胀得如桃子一般。她满怀愤怒与悲伤,来到县衙前,猛敲大鼓,声声震天,大呼“民不聊生”,诉尽心中冤屈。 “咚咚咚——”鼓声如雷,直击耳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靠近。正巧这时,知府大人升堂理事,听闻此异响,令衙役放人进来。林娇一踏进那庄严肃穆的大堂,便见几位穿着不凡的男女站于一旁,似乎正等候审理,但此时的她哪顾得了这些?一见知府端坐堂前,立即跪倒在地,叩首如捣蒜,眼泪簌簌而下,声音哽咽:“大人,小民冤屈!前些日子我已经呈上诉状,却迟迟不见回音!我的父亲和兄长究竟还活着吗?他们为何再也不回来了?我娘早已去世,家中只剩下年迈病重的祖父和年幼无依的弟妹。今晨,我祖父他……祖父他也走了,这让我们这些靠海吃饭的人怎么活啊?还请大人为我做主,明察秋毫啊!” 大堂之中,林娇哭得声嘶力竭,满堂寂静,衙役们皆是默然无声。此时,站在一旁的三人中,一位身穿靛青劲装的女子见状,不禁心生怜悯,快步走上前去,将林娇搀扶起来,柔声安慰道:“姑娘莫哭。你们的苦楚,皇上已然知晓,特意派我们前来调查此案,只是我们赶来时,未料到竟然发生了如此令人痛心的变故,实在抱歉。” 林娇闻言,抹去泪水,眼中透出一丝疑惑:“你们是?” 那女子拱手一礼,答道:“我们乃是皇上派来的扫黑使者,奉旨调查沿海失踪案。” 林娇一听这话,不由得震惊,她抬眼细看,只见眼前这三人年纪相仿,皆神色肃然、身姿挺拔,气度不凡。这三人正是安氏三姐弟。 未待林娇多问,知府已然开口,声音浑厚威严:“林娇,你的冤情皇上十分关切,已派使者前来彻查。此案不仅涉及你一家,其他被害者也不在少数。皇上对此事极为重视,你且安心回家照顾家人,待此案查明,自会还你公道。” 林娇听闻,心中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三位使者!多谢皇上圣恩!” 说罢,知府令衙役将林娇送回家中。待林娇离去后,大堂内氛围骤然一紧,知府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道:“据本官派人暗查所得,近来海上确有贼匪作乱,所作所为甚为狡猾隐秘。你们也知道,此等海盗猖狂已久,却从未敢犯至我辖区,今次失踪案乃本县今年首起大案。此盗贼心思缜密,极善躲避,尔等三人此行务必要万分谨慎,切勿轻敌。” 安氏三姐弟中,安胜灵站出,拱手施礼,朗声道:“多谢知府大人提供线索。我等定会谨守职责,小心行事,不负皇上所托。” 知府微微颔首,目光中透出几分忧虑,又透着几分期许,凝视着他们,低声道:“如此甚好。此事攸关重大,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安胜灵步出衙门,脸上的从容未曾掩去,但心底却是波涛暗涌。连桓武帝都亲自过问的悬案,交托于他们三姐弟之手,可见圣上的信任与期盼之深重。这等重责在肩,如何能不叫她心中暗暗叫苦?她想着,若是师父当初肯应邀出山,这案子定会如探囊取物般顺利破解。师父的智慧与才干在江湖中早已名扬四方,若他在此,何愁此案不能速破?然而,事已至此,徒再感慨无益。现今之局,唯有靠他们三姐弟同心协力,将此案侦破。安胜灵咬紧牙关,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辜负圣恩与百姓的期待,务必竭尽全力,将那海上邪徒绳之以法!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广渔县城门前,一行人缓缓步入城中。为首者正是阚文清,他身背行囊,目光冷峻,步履坚定。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随他同行的并非独身一人,花筱筱与宋浩凡亦是相伴而来。阚文清原本并不愿让二人随行,尤其是花筱筱,毕竟她乃义妹,若涉险其中,非他所愿。花筱筱却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道:“上回你丧命,不就是因为身边无人护持?如今虽得了这不死之身,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兄长你独自涉险。”宋浩凡更是笑意盈盈,半带调侃地说道:“我这次跟来,可是替你背后撑腰的,你可别想独吞风头啊!” 阚文清终是拗不过两人,便只得勉为其难地让他们相随。此番出行,他们一行三人改扮海商,阚文清更是暗自筹谋,心中燃起一股好胜之意。他眼中透出几分冷冽的锋芒,自言自语道:“广渔县内,那声名狼藉的海上盗匪据说凶狠异常,作恶多端。我倒要看看,这群所谓的恶徒,是否真如传言中般的狠毒无情。究竟是他们的凶名在外,还是我阚文清的手段更为凌厉呢?”此言一出,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那笑意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花筱筱与宋浩凡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宋浩凡低声笑道:“看来,咱们的帮主兄长,已是兴致盎然了。”花筱筱抿嘴一笑,却也掩不住那份跃跃欲试的神色。三人便在这股暗潮汹涌的气氛中,信步朝着县内走去,心中各自藏有盘算,但目标一致:那便是要将这传闻中的海上恶贼,一一揪出! 第88章 潜入 阚文清自出道以来,闯荡江湖、穿行城镇乡野,见过无数风景,却从未曾有缘亲眼目睹这波澜壮阔的大海。今日初至广渔县,他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一到地方,便迫不及待地向着那传闻中浩瀚无边的海岸奔去。 站在海边,阚文清目光如炬,凝视着那远处与天相接的海天一线。海风轻拂,他只觉那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咸意,拂过他的面颊,撩动着他的发丝。眼前之景,乃是蔚蓝大海一望无际,波涛起伏间闪烁着粼粼银光,身后则是青翠连绵的山岭,山下民居错落,炊烟袅袅。脚下金黄的沙粒柔软而温暖,如织锦般铺展在大地,天上朵朵白云悠悠,浮动在湛蓝如洗的晴空中。一时之间,阚文清仿佛置身于一幅泼墨山水画卷之中,那画卷宛若仙境,虚幻而美好。 他缓缓闭上双眼,放开双臂,任由海风从指间滑过,耳畔只闻浪涛拍岸的低语,那声音如同远古的歌谣,诉说着岁月的流转。阚文清在这片海风与涛声的交织中,心中仿佛多年来积压的浮躁与烦忧,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云烟消散,只剩下了一片宁静与安详。他轻叹一声,感慨道:“此海景壮阔无垠,令人心旷神怡,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烦忧都被海风一吹而去。能生活在这海边之地,日日对着这等景致,当真是一种无上的惬意与享受。” 花筱筱闻言,微微一笑,却又带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目光悠远地望向那茫茫大海。她轻声道:“海之辽阔,无边无际,似乎可以包容一切世间万物。然正因其博大包容,那深处亦潜藏着无穷的险恶与变幻。海面平静如镜之时,美如画卷,可当风暴骤起,浪涛翻卷,这片美丽也会变得险象环生。” 阚文清闻言,不由得侧目看向花筱筱,那一抹笑意中带着几分深思,他缓缓点头道:“你说得极是。正如世间万物,越是美好的,往往也越是暗藏危机。人心亦是如此,看似风平浪静,却难测其底,须得时时警惕方能无虞。”说罢,他再度将目光投向那辽阔无垠的海面,目中似有风云变幻,又似在酝酿着某种深藏于心的决心。 远处的宋浩凡正俯身于沙滩之上,捡拾着各种形态各异的贝壳。他在海岸边忙得不亦乐乎,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待他收获颇丰之后,兴冲冲地回到阚文清和花筱筱身边,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扬了扬手中衣襟兜起的贝壳,欢喜道:“二位且看,这里的贝壳五光十色,各式各样,果然是沿海独有的珍宝,比起咱们内地那些可要精致多了,真是难得一见!” 花筱筱听罢,忍不住好奇地凑上前去,从中挑拣出一枚碧绿如翡翠的贝壳和一只绚丽如霞光的紫色海螺,双目一亮,赞叹道:“哇,这两样真是美不胜收!师兄,这贝壳与海螺如此美丽,能否割爱赠我?” 宋浩凡见她喜欢,不禁眉开眼笑,挺胸抬头地说道:“呵呵,既然筱筱你喜欢,那自然是无妨,尽管拿去便是!我手上这些可多着呢!”言罢,他又侧目望向阚文清,豪爽问道:“铭城兄,这些宝贝你要不要也挑些?” 阚文清看着宋浩凡那衣襟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贝壳,不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就不夺你所爱了。这满满一大堆,也够你乐呵一阵子了。依我看,你先回客栈将这些宝贝妥善安置,我们则去集市上采买些所需之物。” 宋浩凡听罢,哈哈一笑,欣然应道:“得令!那我这就先回去,把这些宝贝好好安置妥当!”说罢,他抱着满怀的贝壳,乐呵呵地转身离去,那脚步轻快如风,犹如孩童得了心爱之物般,满脸尽是满足与欢喜。 看着宋浩凡远去的背影,花筱筱忍俊不禁,低声道:“这海边的风光倒是引得师兄兴致盎然,竟比孩童还开心。”阚文清笑着点点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柔和,道:“是啊,虽说身处江湖波谲云诡之间,但有时也需要这般纯真的乐趣,来冲淡世间的沉重与杀伐。” 这一趟短暂的海商之行,阚文清的任务并不复杂,只需租赁一艘坚固的船舶和船主,另加购置海粮与待运商品。然此事看似简单,实则难如登天。如今这海域多有海盗出没,哪有船主敢以命相搏,沿着这条不祥的路线航行?即便阚文清出高价招募,依旧是无人敢应。阚文清心头愈发烦躁,暗自思量道:若是无人愿意带路,便无法顺利接近那海盗帮,这一番布下的局恐怕难以施展了。 正当阚文清左右为难之时,忽然远处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目光微凝,循声而望,只见一队人马,旗帜招展,身穿官服,气势凌人地朝着这船舶租赁市场而来。阚文清眼尖,一眼便认出人群中那领头的女子,正是上次在客栈里瞥见的“扫黑队”女子!而在她身侧,护卫林立,兵戈森然。阚文清心中一动:官府竟然也现身于此,看来果真是为剿灭海盗而来。若是他们有官船,自然可畅行无阻,若能与其搭上关系,岂不正合我意? 他略一思忖,便觉此计可行,不仅能搭上官府的顺风车,顺势渗透海盗帮,更能利用这层关系将情报传递至梁民德,促成双方合力,真可谓一石二鸟。然而,阚文清思索片刻又皱起了眉头:眼下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海商,如何能堂而皇之地接近官府呢? 忽而,他灵机一动,心中已有了计策,便抬手拍了拍站在一旁愣神的花筱筱。花筱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阚文清笑意盈盈,神色轻松道:“筱筱,你发什么愣呢?你瞧见前面那些人了吗?” 花筱筱顺着阚文清的目光望去,目中闪过一丝惊讶,说道:“那个女子,不正是上次在客栈里见过的那位吗?” 阚文清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说道:“不错,正是她!你看他们身后那些沙船,分明是早有准备。我看,此刻正是混进去的大好时机。” 花筱筱听罢,眉头微蹙,略带疑惑地问道:“混进去?咱们要如何混进去?” 阚文清微微一笑,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压低了声音道:“不急,我已经有了个妙计,咱们先回客栈,与宋浩凡合计一番再做打算。” 花筱筱点了点头,深知阚文清素来机智过人,便也不再多问,乖顺地与他一同转身,朝客栈方向快步而去。两人心中虽存万般思量,步伐却是稳健无比,仿佛已在脑中勾画出一幅破案剿贼的大计蓝图。 “待今夜安排妥当,便可启程。”安胜灵对掌管沙船的船舶主言道。她说罢,转过身去,忽然瞥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那青衣女子的身形隐隐约约,似乎在哪儿见过,她眉头微蹙,正欲细思,却被耳畔传来的嘈杂呼喊声打断了思路,终是无暇再顾,转身继续指挥众人。 此时,广渔县的夜幕已经降临,半弦清冷的月亮悬于高空,银辉洒落,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那遥远的海天尽头,黑暗如墨,宛如巨兽张开的大口,令人心生惧意。因着近日接连发生的失踪案,县中百姓多有惊惧,夜幕一至便紧闭门户,街巷寂静得如同死寂,唯有宅院内偶尔传来低声人语,使这夜更显得孤冷凄清。 此际,阚文清、花筱筱、宋浩凡三人已然换上久违的黑色夜行衣,遮面蒙脸,掩去身形,从客栈窗户一跃而出,凌空飞檐走壁,身姿如燕,朝着船舶市场疾驰而去。三人隐身于暗处,屏息凝神地观察着眼前的动静。只见那最大的一艘沙船周遭,灯火通明,守卫森严,足有十几名护卫在四周警戒巡逻。 “阚爷,看来他们确是在今晚准备启程。”花筱筱微微俯身,低声道,言语中夹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阚文清目光如炬,嘴角微扬,轻声问道:“一切准备妥当否?”身旁的两人皆郑重地点头回应。 “各自行动!”阚文清不再多言,指令一下,宋浩凡与花筱筱如幽灵般分散开去,各自向左右两翼而去。 宋浩凡隐入夜色之中,寻到一处漆黑的角落,眼神凌厉,手中飞刀寒光闪烁。只见他手腕轻抖,三把飞刀破空而出,飞刀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光,瞬间钉入沙船的木质船身之上。那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惊呼与骚动。宋浩凡身影一闪,已迅速退隐暗影,等到几名护卫兵赶至,却早已不见他的踪迹。 而在另一边,花筱筱亦未闲着,她轻盈地跃至另一处隐蔽之地,手中飞镖无声飞出,精准无误地刺入目标所在,再度搅乱了护卫兵的阵脚。护卫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跑,彼此呼喝,场面一时大乱。这一变故顿时惊动了安氏三姐弟,他们迅速从沙船之内冲了出来。 安胜灵面色凝重,正听得一名护卫兵疾步奔至她身前,呈上被捡回的飞刀与飞镖,慌张说道:“安大人,有刺客!就在不远处!” “刺客?”安胜灵目光一凛,手指轻拂飞刀上的寒光,心中暗自权衡:这刺客来得蹊跷,意图为何,难道是冲我们而来?她心思转动片刻,断然下令:“胜柔、胜武,护住船舶周围,绝不可让任何人靠近!其余人随我追击刺客,务必将其擒下!” “遵命!”安胜柔与安胜武立刻领命,众护卫齐声应和,纷纷拔刀出鞘,围拢在沙船四周,警戒森严。而安胜灵则带领着一众人马,风驰电掣般向着刺客潜伏的方向疾追而去,黑夜中,只余下他们矫健的身影在灯火照映下闪动。 正在众人慌乱之际,阚文清已趁乱隐身在旁,悄然从另一艘船只上潜入了他们的沙船之中。他身姿轻盈如猫,踩着船身的桅杆,顺势滑入船舱深处。避开守卫的视线,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躲藏在角落暗影里。借着昏暗的灯火,他迅速取出吹箭,瞄准洞口,朝约定的方向射出信号,意在通知远处埋伏的花筱筱和宋浩凡。 然而,就在吹箭穿过夜空的刹那,整艘沙船却骤然剧烈晃动起来,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击。阚文清脚下不稳,险些失去平衡,连忙收好吹箭,身形一矮,快速藏进了舱内的一个大木箱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缝隙观望着外头的动静。心中不禁暗道:“这般动静,是何故?莫非敌袭?” 果然,不多时,沙船外的骚乱声更加明显,愈加急促。众人脸色惊变,原来那突如其来的撞击,竟是来自一伙穷凶极恶的海盗!那群海盗驾驭着快船,趁着夜色,快速地靠近了沙船,随即如饿狼扑食般,纷纷跃上沙船甲板,气势汹汹地攻入沙船腹地。他们行动敏捷,刀光剑影之间,沙船的护卫兵便被迅速制服,甚至连安胜柔与安胜武也被制住,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面露愤恨却无力反抗。 安胜灵见状,瞳孔猛然紧缩,心中惊骇莫名:这伙海盗竟如此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下袭击广渔县的沙船!她强自镇定,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了对方而使局势更加恶化。 只见这群海盗之中,走出一名青年,为首之人穿着一袭棕色劲装,裸露出健壮的臂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宛若铁铸,显露出强大的力量。他扛着一把火枪,枪身泛着金色光泽,威严而霸道,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斜斜地从眉骨划至下颌,令他的笑容更显凶狠邪魅。此人带着几分讥讽与不屑,目光如鹰隼般俯视着地上的众人,冷笑道:“听闻有人妄想灭了我海蝰帮,不知是哪位好汉敢言此大话?莫非就是尔等?” 安胜灵面色骤变,死死盯住那青年手中的火枪,心中泛起无数疑问。那把火枪的形制,与当今由巫术世家的顾家所炼制的黑火枪如出一辙,乃是禁制军械,寻常之人休想染指!这海盗,竟持有此等武器,他的来历究竟是何背景? 不远处,花筱筱与宋浩凡亦隐身暗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花筱筱心中一紧,不禁低声咬牙道:“糟了!阚爷还在船上,那帮海盗突然袭击,怎么办才好?” 宋浩凡同样眉头紧锁,眼中透出惊疑之色,低声说道:“不光是这场突袭,这些海盗手中竟然有火枪!此等兵器非同小可,竟会落入海盗手中,这海蝰帮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们二人屏息凝神,凝视着沙船上的局势愈加紧张,心中暗自为阚文清担忧,却也被眼前的形势所震撼。海蝰帮,这个名字仿佛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却在这黑夜中如恶狼般现身,将广渔县搅得天翻地覆! 第89章 海蝰帮 “你这海贼,怎敢持有火枪这种禁械?究竟是什么人,敢不敢报上名来!”安胜灵双手紧握刀鞘,气势汹汹,刀光闪烁间似乎随时准备出击。 盘忠捷面露得意之色,豪爽地回应道:“我乃海蝰帮帮主盘忠捷,外号‘海刽人’。至于这火枪,呵,只能说是命中贵人所赠,托他的福,我海蝰帮才能在这一带横行无阻!不过与你们这些小杂兵多说无益,怪你们连这禁械都守护不好,真是废物一群啊,哈哈哈!” 安胜灵闻言,心中怒火中烧,暗想:究竟是哪个混蛋与他们暗中勾结?她咬牙切齿,眼神如刀:“你们今夜突袭,难道是那所谓的贵人告知?” 盘忠捷满意地点头,心中暗自得意,笑道:“正是,我也是奉他的命令,得要将一人带回去。”他目光扫视,忽然走到安胜柔与安胜武面前,举枪顶住他们的脑袋,语气阴险:“可惜他不在这里,这人有些难找。” 安胜灵心中一紧,焦急地大喊:“你要找什么人!” 盘忠捷狡黠地一笑,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芒:“我找的是新上朝的桓武帝,我要他的首级,你能否请他来,以此交换你这两位重要的人质?” 安胜灵心中一震,意识到眼前之事不可行。然而,见妹妹与弟弟面露惶恐之色,四周危机四伏,令她心中愈发恐慌。她紧握双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决意无论如何要从盘忠捷口中探得情报:“那人何以要桓武帝?凭何请皇上来?桓武帝为百姓做了多少善事,大家心中自是明了。像你这样的恶徒,想必也是经历过狂人之乱,桓武帝平定那场战役,你竟对此视而不见?” 盘忠捷闻言,仰天狂笑,笑声中透着疯狂与愤怒:“狂人?是,我亲历其乱,正因那狂人,我的家人皆死于他的魔爪!你瞧我脸上的伤疤,”他恶狠狠指着脸上那道疤痕,眼中燃起仇恨之火,“那是我永生难忘之痛!我亲眼目睹父母、兄弟姐妹在狂人面前惨遭屠戮,至今难以释怀!桓武帝虽平定那场战役,然这全是他的功劳吗?我绝不信!我不相信一个平凡之人能摧毁那些怪物,直到那贵人告诉我,他不过是借他人之功攀升皇位的小人!最可恨的是,他乃制造狂人的罪魁祸首!我恨这个狗皇帝!” 盘忠捷的声音愈发高亢,越显疯狂:“呵呵,想必你们皆被蒙在鼓里吧?这狗皇帝装作好人,实在令人作呕!如今他又想耍什么花招,什么‘扫黑队’,这天下之黑暗何其众多,根本无法根除!贵人的事即是我的事,我愿为他效力。所以,安胜灵安大人,你就乖乖去请桓武帝来与我谈判吧。既然他如此喜欢做好人,必不会让昔日并肩作战之人死去!我倒是很期待他卸下伪装的那一刻!” “弟兄们!劫船,撤退!”盘忠捷发出命令,海盗们迅速驾驶沙船与各自的广船,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带走了恐惧与狂妄的气息。 安胜灵愣在原地,心中如同翻江倒海,无法自已。她不禁想:盘忠捷怎会知道我的名字?那贵人又是何方神圣?难道与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那些人有关?她心中暗自决定,必须将此事迅速告知桓武帝。 她迅速返回住处,提笔写下书信,字字铿锵,字里行间尽是忧虑与警觉,命人立即将信件传达至皇帝手中。她想过亲自前去,但心中忧虑盘忠捷可能的后续举动,若是自己不在场,便是错失良机。此时,她只能竭尽全力守护岸边的安全,静待桓武帝的回复。 花筱筱与宋浩凡眼睁睁地目送沙船渐行渐远,心中焦急如焚。待安胜灵等官兵撤退后,他们急匆匆现身,尽管距离遥远,但盘忠捷那响亮的言辞依旧回荡在耳畔,令二人得以窥见些许真相。 “师兄,此刻我等该如何是好?”花筱筱急得来回跺足,面露焦虑之色,“此盘忠捷口口声声欲索梁民德之人,不如我等直去将其擒获,送于他岂不便捷?” 宋浩凡摇头叹息,语气沉重:“筱筱,此人乃狂人所逼之徒!梁民德身为皇帝,远在京城,凭我等之力,何以可成此事?更遑论要扛着一群士兵保卫之皇上,岂非自寻死路?不如安坐此地,待他自来。” 花筱筱不解道:“师兄,依你之见,这高高在上的梁民德,定会亲自前来处理此事乎?” 宋浩凡皱眉叹道:“但愿如此,不然他又能如何?人家可要他的首级啊!算了,忧心无益,铭城此子命大,唯有祈祷他切莫作死。如今,倒不如寻觅可合作之人。” 与此同时,海面上,两艘大船在幽暗中静静漂流,周遭漆黑如墨,透着一股阴森恐怖。若是目光过久,仿佛有可怖之物欲窜出,吞噬一切。唯有船上的微弱灯火,微微闪烁,映照着海盗们的兴奋面庞,他们已习惯于此般环境,手舞足蹈,欢声笑语。 “哈哈!抓获护卫兵与两位人质,此番定能换取丰厚赏金!”盘忠捷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夹杂着海浪的低吟,分外刺耳。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心中暗自盘算,欲如何利用这两位人质,以求更大利益。 黑暗中,海盗们的狂欢与外界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已将安胜灵一行人暂时抛诸脑后,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财富与权力的美梦之中。 阚文清弓着身体,蜷缩在仓库那只硕大箱子之中。甲板上传来的嘈杂声与海水拍打船身的声响交织,令他心中明了,眼下实在难以逃脱。为何又与众人分开了?他心中不禁嘟囔,烦闷无比。小心翼翼地掀起木板,想探出头来吸一口新鲜空气,然而未等他吸够一口,便听得脚步声渐近仓库,他急忙又缩回身子,屏息静气。 此时,安胜柔、安胜武及几名护卫兵被海盗押至阚文清所藏的仓库内。这里满是堆积的木箱,偶尔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显得格外阴森。 安胜柔不情愿地走入,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向身后的壮年低声道:“哥哥,能不能不把我们关在这儿?我怕老鼠。” 那壮年笑得猥琐,狞笑道:“怎么,害怕的话不如来哥哥怀里睡吧?” 安胜武闻言,面色顿时阴沉,双手被束缚着的他用头猛撞壮年的肚子,令其痛苦不已,怒喝道:“你给我滚开,相宜才不会跟你睡!” 壮年正欲对安胜武发作,另一名男子制止了他:“别忘了规矩,不可伤害人质。”壮年骂了一声该死,随后便愤愤而去。 “多谢公子相救。”安胜柔见眼前这男子文质彬彬,与海盗一行大相径庭,心中疑惑,为何与他们为伍? 男子微微一笑,道:“我名韩彦,这些日子得让你们受委屈了,待抵达岛上,便可解脱。”言语虽平和,但安胜柔与安胜武心中却不由得一寒,解脱究竟意为何? 未及询问,韩彦已催促他们进入仓库,随后毫不犹豫地锁上了门。 安胜武厌恶地骂道:“长得一副人模狗样,却绝非良善之辈!相宜,你还好吧?” 安胜柔见他一脸醋意,笑意盈盈道:“我的弟弟,我可不会随便对什么人趋近。” 近在咫尺的阚文清,缩着身子,默默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然对眼前局势有所了解。然而,他隐隐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伸手去探,却在黑暗中触到了一物。拿到眼前一看,这是什么?箱中实在漆黑,他摸索着,感到那物有翅膀、肚子软软的,耳朵还在动,身上似有细毛,脚也小小的…… “吱!” 这一声尖锐的叫声令阚文清当即晕厥过去,心中惊呼:这里竟有一只蝙蝠! 等阚文清再次苏醒时,已然接受了身处困境的现实。他心中暗忖,既然触碰了蝙蝠,自己便成了病体,心头难免咒骂:为何在这艘船上竟会有一只蝙蝠?真是晦气之至! 说起蝙蝠,上回见到的情景历历在目,阚文清心中疑惑,这蝙蝠为何总在自己身边?难道自己有招蝠之体?不过,蝠与“福”同音,或许这并非坏事。阚文清如此自我开解,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几次他想呼喊,却忍住了,目光落在那只静静躺在面前的蝙蝠上:它难道死了?可是刚才触摸的身体温热如初。黑暗中,阚文清看不见它的模样,心中渐渐不再感到恐惧。 他下定决心,必须抓住这只蝙蝠,绝不能让它乱窜,更不能飞到自己脸上。他用黑布蒙住面庞,左手轻轻摸索木板上方的蝙蝠,猛然一抓,似乎太用力了,它尖叫一声。阚文清立刻僵住,耳边传来外头的声音:“这老鼠也太多了,怎一直叫呀?呆在这真让人不敢入睡!”他心中的冷汗瞬间止住,松了一口气。 如此藏匿于此,终非长久之计,阚文清暗自思忖,必须寻找机会溜出去。然而,思虑再三,他终究敌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再次做了梦。梦中,他置身于一片茂盛的森林,周遭高耸的树木令他迷失方向。忽然,眼前浮现一人影,面容模糊不清,手中持着砍刀,猛然追杀而至。阚文清惊慌失措,手中无物,只能拼命逃窜。穿梭于树木之间,他却未曾注意,那人竟从何处掏出弓箭,射穿了他的胸口!他重重倒下,敌人掐住他的脖子,欲将其杀之,随后竟开始啃食自己的肉体,而他的头颅静静躺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阚文清猛然睁开双眼,心中骇然:这是什么恐怖的梦,竟比上次更加诡谲!他感到箱子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迫切需要开箱透气。小心挪动,双手撑在箱边,奋力呼吸,却发现手中的蝙蝠已不见踪影。他四下翻找,唯觉怪异无比:每遇蝙蝠便梦境纷乱,这是何等征兆?接下来,这帮海盗又将驶向何方? 次日清晨,仓库大门轰然被推开,震惊了屋内所有人。两名海盗气势汹汹,狞笑着抓住几名护卫兵,欲将其拖拽而出。安胜柔见状,脸色骤变,立即高声呼喊:“你们要做什么?”她的声音中透着不安与决然,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此时,盘忠捷缓步而至,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目光犀利,似乎在审视着每一个人。他缓缓说道:“这几个人无足轻重,我们要拿去喂鱼。”他的语气轻蔑,那些护卫兵的价值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一名护卫兵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惊恐之下立刻尿了裤子,结结巴巴地求饶:“大…大人,我错了,放我一条生路!”安胜柔与安胜武见状,心中同样惶恐,目睹那护卫兵哀嚎着:“两位大人救命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其余护卫兵见此情景,面露不安,眼中流露出愤懑,齐齐怒视安胜柔与安胜武,神色中充满了不平与嫉妒:“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活下来?我们这些小卒的性命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安胜武皱眉,语气坚定地反驳:“你们在说什么?大家皆在同一条船上,海盗正是要让我们内讧,绝不能上当!”他面色凝重,双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一名护卫兵咬牙切齿,脸颊因愤怒而扭曲,怒吼道:“我才不管这些!我只想活命!凭什么你们可以做筹码?你们不死,我就要杀了你们,纵使之后我也心甘情愿!”他的声音颤抖,夹杂着愤怒与恐惧。 其余护卫兵被他的话激励,纷纷站起身来,围住了安胜柔与安胜武。安胜柔轻轻一笑,嘴角却勾起一抹冷酷,冷冷道:“人啊,临危时便将本性显露无遗。好吧,你们想杀了我们,有本事就上来。即便我双手被缚,仍比你们更有价值。”她的目光如冰刀般锐利,直视着众人,仿佛在无声挑战他们的勇气。 护卫兵们眼中闪烁着怒火,却无一人敢动,皆在等待他人出手。安胜柔见状,心中燃起一丝怒火,突然一脚踹开刚才放狠话的护卫兵,怒吼道:“上啊,你们这群胆小鬼!”她的声音如雷,瞬间激起一阵恐慌,护卫兵们果然发起攻击,却也是遭遇重创。 安胜柔愤怒的目光环视四周,声如洪钟:“盘忠捷,放了我的手下,否则我就自尽于此!你也别想拿我们当人质!”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定与不屈。 仓库门应声而开,盘忠捷果然出现,面上溅满鲜血,他的脸色冷酷无情,嘴角挂着淡淡的嘲弄,缓缓摇头,手中提着一名护卫兵的头颅,阴森笑道:“你说得晚了,安大人,只剩一颗头了,你还要吗?”他的声音低沉而阴险,似乎在享受这份绝望。 场中众人顿时噤声,空气凝固如冰,四周的气氛愈加沉重,仿佛连时间也因这一刻而停滞。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流露出恐惧之色,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局势,然而却无从判断。 连隐藏于木箱之后的阚文清,此时也不禁屏住了呼吸,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惶恐,暗自感叹:“海蝰帮这杀人速度,实乃令人闻风丧胆!”他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如同一股阴冷的气流,令他难以喘息。 第90章 伪装 若论当下能与他们合作之人,毫无疑问,非安胜灵莫属。然而如何自然地与她接触,却成了花筱筱的一大难题。她在心中暗暗思量:此事若是行事鲁莽,难免惹人生疑;若太过虚伪,又恐被人轻视。思前想后,花筱筱一夜未能安眠。她思忖道:“既然这安胜灵背后是地下组织,自然行事隐秘低调。要想知晓她的行踪住处,绝非易事。偌大的广渔县,要一家一家去打探,费时费力,况且我在此地毫无根基人脉,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忽然,她灵机一动,脑中灵光一闪:“对了,上次帮会中那名斗笠刺客!既然是由他口中透露的情报,说不定他知晓安胜灵的踪迹。只要找到那人,或许就能顺藤摸瓜。”她再三斟酌,心中暗暗定计:“不如明日问问师兄,看看他是否清楚广渔县刺客门派的情况。” 翌日清晨,花筱筱将心中打算告知宋浩凡。宋浩凡听闻后,眉头一挑,思索片刻,缓缓道:“嗯,你这一提醒倒是有些道理。实不相瞒,那斗笠刺客,我却觉得十分陌生。再看他那一身打扮和身形,将近六尺高,着实不像广渔县的人。” 花筱筱微微一愣,眨着眼睛好奇问道:“师兄,你这话怎讲?莫非你与广渔县的门派有所接触不成?” 宋浩凡略微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回忆,道:“的确如此。此前某些任务中,我曾与广渔县的刺客门派有所来往。他们的人,身形大多矮小灵巧,擅于潜行隐匿,拳术更是独步一时。最有名的就是他们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广渔拳术。”说到此处,他眉头微皱,似有疑惑,“因此,当那刺客提到广渔县的不知名门派时,我心中便存了几分怀疑。依我看,这名刺客未必是广渔县中人。” 花筱筱听后,抿唇一笑,道:“师兄,其实你说的合作之人或许不错,只是此刻我们得另作考量。我之所以想找安胜灵,是因为咱们与她其实是同一阵营。如今要对付海蝰帮,安胜灵身为官府中人,手上资源可比我们丰富得多。” 宋浩凡稍作思索,缓缓颔首,道:“唔,话虽如此,但一个官府之人真的能与我们同舟共济吗?” 花筱筱莞尔一笑,语带坚定道:“此时此刻,我们都是同根同命的蚂蚱,共赴此局。只要有能力剿灭海蝰帮,便不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盟友。若你此时去找刺客门派,反倒可能给他们添加不必要的麻烦,让局面愈加复杂。” 宋浩凡闻言,凝视花筱筱片刻,方才点头赞同道:“言之有理,那便按你的计策行事吧。不过,须得谨记,我们绝不能暴露身份,万事小心为上。” 花筱筱轻叹一声,露出一丝苦笑,道:“师兄放心,此事事关生死,我又岂敢掉以轻心?”她心中已暗自决定,若能顺利与安胜灵接触,这便是破局的关键一环,她绝不容有失。 宋浩凡领着花筱筱缓步来到集市,只见市集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于耳。熙来攘往的人群中,突然一处围观者甚众。那一片嘈杂的人声中,隐隐传来呼喝之声,似是在观赏武艺表演。宋浩凡眼见此景,嘴角微扬,露出几分好奇之色,带着花筱筱挤入人群。 当二人挤至前排时,花筱筱看到场中站着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身姿矫健,正舞动拳脚,身影如虎虎生风,引得周围人群赞叹连连。宋浩凡眼中精光一闪,忽而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有礼地说道:“这位壮士,不知可否赏脸,与在下比划一番?” 青年闻声而止,双目微微一缩,眼中似有一丝惊讶,但随即绽放出豪爽的笑意。他也抱拳回礼,朗声笑道:“原来是有识之士,承蒙不弃,求之不得!” 花筱筱见此情景,忍不住微张小口,满眼的迷惑与惊讶,她心中暗暗思忖:“师兄这是在做什么?怎的突然要与人比武?”她正思索间,眼见宋浩凡与那青年已站定身形,各自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便要雷霆交击。 未及多想,二人已然动手。宋浩凡展现出他北腿之技,动作凌厉迅猛,腿法如风卷残云,招招破敌;那青年则以南拳对敌,拳法沉稳有力,如山岳一般稳如磐石。北腿与南拳的交锋,似风与云激荡,宛如江河决堤,水火相激。两人你来我往,招招尽显精妙绝伦,引得围观者阵阵叫好,掌声雷动。花筱筱看得目不转睛,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之情。 待到众人渐渐散去,宋浩凡与那青年相视一笑,仿佛尽在不言中。两人步上前来,彼此紧紧握手,相拥而笑。宋浩凡拍着对方的肩头,喜不自禁地道:“好久不见,恒禹!还是这般英姿勃发!” 那青年正是张恒禹,他也是笑容满面,眼角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激动之情:“宋兄,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能在此与宋兄再度比试一场,距离上次切磋已是整整两年时光。你今日怎会出现在这广渔集市?” 宋浩凡转头指了指身旁的花筱筱,笑道:“恒禹,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商。这位是我的师妹,花筱筱。筱筱,这位是我旧友,广渔门派的掌门兼拳术师,张恒禹。” 花筱筱略显腼腆,但仍是依礼抱拳行礼,道:“筱筱见过张公子。”张恒禹也不失礼,微笑着拱手回礼,温言说道:“姑娘有礼,不必多礼。” 张恒禹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随即说道:“两位既然到此,不如随我回门派歇息片刻吧。”他引领着宋浩凡与花筱筱向门派的方向走去。宋浩凡边走边笑道:“恒禹,你如今仍在集市卖艺,我还以为你早该开一间道馆了呢!” 张恒禹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道:“宋兄,你有所不知,如今世道艰难,行事不易。开道馆需要大笔银钱,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靠着双重身份艰难度日呢?说来惭愧,至今仍在攒钱。” 他顿了顿,忽而压低了声音,目光闪动,似有疑惑地问道:“对了,阚帮主怎的不见踪影?你不是与他一道的吗?” 宋浩凡面色一沉,神情变得凝重,缓缓道:“他如今身陷囹圄,被困于海盗船上。此事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可述。咱们且先找个清静之处落脚,再慢慢细说。”张恒禹闻言,顿时神情一变,虽是心中震惊,却也点头示意,不再多问。 三人不再言语,步履却加快了几分,眼中都透着几分肃然与隐忍,那市井间的喧嚣似乎也变得遥远起来,仿佛他们正迎向更大的风波与波澜。 三人一同行至一间清幽客栈,选了偏僻的包间落座。桌上摆着几盏素雅的茶盏,窗外秋风微起,带着几分凉意,客栈内却是一片沉默。宋浩凡轻轻啜了一口茶,抬眸凝视张恒禹,神情略显凝重,低声问道:“桓武帝派遣的扫黑组织,还有那广渔县猖狂肆虐的海盗之事,恒禹你可是有所耳闻?” 张恒禹闻言,略一沉思,点头道:“此事我略有耳闻。上次帮会之时,阚帮主也提及过此事,说要亲自去擒拿贼寇。”他话语中虽带着肯定之意,却又隐隐透出几分不解之色,似是不明白为何阚帮主要亲临险地。 宋浩凡轻皱眉头,语气微沉地问道:“既然知晓此事,那为何上次帮会却不见你的身影?” 张恒禹面露几分歉意,微微一叹,说道:“那日实在是身不由己,有急事缠身,未能亲至现场。便命人代我前去,正是那人将海盗之事告知于帮会各位的。” 宋浩凡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目光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沉声追问道:“如此说来,海盗之事是由你亲自调查的?” 张恒禹被问得一愣,旋即面露诧异之色,不可思议道:“自然是我!此事乃知府大人亲自委托于我,我岂敢有丝毫怠慢?若不信,我这里尚有知府亲笔所书之信为凭,那厮莫非还敢自居功高?” 宋浩凡听罢,轻笑一声,目光中多了几分冷意,道:“呵呵,原来如此。他确实自诩有功,将一切归于己身。不过那人是否于帮会之后返还与你汇报?” 张恒禹面露狐疑,略一摇头,道:“未曾归来。那日他只遣来一信,言道家中有急事需处理,嘱我勿挂心。奇怪的是,自那日后便音讯全无,这几日更是踪迹不见,也未与我联络。按理说,那厮一向喜好在任务完成后随意消失,我也未曾多加在意。” 此言一出,宋浩凡与花筱筱二人面色愈发凝重,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宋浩凡双眉紧锁,语气低沉中透着急切之意:“恒禹,你所说的那人究竟是何模样?当日他穿戴如何?” 张恒禹回想片刻,缓缓道:“那人束发整齐,身着藏青劲装,宋兄,你应是见过的,正是我那徒弟韦英科啊。” “英科?!韦英科吗?!”宋浩凡闻言失声惊呼,神色骤变,一拍桌案,几乎站立而起。此言一出,顿时惊得张恒禹与花筱筱面色骤变,两人愣在当场,未及反应过来。宋浩凡神情严峻,声音中带着几分焦灼,道:“糟了!英科只怕是遭逢了不测!” 张恒禹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惨白,眼中惊骇之色一闪而过,急切问道:“宋兄,此话怎讲?难道英科并未出现在帮会上吗?” 宋浩凡苦涩点头,语气愈加凝重:“英科根本未曾现身!那日在帮会上露面的,乃是另有其人!” 张恒禹听罢,双目圆睁,脸色骤然苍白如纸,一拍桌案,猛然站起,厉声喝道:“究竟是何人冒充?那厮安敢欺瞒我等?” 宋浩凡神情凝重,回忆那日所见情形,语气冷峻道:“那人头戴斗笠,身披淄色衣衫,面上蒙有面巾,身形高大魁梧,足有六尺之高,隐隐透出一股不凡的杀气。” 张恒禹闻言,仿佛霜打之枯叶般腿脚一软,颓然坐回椅上,双目空洞地望着二人,失声喃喃道:“那一日……竟是他传递的消息吗?”他声音中带着震惊与茫然,似是心中巨石压顶,难以承受。 宋浩凡与花筱筱对视一眼,心头愈发沉重,两人皆知,这一场错综复杂的局中,早已暗潮涌动,诡谲难测。 宋浩凡上前拍了拍张恒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抚之意,缓声说道:“我们如今也无从得知那斗笠人究竟是何来历,又是何意图。帮会结束之后,我们便再也未能追踪到他的踪迹。帮主他们虽也生出过疑心,却没料到,竟真有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青虎帮之中!” 沉默许久的花筱筱这时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如此说来,那斗笠人究竟是站在哪一方?他为何要混入我们帮中,竟只是为了传达张兄之言?明明这些话英科兄完全可以传达,为何那人偏要插手其中?” 宋浩凡转身看向张恒禹,面色严肃地问道:“恒禹兄,那日你委托英科传达的原话,究竟是什么?” 张恒禹眉头微皱,细细回忆片刻,方才缓缓道:“我当时所说的无非是‘南海海盗虽猖獗,但其目的并不在于我们,请帮主宽心’。大致便是这个意思。” 此言一出,宋浩凡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就这样?所以说,你根本就没有让阚文清亲自南下的意思?” 张恒禹无奈一叹,摇头说道:“确实如此,我本意只是陈述事实,并未有引阚帮主亲自出马的打算。然而不知那斗笠人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促使帮主下场,这分明是对帮主性情了若指掌之人所为。” 花筱筱此刻回想起那斗笠人的言辞,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低声道:“仔细想来,那斗笠人说的话的确像是在有意诱导阚爷。他很擅长利用话语的力量,引导着阚爷去做他所设想之事。如今看来,他的真正目标恐怕便是阚爷!可阚爷既然已经到了广渔县,为何那斗笠人却迟迟未有露面呢?” 三人面面相觑,对那斗笠人的真正意图愈发迷茫不解。此人究竟为何要引阚文清入局?他所图谋的到底是何事? 张恒禹忍不住问道:“那么,阚帮主究竟是如何落入那海盗之手的?” 宋浩凡面色凝重,向张恒禹徐徐解释道:“起初,我们三人原本商议好,打算乔装成海商,借此混入那海盗帮之中,也就是海蝰帮,意图趁其不备,将其一网打尽。然而,因这南海沿岸皆为海盗猖獗之地,商旅船家无不心怀忌惮,竟无人肯冒险载我们出海。迫于无奈之下,铭城临时变计,决定潜入官府船只,图以借势,与官兵联手共剿海盗。孰料,昨夜那群海盗竟出其不意地突袭官船,铭城一时不及防范,便被逼上贼船,未能脱身逃离。” 宋浩凡言至此,语气中透出几分侥幸之意,又道:“说来也是我们命运使然,幸亏当初没有贸然与海盗正面交锋,否则凶险难测!那海蝰帮帮众竟持有火枪这等禁军重械,若非见之亲眼,实在难以置信。如此看来,此帮背后必有强大势力撑腰,其来路恐与官府有所牵连!” 张恒禹闻言,恍然大悟,重重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不论是我们青虎帮,还是官府之人,皆是陷入了同一个局中,遭遇了共同的敌手啊。” 花筱筱目光坚定,轻声道:“师兄和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寻求广渔门派的协助。我们必须要找到扫黑领队——安胜灵的住处,唯有同心协力,方能破此局。” 张恒禹当即正色点头:“理当如此,你们若有任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直言。特别是那斗笠人,害了我的人,我定要将他绳之以法,决不容他逍遥法外!” 在这宁静的客栈包间内,花筱筱低眉沉思,脑中思绪万千。那斗笠人的目标显然是阚爷,而另一边的盘忠捷却针对梁民德,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利益纠葛?眼下的任务比以往更加凶险复杂,层层迷雾,令她的心头沉重不已。 第91章 验尸 林娇接连失去至亲之人,心如死灰,整日里精神恍惚,面色憔悴,整整几日皆是卧床不起,不发一语。她双目无神地盯着房梁,仿佛连起身的力气都已耗尽,连最亲近的弟妹们如何哭喊亦全然无动于衷。 屋内,阿钟、阿易与小妹阿芸三人,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肚腹空鸣。阿钟见状,心急如焚,不断地轻推摇晃着林娇的肩头,焦急地唤道:“阿姐,咱们得去找些吃食才是!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可林娇宛若失魂落魄之人,任凭他们如何呼唤、摇晃,仍旧是动也不动,仿佛耳中听不见半句。 阿钟见姐姐全无反应,心中更是烦闷,便鼓起勇气对弟弟阿易和妹妹阿芸说道:“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走,随我一同去海滩边儿寻些吃食罢!”说罢,他牵起了阿易与阿芸的手,三人一同向海滩走去。 到了海边,阿钟眼见地面上早被挖得千疮百孔,心知来得稍迟,只怕剩下的蛏子已不多,但仍不肯放弃。他一面拿着小铲子,一面吩咐道:“阿易,你去那边翻翻看!阿芸,你跟在我身后,咱们挨个儿找去。”三人手持铲子,背负小箩筐,蹲下身子忙碌起来。 正当阿易低头专心翻找之际,忽觉肩头一撞,抬起头来,眼前却是围了一群人,簇拥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稀罕事。人群中,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捂着鼻子,有人却探头瞧着,有人惊呼连连,有人眉头紧锁,各个神情不一。阿易见状,心中好奇,纵然个子矮小,也努力踮起脚尖向里瞧,可怎奈人多势众,他怎么也挤不进去,只得在旁听人议论。 只听人群中有人捂嘴呕吐道:“哎哟,真是恶心至极,你瞧那尸体都腐烂成什么模样了,皮肤泡得发白发胀,身子都肿得像个大圆球,还散发出那股腥臭味儿,我可没吃饭就要吐了!” 另有人笑道:“那你还看呢!这么详细地说出来,吓唬谁呢!” 有人接话道:“依我看,这尸体是被海水泡了好几天的模样,兴许是从别处漂来的罢?” 又有人叹息:“唉,这可如何是好?尸首连头颅都没了,这要认也无从认起呀!官府的人怎么还不来?” 一旁有好心的大人见阿易在旁边挤来挤去,忙拦住他道:“小弟弟,你别瞎凑热闹!这等东西小孩儿可不能看,快回家去!” 阿易被人推搡得东倒西歪,只得不甘心地挤出人群。他一边跑回阿钟和阿芸身边,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喊:“哥!哥!前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咱们快去看看呀!” 阿钟起初没在意,皱眉训斥道:“什么尸体?去看那个做甚?咱们正饿得慌,还不如多挖几只蛏子填肚子呢!” 阿易却急了,喘着气说:“哥,不是普通的尸体啊!我听人说,那尸体有可能是从海上漂来的!咱爹和大哥不也在海上失踪了吗?也许会是他们的消息啊!” 阿钟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虽心中已起波澜,却嘴硬道:“胡说什么!别乱说!”话音未落,他猛然转身,撒腿便朝家的方向飞奔而去。阿易大声问道:“哥,你去哪儿?” 只听阿钟头也不回地大喊:“去找阿姐!你和阿芸留在这儿,别乱跑!” 阿钟一路狂奔,心急如焚地冲回家中,猛然推开大门,直奔姐姐林娇的卧房。房内光线昏暗,林娇依旧瘫卧在床,神情木然,双眸黯淡,仿佛陷入无边的深渊。阿钟气喘如牛,跑至床前,对着林娇声嘶力竭地喊道:“姐!我在海边儿发现了爹和大哥的尸首!” 林娇听闻此言,犹如被惊雷震醒,原本空洞的眼眸顿时迸发出震惊与痛楚的光芒。她身子一震,连忙翻身而起,激动地抓住阿钟的肩膀,失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此时,阿易牵着小妹阿芸的手,站在海边向家的方向望去。忽见远处疾奔而来的身影,正是姐姐林娇,身后紧跟着阿钟,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笑容,内心欢喜道:“姐姐终于肯下床了!”可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候,林娇已从他身旁疾驰而过,她那目光如炬,直直盯向前方的人群,仿佛只有眼前的景象能牵动她的心弦。 阿钟紧随其后,背起小妹阿芸,一边喘气一边对仍在发愣的阿易道:“咱姐这回可真疯了,快跟上,不然她真要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来。” 阿易边追边问:“哥,你到底跟姐说了什么?哎,等等我啊!” 林娇此刻已是头发凌乱如草,面容憔悴憔悴,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多岁,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疯狂的妇人。她冲入人群之中,不顾一切地推搡众人,大声喊道:“让开!都给我让开!”围观的百姓见她如此癫狂,纷纷侧身避让,生怕惹恼了这位神情失控的女子。 待林娇和三兄妹挤到前方,总算看清了那引起哄动的物事——一具无头男尸横陈于地,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却因长期泡在海中,身躯早已腐烂不堪,皮肉溃烂,浮肿如球,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几欲令人作呕。 林娇呆立片刻,随即摇头,嘴唇微颤,呢喃道:“不是……不是他们……不是我爹和大哥……”她声音哽咽,忽地转身,怒不可遏地向阿钟扑去,试图抓住他,却见阿钟已撒腿跑开。林娇气急败坏,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冲着阿钟大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竟敢欺骗我!你是活腻了是不是?给我回来,看我不把你揍个半死!” 阿钟远远地停下脚步,满脸无奈,却仍硬着头皮说道:“姐,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若不这么说,你怎肯起身?你整日这样浑浑噩噩地躺着成何体统?爹和大哥虽不知所踪,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难道你以为,我们几个小的心中就不痛苦吗?可我们得活着,姐,你该接受现实了。大海茫茫,咱们真要指望还能找到他们活着归来么?” 林娇听到这些话,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夺过阿易手中的铲子,扬起手便欲打阿钟。幸亏周围的乡邻们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拦住她,苦口婆心地相劝道:“大姐,息怒啊!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虽言语刺耳,却是句句在理啊。” “是啊!孩子们都不易,这种时候咱可不能自乱阵脚。还是等官府的人来了,咱们再一起追查凶手,为亲人讨回公道吧!” 林娇握紧铲子,听着四周劝慰的声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捂住脸,哽咽地哭喊道:“爹啊,大哥啊,娇儿不孝,连你们的影踪都寻不着啊……”那哭声凄凉悲切,引得在场者无不动容,纷纷为这命运多舛的家庭唏嘘不已。 “知府大人驾到!” 这一声喊,宛如惊雷炸响,瞬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望,就连方才泣不成声的林娇也强忍悲痛,站起了身子。只见前方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一众官员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进来。为首者正是县知府大人,身旁则是安胜灵,还有随行的仵作一名、书吏一名,以及五名衙役紧随其后。衙役们迅速围成一圈,将百姓们与尸体隔离开来,众人不得不向后退避三舍,喧哗的声浪也逐渐低了下来。 县知府大人初见那腐败不堪的尸身,眉头微皱,不由得掩鼻远离几步,显然是被那恶臭熏得难以忍受。反观安胜灵与仵作,则早已戴上面罩,镇定自若地观察起尸体的状况。仵作细细端详后,开口道:“生活在沿海之地,海上浮尸时有漂来,此等情形屡见不鲜,今日所见,正是典型的海中浮尸无疑。” 书吏随即翻开手中的册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记录着仵作所述:“脖颈之处伤口创角锐利,创缘整齐,创腔清洁,创壁光滑,此乃锐器所致,断定为一刀砍断之状。又观其手足之上有捆缚痕迹,推测生前被人束缚手足。” 仵作从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转身对安胜灵抱拳禀报道:“小人将要解剖尸体,然此类浮尸体内往往蕴藏大量臭气、毒气,怕是顷刻之间四散开来,尚请大人们退后,以策安全。” 安胜灵与知府大人闻言,连忙向后退去几步,掩口屏息,唯恐吸入那腥臭之气。仵作虽行医多年,却也是心中忐忑,双手微微颤抖,他屏住呼吸,轻轻用刀划开了尸体的腹部,顿时,一股腥臭的液体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污浊不堪,顷刻之间弥漫四周,恶臭直扑面门。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形,无不捂嘴皱眉,有的转身便逃,有的面色苍白呕吐不止,等那臭气稍稍散去,方才有人壮起胆子,再次挤近几步,远远地探望着尸体的情况。 待那恶气稍微平息,仵作再度上前仔细查验,良久之后,他直起身来,面色凝重地对县知府和安胜灵道:“大人,这具尸体的皮肉颜色泛黄,手指缝隙中并无泥沙,显然在水中浸泡已久。依腐败程度来看,死者已逝多时。更为诡异的是,死者体内血液少之又少,仿佛被人抽干殆尽。从其肺脏、心脏及胃部等脏器情形来看,体内并无积水之象,可以推断,死者乃生前被斩首,而非溺亡后坠入水中。” 仵作顿了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死者身躯表面无多余创伤,初步判断其致死原因乃是斩首所致。至于体内血液为何尽失,小人推测,这极有可能是在斩首之后,凶手将死者悬挂倒吊,任其血液自脖颈流出,就如同屠宰牲畜一般处理。”他说完这番话,围观者们皆是惊愕不已,有人倒吸凉气,有人低声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更是露出惶恐之色。 人群中低声私语,皆在暗自揣测凶手之残忍狠毒。更有胆小者,早已吓得浑身发颤,唯恐这等狠人藏匿于城中,下一刻便寻上自己。县知府见此情状,心头烦躁,忙掩住口鼻,厉声对百姓喝道:“好了!好了!尔等莫要在此添乱!此地非是看热闹之地,若有识得此尸者,可上前留下口供;若不认得,速速散去,休得在此聚众起哄!散了,散了!” 百姓们闻言,虽是三心二意,仍有些不舍得离去,然知府大人威严不可违,皆不得不三三两两地向外退去。然而,林娇心中却似有千刀万剐之痛,想到父亲与大哥可能亦是遭受如此下场,她那颗早已悲痛欲绝的心,更是痛苦万分。她忽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知府大人的衣袖,泪眼婆娑,哽咽道:“大人!我是林娇,您还记得吗?我家爹与大哥失踪一事,可曾有了下落?今日此事,莫非真与他们那场绑架案有关?” 知府大人见林娇如此激动,忙安抚道:“姑娘莫要如此焦急,此尸究竟是何人,尚未能确凿断定,一切待查明之后再作论断。” 正当此时,忽听得一声稚嫩的童音自林娇身后传来:“大人!我知道这尸体是谁的!”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之人竟是阿钟,只见他面色坚定,走上前来道:“那具尸身所穿之衣服,小人认得!他便是前些时日欺辱我与阿易的鱼商!那衣裳,我再熟悉不过!” 在众人注视下,阿钟眼神闪动,脑中不由浮现出那日之景。那时,他与阿易兄弟二人在船舶市场嬉戏打闹,不慎撞上一人。那人扭过头来,满脸不屑,抓住阿钟的衣襟,恶声恶气道:“走路不长眼么?” 阿钟抬眼一瞧,那人正是那位鱼商,常在市集中横行霸道,仗着些许势力,强买强卖,不由得心生厌恶。鱼商见是阿钟,冷笑一声:“哟,小子,原来是你!怎么,最近你家可不见打渔了?鱼贸市场上也不见你们身影,是不是你们家大哥也给妖怪叼走了呀?哈哈哈哈!” 阿钟听了这般羞辱之言,怒火中烧,猛地一脚踩在那鱼商脚背上,咬牙骂道:“你才全家被妖怪吃了!”那鱼商大怒,回手便是一拳击在阿钟肩头,喝骂道:“小崽子,不识抬举!” 忽闻得远处有人唤道:“何兄,船即将启程,快些上来吧!”鱼商听罢,抛下阿钟,对着那人笑逐颜开,谄媚地迎了上去。阿钟目送着鱼商离去的方向,远远望见那船上站立之人,居高临下,目光如炬,脸颊之上赫然一道狰狞的疤痕,令人生畏。阿钟紧紧攥住拳头,暗自铭记下那一幕,心知这鱼商背后必有权势人物相助,非寻常人可惹。如今再见此尸身,往昔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方才将此事道与众人,而他再回思那脸带疤痕之人,犹如魑魅魍魉,似恶鬼般阴森可怖,叫人心底生寒。 第92章 联盟 安胜灵听闻那名唤阿钟的小童所言,心中顿生寒意,眉头紧蹙,思绪纷乱。她早已猜测出一二,暗忖:“盘忠捷果真是那人口失踪案的主谋无疑。那些失踪之人,怕也皆遭此恶劫、命丧黄泉。桓武帝之事或许情有可原,可这连续杀人取血之举,背后所图又是何故?难道这一切,亦是那背后贵人的授意?” 她转眸望向眼前的林娇,及其身旁那稚嫩的弟弟妹妹。自阿钟道出真相之后,林娇仿佛被抽去了魂魄,竟跪坐于潮湿的沙地之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眸空洞,整个人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安胜灵见状,心中不忍,轻步上前,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柔声劝慰道:“林姑娘,还请节哀顺变,莫要自伤心神。” 林娇早已泣尽泪枯,唯有两行泪痕留于面颊,显得越发凄楚。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血丝密布,似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颤抖的手轻轻搭在安胜灵的手背上,目光直视安胜灵的眼睛,声音沙哑道:“大人,我如今已无所求,只望您能为我报此血海深仇,将那恶人绳之以法,为我,为那些失去至亲的人讨回公道!” 安胜灵直视那双绝望中透着坚信的眼眸,心头不禁沉甸甸如负重石。她眉宇微蹙,眼神却愈加坚定,郑重其事地对林娇承诺道:“林姑娘,我在此立誓,必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凶手缉拿归案,为你们伸张正义!” 林娇重重点头,眼中虽无泪,然那份决然却无以言表。阿钟和阿易随即上前,搀扶起姐姐,阿钟牵着妹妹阿芸的手,一家人携手而行,背影显得孤独而悲怆。安胜灵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脑海中仿佛浮现出往昔的温馨画面:那时,他们或许还在海边守望,等待着父亲与大哥归来,满载而归的笑容映照在他们脸上,欢声笑语在海风中回荡,一家人多么的幸福美满啊!如今,这一切美好的憧憬,却被无情的杀戮撕得粉碎。 安胜灵愤恨难平,紧紧攥住拳头,目中燃起怒火,暗暗发誓:“盘忠捷!你这禽兽不如之徒,我安胜灵此生定将誓死追缉你,将你绳之以法!” 此时,县知府缓步走到安胜灵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沉重,道:“胜灵,今日事已至此,咱们先回去再作商议吧。” 安胜灵自县衙出来,她低垂眼眸,神色凝重。她悄然戴上斗笠,披上遮面巾,将面容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一双警觉如鹰的眼睛。她步履轻捷,身影穿梭于城中那繁华喧嚣的集市与寂静无人的小巷之间,行事小心,隐匿身形。她早已觉察到身后有人在尾随,只是未曾暴露。 她脚步一紧,速度陡然加快,身形灵活地在狭窄的巷道中穿梭,忽左忽右,步伐轻盈如猫。到了一个巷口拐角处,她猛地一转,身影倏忽之间消失不见。尾随而来的那名黑衣蒙面男子见状,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左右张望,似在找寻她的踪迹。 就在此时,安胜灵从房顶凌空一跃,像一只捕猎的鹰隼般猛然扑下。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对准黑衣男子的脖颈,气势凛然,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那黑衣男子却不慌不忙,目光中透着一丝轻蔑,身形突然下沉,俯身避开剑锋,随即一记扫堂腿扫向安胜灵。安胜灵见势不妙,灵巧地翻了个空中筋斗,轻盈地向后退了一步,双脚稳稳落地,她再度挺剑,寒光一闪,剑尖直刺对方胸口。 然而那黑衣人身手了得,纵使手中空无寸铁,竟然能以拳脚迎击剑锋。他拳如疾风,腿似闪电,攻防之间如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安胜灵心中暗道:“此人武艺如此高强,绝非寻常之辈。”就在她略一分神之际,黑衣人突然运劲如电,一掌击中她剑柄,长剑被震飞而出,远远坠地,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此刻,双方已无剑在手,只能以拳脚相搏。安胜灵咬紧牙关,毫不退缩,与那黑衣人激烈对战。黑衣人拳速极快,出手如猛虎下山,凌厉非常。安胜灵纵然身手不凡,却始终难以抵挡那连绵不绝的攻势。突然间,她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几欲喷血。 那黑衣男子见机不可失,迅猛地向她扑来,意图一举拿下。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安胜灵之时,一道青影从天而降,犹如疾风闪电般横空一脚踢出,正中黑衣男子胸口,将其踢得连连后退。那黑衣人眼见情势不妙,冷哼一声,身形如魅影般消失在夜色之中,遁走而去。 安胜灵看着那青衣女子的身影,只觉似曾相识。待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日光洒在她的面庞上,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安胜灵瞪大双眼,惊愕地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正是本姑娘!花筱筱双手环抱于胸,微微一笑,眉宇间尽是几分得意之色,道:“这位姑娘,可还安好?”虽话语中透着关怀之意,然其心中却暗自得意,暗喜这英雄救美的计策果真妙绝,不禁为自己的巧计暗暗叫好。 安胜灵缓缓解下遮面巾,俯身拾起地上落下的长剑与斗笠,细细拂去剑鞘上的灰尘,将剑重新插入剑鞘中,又将斗笠整理好戴在头上。她整肃神色,向前拱手致意,道:“原来姑娘也是江湖中人,真是三生有幸,今夜得姑娘相助,深感恩德。在下安胜灵,字相园,承蒙姑娘垂怜,铭感五内。” 花筱筱大笑一声,爽快回礼道:“小女子花筱筱,字子容。咱们同为江湖儿女,讲究个平辈论交,直呼我筱筱便可。” 安胜灵微微一笑,道:“如此,筱筱,今日得蒙援手,大恩不言谢,改日必当厚报。只是如今在下肩负重任,还须赶赴他处,若有缘再会,定当以美酒佳肴谢姑娘之恩,暂此告辞。”言毕,作势转身欲行。 “这么着急啊,安大人?”花筱筱忽而冷冷出声,那话音中带着几分讥讽,令安胜灵顿时驻足,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之意。 “莫要惊讶为何我知晓你的身份,”花筱筱轻轻一笑,继续道,“人在江湖,三教九流,哪般消息传不入耳?你以为我救你,真是凭了心中那份仗义之心吗?哼,刚才那蒙面男子,或许正是盘忠捷的爪牙呢!” 安胜灵闻言,心头微震,迅速转身重新打量眼前这位青衣女子,眼神中带着几分探询。她点了点头,略带审视地道:“筱筱姑娘所言何意,还请详述。” 花筱筱内心早已按捺不住狂喜,心中大喊“妙哉!”但她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缓缓说道:“上次在客栈,你应当见过一名身着红色绸缎、披散栗发的男子,那便是我家少爷。随他一同的,还有一位来自西域的高大男子,以及我这个身兼管家与护卫的下属。我们此次来到广渔县,是为了经商营利,岂料却遭逢此地海盗猖獗。我家少爷因我们防备疏漏,不幸被那自称盘忠捷的海盗绑架。那盘忠捷言道,只要我寻得你安胜灵,并将桓武帝请到此地,他便会放了我家少爷。” 她说至此,顿了顿,冷笑道:“然我们岂是那等愚昧之徒,会因一介海盗之言便与官府为敌?桓武帝是否前来,乃其人自愿,非我等所能强求。我们所图者,唯我家少爷安然无恙而已。眼下我们目的相同,敌人亦是相同,故而我愿与安大人同心共力,合力一战。” 言罢,花筱筱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抬步上前,将右手伸向安胜灵,眼神中尽是信任与诚挚。 安胜灵望着她那坚定的神色,心中不禁思绪万千,他们的少爷被盘忠捷所胁,自己的亲人胜柔、胜武亦是处境堪忧,他们的命运如今全受盘忠捷所控制,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今晨所见那具浮尸的惨状,心中更是沉重万分。思及此处,她深知多一人相助,便多一分力量。为救亲人,她不容有失。 安胜灵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与花筱筱紧紧握在一起,眼神中带着不屈的斗志与坚定。 花筱筱此刻心中乐开了花,心中暗喊“妙哉!妙哉!”,但脸上却仍保持着那份冷静与镇定。 结成同盟之后,安胜灵略显疑惑地问道:“筱筱,不知你是如何识得我的身份的?” 花筱筱闻言,笑容愈发灿烂,眼眸中带着一丝狡黠,道:“这可不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吗?当时你还自报了家门呢。”安胜灵听罢,回想起之前的情形,顿觉自己此问多余,脸上隐隐泛起几分尴尬之色。她微微一愣,随即便转移话题道:“此次结盟,乃是我以个人名义作出的决定,暂且不代表我所属的组织,因此,我无法将你带至我们的驻地之中。若日后有何消息传递,还请直接至我住处通告。现下,你随我前往。” 花筱筱爽朗一笑,颔首应道:“如此甚好!我自当遵命!” 安胜灵带着花筱筱一路向广渔县南行,不多时,便至一处僻静的小木屋前。此处位置偏远,近乎已是森林与县城的交界之地,四周人迹罕至,那木屋亦是多年无人居住的废弃之所。本来县知府得知扫黑组织的首领要至,特意准备了较为舒适的住处以表礼遇,却不料安胜灵为求隐蔽,偏偏选了这处简陋之地,县知府只好命人重新整顿打扫,方才勉强使之有了栖身的模样。 花筱筱环顾四周,忍不住笑道:“胜灵,你这住处倒是偏僻得紧!但你可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吗?你这般选址,反倒引人注目啊!更何况,你孤身一女子,独居于此,着实令人担忧。” 安胜灵微微一笑,略显无奈地听着花筱筱那自来熟的称呼,她心中虽有些不适,却并未多言。她推开木栅栏,做了个请的手势,柔声道:“此地虽地处偏僻,却远离沿海,不易遭海盗侵扰。况且,这里离我组织的基地不远,若有紧急事宜,亦可迅速应对。虽表面看四周冷清,但实则暗中布有我方眼线,寸步不离地监视此地,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屋内请。” 花筱筱踏入屋中,原以为这破旧的外观必然是内外如一,料不到入得室内,却见厅中陈设井然有序,家具尽是雕梁画栋,装饰亦显精美无比。她心中暗叹,这木屋竟是“败絮其中,金玉其外”,大感意外之余,暗自佩服安胜灵的精明用心。她随意找了处椅子坐下,笑道:“真是出乎意料啊,胜灵,你这屋子外朴内华,倒是独具匠心呢!” 安胜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旋即端起茶壶,为花筱筱倒上一杯清茶,双手递过,道:“筱筱,请用茶。”她自己也缓缓落座,神色稍显凝重地问道:“你适才所言,那位西域男子乃是你们的护卫之一,缘何今日不见他同来?” 花筱筱接过茶盏,略微点头致谢,轻轻啜了一口茶,悠然说道:“那西域男子此刻仍在家中守候,今日不过是我奉命前来与你商议合作之事。” 安胜灵微微侧头,手撑着下巴,露出一抹笑意,道:“上次与你对话时,看你那磕磕绊绊、言辞不畅的模样,怎想到今日你却伶牙俐齿,谈笑风生。筱筱啊,你倒是深藏不露呢。” 花筱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立刻反驳道:“上次那个可不是我!”她随即又笑眯眯地,眼睛微眯,仿佛两个弯弯的月牙:“上回我结巴,不是因为被胜灵你的强大气场吓到了嘛!当时咱们初次相识,又不熟悉,我看你三两下就将那壮汉收拾得服服帖帖,心里那叫一个佩服,我呀,一下子就被你那份霸气给彻底征服了!” 安胜灵见花筱筱此时手舞足蹈、满面生动的神情,心中顿生几分怜爱,撑着下巴,笑意更浓,轻声问道:“筱筱,你这般可爱伶俐,为何会去给一位少爷当护卫呢?依我看,你应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才对呀。” 花筱筱闻言,脸上嘟起小嘴,不服气地说道:“胜灵,可不是每一个女孩儿都能生在富贵人家里的啊。我是为了在这世道里能有一席之地、能好好活下去,才选择了这条道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可别小瞧了我呀!” 安胜灵见她那不甘示弱的小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软,上前轻轻捏了捏花筱筱的脸颊,笑容温柔如春风拂柳,道:“筱筱,我们同为女子,各自走上了这条江湖路,我又怎会看不起你呢?相反,我可是非常佩服你的胆识与坚韧呢!” 被安胜灵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脸颊微红,花筱筱有些害羞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喃喃道:“你,你也很厉害呢!”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身旁的小包中取出一个紫色的海螺,递向安胜灵。 安胜灵一见那海螺,眼中顿时绽放出亮彩,接过来仔细端详,笑容愈发灿烂,道:“好一颗美丽的海螺啊,真是巧夺天工!” 花筱筱也不禁莞尔一笑,又从包中取出一块绿色的贝壳,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她神情郑重地说道:“胜灵,不如我们以此为信物吧。当日后我们有事相求对方之时,我便用这绿色贝壳摇响,你便用这海螺吹声回应。我们心中默数十息,若无回音,便代表对方不在家。如此,不仅简单便利,还可保密隐蔽,如何?” 安胜灵闻言,只觉眼前的花筱筱更显可爱动人,满心喜悦,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抱住,激动地说道:“谢谢你,筱筱!” 花筱筱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安胜灵的背并回应她的拥抱,心中暗自思忖:反应这么强烈?看来她那表面的强势,原来只是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啊。呵,这诡谲多变的江湖中,又有谁不是戴着面具在行走?安胜灵肯如此信任我,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她确实是付出了真心啊。 然而,就在花筱筱心有所感之时,安胜灵仍然紧紧拥抱着她,原本柔和的笑意逐渐变得微妙,嘴角不再平静,而是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那笑容虽淡,却如锋刃般透出一股隐匿已久的阴冷,仿佛捕猎者正凝视着即将落入圈套的猎物。她的眼神闪烁着猎手特有的满足感,深藏的意图像夜色中的风一般,悄然席卷而来,无声无息却无法忽视。 第93章 协助 黄承锡漫步行于皇宫之中,忽见一侍卫面色紧张,脚步匆匆,似是急于前往桓武帝的寝宫。他目光微凝,稍一抬手,沉声问道:“汝可是有要事禀报皇上?” 那侍卫见到黄承锡,连忙止步,恭敬作揖道:“回禀黄太尉,小的正是奉命送上一封来自安胜灵大人亲笔所书之信,急欲呈予陛下过目。” 黄承锡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伸出手道:“信件交由我来呈上吧。”那侍卫不敢违命,恭恭敬敬将信递至黄承锡手中。 片刻后,黄承锡持信步入乾清宫,殿内梁民德正聚精会神,翻阅着各州府所呈送的扫黑奏报,眉宇之间皆是思虑。闻听殿门外传来敲门之声,他略一抬首,沉声道:“进来。” 见黄承锡入殿,梁民德面上露出微笑,放下手中奏疏,问道:“太尉,所为何事?” 黄承锡步前两步,恭敬地拱手作揖道:“陛下,臣得闻安胜灵大人来信,恐有要事禀告。”说罢,便将信件双手奉上。 梁民德接过信封,略一展眉,轻言道:“想来应是佳讯传回。”然,当信纸铺展于眼前,他那含笑的面容顿时冷凝,眉头紧锁,转瞬即化为愠怒,目光中隐隐泛起肃杀之意。 信中道:我等小队突遭海寇伏击,其贼寇自称“海蝰帮”,现劫持胜柔、胜武等人质,意欲胁迫陛下亲临谈判。此帮首领名叫盘忠捷,手中竟持有禁军秘制火枪,属下对此疑窦重重,恐京城之中已有内鬼暗中勾结贼寇,还望陛下明查此事,以肃清朝纲。属下深知此事有违国体,不可轻率从之,恳请陛下速寻我师父司马瑜,共谋退敌良策。 黄承锡见梁民德神色骤变,心知事态不妙,急切问道:“陛下,究竟何事令您如此动怒?” 梁民德轻叹一声,将信纸轻轻搁于御案之上,面色一片阴霾,冷冷说道:“一介无名小贼,竟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朕虽无意坐享高台之上,却也断不会为贼寇屈膝低头,若连这等宵小之徒亦能威胁于朕,那岂非笑话!” 他眼神一转,凝望着黄承锡,沉声道:“司马瑜,安胜灵之师,连其高徒亦束手无策,看来此人必有非常之能。承锡,朕命汝即刻前去查探司马瑜之行踪,速将其带至宫中,不得有误!” 黄承锡神色一凛,立即俯身领命,高声应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言毕,便快步离去,不敢有丝毫耽搁。 司马瑜虽暂代了阚文清帮主之位,但他心中却未曾泛起半分波澜,了然于胸的是,这份权位并非凭借他自身的实力所得,而是因机缘巧合之故。司马瑜明白,他所真正追求的,不是那虚名缥缈的掌权,而是整个帮派上下对他的认可与信服。因此,这代理之举,虽顺理成章,却难免引得阚派中人私下生怨,即便如此,司马瑜仍是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司马瑜为人精明,善于在不同场合中自我转换角色。在帮派中,他是那冲锋陷阵、无惧挑战的“工作狂”;在徒弟面前,他是那亦师亦友、循循善诱的良师;于外人眼中,则是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公子;然而在他自己心底,他不过是个钟爱暗器与沉迷书香的寻常之人。 帮派内部素来奉行“无为而治”的理念,各分舵自行其事,唯有在涉及帮派全局利益之时方才聚集议事。这种宽松的治理方式,使得召集众门派前来京城实属不易,故而司马瑜在平日闲暇之时,更偏爱独处,手捧书卷,静心研读。司马瑜的居所非在京城,而是隐于视帮派如家的大宏山间。那山中林木茂密,云雾缭绕,竟无人知其具体住址,甚至连阚文清也不曾知晓。司马瑜来去无踪,神出鬼没,因此时常被阚文清调侃为“那位住在泥土里的瑜”,简称“土瑜”,戏称他像是土地公一般神秘莫测。对阚文清的调侃,司马瑜淡然处之,嘴角微扬,若有若无的笑意间更多的是一种彼此间唇枪舌剑的默契与趣味。 论及与阚文清之间的恩怨纠葛,司马瑜内心亦感茫然。虽阚文清对他心存恨意,但他深知这恨意源自何处——那是因他在某次危难之中迟疑避退,导致阚文清的兄长命丧黄泉。阚文清日日以此言相激,说他临阵怯弱,害了其兄长之命。司马瑜对此言句早已烙印于心,如同经历之事般难以磨灭。然而,司马瑜却始终无法确知此事是否果真因他而起,或许是因自责而选择了遗忘,但对阚文清的愧疚之情,却如长夜未散,时常纠缠心头。然而,这份愧疚并未影响他与阚文清在帮派中的角力与竞争之势。 当阚文清提出要亲赴南海冒险之际,司马瑜的内心确有一丝惊诧,阚文清此举大有不同于以往之决断与果敢,不禁令他感到欣慰。只是,这南海之行险象环生,未知凶吉难测,更何况那神秘莫测的斗笠人始终在他心头萦绕,让司马瑜隐隐感到不安。若阚文清真遭遇不测,司马瑜岂能不心生怆痛?毕竟,那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值得敬重的对手,更是失去了一个共同进退的战友。 司马瑜在心中默念,但愿阚文清此行一帆风顺,平安归来。届时,他必将以代理帮主之身份,证明自己亦能将帮派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负众人所望。即便是在这风云诡谲的江湖之中,他也要让阚文清看到,自己绝非只是靠权宜之计而居此位,而是凭真才实学立于江湖之中。 忧心忡忡归忧心忡忡,但司马瑜毕竟是帮派中人,仍明白轻重缓急,当下之事仍需以帮务为先。近日因扫黑组织的猖獗,帮中暗流涌动,诸多门派动荡不安,其中更不乏内鬼勾结叛徒,暗通扫黑贼寇。为此,司马瑜亲自担负起清查之责,誓要肃清门派中那些图谋不轨之辈。 今日所查之人,乃是来自京畿南江一带的门派,其内有一名疑似与扫黑组织暗中勾结之人,名曰于斌。司马瑜早已跟踪此人多时,于斌虽同为刺客,却远不及司马瑜之伪装技艺,毕竟司马瑜易容术名扬江湖,化身千面,人称“笑里藏刀”。此刻,司马瑜已然化作一名艳色娇俏的青楼花魁,顾盼生姿,笑容嫣然,将于斌的魂魄勾得七晕八素,遂趁机将其引至一处寂静偏僻之地。 于斌色心大动,双手颤颤,方要靠近,却忽见一阵白烟骤起,那温婉女子的笑容如幻影般消散,转瞬之间,竟是变作了司马瑜那森冷淡漠的面容!认出眼前之人后,于斌面色骤变,惊恐失措,立时软倒在地,连连叩首求饶。 司马瑜剑眉微蹙,怒火中烧,猛地揪住于斌的衣领,沉声喝道:“好个鼠辈!你竟与扫黑贼寇勾连,背叛师门,枉为江湖中人!” 然而,未等于斌回应,司马瑜耳中便捕捉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倏然回头,只见数十名黑衣侍卫手执利刃,齐齐逼来,竟将自己围困在这偏僻死巷之中!司马瑜心中一凛,暗道不妙,怎会如此,自己竟会被扫黑队埋伏于此?再转首去看那跪地求饶的于斌,只见他面带惶恐,却低声呜咽道:“帮主恕罪,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司马瑜心中豁然醒悟,瞬间明了,自己竟中了他人之计,步步皆在算中! 此时,那黑衣人群中徐徐走出两人。其一身披金丝龙凤袍,衣纹华丽,神色闲雅,面含微笑;另一人则一袭墨灰劲装,腰佩长剑,身形魁伟,眉宇间尽是寒意杀机。那龙袍男子举掌轻拍,神情中不掩赞赏之意,笑道:“此番精彩好戏,总算让我明白,为何安胜灵非要亲自找你司马瑜不可了。” 安胜灵三字一出,司马瑜心神剧震,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世事难测,人心难防,此刻的局势,竟是他未曾预料的诡谲险恶。 眼前赫然立着的,竟是当今桓武帝梁民德。司马瑜不禁心头一震,心中波澜顿起。堂堂帝王,为何要亲自现身?究竟是何事竟需得皇上亲自下场?眼前这阵势、此地此景,安胜灵究竟遭遇了何等危急之事?一时之间,种种疑问如潮水般在司马瑜脑中涌动。 如今,他虽是青虎帮的代理帮主,但眼下面对这大张旗鼓而来的扫黑组织首领桓武帝,司马瑜也只能顺势而为,乖乖地跟随他们前行。他心知肚明,若非事态紧急,皇上断不会亲自设下如此局面,将他引出暗影。既然对方煞费苦心地将他逼至此地,想来绝非只是为了简单地捉拿他如此单纯。既已暴露身份,那也只能静观其变,且看他们如何出招,再随机应对。 未料,梁民德并未将司马瑜带回皇宫之中,而是径直去了扫黑队的驻地府邸。入得府中,梁民德对司马瑜略作邀请,示意他在一旁落座,自己则安然稳坐于大堂正中,嘴角微扬,双手托腮,神情间带着几分玩味之意,道:“司马帮主啊,没想到那位教授安氏三姐弟习武的师父,竟是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虎帮帮主,这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安胜灵那丫头倒是深藏不露,竟还藏有你这等底牌,看来她果真是用尽心机,希望借你的力量来解救她那身陷囹圄的弟妹啊。” 司马瑜听闻此言,顿时眉头一皱,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握起,他冷声说道:“陛下此言,叫在下实在是愚钝难解,不知究竟是何意?”他虽心中疑虑重重,却在此刻按捺住所有疑问,并未对安氏三姐弟与他的关系多作辩解。如今,他虽不知安胜灵究竟遭遇了何种艰难险阻,但凭他对她性情的了解,若她千方百计地想要找他出山,必是为了协助桓武帝筹谋一场极为重要的局势。只是,她究竟面对了怎样的困境呢?司马瑜内心不禁为之深思,默默盘算。 梁民德眉头微皱,缓缓将安氏三姐弟的遭遇娓娓道来。听到此处,司马瑜顿时血气翻涌,心头如遭重击,他几乎想立刻站起,大喊一声:“怎会发生如此惨事!”然而,他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色变得冷峻,双目中透出一丝忧虑与沉思。扫黑组织向来游走在刀尖之上,危险之极,如今他唯能暗自祈愿,愿胜柔与胜武能够熬过此劫,保得性命。桓武帝既然已洞悉了他的身份,司马瑜心中早有几分猜测,这次被召前来,怕是想让他潜入海蝰帮,刺杀其首领。然而如此一来,岂非与阚文清所肩负的任务正面相撞? 司马瑜压下心中的疑虑,躬身一揖,沉声问道:“陛下召在下前来,不知欲命我司马瑜何事?” 梁民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微微一笑,道:“司马帮主,我素闻你那易容术天下无双,今日本王正好有个差事要你去办——我要你易容成朕之模样,前往海蝰帮与那帮匪徒谈判,尔后设法诛杀其首领,救出你那安氏三徒。此乃你分内之事,司马帮主,我不认为你有拒绝的理由。倘若你执意不肯,我自有法子令你那青虎帮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梁民德此言如刀,字字锥心刺骨,直插司马瑜耳畔,刺痛着他的心。司马瑜听闻此言,猛地抬眼,满是惊愕与愤怒,死死地盯住眼前的梁民德。他再清楚不过,皇上的这番话绝非妄言,这是一条明知是死路却不得不走的绝境之途!此去凶多吉少,分明是要他充当替死鬼,为朝廷顶罪!桓武帝果真卑鄙,竟使出如此毒计。 梁民德似是瞧见司马瑜面上隐现的不甘与犹豫,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冷酷与轻蔑:“司马帮主何必如此惶恐?在这世上,终有一日,人人皆需面临生死之关,你也不例外。此乃天命使然,你身为青虎帮之主,这正是你宿命所在!莫要担忧,只要你肯出力,不论结果如何,朕便保你那青虎帮不灭于一夜之间,如何?” 司马瑜听罢此言,双拳紧握,指节发白,心中怒意难抑,却不得不在理智与情感间激烈交战。为保帮派无虞,他心中默念:即便为此牺牲自己,也断不可在这场较量中输给阚文清。哪怕他心知此行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他也绝不会轻易退缩。为帮派,为青虎帮,他亦愿舍生取义,与命相搏。 第94章 惩罚 梁民德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轻轻挥了挥手,语调轻快地说道:“那朕便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司马帮主。” 司马瑜行了一礼,面色冷峻,内心暗自盘算着种种应对之策,然后在梁民德的注视下,缓缓退下。待其身影渐渐消失于门外,梁民德那笑意瞬间凝固,脸上再无一丝和善之色。他目光一扫,厉声命令道:“所有人,退下。” 殿内众人闻言,皆恭敬行礼,纷纷退去,不敢有半分迟疑。待四下再无旁人,只留下黄承锡一人时,梁民德缓缓坐回主座,神情冷峻如霜,眼中寒光乍现,沉声一字一句道:“跪下!” 黄承锡听得此言,心中骤然一凛,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抖,额间冷汗直冒。他迅速跪倒在地,双膝触地,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他并不知自己究竟何错,只因梁民德的威严气势,便已叫他恐惧非常。 梁民德冷冷注视着跪伏在地的黄承锡,缓缓开口道:“安胜灵信中所述,海蝰帮首领盘忠捷竟手持禁军械火枪。此等利器,自狂人之战结束后,已封禁于顾家府地下,只准顾家后人掌控,外人不得擅取。如今一个海寇区区匹夫,怎敢窃据禁器?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盘忠捷能得此利器!黄承锡,你可有何见解?” 梁民德的话音冷冽如刀,每一个字都仿佛击打在黄承锡心头。他此刻早已被陛下的盛怒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如筛糠般颤动,战战兢兢地答道:“或……或许是顾家之中出了叛徒,将火枪私售于外,才致此祸端。” 梁民德眉头微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悦与冷意,他缓缓起身,目光如刀锋般凌厉,直逼黄承锡的心魂。随后,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既如此,那便随朕走一趟顾家,看个究竟!” “是,陛下。”黄承锡低头应命,声音几近哽咽,不敢有半分抗辩。 两人片刻后抵达顾府。此时的顾家,已由顾子萤掌控大局。顾子萤见桓武帝与黄太尉骤然而至,心中大感惊诧,神情中却透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急忙唤人准备酒菜以作款待。然而梁民德摆了摆手,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淡然道:“不必如此客套,顾家主。朕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询,望顾家主直言无隐。” 顾子萤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恢复镇定,连忙请梁民德与黄承锡入座,亲自奉茶于前,恭敬地说道:“陛下,不知是何要事,竟劳您大驾光临?” 梁民德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深沉如海,缓缓说道:“朕近日整顿扫黑队伍,顾家主当有所耳闻。然在剿灭南海海寇之时,安胜灵传书告知朕,那海蝰帮之首盘忠捷竟持禁军火枪相抗。朕思量再三,不解此器为何流落他人之手。顾家乃朝廷重臣,掌控火器多年,素来秉公持正,朕本不愿生疑。然此事攸关国威,还望顾家主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梁民德言辞犀利,语气中暗含威压,而在他滔滔话语之间,顾子萤的眼神不经意间瞥向了梁民德身后的黄承锡。此一瞬间,梁民德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仿佛捕捉到了猎物的破绽,心中的疑虑随之转化为笃定的结论。 顾子萤在那威严如山的注视下,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心底,不禁感到阵阵胆寒。然而她更多的是疑惑,心中未解之惑逐渐浮现,她紧蹙眉头,忽然道出一句话来,竟令黄承锡骤然变色,双目圆睁,满脸惊恐。 “是黄太尉啊。”顾子萤的目光在梁民德与黄承锡之间来回游走,察觉到梁民德脸上涌现出隐忍的怒意,而黄承锡则是满面苍白,冷汗直冒。顾子萤诧异地轻声问道:“陛下竟不知此事吗?”她随即又将疑惑的眼神转向黄承锡,道:“黄太尉,那日你亲临顾府,言道是奉陛下之命,欲收藏一火枪于府中。念及火枪若离开顾家,便只是一寻常之物,加之此乃陛下所需,我便未加多虑应允。谁曾想,这火枪竟会落入海贼之手?” “我没有……”黄承锡惊惶失措,正欲开口辩解,话音未落,便被梁民德一声冷哼打断。梁民德神色严肃,语气低沉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朕对此事一无所知,黄承锡亦不知情。此事恐怕是有人使用了易容术,假扮黄太尉,以图谋骗取顾家主的信任。” 顾子萤闻言,顿时大惊失色,面色骤变如土,连忙跪伏于地,战战兢兢地叩头道:“请陛下息怒!皆因小臣失察,未能识破这等奸计,还请陛下降罪!” 梁民德见状,神色稍稍和缓,伸手将顾子萤扶起,温声道:“事已至此,朕已查明真相,暂不追究此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筹谋退敌,顾家主,还望你能全力以赴,与朕共破此贼。” 顾子萤单膝下跪,拱手作揖,语气坚定而肃穆地说道:“小臣定当竭尽全力,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待梁民德与黄承锡步出顾府大门,暮色已渐渐降临,黄承锡这才壮起胆子低声问道:“陛下,为何不将实情告知顾子萤?” 梁民德背对着黄承锡,脚步未停,声音如寒冰般冷漠:“你还想惹出多少乱子?此事只能在你我之间了结。那个恶黄承锡,胆大妄为,竟敢使诈于朕!朕绝不会轻易饶过他,定要亲手清理门户!” 说罢,他大步流星,径直朝皇宫而去。黄承锡不敢再多言,只能紧随其后,低头跟上。 夜幕深沉,乾清宫内寂静如水,宫灯昏黄,微风拂动烛影。此时,黄承锡被剥去上衣,裸露出肌理分明的肩臂,五花大绑地跪伏在冰冷的石砖之上。他低垂着头,面色涨红,神情间掺杂着羞愧与无助,连呼吸也不敢太过急促,心中尽是无地自容之感。 梁民德斜倚在床榻之上,身披轻袍,外衣半敞,面带冷笑。手中握着一根细长的鞭子,眼中带着审视的光芒,目光仿佛利刃般刺入黄承锡的灵魂深处。他缓缓地说道:“黄承锡,你既知同体相连,若是你受了这责罚,那边的他会否同感其痛,还是浑然无觉?可无论哪一方犯了错,今日都必须有所承受。准备好了么?朕可不会因你而留半分情面。” 梁民德将手中的鞭子轻挑,缓缓勾起黄承锡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正视。那一瞬间,梁民德瞧见黄承锡眼底隐隐的红晕与那一抹压抑的渴望,不由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鞭影骤然一挥,如风般划破空气,一声脆响在殿内回荡,黄承锡的胸口登时显现出一道鲜红的印痕。 鞭影在空中连连挥舞,落在黄承锡的身上,击打出道道红痕。他的身躯微微颤抖,却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一声,唯有眼中那一抹愈发强烈的光芒出卖了他的内心。梁民德看在眼中,神色愈发冷冽而又饶有兴味。 “真是个卑贱之人。”梁民德冷笑一声,话音中充满了鄙夷与嘲弄。他停下手中的鞭子,微微喘息片刻,随即缓缓起身,将身上的轻袍脱去,随手抛在地上。目光如鹰隼般凌厉,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黄承锡爬近。 黄承锡犹如被操控的木偶一般,缓缓挪动膝盖,爬到梁民德的脚边。梁民德伸手扯住缠绕在黄承锡颈间的绳索,用力一拉,将其生生拽到自己面前。他的手指轻柔地划过黄承锡被鞭打的痕迹,冷漠的触感如同冰霜,直逼入黄承锡心底。 看着黄承锡强忍不发的模样,梁民德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闪过一丝邪魅之色。他的脚尖缓缓向前移动,轻轻挑动黄承锡的敏感之处,那一瞬间,黄承锡的呼吸顿时紊乱,浑身颤抖。梁民德低声笑道:“啧啧,黄承锡,你真是出人意料。挨了这么多鞭打不叫唤一声,却不想你的心倒是极为欢愉。忍耐得不错,朕会好好‘奖赏’你的。” 深秋夜冷,乾清宫内的气氛却炽热如火。黄承锡全身通红,如同被烈焰炙烤般,每一寸肌肤都泛着灼热的温度。他跪伏在梁民德面前,被对方的玩弄推至兴奋的巅峰,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终是力竭般伏倒在梁民德的膝下,喘息不止。 梁民德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冷笑一声,伸手狠狠扯起黄承锡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来直视自己。目光中透出一丝调侃,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亲吻,你会吗?这次给我好好做,莫要让我失望。”语毕,他将缠绕在黄承锡身上的绳索一一解开,命他坐在自己身侧。 黄承锡虽坐定,却显得局促不安,眼神闪烁不定,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梁民德见状,不由得扶额苦笑,摇头道:“罢了罢了,我来教教你吧。”说罢,他轻捧起黄承锡滚烫的脸颊,俯身在其额头上落下一吻,那一吻轻若鸿毛,柔如春风,继而缓慢地舔舐他的双唇,稍作停顿后,牙齿轻啮其唇,轻柔地吸吮,似有若无的接触仿佛掠过心头的一阵电流。 这些动作尽是温柔缠绵,仿佛在引导一般,梁民德玩味地笑道:“明白了吗?不过,说实话,朕更喜欢那热情如火的吻。可惜啊,这份激情似火的吻,只有另一个黄承锡能给,倒是让朕不禁怀念起他来了。” 闻听此言,黄承锡心中的那一丝欢愉顿时消散了几分,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失落之色。梁民德见状,伸手轻抚他的头顶,露出略带温柔的笑容,道:“好了好了,别伤心嘛。至少,你一直对朕言听计从,能为朕效忠,能在榻上表现得如此出色,这已足够让朕满意了。既然惩罚已毕,如今轮到你来取悦朕了。” 而此刻,宫外的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倒映在幽静的海面之上,波光粼粼,仿佛将无尽的思绪送向远方。黄承锡倚靠在窗前,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阵阵刺痛,随之而来的竟是深藏心底的兴奋与快意。他将手中的绢布丢在一旁,抬头凝望那轮冷清的明月,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自语道:“日子真是难捱啊,梁民德……我可太想念你了。” 自从护卫兵之死事件以来,海蝰帮的船只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已航行多日。阚文清躲在船舱一角,暗自庆幸自己是不死之身,否则恐怕早已因饥饿而葬身此船。相比之下,安胜柔与安胜武每日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被拉出去,命丧贼手,却只能忍受无力的痛楚与深深的罪疚感。这种看着生死在眼前而无法挽救的折磨,几乎让他们身心俱疲,倍感绝望。直到今日,船上只剩下了最后一名护卫兵,他那双眼中不再有生的光芒,整个人宛如被抽去了灵魂,静静接受着今日即是他的末日这一残酷的事实。当他被海贼拖出船舱时,不再有恐惧、挣扎,像是已然与死神达成默契。安胜柔与安胜武默默地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发出悲凉的叹息:下一个,会不会便是他们自己呢? 然而,今日的情况与往日大有不同。安胜柔与安胜武也被一并拖出了船舱。两人心头骤然一紧,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难道他们竟是打算一同处决他们吗?他们的心如擂鼓,手心冷汗涔涔。 就在所有人都被带离之后,船舱的门却意外地没有锁死。阚文清此刻心念一动,终于等来了他梦寐以求的逃生时机。他悄无声息地将脑袋探出仓门,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看守之后,便迅速溜了出去。此时,盘忠捷及其众人正聚集在第一层的甲板上,阚文清小心翼翼地朝甲板方向移动。他知道,从仓库通向甲板的必经之路有一道门,若在此处贸然行动极易暴露行踪。瞥见一旁有间小房间,他轻轻推门而入,迎面扑来的竟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阚文清立刻皱眉,将一块面罩捂住口鼻,借着微光一看,顿时心头大震——房内陈列着几口大缸,缸内尽是粘稠猩红的人血!鲜血有的因日久变黑,有的依然鲜红欲滴,发出令人胆寒的光泽。阚文清低声咒骂道:“这帮该死的贼寇,取人性命竟只是为了这些血液!”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血缸,靠在木墙边,通过木板间的缝隙观察甲板上的动静。 此刻,安氏姐弟正被海贼强行按倒在地,想要反抗却未能如愿。安胜柔目眦尽裂,怒声质问道:“我们不是你们的筹码人质吗?难道今日竟要将我们也斩尽杀绝?” 盘忠捷手抱那心爱如命的火枪,倚坐在一把高椅之上,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般摇头冷笑,道:“岂敢岂敢,安胜柔大人,我们可不会轻易将你们置之死地。今日,不过是请你们一同欣赏一下我们‘采集’的过程罢了。” “采集?采集什么?”安氏姐弟对视一眼,心头愈加迷茫与不安。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海贼将一个木桶摆在他们面前,桶上斑斑血迹昭示着屠戮的痕迹。那些血迹有些因时间久远而成暗红黑褐之色,而新采集的血迹却依旧鲜红欲滴、淋漓满面,宛如新鲜的生命在那一刻被碾碎,触目惊心。血腥的气息笼罩着整片甲板,让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似乎每一滴血都在昭告着下一步即将发生的恐怖。 海贼们粗暴地将最后一名护卫兵押至众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将其强行按跪在地。护卫兵神情木然,眼中已无一丝生机,仿佛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盘忠捷手持砍刀,眼神冷冽,望着跪在他面前的人,连一声告诫也未发出,竟是毫无迟疑地手起刀落。霎时间,鲜血飞溅,护卫兵的头颅应声而落,重重地砸在甲板之上。与此同时,那早已系在护卫兵脚踝处的粗绳被另一端的海贼猛然一拉,无头的躯体便被倒吊而起,悬在半空。鲜血如泉涌般从脖颈断口汩汩而出,直流入木桶之中。 这一瞬间的行刑速度极快,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待安胜柔与安胜武回过神来,地上已是血流成河,眼前的景象仿佛是人间炼狱。他们的心脏剧烈跳动,脸色煞白,瞪大了双眼,惊恐万分地望着这一幕,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鲜血汇入桶中的声音,如同恶鬼的低语,森森然直钻入他们的耳中,让他们每一个毛孔都寒颤不已。 阚文清暗中皱起眉头,果然正如他所料,这些海贼竟在肆意屠戮,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人血。他不由得心中疑惑,这些恶徒究竟意欲何为?正当他凝神细想之时,忽闻旁侧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声线熟悉得令他心头一紧。那声音在此白天中显得格外诡异,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循声望去,只见自侧边款款走出两道修长身影,海风吹拂他们的衣袍,脸庞隐隐泛着冷光,眼中透出凌厉的锋芒,令周围众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走在前者,冷然一笑,淡淡说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吗?正好,行船已快抵达目的地,血量也将足够。” 此话一出,甲板之上,除却海蝰帮的众贼,便只剩下安胜柔、安胜武与暗中窥伺的阚文清三人。他们神情愕然,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两个渐行渐近的身影。即便在这般绝境中,他们都未曾料到,会在此刻与这两人相遇,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第95章 贪婪 安胜柔与安胜武望向那两人,只见来者其中一位身形高大,穿着深棕色劲装,双眉如剑,目光如刀,凌厉中透着一股桀骜不驯之态。他那张脸庞,两人再熟悉不过,正是昔日共患难之人。而他身侧之人,却是显得颇为神秘。那人头戴斗笠,身披黝色劲装,面容深藏于阴影之中,仅露出的那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冷峻肃杀。他手中紧握一把利剑,虽未出鞘,却气势迫人,隐隐散发出不可侵犯的威压。 阚文清在暗处窥探,见得此景,心中一惊。他虽对那高大男子不甚了解,但另一人他却认得,那斗笠之人的装扮,正是曾与他交谈过的神秘来客!尽管其今日衣着略有不同,阚文清仍是能一眼认出。心念电转间,他不禁暗道:“这斗笠人竟与海贼同流合污,他此番前来,究竟意欲何为?”正思忖间,却发现那斗笠人似有所觉,双目如电般扫来,正与阚文清目光交汇,那一刻,仿佛被毒蛇盯住一般,令阚文清背脊发凉,不由得慌忙向后缩去,几欲窒息。“莫非是被他发现了?”他不禁暗暗心惊,冷汗渗出额际。 那两人并肩而立,气势凛冽,竟压过了盘忠捷的威风。顷刻之间,四周的海贼纷纷跪伏在地,神情惶恐,盘忠捷见状,更是满脸谄媚,立刻站起身来,垂手躬身道:“两位贵人驾临,小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安胜柔咬牙切齿,望向其中那熟悉的面孔,眼中怒火熊熊燃烧,竟难以自抑,终于爆发而出:“黄承锡!?竟是你!”她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痛心与愤怒,直指昔日的同伴。 闻言,黄承锡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竟作出一副佯装讶异之色,语带调侃地说道:“咦,安家姐弟,你们怎会在此?”言语中尽是轻蔑不屑,仿佛在戏弄旧识一般。 安胜武怒目圆睁,在扣押他的海贼手中奋力挣扎,嘴中不住地骂道:“黄承锡!你这个叛徒,竟与这帮海贼狼狈为奸!背叛桓武帝与同胞,天理难容,你这贼寇!你会遭到报应的!”他目光中既是愤怒,又是无比的失望与悲哀。 安胜柔同样义愤填膺,泪光盈盈,哽咽地质问道:“桓武帝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如此忘恩负义?为何背叛于他,背叛于我们?” 黄承锡听得二人怒斥,面色忽然一沉,嘴角勾起冷冷笑意,眼中寒光凛冽,言道:“呵呵,聒噪得很。”话音未落,忽见他猛地挥掌,一道凌厉无比的掌风迅猛袭向安氏姐弟。只听“砰”然巨响,二人如断线风筝般被击飞,重重地撞上身后木板墙上。那力道之强,震得木板吱嘎作响,发出沉闷之声,安胜柔和安胜武口吐鲜血,面色惨白,腹中剧痛如同火烧刀绞,几欲晕厥过去。 阚文清在仓中,感受到那股冲击力,心中一惊,竟连身前木板也随之剧烈震动,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悄然后退几步,深怕被外边的敌人察觉。 黄承锡将手缓缓放下,步履从容地走到安氏姐弟面前,俯身而下,眼中满是轻蔑之色。他冷冷地盯着他们,语气中夹杂着冷酷与嘲讽,道:“你们啊,吠得像两条不知死活的狗。可怜啊,你们以为站在这里的,是那个昔日在宫廷中俯首帖耳、乖乖听话的黄承锡吗?告诉你们吧,我可不是那被梁民德驯养的忠犬!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海蝰帮真正的首领,嗜血的黄承锡!” 他唇边扬起一抹狞笑,眼神凶戾而疯狂,“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还记得魔琊岭之战吗?你们引以为傲、视若神明的‘救世主’——邬乐,正是她将我从那懦弱的黄承锡躯壳中解放出来!难以置信吧?哈哈哈,自由的滋味,当真是令人神魂颠倒,痛快至极!你们可知,我被困在那副躯壳里有多久了?那黄承锡,一个连自己命运都不敢掌控的窝囊废,事事犹豫不决,步步瞻前顾后。每当他想要果断行事,竟还得靠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惜啊,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黄承锡说到此处,双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他仿佛要把胸中所有的愤懑一股脑儿宣泄出来,“如今,我总算摆脱了那软弱无能的束缚,自此自由之身,天地任我驰骋,世间再无桎梏!你们还不明白吗?真正的黄承锡早已被我踩在脚下,我才是这具躯壳的主人!我,才是你们面前这位嗜血如狂的主宰!” 安胜柔和安胜武背靠着冰冷的木墙,满脸痛苦与震惊,他们目光锁定在黄承锡那狰狞的笑容上,却发不出一丝声息。此情此景,荒谬得令他们几乎无法思考。昔日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同伴,竟变成如此骇人的存在。黄承锡的狂妄与强大,让他们心中升起深深的无力感——此等敌人,究竟该如何应对?须臾过后,安胜柔才强忍痛苦,艰难地开口问道:“你……你为何要滥杀无辜?你又为何要杀了桓武帝?” 闻言,黄承锡哈哈大笑,声音如刀锋般刺入人心,“为何杀人?自然是为了黄金白银、权力地位!世间万事,皆因利而动。梁民德算什么东西?在我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可捏死的蝼蚁罢了。”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安氏姐弟,眼神中尽是蔑视与不屑,“我会让他跪在我的脚下,求饶于我、匍匐于我,任凭我予取予夺!那才是他应有的下场!” 言罢,黄承锡那双冷酷无情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寒光,令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凝结成冰,令人不寒而栗。 “贵人!贵人!咱们到啦!”盘忠捷猛地大喊出声,语气中掩不住的兴奋,他的手指向前方,激动地望向黄承锡和那位斗笠人。 顺着盘忠捷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浮现出一座岛屿,岛上郁郁葱葱,茂密的森林如同绿色的巨伞,将整座岛屿笼罩在其中。海蝰帮的船只仿佛吃到了风的劲力,速度愈发地快,片刻间便临近了岸边。岸上已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的装扮与寻常人截然不同:内衬是粗布麻衣,外披兽皮,手执长矛刀枪,个个神色凝重,彷佛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待海蝰帮的船稳稳停靠岸边,船上的水手们忙不迭放下板桥与岸边相连。一名年长的首领模样的人立刻登上板桥,缓缓走至众人面前。他口中喃喃念着不知名的言语,发音古怪难懂。盘忠捷见状,眉头微皱,挥了挥手道:“诶,韩彦,你过来,听这老头说的是啥?给咱翻译翻译。” 韩彦略一躬身,目光在经过斗笠人身旁时微微一滞,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便迅速移开。他上前几步,与那年长者用同样的语言对话了一番。对话结束后,韩彦回过头来,对盘忠捷道:“族长问,血液准备得如何?是否足够供他们族人撑上一个月,否则若是缺量,他们可不会轻易交出黄金。” 盘忠捷闻言,嘴角一撇,显露出几分不耐之色,挥手道:“哼,你告诉他,那血液多得很,足够他们用一个月的,不信就带他去储藏室看看。都跟我们合作这么多次了,还不放心!” 韩彦闻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转过身对那老人低声耳语几句,老人点点头,显得稍许放心。随后,众人便准备起身,齐齐向着储藏室的方向行去。 “不妙!”躲在仓库中的阚文清心中大喊不妙,冷汗顺着额角滚滚而下。他心里如烈焰焚烧,暗自焦急:若是那些人进了这仓库,他便无处可逃,岂不是暴露无遗?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当他紧张到无法思索之际,外头的脚步声愈发清晰,离仓库门不过数步之遥,阚文清只觉得脚步声震耳欲聋,仿佛那紧闭的门板也为之轻颤。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猛然伸出,将他的嘴巴捂得死死的!阚文清几乎来不及惊呼,身后那人力道如铁箍般紧紧钳制着他。就在这一瞬间,仓库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阳光倾泻而入,仓库内空无一人,寂静如死。 “你看看,这么多缸,还嫌不够吗?对了,这里可还有新鲜的血呢!”盘忠捷笑得狡黠,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一桶鲜红欲滴的血液,在阳光下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光泽。韩彦在一旁忙不迭地为他充当传译,将盘忠捷的话转述给那年长的老人。老人面色冷峻,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仓库,双手聚拢在唇边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喊,宛如野兽的嘶鸣在空气中回荡。 这一声令下,岸边那些形态怪异的族人纷纷响应,浑身一震,眨眼间竟化作了一只只巨型蝙蝠!这些怪物翼展庞大,双翼振动间激起了一阵狂风,宛如漆黑的浪潮铺天盖地地涌向船只,令人目瞪口呆。蝙蝠们振翅疾飞,在船头和甲板之间来回穿梭,不消片刻,便齐心协力地将储藏室中那些血缸搬运而出。 只见四只巨型蝙蝠合力抬起两大箱子,像是毫不费力般重重地放在甲板之上。箱盖一开,顿时金光四射,耀眼的黄金映入众人的眼帘,犹如太阳一般刺得人睁不开眼。海蝰帮的众人一见到这些金光闪闪的财宝,瞬间双眼放光,脸上写满了贪婪与狂喜,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已经沉浸在巨富的美梦之中。 此情此景,安胜柔和安胜武看在眼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们浑身冰冷,如坠冰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世间,竟真的有如此妖异之物存在?可在这瞬间,他们却明白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与这些蝙蝠化身的妖魔相比,人类的贪婪与凶恶更加叫人胆寒。 黄承锡在这场景之中,目光如同毒蛇般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似是极为满意眼前的一切。他缓缓踱步至安氏姐弟面前,手中捧着一块黄金,在阳光下闪耀夺目。他将黄金举到他们面前,眼神中透出冷嘲热讽之意,轻蔑地说道:“瞧瞧这闪光的金子。每日在皇宫内任劳任怨地打压黑帮,只换来那一点点俸禄,你们这副样子,是不是早就眼红了?这些金子,比你们那俸禄来得爽快多了!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尝尝这无尽财富的滋味?” 他的声音里满是蛊惑,如同恶魔在耳边低语,那双眼睛里的狂喜与欲望,似要将安胜柔与安胜武的灵魂吞噬。安胜柔紧咬牙关,满眼的愤怒与痛苦,而安胜武则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起,二人一言不发,却又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与不甘。此刻,他们深知,眼前的黄承锡确实不曾是那个曾经的忠勇之人,而是一头吞噬人心的恶兽。 阚文清只觉心中一片死寂,方才那股浓密的黑烟迅速将他包裹,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他拖入深渊。他本以为此番必死无疑,但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另一片天地。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隙投下斑驳光影,耳畔传来鸟鸣阵阵与猿啼声不绝,宛如一曲自然的狂想曲。 他愣愣地站起身来,四下环顾,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安。这究竟是何方?方才那只手又是何人所施?是何等的神通广大神秘之人将他从那凶险的船上转移至此?是谁在暗中救了他?阚文清的心中如乱麻般百转千回,疑惑不解。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听一声破空之响,一道锐利的箭矢如惊鸿般划过他的面颊,擦出一道血痕,利箭嵌入身旁的树干,震得树叶簌簌作响。阚文清的心猛地一紧,迅速转身,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缩。那人竟是斗笠人!他依旧持弓而立,眉眼之间透着冰冷杀机。 只见那斗笠人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动作轻柔却带着凌厉的气势,紧接着揭下了长久以来遮掩他面容的面罩。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寒光闪烁,杀意毕露。那高束的马尾如利剑般直立,丹凤眼中隐含一丝狡黠与阴冷,坚挺的鼻梁在阳光下透出冷冽的光辉。阚文清一见到这张脸,整个人都僵住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苦笑,笑中尽是讥讽与愤恨。 “呵呵呵呵,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啊,匡孝辙!”阚文清一字一句道出他的名字,目光灼灼,双拳微微握紧,言语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讽刺与敌意。 匡孝辙闻言,目光中闪现出一抹凶光,那眼神如狼似虎,透着深不可测的野性与贪婪。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仿佛早已将阚文清看作他的猎物般,语气森然道: “狩猎开始了,阚文清!” 他的声音犹如九幽地狱中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冷酷与决绝。 此刻,匡孝辙的气势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似乎下一瞬便要扑上来将阚文清撕成碎片。而阚文清也明白,此时此地,他已再无退路,眼前这场生死博弈,只能迎战而不能逃避。 第96章 折磨 林间傍晚,霞光穿透浓密的枝叶,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衔着远方捕获的肥美虫子,轻盈地掠过绿荫,落在高枝上的巢穴边。巢中三只幼鸟早已张开稚嫩的小嘴,唧唧待哺,正翘首期盼着父母的馈赠。鸟儿正欲将虫子送到最左侧那只幼鸟的嘴边时,忽听得枝头一阵激烈的震颤,惊得它双翅一振,虫子从嘴边滑落,立刻展翅飞起,欲探查究竟何事扰乱了它的安宁。 原来,在这苍翠密林中,一名黑衣人如幽灵般穿梭于树冠间,他身形矫捷,利用树枝的支撑力在枝叶间飞跃。而在他身后,一道如影随形的杀机紧追不舍——一名手持弓箭的男子,面色冷峻,箭尖在阳光下泛着寒芒! “此情此景,竟与我梦中所见如出一辙?难道真是预兆不成?”阚文清在奔逃中心头一凛,脑中浮现出之前的梦境,未免心中更加警惕。“若果真如此,我断不能任由梦境成为现实!”他心念一转,明白单凭逃跑无法摆脱匡孝辙的追击,须得另觅良机反击。于是,他猛地顿住脚步,目光如电,透出一股决然之意。 匡孝辙见状,亦是稳住身形,弓箭早已拉满,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阚文清身上,似乎在等候一个致命的时机。阚文清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调侃道:“哎呀,匡孝辙,咱们好歹也算旧相识,怎地一见面就刀兵相向?就没半句念想的话要对我吐露吗?” 匡孝辙面色不动,眼神冷厉如霜,语气森寒:“唯一要说的,便是让你去死!”话音未落,他手中箭矢如流星般激射而出! 就在这一刹那,前方一块巨石如飞炮般疾驰而来,正撞上箭头,激起火花四溅。匡孝辙眼前微微一晃,阚文清竟然借机出现在他身后,匕首寒光乍现,直逼匡孝辙的咽喉!然而,在刀尖即将刺下的瞬间,匡孝辙的身影竟瞬化作一缕黑烟,急速飞掠而上,现于高枝之顶! 阚文清见状,面露惊愕,脱口而出:“你……你不是人类?!” 匡孝辙居高临下,冷笑一声,那笑意如寒风般凛冽刺骨。他眼神中带着无尽的仇恨与嘲弄,缓缓说道:“你当真以为,究竟是谁将你带到这片死地?”他的语气转为不屑,声声入耳,仿若厉鬼咆哮:“阚文清,前生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境地?我得多谢鬼云白,他还算有些良心,竟让我得以转世重生,成了妖族之躯!如今的我,力量早已超出人类万倍之上!” 匡孝辙狂笑声中,声音宛若震耳欲聋的雷霆滚滚:“阚文清,今世你无路可逃!我要为我前生的怨恨复仇雪恨,今日便取你性命!”话音一落,他怒吼一声,身形瞬间化作一只巨型蝙蝠,翅膀展开如黑云蔽日,狂风骤起,直扑向阚文清! 阚文清心中骇然,还未及回身防御,便被那巨蝠如铁钳般的利爪紧紧攫住,身不由己地被擒入空中。巨蝠扇动双翼,阴风四起,携着阚文清飞向那黝黑如渊的巢穴,仿若即将吞噬他的一切光明与希望! 阚文清在被匡孝辙那铁钳般的利爪攫住的瞬间,心中顿感冰凉刺骨,宛如坠入了无底深渊。他的内心挣扎不已,仿佛一万根毒刺刺透他的灵魂。“这下真的是完蛋了!”他心里暗暗叫苦,虽知自己性命暂时无忧,可被这污秽恶心的匡孝辙抓在手中,料想定无好下场!宁愿立刻了结此生,也不愿落在此等恶徒之手。他的心中那份愤恨之意,化作滔天怒火,烧灼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在他们的交易了结后,海蝰帮的船只早已扬帆而去,不见踪影。此时夜幕四合,暗黑的天穹宛若墨染般笼罩着整座岛屿,正是蝙蝠妖族出动狩猎的良辰。只见天空中盘旋着无数巨型蝙蝠,展翅如云,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邪光,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回荡在夜空,似在为那刚得来的新鲜血液而狂欢欢庆! 这座荒岛,正是天蝠族的寄居之地,那些巨型蝙蝠便是此岛的真正主人。岛屿之下,蕴藏着无尽的黄金与珍宝,深藏于密林幽暗的地底,只为天蝠族独享。天蝠族,这个神秘的族群,以鲜血为食,以肉为辅,偶尔品尝些野果浆果调剂口腹。他们天生异禀,能幻化为人形,但却有一桩古怪之处——无法掌控水中之道,不懂舟楫行驶。为了获取人类的财富与物资,他们会利用人类的贪婪本性,诱使其为己所用。每当需与外界交易时,天蝠族的族长便会派遣一只精锐的巨型蝙蝠飞越大海,前往人类的居所,与贪婪之徒达成肮脏的交易。 在这些天蝠族的同盟中,韩彦正是其中的一个。他在海蝰帮中周旋如鱼得水,成为天蝠族与人类交易的桥梁。而匡孝辙,身为天蝠族族长之子,天生享有无上的自由与力量,他能在族中来去自如,无拘无束,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毫无束缚可言。外界之人从未听闻过此岛屿的存在,更不知这片领域的诡谲,因为天蝠族深谙妖法,施展障眼迷阵,将整个岛屿隐藏在迷雾与结界之中。凡人纵有双眼,却犹如盲人,无法窥探其真容,更无法踏足其界内。 天蝠族的生活居所亦是森然有别,普通族民栖身于简陋的茅草屋中,朴实无华。而唯有族长及其嫡系亲属,方能享有那尊贵的居所——一栋竹制而成的高楼。那竹楼隐立于密林深处,结构精妙,气派非凡,彰显着天蝠族血脉中最为高贵的地位和无上的权威。竹楼周围布满了妖力结界,青翠欲滴的竹林似乎在诉说着这片土地的神秘与强大,使任何外来者不敢轻易涉足。 阚文清被匡孝辙带到这陌生之地,从高空俯视那一片昏暗的生态景象,内心犹如被无尽的绝望所吞噬。他的目光紧盯着脚下的那片阴森之地,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点。匡孝辙为何迟迟不动手杀他?为何偏偏要将他带到这不见天日的所在?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诡计?阚文清思绪纷乱,心中揣测不安。 当匡孝辙渐渐降低飞行的高度,幻化成人形,他那如铁钳般的手掌紧紧揪住阚文清的脖颈,宛如拎着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雏鸡。骤然间,他猛力一甩,将阚文清摔入一间漆黑幽深的屋内,自己也随之而入,然后“砰”地一声将门死死地关上。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阚文清环顾四周,忍不住讥讽道:“怎么,连盏灯都舍不得点?你们天蝠族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忽地,一声寒光乍现,只见匡孝辙手中利刃如闪电般插入阚文清身后的木柱,刀刃直没入木中,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阚文清惊得顿时闭口不言,冷汗从额角渗出。匡孝辙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屑:“阚文清,你该清楚此地是谁的地盘。我们天蝠族不需凡人之灯火,在此地,黑暗才是最适合我们的存在。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在这等环境下,你休想是我的对手。” 阚文清闻言,勉力支撑起内心的恐惧,强自镇定,冷笑道:“哼,你以为我会怕你这妖孽?要杀便杀,何必如此折磨我!若有种,就痛痛快快来吧!”话音未落,他便觉左臂猛然一痛,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血管扩散开来,那腥甜的血腥味直钻入他的鼻腔。紧接着,他全身上下像是被无形利刃割裂般疼痛,阵阵刺痛在黑暗中无声袭来。他根本无从察觉匡孝辙的方位,只能感受到那无休止的痛苦,令他无法遁形。 疼痛撕裂着阚文清的意志,他终究忍不住,跪倒在地,剧痛使他咬牙切齿,愤怒地咒骂道:“匡孝辙,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量就与我正面一战!” 匡孝辙冷笑连连,那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如同夜枭的啼鸣,充满了嘲弄与戏谑:“哈哈哈,阚文清,感受到了吗?这无助的痛苦,这手足无措的恐惧!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上一世你是如何欺辱于我,这一世我必加倍奉还,让你尝尽我所受的苦楚!”匡孝辙的声音冰冷如霜,透着难以遏制的恨意,他在黑暗中如虎视眈眈的猎人,随时准备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他迅疾如风地出现在阚文清面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狠狠钉在柱子上。刀刃穿透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阚文清疼得面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痛苦的喊叫声回荡在幽暗的屋内。而匡孝辙的眼中却充满了疯狂的快意,他听到那声声惨叫,兴奋得双目放光,笑声愈发狂妄:“哈哈哈,阚文清,这感觉如何?疼吗?可这不过是区区小惩,与你当初赐予我的控心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言罢,匡孝辙化身为巨型蝙蝠,猛然用那硕大的爪子狠狠踩断阚文清的双腿,只听骨裂之声清脆作响,阚文清痛得几乎昏厥。他的惨叫声回荡在屋内,撕心裂肺,然而匡孝辙却冷酷无情,只以那森然的目光俯视着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这等痛苦如何?可还不及当年你给我的万分之一吧?不够,还远远不够!我要让你明白,阚文清,这一世,我匡孝辙才是你最大的梦魇!” 阚文清被匡孝辙的折磨弄得虚弱无力,浑身如坠入冰窖般发冷,几乎已难以支撑。然而,即便如此,他仍不肯低头屈服,双目燃烧着不屈的怒火,强忍住喉间的腥甜,朝匡孝辙吐出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匡孝辙……我定要取你性命……待我逃出此地,必将你千刀万剐……” 匡孝辙见状,眸中闪过一抹冷笑,他缓缓地凑近阚文清,语气中满是讥讽与嘲弄:“你还痴心妄想,竟想逃出我的掌心?阚文清,你可知如今你已如鸟入笼,已再无生路可逃!”话音未落,他竟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凉,轻轻地抚上阚文清的脸颊,语气愈发阴森,“究竟还有何种折磨,方能让你真正痛不欲生呢?” 阚文清怒火中烧,脸色惨白却依旧不肯低头,他咬牙切齿地将匡孝辙的手一把甩开,双眼迸发出愤怒的光芒,厉声喝道:“别碰我!休要用你这肮脏之手玷污我!你这妖孽,给我滚远些!” 匡孝辙被这一甩,却并未退缩,反而唇角勾起一抹狞笑,似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那狞笑中带着几分兴奋与狂热,他不顾阚文清的辱骂,手掌缓缓探入阚文清的衣襟,直往胸口处摸索。然而,他的手停住了,脸上的笑意倏然凝固,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阚文清的胸膛内,竟无心跳! 匡孝辙愣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阚文清,失声问道:“你……你竟也非人类?” 阚文清冷笑连连,目光中尽是鄙夷与不屑,他懒得理会匡孝辙,满脸嘲讽地道:“呵,想杀我?你以为凭你也能?你这狗娘养的,不配动我分毫!滚远些,把你的臭手拿开……我必杀你于此!” 匡孝辙听闻此言,眼中竟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狂热,仿佛受到刺激般忽然大笑起来。他不顾阚文清的咒骂,神色癫狂地拔出钉在柱子上的匕首,狂笑道:“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这无心之人,我偏要让你痛到极处!”说罢,他疯狂地挥动手中的利刃,对准阚文清的胸膛猛刺而下! 一刀、两刀、三刀……刀刀狠戾,刀刀见血,匡孝辙仿佛完全陷入了疯魔之境,任由鲜血飞溅,直至阚文清的胸口被捅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阚文清在剧痛中失去了知觉,面色如纸,身躯无力垂落,然而即便如此,他竟仍有微弱的呼吸,生机未断。 匡孝辙抛下满是鲜血的匕首,满脸扭曲,狂笑不止,声音中充满了病态的兴奋与满足:“哈哈哈哈!果真不死!好啊,这才有趣!阚文清,我要将你囚禁在这黑暗之中,一刀一刀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让你每一刻每一瞬都陷于绝望与痛苦之中,我要让你在这无尽的折磨中,悔恨你与我为敌的每一个瞬间!” 他的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响彻在这暗无天日的空间里,似乎在宣告着阚文清的悲惨命运已然注定。 第97章 囚禁 匡孝辙那骤然而来的性情大变,于阚文清而言,犹如晴天霹雳,教他猝不及防。阚文清本以为匡孝辙不过冷血寡情之辈,未曾料到其今日竟对自己怀有如此刻骨之仇,恨意深藏,似每刻皆在觅寻折辱之机。阚文清心中疑云如织,暗忖道:“莫非我与此人真有前世未解之孽缘,竟致使匡孝辙对我如此憎恨?如今落入其手,又该如何脱出这无望之境?” 昏迷中,阚文清渐渐苏醒,唯觉眼前烛火摇曳,映得室内光影斑驳。他微愣片刻,心中暗自冷笑:“我竟还在此畜生居所!此人不是自言无需灯火照明么?当真是将虚伪狠毒演绎得淋漓尽致。”待神智稍定,方觉自身竟被铁镣紧锁,手足尽缚,赤裸着上身,犹如卑微走卒般跪伏于地。阚文清何曾受此奇耻大辱,顿时满腔愤懑,恰如烈焰燎原,难以抑制。其身紧缩,抱膝蜷伏,胸中满是屈辱与愤恨,几欲自噬。 忽地,阚文清猛然抬头,目光如锋刃般直射向对面,见那匡孝辙高高在上,双足交叠,居高临下俯瞰自己。阚文清咬牙切齿,怒声喝道:“匡孝辙!汝这无耻小人,将我衣物归还!究竟欲为何事,速速道来!” 匡孝辙闻声,唇边浮现讥笑,慢条斯理地答道:“呦,阚文清,竟已醒转?休得误会,本座并无邪念,只是对汝这不死之躯略感兴趣罢了。”他眯眼一笑,嘴角噙着一丝玩味之色,续道:“汝且瞧那胸前,方才那血窟窿岂非已然愈合?适才吾亲眼目睹汝那刺破之肌肉、血管,点点续结,终至如初。此等奇景,阚文清,汝究竟何时化作这般异状?” 阚文清听罢,冷冷一瞥,目中尽显鄙夷之色,神情渐复镇定,嘴角挂一抹讥讽之笑,缓缓言道:“匡孝辙,汝那副好奇之态,实令人作呕。欲知我之秘密?告汝亦无妨。”微抬下巴,冷笑道:“汝可还记得我二人于多宝镇之战乎?汝昏厥之际,乃我亲手将汝引入局中。” 匡孝辙面色渐沉,然终无一言。阚文清见其阴沉之色,不禁露得意之情,继续言:“谁能料,汝当时早已为鬼云白所控,成为其手中无足轻重之棋子。我与汝于那一战,斗得两败俱伤,终致我重伤昏厥,待我苏醒时,北戎军已然全军覆没,而汝忠心耿耿之部下卢大保,竟在此时对我下毒手,掌击而杀。” 阚文清言至此,目光不禁黯然,旋又复冷峻之色,“若非我至亲好友拼死相救,吾早已魂飞魄散,被送入源生池,彼等昼夜源源不断为我输血,终使我得以死而复生,化为不死族。原以为能亲手报仇雪恨,岂料汝忠实之走狗卢大保,竟早在我复生之前便已身死,真乃枉费我一腔仇恨。” 言罢,望向匡孝辙,见其面色铁青,愤怒之色隐现。阚文清见状,心中暗自得意,目中却浮现几分悲凉,轻叹道:“唉,回首往昔,若非筱筱与我诸好友拼死相救,恐已化为墓碑下一缕黄土。虽今身化不死族,然亦不能否认那段情谊。匡孝辙,汝不知者,他们才是真正的情义相托,而汝……”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可怜之傀儡耳。” 匡孝辙一念及于困厄之时竟孤身一人,无人相伴,而阚文清却能得众人倾心相救,此等对比如针刺心,愤懑难平。闻阚文清之言,心中怒火腾腾,仿佛千钧巨雷在脑海中炸裂。遂猛然上前,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掐住阚文清之颈,嘶声怒吼:“阚文清!凭何!凭何卑鄙之人得天佑,好人缘?而忠心为国之我却落得孤苦伶仃,任人践踏!凭何!!” 阚文清虽被掐得呼吸艰难,然目中依旧闪烁轻蔑与不屑。他用力握住匡孝辙之手腕,牙关紧咬,声音嘶哑而坚定:“观汝如今之模样,眼中满是嫉妒与怨怼,汝可曾真正问过自己,所谓‘正义’是否真存于心中?呵,汝不过是个将黑暗深埋于心底之伪君子耳!” 匡孝辙被此言戳中心事,顿时一怔。正此时,阚文清猛然发力,踹开匡孝辙,将其重重踢倒于地。阚文清捂喉喘息,稍缓片刻,冷冷讥笑道:“因汝本性乃阴暗之物,擅长将污秽隐藏于虚假光明之背,用伪善蒙骗他人,故无人愿为汝真心付出。即卢大保之忠诚亦不过是汝之傀儡,真是可怜。” 阚文清言至此,想起邬乐之劝告,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快意,暗想总算有机会将此言直言还之于匡孝辙。 匡孝辙闻之,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微扬,低沉笑声自口而出:“呵呵呵呵,我竟是此般之人么?我自觉未曾察觉啊。”低头而视,似笑非笑,眼神透出自嘲与苦涩,那笑声愈发低沉,似笑天命之不公,亦在笑己之愚蠢。 阚文清见匡孝辙似半信半疑,遂冷声再言:“我早已告之汝,汝过于压抑自我,执念深重,终将自陷疯狂之境,故变得神智错乱。” 匡孝辙闻言,忽抬头来,神色间透几分癫狂。他手握匕首,缓缓走近阚文清,刀尖挑起其下巴,目光如狂风骤雨般侵袭,咧嘴狞笑道:“是啊,汝所言不虚,我的确疯了!上一世我被这所谓‘正义’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今,我便要彻底放纵,化为这饮血食肉之魔蝠。”其笑声愈发猖狂,“阚文清啊阚文清,言辞至此,我却已饥饿,汝道我应先啃汝之肉,抑或先饮汝之血?反正汝这不死之躯,即便少一块肉,亦能再生,不觉可惜吧?” 言至此,眼中寒光乍现,似有所悟,继而大笑:“哈哈,我想到更妙之计,不如我当汝面,一刀刀割下汝之肉,一口口嚼给汝观,此滋味如何啊?” 阚文清闻之,心中顿觉恶心,脸色随即难看至极,忍着厌恶之情,冷冷盯着匡孝辙道:“匡孝辙,汝对我执念之深,看来那半夜出现之蝙蝠皆汝所为。为将我引出,竟不惜潜入我青虎帮,汝已盯我多久?今已将我囚禁于此,心中必无比得意吧?此计周密,真乃费尽心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阚文清绝不会向汝这疯子低头屈服!” 匡孝辙凝视阚文清那不屈之态,目中露出几分轻蔑与嘲讽,似见世间之最可笑之事。缓缓放下匕首,冷冷一笑,忽然伸手抓住阚文清之手腕,用力一提,将其身子生生拎起,继而毫不怜惜地抛掷于床榻之上。阚文清尚未起身,已被匡孝辙迅速制住,整个人被压得动弹不得,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犹如被恶鬼缠身,竟无脱身之力。 阚文清一时慌了神,双目圆睁,惊恐交加地盯着匡孝辙,忍不住破口大骂:“匡孝辙!你这狗东西!你究竟想作何!”其声中透出从未有过之恐惧,此等屈辱之境,对他而言无异于坠入阴曹地府。 匡孝辙冷冷一笑,毫不理会阚文清之谩骂,双手如铁箍般牢牢控制住其手腕,将阚文清之身子硬生生拉扯至所需之姿态,似摆弄木偶一般随心所欲。俯视阚文清那惊恐万状之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邪恶的笑意:“我早已知,单凭肉体之摧残根本奈何不了汝。不愧是阚文清,竟能在此境地中依然顽抗。然而,既然汝已然窥见我之计划,亦应明了,梦中所遭遇之景象,今已近在咫尺。” 言至此,缓缓凑近阚文清,声低沉而带森冷:“呵呵,我已明白汝真正之弱点。我不仅欲摧毁汝之肉体,尚要将汝之精神一点一滴撕裂粉碎,使汝在此无尽折磨中痛不欲生。阚文清,今汝在梦中所见之恐惧景象,皆将成为现实。” 阚文清闻此言,心中猛然一沉,恐惧如潮水般将其淹没。身子开始剧烈颤抖,面色惨白如纸,瞬间感到前所未有之绝望与无助。回忆昔日之骄傲与尊严,数十载来,未曾尝此屈辱,幼时初次落泪,惟因父亲责打几下,然今之境,却教他多年洁身自守之躯毁于一旦,终是泪水涌出。自他成年以来,此泪再未轻易滑落,今却因屈辱与恐惧而溃堤而出,哽咽道:“求你……匡孝辙,求你勿如此待我……汝欲我之血,我可给;欲我之肉,我亦给……只求不再羞辱我,恳请放过我……” 阚文清泪流满面之姿,非但未能唤起匡孝辙之怜悯,反而彻底点燃了他内心狂欢之火。其笑声愈发放肆,目中闪动癫狂之光:“哈哈哈哈!然,此即我所欲之效果!阚文清,阚文清,竟未料汝亦有今日!原来令汝屈服于我脚下,竟是如此容易?哈哈,汝恐惧乎?不愿我如此待汝?然可惜,我偏要令汝于痛苦中挣扎!汝之求饶只会令我更为兴奋,我绝不会因汝之泪水而放过汝!” 阚文清愤恨至极,不断挣扎,被压制之身躯泪水肆意流淌。他一边哭泣一边怒骂:“匡孝辙!汝此狗娘养的!我绝不会放过汝!我欲亲手杀之!”其声中充满痛苦与愤怒,然匡孝辙只觉那声音如最美妙之乐章,愈发激起他心底之快感。 匡孝辙冰冷如铁之手指轻触阚文清之胸口,顿时激起其一身鸡皮疙瘩,寒意瞬间蔓延全身,继而化作热流在体内激荡,红潮不觉涌上其脸庞。匡孝辙继续以言语和动作挑逗,阚文清身子抽搐,拼命挣扎,欲逃脱此可怖掌控。然而越是挣扎,身心越深陷其中,那种刺激如潮水般直冲脑海,令其脑中轰然作响,几近崩溃。自幼清白无瑕,何曾受此奇耻大辱,口中虽不住咒骂:“匡孝辙,我必杀汝!必杀汝!” 匡孝辙见阚文清失态如此,心中快意无比,愈发得意。俯身贴近,舌尖轻滑过阚文清颈项,渐渐下移至其胸膛。冰冷触感犹如蛇信般在肌肤上游移,胜于手指所带之感触,更加刺激,阚文清顿时腰身一弓,不由自主向后仰去。闭目不敢直视此羞辱之景,心中祈祷此乃一场恶梦。然那逼真触感如烈火焚烧其理智,狠狠提醒其一切非梦境。 匡孝辙之手渐渐向下延伸,将阚文清之双腿架于肩头,眼神中满是玩弄之意。阚文清依旧挣扎,难掩心中之愤怒与屈辱。匡孝辙冷笑道:“莫要乱动,若此刻挣扎不休,恐自取其辱,伤及自身。” 阚文清呼吸急促,双唇紧咬,恨不得一口咬碎这屈辱命运。然心中又有顾忌,难以轻易挣脱,唯有以怒火般之目光盯住匡孝辙,恨不能将其活活剜死。忽然间,一股异样之感涌遍全身,不由自主地低哼一声,声音未及出口,便急咬住手臂,竟羞愤至极。原来匡孝辙之手指已触及阚文清身后隐秘之地,令其顿时理智崩塌,几欲发狂。 扑通! 这是?! 扑通扑通! 阚文清心中大骇,竟然感受到久违之心跳!心中暗道:“此事怎会如此?吾之心,竟复鼓动如常?”面色惨然,喃喃低语:“不可能!邬乐,汝当真是在戏弄于我耶?汝所言之爱,莫非便是此等情状乎?绝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 思绪纷乱如麻,难以置信,连连摇头,似欲否定这突如其来的悸动,心中如万马奔腾,满是迷茫与不解。 匡孝辙见阚文清神色迷乱,心中颇为不快,便又加了一指,强烈刺激令阚文清再度从迷茫中惊醒,神色愈加痛苦。其身体在匡孝辙之掌控下几乎失去抵抗力,直至那只手触及极为敏感之处,阚文清如遭雷击,神情剧变,忍不住失声叫道:“混账!住手!莫再碰了!” 匡孝辙见状,唇边挂起邪魅之笑,缓缓道:“怎的?莫非汝心中已然按捺不住?呵,阚文清,看来尔也不过如此。” 阚文清满面通红,怒喝道:“匡孝辙,汝真是混账至极!”然目光微移,却见匡孝辙之身高耸如岳,令人难以直视。阚文清望及此景,心中顿生一股难以遏制之恐惧,慌乱不已,失声呼道:“不可!绝不可将那污秽之物侵我!匡孝辙,我定要将尔千刀万剐!” 匡孝辙闻言,冷笑一声,不置一词,随即缓缓而入。眼见阚文清神情从挣扎至崩溃,面色苍白,冷汗直冒,似有万般不甘与羞辱尽在心头,却无法抗拒。待动作一成,匡孝辙垂首俯视,忽又抬首,笑道:“咦,已然尽数归位了。”言罢,手握阚文清之腰,轻轻摇动,身形如波荡漾,不曾停歇。 恐怖!此情此景,犹如梦魇,何以竟是匡孝辙!阚文清眼中满是绝望,不明自己为何在此等屈辱之时,心中竟生出无法抑制之狂跳。肌体愈发滚烫,心脏亦是狂跳如鼓。彼紧咬双唇,不肯发出半点呻吟,誓不愿在匡孝辙面前露出丝毫软弱。 时间流逝,他们之姿势渐久,匡孝辙微调动作,再度换势。趁此变换之隙,阚文清以被镣铐锁住之手臂猛然环住匡孝辙之颈,趁他一时愣神之际,奋力一口咬住匡孝辙之肩,牙关紧咬,直至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然匡孝辙亦不甘示弱,手中力度更甚,竟未有丝毫松懈。 在此瞬间,两人似乎同时达到极致,彼此胸膛紧紧贴靠,一同感受对方狂乱之心跳。匡孝辙感知阚文清之心跳,不由露出一抹嘲讽之冷笑,语带讥诮道:“呵呵,原来让尔心跳如鼓之恢复法,竟是如此啊。” 阚文清咬紧牙关,不肯放松,含糊不清地骂道:“闭嘴,狗贼!” 此刻阚文清,心中只觉仇恨滔天。究竟何时,方能从这般梦魇之地逃离?然匡孝辙之掌控,宛如深渊,竟无力摆脱,身陷囹圄之境,欲哭无泪。 第98章 施救 昨夜匡孝辙犹如恶鬼降世,将阚文清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夜里竟反复折腾,近十余回。二人身躯之上,伤痕累累,齿痕与爪印交织,如蛛网密布,惨不忍睹。若非此刻彼等早已非凡俗之人,恐怕昨夜早已命赴黄泉。至于终了之时,二人皆力竭而眠,一人横陈于榻,一人却倒悬于梁脊。灯火尽灭,室内顿时一片幽暗,无窗透气,仅有微光从隙缝中偷漏而入,淡如萤火,难以照亮四周。 阚文清之作息已被匡孝辙生生颠倒,昼伏夜狂,心神几近癫狂。被囚于此处,他已是行尸走肉,魂不守舍。夜幕再临,匡孝辙欲外出猎取山野之物,兼采些果浆,以补阚文清之元气。临行之际,他燃灯对影,见镜中己身背脊之上,尽是昨夜阚文清所噬之痕,血痕隐现,狼藉斑驳,不禁冷笑出声。匡孝辙转首望向床榻之上的阚文清,眉梢一挑,语中带讥道:“汝倒真有几分能耐,实乃疯狗无疑。” 阚文清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低吼一声:“滚!” 匡孝辙闻此言,却不怒反笑,整了整衣襟,转身出门,未再多言。 甫待匡孝辙身影隐没门外,阚文清披一袭单衣,伏身于榻,目光呆滞,双臂无力垂下,微微摇曳。铁链与床板相击,铿锵作响,声声入耳,刺心动魄,使得他再度确认眼前种种并非幻梦。阚文清苦涩自语,心中暗叹:“难道吾此生竟困于此地,再无出离之望乎?”举目四顾,四周唯茫茫海域,无舟可渡,欲逃无门。阚文清深知匡孝辙日日以此相逼,实乃欲看其精神崩溃之状,以取快意。若一味抗拒,只会愈发激起其控制欲念。阚文清思忖道:“倘若吾顺从于彼,令其索然无趣,或许彼自会放吾一马。”然而昨夜之折磨,已令其身心俱疲,麻木不堪。身躯之异感虽昭示为情欲,然心底所存,唯对那疯子之厌憎。 阚文清缓缓起身,倚靠墙壁,手按胸口,心中一片苍凉,低声自语:“心跳不见了……此为何意?难道这情欲便是所谓之爱?况对象竟是匡孝辙!邬乐,汝果真疯矣,荒唐至极!”言罢,重重一声叹息,目光凝于镣铐缚身,心中已然立誓:“吾必定要脱离此鬼地!即便不得越过这无际海域,亦绝不能再与匡孝辙同室共处,否则吾真要成那疯狗矣!” 阚文清暗自定下决心,正思脱困之策,忽闻房门吱呀轻响。阚文清抬眸望去,心道莫非匡孝辙复返,心中警惕未去,哪知入内者竟是一名年约十岁的稚女。阚文清大为诧异,但见那少女探头探脑,四下张望,见无人窥伺,遂急速掩门而入,快步趋至阚文清身旁,低声道:“这位哥哥,我乃来救你之人也。” 阚文清眉头微蹙,目中疑虑更甚,冷然问道:“汝是何人?” 那稚女目光清澈,略显羞怯,答道:“小女子名唤小福,乃孝辙兄同父异母之妹。”言罢,复又凝眸望向阚文清胸前纵横之伤痕,眼中不由流露几分不忍与悲戚,轻声道:“吾兄甚为可怖,尔等受其所苦,当深知此中痛楚。我在此代兄向你致歉。昨夜见兄归时,携尔同来,料定汝今陷囹圄,若久居此地,恐终为其所吞噬,是故特来相救。” 阚文清闻言,目光微冷,语气淡然道:“听汝所言,汝兄素来亦曾携人归家否?”不知何故,此言一出,阚文清心底竟隐隐涌起一股莫名之不悦。 小福轻轻摇首,神色诚恳道:“往昔无此事也。平日彼多于外间便已了结,少有携人归家。我亦不明今次缘何彼竟未于外动手,然总而言之,此次逃脱之机难得,若失则难再。” 阚文清闻言,眉宇间稍露宽慰之色,然心底仍存狐疑,遂复冷声道:“汝非妖类乎?何以竟与汝兄不同心性,反而肯冒险助我脱困?” 小福慌忙挥手,急声道:“非也,非也!小福与兄长本性迥异,虽同为妖族,却绝非如彼般性暴戾。吾父乃族长,亦无力驯其狂性。吾族虽为妖,亦有人类之性情,各有殊异。我此番救你,实不忍再见无辜之人遭兄长毒手。” 阚文清冷笑一声,语带讥讽道:“无辜之人?汝族与海蝰帮狼狈为奸,手刃无数性命,难道那些人皆非无辜乎?” 小福闻言,面色一紧,急切答道:“非也,非也!此乃天命使然,吾族与海蝰帮之结盟,乃各取所需之策耳。我族所求血液,皆为祭海岛之神所用。近时族中长老皆有所感,预兆海啸、地震将至,若不行献祭之礼,吾天蝠族恐难逃此劫。是以,唯有血祭海神,方能护佑我族海岛,免遭灭顶之灾。此等性命,皆乃天命注定,非我族所能更改。” 阚文清闻听此言,心中愤懑难平,面露冷笑,目中尽是不信之色,暗道:“杀人即是杀人,如何经此女子之口,道得如此神圣,竟似一桩庄严正经之事,真乃荒唐至极!她所谓救我,恐怕也不过是为自我宽慰,以消内心罪愆耳。然则,不论其动机如何,如今有人肯助我脱困,总胜于孤身囚此地。况且听其言有海啸地震之兆,此地更不可久居。”思及此处,他低声问道:“汝将如何救我脱此险境?” 小福正待答言,忽见双耳倏然化为蝠状,微颤之间,似有所闻。她神情顿变,急急低语道:“孝辙兄回返矣!今宵恐无机可乘,待明日再行相助!”言罢,转身匆匆而去,绝不稍留。 阚文清望着小福离去的背影,未及片刻,便见匡孝辙推门而入。只见其手提黑色布袋,随手掷于地,袋中物件滚落,竟是数只小鸟、蜥蜴与蛙尸,尚有几枚野果。阚文清眉头微蹙,冷声道:“汝竟欲以此喂我?无论如何,我亦尚算半个人也!” 匡孝辙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随意而坐,道:“汝若不欲食之,亦随汝意,我并不强求。只是,今夜恐汝尚需耗费许多力气,莫要空腹力竭为好。”此言一出,阚文清怒火中烧,骂道:“发情之畜,卑鄙无耻!” 匡孝辙闻言,毫不动怒,撑颌而笑,嘴角浮现一抹讥讽之意:“正是,今时秋深,正我族发情之际。阚文清,汝尚未明白,汝于我眼中,不过一泄欲之具耳。” 此言刺耳,阚文清怒气上涌,猛然起身,拳脚直向匡孝辙击去。若非铁链锁身,早已如疯犬般扑噬而上,将其撕咬。然念及小福所言之脱逃之计,他终是强忍怒意,咬牙闭目,重又坐回床榻,翘起双足,冷冷道:“匡孝辙,可惜了,昨夜之折磨,我已麻木。汝若尚盼我崩溃发狂,恐怕难遂所愿。” “哦,是么?”匡孝辙唇角微扬,眼中狡黠乍现。缓步踱至阚文清身前,忽地猛推,将其压于床榻之上。随即自袖中掏出一袋黑色布囊,随意掷在榻上。布囊散开,囊中之物滚落满地。 阚文清见此情景,面色陡变,目光微凝,神色间尽是掩不住的警惕。虽未出言,心中却如沉石重压,莫名不安骤然而生,紧咬牙关,不欲显露分毫惧色。再抬眼望向匡孝辙,但见其面带冷笑,神情间如猫戏鼠,悠然自得。 匡孝辙目含笑意,语气森冷道:“甚好,既然汝已麻木,那接下来,便可更进一步。” “匡孝辙!汝真乃畜生!”阚文清心中狂呼,咬牙切齿,却终究无言反驳,唯有怒意横生。其心中唯一之望,便是小福早日相助,使其脱此地狱牢笼。 夜深人静,匡孝辙凝视阚文清,见其神色隐隐泛红,紧咬双唇,似在压抑着某种痛楚,心中暗自承受,终是不发一语。匡孝辙目光微动,似有一丝兴奋之意从眼底闪过,唇边泛起轻笑,言语中带着些许戏谑:“何故如此倔强?若将心中之苦强行忍耐,只恐伤了自身,不若一吐为快。” 阚文清愈感难耐,神情中显出些微挣扎与羞愤,唯恐自身狼狈之态暴露于人前,遂以手掩面,不欲对上匡孝辙那含笑之目。思绪杂乱如麻,心底翻涌着无法言喻的情感,比昨夜更为复杂难解,只盼此刻快些过去。然而,匡孝辙却不肯就此罢手,忽而探手将阚文清的手从脸上拉开,目中带着冷冷笑意,低语道:“何必遮掩?我所求者,正是汝之不堪之状。若汝肯展露更多,我或许可念几分怜惜之情;若执意顽抗,便莫怪我不留情面。” 阚文清双眉紧锁,忽而一把扣住匡孝辙的手,阻其动作,面上潮红未退,声音低沉而坚定:“匡孝辙,不如与我达成一个协议。若我顺从于汝,汝便莫再以此手段为难于我,我便依汝之意,发声回应。” 匡孝辙闻此言,眸光微敛,唇角勾起冷笑,似是难掩讶异:“哦?此话何意?阚文清,汝竟然会说出如此之言?平日那桀骜不驯之阚文清,今又身在何处?” “休得废话!汝究竟肯否应允?”阚文清面上愈发羞愤,双眸炯炯,似有不甘与愤恨藏于其内,心中暗道:“只需忍过今夜,明日便是我脱困之机。暂且屈从于汝,不过是我权宜之计罢了!” 匡孝辙见阚文清此态,虽心中起了疑虑,暗忖其是否别有计谋,但能听得阚文清所言,终是让其甚感满足,遂略作思量,便点头应允。是夜,二人竟也罕有地相对和平度过了一夜。 次日晨光初现,阚文清方自昏然初醒,忽闻门外有石子敲击木柱之声,循声望去,但见昨夜疲惫不堪的匡孝辙仍酣睡未醒,如死猪般沉沉不动。阚文清微微晃动锁链,以示回应。不多时,但见一小蝙蝠悄然无声飞入,正是小福所化。 小福轻盈飞至阚文清身旁,又扇动双翼,旋即飞至倒悬于梁上的匡孝辙身侧。她屏息凝神,身形轻巧如风,悄然咬住匡孝辙腰间之钥匙,缓缓取下。待她解开阚文清之锁链,低声叮嘱道:“速速捧我于手,我将施法,带汝离此险境。” 阚文清依言行事,小福立时催动法术,忽闻一声闷响,但见二人化作一团黑雾,瞬息之间,便已消失于这阴暗囚室之中。 阚文清缓缓睁开双目,但见眼前一片湛蓝汪洋,海天一色,波光粼粼,不禁惊讶万分。他望向身旁已复人形之小福,激动难抑,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笑道:“小福,多谢多谢!若非汝相助,我此刻恐仍困于囹圄之中!” 小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微显羞涩,面泛红晕,低声道:“此时尚非高兴之际,汝须速寻法避我兄之追踪,彼若发觉汝已脱逃,定会穷追不舍。汝可有信任之人?我愿代汝寻之,以求相助。” 阚文清闻言,面露忧色,望向眼前浩瀚无垠的大海,略显忧虑地道:“汝能行否?此去陆地非易事。我推算当初乘海蝰帮船至此,足费四日光景。况且,汝不过一小蝙蝠,奈何能成?” 小福闻言,莞尔一笑,轻摇其首,道:“谁言我仅可化作一小蝙蝠?且看!”言罢,只见她身形一转,瞬间化作一巨蝙蝠,虽较成年之匡孝辙稍显纤小,然已是威风凛凛,翼展如帆,遮天蔽日。小福示毕本领,复又变回人形,目中神采飞扬,言道:“我乃天蝠族族长之女,承父赐予之优良血脉,自当不负所望。” 忽而,小福神色黯然,轻轻低首。阚文清见状,眉头微蹙,问道:“小福,汝似有难言之隐,可否告知于我?” 小福长叹一声,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欲助汝脱险,亦怀私心。我望我族之人能得以存续。家父曾预言,此次海啸地震,必将覆灭此海岛,万物皆没,我天蝠族恐难逃劫数。父亲言,若能以血液献祭海岛之神,或可渡此劫难,但此言我却未深信。因此,我欲远行求助,寻一方援手,以拯救我族。” 阚文清闻言,面露肃然之色,缓缓伸手,坚定道:“既如此,便请汝速寻我之家人与挚友,我信他们必会鼎力相助,助汝族脱离困厄。” 小福闻此言,目中闪烁感激之光,与阚文清紧握其手,笑道:“多谢你!文清哥,我定竭尽全力,完成此事!” 阚文清望着小福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见其身形逐渐隐没于天际。他转眸凝望辽阔大海,海风凛冽,吹乱了他凌乱发丝。此刻,是他平生第二次临海而立,但心境却与往昔大异。眼前之海虽美,然亦残酷无情,如噬人巨兽。念及昔日意气风发,而今却如此狼狈不堪。阚文清心中长叹:“命运兮,汝诚难测矣!” 他垂首凝视手腕上残留之红痕,拳头渐渐紧握,心中愤恨难平。此岛,已成其平生最屈辱之地。他咬牙誓言:“此地若不毁灭,誓不罢休!匡孝辙,终有一日,我必亲手了断汝此孽障!” 第99章 轮回 自匡孝辙自焚之后,其灵魂便陷入无边幽冥,飘荡于虚无幻境之中,无所依凭,茫然无定。直至狂人之战终结,昔日被鬼云白所囚禁的无数冤魂,方得一朝解脱。因肇事之故,阴阳二人被罚掌管幽魂的分配,将其一一送往阎罗殿审核,待定夺后,再交轮回司施以忘川水,洗去前尘往事,方始得以投胎转世。因地府阴阳二气充盈,致使二人间气运互易,阳与阴各自对调,鬼云白之身化为阳,而邬乐之形乃是阴。 阳侧首望向阴,微笑言道:“阴姐,若汝在整理灵魂簿册时,见得匡孝辙之魂,记得把他交予我来处置,可好?” 阴一手执生死簿,一手挥袖开引幽魂之门,通往幽冥之境,不经意问道:“为何如此?” 阳面带一丝愧色,答道:“彼之命程尚未走尽,前生乃因我破其命线,致使其生机断绝,我曾允诺于他,待有机缘,必使他再续前缘。” 阴闻言,蹙眉而视,不由抬手给了阳一记轻拳,阳捂首作痛,愧怯道:“哎呀,阴姐,我晓得错了。” 阴面色不悦,冷冷讥讽道:“汝今始知错,已然太迟。若欲再让彼重来,奈何地府轮回之律不容亵渎!每一魂至轮回司,皆须饮尽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即便其命程未尽,亦已画上终点,何不让他顺天之道,直入新生?” 阳却是从容一笑,执拗而答:“阴姐,汝恐是误会我之意。我非是欲让其命运重来,而是让他顺利通过地府考验,至轮回司时,借机转移孟婆之目光,保留其前世记忆,使其得以了却未竟之志。我此番若有空缺之事,阴姐可暂为我代劳,望汝念在情谊之上,施以援手。” 阴眉头微皱,疑惑道:“他前世究竟还有何未竟之事?” 阳轻叹一声,缓缓答道:“皆因与阚文清之间那段纠葛孽缘,二人情感藕断丝连,难以斩绝。而他心中最深的执念,便是寻得杀父仇人,此事未解,正是他命程未尽之因。本该有望揭开真相,却因我一时心血来潮,横生变数,打乱其命数。阴姐,求求你啦,念在咱们同属地府,虽非人类,亦当讲究诚信吧!” 阴闻言,面露无奈之色,随即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抬手扶额道:“罢了,罢了,我就再帮你这一次!可不要以为我这是可怜你!”话音未落,阴蓦然转头,赫然见得匡孝辙之魂已立于其面前。未入地府之时,幽魂皆无五官,仅具朦胧之形,却能听闻阴阳二人言语。匡孝辙一见阳,竟似有所感,径直飘向阳身前。 阳见状,得意洋洋地对阴笑道:“嘿,阴姐,你瞧,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阴不屑地冷哼一声,依旧专注于手中工作,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无奈。忽而,她蓦然回首,对正准备携匡孝辙之魂入地府的阳喝道:“且慢!卢大保的魂魄,你可要一并带走?” 待阳携他二人离去后,阴翻阅着生死簿,口中自言自语道:“卢大保倒是可入人道,但这匡孝辙,非善非恶,最合适之处乃是阿修罗道了。” 阴口中所言之“阿修罗道”,实为六道轮回中之三善道之一,亦被称为“魔道”。虽归善道,却何以被称为魔道? 凡人既去,魂归幽冥,或入善道或堕恶道,皆视生前行善积德之举。若是奉公守法,广积功德,谦逊仁慈,生前造福众生者,则得入天道,享受福报。 然若是入得“阿修罗道”,其人虽修行向善,亦常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心高气傲、逞强好斗,胸襟狭隘,容人不易,执念不化,虽行善事却德行不足,福报有限,未能突破自我之障,故而未能升入天道,反落入阿修罗道。 “阿修罗道”者,乃善行之修持者,虽不犯恶事,但因嫉恶无容,执善而傲,心性不定,德行不全,故而处于善恶之间。虽接近于恶道,然其本性未泯善根,于轮回中依旧有成佛之望。阿修罗道之修行者,正是因善恶交织、难以圆满,故而难脱轮回,陷于善道与恶道之间,终不得大彻大悟。 三日倏忽而逝,阴伸了个懒腰,眉头微蹙,懒懒道:“唉,总算把这些琐碎事务料理完了!那阳人怎地还未归?莫不是在外偷懒耍滑了不成?” 正思忖间,忽闻“嘭”然一声巨响,阳竟突兀地现身于阴面前,惊得她心头一颤。只见阳神色慌张,急切地说道:“阴姐,且听我言,此番我又惹下祸端了!我原是带那二人过地府流程,因其二人在前世多行善举,我便于阎罗殿前替他们美言几句,使得审查甚为顺利,原可同入人道。待行至轮回司之际,因有些许阻碍,故我便让卢大保先行饮下孟婆汤,转而牵动孟婆分心,趁机使匡孝辙混入饮汤之人。然而,不知怎地,那匡孝辙竟擅自闯入了阿修罗道!你说,此事上头会不会彻查我之过失?” 阴闻言,掩唇轻笑,幸灾乐祸地道:“呵呵,莫要多虑。若非你私下相助,匡孝辙本该入阿修罗道,此番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再者,灵魂所行之事,乃其自身使然,何来牵累于你?至于卢大保,他是否顺利入得人道?” 阳闻此言,长舒一口气,略带安心地答道:“如此便好,卢大保确已安然步入人道,只是在他饮汤之前,匡孝辙竟将他紧紧抱住,对他说了一句‘多谢你曾为我效力,愿你来生平安喜乐’。阴姐,你说,这匡孝辙虽生前性情乖戾,然亦有温情流露,为何偏偏要落入阿修罗道呢?” 阴闻言,目光深邃,语气沉静地说道:“或许,匡孝辙此生唯在纷争厮杀中,方能感知自身存在,亦唯有在争斗中,方能实现其所执之人生价值。是以,他虽非恶人,却注定踏上阿修罗道。” 言罢,阴收起轻笑,转身整顿衣襟,淡然道:“好了,我们的职责已了,当速速归回各自岗位,以维持人间秩序,莫再生出祸端。” 言辞既毕,阴阳二人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争闹不停,转眼间,便于鬼门关外逐渐消散无踪。 匡孝辙心中素有一念,那便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人类之身,终究羸弱不堪,常因贪生畏死而受制于人。唯有将自身化为异类,习得法力,方能在这变幻无常的世间立足。既然天道无缘可入,那他便毅然投身阿修罗道,于妖魔之途中开辟新路。睁眼之时,他便已踏足妖道,身化为天蝠族的一员。 在天蝠族之中,匡孝辙有一同父异母的妹妹,名唤小福。然他心中清楚,不愿与她多生牵扯,前世之中,凡是与他有过瓜葛者皆难逃劫运,受尽磨难。故此一世,他选择孤身一人,不再累及旁人。 天蝠族天性迅疾,短短一月便可成长为成年之态。匡孝辙以往世之记忆,自知自己心中所欲。望着水池中倒映出的前世模样,他拳头紧攥,心中怒意翻涌。待他成年后,首要之事,便是寻得阚文清复仇!前世种种皆因阚文清而起,今日之他誓要将恩怨一一清算。想到此处,他猛然转身,化作一只巨大的天蝠,双翼遮天,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降临于广渔县后,匡孝辙将妖异之貌掩藏起来,隐于人间凡相。他立于街角,目光落在墙上张贴的新皇帝诏令之上。那张熟悉的面孔,竟是他昔日同北戎军相识之人,如今已然登基为皇。在匡孝辙被囚于安魂境界的漫长岁月中,外界风云变幻,新皇登基,族长亦与人类联手,这一切世事更迭,于他而言皆如云烟浮影,惟有一事不变,那便是寻得阚文清! 匡孝辙或化为人形,或化作小蝠,身影在广渔县中穿梭不停,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正当他欲离开广渔县之际,忽然遇到了一群广渔门派的师徒二人——张恒禹与韦英科。他化为蝙蝠,隐匿于屋檐之下,静听二人交谈。话语之中,他得知一人将前往青虎帮的总坛大宏山,参加帮会之事。 匡孝辙一听“青虎帮”之名,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对他而言,除却寻得阚文清复仇之外,另一桩心愿,便是找到前世杀害其父亲的凶手,这是他前生唯一未了的夙愿。而此刻,他竟从二人口中听得“阚文清”三字,激动之情如雷霆骤至,胸中热血奔腾不已。此一时刻,他明了,自己离复仇之路已然更近了一步! 张恒禹自衣袖中取出一个包裹,递与韦英科,轻拍其肩,语重心长道:“此包裹中乃我广渔县特产小鱼干,你到大宏山时,务必代我向阚帮主问候一声。” 韦英科闻言,哈哈大笑,朗声道:“放心吧,师父!对了,这次任务完毕之后,我可不打算立刻回来,有事儿我会写信告知您的!” 张恒禹略带责备地瞪了他一眼,口中笑骂道:“就知道你这小子贪玩!记得路上小心,别惹事!”言罢,他作势欲踢,韦英科却身手敏捷,轻巧地一躲,随后便飞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只余下一声回音随风飘来:“师父,知道啦!我保证安然归来!” 匡孝辙暗中旁听,得知阚文清竟是青虎帮帮主,心中如烈火焚身,激动难抑,杀意顿生。他几乎要立刻揭下面罩,直接冲上前去取其性命,然而,理智硬生生地将他拦住了。他不甘阚文清就此轻易死去,痛快了断。他要将仇敌引入自己精心布下的陷阱,置于绝望之地,一步一步地施以折磨,让其生不如死,方能平其心中深藏的恨意! 果不其然,匡孝辙的阴谋逐步得逞,一切如他所料进行。当他冷眼看着阚文清被自己折磨至昏厥倒地之时,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畅快与癫狂!当阚文清倒下之时,他紧盯其伤口愈合的过程,仿佛欣赏一场无法终结的戏剧。阚文清的不死之身对匡孝辙而言,简直是天赐的绝妙恩赐,意味着他可以无休止地玩弄折磨对方,将其变成一条任自己摆布的狗。匡孝辙的心愿便是将阚文清践踏于脚下,任其卑微哀鸣,等到厌倦时,再随手弃之如草芥。 然而,这场他以为可以永续的折磨游戏,却未能持续太久。当夜幕降临之际,匡孝辙再度睁眼,赫然发现床榻之上空空如也,仅剩下四副沉重的镣铐。他顿时心头大震,几乎癫狂,疯狂地翻遍屋内每一个角落,却始终不见阚文清的踪影。那人怎会逃脱?他分明未持有钥匙,又怎能无声无息地从自己的掌控中逃离?及至此时,匡孝辙方才察觉到自己的腰间,原本系着钥匙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这才恍然惊觉,阚文清之脱身,竟是有人暗中相助! 一念至此,匡孝辙眼中怒火滔天,仿佛要将那暗中施救之人烧得灰飞烟灭!他咬牙切齿,发誓不论付出何种代价,都必将阚文清重新捉回到手中,再次置于自己脚下,直至彻底碾碎他的灵魂! 匡孝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神凝聚,细细嗅探房中残留的气息。忽而,他的双目一凛,杀机毕现,犹如猛兽发狂。他猛地冲出房间,直奔小福的住处,一脚踹开房门,目光扫视,却见房中空空如也,无一人影。他心中顿觉不妙,随即怒火中烧,飞身奔向族长的住处,大声咆哮:“小福在何处?” 族长所在之地,众人正聚集议事,忽闻匡孝辙雷霆般的怒吼,纷纷被震得一惊,眼中满是诧异。居中而坐的族长,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冷冷问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匡孝辙,你可知小福去了何处?” 匡孝辙满腔怒气,强压心头愤懑,冷声反驳:“此话正是我该问你的!” 族长闻言,怒火顿时迸发,他猛然化身为巨大的蝙蝠,体型远超匡孝辙,瞬间扑至其面前,一把扼住匡孝辙的咽喉,将其高高提起,怒不可遏地吼道:“匡孝辙!平日里你狂妄自大、疯疯癫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与你计较!如今小福失踪,你竟毫无关心之意!你若是找不回她,我定取你性命,以血偿此错!” 说罢,他双翼一震,怒火如炽,将匡孝辙狠狠甩出,直撞在殿柱之上,震得屋梁微颤,灰尘飞扬。匡孝辙口中鲜血狂喷,却强忍剧痛,手背一抹血迹,眼中愤恨之色越发浓烈。他冷冷盯了族长一眼,旋即转身夺门而出。 族长竟也不知小福的下落,这一切愈发诡谲莫测。匡孝辙沉思片刻,脑中一线灵光闪过,他咬牙暗忖道:“莫非,小福那丫头竟是自行去寻阚文清不成?可以她如今的能力,断无可能带着一成年之人越海逃遁,阚文清必定还藏匿于此岛之中!” 思至此处,他不再犹豫,立刻化作一只形如墨影的巨型蝙蝠,双翼展开,腾空而起,迅捷如电,于夜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开始在海岛上展开地毯式搜索。他目光如炬,誓要将这片岛屿翻遍,绝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只要阚文清尚在此地,便绝无逃出他掌心的可能! 匡孝辙忽而一晃,化作人形,轻轻落在地面,神色凝重,眼眸如炬,凝神四顾。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中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忽地,前方丛林中传来微弱的窜动声,他目光一凛,身形骤然化为缥缈黑雾,迅速移行过去,岂料双手捉住的竟只是一只兔子。匡孝辙眸中寒光闪动,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兔子一口吞下,腥甜之味充斥齿间。 然而,未待他喘息,又闻得一声异动,此次目光所及,赫然现出一道人影!匡孝辙双目圆睁,怒火中烧,口中暴喝一声:“阚文清!”声音如雷震天,身形如箭般向前猛冲,势如破竹。 正当他以为将要捕捉到猎物之际,前方的地面忽然崩裂,现出一处深陷的洞窟。他眼中一紧,欲要急刹脚步,却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狂猛之力,狠狠踢在他后背。匡孝辙身形失控,直直坠入洞窟。电光火石间,他强行扭身,霎那间,瞥见阚文清狞笑的面容立在洞口上方,眼中尽是讥讽之色。阚文清挥手相送,口中带着嘲弄的笑声道:“呵呵,去死吧,匡孝辙!” 匡孝辙坠落洞窟之中,急忙化为蝙蝠形态欲要展翼飞出,不料半空中忽有两颗巨石随之滚落,自高处直压而下。他身形疾转,仍是避之不及,巨石狠狠砸下,“咚”地一声巨响,将他狠狠压在地底。幸亏他在最后关头位移迅速,未被石块碾成齑粉,但两翼已被压得粉碎。即便以妖力恢复,也需整整三日方能再战。 洞窟幽暗深处,传来匡孝辙痛彻心扉的嘶吼声,回音在石壁间回荡,显得凄厉无比。洞口处,阚文清站在上方,听着匡孝辙的惨叫,狂笑不已:“哈哈哈哈!匡孝辙,你这蠢货,还想与我斗?你还差得远呢!你这命倒是硬,这么压都压不死,不过没关系,我再多送几颗石头下去,定要将你压成碎泥!” 话音未落,阚文清一把抬起身旁的巨石,正欲将其掷入洞中。哪知,他脚下的地面因承受不住巨石的重量,骤然爆裂。阚文清失去平衡,连同手中巨石一起摔落洞底,重重砸在地面,发出又一声震天巨响。 巨石落地,阚文清猝不及防,被石块压得胸口剧痛,鲜血狂喷,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待他抬眼望去,赫然对上了被压在石下的匡孝辙那冰冷的目光。二人四目相对,皆在这突如其来的困境中哑然无语,一时间洞内气氛尴尬至极,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刻凝滞不动。 第100章 和解 送别小福后,阚文清轻叹一声,转身飞奔入树林深处,神色紧张,心思却极为清明。此时,唯有寻一隐秘之处方能躲避匡孝辙的追捕,否则入夜之时,若再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阚文清深知自己已力竭,腿脚酸软,无法再快速奔行。渐行数里,他再也支持不住,身形摇晃,最终膝盖一软,跌跪在地。抬头仰望,只见头顶苍翠欲滴的参天古木,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耳畔萦绕着虫鸣鸟啼,山林间的宁静与他内心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 他感觉腹中空空,饥饿难忍,体力几近枯竭,浑身无力。心中无奈地想着:“若有一处洞窟藏身就好了,省得我再如此疲于奔波。”可现实无情,洞窟未现,饥饿如影随形。阚文清无奈地叹息一声,却随即咬紧牙关,默念道:“站起来!难道你想被匡孝辙再次抓回去,继续受他非人的折磨吗?” 这番自励让他重振精神,强忍疲劳,双手支撑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他在密林中折了一根笔直的树枝作为拐杖,支撑着踉跄前行,步履艰难却坚定。每一步皆是对生存的渴望,每迈出一步,心中便多一分对自由的希冀。 突然,前方的树丛传来一阵骚动,他立刻停下脚步,眉头紧皱,四下警戒。莫非是野兽出没?阚文清心中一紧,手中树枝横在身前,以防万一。就在他屏息凝神之际,一只肥壮的野兔突然从丛中跳了出来。那瞬间,阚文清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光亮——食物!是活生生的食物! 他满心欢喜,正要伸手捕捉,哪知兔子早已察觉到危险,转身就跑。阚文清眼见午餐即将溜走,心急如焚,当即抬腿飞奔追赶,双手飞快地拔下附近的一根藤蔓,同时在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灵巧地将藤蔓上的树叶剥除干净,再将石块牢牢绑在藤蔓前端,迅速制成了简易的投石带。 眼见兔子暂时停下脚步,阚文清也不迟疑,立刻摆好姿势,手中藤蔓猛然一挥,石块如利箭般疾飞而出,“嗖”地一声,正中兔子的脑袋。那兔子登时晕厥倒地,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阚文清目睹此景,心中大喜,激动地握拳低喊:“好!午饭有着落了!”他小跑过去,将兔子拎起,眼中满是喜悦之色。然而他很快意识到,单有食物还不够,眼下还需找到水源方能安心。 凭借在山林中的生活经验,阚文清放缓呼吸,静心聆听四周的动静,敏锐的耳力与嗅觉助他锁定了水流的方向。他循着微弱的水声,一路摸索,终于发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于林间。顺着河流而行,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脚步也不由得加快。果然,片刻之后,河流的上游处,他赫然看到了一处天然的洞窟,洞口隐于草木之中,十分隐秘。 “这便是我的藏身之处!”阚文清眼中闪过一抹欣喜,拖着疲惫的身躯,快步走向洞窟,终于找到了一丝安身立命的希望。 “天助我也!”阚文清心中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获得了天赐的良机。他眼中光芒大盛,内心雀跃不已,几乎忍不住要手舞足蹈一番,甚至一度想直接跳进河水中,冲向那隐秘的洞窟,好一探究竟。然而饥肠辘辘的腹中传来的空虚提醒着他:若不先填饱肚子,如何有力气探寻洞内的秘密? 他略微冷静下来,决定先解决生火与烤兔的问题。阚文清寻来一根干燥的树干,用随身匕首将一端劈开,再将裂缝撑开,填入火种。随后,他又找来一根长约两尺的藤条,将其穿过火种后方,脚踩树干,用力左右抽动藤条。随着藤条的急速摩擦,火种逐渐发热,终于发出微微的火光。虽然这费了他不少力气,但阚文清心中欣慰,终于生起了火,寒意稍减。 然而,他还来不及稍作歇息,又立即动手清理兔子。剥皮、去内脏,将兔子整理干净后,他找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将其串起,开始在火堆上烤制。兔子的肉随着炙烤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饥饿的阚文清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经过一番忙碌,待兔肉完全熟透之时,已至正午。阳光透过树木洒落林间,火光摇曳,兔肉香气弥漫,这顿饭来得恰到好处。 “这简直是我自从登上海蝰帮的船之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顿了!”他心满意足地大嚼起来。饱餐之后,阚文清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舒适,索性趴倒在地,吐出一口长气,彻底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片刻之后,他不禁苦笑道:“啊,老天爷,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要如此折磨我?等我回去之后,定要胡吃海喝一顿,好好补偿自己!” 稍作休息后,阚文清翻身坐起,自言自语道:“这洞窟如此宽大,必然藏有蹊跷,我岂能不去探个究竟!”他深知水中的寒冷与湿气对身体的侵袭,不愿冒险将衣物浸湿,便决定将夜行外衣、内衬与鞋子脱下,小心绑在头顶,只留下一条内衬裤护身。他将长发盘起,做好一切防备与热身运动后,毅然跳入水中。 此时虽已是深秋,河水冰冷刺骨,初入水中时,阚文清不禁全身一颤,寒意顺着脊背窜起。然而,他很快适应了这股寒意,咬紧牙关,加快了游泳的速度,朝着洞窟的深处前进。他拼命划水,奋力向前,直至感到岸边的泥土,才终于爬上岸。 一阵寒意袭来,他立即解下头顶的衣物,用外衣快速擦拭着身上的水珠,随即穿上衣物,稍感温暖后,继续向洞窟深处迈进。越往里走,周围越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幸而阚文清心细,他将生火工具随身带入。再度耗费了些许力气,他终于点燃了火苗,微弱的火光在幽深的洞窟中跳动,照亮了前方的路。 洞窟中,偶有小蝙蝠扑扇着翅膀从阚文清头顶掠过,发出轻微的振翅声,若隐若现。阚文清看着这些蝙蝠,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难道这里是天蝠族的繁殖之地?”他心中疑惑,脚步却不停,继续在幽暗的洞窟中前行。 忽然,他眼前一亮,远处似有微光透入。他加快脚步,迈步走近,抬头仰望——只见洞顶豁然开朗,天光从上方垂直而下,投射在洞窟的石壁上,光影交错,映照出上方高悬的天空与隐约可见的树林枝叶。这是一个通向外界的竖直洞口!阚文清心中一动,脑中闪过一丝妙计,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低声自语道:“此处地势陡峭,若人从上面掉下,岂能不粉身碎骨?若是匡孝辙那厮掉下来,虽未必身亡,却也少不了筋断骨折。若我再推下一些巨石重物,岂不将他压成肉泥?哈哈哈,这便是绝妙的陷阱!”阚文清想着,脑中迅速构思出一套毒计,得意洋洋,忍不住低笑出声。这笑声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显得有些诡异。 然而,时辰尚早,阚文清并不急于动手,他心里暗自盘算,决定先继续探索这神秘的洞窟。手中火光跳动,他缓步前行,漫不经心地照着洞窟四壁,忽然,他的目光被墙壁上的某些痕迹吸引住了。他定睛一看,竟发现洞壁间夹杂着条纹分明的石英脉!阚文清大吃一惊,激动地低呼出声:“这是……石英!”石英虽常见,但若其中夹杂黑色或灰色的条纹,往往意味着黄金的存在。就如同大自然为寻宝者留下的线索,这些石英脉无疑是告诉他——这里有宝藏! 阚文清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心跳加速,他顺着石英脉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仿佛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不久之后,他果然在前方发现了一片金光熠熠的景象!火光下,嵌于石英脉中的黄金闪闪发亮,宛如藏在地底的宝藏,终于显露出它的真容。阚文清心中狂喜,激动得几乎要将手中的火把挥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细细观察这些黄金的周围,却惊讶地发现,石壁上竟有着明显的人为开凿痕迹。阚文清皱眉思索:这些黄金缘何暴露在外? 原来天蝠族竟以黄金为筹码,与海蝰帮进行交易。阚文清心中一震,暗道:“如此说来,天蝠族不仅拥有丰富的黄金矿藏,竟还掌握了冶炼提取黄金的技艺!这座海岛,简直是座不折不扣的宝藏啊!”他手抚着墙上的黄金,心中感慨万千,眼中既有狂热的贪婪,又带着几分无奈与惋惜。 阚文清缓缓叹息:“如此富饶之地,却终将毁于一旦,真是天大的憾事!如此多的黄金若是尽数沉埋于此,岂不可惜!”他指尖轻轻划过黄金的表面,心中涌起无尽的渴望与悔恨,“若是我能将这些黄金带走,岂非一夜暴富!”忽然,他灵光一闪,暗自思忖:“虽然洞中的黄金难以携走,但河中或许还能淘得些许沙金?”思及此,阚文清双目一亮,激动得几乎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朝外奔去。 他快步跑回垂直洞口,正欲顺着河流去淘金,忽然猛地停住了脚步。眼前的光景令他骤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匡孝辙!“该死的匡孝辙!”阚文清心中怒骂,猛地攥紧拳头,“等我收拾完那厮,再去找黄金!” 眼见时辰已近午后,阳光透过树林斑驳洒落,洞窟四周渐渐染上一层昏黄的光辉。阚文清不再迟疑,开始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树木与岩壁,心中暗自谋划。此地险峻,若能布下机关,正可引匡孝辙入瓮。他反复推敲,仔细思量,最后终于定下了一个可行的妙计。 他立刻行动,迅速找来几块巨石,搭建了一座简单却致命的捕蝙蝠机关。两块巨石悬挂在树间,以藤蔓相连,机关的触发处便设在那洞口上方,一旦匡孝辙踏入陷阱,巨石将轰然坠下,重击于匡孝辙身上。阚文清狡黠一笑,心中暗喜:“匡孝辙纵有妖力,在这机关之下亦休想逃脱。即便他能化为蝙蝠,也难免被这巨石砸个粉碎!” 他忙着搬运石块,又在机关周围布下重重陷阱,务求让匡孝辙无路可逃。阚文清心知,单凭这些石块伤害匡孝辙的肉体,或许不足以致命,但若能将他困住,便有了绝对的胜算。“光是逃跑岂能解决问题?如今我便要先捆住这畜生,再慢慢折磨他!”他心中冷笑,目光中尽是狠辣与算计。 阚文清继续加强机关,心中谋划着如何一步步将匡孝辙困于死地。 “老天爷啊!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完成一次计划吗?”阚文清躺在石下,满心懊悔,痛苦难当,思绪纷乱。他想要掩面痛哭,却又无从抒发,只得无奈地叹息。眼前的困境令他无比苦涩,胸骨已然碎裂,背脊上压着的巨石如同山岳,将他死死压住。此时的他动弹不得,唯有与对面同样被困的匡孝辙四目相对,气氛尴尬至极。 匡孝辙斜睨着阚文清,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嘲弄:“阚文清,这算什么?才艺表演吗?这场面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成为天下笑谈吧!俗话说得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看啊,以后得改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背’,这话专门给你用的,哈哈哈哈!” 阚文清闻言,脸色铁青,羞愤交加,心头怒火翻腾。可他此时无力反驳,只得恶狠狠地瞪着匡孝辙,心中暗暗咒骂,却不愿与他多费唇舌。 见阚文清愤怒的模样,匡孝辙笑意渐收,面色转为冷峻,语气也愈发严肃:“阚文清,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是不是我妹妹小福救了你?她现在去哪儿了?” 阚文清冷哼一声,目光闪烁,故意转向一旁,不作回应。 匡孝辙深知阚文清的脾性,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语气稍缓,继续道:“阚文清,若你将我妹妹置于危险境地,我绝不会轻饶你!” 听闻此言,阚文清心中生出几分不屑,冷笑一声,言辞犀利:“你妹妹救我,乃是她自愿的,与我何干?我可没怂恿她。至于她现在身处何方,我更是无从得知。她不过将我放在沙滩上便自行离去,踪迹全无。你连自己的妹妹都看护不好,还敢自称兄长?真是够差劲的。” 匡孝辙盯着阚文清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早已识破他的话语多半不实。可此刻,纵然再追问,阚文清也绝不会轻易吐露实情。他心知肚明,索性不再言语,暂且压下心中的焦虑与怒气。 两人默默无言,洞窟中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阚文清忽然咧嘴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哇,真是妙哉啊,匡孝辙!我细细思索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竟觉你这人有趣得很。你且看看,从头到尾,你的心思全都放在找我身上!连你妹妹失踪了,你也不急着去寻她,却先来捉我。呵呵,匡孝辙,你莫不是对我情根深种,心生倾慕吧?” 匡孝辙闻言,非但不怒,反倒朗声一笑,笑声中透着几分寒意:“是啊,阚文清,自从那几夜与你同榻共枕后,我对你的恨意居然渐渐转为情愫。谁让你在床上那副魅惑的表情、那动听的声音如此撩人呢?这可如何是好?你,打算对我负责吗?” 阚文清听到这番话,脸色立刻阴沉如铁,心头的怒火瞬间升腾。他朝匡孝辙啐了一口,厉声骂道:“滚!你这无耻之徒,满口污言秽语!” 匡孝辙不以为意,冷冷一笑,语气轻蔑:“阚文清,莫要自作多情。无论是前世你如何折磨我,还是今生得知你乃青虎帮帮主之后,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有半分改变。那是仇恨!我问你,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莫不是你吧?”话音落下,他的笑容也消失了,眼神如刀,直直盯着阚文清,冰冷而严厉。 阚文清听罢,先是无奈一笑,接着摇头叹道:“匡孝辙,你这人可真能记仇啊!前世的事已然结束,你却还要背负着那前世的仇怨来到这一世?你如此活着不觉得累吗?再说了,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你父亲的凶手?就因为如今你知道我是青虎帮帮主?这算什么证据?你不是一向自诩破案如神吗?怎的如今却如此急功近利?” 他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嘲讽,语气放缓了几分:“你不能因为恨我,便将所有的罪名都往我头上扣啊!我承认,过去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今日我向你致歉。可你也知道,这狂人局势早已不在我们掌控之中,都是天意安排。况且,我已经死过一回,就算是为我的罪孽赎身了。匡孝辙,我以我的人头向你发誓,我阚文清,绝非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见阚文清难得露出这般真挚的神情,匡孝辙不由陷入沉默。他沉思着,阚文清的言语仿佛一声警钟,敲醒了他心中的混沌。自打父亲被害以来,仇恨就像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的理智与决断,驱使着他一次次的偏执与报复。他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走得太远了,太过分了。 沉默片刻,匡孝辙轻叹一声,低声道:“对不起。” 阚文清斜眼瞅他,戏谑地问:“你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匡孝辙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阚文清,眼中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平静:“对你,阚文清,对不起。” 阚文清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缓缓说道:“这还差不多,看来我们算是暂时和解了。” 匡孝辙微皱眉头,疑惑问道:“为何是暂时?” 阚文清轻笑一声,眼中带着狡黠:“你啊,在没弄清楚自己立场之前,对我来说始终是个危险的家伙。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可得小心提防着你,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把我踹进坑里?” 匡孝辙也笑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行吧,随你怎么说。不过,你好意思这样说我吗?阚文清?我当初带你回来也不过是想小小折磨你一番,结果你报复起来倒挺狠的。现在你可是真把我踹进坑里了!说到底,究竟是谁的利益被侵害得更惨啊?” 阚文清冷哼一声,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这是你活该,谁让你招惹我。” 两人互相瞪着,话里话外带着几分较劲,却在这无声的斗嘴中渐渐松弛下来,竟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空气中紧绷的气氛也在这笑声中缓和了许多,仿佛两人的积怨随之消散了几分。 第101章 利益 月光透过洞口洒下,虽不明亮,却足够驱散洞中的黑暗。洞外蝙蝠飞舞,偶尔传来尖锐的鸣叫,然而洞内却静得出奇。两人的笑声渐渐消散,再度陷入沉默。许久之后,阚文清终于忍不住,打破这片寂静,缓缓问道:“匡孝辙,你如今历经死而复生,难道心中真的只为复仇?” 匡孝辙闻言,眼神微微一动,答道:“我这一世重回,心中所念,唯有夙愿未了。根据我所得的线索,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便在青虎帮中,姓阚。既然你说不是你,那便是你家中的人。”说罢,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阚文清身上。 阚文清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无奈,叹道:“难怪你对我这般不依不饶,原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早些说明了,免得受我这些折磨。匡孝辙,若我告诉你,杀害你父亲的那个家伙早已不在人世,你还会为复仇而活吗?” 匡孝辙眉头一蹙,语气冷峻:“此话怎讲?” 阚文清闭上眼,长吐一口气,随即用力支撑起身子,将背上的巨石滚落一旁。他稍作休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俯视着匡孝辙,淡然道:“杀你父亲的凶手,正是我兄长,阚文笙。但他早已死去。若你欲报仇,恐怕已无目标可寻。如今仇人不在,你接下来又将如何打算?” 匡孝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缓缓道:“死了?他是如何丧命的?” 阚文清面色冰冷,声音带着几分讽刺:“黑吃黑。” 匡孝辙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语气平静却坚定:“即便他已死,我依然想知道,他们为何要陷害我父亲。我必须弄清这一切,这便是我接下来的目标。” 阚文清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匡孝辙面前,蹲下身,目光与他相对,神情中带着几分理解:“我明白了。不过,若将来你所行之事对我,或对青虎帮不利,我们终将会成为敌对之人。然而,眼下尚未有实际损害,或许我们还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你说呢?”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却猛然发现匡孝辙的手臂被巨石压得骨碎,不由尴尬地笑道:“抱歉,先让我帮你把这些石头移开。” 阚文清正准备推动那块压在匡孝辙身上的巨石,忽听匡孝辙因剧痛而骤然发声,急急喝道:“住手!你疯了不成?你是要把我的手扯断吗?!” 阚文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轻声道:“呵呵,竟被你看穿了。”尽管语中带着几分调侃,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巨石缓缓移开,随后扶着已然废了双臂的匡孝辙靠在洞壁上,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歇息。 匡孝辙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疼得冷汗直冒,不由狠狠地瞪了阚文清一眼,气恼地骂道:“阚文清,你可真是狠毒!真有你的!” 阚文清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活该,咱们俩谁也别说谁,谁也没比谁干净。” 匡孝辙闻言,嗤笑一声,调侃道:“不然怎么说咱俩天生一对呢?” 阚文清听罢,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光芒,突然用力扯了一下匡孝辙摇摇欲坠的左臂,冷声道:“匡孝辙,你这人怎么越来越嘴贱了呢?” 匡孝辙疼得额头冒汗,脸色苍白,然而他却依旧咬牙强撑着,扯出一丝笑容道:“这不是跟你学的嘛?” 阚文清冷冷一笑,松开手,语气带着几分厌恶:“少来这一套,真是让人恶心。” 匡孝辙低头轻笑几声,但很快又收敛了笑意,正色道:“阚文清,你和小福到底在计划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也是有妹妹的人,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不想和她过多接触,是怕她卷入危险,可她毕竟是我最亲的家人。告诉我实情吧,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阚文清听后,微微一愣,随即长叹一声,低声道:“唉,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小福之所以避开你们,是因为她怕你们阻止她。” 匡孝辙眉头紧皱,疑惑地看向阚文清,等着他继续解释。 阚文清顿了顿,接着说道:“小福是为了让你们能在海啸和地震前撤离这座岛,才决定自己前去找我的同伴求援。” 话音未落,匡孝辙猛然睁大了眼,情绪激动,想要起身揪住阚文清的衣领,但他那受伤的双臂却只能无力地摇摆。他大声吼道:“你说什么?!阚文清,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她就算是妖,但终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她的法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回到陆地!更何况,我们天蝠族碰不得水!若是在途中恢复人形,她岂不是必死无疑!” 阚文清被匡孝辙的怒吼吓得愣在原地,一时语塞,半晌才低声道:“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她法力不足。” 匡孝辙红着眼眶,怒火在胸中翻腾,盯着阚文清的眼神满是责备和痛苦。此刻,他心中明白,光是责骂阚文清也于事无补,眼下自己的双臂伤重,根本无力行动,只能焦急地等待恢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阚文清,若是小福出了任何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你!” 阚文清知道这事确实是自己理亏,便乖乖闭上了嘴巴,沉默不语。他将自己身子蜷缩成一团,心中不免有些愧疚。看着匡孝辙受伤的模样,他深知对方此刻的焦急与痛苦,就如自己家人陷入危险时的那种感受。他心下踌躇,轻声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的手臂快些恢复?” 匡孝辙抬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当然有啊,你舍得给吗?” 阚文清被问得一愣,抬起头困惑地望着匡孝辙:“什么意思?还问我?” 匡孝辙嗤笑一声,冷眼回应:“血液。只要喝了足够的血,我的法力就能增强,恢复得更快。可你这人啊,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给的吧?” 出乎匡孝辙的预料,阚文清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给!”这话让匡孝辙有些难以置信,阚文清继续说道:“咱们一码归一码,算是我放走小福的补偿。不过,话说回来,匡孝辙,你们天蝠族是不是有锻炼金属的本事?” 匡孝辙微微皱眉,奇怪地看向阚文清:“自然是有的,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阚文清露出一抹笑容,悠然道:“我的血液可不便宜。只拿小福这件事来做筹码,岂不是太亏?你该知道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意味着什么,作为等价交换,你还得付我黄金。” 匡孝辙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满眼无奈地看着阚文清:“阚文清,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阚文清摇了摇头,咂舌道:“这和脸皮厚没什么关系。这叫价值,你明白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寸肉,都是珍贵的财物。而且你别忘了,咱俩同床的那几次,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匡孝辙听罢,勾起嘴角,笑着说道:“行啊,那你随便拿,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既然连那几次也算在内,我倒是无所谓。按你这逻辑,难不成我给你多少黄金,你就能陪我多几次?” 阚文清对此毫不动怒,反倒一脸淡然,笑道:“是这个理,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可不做肉体交易。那种事情,我觉得恶心。” 匡孝辙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吧,看来你还是有些职业道德的。” 阚文清笑道:“有,但不多。你若再啰嗦,我可就没这耐心了。”言罢,他便干脆利落地扯开衣襟,露出白皙的肩膀。匡孝辙见状,不由得诧异,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其实,他所需的不过是一只手腕上的血而已。阚文清如此做,是愚蠢呢,还是在故意魅惑?他心里藏着笑意,却不打算点破。 阚文清见匡孝辙慢吞吞地不作动作,皱眉不耐道:“怎么了?快些动手啊!”书上都这么写的,不是吗? 匡孝辙忍俊不禁,心中叹道:“这人是真傻啊!”无奈之下,他笑着道:“我这手臂动弹不得,你自己过来。” 阚文清被匡孝辙催促,面色一红,嘟囔道:“真是麻烦!”他将脖颈和裸露的肩膀凑近匡孝辙,嘴上警告道:“我可警告你,动作利索点!别像狗一样用舌头舔来舔去,听到没有?” 匡孝辙被这言辞逗得笑出声,虽不言语,但心里却暗自有了主意。他靠近阚文清,果然舌尖先轻轻舔过那白皙的肌肤。阚文清一惊,本能地想躲,却听匡孝辙低声命令:“别动,这是缓解疼痛的手法,我现在要下口了,小心别再受伤。”话音刚落,匡孝辙便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锋利的虎牙深深嵌入了阚文清的肩膀,刺痛感瞬间传遍阚文清全身。 随着血液的流失,阚文清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紧闭双眼,能感觉到匡孝辙正贪婪地吮吸着他体内的鲜血。为了保持平衡,他本能地紧抓匡孝辙的肩膀,两人身体紧贴,气息交错。在这过程中,匡孝辙的手臂逐渐恢复,肌肉也跟着重新愈合起来。 最后,匡孝辙松开了阚文清的肩膀,轻轻用舌头舔舐着伤口,防止血液继续外流。随着伤口闭合,他的手臂也彻底恢复如初。匡孝辙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阚文清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多谢了。” 然而,阚文清显然不打算领这份情,反倒是冷冷地伸出手,做了个要钱的手势,示意道:“该把黄金交出来了。”匡孝辙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你在这里等着吧。” 阚文清看着匡孝辙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靠在墙壁上,抚摸着自己肩上的愈合伤口,闭上眼睛,静静调息。不一会儿,只听“砰”地一声,一袋重物突然砸在了他的腿上。他猛地睁开眼睛,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感,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霎时金光四射,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整块已经冶炼好的黄金! 阚文清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崇拜,抬头望向匡孝辙,赞道:“不错啊,匡孝辙,原来你们天蝠族这么厉害!” 匡孝辙笑容满面,得意地说道:“不过是小菜一碟,算不得什么。” 此时,阚文清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兴奋地站起身来,抓住匡孝辙的手,激动地说道:“匡孝辙!若是我能够拯救你们天蝠族,你可否用这座黄金矿洞与我交换?” 匡孝辙听罢,面露诧异,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这小子倒底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然而,表面上他并未流露出丝毫疑虑,反倒是微笑着说道:“你真有这等本事?好吧,倒让我见识见识。虽说全数与你交换难免有些贪心,但若你真能救我天蝠族于危难之中,带走大半黄金倒也不在话下。如此吧,七成归你,三成留我,咱们一言为定。” 阚文清见匡孝辙应允,立刻伸出手,示意对方击掌为誓。他神色郑重,口中掷地有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此刻起,不论风云如何变幻,你我便是同盟,你的利益亦是我的利益,直到天蝠族成功脱离这孤岛为止!” 匡孝辙见状,豪爽地伸手与阚文清击掌相应,掌声清脆,仿佛在这天地间回荡,二人的双手紧紧相握,合作的契约在无形中达成。 此时,东方天际微露晨曦,天边一抹朝霞绚丽如画,映照在二人身上,仿佛昭示着这场盟约的诞生,不仅仅是一场利益的交换,更是对未来命运的共担与拼搏。微风轻拂,草木婆娑,天地见证了这一刻的象征意义,仿若冥冥之中注定,这场盟约将改变两人命运,甚至将天蝠族的生死扭转乾坤。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匡孝辙与阚文清的肩头,他们并肩而立,心中各自思忖,却都明白,从此刻起,他们的命运将紧紧交织在一起。 第102章 喂养 广渔县郊外,凉风轻拂,安胜灵立于自家门口,送别花筱筱。她眼中微露担忧,然而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胜灵,若有何事,咱们再联络,记得信物。”花筱筱站在门槛前,轻晃手中那枚精致的贝壳,笑容明媚如阳光。 安胜灵眉头微蹙,语带关切:“要不要我再送你一程?毕竟你独自上路,我心中难免挂念。” 花筱筱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爽朗笑道:“不必了!这大白天的,哪里会有危险?放心吧,我走了!”言毕,她步履轻快,挥手告别,背影逐渐消失在日光中。 “路上小心啊!”安胜灵站在原地,目光随着花筱筱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待她彻底看不见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深思。 她垂下眼眸,缓缓举起手中的那颗紫色海螺,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心中暗自思忖:“你们家的少爷究竟有何能耐,能在盘忠捷那样的手段下存活?不过区区一个商人,竟能使得盘忠捷亲自传话,叫你们来寻我议事提条件?漏洞百出,真是可笑至极啊!花筱筱,你自以为那几句谎言便能蒙蔽我,却不知,我的演技岂是你所能轻易比拟?不论你们背后有什么图谋,都休想利用我,哼!” 她眯起眼睛,手指微微用力,几乎要将那海螺捏碎。正当怒火涌上心头,安胜灵忽然一顿,随即松了手,低头叹息一声,似有几分无奈。她将海螺收入怀中,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屋内,门“咯吱”一声轻响,整个院落顿时恢复了平静。 门扉闭合,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地面,安胜灵的背影隐没于阴影之中,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不管前路如何波诡云谲,她已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花筱筱一路蹦蹦跳跳,心情轻快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嘴角微微上扬,脑中思绪纷飞。她得意洋洋地想着:“这次总算成功笼络了安胜灵这个大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从刚才的言谈中,我还探得她已经通知了梁民德,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赶来广渔县处理这件事?若真如此,咱们对付海蝰帮的胜算便大大提升。等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我和师兄就趁机去救阚爷,接着一举解决盘忠捷。届时,梁民德定会看清我们青虎帮的正义立场,这任务不就大功告成了?” 她越想越兴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可脑海中突然闪过阚文清的身影,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惆怅。花筱筱无奈摇了摇头,轻声自语:“唉,阚爷呀,明明我们是为了防止你一个人遇险,才决定一起接下这个任务的,怎奈何如今却又要分开行动。每每我办成了大事,你却总是不在身边。真是可惜啊,我倒真想让你亲眼看看我如今的成长,亲眼见证我再也不是那个总要你护着的小丫头了。” 她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坚定的光芒:“不过没关系,也许老天正是为了让我有机会给你展示我一鸣惊人的变化,才安排我们暂时分开的。阚爷,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让你骄傲!” 怀揣着这份信念,花筱筱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回到了客栈。刚进门,她便急急地向宋浩凡报告刚才的经历,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自己如何赢得了安胜灵的信任。 宋浩凡听罢,面露欣喜,夸赞道:“筱筱,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搞定了安胜灵,果然不负我所望啊!原本我还有些担心,这任务不容易完成,看来是我多虑了。” 花筱筱骄傲地仰起头,得意道:“那当然啦,师兄你别被安胜灵那冷漠的外表给骗了,其实她心底很善良。我们还互相交换了信物呢,之前我从你那儿拿的贝壳和海螺,现在成了我们的信物!” 宋浩凡闻言,略带惊讶地问道:“是吗?还真是出乎意料。看来我的贝壳和海螺还真派上大用场了呢!你这次的成功还得多谢我啊。” 花筱筱忍不住笑了,调皮地应道:“是是是,多谢师兄的宝贝贝壳和海螺,简直是神助攻!” 宋浩凡见她这般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揽住她的肩膀道:“走吧,师兄请你吃顿大餐,算是奖励!” 花筱筱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好啊!多谢师兄,今天我要好好吃一顿!” 宋浩凡依旧保持着笑容,然而心底却不由生出几分疑虑。心里暗自思忖:“以我对人的了解,加上那晚的种种细节,这安胜灵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人啊。筱筱虽然聪明伶俐,但要说一下子就赢得安胜灵的信任,未免也太顺利了吧?这事透着古怪,为了保险起见,我得多留个心眼,免得筱筱陷入危险。” 宋浩凡心中默默做下决定,表面上仍旧和花筱筱有说有笑,步伐轻松地向前走去,但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地掠过窗外,仿佛在观察着什么,思绪已然进入了深谋远虑的状态。 受当地风俗影响,花筱筱与宋浩凡也跟随民俗,来到海边捡拾海货,特别是宋浩凡最钟爱的贝壳。此时,他们在广渔县已有近一周时光,正值深秋,气温骤降,海水温度亦随之降低,海中生物的新陈代谢大幅减缓,活动范围变窄,繁殖力大减,种类与数量俱少,捕捞变得愈加困难。因而,前来赶海的人也日渐稀少。然宋浩凡仍乐此不疲,坚持体验赶海的乐趣,花筱筱则完全是被迫陪同。 天未破晓,宋浩凡便兴冲冲地拉起花筱筱。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面露倦意,哀声道:“哎哟,师兄,你自己去吧,我困得很,实在不想去了。” 宋浩凡见状,轻轻撇了撇嘴,虽未强求,但嘴角微微上扬,佯装无奈道:“好吧,那今晚的海鲜可没你份啊!” 花筱筱听罢,倒头便钻回被窝,懒洋洋地从被中传出声音:“哪还有什么海鲜给你捞啊!没就没吧,反正我可以吃客栈的饭菜。”声音愈发低沉,话音未落,便已然沉入梦乡。宋浩凡无奈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天色微蒙,海边波涛翻涌,浪花卷起,冷风扑面。宋浩凡站在海岸边,脸上被寒风割得有些生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仍自言自语道:“这哪算冷啊!比起北方的刺骨寒风,这里还算温暖得很。此时京城都该穿上棉衣了,而我在这儿还能穿着单薄衣衫,真是惬意。” 至中午时分,花筱筱方才懒洋洋地起了床。推开窗户,阳光洒满庭院,明媚温暖,她舒展着筋骨,准备出门。谁知刚一推开门,便见宋浩凡站在门口,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什么。她疑惑道:“师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宋浩凡闻言,猛地转身,大叫一声,举起双手,竟见他手中捧着一只小蝙蝠!花筱筱见状,惊恐万分,尖叫一声,几乎想抬手将蝙蝠拍飞。幸好宋浩凡眼疾手快,迅速闪避开来,躲过了她的“攻击”。 花筱筱惊魂未定,气恼道:“师兄!你这是搞什么啊!哪里弄来的蝙蝠?!” 宋浩凡见自己恶作剧得逞,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道:“我在海边的礁石缝里捡到的!筱筱,它还活着呢!不过浑身湿透,翅膀也受了伤,想必是掉下来时砸到了石头上,翅膀才受损,现在还在发抖哩。咱们得帮它取暖,让它恢复恢复。” 花筱筱嫌弃地瞥了一眼那只可怜的蝙蝠,面露不悦,冷哼一声道:“师兄,你竟然不嫌弃这种生物啊?要是阚爷在,保准他不会让你把这东西带回来!” 宋浩凡笑着步入房中,取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只小蝙蝠被海水浸湿的翅膀与身躯。见它缩在自己手掌中,微弱却仍透出一丝生命力,他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擦拭完毕后,他又在房内烧起碳炉,蹲下身,将小蝙蝠轻轻放在炉火边取暖,暖红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和。宋浩凡一边忙活着,一边笑道:“你不觉得这小蝙蝠长得挺可爱的吗?瞧它这模样,倒像极了小狗儿似的。上次在家铭城说他那儿也有蝙蝠,我当时还挺想见一见呢,结果扑了空,见着鬼了。这回可算是让我撞见了!” 花筱筱虽仍有些嫌弃,但见宋浩凡如此投入,她也无奈地蹲下身来,皱着眉头,勉强凑近看了看。蝙蝠被暖意包围,趴在宋浩凡的手中,显得安心而温顺,渐渐地,她也习惯了这小小的身影,点头道:“嗯,确实是挺可爱的。不过,话说回来,师兄,这南方的蝙蝠这么多吗?按理说蝙蝠是喜欢干燥黑暗的地方,怎么会在海边出现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宋浩凡闻言,思索片刻,嘟着嘴说道:“确实是有些怪。海边也没什么岩洞,蝙蝠通常该待在那些地方。难不成,它在飞行时被雷劈中,然后坠落在这儿的?” 花筱筱听他如此说,忍俊不禁,笑着打趣道:“师兄,你自己说的这话,你信吗?不管怎么说,这只小蝙蝠确实有些奇怪。既然它和咱们有缘,遇到了,那你若想救它,我也没什么意见。” 宋浩凡见她松口,便高兴地笑道:“那好啊,筱筱!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表示你愿意一起养它了,对吧?咱们要对这小家伙负责,可不能半途而废!” 花筱筱赶紧摆手反驳道:“谁说我要养了?是你要救它的啊!我只是没反对而已。它待在你的房间里,跟我可没关系,别让它跑到我这儿就行,行不行,师兄?” 宋浩凡闻言,故作委屈地说道:“哎哟,筱筱!你我可是站在同一个阵线里的呀,既然你不反对,那不就是同意和我一起喂养它了吗?放在我房间里,这个没问题。但你也得分担一下喂养的责任吧?再说了,这蝙蝠要是真能给咱们带来好运,那可是我们俩一同受益的呀。” 花筱筱皱着眉头,想了想,吸了吸鼻子,终于妥协道:“好吧好吧,那就放你房间里喂养。不过喂它的事儿,只能在你那儿,别想让我在我的房间照顾它。” 宋浩凡见她答应,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笑道:“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花筱筱凝望着手中的小蝙蝠,眉头微蹙,问道:“师兄,你当真打算一直喂养它吗?若是它的伤势痊愈了,翅膀恢复力气,想要飞走,咱们又该如何?” 宋浩凡闻言,毫不犹豫地笑道:“它若想飞,便让它飞吧!我们能救它一命,已经是功德一件,缘分嘛,能陪它一程就不错了,何必强求它留下呢?” 花筱筱听后,屈膝下蹲,细细打量这小生灵。蝙蝠虽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动,耳朵一抖一抖,似是既享受着暖意,又在倾听他们的对话。这黑黝黝的小家伙安稳地趴在宋浩凡宽大的手掌中,宛如一个黑色的小玩偶,不禁让她觉得有几分可爱。她笑问道:“师兄,既然决定养它,那咱们可要想想,该喂它吃什么呀?” 宋浩凡轻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灵机一动,对花筱筱道:“你且把手帕铺在掌心,让我看看它的反应。”花筱筱虽然心中不愿,但也听从他的话,将手帕摊在掌心。宋浩凡将蝙蝠轻轻放在她的手中,那微弱的生命贴着她的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一阵异样感涌上心头。 见状,宋浩凡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带着一堆水果与生肉回来,笑道:“我也不知它究竟吃啥,荤的素的都备着,咱们挨个试试看。” 果然,蝙蝠似乎嗅到了食物的气味,身子微微一动,耳朵也随之竖起。花筱筱顿时激动道:“师兄,快看!它动了!它睁眼了!” 宋浩凡匆匆凑过去,看见小蝙蝠真的睁开了双眼,笑道:“嘿!这小家伙果然聪明,一听到有吃的就醒了,跟阚文清一样,都是贪吃鬼!” 花筱筱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哈哈哈,师兄,我可记住你说的话了!”她低头看着小蝙蝠那乌溜溜的眼睛,吱吱叫着,似乎在向她讨食。她抬头说道:“师兄,它大概是饿了吧?” “饿了?好嘞!”宋浩凡连忙拿起一根香蕉,剥了皮,便直接递了一整根到小蝙蝠面前。花筱筱见状,不禁无语道:“师兄,你这是喂给大象吃的吗?太大了,小蝙蝠怎么吃得下?快点掰成小块儿嘛。” 宋浩凡憨笑一声,调侃道:“哦?筱筱你倒是挺有经验嘛!那你来喂它,我可不晓得要掰多小才合适。”说罢,他将花筱筱手中的蝙蝠轻轻抱起,递过香蕉。花筱筱无奈地笑了一声,嘀咕道:“呵,真是的,男人啊……”她将香蕉掰成小块,小心翼翼地递到蝙蝠嘴边,手指微微颤抖,生怕蝙蝠一口咬到自己。 然而,蝙蝠并没有拒绝,反而乖顺地张开了小嘴,缓缓咬下那小块香蕉。见它进食模样,宋浩凡与花筱筱相视一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喜悦,看着小蝙蝠吃得满足,他们愈加坚定了要将它喂养下去的决心。 为那小蝙蝠的翅膀上仔细固定好支架后,它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眼见着这小家伙初露生机,花筱筱与宋浩凡心中皆大为欣慰。谁料就在刚才,这小家伙忽然奋力扑腾,竟摇摇晃晃地飞到了房间的房顶,牢牢倒挂在花筱筱房间高处,再也不肯下来。 花筱筱仰望那只蝙蝠,焦急万分,急得在房中团团转,脱口道:“师兄,它怎么就不肯下来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宋浩凡则在一旁幸灾乐祸,拍着手笑道:“哈哈!筱筱,这蝙蝠八成是喜欢上你了,瞧瞧你喂它时那殷勤的样子,定是对你一见倾心,才舍不得离开你啊!” 花筱筱听了这话,更是焦急,索性跺脚道:“师兄,我和你换房间!你快收留它吧!” 宋浩凡一听,眼疾手快,顿时大笑着拔腿便跑,逃出门外,远远丢下一句话:“想得美!这蝙蝠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可不能便宜了我!” 花筱筱站在房间中央,抬头望着那高高挂在屋顶的蝙蝠,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它待在那上头,倒也飞不远,总不至于掉下来吧。” 虽说嘴上这样安慰自己,可当夜临睡时,花筱筱还是难掩心中的不安,索性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一丝不露,仿佛这样便能与那只倒挂的蝙蝠隔绝开来。 第103章 女童 海蝰帮船队行驶在归途的辽阔海面上,随船航行已多日,距离广渔县已不远。根据黄承锡所算,待他们抵达广渔县,正是与安胜灵约定交易之时。立于甲板之上,他遥望无垠大海,思绪纷繁。对他而言,无论梁民德是否亲自前来商谈,安氏姐弟都注定不会在这场交易中活着离去。如今身为朝廷小官早已不能满足他那勃勃野心,他心中渴望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要让海蝰帮的威名如疾风骤雨般席卷天下,使每一个人闻风丧胆。黄承锡暗暗立誓,金钱、名声、权力,这些皆是他生来为之所求之物,而这片无垠的大海,竟也容不下他的无尽野心! 正当此时,黄承锡忽地抬头,眼中瞳孔猛然收缩,只见一只不寻常的蝙蝠掠过他的头顶,划过夜空,向广渔县方向飞去!他目光一凝,认出那乃是天蝠族之妖,惊疑之下立刻命令道:“韩彦!速将那飞行于天之妖蝠给我擒下!”不久,韩彦应声赶到,抬头望去,震惊之色浮现,立即俯首道:“是!”瞬息间身形化为一只巨型蝙蝠,直追天际。 而那蝙蝠正是小福,她清楚此行必与海蝰帮相遇,故而高飞入云,试图躲藏。然而她一路长途跋涉,妖力渐耗,如今再难攀升云层之上。正因如此,她不得不低飞,暴露在海蝰帮视线之中。果不其然,小福只觉上方猛地有劲风扑来,转头便见一只巨型蝙蝠疾速掠来,气势凌人,正是韩彦!不及闪避间,她便被撞中翅膀,失去平衡,身形在空中摇晃不稳。 韩彦见其小小的身影,竟然是尚未成年之体,不由惊愕,忍不住喝问道:“来者何人?” 小福强忍疼痛,微微颤抖着翅膀,咬牙支撑,轻声道:“是我……彦哥哥……匡小福。” 韩彦闻言一惊,目露惊色:“小福?你怎会在此处?”他目光一扫海面上的船只,又凝眉思索片刻,猛然双翼一振,顶着小福直入上方云层。 甲板之上,黄承锡凝视云际间的动静,眉头紧锁。他清楚那只小蝙蝠不过力量薄弱的一击便可将其击坠,为何韩彦竟选择带其冲入云霄?他不禁暗自疑惑,低声自语:“韩彦,你究竟在做什么?” 二人化作轻巧的蝙蝠之形,悄然落于云端。见小福紧捂翅膀、脸露痛楚,韩彦顿时慌了神,连声道歉:“对不起,小福!我不知是你。”小福勉强摇头,佯作无事,嘴角带着微笑,却遮不住一丝虚弱。韩彦见她如此,心中满是怜惜,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不是该乖乖待在岛上吗?” 小福眼神倔强,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要待在岛上!我不愿坐以待毙。彦哥哥,你也知晓,我们的家园不久将面临浩劫,我根本不信什么血祭海岛神能够拯救我们,那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存在的!与其仰望虚妄的神明,不如靠自己拯救族人。所以,我要亲自出去寻求援助,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也不信那所谓的血祭,对吗?我们一起去寻求真正的希望吧!” 韩彦闻言一怔,垂首道:“小福,我是不信,可我也不得不信。你想借助外人?我不能同意。你知道人心险恶,自我为海蝰帮特使以来,亲眼目睹多少人类丑态,他们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利欲熏心,为达目的可谓无恶不作!我不会让你涉险,你与我同行,至少有我护你周全。”言罢便上前欲强行带她离去。 小福怒极,一把甩开他,冷冷说道:“那是因为你置身在恶人之中,才见尽黑暗!并非所有人皆如此堕落无耻。彦哥哥,你自命清高,却何曾不与海蝰帮同流合污?不也在利用他们之权谋?我们与人类无异,谁也不曾比谁高尚。关系本就互为利用,只要能护我族安危,我愿取此道。哪怕代价是选择站在他们当中,只要他们能帮我,我便心甘情愿。”她语气坚定,目光愈加冷峻,“若你不愿同行,那我只好先请你离开了!” 话音未落,小福已然化作巨型蝙蝠,怒翼一展,猛地将愣怔的韩彦一掌击出云层。韩彦猝不及防,身形顿时坠落,重重落于海蝰帮船侧水面。船上水手迅速将其打捞上来,满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韩彦跪伏在甲板,面露愧色,低语道:“帮主……属下无能,败了。” 黄承锡冷眼注视,神情不动分毫,沉声道:“立场不坚,必当受罚。”随即示意盘忠捷上前。盘忠捷面无表情,抬手举枪,“砰”地一声,一发火弹穿透韩彦肩膀。黄承锡漠然道:“这,便是你的教训。”转身对掌舵手冷声吩咐道:“加速航行,不得耽误!” 韩彦抱肩痛嚎,身躯瑟缩,不禁自嘲苦笑,心中暗道:“韩彦啊,你已成了无根之人,两头不落,活得真是讽刺。活了这么多年,竟还比不过小福一腔孤勇,你的觉悟真是可怜至极……” 小福拼尽一身妖力,终在暮色中抵达广渔县外滩,然而此刻的她已是筋疲力尽,身躯无力再维持人形,化作一只微弱的蝙蝠,跌落在一块巨石之上。她伏在石面,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的无力感,内心哀叹:“难道我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命运啊,若能将文清哥哥的伙伴指引到此便好了。”怀着这微渺的希冀,她沉入了深深的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小福微微睁开双眼,四周却已不再是荒凉的海边,而是一个温暖的室内。眼前火炉熊熊燃烧,温暖的火光映照着墙壁,带着人心的温度。她感到自己被一双结实温厚的手托住,转眼看到两位年轻人正惊喜地注视着自己,嬉笑的话语中透出一份真挚的关怀。小福鼻尖一酸,不禁泪水盈眶,心中暗道:“文清哥哥啊,你的伙伴给予我善意与温暖,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果然是好人……多谢你,也多谢你选择了我,我们彼此信任,不枉此行。” 清晨微曦中,花筱筱缓缓从睡梦中苏醒,掀开被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却猛地瞧见身旁蜷缩着一个赤裸的小女孩,左臂还绑着支架。花筱筱大吃一惊,失声惊叫,差点翻身滚下床。小女孩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微微抬头:“怎么了?” 隔壁房间的宋浩凡听见动静,立刻冲入房内,警觉喊道:“怎么回事?!有危险吗?!” 花筱筱见状,连忙用被子将小女孩裹得严严实实,转头急声道:“师兄,先别进来!”宋浩凡一愣,瞬间明白,连忙点头,迅速退了出去。 花筱筱心中怔然,端详着这稀里糊涂出现在床上的小女孩,满脸疑惑道:“小妹妹,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出现在我床上?” 小福自是坦率,笑道:“从房顶上来的呀!筱筱姐姐,我就是昨天你们救的那只小蝙蝠啊!你瞧,这支架不正是浩凡哥哥给我做的吗?”言罢,她轻轻晃了晃自己受伤的左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花筱筱一时愣住,惊奇道:“昨夜的你,竟能听懂我们讲话?你是蝙蝠妖怪?” 小福点头,笑着解释道:“确切而言,我是天蝠族,我们是南海岛上唯一一种能修炼成人的妖族。” 花筱筱好一阵才消化这个信息,不禁感叹:“世间真是奇妙无穷。”目光落在小福光洁的身体上,她起身道:“你先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拿件衣裳来。” 小福欣喜地应声:“谢谢筱筱姐姐!真抱歉,原本我是有衣服的,只是为了到达广渔县,妖力耗尽,衣物都随之化尽了。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花筱筱轻笑着点头,略作收拾后便快步出门,只见宋浩凡正守在门口,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花筱筱拉住他,笑意盈盈又似惊讶地压低声音道:“师兄,我们这回可喂养了个了不得的东西!昨日那只小蝙蝠竟是妖怪,现在正躺在我床上呢!” 宋浩凡闻言,双眼一亮,满脸惊奇地转身欲回去一探究竟。花筱筱赶忙拦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师兄!她可是位小姑娘呢,还没穿衣裳!我们得先去给她置办一身衣服。” 宋浩凡恍然大悟,微微颔首,两人遂前往镇上的布料铺子。才踏入门,店家老板娘便笑盈盈地迎上来:“两位客官,有何需求?” 花筱筱环顾四周,礼貌说道:“劳烦为我们做一件适合幼学孩童的衣裳,大概……这么高。”说着,她举起手比划了一番。然而老板娘为难地笑了笑:“那孩子难道不能亲自过来试衣吗?这凭空比划着,我难免做不合身啊。” 宋浩凡摆摆手,爽快说道:“那孩子受了伤,不方便过来。您按一般幼学年纪的孩子个头裁制就成,做得稍大也无妨,孩子嘛,总会长高些。” 老板娘闻言,欣然点头:“那行,二位先选选面料,我这就去准备。” 花筱筱一边回想着小福模样,一边在铺中精挑细选,瞧着这些色彩鲜艳的布料,暗暗想着要为小福打扮得与众不同,好展现自己的眼光与审美。 宋浩凡则随手捡起一块大红大紫的布料,笑道:“这块够艳丽吧?做成衣裳,能穿就成,何须多挑?” 花筱筱瞟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地嫌弃道:“师兄,你哪懂这些!小福可是个可爱的女娃,打扮自然要漂漂亮亮的才行。你选的颜色太俗了,让我来挑才对!” 宋浩凡忍不住摇头失笑:“唉呀,不得了了,什么时候咱们这儿竟凭空多了个妹妹?瞧你对她这般上心,昨夜还嫌弃那只蝙蝠乱飞乱挂,今日倒好,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花筱筱吐吐舌头,轻笑着回道:“这叫随机应变嘛!” 两人在布铺挑挑拣拣,忙活到日上三竿才意犹未尽地走出店门。花筱筱双手捧着刚买好的包袱,视若珍宝,满脸欢喜地往客栈而归。她让宋浩凡在门外等候,自己则轻轻推门而入,亲自替小福将衣裳穿好。片刻后,一个身着水蓝色半臂小袄,配以淡青百褶裙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她头顶梳着双股麻花圈儿,俏皮可爱,让宋浩凡一见不由感慨道:“筱筱,这小妮子简直是缩小版的你啊!” 花筱筱闻言,轻轻嘟起嘴:“你是在夸我呢?快进来吧!” 两人坐在桌前,对面的小福一身新衣,显得格外拘谨,轻抿着嘴,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花筱筱微微一笑,温柔地问道:“小福,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小福闻言,脸上神色变得凝重,抬头坚定道:“筱筱姐姐,浩凡哥,我此番前来,是为向二位求救。不只是为了我们族群,更是为了文清哥的性命。” 花筱筱与宋浩凡闻得“阚文清”之名,面色即刻凝重,屏息凝神,细听小福道来。及至“匡孝辙”三字,花筱筱不觉诧异,急问道:“且慢,小福,你方才所言匡孝辙乃是你兄长?他也是妖族?”小福颔首承认,花筱筱与宋浩凡不禁互视一眼,疑惑道:“匡孝辙不是已然身故?莫非是同名同姓?” 小福续道:“文清哥现下处境危急,不知为何,我兄长对他恨之入骨,欲将其碎尸万段。我费尽周折才得以放他暂离,然则,只要文清哥滞留于那岛,便始终难免凶险。因此,我与他立下约定,他托我前来寻你们相助,言道你二人必将助我脱困、拯救吾族。筱筱姐姐,浩凡哥,虽我与二位相识日浅,然我深信,你们定会应允此请!” 说罢,小福目光炯然,直视二人,眸中透出坚毅之色。花筱筱与宋浩凡对望一眼,眼中复杂之意难以掩饰。二人缓缓起身,借故离开房中,站在客栈外,欲与彼此商量。 宋浩凡双手叉腰,忿然道:“哼,这匡孝辙,必定是转世重生!依我看,那戴斗笠的怪人便是他无疑!怎地如此纠缠不休,紧盯着我们家阿铭不放,真是让人火大,恨不得飞过去给他一掌!” 花筱筱闻言,忍俊不禁,轻拍额头,无奈笑道:“阚爷啊,您可真敢说大话。现如今我们孤身二人,既无船只也不识水路,如何去救人?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宋浩凡抚掌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不如去寻安胜灵,或许她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花筱筱听罢微微一怔,虽心中也曾闪过此念,但又疑虑重重:“此事原先我曾对她言道,咱们少爷乃被强掳至海上,如今却辗转到了这座岛,若是将内情托于她,未免显得不合逻辑。再者,她与岛中事务关系疏浅,彼此又少有瓜葛,恐怕未必肯援手。” 二人正苦恼不决,忽闻前方有人唤道:“筱筱!” 花筱筱与宋浩凡一齐抬头望去,只见来者竟是安胜灵。花筱筱瞠目结舌,讶然呼道:“胜灵?怎的在此相遇?你怎会找到我们?” 安胜灵笑意盈盈,举步上前,答道:“我是来带喜讯的。桓武帝今晨已亲临广渔县,你家少爷将有救了。” “何?桓武帝竟然御驾亲临?”宋浩凡闻言,惊呼而出,眸中不可抑制地透出诧异之色。 花筱筱微蹙娥眉,心中疑惑难解,沉声道:“桓武帝既然亲临,为何县中毫无动静?我二人方才于街上行走,竟未见丝毫戒备,亦不闻任何异象。” 安胜灵缓缓道来,面露郑重之色:“此番桓武帝微服亲征,乃以扫黑队首领之名,便装出巡,悄然潜入,以图不动声色间一举擒贼,正因如此,县中才未有骚动。” 正说话间,客房门扉微启,门缝中透出一道纤小身影。只听一声稚嫩童音脆生生道:“筱筱姐姐,你们商议得如何了?”言语间透着关切与急切,正是小福。她轻快地迈步而出,眼神在触及安胜灵的瞬间警觉起来,身形一闪,便贴在花筱筱身后,双手紧紧环住她的手臂,眼神如炬,冷冷地瞧向眼前这位陌生女子。 安胜灵听闻这呼声亲昵,见这小姑娘一身妆扮竟与花筱筱几近相似,双目微微一眯,唇角略带嘲讽,眸中波澜不惊,淡然注视着这来历不明的小福。而小福眼见此人如此不退让,亦不甘示弱,双臂抱紧花筱筱的手臂,目光凌厉中带着几分宣示意味,似乎在暗示:花筱筱乃我之“姐姐”,他人休得觊觎! 二人之间无言对峙,目光交锋间隐隐透出敌意,气氛微妙且紧张。小福眸中闪过一丝戒备,眼神冷冽,丝毫不退缩;而安胜灵则神色从容,饶有兴趣地扫视这突如其来的小姑娘,眸底却掠过一丝淡淡的敌意,似有心较量一番。 宋浩凡立于一旁,瞧得好戏在眼前上演,不禁掩口而笑,悄然退后几步,做出静观其变的模样,神情颇为轻松愉悦。花筱筱夹在二人之间,左右为难,愕然望着这两个面色冷峻的人,心中忍不住暗暗发笑,轻叹自语:唉,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第104章 勇气 安胜灵面对这位初次见面便显露敌意的少女,心中颇有几分兴趣。她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筱筱,尔身后之女娃,究竟是谁?” 花筱筱见状,轻轻揽住小福的肩膀,温柔地将其拉至自己身前,介绍道:“此乃我表妹,小福也。近日有亲戚托我照料几日。” 安胜灵闻言,点头示意,心中对这小姑娘的关注暂时放下,随即转移话题:“筱筱,明日便是我们与海蝰帮之谈判日。此次行动人员众多,因我未曾见过尔等少爷,难免有失防范,为了少爷之安危,我建议尔等亦可参与此行,此事可行否?” 花筱筱与宋浩凡互相对视,心中犹豫。此刻阚文清已不在船上,是否将此事告知安胜灵尚有顾虑。然而,花筱筱终究点头应允:“当然可行!” “那便明日早上八点,于船舶市场集合。”安胜灵说罢,转身离去。 安胜灵一离开,三人便回入房中,坐下细谈。宋浩凡挠头疑惑,问道:“铭城现已不在船上,我们去此做何?不过是帮人打杂罢了?” 花筱筱无奈摇头,叹道:“又能如何?若不欲前往,方才便应直言相告,然今已应下,岂可反悔?” 小福在旁疑惑地问道:“筱筱姐姐,尔等此次何故来到广渔县?” 花筱筱遂向小福详述缘由,宋浩凡则拍案而起,怒声道:“皆因尔兄长匡孝辙之过!若非他挟走铭城,我等之计便可顺利而行,而今铭城仍滞于那岛上,凭我二人又如何解决忠捷之事?” 小福点头,问道:“文清哥真如此了得?” 宋浩凡微笑应道:“固然不然,彼若非帮主,又岂能立于此?我们须团结一致,方能无敌于天下。” 小福思索片刻,面容凝重而坚定,站起身来,语气铿锵道:“筱筱姐姐,浩凡哥,尔等当信自我!即使无文清哥之助,我亦坚信尔等能够代表青虎帮,完成文清哥之心愿!尔等须有信心,皇上及官府之人亦在此,何必执着于海蝰帮之首领?尔等助人,必能获皇上之理解。成事之后,尔等再与皇上明言,索得一艘船,文清哥便可得救!同样,得船之后,我天蝠族亦能得救!” 话音未落,花筱筱心中感受到一股暖流,宛如冬日里的一缕阳光,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她想起了曾经的恐惧与无助,心中那份害怕瞬间化为无形,化为一种力量。小福的坚定与信任如同一把利剑,划破了她心中的迷雾。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畏惧,不能再沉浸在不安与犹豫之中。 于是,花筱筱鼓起勇气,走向小福,紧紧拥住她,声音微颤却满含真诚:“谢谢尔之信任,小福!”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心中涌动,那是一种来自于友情的坚定信念。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青虎帮,为阚爷,为自己所信仰的事业而战。 她的内心逐渐明朗,心中对未来的渴望与决心如烈火般燃烧,化为战斗的勇气。面对即将来临的挑战,她再也不害怕,反而充满期待。小福的每一句话都在她心中激荡,仿佛在提醒她,无论多么艰难的路,都要勇敢地走下去,因为她并不孤单,她身后还有青虎帮,身边还有小福,还有心中那份信念。 宋浩凡点头,随后鼓掌赞同:“小福,与你相比,我等实在惭愧。筱筱,小福所言诚然,我等目光短浅,帮派之命运唯有依靠我二人,若我二人不振作,谁又来拯救?我们当出发,不论理由如何,我等便是帮,凭此前与梁民德之交往,我感其为人明理。” 花筱筱握住小福之手,感激道:“谢谢尔给予我等勇气,小福,能与尔相遇,实在太好了。”小福前来,抱住花筱筱之颈,笑道:“我亦欢喜遇见尔等,乃是尔等救了我,如今虽无力相助,唯能为尔等加油打气。” 宋浩凡长叹一声:“唉,我惟一忧虑者,梁民德可否识得我等,毕竟上次我等曾戏弄于他。” 花筱筱笑言:“师兄,何必多虑?走一步算一步,时光已久,彼必不会将我等小喽啰放在心上。” 因小福之鼓励,花筱筱与宋浩凡亦重拾信心,决心完成此番任务。激动与忐忑交织,二人度过了最后一日。夜幕降临,小福与花筱筱共卧于一张床上,二人共盖一被。小福依偎在花筱筱的身旁,轻声道:“筱筱姐姐,明日之事,务必要小心。” 花筱筱闭目轻应:“嗯,我会谨慎的。” 小福又缓缓言道:“筱筱姐姐,尔心地善良,但愿尔不要对每个人都倾心付出。” 花筱筱闻言,睁眼侧首,疑惑问道:“何以如此?” 小福凝视她,语气认真:“我欲告知尔,并非每个人皆真心待尔。尔不知其表面之下潜藏何种心思,她或许是在利用尔,抑或将尔视为棋子。于危急之际,极可能会出卖尔。” 花筱筱仍觉不解,甚至心中有些不快:“小福,尔此言何意?尔是指谁?” 小福继续注视她,坚定说道:“我只想提醒尔,宜远离今早之女子。她外表虚伪,与之相处,恐将受伤。” 花筱筱愈发不解,甚至有些生气:“尔所指之人是胜灵?然则胜灵待人和善,小福,尔非与她初次相见?且未曾言语,何以如此断言?依尔之说,尔又是否真心相待?” 小福解释道:“我当然真诚,因尔等救我。我晓得尔等为好人,因此对尔等是真心之待。莫以我年幼而小觑,吾天蝠族自有一项与生俱来的本领,初见之时便可判别他人品行是否可交往。筱筱姐姐,信我一言,我乃妖,拥有尔人类难以企及之能力。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唯望尔能不受伤害,至少当留意分寸,望尔听我之言,可否?” 花筱筱抿嘴轻笑,柔声道:“嗯,我知晓了,多谢尔。小福,可曾有人言尔如成年人?” 小福闻言,松了口气,笑答:“自然,吾乃族中心智成长最快者。虽身形尚幼,然心智已达成人之境。我族之人仅需一个月便可成年,筱筱姐姐,待我成年之时,尔必能见到一个成熟的小福。” 花筱筱惊讶道:“如斯之快?我还以为须如人类一般,需历十数年方能长大。” 小福轻笑道:“何以至此?我等乃动物,成长之周期自是与人类不同。筱筱姐姐,待我成时,必能用法力庇护于尔。” 花筱筱疑惑问道:“庇护我?何故要庇护我?” 小福握住花筱筱之手,轻声说道:“因我对尔一见倾心,筱筱。” 花筱筱闻之,几欲跌下床,惊愕地凝视小福那认真之神情,慌忙咽了口水,结结巴巴道:“小福,尔在戏言否?此言乃何意?” 小福沉默片刻,突然捧腹大笑,声如铃铛:“当然不是!哈哈哈,我不过戏尔耳,筱筱姐姐,尔实在太好骗了!哈哈哈!故我方才告知尔,不可轻易将感受暴露于人,此举恐被他人利用也!” 花筱筱愤愤转身,嘟嘴道:“小福,尔实在太坏了!我不再理尔了!” 结束闹腾的小福坐起身,拆下左手之支架,对着花筱筱的疑惑目光,缓缓说道:“我的伤势已然痊愈,筱筱姐姐,尔可早些休息。我之作息与尔不同,白昼已睡许多,今夜精神充沛,故欲外出游玩。” 花筱筱尚未开口,小福已化作小蝙蝠,倏然飞出窗外。花筱筱急忙起身,探头望去,窗外早已不见小福的身影,心中不禁疑惑:“小福此去何处?” 然而,既然小福已然获得自由,花筱筱也无法干涉,只得乖乖躺下,沉沉入睡。翌日清晨,花筱筱醒来,见小福仍卧于身旁,安然无恙,压在心底一夜的重担总算得以卸下,心中暗自庆幸她平安归来。 为不惊扰小福,花筱筱小心翼翼地起身,轻手轻脚出门,随后寻找到宋浩凡,二人携手前往船舶市场。今日乃与海蝰帮决战之日,重任在肩,二人心中皆怀壮志,期盼能为青虎帮赢得荣光。 两人在约定的时辰,心怀忐忑而至船舶市场,四周冷清,空无一人。原本以为会见军队与谈判人梁民德,然此地却显得异常寂静,心中疑虑渐生:“何故无人至此,难道一切皆为虚幻?” 正当二人心中焦虑时,安胜灵突现于眼前,领着二人登上一艘船。船舱之内,满是官府之人,甚至有人手持火枪,气氛沉重,令花筱筱与宋浩凡不禁咽了口水,心中暗道:“这阵仗,真是令人心惊!然我二人乃青虎帮之代表,岂可示弱!” 二人壮着胆,紧随安胜灵步伐,迈入船舱内部。舱内宽广,中央端坐一人,身着金色龙凤袍,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直视二人。此人正是桓武帝,花筱筱与宋浩凡第二度相见,心中不由得一紧,惶恐不安,暗自祈祷:“切勿被他认出!” 安胜灵单膝跪地,拱手作揖,语气郑重:“陛下,此乃前日我所提及之帮手。他们之少爷亦被海蝰帮所挟持,因此此次讨伐,彼等将与我们并肩作战。” 桓武帝缓步走下,走至跪着的花筱筱与宋浩凡面前,目光审视,令二人心跳如雷,难掩心中紧张。随着他指令道:“起身吧。” “谢陛下!”二人不约而同地答道,内心惶恐之感依旧未减。 桓武帝静看着二人,微微一笑,语调和缓:“江湖人士的加入,令我甚感欣慰,愿尔等能救出你们之少爷。” 此时,花筱筱与宋浩凡心中一阵狂喜,暗自庆幸未被识破,异口同声道:“多谢陛下!” 随后桓武帝对众人命令道:“时辰已至,速启程!” “是!”众人齐声应诺,气氛瞬间凝重。 能成功入桓武帝之队列,皆赖安胜灵之巧言。花筱筱找到安胜灵,诚心道:“多谢你的帮助。” 安胜灵面带微笑,淡然回应:“无须客气,百姓有难,施以援手乃我扫黑队之责。如今,桓武帝以首领名义允许尔等加入,自然是人多力量大,绝无拒绝之理。” 花筱筱望向安胜灵,心中不禁思索昨日小福之言,难免仍存疑虑。安胜灵似有所觉,转首问道:“筱筱,你何以如此凝视于我?” 花筱筱一惊,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扭头,羞涩道:“抱歉,胜灵。” 安胜灵凝视眼前广袤之海,轻声说道:“还记得初次相遇之时吗?当时你亦是因目光注视我,才令我留意于你。” 花筱筱撩起发丝,微红着脸道:“是吗?真是抱歉,我自有此不良习惯。” 安胜灵莞尔而笑:“不,我不以为然,此非坏习惯,反而我颇为喜欢你盯着我。正因如此,方得与尔相遇。尔能注目于我,显然是对我之欣赏,不是吗?” 花筱筱被她的目光所扰,有些局促,转而望向大海:“也许吧。” 安胜灵见她慌张,轻声笑道:“筱筱,尔为救家少爷,勇敢地前往战场,真乃勇者。此次战役,必将血流成河,我希望尔能活下来。” 花筱筱闻言,心中一震,仿佛这话透着无形的预告,皱眉问道:“要活下来,自是理所当然,胜灵,何以如此悲观?我们必能全身而退。” 安胜灵仅是微笑,不再言语。海风轻轻吹拂,带着咸湿的气息,抚摩着两人的脸颊,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花筱筱心中疑惑,安胜灵为何言此,难道隐含深意?她的心中似有不安之感,如潮水般涌动,却难以释怀。眼前的海面波光粼粼,宛如她心中的纷扰,时而平静,时而起伏。此时,她的思绪飘忽,脑海中浮现出种种可能的变故,内心的忐忑愈发加深,仿佛前方的路途布满荆棘,令人堪忧。 在这辽阔的海面之上,风与波涛交织,似乎在呼唤着她勇敢向前。可心中的疑虑犹如那翻涌的浪潮,时刻在提醒她,前路未知,充满挑战。安胜灵的微笑似是淡淡的云朵,轻柔却不易捉摸,令她难以揣摩其中的深意。她心中思绪万千,却难以言表,只能任凭海风掠过,带走些许迷惘,留下更多未解的心结。 第105章 陷阱 长空之下,海鸟振翼,飞掠于澄碧苍穹,声声啼鸣回荡于无垠海面。两艘巨舰如静寂的海上磐石,各自分驻。一船上立着桓武帝与安胜灵、花筱筱、宋浩凡等人,周遭环绕的是手持火铳的顾家家兵,气势凛然;而另一艘船上却显得冷寂许多,仅有盘忠捷与安氏姐弟胜柔、胜武三人而已。盘忠捷持枪在手,指向姐弟二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两船阵仗之悬殊,孰强孰弱,已然不言而喻。 安胜灵微微皱眉,心中暗生疑惑:缘何对方仅他一人出现?其余贼兵难道尽皆匿于暗处?她凝目望向对面船上,见到胜柔、胜武二人被捆缚口封,神色惶恐而忧惧,似有千言欲诉却无从开口。于是她朗声喊道:“海贼盘忠捷!何故只你一人露面?尔之属众又在何处?” 盘忠捷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手,懒洋洋地回道:“哎呀,前些日子正巧赚了些金银,为了犒劳手下,自然放他们去快活快活喽!至于这等谈判之事,靠我一人已然足够。”他言辞轻佻,神态傲慢,浑不将此一切放在心上,似将此番谋划视为戏耍之事,显然存有歹意。安胜灵怒气顿生,方欲呵斥,却被桓武帝轻轻抬手阻止。 桓武帝步上前,威然发声,正色道:“盘忠捷!既然汝欲求见朕,朕便亲来此地赴约。若有诚意,速将安氏姐弟放下!” 盘忠捷侧首瞧他,眉头一挑,讥讽地笑道:“哦?汝真乃桓武帝?嗯……怎觉着不似呢?” “放肆!天子面前,汝竟出此狂言!世上岂有二个‘朕’字?正是朕在此!既欲言谈,直言汝之所求!”桓武帝怒不可遏,声音冷峻。 盘忠捷淡然哼笑,目光戏谑,慢悠悠地说道:“这样吧,既然隔远难谈,咱们不如来个换人之策。若桓武帝阁下愿亲自上此船,我自会依约放人。” 桓武帝听罢,神情不动,侧目向安胜灵。安胜灵面露忧色,轻声道:“陛下,不可!”然桓武帝微微颔首,以眼神示意她勿忧。 花筱筱立于一旁,眼见二人默契暗合,心中一时浮起疑惑之意:安胜灵与梁民德竟相熟至斯? 桓武帝凝视着对方,最终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冷声下令道:“舵手,靠近海贼之船!”在风声与海浪中,船缓缓驶向盘忠捷所在之处。安氏姐弟见状,面露惊惧之色,拼命摇头示意,似欲阻止,但已然无济于事。桓武帝心生疑虑,内心不安,却不退缩,迈步踏上盘忠捷的船。然而盘忠捷见他登船之时,竟缓缓后退,将枪口从安氏姐弟身上移开,一脸冷笑,缓缓将二人推向桓武帝。 就在桓武帝困惑之际,盘忠捷目露寒光,突然举枪直指他胸膛,扣下扳机。然而桓武帝反应迅速,抬手一挥,一柄飞镖疾射而出,精准地击破火药,一分为二,弹头失效。四周人皆被此技惊住,唯有安胜灵眉头微皱。盘忠捷却狂笑起来,口中高声叫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帮主果然慧眼如炬!你们这些蠢货,以为靠一场小把戏便能瞒过我海蝰帮!如今瞧瞧谁才是猎物吧!”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扑通一声,跃入海中。 桓武帝急忙上前,扯下安氏姐弟嘴上的布条,紧张问道:“胜柔,胜武,你们无恙乎?”言辞间,竟见眼前“桓武帝”竟揭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之脸——正是司马瑜! 安胜武见状,不禁惊愕,一双眼满是震骇,脱口道:“师父?!是你?快逃!快逃!” 安胜柔亦惊惶失色,惊恐大喊:“快逃!此船上下布满炸药,即将爆炸!” 司马瑜神色冷峻,迅速拔出匕首割断二人身上缚绳,朝岸边的安胜灵挥手高喊:“无须顾我!汝等速速撤离!”安胜灵瞪大双眼,心中思绪万千,最终狠下心来,急忙对众人喝道:“速速撤离此地!” 海蝰帮船上燃线已然熊熊燃烧,向火药桶节节逼近,随即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艘海蝰帮的船在烈火中轰然爆裂,爆炸波涛四散,巨浪翻腾,将安胜灵所在的船也卷入火海!惊涛骇浪掀翻了船只,众人尽皆被浪头掀入水中,场面一片混乱! 残破木屑、炽烈火星四散,坠落于波涛翻涌之上,四周烟雾弥漫,惊呼与咳嗽声此起彼伏,挣扎求生之声不绝。安胜灵迅速浮出水面,攀上漂浮之木船,四下搜寻,最终将司马瑜与安氏姐弟一并拉上,四周之狼藉惨状映入眼帘。她心中一震,冷汗涔涔而下,忍不住咬牙低语:“此计如何被识破?此行竟然如此凶险!” 安胜灵强作镇定,环顾众人,急声问道:“诸位安好否?有无伤亡?” 在另一艘船上,宋浩凡双目赤红,焦急地四下张望,终是发现了异样,顿时大喊道:“筱筱!安胜灵!筱筱不见了!”此声一出,令安胜灵心神一震,脸色骤变,她没有半点迟疑,猛然跃入冰冷的海中,奋力向水中游去。 原来,就在先前众人抢登小船之际,花筱筱正欲跨上甲板,然而一阵强烈的爆炸自后而来,将她重重冲击,推入了无边的水中。坠海后,她在冷海中拼尽全力挣扎,奋力划动双臂,水却无情地灌入她的鼻腔与口中,体力一点点耗尽,四肢逐渐无力下沉。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她心中竟生出一抹苦笑。 “原来如此……我的焦点一直错了啊。因小福一言,我竟以为胜灵会对我不利,始终心存芥蒂,谨小慎微,最终竟然落得溺水而亡,真是好笑。原来我自始至终,还是未曾长大,总是牵挂他人之眼光,未曾听从自己的心……”这份悔恨自她心头滑落,似一道苍白的弧线,“若有来世,定要学会跟随自己的心意而活,不再顾忌他人了……”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竟隐隐浮现一个身影,那人逆光而来,发丝如墨般漂浮,身着靛青长衫,正奋力游向她。她心中一震,泪水与海水混在一处,“最后见到之人竟是你,胜灵……对不起啊,原来我错怪了你。” 此时,安胜灵一手紧紧抓住花筱筱的手臂,将她拉出水面,迅速游向小船。宋浩凡见状,连忙俯身将二人一同拉上船。他面色苍白,双手不住颤抖,泪水潸然而下,哽咽道:“筱筱!你……你千万别吓我啊!” 安胜灵无暇喘息,立刻跪倒在花筱筱身旁,双手压在她胸口,施以心肺复苏,一次次用力按压,不肯有半分松懈。她额头汗水混着海水,呼吸急促,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唇中不断轻唤道:“筱筱……筱筱……快醒来……醒来!” 周围人屏息凝神,终于见到花筱筱猛然咳嗽,海水呛出,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安胜灵湿透的脸庞,泪水或海水一滴滴滑落她脸上,满是焦急。花筱筱艰难地抬手,伸向安胜灵,低声道:“胜灵……对不起,我骗了你……” 安胜灵看着她这虚弱的模样,心头一酸,苦笑着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道:“傻瓜,我早已知晓了。” 宋浩凡见花筱筱微微发抖,便不顾风寒,脱下外衣轻轻披在她的肩上。花筱筱微微一怔,随后依偎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任心中忧思渐渐安抚。小船在波涛中缓缓行进,众人默契无言,各怀心事,眼望着渐渐接近的陆地。 宋浩凡抬眸凝视着司马瑜,沉声问道:“司马瑜,你应是滞留京城,如何又出现在此处?” 司马瑜叹了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将梁民德秘密前来寻他的事情说出。他低声道:“为青虎帮之安危,吾不得不来。然事态至此,实在出乎意料。我方才抵广渔县,便与胜灵会面,照理一切皆应在计划之内,为何途生变故,致使吾等如此狼狈?莫非当中确有奸细?”说罢,他侧目盯住安胜柔与安胜武,语气隐含深意:“二位是否知晓些什么?” 安胜柔面露愁色,眉头紧蹙,沉思片刻道:“乃一只蝙蝠。奸细便是那蝙蝠。前夜,海蝰帮之众原本皆在船上。若非蝙蝠之现,我等之计划早已成事,然而其现身后,海蝰帮之行动突变,他们提前驶至广渔县,将船员悉数转移,仅留盘忠捷一人。自此,我与胜武便被锁入船仓,知情甚少,唯今晨听盘忠捷之言,竟欲以爆炸置吾等于死地。” “蝙蝠……”此字眼一入花筱筱之耳,她心神一颤,脑海中不禁浮现某人身影,疑虑悄然而生,挥之不去。 安胜武此刻鼓起勇气道:“吾瞧见矣!”他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于他。安胜武咽下口水,缓缓道:“那蝙蝠乃一只妖,且……为女身!” 此言一出,宋浩凡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他垂眸低头看向花筱筱,轻声问道:“筱筱……汝可无恙?” 花筱筱手中紧抓着外衣,嘴角勉强挤出一抹苦笑,低声道:“无事,师兄。世间蝙蝠妖众多,不会是她的……”虽言语如此,但她心中已然波澜起伏,深藏怀疑。匡小福,汝……当真是汝所为?汝言真诚待我等,视我等为救命之恩人,汝如何忍心引吾等陷入此绝境,欲置吾等于死地?不、不可能是汝…… 安胜灵见花筱筱面色恍惚、魂不守舍,心中不禁起疑,立刻转向宋浩凡,冷声质问道:“筱筱究竟出了何事?缘何如此?” 宋浩凡无奈长叹一声,语气中隐隐透出责备之意,道:“昨日清晨你所见之少女,实则乃一蝠妖所化。我等曾救她一命,岂料如今竟遭她背叛,忘恩负义,着实令人寒心!” 闻言,花筱筱心中怒火翻腾,厉声辩道:“师兄,话不可轻下定论!眼下尚未亲眼所见真相,妾身断然不会轻易将罪责归于她!” 宋浩凡闻言,眉头紧锁,叹息道:“筱筱,种种迹象明明昭然若揭!除却她,还能是何人所为?况且昨夜你与她同行,难道不知她去向何处?若是无端消失,她行踪岂非蹊跷?” 花筱筱回忆起昨夜匡小福那突然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禁隐隐作痛。她虽不愿接受,却难掩心底那股失望和被背叛的伤感,一时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决堤而出,低头哀泣不止。 此刻对面,司马瑜察觉到气氛异常,疑惑出声:“宋浩凡,汝等为何只得二人相随?阚文清那厮人呢?” 宋浩凡闻言,挠头苦笑,半是无奈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他如今被困南方岛屿,寻路不得,暂时无法归来……” “谁道我出不得!” 忽然,一道熟悉声音自众人头顶传来,众人闻声皆愕然抬首,只见一只巨型蝙蝠划破长空,稳稳地抓着两道身影降落而来,赫然正是阚文清与匡孝辙二人。虽衣衫狼狈,神色憔悴,但二人眼神中却透出坚定与自信。众人尚在惊愕之中,二人已飞身而下,匡孝辙倏然化身为人,将怀中阚文清稳稳带落至宋浩凡等人所乘小船之上。 阚文清轻拍衣袍,傲然一笑,朗声道:“诸位,抱歉来迟了!可大戏正当登场,若稍纵即逝,岂不遗憾?!” 宋浩凡见状,激动难掩,旋即起身冲上前去,猛然抱住阚文清,激动地喊道:“铭城!真的是你!”然而,此刻的阚文清却不再像往昔那般嫌弃地推开宋浩凡。见此情状,宋浩凡不禁心生疑惑,狐疑地打量着他道:“你当真是铭城?莫非是他人以易容术假扮?” 阚文清笑着轻轻推开他,坦然道:“放心,我就是阚文清,不需多虑。”言毕,他随即蹲下身去,缓缓抚上花筱筱泪痕未干的脸庞,眼神中透出几分心疼之意。花筱筱见到阚文清,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滚落,她一把抱住阚文清,哽咽道:“阚爷,我以后再也不敢轻信他人了!” 阚文清轻拍她背,柔声劝慰道:“嗯,记住教训便好。无需再为那人伤神,振作起来,她不值得你耗费一滴泪。” 花筱筱听罢,拭去泪水,神情渐复坚毅。受了鼓舞的她蓦然转向匡孝辙,气愤地指着他,怒道:“匡孝辙!你这家伙!不仅将我家阚爷掳走那么久,连你那妹妹匡小福也不是善类!若非她的算计,我们怎会落得今日这般凄惨!你们兄妹可谓罪孽深重!” 闻言,阚文清不由得讶异地侧目,嘲讽一笑,揶揄道:“好啊,兄妹二人倒是狼狈为奸!待事毕之后,自当找你们一并算账!” 匡孝辙闻之,神情尴尬,默然无语,不敢多言。 阚文清忽而注意到一旁的司马瑜,面露讶然,指着他道:“司马瑜!你怎会在此?”司马瑜无奈扶额,叹气道:“我……又得解释一遍了。”言罢,司马瑜再度将缘由告知阚文清,心中暗自祈祷,此番终于说尽所有,莫再来旁人追问。 此刻,青虎帮的两位帮主阚文清、司马瑜,青虎帮成员花筱筱、宋浩凡,天蝠族匡孝辙,扫黑组的安胜灵、安胜柔与安胜武,皆齐聚此片波涛汹涌的海域之上。众人心意坚定:誓灭海蝰帮,为心中各自的目标,浴血奋战。 广渔县船舶市集之上,水面波光粼粼,商贩三三两两散坐四周。梁民德一身鹅黄常服,斜倚在一张木椅之上,戴着斗笠,闲适地垂钓,神情从容,似是不问尘世喧嚣。忽闻一声枪响,惊破云霄,子弹呼啸而来,击落梁民德头顶斗笠,飞掠而过!斗笠跌落于地,他却仍不动声色,嘴角噙笑,目光悠然望向海天一线,似是无所觉。片刻,身后响起整齐而沉稳的步伐,紧接着,一个久违的熟悉声传来:“梁民德,好久不见了!” 梁民德缓缓起身,转身视之,面上依旧挂着从容笑意,目光在来者身上一一扫过,数起人数来——为首一人正是黄承锡,两侧分别立着盘忠捷、韩彦,皆神情冷峻。黄承锡身后隐隐现出一抹倩影,女子面容陌生,然而梁民德却毫不在意,反倒轻轻鼓掌,眯眼笑道:“哎呀,黄承锡,果然不凡,居然能识破我的计划,令人佩服啊。” 黄承锡闻言,淡然一笑,目光深邃:“梁民德,跟随你多年,若还识不透你的手段,我岂不是白混了这些年?” 话音方落,黄承锡身后忽而阵脚一动,一队精锐火枪手瞬时列阵成行,齐齐举枪对向黄承锡众人,队列之整肃,令人不寒而栗。领队正是顾子萤,神情肃穆,目光如电,默默指挥。更有甚者,只见顾子萤身后突然杀气腾腾,刀枪林立——竟是一众海盗身披甲胄,持刀执戟,寒光凛冽,在晨光之中凝聚出一股无可抗拒的威压。 霎时间,风云变色,杀气笼罩市集,烟云弥漫,如同战鼓已响,号角骤鸣。此一役,广渔之地,刀枪相对,火器怒发,江湖与朝堂之争交织其中,注定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第106章 除妖 今日之广渔县,注定迎来血风腥雨之日。百姓早已接获消息,纷纷躲入地下室,闭门不出,城中如死一般寂静。天公似乎也在为此事悲鸣,乌云密布,压得人心沉重,远处雷声隆隆,似在预示暴风雨的来临。就在这沉默的气氛中,县城的宁静被船舶市场传来的打斗声撕裂,噩梦的序幕就此拉开。 待阚文清一行人顺利上岸,映入眼帘的却是船舶市场的惨烈景象——横尸遍地,官兵与海贼交战于此,血流成河,满目凄凉。司马瑜与安氏三姐弟分为一组,阚文清、花筱筱与宋浩凡亦为一组。阚文清凝视众人,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分头行动!”说罢,与司马瑜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互相点头示意,随后各自奔赴不同方向。 阚文清见众人离去,转身面对匡孝辙,声音透着一丝期待:“匡孝辙,你必将站在我们这边,对吧?我们可是利益共同体,岂能各自为政?” 匡孝辙仰望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缓缓转向阚文清,冷冷道:“来不及了,阚文清。” 话未落,匡孝辙突然化作一道影子,瞬间消失于阚文清面前,旋即“嘭”的一声出现在他三人面前,身旁赫然是一位身材高挑、衣衫水蓝的女子。阚文清、花筱筱与宋浩凡不禁惊愕,特别是花筱筱,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是小福吗?” 女子轻笑一声,摇身一变,竟化为小福的模样,随即又迅速恢复成成年人的样子,清冷一笑道:“被你识破了,是不是很惊喜?但现在我不是小福,我本名匡思玥,乃天蝠族之真正族长。” 花筱筱难以置信,心中震撼,紧握拳头,声音颤抖道:“为何,何故要骗我们?” 匡思玥露出丑恶之笑,言道:“此皆乐趣所在,玩弄尔等人类之情感,肆意操控尔等之情绪,令尔等如无头苍蝇般团团转,真是添了不少欢愉。”她拍了拍匡孝辙之肩,冷笑道:“匡孝辙,我瞧你与阚文清玩得颇为尽兴,然则时辰已到,该收收心了。” 阚文清怒声质问:“匡孝辙,匡思玥!尔等此意何在?岂不是约定救助尔等天蝠族远离海啸与地震吗?” 此言引得匡思玥大笑,令阚文清三人倍感懵懂。她笑得不可自已,待一阵笑声过后,抹去眼角泪水,讥讽道:“尔等是真傻,抑或假装傻乎?根本无所谓海啸地震,皆为我匡思玥,天蝠族之族长编撰之戏言!阚文清,凭尔这微薄之能,欲图拯救我族远离灾难,真是自大狂妄。尔欲获取我族金矿,何其天真!区区一介人类,竟敢高谈阔论拯救我妖族,真乃笑谈!我告知尔,尔与匡孝辙于海岛所为,我了然于心,尔以为掌控全局,实则不过任人摆布之玩偶耳!即使海啸地震果真降临,我等亦不会寻求尔等这些无船无路,毫无实力之小白花。海蝰帮,才是我族之首选!” 阚文清气得面色通红,愤怒地瞪向冷眼旁观的匡孝辙,这个卑劣之辈竟在暗中欺骗与玩弄自己!他心中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捡起地上之剑,向二人冲去,挥剑而上,却挥了个空。匡思玥与匡孝辙化作黑雾,瞬息之间出现在房顶,匡思玥的尖锐笑声如利刃刺耳,令阚文清怒火更炽,她俯视三人,傲然道:“呵,阚文清,打不着呀!尔等实力弱小,岂敢与我强大的天蝠族对抗?不如跪地求饶,我等或可考虑不杀尔,教化尔为我玩物,如何?噢,匡孝辙,此事尔应颇有经验吧?”匡孝辙阴沉着脸,凝眉看向阚文清,未作辩驳。 阚文清怒骂:“尔等这狗娘养的,我必杀尔!”他捡起地上兵器,连番投掷,然皆被二人妖力反弹,落地无声。匡思玥捂嘴轻笑:“真是无趣,不如去寻他人玩耍吧。” 说罢,二人便在眼前消失,阚文清怒吼:“二贼!尔等对手乃我!速来回战!” “何处逃遁?!” 一声慷锵激昂之音自三人之前传来,旋即,刚才隐匿于虚空之中的匡思玥与匡孝辙,被一股神秘力量击出,双双跌倒于地。匡思玥捂胸震惊,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心中惊诧,这股力量竟能伤及她等?她愤怒呼喊:“何方除妖师?速速现身!” 前方赫然显现一男子,手持诸般法器,背负两把法剑,腰间别着法镜与法鞭。宋浩凡与花筱筱见此人,脱口而出:“张恒禹?!” 没想到张恒禹身负双重身份,竟还有一鲜为人知的职业——除妖师!他迈步至阚文清、花筱筱与宋浩凡面前,分别递出法剑与法鞭,转身朝匡思玥与匡孝辙厉声道:“妖孽,尔等本应安分守己,然竟与海贼同流合污、作奸犯科,祸害苍生,罪该万死!特别是尔!”他指向匡孝辙,声调愈发严厉:“尔杀我徒韦英科,罪上加罪!今日我必使尔灰飞烟灭,偿命而还!尔等岂非方才还在嚣张,无人治尔?如今,方是真正的战斗!我等四人,将与尔等二妖较量!” 匡思玥再也无先前之傲气,眼中闪烁着杀气,手中凝聚妖力,化作一柄利剑,匡孝辙亦不甘示弱,手中同样显现出一把剑。 两方紧握武器,做好进攻之势,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此时,海中跃出一条鱼,恰似战斗的号角,意味着真正的战斗已然开始。各自持剑向前冲去,阚文清直逼匡孝辙,心中对其以往耍弄之恨意更炽,今日定要给予他沉重教训! 阚文清一声怒喝,剑光闪烁,直如闪电般撕裂空气,剑势所指,气势如虹。匡孝辙见势不妙,心中暗惊,急忙侧身躲避,同时挥剑相迎。二者剑刃相撞,金属交击之声响彻四野,火星四溅,犹如繁星落地,炫目无比。 阚文清心中愤怒,剑法愈发凌厉,直逼匡孝辙不退。他剑势如虹,直刺对方心口,剑光掠过,划出一道道弧线,带着凛冽寒气。匡孝辙运起内力,抵挡住这一击,随即反手一剑,剑势宛如狂风暴雨,欲将阚文清一举击倒。 二人交手之间,宛如风雷交加,斗智斗勇。阚文清灵巧避开匡孝辙的攻击,脚下生风,身形如燕,剑势如虹,直逼敌方心口。匡孝辙心中暗自焦急,心念急转,运起内力,欲以妖力震开阚文清。只见他手中剑光一闪,化作万千剑影,试图扰乱阚文清的攻击节奏。 然而,阚文清心志坚定,眼中怒火熊熊,怎容敌手得逞?他双剑合并,剑势一转,便如怒涛翻涌,瞬间冲向匡孝辙。二人再次交锋,剑刃相接,响声震耳,周遭沙石飞扬,似乎连大地也因其斗争而颤动。 战斗愈发激烈,双方势均力敌,互不相让。阚文清心中回想起匡孝辙以往的种种阴险,剑法愈加猛烈,剑影频出,逼得匡孝辙连连后退。然而,匡孝辙虽处于劣势,面色冷峻,眼神中透出一丝狡诈之光,心中暗道:“今日绝不可败于此子!” 此时,阚文清一剑刺出,正中匡孝辙的剑势,彼此力量相交,二人一同后退数步。阚文清神色愈发坚定,毫不示弱,心中暗想:“匡孝辙,今日我必将你斩于此地!”而匡孝辙亦不甘示弱,暗自盘算着反击之法,双剑交锋间,气氛愈发紧张,战斗即将达到高潮。 而在另一边,由张恒禹、花筱筱和宋浩凡三人对抗强大的匡思玥。花筱筱心中对匡思玥愤恨已极,目光如炬,直盯着她。匡思玥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冷嘲热讽道:“筱筱,再怎么说我也是曾经和你共睡一张床的人,你真的忍心伤害我吗?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小福呀。” 花筱筱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愤怒之火燃烧心头,紧握着法鞭,怒声骂道:“妖女!谁和你是朋友?我没有你这种挑拨离间、设法害死别人的朋友!放马过来吧,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匡思玥闻言,嘴角露出一抹阴沉的笑意,随即运起妖力,黑雾缭绕,化身为一团虚影,迅速前进到三人面前。她手中剑光一闪,便如雷霆霹雳,瞬间挥剑而下,将三人击退,风势激荡,宛若狂风骤雨。 “我们一起上!”张恒禹高喝一声,目光坚定,法器在手,蓄势待发。他与花筱筱和宋浩凡迅速站成一线,三人互相对视,心中默契已然成形。 花筱筱随即一跃而起,法鞭在空中舞动,带起阵阵狂风,直扑匡思玥。匡思玥见状,冷冷一笑,手腕轻挥,黑雾一卷,便将花筱筱的法鞭击开,二人交手,气劲相撞,顿时火花四溅。 张恒禹趁势而上,手中法剑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直逼匡思玥心口。匡思玥却不慌不忙,手中长剑轻轻一挥,黑雾护身,瞬间化作一道屏障,抵挡住了攻击。她心中暗自得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冷声道:“就凭你们这点微末本事,想要与我争锋,真是可笑。” 宋浩凡见状,心中一紧,知道匡思玥的妖力不容小觑,便高喝道:“筱筱,保持警惕,别让她的妖力迷惑了!”他鼓起勇气,手持法器,迅速冲向匡思玥,试图从侧面给予致命一击。 匡思玥见三人围攻而至,冷笑一声,手中黑雾聚集,转身欲发出一记强攻。就在此时,张恒禹突然加速,脚步如风,直冲向匡思玥,手中法剑劈下,剑光闪烁,仿佛要撕裂虚空。 匡思玥见状,心中一惊,连忙转身抵挡,但张恒禹的攻击已然如影随形,剑势如虹,逼得她连连后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她心中暗想:“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三人互为掩护,展开了激烈的战斗,花筱筱法鞭舞动,直逼匡思玥的周身,张恒禹趁机从旁攻击,而宋浩凡则不断用法器释放强力的攻击,意图削弱她的妖力。匡思玥在这三人的围攻下,不由得感到压力倍增,怒火中烧,恼羞成怒,挥剑反击,气劲四散,仿佛要将三人一并击退。 战斗愈发激烈,双方斗智斗勇,黑雾与法器交错碰撞,剑光与法鞭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天地为之震荡,仿佛连空气也因这场激斗而变得稠密,双方势均力敌,胜负未分。 匡思玥面临三人的合围,心中虽怒火中烧,却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她竭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意图撕裂包围,但面对花筱筱、张恒禹和宋浩凡的默契配合,渐渐显得力不从心。 花筱筱趁机从一侧迅速靠近,法鞭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猛然向匡思玥的手腕缠去。匡思玥察觉不及,法器被紧紧缠住,登时失去了灵活性。她惊呼一声,欲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已陷入被动之中。 “现在是你的末日了!”花筱筱眼神坚定,心中的仇恨化为力量,继续用力将法鞭收紧。此时,宋浩凡见机而起,口中默念咒语,法器瞬间闪烁着光芒,激发出强大的能量,直逼匡思玥。 “给我加强!”宋浩凡一声怒喝,法器在空中发出震耳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匡思玥的妖力一并撕裂。 匡思玥面色愈加慌乱,心中暗道:“不妙,这种力量若再加上花筱筱的法鞭,我恐怕难以逃脱。”她拼命挣扎,企图反击,却因法鞭的束缚而无从下手。 就在此时,张恒禹抓住这个机会,手中法剑光芒大作,剑势如虹,直刺向匡思玥的心口。剑光闪烁,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势不可挡。匡思玥心中一惊,急忙侧身躲避,但已然来不及,长剑已经划破了空气,直逼而来。 “去!”张恒禹心中怒吼,剑尖已然刺向匡思玥的心脏,匡思玥惊恐地瞪大双眼,脸色骤然苍白。她试图闪避,却因法鞭的束缚而无路可逃。 “此时无退路!”张恒禹剑势不减,瞬间刺入匡思玥的心口,剑光贯穿其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与此同时,宋浩凡也在此刻将法器的能量全数倾注,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向匡思玥,直逼她的身体。匡思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啊——”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攻击,身形摇摇欲坠,鲜血狂涌而出,瞬间被力量击退。 趁此机会,张恒禹立刻掏出一只葫芦,急速朝匡思玥的方向扔去,葫芦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口中喷出青光,将匡思玥包裹住,瞬间将她纳入其中。 “收!”张恒禹心中一声默念,葫芦口紧紧封闭,匡思玥被强大的力量束缚,彻底被收进了葫芦之中。整个战场顿时归于平静,三人都愣住了,眼前的一切仿佛是梦幻般的瞬间。 花筱筱和宋浩凡对视一眼,心中皆有难以置信之感,但随即喜悦涌上心头。张恒禹将葫芦高高举起,浑身被胜利的喜悦所包围,笑道:“终于,匡思玥被我们成功击败了!” 三人携手相视,虽心中仍有余悸,但此刻的胜利让他们明白,只要齐心合力,便能够战胜一切妖邪。战斗虽然艰难,但彼此的信任与默契,让他们迎来了这场战役的辉煌胜利。 匡思玥被除,战场上的风云变幻,此时的阚文清与匡孝辙却仍在激战之中,二人斗了个不可开交,已是筋疲力尽,喘息不止。天际阴云密布,雷声阵阵,似乎也在为他们的斗争感到悲伤。 匡孝辙低头沉思,眉头紧锁,似有所感,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开口:“你们赢了。”言语间透着无奈与绝望。 阚文清心中一震,见匡孝辙收起手中长剑,疲惫地瘫坐于地,内心不禁生出一丝复杂之感。他立刻直起身子,举起剑柄,剑尖对准匡孝辙的心口,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此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似乎是上天为这场纷争感到哀痛。 匡孝辙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已然失去了之前的狠厉,只剩下深深的无奈与懊悔。阚文清凝视着他,冷冷问道:“你是被迫的,对吗?” 匡孝辙没有立即回应,似是在深思,最后轻轻点头,沉声道:“对不起。”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承载了无数的愧疚与自责。 阚文清见状,心中的怒火渐渐熄灭,随即放下手中的剑,向他伸出手,轻声说道:“起来吧,淋着雨会感冒的。”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温暖,仿佛雨水都因而变得柔和。 匡孝辙看着阚文清,心中不禁一暖,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握住了他的手。那一刻,曾经的敌意与仇恨在这场雨中逐渐化解,二人之间的和解如同春雨滋润着干涸的土地。 雨水如珠,滴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洗去了一切的过往。阚文清与匡孝辙站在雨中,彼此的手紧紧相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默契与理解。战斗虽已结束,但他们之间的羁绊,却在这一瞬间愈发坚定。 第107章 斩首 司马瑜与安氏三姐弟行至广渔县北侧,为寻盘忠捷而来,四人正前行时,忽然止步,眼前赫然立着的便是盘忠捷!他手中握着一颗尚滴着血的人头,鲜红的血珠一滴滴沿着指尖滑落,而他另一手的火枪依旧冒着余烟,显然是刚刚射杀过某人。旁边蹲着一人,贪婪地舔舐无头尸体身上的血迹,那人便是韩彦。二人仿佛早已在此设伏,等候已久。 盘忠捷见四人面色不善,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狞笑,玩味地道:“哦呀?假皇帝,还有废物三姐弟,咱们又见面咯~”言辞间尽是轻蔑与讥讽。 安胜灵怒目圆睁,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将盘忠捷碎尸万段,奈何被司马瑜一把拦下。司马瑜淡然一笑,冷冷说道:“初次相会,倒承蒙盘大人送上如此‘丰厚’的见面礼,真是受宠若惊。在下方才因公务在身,无暇寒暄,现今倒觉得有必要好好作个自我介绍——在下司马瑜。请你记住此名,待你下地狱之时,莫忘向阎王细细禀报,究竟是何人取了你性命。” 此言一出,盘忠捷顿时狂笑不止,眼中尽显狰狞之色,他讥笑道:“是吗?倒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韩彦!去把这些不自量力的鼠辈撕成碎片!” 话音未落,韩彦已迅速起身,身形扭曲,转瞬化作一只巨型妖蝠,振翅高飞,盘旋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暗影如盖,将四人笼罩在狰狞的气息之下。安胜柔见状,心中惊惧,不安地看向司马瑜,低声问道:“师父,那是只妖物,我们当如何是好?” 安胜武则目露坚定,手执长弓,毫不迟疑地举弓搭箭,瞄准空中盘旋的韩彦,怒喝道:“看我一箭将其射下!”只见他双臂一振,箭矢离弦如电,直奔韩彦而去。可那韩彦妖身强横,反应敏捷,轻而易举地以利爪抓住飞矢,冷哼一声,竟将箭矢折断,又以妖火将其化为灰烬,抛洒在地,神情傲然而轻蔑。 盘忠捷目睹四人束手无策,更加得意,大笑道:“如何?区区凡人也妄想与妖物抗衡?当真是不自量力!” 安胜灵指着高空之韩彦,激昂道:“汝化身为蝙蝠,岂算男子汉?敢否以人类之身,堂堂正正与我等比试一场!” 安胜柔见状,亦上前呼应:“然也,汝如是化为妖物,唯能于天际作战,此于我等何公平?若真欲证明实力,何不降身与我等一较高下?韩彦,难道汝不愿为昔日之失重寻证明乎?” 安胜武立时领悟二姐之意,上回被击落之耻辱,韩彦自知心中羞愧,遂亦说道:“韩彦,今乃证明汝实力之良机,若以人类之身击败我等,便可表明汝非弱者,公正而公平之战,方为男子之义!” 司马瑜虽不解三姐弟所言上次之失为何,但知其必为韩彦心头之痛,故而巧妙激将之法。盘忠捷则不屑地瞥向韩彦,怒道:“韩彦!切莫被他们之无稽之谈所扰,战场无公平可言!唯有实力为重,汝为妖,力可胜之,何须证明!” 韩彦于空中拍打翅膀,忽而目光移向远方,隐隐闪烁之光芒渐渐逼近,他心中一紧,隐约感到不妙。 盘忠捷始料未及,韩彦竟听信他们之言,坠落人间,化作人形!他气急败坏,指着韩彦破口骂道:“韩彦!你这混账,何以如此愚蠢!快变回妖,将他们碎尸万段!” 只见韩彦化作一缕黑雾,瞬间出现在盘忠捷面前,猛掐其脖,目露凶光,厉声道:“盘忠捷,我早已忍无可忍,尔何资格命令我?若非我族长之命,早将汝杀之!我自有主张!”言罢,狠力将其推开,转身面向司马瑜与安氏姐弟,微笑道:“我韩彦向来讲究公平,妖对妖,人对人,此乃天经地义,我应允尔等之请求,作为人类与尔等对抗。” 韩彦运起妖术,手中倏然化出两把柳叶刀,锋利无比,闪烁着阴寒之光。他冷笑一声,目光如炬,扫视安胜柔与安胜武,言道:“哎呀,尔等口中所言公平,然则眼下四人围攻我一人,人数未免有些不公啊。” 安胜柔与安胜武面面相视,异口同声道:“我们自当出战!” 安胜柔坚定道:“师父、姐姐,尔等速去追击盘忠捷,我与安胜武自会对付此妖。” 司马瑜与安胜灵互望一眼,默然点头,遂向韩彦身后而去,追寻那早已逃遁的盘忠捷。 韩彦见二人退去,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轻笑道:“虽说上次我曾救尔等,然今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安胜柔紧握手中长剑,微微一笑,回应道:“彼此彼此,今日无论如何,我必全力以赴!” 话音未落,韩彦已然跃起,双刀挥动,刀光如电,直向二人袭来。安胜武见状,立刻架起弓箭,迅速瞄准韩彦,箭矢如虹,疾射而出。韩彦闪避不及,侧身避开,旋即反手一刀,逼得安胜武连连后退。 安胜柔见状,趁机逼近,剑势如虹,直刺韩彦心口。韩彦心中暗道不妙,双刀相迎,然安胜柔却灵巧地一转身,剑势一转,快速刺向韩彦的侧身。韩彦大惊,急忙调动妖力,试图挡住这一击,然安胜柔已然下定决心,剑刃如电,恰在此时,利剑如闪电一般划过韩彦的肩头,鲜血狂涌而出。 韩彦痛苦地低吼一声,试图稳住身形,然安胜武见良机,迅速搭箭再次射出,箭矢疾如闪电,直逼韩彦的心口。韩彦忙不迭地横刀抵挡,然其力道不足,箭矢应声而入,正中其心口,韩彦面露愤怒之色,气势陡然增强。 安胜柔心中一紧,长剑未曾放松,继续向前冲去,尝试用力将韩彦逼退。韩彦怒吼一声,双刀迅速舞动,刀光乍现,抵挡住安胜柔的攻击,接连不断的交锋中,双方斗智斗勇,竟似棋局交错,势均力敌。 正当双方激斗之际,安胜柔心中一横,决意一招致胜,奋力一剑刺出,力道如虹,欲将正中韩彦的胸口。正此时,阚文清等人恰好赶至,韩彦望见他们来者不善,随即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于二人眼前,唯留空荡荡之处。安胜柔与安胜武心中皆觉疑惑,然事已至此,未免遗憾。 阚文清一行人终于停下步伐,放眼四望,仅只见安胜柔与安胜武两人尚在。张恒禹凝神屏息,细细感受四周气息,欲寻韩彦之踪,却感叹道:“可惜,稍差片刻,便失了其踪影。” 安胜柔看向张恒禹,见其服饰甚为奇异,不禁疑问道:“汝何故如是言?汝究竟何人?” 张恒禹拱手作揖,面带微笑,道:“在下张恒禹,乃一名除妖之士。方才吾等歼灭两只蝠妖,忽察此处妖气腾起,遂急速赶来,然不及,令其逃窜。” 安胜柔收剑入鞘,复又打量眼前众人,见除阚文清、花筱筱、宋浩凡外,少了一人,疑道:“适才同行之人非尚有一匡孝辙么?如今其人何在?” 阚文清面色一沉,冷声道:“他已叛吾等。适才吾等所击杀者,正是他与天蝠族之族长。” 安胜武闻言,点头若有所悟,道:“难怪韩彦见机遁逃,适才在空中之时,吾已觉其神情异样,想是知其族长已被诛,恐难自保,遂亡命而去。” 安胜柔微一点首,遂向阚文清等人说道:“吾等须速去援手吾师与吾姐,汝等可愿同行?” 阚文清等人互视片刻,皆同意共赴。然张恒禹忽止阚文清,神色肃然,缓缓问道:“阚帮主,某欲再询一事,匡孝辙之事,汝当真亲手除之乎?” 阚文清转身而立,目光冷然,一字不漏,答道:“确实如此。” 张恒禹闻言,凝望其眸中毫不迟疑之神色,终轻叹一声,低语道:“如此甚好,英科于天之灵当亦能安息。”言毕,低首而行,自阚文清身侧而过,步伐凝重。阚文清望其背影,心中默然长叹,不发一言。 大雨淅淅沥沥,一刻钟前,阚文清与匡孝辙寻至屋檐下避雨。阚文清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幕模糊了视线,低声问道:“汝真杀了韦英科否?” 匡孝辙倚靠于柱,闻言微愕,疑惑道:“韦英科?此人何许人也?” 阚文清转头,双目微凝:“方才所遇之除妖师张恒禹,其徒弟正是韦英科。你来此参加青虎帮之会,岂非因途径杀其取令,方得混入?” 匡孝辙一时皱眉,似有所思,片刻忽而嗤笑一声:“呵,真乃荒谬之极!此等无稽之谈,竟何以传至汝耳!” 阚文清愣然,面露疑色,凝视着他。匡孝辙不急不徐,轻笑言道:“汝言之‘傻小子’?彼时我确有此心,尾随其至半途,奈何他竟仓皇从客栈逃离,竟连行囊皆弃,独自往他处奔去。我于其行囊中搜得地图与令牌,想是我得手轻易,便令人疑也。” 阚文清依旧眉头微蹙,质问道:“如此说来,那日送至张恒禹之书信,亦乃汝所为?” 匡孝辙唇角一勾,悠然答道:“正是。以我之道行,模仿凡人笔迹轻而易举。至于那傻小子究竟何故逃遁,我自是不知。仅知他阅信后,便仓惶而去。” 阚文清闻言若有所思,微低首,半晌方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如此,汝速速离去,莫留痕迹。我当以汝为己手刃之,不然张恒禹必不肯轻易罢休。” 匡孝辙略一挑眉,目视阚文清,缓缓问道:“何故助我?” 阚文清微微一笑,转眸看向他,言道:“因汝尚有可用之处。” 匡孝辙低首轻嗤一声,笑意微含:“后会有期。”话音方落,化作一缕黑雾,消散于阚文清眼前。 画面切转至司马瑜与安胜灵处,只见两人身形灵活,在盘忠捷火枪射击下时而闪避腾挪,时而隐匿暗影间,以图寻找上前良机。司马瑜侧目低声向安胜灵道:“此火枪发射一弹,必有一瞬停顿,料他此刻正装填弹药,胜灵,待片刻我出面牵制,汝可趁机绕道,伺机取其性命。” 安胜灵略一点头,双眸凝神注视,默契十足。司马瑜倏然疾步跃出,手中暗器飞掷而出,划破空气,将盘忠捷弹丸打偏,使其枪势一缓。盘忠捷稍怔一瞬,正将视线锁向司马瑜之际,安胜灵已悄然跃至屋脊,足尖轻点,身影如燕,翻身一掠间直落盘忠捷身后。 盘忠捷猝不及防,心中一惊,仓皇回身,将火枪举起瞄准。然而安胜灵早已疾如流星,冷然出脚,狠狠一击,火枪当即自盘忠捷手中飞出。盘忠捷弹丸仓促出膛,贴着安胜灵面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鲜红流下,然其目光愈发冷冽坚决,眸中燃起复仇怒焰。 安胜灵牙关紧咬,深吸一口气,蓦地一声低喝,手起刀落,锋刃划空,只听“噗嗤”一声,盘忠捷的首级应声而落,滚落尘埃,鲜血溅地,尸身无力倾倒于地。安胜灵手中长刀尚滴血未干,她轻扬手腕,刀上血迹飞散,她定定地望着倒地的盘忠捷,深深喘息。此一刀,乃承百姓怨恨所斩,她脑中浮现出林娇等人的画面,耳畔似又听到往昔他们温馨笑语,心中万千情绪奔涌,眼角泪光微闪。今日之后,她终于履行了誓言,为众多冤死百姓讨还公道。 可她心中仍有挣扎,杀意未尽,反生犹疑。她杀了人,动了私刑,这一刀,究竟是出于公义,还是因仇恨而动?那执刀的手慢慢松弛,内心的纠结如潮涌来,连眉间也布满沉重的阴影。 司马瑜目睹此情,不由得一阵动容,上前拍了拍安胜灵的肩膀。见她泪盈于睫、神色复杂,声音微颤道:“师父,为众人斩杀一人,我所为,真乃正义乎?” 司马瑜微微一笑,眼神慈祥而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地有规,世间亦有善恶之道。为恶之杀戮,便是罪;为善之除恶,便是义。心中执正而行,此刃便是为正义而挥。若汝坚信此举无愧心中善念,便是正道。” 此时,天际乌云逐渐散去,湛蓝苍穹再度显现,阳光透过残余的薄云洒落尘世,似为这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带来些许宁静。众人抬首望天,蓝天清澈,宛如洗去尘埃的镜面,映照出他们疲惫却释然的面庞。 他们胸中思绪万千,或有豪情、或有哀怅,然此刻无言,唯有一种共识在心底流淌:厮杀已止,战役终结,生死成殇,往昔纷乱已然化作过眼云烟。 第108章 起心动念 于广渔县之地,海蝰帮之战役渐近尾声,安氏三姐弟于寻梁民德之际,与顾子萤不期而遇,四人遂携手同行。顾子萤回忆道,刚才乃是黄承锡携梁民德离去,因自身使命所系,未能随行,但推测彼二人当是向广渔县南边之森林而去。四人即刻启程,果然在一片竹林之下,见前方独立一人,身着鹅黄衣衫,手握一块玉,低头背对众人。 众人放慢脚步,最终止步不前。顾子萤上前一步,恭敬拱手道:“陛下,海贼已被我等歼灭。”言罢,后退一步。安胜灵随之接话:“陛下,盘忠捷等人已被我小队清除。”言毕,亦向后退一步。四人齐齐站成一排,静候梁民德之诏令。 梁民德站立于前,仰望苍穹,阳光洒落其面,轻声说道:“很好,就这样结束吧。”然其声颤抖,令人疑惑。黄承锡何处而去?若果殒命,必有尸骸在侧,然周围唯有陛下独立,似是逃离无踪?众心中疑虑重重,然既然陛下已言结束,四人亦不敢再询。 战役之始,梁民德自原位而立,黄承锡面带微笑,缓步走至前,伸手相邀。梁民德握住其手,随即骑上一匹骏马,离开众人视线。自此时刻,盘忠捷乃发起进攻,战役遂然打响。 梁民德紧紧拥抱黄承锡之腰,黄承锡目视前方,驾马奔驰,两人一路沉默,唯有风声作伴。行至广渔县南边竹林之空地,二人下马,梁民德环顾四周,阴云密布,地上摆放着一把柳叶刀与一杆红缨枪,前方则盘坐一人,其面前放着一把琴。见二人至,来人抬头微笑道:“你来了,陛下。” 梁民德凝视其面,心中波澜起伏,然随即压抑,冷静笑道:“千算万算,未曾料及竟是尔。原以为此次任务,尔因恐惧面对自身之死而不敢来,看来尔早有他图。”旋即转向黄承锡,冷漠续言:“尔令我困惑,已然无法辨别,究竟谁才是真正之善。” 黄承锡在旁含笑,答道:“我即我,未尝有他人,唯我独存。无论善恶,皆为我内心所生之念,虽多重人格,世上终归只有一黄承锡。”言毕,伸手向梁民德邀约:“可否与我共舞?” 梁民德冷眼相对:“若我拒绝,如何?” 黄承锡仍笑:“跳过此环节,未免可惜。既然已至,何不尽情享受此刻?”说罢,再次向他伸出手,姿态恳切。 舞蹈礼仪中,通常由主人先舞,舞罢后由客人以舞相报。若客人不应,便被视为失礼。此刻黄承锡为主人,梁民德则为客,舞蹈之地,尽在自然之下。伴随雷声轰鸣,黄承锡舞起一支雄壮之舞,似北方游牧民族之野蛮舞蹈,宣示其强大不可摧毁之姿。 待轮至梁民德,他凭借记忆舞起西域舞蹈,展现洒脱自由之意。舞毕,接续而来为交谊舞,此时黄承锡身后之另一位则轻抚琴弦,舞蹈主导权在他,梁民德唯有顺其步伐而应和。 (词) 邕平天降一神仙,器宇轩昂映日边。剑眉星目绝代双,俊采星驰,世间无伦。 求贤若渴胸怀大,壮志凌云平天下。心中抱负万千重,为民解忧,志在四方。 体恤乡民情似海,上阵杀敌勇无畏。治国理政勤如常,忧心忡忡为天下。 (曲) (旋律轻柔,渐强) 山河壮丽情如梦,英雄壮志豪情浓。齐心协力共奋斗,携手并肩谱新篇。 (渐入高潮) 此人持剑逐风来,问道何处是坦途。平民安乐心向往,明月千里共此生。 (尾声) 民德之名传四方,谁敢不敬此君王。为民请命勇向前,英名万载永流芳。 梁民德听着这曲子,心中惊愕,待舞蹈一终,他定定望向眼前的黄承锡,问道:“此曲乃尔所作?” 黄承锡面露微笑,答道:“此作名为《民德曲》,我还有另一首,可想听闻?” 梁民德心中震撼,未曾想他竟为自己谱曲,心中既好奇又隐隐感到不安。黄承锡手握红缨枪,向梁民德递出地上的柳叶刀,似乎一场较量在所难免。 梁民德接过刀,凝神静气,心中已然做好准备。黄承锡见状,面露狡黠之色,猛然向前逼近,枪尖直指梁民德。二人对峙,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黄承锡一声低喝,红缨枪飞速刺出,刀光闪烁,梁民德侧身闪避,随即以刀反击,剑影如虹。两人间斗智斗勇,招式交错,直如电闪雷鸣。 黄承锡轻盈如燕,运枪如风,他的动作迅猛且灵巧,梁民德一时难以招架。见其枪法变幻莫测,梁民德心中暗惊,迅速调整步伐,运起内力,奋力迎击。 两人斗了个不可开交,黄承锡时而进攻,时而退避,灵巧如蛇,梁民德则以刀划出一道道弧线,气势如虹。二者在空地上来回交锋,竹林间仿佛也为之静默,唯余刀枪相击之声。 黄承锡忽然加快攻击节奏,试图逼迫梁民德失误,然梁民德内心坚毅,心中默念着《民德曲》的旋律,渐渐找到了节奏与气势的结合。两人刀枪相接,火星四溅,梁民德一记刀法出奇制胜,逼迫黄承锡后退一步。 “好!果然不负我所望!”黄承锡笑声爽朗,似乎对梁民德的表现十分满意,调动全身内力,红缨枪如电,刺出数道枪影,直逼梁民德。此时,梁民德心中一凛,见招拆招,利用周围的环境,借力反击。 最终,黄承锡一招未能得手,梁民德趁机反扑,以刀切入其防守,直逼其心口。黄承锡面露惊色,手中红缨枪已然难以抵挡,便在瞬间变招,企图以枪杆推开梁民德。 就在此时,梁民德一刀劈出,正中其腕,黄承锡手中红缨枪应声落地,震惊之余,他只得俯身避让。二人一阵角力,四周竹林仿佛见证了这场生死较量。 黄承锡拍掌称赞,笑道:“真乃一位优秀的君主,我这首曲子写的确实颇为贴切。” 梁民德放下刀,嘴角微扬,答道:“曲中主人公尚未赞美,尔却自先夸耀。如今我已战胜于你,二首曲子之内容,是否可以听闻?” 黄承锡摇头而笑,回应道:“尚未,真正的胜利在于你须得杀了我,故尔尚未赢。” 梁民德微皱眉头,问道:“果真须如此,方可称为胜利乎?” 黄承锡郑重说道:“自然如此,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此世不能容二个我。今时尔面前有一个真黄承锡,另有一个伪黄承锡,尔可选择杀我,或是他。”言下指向盘坐于地的另一个黄承锡。 梁民德默然,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随即弃刀于地,嗤笑道:“黄承锡,若为听一首曲而杀了你,且不论杀错与否,实在不划算。失去尔等任何一人,我皆心痛,尔岂想以此愚行见证我之转变?呵呵,我曾言,善恶之你我皆愿携手而归。再者,黄承锡,尔曾言,尔不过是心念所造之人格,若尔欲借我之手以消其恶,未免太过荒唐。人之善恶本同在,何来根除之说?实则是尔心中默许,让恶念四处为非作歹。若欲其消逝,尔现在便可令其消失,不是吗?” 盘坐的黄承锡闻言,缓缓抬头,目光投向梁民德,轻轻点头,笑对另一个黄承锡,言道:“看吧,我早言他非好骗之人,尔之计谋已然失败。” 站于梁民德面前的黄承锡,目光炯炯,冷嘲热讽地看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声如雷霆:“尔在何处高傲?即便尔有万千骄傲,又有何用?既然我无法得之,尔也休想获得!” 梁民德心中一震,面对此情此景,难以理解为何二者忽然起了内讧,心中隐隐升起不安的预感。只见眼前的黄承锡一时间似陷入狂怒,忽然捡起地上的红缨枪,朝着对面的黄承锡刺去。 善之黄承锡神色凝重,默然拾起一旁的红缨枪,站起身来。此刻,天雷交加,电闪雷鸣之间,恰似他内心的激烈斗争。 两人外貌与气质如出一辙,皆身穿黑衣,持同款武器,令梁民德眼花缭乱,难以辨别。善与恶的界限在此时已模糊不清,犹如双面镜中映出的虚幻影像。各自心中虽有一念欲以杀敌,却都渴望借助梁民德的手将彼此击毙。然而,梁民德此时却毫无动手之意,反而意图调解,欲使两人共存,然这一设想注定如同梦幻泡影,无法成真,终究只能由一方吞并另一方。 倾盆大雨骤然而下,打斗的声音被雨声淹没,洪流之中,二人势均力敌,斗争愈发激烈。梁民德见状,心中不忍,知晓这场无谓的争斗终将反噬自身,思索如何结束。 善之黄承锡怒火中烧,目光如炬,直视恶之黄承锡,冷声道:“你这小人!该消失的人是你!你罪大恶极,若不是你,父亲也不会死!” 恶之黄承锡却冷笑相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之色,反击道:“你在说什么?莫要再自以为是了!所有罪恶都归咎于我,你以为你就没有责任吗?放纵我作恶的正是你啊!你无能,只会坐视不管,你不过是个废物!” 善之黄承锡怒吼,剑眉紧锁,心中万千怨气爆发,举起红缨枪,猛然向恶之黄承锡刺去,枪尖闪烁着寒光,直指其心口,力道之猛,似欲一击致命。 就在此刻,善与恶心中斗争的善念与恶念交错之时,二人双双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天地旋转,纷纷后退,拉开距离,心中苦涩难解。 二人虽异心,然在这刹那间,却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痛苦与挣扎。眼前的对手,终究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面。正当二人停下动作,片刻之间,思绪纷飞,心念各自转变。梁民德见状,心生疑惑,待在一旁静观其变,试图把握这一转瞬即逝的契机。 梁民德见机而动,急声呼喊:“拥有善念之黄承锡,趁此良机,能量即将重整,尚未彻底被恶之自我吞噬,快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将恶的自己封印!”其声如雷,回荡于狂风骤雨之中,似乎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在绝望的泥土里。 话音未落,天地间电光火石,仿若天公助力。恶之黄承锡心中一凛,蓦然向前,手中利刃猛然刺向对面之自己,面露惊恐之色,喉间发出无助的哀嚎:“不,不!为何是我死去!凭什么!不要!”声声呼喊,夹杂着恐惧与绝望,犹如断线之风筝,瞬间化为白烟,消散于虚空之中。与此同时,恶之黄承锡亦应声昏厥而去,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梁民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黄承锡。滂沱大雨已然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气息,唯有滴落的水珠在梁民德发间滑落,轻轻洒落于黄承锡的脸颊。他缓缓睁开双眼,模糊间望见一张满是关切的面容,梁民德满怀担忧地询问:“黄承锡,你可安好?你可恢复过来了否?” 黄承锡缓缓起身,神情恍惚,四顾周围,已不见第二个自己,心中无比释然,似乎终于明白,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眼含热泪,向梁民德喜泣道:“我终于是我自己了。谢谢你,民德,我回来了。” 梁民德欣喜若狂,紧紧抱住他,心中暗自庆幸。无论如何,他只需一个黄承锡,若真带两个回去,定要想法设法再将他弄回来,如今他已回归,何需再费周章。梁民德微笑道:“是你的善念战胜了恶念,记得要感谢你自己。欢迎回来,武逸。” 黄承锡一愣,心中感动,紧紧回抱梁民德。二人相拥许久,温情荡漾。最终,梁民德问道:“方才你所言的第二首曲为何事?现在可否告知我?” 黄承锡低头,苦笑道:“此曲乃我为赴死而作,原欲以之壮胆,未曾想竟派不上用场。” 梁民德满面疑惑,问道:“此曲乃悲曲乎?” 黄承锡仅仅一笑,未作答复。随即,他从衣襟中取出一枚雕刻精美的玉佩,上面浮雕着貔貅与祥云,然而玉佩上却有被枪尖刺裂的痕迹。梁民德见状,惊愕地望向他,黄承锡缓缓说道:“此玉佩,实在应当感谢于你。若非此物相助,我恐怕难以归来。民德,我觉得我的道行尚浅,远不如你。即使身处危境,依然能保持镇定自若。正是因我在你身旁,受你保护,才致使我轻易失去自我。故而,我决定辞去太尉之职,欲独自去闯荡一番。待我时机成熟,定会归来,将第二首词曲告知于你。”言罢,黄承锡将手中玉佩还给梁民德。 梁民德虽心有不舍,然见黄承锡眼神坚定,接过玉佩,微笑道:“既然汝已下定决心,我亦无可阻拦。待你归来之时,我将再与君畅谈。” 二人再次相拥,此情此景,竟是他们最后的拥抱。 思维之起心动念,恶念与善念本质相同,皆为趋利避害之表现。然恶念偏重短期利益,专注于当下狭隘之得失,遂致急躁出错,反误大事。 如若透过表象看其本质,恶念实为偏离轨道的善念。对于那些跑到圈子之外的恶念,只需轻轻一拨,便可将其引回圈内“保护”之中,无需大声斥责,亦不必施以重罚,反而可免去许多无谓的争斗,避免自我逼迫至人格分裂之境地。 若要解决此问,只需“培”与“斗”即可。 “培”,即是在恶念未萌之际,悉心培育善念。只要心中充盈善念,恶念便无立锥之地。此犹如农人种水稻,田间稻苗郁郁葱葱,杂草则无处生根,无法滋生。 “斗”,则是在恶念初现之时,需谨慎应对,力求斗而不破、斗而不灭。其目的非在于彻底消灭恶念,而在于限制其作用之范围,不使之越出圈外而为害四方。我们必须诚实地承认,恶念乃是人生不可或缺之一部分,难以完全根除。这缘于人性之本,生存之压力使然,恶念自是应运而生。因此,人被称为“天使与魔鬼同在”,既具光明之善念,亦藏阴暗之恶念,二者共存,方显人生之复杂与真实。 附录:《传习录》204 问知行合一。 先生曰:“此须识我立言宗旨。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 第109章 和平 县城大街上,官兵们忙碌于清理街面上的尸体与血迹,此次事件波及甚广,众人繁忙,不可开交。自安氏三姐弟离去后,青虎帮的成员滞留于一酒楼二楼,透过窗户往外望去,尽是官府之人,神情凝重。 司马瑜背手而立,目光远眺窗外,随即转向阚文清,问道:“如何?待会儿可否亲自出面向皇上禀告此事?” 阚文清双手抱胸,微微摇头,轻笑道:“无须如此。这一路所遇之人,皆是过客,行过便是,何必多加纠缠?有些事情,隐瞒于心,或许更为妥当。我已领悟,路途终有人走,但其是否属我,则另当别论。司马瑜,你走得不错,此路乃是你的,非我之所愿。”他转身望向司马瑜,二人目光交汇,阚文清接着说道:“你应当与皇上会面。虽然邀功的乃是你徒弟,但归根结底,此事亦算于你账上。无论谁出面,皆为保护青虎帮,而今你身为青虎帮的帮主,自应担当此重任。” 司马瑜惊诧地望着他,问道:“你此言何意?青虎帮的帮主,乃是何意?” 阚文清似乎获得解脱,松了一口气,惬意地靠在窗边,笑道:“经此一役,我愈发觉悟,我心依旧向钱财,未得金矿之遗憾实在可惜。我明白或许是我心浮气躁,过于三心二意,此次决意将心思专注于经商。曾对他人言,常怀仇恨则苦,既然已言,自当践行。放下仇恨,内心清净许多,过去之事应随风而逝,何必让其成为我人生之枷锁?司马瑜,你理应成为众人心中的领袖。” 阚文清言毕,迈步上前,揽住仍在发愣的司马瑜,转身面向在座的花筱筱、宋浩凡与张恒禹,开怀地笑道:“尔等如何看待司马瑜担任下一任帮主之事?” 花筱筱感动得泪水涌出,轻声说道:“见尔二人和平共处,实在令人欣慰。司马兄为保青虎帮,单身前来参与此番险境,我已明白其心意,吾无异议。” 宋浩凡则笑声朗朗,言道:“好极,司马瑜所为,咱们皆有目共睹。但我要告诫你,别因铭城退居幕后而放松警惕,日常帮派事务你须认真整理,帮主之事繁重,莫要变成‘土瑜’,潜藏于山中不见人影。我们还会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张恒禹点头应声,补充道:“我明白二位帮主之良苦用心,皆为青虎帮之大计,我无异议。” 司马瑜见众人皆有支持,低头稍显羞涩,面露微笑,言道:“多谢尔等的信任。” 为避梁民德归至广渔县时,偶遇阚文清等人,司马瑜遂令他们提前启程。离别之际,阚文清骑上战马,向张恒禹说道:“恒禹,关于英科之事,我以为汝不应凭臆断断言。若尔欲再见他,建议可往其家中探访,确认他是否仍在世间。” 张恒禹一愣,向阚文清行礼,感激其指点。送别阚文清三人后,他亦向司马瑜辞别,寻回自家马匹,朝韦英科之家乡疾驰而去。 众人皆已离去,唯剩司马瑜一人独立于此。他凝望四周,百姓渐渐出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中感慨万千。此番经历,实在奇妙异常,仿佛无所作为,却意外得阚文清的认可,获此帮主之位,如梦似幻,让他恍惚迷离。他默立于原地,思绪万千,直至远处浮现五道身影,梁民德骑马而来,安氏三姐弟与顾子萤紧随其后。他定睛一看,步步逼近,遂拱手作揖,恭声道:“陛下。” 梁民德俯视而笑,言道:“尔真乃培养了三名优秀之徒。我应允汝,必将青虎帮踢出名单。” 司马瑜应道:“谢陛下。” 梁民德言简意赅,旋即转身对众官兵高声喊道:“众人听令,将海贼之尸焚烧处理,将英勇壮烈之士兵近埋安葬!” “是!”众人齐声应诺,纷纷行动起来。待梁民德与顾子萤离去,安胜灵上前,终于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道出:“师父,未曾想您竟是青虎帮的帮主,既然如此,作为您的徒弟,岂非便是青虎帮的成员?” 司马瑜摇头,温声答道:“非也,徒弟为徒弟,青虎帮为青虎帮,此二者本无关联。吾仍是尔等眼中,仅能耍些三脚猫功夫的江湖人,不必过于拘谨。尔等依然是扫黑组织之人。原本我还在思索如何告知尔等真相,而今无须再提,既然已能和平共处,顺其自然,事情自有其发展之理。” 安胜灵点头,恭身拱手,恭敬说道:“弟子领教。” 安胜柔双手抱胸,笑容满面地说道:“若青虎帮与扫黑队果真起了冲突,恐怕我也难以动手,实在是左右为难。虽身为扫黑组织之人,然心中仍旧偏向师父一边。” 安胜武随即搭上安胜柔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与相宜皆是如此,在扫黑队中,实无一人之厨艺能比得上师父的美味。” 司马瑜忍俊不禁,笑道:“相林,你这吃货,难道在你心中留下为师的印象,仅剩下厨艺吗?” 安胜武捂着肚子,笑嘻嘻地说道:“哎呀,谈及美食,我与相宜这次遭遇可真惨,被海贼绑架,饮食艰辛,昨日以来几无食物入喉,肚子早已饿得发慌。师父,求您为我们做一次庆功宴吧!” 安胜柔亦附和道:“对呀,师父,我们久未品尝您的佳肴,实在想念!” 司马瑜无奈摇头:“此地远离家乡,若要为汝等烹饪,焉能容易?” 安胜柔眼珠一转,提议道:“谁说必须在家中做?不如我们去酒楼,师父您亲自上阵做厨师!” 两人嬉闹着,拉着司马瑜便朝酒楼而去,安胜灵在其身后慢慢跟随,微笑着观望眼前的情景。她抬头望向天际,见两只小鸟飞过,心中忽然想到,若青虎帮与扫黑队闹僵,所感伤心的,非是与师父为敌,而是心系花筱筱,亦不知何故,这念想瞬间闪过,转瞬即逝,如烟散去。眼下局势向好发展,自无必要再思他事。 前方的安胜柔高声呼唤:“姐姐,快些跟上!若走丢了,可就享受不到师父做的美味了!” 安胜灵笑答:“来了。”她轻快跑上前去,自然是不能落于人后。 再说张恒禹,途经广渔县,来到韦英科之故乡——距此地近百公里的坪洲。及至此地,夜幕已降,四周幽暗。他走至韦英科家门前,轻轻叩响门扉,片刻之后,门缓缓开启,只见一位身穿斩衰之妇,神色疑惑,问道:“您找何人?” 张恒禹见其装扮,心中顿觉紧张,暗自思忖:“此妇为谁而着丧服?”遂问道:“韦英科在家吗?” “稍候,我去叫他。”妇人言罢,张恒禹心中的石头方才落地,激动不已。片刻之后,韦英科现身,亦身着斩衰,头顶缠有丧髻。见门口立者,韦英科惊讶道:“师父?!”他快步迎来,尚未开口,张恒禹已然将他紧紧抱住,兴奋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小子,我还以为你死在半路了!” 韦英科愣在当场,面露惭愧之色:“抱歉师父,给您添麻烦了。我因收到父亲去世之讯,匆匆赶回,因守孝之礼,未能致信于您,竟不想您亲自来寻我。近来我正苦思如何告知您,实在抱歉,师父,行李我留在半路,帮会之事也未能成行。” 张恒禹放开他,微微颔首:“无妨,重要的是你安然无恙。” 韦英科心中愧疚:“师父,接下来的三年,我恐难以回门派。” 张恒禹笑道:“无事,我会在此静待,等你归来。”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温暖。 海蝰帮覆灭,盘忠捷之尸首及其遗骸被挂于广渔县城门之上,以此昭告南海人口失踪案已然落幕。此举震慑四方恶势力,原本嚣张跋扈者气焰骤然减退。梁民德由此坐实惩奸除恶之名,百姓对此赞誉不绝,统治之威望也随之巩固。 时光荏苒,转眼已过两月。处理政事后的梁民德,决定微服私访,暗中考察各地之行政,调查是否存在贪污之风。今日,他抵达母亲之故乡——邕平府,此地乃是其故事之开端,熟悉的环境使他倍感亲切。邕平府中有一山,名曰知行山,山中有道观,门派属正一派,百姓皆喜前往请教道长,以解心中之疑。道观旁则有姻缘庙,庙中姻缘树上挂满人们对伴侣之美好愿望。山上风景秀丽,登高远眺,山下房屋俨然,此山乃锻炼身心之佳所。 知行山之巅,鲜有人能成功挑战。众人多在攀登途中,被路旁道观及寺庙所吸引,口口声声欲在此休息片刻,然则常常待至道观与寺庙闭门,方才返归。梁民德攀登至知行山顶,挽袖拭汗,侍卫立旁递水。此处风景鲜为人知,远方山峦绵延不绝,近处山峰清晰可辨,甚至可见树木随风摆动,远山渐渐模糊,宛如水墨点缀之画。梁民德不禁感慨,喃喃自语道:“近山承生命,远山寄理想。时近复时远,虚无似梦乡。真实难把握,惟愿随心航。山水共此生,心随云海扬。” 两人下山途中,遇见两名衣着道袍之孩童正在激辩。 女孩振振有词道:“不对,此诗乃为男孩而作!” 男孩不甘示弱反驳:“难道此‘少年’不也可自夸乎?” 女孩满脸嫌弃:“何人写情诗,先自夸哉?” 梁民德对此颇感兴趣,遂前行问道:“尔等在争论何事?我阅书无数,或可为尔解忧。” 两孩童转首望向梁民德,女孩掩嘴轻笑:“近来道观中来了一新道童,身形魁梧,竟然能作诗,哈哈,此诗被我二人发现,然则我与他争论此诗内容,我认为乃是写于男子,然他不信。”说罢,女孩指了指男孩,男孩露出鬼脸,置之不理,继续道:“我们能信任你乎?若告知于你,切莫泄露。” 梁民德蹲身,与二人同坐石阶,伸出手与女孩拉钩,笑道:“放心,绝不外传。” 女孩满意地点头,正欲言语,便被男孩打断:“我来,我来!我记得可牢了!” 二孩又起争论,梁民德欲言让女孩先说,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喝令:“尔二如何在此偷懒?今日经典皆背熟乎?” 二孩见状,立刻起身逃走,女孩临走时不忘告知梁民德:“就是他!” 梁民德闻声转首,目光一怔,来者竟是黄承锡,身着道袍,褪去往日杀伐之气,显得文雅温和。对面黄承锡见此情景,亦愣住了。梁民德站起,笑道:“久违了,未曾想,两月不见,尔竟已入道。” 黄承锡凝视梁民德,久违的微笑浮现于脸。两人移步至道观另一侧,处有一潭清水,清澈见底,鱼游其间。黄承锡望着潭中鱼儿,缓缓道出自己的经历。 离开广渔县之后,他心中无所依归,茫然无措,遂来至邕平府。选择此地,因这是与梁民德相遇之所,忍不住自嘲道:“说是要离开,然终究又回到与尔有关之地。”当时迷惘的他亦曾攀登知行山,便是在此地遇到带他修行的老道长。心中自问究竟想要何物,不如就从此处开始。 他诉说完往事,遂向梁民德询问。梁民德叹息一声,笑道:“又有何事?不过是忙于政务,日夜研读。”稍停片刻,目光转向黄承锡,续道:“还有想你,常惦念何时再得见尔。” 黄承锡不禁噗嗤一笑,面露羞赧之色。梁民德继续说道:“虽说尔尚未修成正果,我也如此早便遇见尔,然此亦未必是坏事,似乎老天也不愿让我等分离。是以,此番可否告知我第二首曲子为何?” 黄承锡思索片刻,望向梁民德,答道:“可以,但我觉此曲子未必佳,因此将其改作诗,内容亦有所更动。” 梁民德莞尔道:“那请先告知我原诗之内容。” 黄承锡点头,闭目凝神,满怀情感地朗诵: “问君何处出少年,玉树临风姿自鲜。 邕府鱼儿齐跃水,荷花摇曳向君妍。 桥上相逢成旧忆,玉佩为盟结弟连。 别来何日重相见,若有来生愿侍前。 遥叹君时添顾惜,改除小性护身安。 闭眸微觉风轻拂,君我无间念如绵。” 梁民德凝视黄承锡,默默聆听其诵诗,心中感慨涌动,泪光盈盈。男儿有泪不轻弹,然他一生未曾为谁流泪。待黄承锡停声,见梁民德神情恍惚,正欲开口,只见梁民德轻前一步,捧起其脸颊,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此吻由轻渐重,似乎将两人自初遇以来所有的经历在此刻倾诉而出,既非别离之吻,实乃新的开始。 良久,两人方才分开,携手前往姻缘寺,互许心愿,书写在红布条上,悬挂于姻缘树上。黄承锡仰望树上飘动的红布条,问道:“汝今为皇,若将来娶他人,岂不忘我乎?” 梁民德一脚踢去,怒道:“方才挂完,尔便言此言,找死乎!” 黄承锡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亦心生惶恐,然我在尔心中何地?将来若娶他人,皆是未知。” 梁民德露出坏笑,揽住其颈,将黄承锡压低,耳畔低语:“尔可不欲失宠乎?今后全在尔表现之上。” 黄承锡扬起眉,喜悦地将梁民德抱起,笑道:“好啊,今朝便来瞧我之表现!” 梁民德见周围众人投来目光,耳根顿时泛红,恨不得融入黄承锡怀中,急忙言道:“尔岂不须在道观修行乎?” 黄承锡爽朗一笑:“道观已闭!我今当为道童,未入正道,且看,黄昏至矣!” 梁民德抬头望向天边晚霞,绚丽无比,叹道:“尔还是放我下吧,行台阶抱人实为危险。” 两人缓缓而下,步履轻松,离开了知行山。 晚霞轻柔地洒落,映照在姻缘树上,犹如一层绚丽的金纱,树枝摇曳,红艳光芒仿佛在低语,诉说着无尽的情愫。树间悬挂的红布条随风轻舞,宛如朝圣者的祈愿,悄然传递着心底的秘密。 其中,两条紧紧相系,宛若命运的牵引,字里行间透出深情,仿佛在誓言中流淌。意境悠远,情思缱绻,宛如星辰相伴,绽放出令人神往的温柔光辉。此刻,天地间似乎只余下那缠绵的爱恋,令人醉心沉迷。 一条上写着:“黄武逸,今世朕唯独你一人。” 而另一条则道:“遇秀,慕秀,思秀,爱秀。” 第110章 投奔 阚文清一回到京城,立刻扑倒于地,翻滚不已,口中叫苦连天,嚷嚷着要享受一顿丰盛的盛宴,声称这次旅途简直如同历经劫难,非但饮食不善,卧榻难安,衣衫不整,更是精神倍受摧残。花筱筱与宋浩凡见状,心生怜悯,遂忙着为他安排一条龙的优质服务,热水澡泡得他神清气爽,全身按摩更使他疲惫尽消,最后二人还不辞辛劳,前往集市,采买了满满一大堆美味佳肴,打算为他烹制一桌盛宴。缘何花筱筱与宋浩凡愿意如此任劳任怨?自然是因为二人皆为阚文清家中得力之臣,薪酬丰厚,谁又愿意与富贵之主为敌呢? 阚文清向来酒量颇佳,然今夜他志在酩酊大醉,欲将此前所受的委屈一并发泄,恣意纵情。花筱筱不擅酒量,故以茶水代替,而宋浩凡则与阚文清斗酒,时而划拳,时而猜码,时而唱歌跳舞,尽情较量,直至深夜,花筱筱早已回房酣然入梦。 阚文清面颊微红,迷迷糊糊地望向坐在椅上,脸色红得如猴子屁股一般的宋浩凡,忍不住得意地笑道:“宋浩凡,你醉了否?” 宋浩凡闭目摇头,身子在椅上摇晃,嘴中含糊不清地回应:“没……没醉!” 阚文清大笑,拍打宋浩凡的脸,戏谑道:“还说没醉?你瞧你脸红成这样,别逞强了,是我赢了!”说罢,他站起身,却因微醉而站不稳,差点摔倒,急忙假装扶着椅子,拍胸自豪,对宋浩凡道:“我赢了!宋浩凡!” 宋浩凡迷迷糊糊地支着下巴,懒得多言,唯以沉闷的“嗯”一声回应。阚文清见他快要入睡,心中不悦,便推了他一把,使其跌落椅子,笑声爽朗:“别睡啊,时光尚早,陪我聊会儿天!” 宋浩凡摸着受了些许痛的臀部,略感清醒,站起身向阚文清求饶:“哎哟,我的祖宗,咱回去睡觉吧,今日就此罢了,您不觉得疲惫吗?” 阚文清摇头,坚定道:“不累,我如今正精神得很!我睡不着啊!” 宋浩凡摇头摆手,言道:“那你自个儿再喝些吧,继续灌醉自己,我真是撑不住了。”言罢,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阚文清不悦地指着他,声如洪钟:“宋浩凡!你给我回来!信不信我扣你工钱!”然而宋浩凡未有半分回心之意,看来他是真的疲惫不堪。 阚文清独自坐于空旷的大殿,四周静谧,唯有树上虫鸣声时隐时现。他默默为自己斟上一杯酒,凝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心绪烦闷,随即又将酒杯放下,心中自语:“独饮此酒,无趣也。” 正当此时,忽见天际似乎有物坠落,随即砸落于庭中一株树上,继而重重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阚文清心中一惊,眉头微皱,起身趋近查看。至树后,发现地上似有一团黑影,他俯身欲细察其形,突然响起一声巨响,一阵黑雾瞬间弥漫而来,令他惊恐不已,连忙后退数步,神经顿时紧绷,随即拔出匕首,目不转睛盯着那黑雾。 待黑雾渐散,他方才看清眼前之人,愕然呼道:“匡孝辙?!” 眼前的匡孝辙满身是伤,脸上血迹斑斑,捂着腹部,面露痛苦之色,鲜血渗透衣襟。阚文清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哎哟!您这是怎么啦,去与何人争斗?” 匡孝辙斜眼看他,喘息艰难,片刻方才说道:“我乃逃而出之。” 此言引起阚文清的好奇,挑眉问道:“逃出来?难道是被族人驱逐?”见匡孝辙摇头,疼痛得难以言语,阚文清叹息,前去扶他起来,言道:“先声明,此非我心慈,实不欲见人死于我家招财树下,实乃晦气。” 匡孝辙勉强一笑,未多言语。阚文清将他扶至大厅之椅,随即前往内室取来药物,坐下时双手抱胸,翘起二郎腿,对匡孝辙道:“药在此,自行包扎便是。” 匡孝辙抬眼望去,见桌上残羹剩饭,纷乱不堪,心中不由一动,暗自咽了口水,笑道:“你们今夜倒是享用不浅啊。” 阚文清嘴角微扬,笑答:“当然,且饮了些小酒,啧啧,真个滋润。”他轻轻挑眉,见匡孝辙眼中流露渴望之色,遂起身言道:“快将伤口包扎,切莫让鲜血流淌,弄污了我的居所。”言毕,便向厨房走去。不久,他手端一盘,内有一碗饭、一碗热腾腾的虫草鸡汤及一碟青椒炒五花肉,置于桌上。见匡孝辙面露惊讶之色,阚文清清咳一声,解释道:“此乃刚才烹制之余,见你目露饥渴,特意端来,汤须趁热而饮。” 匡孝辙未作多言,立刻埋首于食,首先饮了一口汤,暖流入喉,滋润了干裂的嘴唇,接着夹起五花肉,与米饭一同吞下。此时,肉汁与米饭的香气交融,恍若置身人间美味之中,不由得热泪盈眶。 阚文清愕然,心想:“竟然美味至此,令人流泪?此实太夸张。”虽他久未尝过美食,然也不至于哭泣。见匡孝辙之表现,阚文清心生同情,想起他曾在岛上只能以野物浆果为生,心念自是难以言喻,摇头叹道:“我原以为你只会食用那些野物,未曾想你竟能享人间美味。” 匡孝辙抹去泪水,口中嚼着饭,略带委屈地道:“我亦不愿如此,然实属被迫。”言及“迫”字时,一粒米饭不慎喷出,阚文清见状,忍不住斥责:“哎哟!太恶心了!你先将饭食用完,再开口言语,食勿言,食勿言!”匡孝辙点头示意抱歉,旋即继续进食。 阚文清望着上半身赤裸的匡孝辙,见他腰腹处已然包扎妥当,不由无奈地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默默等待他将饭食尽。待匡孝辙吃得精光,阚文清端起一杯酒,移至他面前,笑道:“来,喝一杯,畅通心怀。” 匡孝辙爽快地饮下那杯酒,似如释重负,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稍作停顿,转向阚文清说道:“多谢你。” 阚文清点头,继而问道:“且慢,言之,你何以变成如此?” 匡孝辙缓缓诉说:“与君道别之日,我便拟归岛上,然至岛上却发现遭人入侵,未知敌是何人,但见许多强大的除妖师,俘获我族,意欲金矿之利。那些除妖师逼迫我族,强迫挖掘与炼化矿洞。我在观察时被他们发觉,虽力战之,奈何敌众我寡,终究只能逃命而已。” 阚文清倾听之余,不由点头,感慨道:“原来不唯我一人觊觎金矿,然尔等隐秘之地,岂会被人知晓?如此多除妖师聚集,必有首领,若无其人,早已乱作一团。” 匡孝辙应道:“确实,有一主导者,面目生疏。但我在其中却见到了韩彦。” 阚文清好奇,猜测道:“哦,上回于广渔县时他逃走,乃背叛乎?” 匡孝辙皱眉,回忆韩彦满脸恐惧之状,摇头道:“非也,想必是被他们抓获。我认为韩彦应是在归途中被见,受其威逼,故我天蝠族与金矿方被暴露。” 阚文清点头,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抿了一口,笑言:“所以,你此番是无家可归,欲投奔于我乎?” 匡孝辙凝视阚文清,沉默良久,方才答道:“非也。” 阚文清不解,问道:“若非此,何以而来寻我?” 匡孝辙忽然凑近,阚文清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目光不悦,问道:“何事?难道未曾见过帅哥?” 匡孝辙面色严肃,直视他言:“阚文清,汝可知尔之金色眸子缘何而成?” 阚文清眉头微蹙,旋即骄傲地回应:“自是知晓,乃遗传于我父。” 匡孝辙退回数步,自语道:“尔父。”继而转向阚文清,郑重其事道:“阚文清,我可向汝保证,我所见皆为真。” 阚文清心中一紧,疑惑地望着他,等待接下来的话。匡孝辙每一个字似乎在他心中跳跃,缓缓说道:“我见韩彦之瞬,旁有一人,眼眸金色。” “汝言何?”阚文清怔住,心中回忆起幼时,父亲尚在之际。因其眼眸颜色异于常人,常被人唾骂为怪胎,心中委屈,泪流满面,奔回家中,向父亲诉苦,捶打着父亲的胸膛道:“爹!皆因尔之故!何以赐我此双眼?他人皆骂我为怪胎,不愿与我为伍!” 然父亲未曾责备,反而放声大笑,言道:“哈哈,铭城,毋须哭泣!父亲告之汝,此双眼乃世间至为稀有者,常人所无!汝应自豪,因汝乃独特之人,此乃天赐之礼也!铭城,汝须如此思量,彼人之厌恶,皆因羡慕汝之独特与美丽,因而口中方言骂曰:‘尔之眼睛实乃奇异,汝是怪胎!’然则,归家之时,必向其父母呐喊:‘何以尔等未曾赐我金色之眼?我亦欲得之!我恨尔等!’” 阚文清闻言,忍不住被父亲绘声绘色之表演所逗,心中不再难过,父亲蹲下身,轻抚其肩,柔声曰:“他人之厌弃,乃彼之事,尔勿与之计较,无需放在心上,便无所伤害。世间人众,必有爱好汝此双眼者,正如我,因能赐汝如此美好之礼物,父亲自是引以为豪,未来汝必将成为众人瞩目之大富豪!” 阚文清拭去泪水与鼻涕,紧紧抱住父亲:“爹,汝乃我父,自当喜欢我!多谢尔!我不会再与他们为伍,皆是他们不配!” 父亲怀抱他,爽朗笑道:“哈哈,正该如此!不愧是我儿。” 阚文清放开父亲,疑惑问道:“爹,未来我当与谁为伴?” 父亲笑道:“铭城,尔欲如兄长般入帮习武乎?彼处有我友之子,想必尔等志趣相投。” 阚文清兴奋道:“当然!我欲交新友!我更要习武,未来便无人敢欺我!”言罢,挥手舞足,兴致盎然。 昔日父子常于此地嬉戏打闹,回忆至此,阚文清眼中泪光盈盈,强忍眨眼,欲掩泪迹,笑道:“那又如何?尔又不识我父,我父曾告我,金色之眸实乃稀罕,然不代表世间他人无有此眸。” 匡孝辙凝视他,问道:“汝父现今安在?” 阚文清被此问住,沉默片刻,缓缓道:“自我兄去世以来,父亲便杳无音信。呵,然则此人本性游离,喜爱失踪。我认为汝所言之人,非我父也。” 匡孝辙再问:“何以见得?” 阚文清虽不欲回应,但为父亲清白而辩:“我父与我同样曾有双重身份,既为青虎帮创始人之一,又为京城知名富商。自青虎帮交由我掌管后,我父便投身商海,因生意繁忙,常常消失。我家经营正当日用品,乃正经商人,非汝口中奴役他人的强盗,尔可明白?” 匡孝辙仍以怀疑之态看着他,啧啧道:“果然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汝可曾思虑一二?上回戎芷之事,尔可忘乎?我至此询问,尔等亦称经营正当,然其结果汝心知肚明。我劝汝,还是留心些,以防万一,亏我特意赶来告知尔。” 阚文清此时无言以对,匡孝辙所言不无道理,纵然如此,亦应留一份心眼。他沉默片刻,尴尬而又别扭地说道:“好吧,谢过你了,辛苦你一路而来告知我。”随即饮一口酒,以解心中窘迫。 匡孝辙轻声一笑,随即问道:“方才闻君提及‘曾为双重身份’,不知何故?是君之青虎帮帮主不做,抑或商人身份已弃?” 阚文清略显诧异,答道:“尔耳聆灵锐,依汝之了解,吾岂会舍弃商人之身份?帮主之职固然重要,然我将专心于经商,志在腾飞!” 匡孝辙接着道:“然后调查那金色之人乎?” 阚文清心中疑惑,尚未明白“金色人”何指,方觉其意,匡孝辙继续说道:“君非言我尚有用处乎?此时便是所指也。” 阚文清嗤笑,指着匡孝辙摇头道:“小子,汝难道不还是来投奔我乎?” 匡孝辙倒酒,递给阚文清,挑眉而道:“不,此非投奔,乃等价交换耳。” 阚文清仰天大笑,爽快接过酒杯,畅饮而下,笑言:“匡孝辙,汝小子果然已得我之精髓!” 不知是否因酒意所致,今夜阚文清言语流畅,倾诉甚多,匡孝辙亦对此加深了解,二人畅饮直至清明,关系愈发融洽,显得和谐无比。 第111章 宣传 晨光微熹,花筱筱徐徐醒来,洗漱打扮之后,迈步出门,边舒展身子,边向大厅走去。瞧那桌上,二人伏案沉沉酣睡,旁有管家小心翼翼地收拾餐碟,似生怕打扰到他们。花筱筱毫不在意,见匡孝辙在场,急忙上前,声若洪钟:“匡孝辙,尔为何在此?” 她见其腰腹部受了重伤,更是疑惑重重。 阚文清被花筱筱的呼喊声惊醒,因脖子扭了数小时,难以回正,酸痛之感令其捂着脖子,发出“诶哟诶呦”的呻吟。花筱筱问道:“阚爷,汝为何在此安寝?”继而指着仍在桌上沉睡的匡孝辙,轻声道:“彼乃何以留在此?” 阚文清被刺眼的晨光晃得难以睁眼,眯着眼,皱眉挥手:“待我安眠足够,方与汝言,先出去为我二人购些醒酒汤。”随即示意管家停下手头之事,扶起匡孝辙,告之:“汝将他抬至客房,困得我脑袋胀痛,我须再睡片刻。” 管家点头称是,二人各自回房。花筱筱皱眉自言自语:“匡孝辙何时来此串门?他俩莫非彻夜狂饮?”耸耸肩,转身出门去买醒酒汤。 花筱筱至早市,首在街边包子铺购得一份早餐,坐下细嚼慢咽。食毕,方再去选购菜肴,心知阚爷尚需长时间方可苏醒。她凝视街上人潮涌动,回忆过去一年所经历之种种奇闻轶事,心中感慨万千:“哇,吾当撰写传记,将身边之人经历皆记录下来,纵使他人视为小说,亦必能盈利,人生实在奇妙!” 花筱筱正沉浸于如何撰写传记的遐想之中,忽听远处传来呼唤声,唤回了她的神思。转身望去,只见安胜灵正向她招手。花筱筱不禁惊呼:“胜灵?!”原本不必如此惊讶,但今朝安胜灵与往日装扮迥异,昔日男儿气的长发盘起已不复存在,身着一袭柔和的桃红衣衫,长发飘然,头上插着一支华丽的发簪,细致的妆容更显其温柔之姿,令人惊讶。 花筱筱欢快地小跑至安胜灵面前,欣喜道:“好久未见,胜灵,汝变化如此之大,究竟发生了何事?今曰不上班吗?” 安胜灵听她一连串之问,似颇为满意她对自己改变的关注,微微一笑:“今乃我的生辰,皇上特赐我一日假期,故无需再着工作服,此乃我日常之装扮,如何?” 花筱筱点头称赞:“实在太美丽了!平日见汝身着工作服已习以为常,此番装扮着实令我惊愕,若能日日如此着衣,吾亦能日日见美人!” 安胜灵被她逗乐,笑声爽朗,拍着她的肩道:“多谢夸奖,但可惜我等从事此行,实不容许装扮得过于美丽,否则工作岂不繁杂?” 花筱筱不免感叹,点头称是。安胜灵笑问:“汝为何如此早便出门?” 花筱筱无奈摇头:“我出门买菜,我家少爷昨夜饮酒至醉,我特来为他购醒酒汤之食材。汝呢,既是生辰又是假期,理应在家安息方是。” 安胜灵摇头笑道:“何以如此?既是生辰且有假期,当然要早起为自己之日做规划,亦是来买菜。” 花筱筱疑惑:“汝独自一人?何以不令妹弟来帮?” 安胜灵笑言:“他们皆无假期,今整日只有我一人。” 花筱筱忧虑道:“一人独行,实在孤单。” 安胜灵凑近她,笑道:“然,被汝一言提及,确实感到孤单。不如,筱筱,汝陪我共度生辰如何?” 花筱筱毫不犹豫应道:“好啊!” 安胜灵搂着她的肩,笑道:“那走吧,咱们共赴集市。” 诶?她们俩的关系为何忽然如此亲密?此事须追溯至花筱筱落水之日,安胜灵奋力救起之时。彼时,阚文清与匡孝辙亦在船上。待众人待上岸时,宋浩凡、花筱筱、安胜灵、阚文清与匡孝辙五人齐聚船中,阐明所思所虑。 安胜灵瞩目阚文清,问花筱筱道:“筱筱,此君便是尔所言,被海蝰帮俘获之少爷乎?” 阚文清皱眉道:“何等言辞?” 花筱筱感到尴尬,只得将她与宋浩凡欲与安胜灵联手之事道出。阚文清闻之,哈哈大笑:“哦,真乃辛苦尔等,为救我而煞费苦心!” 安胜灵点头,笑道:“实则我早有怀疑,然我只想窥见尔等之所图,最终却发现,尔等毫无所获,根本无能为力。” 阚文清心中不悦,见此女将他人之心意形容得一无是处,怒目而视:“呃?汝所言何事?说甚么毫无所获?如今局势发展至此,岂是我等所能操控?我们亦已竭尽全力,况且尔等亦无资格指责我等,若真有本事,何以至此?还不是被盘忠捷所骗!” 安胜灵闻之,心生不快:“这还不是……”,未及言尽,见花筱筱面露自责之情,连忙止住:“抱歉,筱筱,非汝之过!” 花筱筱苦笑:“无妨,实则我应责怪自己,若非我愚笨上当,岂至于此?” 宋浩凡拍手自责:“不!这一切皆因我,将那妖女带回!” 阚文清见此情景,难忍其烦,哀嚎道:“哎呀,尔等三人,何必互相指责?事已至此,责难何益?既然如此,莫如谨慎前行,吸取教训,切勿重蹈覆辙。” 花筱筱与宋浩凡重重点头:“明白了!” 安胜灵听阚文清如此明理,不禁赞叹:“未曾想,汝这少爷做得颇有见地。” 阚文清得意而笑:“当然,少爷总是管理者之角色。” 众人终于上岸,阚文清分配好队伍后,临行前,安胜灵对花筱筱言:“筱筱,吾等仍算朋友乎?” 花筱筱愣住,答道:“我等岂不一直是朋友?更何况,汝救了我之命,今可谓是我之救命恩人。” 安胜灵微笑道:“嗯,我明白了,汝当多加小心。” 花筱筱点头:“汝亦然。” 安胜灵初次感到惧怕,害怕失去一人,而此人乃花筱筱也。初识之时,安胜灵原以为花筱筱因有所图谋而接近于己,此使她心生不安,因而不得不披上面具与之交往。然而,数日相处之后,安胜灵渐被花筱筱那纯真无邪之心灵所打动,心中暗想: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天真无邪之女?见她可爱笑颜,安胜灵心也随之温暖,仿佛自可变得如她般无畏无虑。 自此,安胜灵心中萌生保护花筱筱之念,渴望每日得见她的笑容。然当目睹花筱筱受骗之时,安胜灵欲为之复仇,心中恐惧花筱筱因此遭遇而远离自己。是以,她问出那句话,待得花筱筱的答复,心中方才安然。如此,平淡无奇地伴在她身边,安胜灵已然感到满足。 而花筱筱对安胜灵,既视其为朋友,亦视其为救命恩人。既然安胜灵曾救己性命,则必不会伤害于她,故花筱筱对安胜灵所提之要求,皆乐意应允。初见安胜灵妆容之柔美,心中不禁为之吸引。花筱筱素喜美人,往日所见阿莉雅与邬乐二者皆令她倾心,阿莉雅之风情与邬乐之温柔,各有千秋,而安胜灵之美则清新脱俗,宛若空灵之韵,此点正中花筱筱之心。 能与救命恩人兼心上人共度生辰,实乃天赐之良缘!心中不禁乐开花来。 两人抵达集市,花筱筱挽着安胜灵的手臂,笑语盈盈道:“胜灵,今夜欲尝何食?我可擅厨艺,今乃汝生辰,愿由我为汝烹制佳肴!” 安胜灵满脸欢愉,答道:“哎呀,真乃好事!让我想想,然我却不知欲食何物,若你厨艺不精,岂不尴尬?” 花筱筱信心满满,拍胸道:“无妨,汝慢慢思量,今我无不胜任之菜肴!” 两人欢声笑语间挑选菜品,忽见前方人群喧闹,热闹非凡,二人亦生好奇。安胜灵指向茶馆二楼,视野正好能见热闹之景,二人遂携手而上。 只见人群中央,立一男子,金丝边眼镜挂于鼻梁,身着华服,左手持扇,右手握一木盒,盒中挖空,似藏物品。男子声如洪钟,呦呵道:“诸君,速来围观,我等的介绍即将开始!若错过,便不再等人矣!” 周围人潮汹涌,然男子尚未开口,忍耐者渐少,便有人催促道:“你到底要说不说,若不言,我可走人了。” 男子微微一笑,收起扇子,点头道:“嘿嘿,莫急,正欲开始呢。各位乡亲,吾来自南洋,乃异域之国。今朝特来梁国游览,然尔等见我衣着华丽,非寻常之人。其实,吾乃南洋旅游宣传使者,每年皆游历诸国,以宣扬我国之美。” 众人好奇,便问:“南洋何在?我从未闻其名。”此言一出,群人纷纷附和:“然也,确实未曾耳闻。” 男子摇头叹息:“唉,诸君,便是因缘我等之来宣传也。吾国虽小,然远在几千里海洋之外,若自此出发,乘船需十日方可抵达。” 话音刚落,便有人嗤之以鼻,旋即走去者众多,众人皆言:“神经病,浪费时间!”不久,留下者寥寥,余者皆退去。那男子见状,顿时哈哈大笑道:“诸位,尔等环顾四周,已走之人不在少数。然此皆为我排除异己之计,能坚持留者,实乃天神眷顾也!” 他遂向仍在场之人走去,将盒子放于其面前,笑言:“来吧,此乃我为尔等准备之礼物!” 那几人皆愣住,原以为只是看戏,未料竟有此情。众人伸手探入盒中,摸出一张纸,各自打开,霎时间,皆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惊呼出声。那戴眼镜的男子鼓掌道:“恭喜尔等!获赠南洋之旅,畅游三天三夜!” 其中一人摇头道:“等一等,我可不去,你不是说需乘船十天吗?” 他人随之笑道:“还奖励呢,未至目的地便已结束。” “真的假的?我竟然中奖了?” “南洋何地?” 戴眼镜男子打断他们的疑问,淡然一笑:“诸位,稍安勿躁。我方才言十日者,不过编造之谎,实则尔等至目的地,仅需一时。” 众人闻言,难以置信,齐声道:“一时?从此出发,未出国门呢?”众人摇头,再度将戴眼镜的男子视作神经病,纷纷弃去手中之礼券。 “哎,我所言皆真!勿走啊,各位!实乃趣味无穷,超乎想象!”无论他如何呼唤,众人已然不复回头。戴眼镜的男子无奈摇头,叹息道:“唉,真乃一群愚昧自大之辈。”他拾起地上被揉皱之纸,将其收回盒中,神色间透着无奈与失落。 安胜灵与花筱筱目睹了整场盛况,安胜灵微微一笑道:“此乃表演乎?” 花筱筱好奇地问道:“南洋?此名何其陌生,书本上从未有记载也。” 安胜灵莞尔而笑:“此岂不然乎?尔未曾听其所言,人家乃一国焉,我等书籍岂会记录其事?” 花筱筱咯咯一笑,言道:“未曾想竟还有免费旅游之事,信否?令我心中不禁好奇,欲一探究竟。” 安胜灵牵起花筱筱之手,欢声道:“何妨共去凑凑热闹!” 二人遂下楼,正巧见那戴眼镜的男子欲行,见眼前二女现身,遂停步询问:“尔等有何事?” 花筱筱言道:“尔方才所言之免费旅游,岂真有此事?果真一时便能抵达乎?” 眼镜男子笑言:“自然为真,然我之活动已然结束。尔国之人,实在太不懂享受,今我将离去。” 安胜灵见花筱筱面露失落,遂呼之:“且慢!我等二人未曾离开,始终在此观看,虽处二楼,亦在尔之视线之内也!” 眼镜男子回身,轻笑道:“尚有聪明者,且听我言。此二张纸,赠予尔等。”言罢,从盒中取出两张纸,递与二人,接着道:“我无意逼迫,尔等是否欲去,尽在尔等之心。后天我将离此,若尔等欲行,辰时来此寻我便是。”言毕,便转身离去。 花筱筱握着手中纸条,上面果然书写着“南洋三天三夜”。她一时愣住,转向安胜灵道:“胜灵,其实我原是开玩笑的。” 安胜灵轻笑道:“无妨,若不欲前往,便无需勉强。”说罢,她将手中纸条递与花筱筱,言道:“此物留与尔收藏吧,我无所用处。” 花筱筱接过纸条,微微皱眉言:“多谢,但胜灵,我总觉若已答应他人,却不赴约,心中难免不安。” 安胜灵轻拍其肩,宽慰道:“哎呀,何必如此,吾等何曾应承于人?人家言之,来与否皆在我等之心,若不想去,便可不去。筱筱,尔须如此思量,若前往,万一有险,或再遭欺诈,岂不危险乎?” 花筱筱闻言,立刻摇头拒绝道:“打死我也不去了!” 安胜灵笑道:“哈哈,走吧,咱们尚未购齐菜肴。” 二人遂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轻松模样,继续漫步于集市之中。 第112章 共枕 花筱筱为安胜灵精心烹制了三荤两素,外加一汤。然安胜灵自觉不宜让她独自操劳,遂亦帮忙打下手。二人相视而笑,桌上美味佳肴,香气四溢。安胜灵兴奋地摇动花筱筱的肩膀,言道:“筱筱!尔真乃才女,得其于厅堂,入其于厨房,实在厉害!” 花筱筱见安胜灵满意,心中亦感欢愉,拉她坐下,笑道:“哎呀,莫只顾看这菜色之美,快尝尝看其是否合你之口味。” 安胜灵遂握起碗筷,迫不及待夹起一块红烧茄子,送入口中。茄子软糯而不烂,酱汁与茄子之香气交融,弥漫于口,令她满意地点头,言:“非但色美,味亦极佳!筱筱,能与你为友,真乃我之幸也!尔莫光看着,速速享用吧!” 花筱筱微笑应允,与安胜灵同桌共食,欢愉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忘却了初出之所为。 饭后,二人相约夜间出游。于街市互赠礼物,安胜灵为花筱筱购得一把精致银篦,而花筱筱则以镶红宝石之兔金钗相赠。此礼令安胜灵震惊不已,此金钗之价,远超她于扫黑组织所得之俸禄!她愣住道:“筱筱,尔竟是藏富于民之豪也!” 花筱筱腼腆一笑,摸摸鼻子道:“其实无妨,我平日所获工钱皆存起来,所用皆是我家少爷之资,故小有积蓄。” 安胜灵看着手中金钗,撇嘴道:“此物实乃过于贵重,我无法收下。”欲将之还回,然花筱筱却坚决推辞,言:“我购此物便是为赠尔,尔须收下,此乃我之心意。上次所赠海螺不值钱,若尔不慎丢失,便无以作为我二人之信物,此次特意为尔选之金钗,惟有贵重之物方可保值。尔珍之时,亦即是珍视我二人之情谊,然否?” 安胜灵闻之,心中顿悟,惊叹于花筱筱之周到,遂心安理得地收下,言:“谢谢你,筱筱,我必将珍视此物,珍视我等之间之情谊。” 花筱筱微笑着点头,然忽见安胜灵低头沉思,似有忧虑。她连忙询问:“胜灵,何以为忧?” 安胜灵抬头,言道:“筱筱,尔已赠我如此贵重之礼,依尔所言,是否我亦应回赠一把金钗,以示重视?” 花筱筱闻言,急忙摇手笑道:“不必,不必!我对他人之赠物皆会重视,尔赠我之银篦已足够,我不愿其贬低。此物乃尔为我所花之钱,亦为珍贵之礼。然今乃尔生辰,我才特意选择金钗相赠。”言罢,前行挽住安胜灵的胳膊,笑道:“胜灵,不论我二人所赠何物,唯情谊在乎,便已足矣,岂非?” 安胜灵点头,揽花筱筱肩,开朗地笑道:“没错!咱们乃最佳朋友!走吧,再去逛下一处!” 二人手牵手,蹦蹦跳跳,继续游逛,直至依依不舍,临别之际,花筱筱拉着安胜灵之手,撒娇道:“哎呀,何以如此迅速便至离别之时,我实不愿回去。” 安胜灵笑道:“哼,若尔愿意,今夜可留于此。” 花筱筱惊喜道:“果真?” 安胜灵含笑回应:“哈哈,我确欲如此,然明日我尚需上班。尔也需乖乖回家,今夜溜出太久,家中少爷恐怕会责怪。记得早上尔尚言欲为他购醒酒汤乎?” 花筱筱愣住,骤然惊呼:“哎呀!若非尔言,我竟忘却此事!胜灵,尔看,既然我已在外久矣,归去必定被斥责,今夜便收留我吧,明日清晨我随尔一同起床,再回去如何?”她搓着手,扭捏着身子,对安胜灵撒娇。 安胜灵无奈笑道:“今夜不归,明日再回,岂能减少责罚?恐怕反而更重。尔不惧家中少爷之怒乎?上回我与之言谈,他脾气可不轻。” 花筱筱回应:“胜灵,早挨骂与晚挨骂,迟早是要挨的,不若今夜先度过一夜,明晨再回,连同今夜的责骂一并解决。尔放心,上回之事不过因家中少爷不喜尔言,故一气之下才如此言辞,平日他少发怒,最多装装样子,明日之责并不会太重。” 安胜灵疑惑不解,询问:“筱筱,何以如此执意留于我家?” 花筱筱噘嘴,突然发出嗷嗷叫声,吓得安胜灵问道:“何故如此?” 花筱筱烦恼道:“我家中如今共有三位男子,连同管家共四人!昨夜皆是饮酒或大吵大闹,令我寝食难安,实在不愿再留于那处!胜灵,求尔收留我,可怜可怜我。”她睁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安胜灵,心中暗想,若是能选择与香软美女共眠,何以还愿与那群大老爷们同处? 安胜灵听后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如此,便同归我家吧。” 花筱筱拍手欢呼,牵起安胜灵的手道:“好啊!” 两人牵手而行,欢声笑语,心情愉悦,朝安胜灵的家奔去。途中,她们一边走,一边畅谈,安胜灵问道:“筱筱,能否请教尔一个问题?尔家中现在的三位男子,阚文清与宋浩凡,还有一位是谁?” 花筱筱思索片刻,心中无碍,答道:“乃匡孝辙也。” 安胜灵平淡地“哦”了一声,继而好奇询问:“此匡孝辙,与阚文清何关系?” 花筱筱惊叹,笑道:“呜哇!彼二人关系可大矣!我告尔,他们从前朝便已相识。” 安胜灵略带疑惑:“前朝?即我父之时代乎?” 花筱筱面露惊讶:“尔父?即明德帝乎?原来尔乃皇帝之女也!” 安胜灵自嘲一笑:“皆已过去,如今不过是个平凡的皇族后裔,照样为今之圣上效劳罢。勿提此事,来谈谈他们的过往吧。” 花筱筱一路侃侃而谈,声色俱全地描绘着那两人之间的故事,使安胜灵不禁感叹:“他们二人间,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何等孽缘?而尔等的经历也实在太过奇幻了。” 花筱筱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便是所谓冤家路窄矣。” 安胜灵微笑回应:“然,筱筱,听尔讲述,确是有趣,尔颇有写书之才。” 花筱筱一笑:“哈哈,我正有此意哩!” 两人欢声笑语,归至安胜灵之家。此乃花筱筱第二度造访安胜灵的居所,且此次是其主宅,作为前朝皇帝之后代,安胜灵与其兄弟姐妹,梁民德自不会亏待安氏三姐弟,皆在京城内为他们安排了各自的宅院。 此番情形,非广渔县那般表里不一,实乃光明正大地显露出家中乃豪宅之事实。然此偌大宅院,惟安胜灵一人独居。花筱筱不禁询问:“何以不请管家与仆人以侍奉于你?尔如此独处,不觉寂寞乎?” 安胜灵微笑答道:“实则我不常驻于此,偶尔归来。因咱们扫黑组织常需出差,故无必要再雇佣人手。至于孤单,独自一人时确有其感,但一旦有任务,便会全然忘却,所以较之假期,我更愿于工作中奔波,以此消解内心之空虚。” 花筱筱点头,安胜灵续言:“但今之假期,得尔相伴,实令我倍感充实,感激尔,筱筱。” 花筱筱满面欢喜地点头:“我亦乐于与君共度今日。若得所愿,愿常来寻尔游玩。尔不知,我每日独处家中,毫无同龄女子可共语,乃至抑郁矣。” 安胜灵捂嘴轻笑:“时已不早,宜早些歇息,今日游玩一整日,尔必已疲累。” 花筱筱伸懒腰,继而问道:“胜灵,我可否与尔同寝?此屋太大,独自一人睡觉,心中难免惧怕。” 安胜灵未加拒绝,曰:“我的床虽小,若尔不介意,便可与我挤一挤。” 花筱筱应答爽快,迅速言道:“我完全不介意!”此意乃可近距离与安胜灵亲密相处,花筱筱心中欢喜,宛如花开,今夜可得美人相伴,何其幸也! 安胜灵觉察花筱筱对于共枕之事,心中颇感欢愉,遂又问道:“筱筱,若我邀请尔共沐浴,尔可曾介意?” 花筱筱闻言顿时愣住,心中震惊:共浴?胜灵竟然如此大方,不仅愿与我同床,竟然连共浴之事也提了出来!然其内心却又羞怯无比,心跳如雷,面颊绯红,结结巴巴道:“胜灵,尔……尔是认真的吗?真想与我共浴?” 安胜灵忽然靠近,低头在其耳边轻声细语:“尔不想吗?冬日将至,天气渐凉,水难以烧开,若两人同浴,亦可节省时日。” 花筱筱抬眸凝视安胜灵,仿佛已被其声色所蛊惑,呆愣愣地应道:“嗯,那就一起吧。” 浴池之中,雾气氤氲,安胜灵与花筱筱各自背对而立。安胜灵背对花筱筱,柔声道:“知尔心中羞涩,尔先入水吧。” 花筱筱闻言,急忙应声,遂开始解衣宽带,将衣物整齐叠放于干燥之处。心中怦怦直跳,赤裸裸地进入水池,背对安胜灵,低声道:“胜灵,尔可入水矣。” 不久,便觉身后有水波荡漾而来,传来安胜灵柔媚的声音:“尔不转身看否?” 花筱筱低头红颜似火,心中紧张,结结巴巴道:“不,不用吧。” 安胜灵靠近,将花筱筱身子轻轻转过,花筱筱大惊,急忙用手羞涩遮面。安胜灵莞尔一笑:“何以如此?皆为女子,皆无不同,何必羞怯?” 花筱筱慢慢移开手,因而目之所及,便是与自身不同的身姿,此时愈觉羞愧,面无言道:“那里根本就不一样!” 安胜灵闻言,忍俊不禁,前行捏着花筱筱的脸颊笑道:“筱筱,尔真乃太可爱矣!” 因安胜灵之言,花筱筱渐渐释然,羞耻之心逐渐淡去,开始向安胜灵洒水:“尔可莫逗我!” 安胜灵连忙点头,温柔安抚正向自己洒水的花筱筱:“好啦,好啦,我不逗尔了!咱们安安静静地沐浴吧。” 两人再次恢复了宁静,享受着温暖的水流为全身消除疲惫的舒适感。安胜灵深吸一口气,随即轻吐而出,缓缓说道:“今日已过,明日又须上班了。” 花筱筱侧目看向她,调皮道:“胜灵,尔方才还言喜爱工作呢。” 安胜灵扭头凝视,轻声回道:“诚然,然彼时乃独处之时,而今有尔相伴,心中却不愿去上班了。” 花筱筱笑着说道:“尔若不去上班,何以维持生计?不可被眼前之乐迷惑,赚钱才是首要之事。” 安胜灵轻笑,眸中闪烁:“筱筱,未曾料尔之觉悟如此之高。” 花筱筱抬手叹息:“唉,人在江湖中行,实则不得不以现实为重。” 安胜灵好奇询问:“筱筱,何以混迹江湖,且为阚文清之护卫?尔之家人安在?” 花筱筱目光凝视水中漂浮的花瓣,缓缓道:“我父母早已故去。” 安胜灵闻言,心生歉意,花筱筱却笑道:“无妨,我早已不挂怀于心……”稍作停顿后,续道:“胜灵,其实我乃青虎帮出身,尔可知青虎帮?” 安胜灵惊诧,望着她道:“尔是青虎帮之人?” 花筱筱微微点头,心中明白青虎帮与朝廷之恩怨已然了结,言之无妨。她已不愿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欺瞒他人实在辛劳,早言早释然。于是,她娓娓道来上次广渔县之事,最后总结道:“皆因青虎帮之故。” 安胜灵静静聆听,待花筱筱述罢,她心中决然,既然筱筱愿意倾诉出身之事,自己亦当坦诚相告。两人如此畅谈良久,方才意识到已在浴中逗留过久,羞涩之感早已消逝。遂一同走出浴池,迎面而来之冷风令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匆忙穿好衣物,躲入温暖的小床之中。共盖一被,彼此相依,面对面而躺。 花筱筱笑道:“此被窝真是暖和无比。” 安胜灵轻声附和:“诚然,然两人共处,方能更快温暖。然则,筱筱,快来暖暖我的脚,今夜实在冰冷。” 花筱筱突觉安胜灵那冰凉的脚踢碰到了自己,忍不住笑道:“哎呀!胜灵,尔的脚可真冰啊!” 两人于是开始在被窝中嬉闹,欢声笑语不断。安胜灵笑着说道:“好啦好啦,不再逗你了,莫要再动了,待会儿冷气便会侵入,被窝也就不再暖和了!” 两人重新安静下来,花筱筱闭上双眼,面带微笑道:“快些入睡,明日尚需上班,可别睡过头了。” 安胜灵轻笑道:“我虽为领队,晚些起床无妨。” 花筱筱睁眼,疑惑地问:“那尔为何不睡,欲作何事?” 安胜灵凝视着她,缓缓道:“筱筱,今夜与我共眠,尔有何感受?” 花筱筱笑着答道:“我觉甚是欢喜,何以问之?” 安胜灵微微靠近,轻声说道:“因我心中感受到一阵悸动。” 花筱筱困惑不已:“何以至此?” 安胜灵渐渐靠近,柔声道:“因在我身旁者,乃我心之所向。” 花筱筱愕然,惊疑道:“欸?” 安胜灵缓缓逼近,低声问道:“筱筱,尔知何谓亲吻之感?” 花筱筱惊愕地望着她,呆愣道:“那是何等感觉?” 安胜灵微微一笑:“我亦未曾体验,何不试试?” 花筱筱点头答应:“好啊。” 花筱筱目睹安胜灵缓缓靠近,心中怦然跳动,犹如雷霆震响,面颊顿时红透,如鲜艳苹果,然而她却未曾拒绝安胜灵的靠近。 “好啊,那便试试看吧,谁能拒绝美人主动亲吻自己呢?” 两人之间的吻宛如雏鸡破壳,初显青涩。起初不过是轻轻的唇瓣相触,如蜻蜓点水,似是试探,随后渐渐深化,逐渐过渡至亲吻,直至最后的舌吻。此番尝试令这两位从未体验爱情的女子,心中悄然生出变化,彼此之间的情愫似乎已悄然越界,原本的友谊此刻开始萌芽,如同初绽的花朵,情窦初开,令人心驰神往。 第113章 失踪 花筱筱睁开双眼,晨光透过窗帘洒入房中,映照出一片温暖的光晕。然而,床边的安胜灵已不见踪影,留给她的,只有一片孤寂与思绪的纷乱。她揉了揉眼睛,脑海中闪现出昨夜二人之间亲密的场景,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涟漪,犹如波涛翻滚。 “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我难道是疯了不成?”她自言自语,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交织,明明没有饮酒,却感觉脑中昏昏沉沉,难道是因昨夜沐浴之久,心神俱疲? 安胜灵昨夜的言语宛如钟声,在她心中回荡。原本以为只是自己一味倾慕,未曾料到胜灵亦心有所属。这一发现如同惊雷般轰响,令人欣喜又不安。是否是我过于明显地表现了心意,胜灵不过是想与我嬉闹一番? 花筱筱从被窝中探出头来,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安胜灵那特有的白兰花香气,仿佛她的气息依旧萦绕在身边。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陶醉,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一缕芳香而变得绚丽。 “算了,不去想那些了!”她心中暗忖,虽不知安胜灵的真实想法,然只要她仍旧在身边,能与自己共度时光,花筱筱便心满意足。生活总要继续,尽管心中还有些许纠结与不安,但她相信,只要保持这份纯粹的感情,便能抵御内心的波动。 花筱筱迅速穿好衣衫,整理妆容,心中暗自鼓劲,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局面。当她转身时,目光落在桌上那两张红纸上,心中一动。尽管安胜灵曾言不必,然她还是想留给她一张,心中那份微妙的情感让她觉得如此做是理所当然的。她拿起一张,随即推门而出。 步履轻快,却难掩心头的紧张。回到阚府时,她心中已有挨骂的准备,虽心中忐忑,却也不甘示弱。走进院子,声音高亢而清晰:“阚爷,我回来了!抱歉,阚爷!昨日因贪玩而至安胜灵处!”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寂静的空气。四周冷冷清清,难道阚文清不在家?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难以抑制地想:他们是否都外出寻她?花筱筱迅速前往阚文清的房间,推门而入,却见房内空无一人,连宋浩凡师兄与匡孝辙的身影也不见。心中一紧,仿佛预感到了不祥,“糟了,他们不会都出去找我了吧?”她心中念念有词,焦虑之情愈发加重,内心早已作好挨骂的准备。 思忖良久,她决定留在家中乖乖等候,万一他们回来便可解释。为了减轻挨骂的程度,她特意做了丰盛的饭菜,静待他们归来。然而,夜幕渐渐降临,阚府却依旧冷清,花筱筱心中的担忧愈发浓厚,究竟他们去了何处?难道连一趟也不回来? “再等等,他们一定会回来的!”她不断安慰自己,尽管心中惴惴不安。独自用过晚餐,早早上床休息,然而心绪难宁,直到第二日清晨,仍未见到阚文清他们的身影。慌乱如潮水般涌来,心中暗暗自责,难道真要面临空前的惩罚? “阚爷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她不再犹豫,心中焦虑如焚,连忙出门,开始在京城中四处寻找。熟悉的商铺、常去的酒楼、喜爱的戏剧院,她一一前往,却始终未见他们的踪影。随着时间的推移,花筱筱的心中愈加恐慌,似乎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危机正在逼近。 花筱筱心中充满疑惑,三名大男人何以在短时间内全然失踪?她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家中,苦恼与焦虑如潮水般涌来,令她坐立不安。心思纷乱,试图理清思路,心中暗想:“阚爷乃性情谨慎之人,怎会无故消失而不留半点线索?”自责与不安交织,她觉得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遂再度起身,步入阚文清之室,细细观察。房中干净整洁,前日晨间阚爷安然入睡,次日我回时已不见其影,故可推断前日阚爷醒后,三人便已出门。我与胜灵于集市相遇,欣赏热闹,随后去买菜,中午回家用膳,至晚间方再度出门游览市集。 京城虽广,然热闹之处少之又少,仅有东市与西市两地。若欲寻欢作乐,焉能不遇见彼此?我与胜灵乃于西市游玩,彼地距离家甚近,民间所能承受之消费亦易,而东市则为贵族世家之聚集地,然距离较远。 若是彼等未曾寻我,而是外出游玩,阚爷是否可能携匡孝辙与师兄赴东市?依阚爷之性,或许乐于带匡孝辙见识世面。然而,花筱筱一想到他们竟未来寻自己,反而出游,心中仍觉不快,烦恼难解。 “他们若真出去了,岂非不待我?”她的心情愈加沉重,俯身趴在桌上,发出哀怨的声息:“哎哟,阚爷,师兄,你们究竟去了何处?”从口袋中摸出那张红纸,眼神在“南洋三天三夜”几个字上徘徊,心中自言自语:“今日便是此日……辰时,似乎快要到时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令她心中一震,仿佛有一丝不安在她心底悄然升起。花筱筱挺直身子,拿着那张纸向门外走去,心中暗自鼓劲:“我必须去告知那人,方能安心。”这股坚定的念头驱使着她,即便心中仍旧有些许不安,但她已决定不再沉沦于疑惑之中,务必寻得答复。 花筱筱步至约定之地,尚未近前,远远便见那戴金丝边框眼镜之男子如约而至。阳光洒落,映照其眼镜,闪烁几分光华。花筱筱不由抿唇,心中既有尴尬,亦稍显紧张,然步伐坚定,缓步走向彼。 男子见她走近,双目瞬时明亮,嘴角微扬,露出温和之笑:“尔乃前日之小姐乎?何以独自一人?那高个者何在?” 花筱筱微微低首,心中忐忑,缓缓将手中礼券递于彼,声色坚毅:“失礼,实则来告知,吾不欲前往,此礼券还君。” 男子见状,微微皱眉,未接其券,语气依旧热切:“果真不去乎?我国美丽非常,与君之国全然不同!不仅有众多美食,且风景奇丽!仅需一时,若尔不悦,尚可无条件送尔回来!” 花筱筱心中烦闷,愁眉紧锁,双唇微微下垂:“失礼,吾确实不欲前往。” 男子见她神色低落,关切问之:“何故?可否言之?” 花筱筱心中暗叹,微皱秀眉,心想:“不欲前往便是不欲,何必再寻理由?”她稍作停顿,终缓缓道出:“家人失踪,吾无心游历!” 男子闻言,惊讶捂口,神情中显愧疚:“噫,实为歉矣,何以竟发生此等事?” 花筱筱摇头,语气坚定:“故此,此礼券君持之,我无意前往。”再度将礼券递至彼面,神色中透出一丝不安。 男子却不肯就此罢休,温和道:“小姐,可愿告知家人之貌,或许我能助尔一臂之力。” 花筱筱微微一愣,诧异地望向他,心中波澜起伏:“尔?岂非待会儿便将启程?再者,汝将如何寻之?难道会白白助我?” 男子轻笑,眼中闪烁坚定之光:“哈哈,小姐乃聪慧之人,实则我可再留片刻。确实,我有条件,若我助尔寻回家人,尔便应允我一游南洋。” 花筱筱闻之,心中疑惑交织,既有忧虑亦有一丝期待。思绪在脑海中纷飞,是否应冒此险,毕竟此君似非恶人,且此刻,竟隐隐感受到一缕温暖之关怀。 花筱筱不禁莞尔,笑道:“尔等宣传使者是否有业绩之要求,何以如此执着拉客?” 男子闻言,哈哈大笑,神情洒脱:“小姐真乃幽默,皆因生计所迫,若我能拉得一客,便可获利,何乐而不为?” 花筱筱心中暗自思索,若能寻得他人相助,何乐而不为?只需快些寻回阚爷他们,或许日后还可与阚爷共赴家庭之游。她点头应道:“然则,汝需如何方能寻得我家人?” 男子微笑作答:“我自有法子,然则,先请告知家人之貌,方能着手寻之。” 花筱筱撇嘴,开始详细描述阚文清、宋浩凡与匡孝辙之貌。阚文清,身高约一米八五,瑞凤之眼,栗色发,金色目……匡孝辙,身高一米九,丹凤之眼……宋浩凡,身高接近一米九八…… 当花筱筱述说完毕,男子摸下巴,若有所思:“阚文清,似乎我见过……” 花筱筱双眸一亮,激动问道:“何处所见?” 男子微笑,缓缓道:“尔所寻之三人,非失踪,实则皆已前往南洋。” 花筱筱震惊,目光如炬:“何时所至?是随尔而去否?” 男子点头,语气平淡:“正是前日之下午,吾偶遇彼等,向其介绍南洋,彼等颇感兴趣,遂随行而去,似乎彼等心肠狠绝,未曾留一言便抛尔于后。” 花筱筱愤怒道:“不可思议!若彼等欲去,必定告知我!” 男子摇头轻叹,满面愁苦:“哎呀,若彼等真欲告知,岂需尔在此苦苦寻觅乎?小姐,既然彼等亦在南洋,何不随我一同前往?我将带尔去寻之。” 花筱筱心中既怒又无奈,阚爷他们果真已往南洋耶?情绪波澜起伏,思绪万千,心头更添几分忧虑。 第114章 斗酒 夜半时分,月色如水,阚文清饮下匡孝辙递来的美酒,酒意微醺间,忽生一念,朗声笑道:“欸!匡孝辙,不若你我来场斗酒比试,看看谁的酒量更胜一筹,如何?” 匡孝辙闻言,眼中透出几分自信的光芒,爽快应道:“哈哈,应你之邀,自当奉陪!在下酒量自信,倒要领教一番!”于是,两人定下三局两胜之制,尽兴比拼。 阚文清首提一局,唤作“十五二十”,这乃他常与青虎帮兄弟们玩乐之法,二人皆出双手,伸指可为零、五、十,出手之时须报一数,乃两人所出指之和。若一人所报之数与指数相合,则胜者为王,负者便需罚酒;若数相同,则再度比试。 阚文清目光含笑,注视着匡孝辙道:“匡孝辙,若报之数不合,需痛饮一杯,可不许半点犹豫!” 匡孝辙扬眉笑道:“你大可放心,我匡某虽为妖,然酒量岂是虚传!且看我如何胜你一局!”说罢,二人对坐,双手平摊于桌上,互视片刻,皆露几分狡黠之意。 阚文清微微一笑,先出手道:“十五!”随即伸出双手五指尽张。匡孝辙眸光一闪,亦伸出十指,两人之和为二十,与阚文清所报数相去甚远。见此情形,匡孝辙摇头轻叹,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复笑道:“好算计!可知我必出双手,故存心使我失手!” 阚文清轻轻一哼,故作不屑:“匡孝辙,你以为阚某仅凭小计便可胜你?” 二人再度举手,阚文清沉思片刻,笑道:“十。”匡孝辙忽扬手出五指,阚文清亦出五指,数果成十。匡孝辙愣了片刻,随即大笑一声,心中暗想自己未料阚文清变换心机,连胜一局。 至第三局,匡孝辙愈加专注,暗自思索如何得胜,面上却故作镇静。阚文清见状,心中亦微微提起一丝紧张,彼此目光交锋,不容退却。阚文清神色一变,沉声报数:“二十。”而后出双手十指。 匡孝辙暗自权衡,忽尔亦出双手,二人伸指相同,和成二十!阚文清不由露出胜意之笑,朗声道:“这局你输得不冤吧?端杯痛饮罢!” 匡孝辙无奈叹息,却也豪气十足,举杯畅饮,连连称道:“阚兄妙算,佩服佩服!” 阚文清虽已胜一局,心中得意不免在脸上流露几分自信之色。岂料匡孝辙略带狡黠地一笑,提议道:“阚文清,何不来一场更具技巧的游戏?此局唤作‘大话骰盅’,乃我从前在军中时所学之法,既较量胆识,又需掂量对手心思,甚是有趣!” 阚文清挑眉笑道:“有胆识便无所惧!只管放马过来!”于是二人便各取一骰盅,骰盅之中备有五颗骰子,放置妥当。 大话骰盅规矩: 此戏需两人对阵,人人手持骰盅,盅中盛五骰。游戏伊始,各自摇盅定数,不露其底,随即自庄家始,依逆时针而言。 规则: 庄家先出数,谓之“赌数”,赌数以两位数示之:前位数指“数目”,后位数则表“点数”。如庄家言“五个四”,则示意双方骰盅内所有骰子总和中,面朝四点之骰不下五个。次家若疑其所赌之数不成,便可言“开盅”检视,揭盅验之。若果真不及所赌之数,则庄家输,罚酒一杯;反之,庄家言中,次家即输,亦罚酒一杯,局遂休矣。 若次家信庄家所言为真,且觉所赌之数不失,须另言新数,其数不得小于庄家所赌,且数目或点数须高于前。举例:庄家言“五个四”,则次家可改言“六个四”或“五个五”以示不小而胜。 局势如斯往复,直至一人揭盅验数,方才止息。 匡孝辙不疾不徐,掀开骰盅,轻轻摇晃,骰子在盅中翻滚,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每一响都敲击着阚文清的心跳。阚文清不甘示弱,心中暗忖此局虽具技巧,但运数亦难定,若能料准对方心理,再以虚实相合,或可得胜。二人各摇盅毕,互相对视片刻,皆欲看清对方心思。 匡孝辙为庄家,先行发话,目光微眯,似在试探般轻声道:“五个三。” 此话一出,阚文清微微一怔,心中略有迟疑。匡孝辙如此言语,是否暗示其骰盅中果有三点之数?然阚文清不动声色,决意步步为营,不急开盅。他假作轻松一笑,嘴角微扬,缓缓说道:“六个四。” 此言一出,匡孝辙脸色稍变,眼中却露出一丝难测的神色,似乎正在斟酌是否继续猜测或即刻开盅查验。 最终,匡孝辙淡淡一笑,眉间透出几分凌厉之气,坚定答道:“六个三。”此话刚出,阚文清内心顿时一紧,心知对手已开始步步进逼,不容松懈。心念一转,阚文清瞥了匡孝辙一眼,忽见对方嘴角含笑,顿觉其中或有伏笔,倘若贸然继续猜测,恐误中对方计策。 犹豫片刻后,阚文清坚定道:“好!匡孝辙,且开盅来验!”话音刚落,二人各将骰盅轻掀,骰子面数一一显现。匡孝辙掩嘴轻笑,眼带胜意,原来骰面数目果不达六个四,反倒是三点较多,故此阚文清此局失利,不得不饮下罚酒一杯。 阚文清面露微醉之色,笑意中夹杂几分无奈,心下暗暗叹服匡孝辙心机深沉,竟在数目间摆布心思。为免堕其威仪,阚文清遂决心下一局定要扳回,神情愈加凝重,不敢再有半分大意。 不待阚文清稍作喘息,匡孝辙已再度微笑出声,提议道:“阚文清,方才那局未尽兴,不如再来一局‘猜骰’可好?”他目带促狭之意,似乎笃定此局可令阚文清陷入窘境。 阚文清自是豪情不减,不甘示弱,扬眉而应:“既然匡兄有兴致,何不奉陪?倒要看看你的‘猜骰’有何妙处!” “猜骰”规矩: 游戏需备骰蛊一枚,内置骰子十枚。摇骰之人须先喊出一数字(限1至6之间),然后揭开骰蛊。若喊出之数与骰面吻合,便将相应之骰取出;反之,则未能猜中之人需罚酒一杯。其后则由另一人继续摇骰,再度喊数,直至骰中所有数目皆被唤出,方可开始下一轮。若只余一枚骰子,则难度尤甚——需在六数中精准命中,稍有差池便需罚酒,以示惩罚。 二人达成默契,匡孝辙率先上阵。他握住骰蛊,略作沉吟,随即轻声道:“三!”说罢,手腕微动,揭开骰蛊,果见骰面上竟正有两枚显三之数。匡孝辙不动声色,将两枚骰子取出,面带得意,向阚文清微微一笑。阚文清眉梢微挑,心中暗自较劲,思忖道:“倒要看看,你能连中几轮。” 接着轮到阚文清上阵。他目光扫过骰蛊,深吸一口气,坚定喊出:“四!”但掀开蛊盖,竟无一骰符合,阚文清无奈,笑叹道:“今夜倒是手气不佳,竟不中一枚。”言罢举杯豪饮,痛饮一杯。 而后,二人轮番上阵。匡孝辙次次精准,数次猜中,不断取出骰子,直令阚文清心生不服。待至最后一轮,骰蛊中只余一枚未出,须从六面之数中精确猜出。阚文清眼中燃起几分执着,盯紧骰蛊,略带迟疑道:“五!” 匡孝辙掀开骰蛊,微笑道:“非五,实乃二。”阚文清无奈,叹息一声,笑着又饮下满杯。 最后,匡孝辙微微拱手道:“这两局我算是侥幸了。”阚文清虽连败数局,却不甘就此罢手,眼中斗志不灭,摇摇晃晃地执杯而起,目光坚定地看向匡孝辙:“匡孝辙,咱们再来!我阚某今日不赢个痛快,绝不罢休!” 匡孝辙一听,忍不住失笑,心中暗叹阚文清的执拗,微微拱手道:“阚兄的豪情令人佩服,既如此,在下岂敢推辞?”于是二人复又举杯对饮,一轮接着一轮,将诸般玩法试个遍,竟从夜半比至丑时,待东窗微亮,彼此皆是醉态尽显,不省人事地趴在桌上,酒气弥漫,杯盏横陈,甚是狼藉。 阚文清虽已是头重脚轻,双眼迷离,然而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却依旧未减,哪怕舌头打结,话语含糊,仍不肯认输。他勉强撑起身子,伸手拍了拍匡孝辙的肩,嘟囔道:“匡孝辙……你我今日……胜负未分!再来,再来!” 匡孝辙已是大半醉去,闻言费力抬眼,目带醉意笑道:“阚文清,你如此执着……真让人佩服……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换个玩法……这般斗酒,怕不是要醉到天明……何不试试个轻松些的法子?” 阚文清含糊地应声,似是不解其意:“如何轻松?速速说来!” 匡孝辙含笑,神情狡黠道:“咱们玩个‘真心话大冒险’,省得再举杯罚酒了,以猜拳定胜负。若不胜者,可选答一真心话,或冒一小险,也算增添趣味。” 阚文清闻言一愣,脸上隐现几分犹豫,旋即一拍桌子,大笑道:“好!此法甚妙。既可少饮些酒,又能比出胜负。匡孝辙,你可别后悔!” 两人再次各自倒了一杯,微微晃动着杯中清澈的酒液,氛围在醉意间显得格外放松。匡孝辙忽然开口:“阚文清,咱们开始?” 阚文清眉梢一挑,露出几分戏谑之意,笑道:“好啊!这次,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他话音未落,便迅速伸出手掌,二人同声喊道:“石头、剪刀、布!”结果不出意外,阚文清再度落败。 阚文清叹了口气,笑骂道:“你这手气今天真是逆天。罢了,罢了!匡孝辙,你要我如何便如何吧。”匡孝辙略微沉吟,眼神却愈加认真,淡淡问道:“既然是‘真心话’,那我便不客气了。阚文清,我问你,你前世为何对我如此厌恶,而如今,又为何将我视作朋友?” 阚文清静默片刻,双目凝视着杯中酒,神色渐渐沉静下来。许久,他抬眼直视匡孝辙,缓缓道:“初见你时,的确看你不太顺眼。觉得你傲气、倔强,总有些不服输的劲儿。彼时,我不过是觉得你有点价值,想着能利用便利用,也没什么其他深意。” 他放下酒杯,继续道:“可后来知道了你父亲与你我青虎帮的渊源,我心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这辈子多半是绕不开你了。既然如此,索性随遇而安罢了。你我这一场博弈,也不必分个生死,尽兴就好。” 匡孝辙静静听着,眼中情绪复杂,未发一言。 阚文清继续道:“至于如今,我的看法么,匡孝辙,与你经历了这么多,也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有本事,有胆识。现在和你饮酒对酌、游戏一场,我很享受这种当下的畅快。但我始终认为,所谓的‘朋友’不过是暂时的,毕竟你我都明白,世上多的是利益牵引。只要你能让我得些好处,我自然将你当朋友看待,然而倘若有朝一日这利益失了,那你我之间也不过是路人。” 匡孝辙闻言,轻轻点头,嘴角微扬,眼中一丝复杂的笑意:“阚文清,不愧是你啊,说得如此直白无忌,我倒要多向你学学这般豁达的态度。” 阚文清闻言轻笑,微微撑着下巴,语气多了几分淡然:“倒也不是什么豁达。这世间,咱们能学的多着呢。我只是告诉你,匡孝辙,活在世上,不必活在别人的期待中,依照你自己的样子活着,方为真我。” 匡孝辙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眼中透出感激:“多谢你,阚文清,这一局,是我心甘情愿输了。” 第115章 东市 宋浩凡中午时分曾醒来片刻,倦意未消,遂出门稍作餐饭,之后便又返房继续蒙头大睡。至于阚文清与匡孝辙二人,自清晨饮酒归房歇息至今时,竟也不曾清醒,直至夕阳西垂。三人相继入睡,犹如醉倒的死猪一般,不省人事,竟不知花筱筱早已外出,至今未返。 待到日近黄昏,阚文清昏昏沉沉中醒来,揉眼起身,步出房门,但见暮色将临,不由得心生一丝惊疑。环顾四周,他扬声呼唤花筱筱之名,四下却无回音。他心中顿生疑窦:白日让筱筱出门,怎地至今竟不见其踪影?他遂匆匆前去寻宋浩凡,却见其仍沉于酣梦之中。阚文清略显不耐,伸手推醒宋浩凡,怒道:“你这家伙,昨日比我早睡,竟也能睡至此刻!快起来!今日莫非你一日都不曾起身?” 宋浩凡被唤醒,半睁双眼,懒懒答道:“怎会如此?我中午早已起身,还出门去吃过一顿。只不过回来后寻思小睡一番,不料竟睡至此时,想来是昨日饮酒过量所致。” 阚文清皱眉,不耐烦地道:“别提这些废话!早上我让筱筱出门买些醒酒汤,为何至今未见其返?你中午起身之时,见她回来过没有?” 宋浩凡略微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曾见到她。或许她跑去哪里玩耍了吧。”说罢,宋浩凡随意地耸了耸肩。 阚文清微微皱眉,低声自语道:“去玩耍?她能找谁相伴而行?”宋浩凡听罢,淡然一笑,随口说道:“谁知道呢?莫不是碰上了安胜灵吧?我倒是觉得她与安胜灵关系颇好,兴许二人一道出去玩了。” 阚文清沉吟片刻,细细咀嚼安胜灵的名字,忽觉此话倒也不无可能。他转身前往匡孝辙处,欲将此事告知一二,请其相助查探花筱筱行踪。至匡孝辙房中,阚文清推门而入,见匡孝辙已然醒来,正在整理衣冠。 匡孝辙淡笑问道:“阚文清,这么急匆匆来找我,可是有事相求?” 阚文清当即直言道:“帮我查一查筱筱的去向,她从早晨出门至今未返,恐有不妥。”匡孝辙眯眼一笑,轻声问道:“这般辛苦,若要帮你,岂可无所图?你又以何交换?” 阚文清沉吟片刻,旋即一笑,道:“若是你帮我查到筱筱所在之处,今夜便随我同去东市狂欢,保你畅饮尽兴!” 匡孝辙闻言,对东市之事颇感兴趣,前世虽闻其名,然因种种缘故,竟无缘得见。今有此良机,心中自是跃跃欲试,故当即应允阚文清之请,言道:“既然有此承诺,我便即刻为你探查花筱筱的下落。”言毕,他口诵咒诀,身形转瞬化为一只漆黑蝙蝠,飞腾而起,消失于暮色苍穹之中。 未及多时,匡孝辙复又返回,将探得之事告知阚文清:“筱筱此时,正安坐于安胜灵宅中,似与她促膝闲谈。”阚文清闻此,面色微微变幻,虽面带笑意,眼中却藏一丝怒意未褪。宋浩凡见状,忍俊不禁,笑道:“早知如此,我便说过,筱筱怕是遇见了美貌的朋友,竟乐不思归了。” 阚文清勉强一笑,语气略显讥讽,道:“哼,真是姑娘大了翅膀也硬了!不过既然她有安胜灵作伴,我也无须多加忧虑。只是,这小妮子胆敢一声不吭便失踪,让我枉自担心,若不稍加惩戒,她焉知分寸?倒不如趁此良机,咱们径直去东市潇洒狂欢一番,且留她一人在此,直至三日后午时再归,让她也知晓找不见人之焦虑!” 宋浩凡闻言,稍觉不忍,轻声劝道:“这般处罚,是否过于苛刻?筱筱毕竟尚是小孩子心性,难免贪玩。” 阚文清冷哼一声,目光坚决,言道:“正因如此,才更需教训!未经他人之苦,不知他人之忧。若不使她明白家人之心,往后行事何以自律?一味放纵,终难成事!” 见阚文清意志坚定,宋浩凡也无奈作罢,然心中仍放心不下,终觉筱筱若真独自在家无所依托,必定惶然不安。于是临行前,他悄悄在房内书就一封简短书信,置于显眼之处,字里行间,温言嘱托,令筱筱若寻不到众人,且前来其房间查阅,好使她得一丝慰藉。 宋浩凡寻得一辆马车,备好车厢内软垫暖毯,稳稳妥妥地迎上阚文清与匡孝辙,三人便就此踏上了前往东市的路途。一路上马车驰骋于宽阔平坦的官道,行程约需一时辰方可到达。 马车缓缓前行,阚文清闲来无事,忽转首问匡孝辙道:“匡孝辙,你对东市有何看法?”匡孝辙闻言,神情淡然,回道:“我未曾去过东市。” 此言一出,阚文清登时愕然,眉梢一挑,诧异道:“什么?你堂堂出身军臣世家,理应与皇族贵胄有所往来,竟然从未涉足东市?”言语中颇有几分难以置信。 匡孝辙淡然笑了笑,语气平静而坚决:“我不喜与那些人交往。” 阚文清闻之点头,似有所悟,目光转为审视,再问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昔日在朝中担任文官,那你是自愿前往一线的吗?” 匡孝辙沉默片刻,微微垂首,未作正面回答。 阚文清见此情形,眼神一凝,略带深意地轻轻颔首道:“我明白了。” 两人此番隐晦的对话,惹得坐在中间的宋浩凡一头雾水,左顾右盼,愈发疑惑,暗忖:他们说的究竟是何事?到底知晓了什么玄机? 沉寂片刻后,阚文清突然望向窗外,目光深邃,似乎陷入一缕幽思,许久后方才缓缓说道:“匡孝辙,你可曾思及,令尊之死,或许同朝中权臣有关?” 匡孝辙闻言,目光微动,侧身看向阚文清,淡然问道:“此话何解?” 阚文清微微一笑,慢慢道出自己的推测:“你看,我青虎帮行事向来只为雇主卖命,凡杀人者不过听命于人。你父亲遇害一事,凶手乃我兄长,可我兄长不过是个受命行事的刀手罢了。真正想置令尊于死地的人,或许正是那雇佣之人,亦即图谋不轨的幕后之手。而那人,会否乃朝中之人?再者,我察觉你对朝廷多有抵触,或许正因某些大人物对你匡家不满,才将你自朝中遣往前线,使你亲身涉险。” 匡孝辙微微挑眉,望向窗外,良久后,方低声应道:“嗯,你所说的情形,确实并非毫无可能。” 宋浩凡至此终于恍然大悟,方才这番话已让他了然,匡孝辙当年并非自愿前往一线,原是不得已而为之,心中顿感几分复杂之情。 阚文清叹了口气,继而换了语调道:“匡孝辙,你既已抵达东市,可莫因厌恶权贵而心生排斥。东市自有其独特景致,是朝廷圣地,壮丽非常,远非西市可比。你难得有此良机,不妨尽情观赏一番。” 匡孝辙浅浅一笑,神色间多了几分期待之意,笑道:“是吗?如此说来,倒叫我生出几分好奇了。” 三人言谈甚欢,畅聊间未觉时光流转,待马车辘辘停驻,阚文清轻撩帘幔一瞧,眼前景象赫然已非寻常之地——东市到了。 甫一入目,便见四方热闹非凡,街道宽广而铺满青石,石上人来人往,行人服饰鲜亮,车马络绎不绝。各色商贩沿街设摊,叫卖声此起彼伏,香料、丝绸、珠宝、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美食摊位更是勾人食欲,蒸笼里的点心、烧得金黄的蜜饼、香气扑鼻的酱肉,仿佛要将人引入香甜芬芳的美梦中去。 阚文清放下帘子,心中甚是得意,笑道:“匡孝辙,此乃我常挂在口中的东市繁华景象!如何,可称得上‘豪华’二字?” 匡孝辙微微颔首,随之探头望去,眼前街市华灯高照,连那檐角的琉璃瓦在落日余晖下熠熠生辉,似与满街光影相映成趣。东西街上商铺栉比鳞次,各具风情:酒楼高悬朱色匾额,雕花楼阁自楼外探出,街边挂满绫罗绸缎的布庄招幡随风摇曳。又有三五成群的书生举杯吟诗、商贾谈笑风生,孩童则嬉笑追逐,人人脸上皆洋溢着喜悦,热闹非凡。 宋浩凡赞叹道:“此间气象,果然不同凡响,连街上行人的步伐似也轻快几分。”他不禁呼吸一口,满是美食香气夹杂着名贵花卉的芬芳,竟令心神也为之舒畅。 阚文清笑着拍了拍匡孝辙的肩,道:“你看,世上并非尽是权贵阴影,东市这般繁华生气,足见人间之乐!” 匡孝辙微微一笑,虽不多言,然目光流连于那喧嚣市井,眼底也隐隐流露出几分向往之意。 三人下得马车,阚文清率先步入东市,挥手指向一处豪奢酒楼,笑道:“来吧,今夜咱们且在此潇洒一回,不醉不归!” 三人跨步入得酒楼,楼内华美无比,处处皆显奢华气派,众多达官显贵或坐或立,衣饰光彩夺目。大厅之中设一高台,台上歌女一身绸缎衣裙,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柔声吟唱,轻盈起舞,动人心魄。琴瑟声伴随歌舞徐徐回荡,令人不觉醉在其中。 阚文清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豪气,朗声笑道:“今夜不醉不归!此番尽由我请,二位但请放怀畅饮,莫要拘束!” 宋浩凡听罢,满心欢喜,立刻朝阚文清扑去,嬉笑道:“好兄弟!难得你这般豪气一回,今夜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便欲抱住阚文清,阚文清却微嫌弃地推开他,两人顿时打闹作一团。宋浩凡抱得越发紧,阚文清边笑边推,见他不放,索性用力一退,不想自己因力道稍重,竟一时未站稳,猛地撞向后方。 阚文清被撞得一愣,连忙转身拱手致歉道:“抱歉,在下一时失礼。” 话音刚落,阚文清抬眼便见一人立于面前,身姿挺拔,气度非凡,尤其一双金色眸子,隐隐泛着淡淡光芒,仿若神采流转,颇具魅惑。那人低头看向阚文清,眼中似也有片刻的惊愕,旋即微微一笑,笑意中透出些许探寻之意,缓缓道:“这位兄台,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此语既出,阚文清心中一震,不由暗自打量眼前之人——衣着不俗,气度不凡,那金色眸子更是令人难以忽视。阚文清微笑点头,心下虽有疑惑,却不动声色,拱手回应道:“不知兄台所指何意?同道中人,却不知指的何道?” 那人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眸,眼底浮现出几分玩味与深意,仿佛藏着某种无法言明的秘密。阚文清望着那张笑容中透着诡异之意的面孔,心头不由一颤,那笑容虽温和却隐隐带着寒意,竟让他生出几分不寒而栗之感,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喉间似被压住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第116章 仙人草 阚文清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名衣着华贵的男子,见其一身华服,言谈不凡,显然非富即贵。而更让他心生疑惑的,便是那男子与自己同样的金色眼眸。那所谓的“同道中人”究竟是指这双金眸,还是另有所指?阚文清心中疑窦丛生,思绪不定之时,男子忽而微笑着向他们三人发出邀请。阚文清一时失神,未曾作答,宋浩凡见状,连忙轻推了他一把,将他唤回神来。 阚文清自觉有些失态,略一拱手道歉,那男子却微笑着宽慰,毫不在意,反而再次热情相邀,领着他们一同步入酒楼二楼的雅间。雅间之中,陈设雅致,雕梁画栋,尽显富贵之气,四壁悬挂异域风情的绘画,光影氤氲,散发出淡淡的奇香。 三人落座后,那男子才正式自我介绍,微微欠身道:“在下河金元,字方乾,自南洋而来。家中以海外通商为业,此次途经梁国,是来洽谈生意之事,却不想今日偶遇同道之人,实是意外之喜。” 阚文清听后,心中疑惑更甚,抱拳道:“河兄,莫非认错了人?在下自小生于梁国,对南洋并无所知,实在不知何故称我为‘同道’。” 河金元闻言,似有些讶异,旋即大笑,忽而一把握住阚文清的手,态度显得亲切又急切,连连道歉道:“诶哟,真是怠慢!方才一见你这双金色眼眸,便以为你乃我族人,才不由多了几分冒昧。须知,在南洋之地,金眸乃是我族独有的血统标志,平生在外罕见,如今在梁国偶遇,还以为是乡人,真是误会一场!” 河金元笑中带歉,又唏嘘一叹道:“哎呀,真是抱歉!世上竟然还有旁国之人也生得金眸。此乃误会之过,就由在下做东,权当向兄台赔礼。咱们既然有此缘分相识,今日便共饮一杯,聊表心意。” 阚文清心中虽仍有些疑惑,但见河金元言辞真挚,心中防备之意略微消减。宋浩凡见状也笑道:“铭城,既然这位河兄如此有诚意,那便应了吧,难得他乡遇知己,咱们也当好好交杯言欢!” 闻言,阚文清淡淡一笑,微微颔首,心中仍存几分谨慎,嘴上却应道:“既然河兄盛情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 阚文清对河金元方才的言论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河兄方才所言,莫非南洋之地多有金眸之人?” 河金元笑着示意三人落座,笑容从容道:“兄台莫要误会,非是南洋之地处处皆有金色眼眸之人,实则此金眸乃我家族血统中少有的特征罢了。家父家母兄弟姊妹皆是金眸,家族人数甚多,是以方才见到兄台,竟误以为是同族之人了。”说罢,他笑望着阚文清,略带好奇道:“还不知兄台大名,恕我唐突了。” 阚文清微微一怔,这才记起自己尚未通报姓名,立刻起身,拱手致意道:“在下阚文清,字铭城,家中略有小本生意。”说罢,又将身旁的两位同伴——宋浩凡与匡孝辙——一一介绍。 河金元却只对阚文清一人似乎颇为在意,神情愈发欣喜,朝他微微点头伸手道:“原来是阚兄!幸会,幸会啊!咱二人皆有金色眼眸,实在缘分不浅。既然阚兄也经营生意,不若我们趁此良机共商一番合作之道,共同开辟一番新局面!” 阚文清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言之甚好,只是合作一事,还须详询河兄将要提供的资源,不知何种生意,方能共创双赢?” 河金元见他有意,便开怀一笑,正色道:“在下不才,家族世代经营海外贸易,此番初次来梁国,乃是为扩展南洋之物的销路,并觅寻良友,以便开拓新市。鄙人家乡在南洋小岛,四面环海,风光旖旎,四季如春。彼地多以海贸为生,家中近年来正欲推展南洋之物,尤其一种特产‘仙人草’,此草生于南洋独特气候之中,既有疗愈之奇效,亦传能延年益寿,久负盛名。仙人草深受各国青睐,因而此次来梁国,正是寻觅志同道合之士,共议仙人草之商贸事宜。” 当宴席酒酣耳热,阚文清忽然想起仙人草,便借机向河金元询问道:“方才河兄提及那仙人草,实在令人好奇,究竟其药效如何,竟使人趋之若鹜?不知河兄可否再为我等一解其奇妙之处?” 河金元闻言,轻抚衣袖,神秘一笑,低声道:“此仙人草,可说乃南洋天地灵气所养,非凡草也。若是寻常民众轻尝一口,初觉清香馥郁,气息沁人心脾,似有淡淡清凉之意。待至药力渐生,便觉全身轻盈,浑若无骨,心神舒展,如置云霄之中,俗事烦扰俱抛脑后,唯余一种超然飘逸之感。更有甚者,若是深服之,则似登云驾雾,恍若遨游仙境,眼前仿佛出现瑶台宫阙,仙人羽衣飘飘,引人心醉。” 河金元略顿了顿,目光透出几分凝重,道:“但此草药性极强,须得慎用,轻则松弛筋骨、通络活血,若稍重些,则令服者恍惚如梦,心游太虚。正因如此,南洋之地多将其视作仙药,民众多不敢轻易服用,唯有修行之人,才偶尔用以助益。且此草气性属水,若常服得法,似能延年益寿,故而常为贵胄豪门所珍视。” 阚文清听罢,似信非信,点头微笑道:“河兄所言,实是神妙!若果真有如此功效,怪不得吸引众多商贾,纷纷愿往南洋取经了。” 他抚须沉思,又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仙人草既有如此神奇功效?河兄可曾带来样品,让我等一观其妙?” 河金元摇头一笑,歉然道:“仙人草虽妙,然极讲究时鲜之性,若是从土中拔出,便须即刻服用,否则药效大减,非久存之物。是以此次未曾携带,恐无法即刻呈上。”顿了顿,他颇为诚挚地说道,“若阚兄有意,不妨随我一同前往南洋,届时亲眼所见,亲身试用,方可知其功效,亦能为后续合作奠定基础。” 阚文清闻言,沉吟片刻,微笑拱手道:“此行途遥,却也令人心生向往。河兄既已说明白,待我筹备一番,若果真机缘相合,自当亲赴南洋,领略贵地风情。” 河金元闻言,神色间越发喜悦,击掌而笑道:“好!阚兄之言,令我倍感欣喜。若真能促成此事,来日我南洋之物遍布梁国,必与阚兄共享此番机缘!” 正当两人谈笑之际,门外忽然步入一名身着短打的随从,径直走至河金元身侧,低声禀报道:“方才洽谈的那位商贾,欲再多询问些仙人草之事。”河金元闻言,转向阚文清等三人,笑道:“三位今夜尽情享用,不必客气,这顿由我请了。”遂拱手告别,转身随随从离去。 阚文清目送河金元离去,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道:“看来这仙人草果然颇具吸引力,竟有诸多商贾竞相争取,若真如他所言,乃包治百病之仙草,岂非不可多得之宝?然而‘长生不老’四字未免言之过盛,是否可信,尚须再议。”宋浩凡见他眉间浮现迟疑之色,连忙劝道:“铭城,若你心中存疑,何不随河兄前去南洋一观?即便仙人草功效稍逊,南洋风光也不枉此行,此番或有不小的商机呢。” 阚文清微微一笑,却轻叹道:“虽如此,但终究还是要三思而行。你我尚记得戎芷一事,那次因冲动而引起多方波折,若非事先未曾谨慎,险些酿成大错。此次如若有险,岂不又成罪魁?不可不防也。”说着,他目光落在匡孝辙身上,却见他神情微凝,眉宇间隐有不安之意,不禁问道:“匡孝辙,你为何似有忧虑之色,莫非不安于此人?” 匡孝辙迟疑片刻,低声道:“自河金元进门起,便觉心神不宁,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何时何地见过此人,或许是梦中,或许是某个旧日情景,模糊不清。”阚文清追问道:“难道是在天蝠族岛上那日瞥见之人?”匡孝辙摇头,沉思片刻,复又答道:“非也,印象中有另一人影,似与那人同在,虽记不清面目,但身形却极相似。”阚文清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笑道:“记不得便罢了,整日疑神疑鬼,终究是掉链子之事。” 三人就此议论片刻,至于是否应随河金元前去南洋,阚文清尚心存疑虑,未定下结论。然而眼前盛宴难得,又有河金元盛情款待,自是不容错过。三人因此欣然接受,举杯畅饮,一时之间,觥筹交错,畅怀大笑,尽享这难得的豪华桌宴。 第117章 下落 河金元临行前对阚文清言道:“若君决意一试,可到京城南桥三十号寻我。”言毕微微一笑,洒然离去。阚文清目送河金元离开,心中暗自盘算:虽对仙人草的药效半信半疑,但河金元初次相见即诚意满满,以合伙相邀,想来或因彼此眼眸同色。如此良机若能一试,或许前景可观,回报不菲,正合己意。思及此,阚文清心中跃跃欲试,暗道待回家便将此事告知花筱筱,若她无异议,便同行一探南洋之奥秘。 然而,三人归家之后,四下查找,却始终不见花筱筱踪影。宋浩凡急忙回自己房间一探,桌上留信安然无恙,未曾触动,唯有阚文清房间隐现有人进入的痕迹。阚文清心中一紧,暗道:筱筱难道仍在安胜灵家未归?顿时怒火涌上心头,顾不得多想,径自转身急步赶往安胜灵处。宋浩凡见状,叮嘱匡孝辙留在府中,以防花筱筱中途归来却无人迎接,匡孝辙应诺而留,宋浩凡则追随阚文清,赶往安胜灵家。 此时,安胜灵方才下班,回到住处,竟见阚文清与宋浩凡二人立于门前,阚文清正满面焦急地敲打着房门。安胜灵走上前来,诧异问道:“二位这是作甚?” 阚文清眉宇间浮现怒意,沉声道:“花筱筱是否仍在你家中?” 安胜灵闻言一怔,疑惑道:“她不是已回府了吗?”心中一沉,难道筱筱竟未归?她急忙取出钥匙开门,三人一齐进入房中查看。只见房间整洁,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花筱筱的踪影。安胜灵环顾四周,目光忽然落在梳妆台上,那上面赫然放着一张红色礼券,她愣了片刻,眉头微蹙——为何昨日的两张礼券竟留一张在此? 安胜灵随即抓起礼券,急忙冲出房门,阚文清与宋浩凡也四处寻找未果,正愈加焦急时,与安胜灵在门口碰上。三人面色凝重,均言未能寻见花筱筱的踪影。 阚文清忍不住怒气,质问道:“安胜灵,我知道昨夜筱筱确实宿在你处,为何她今晨却未归?” 安胜灵闻言一愣,心中诧异于阚文清竟知此事,但眼下形势危急,顾不得细问,神情亦现焦虑,答道:“怎会如此?昨夜筱筱分明说好,今晨便归府,怎料竟至今未归。” 阚文清眉头紧锁,低声道:“她能去何处?”忽然,他眼光瞥见安胜灵手中的红色纸条,顿时一指问道:“汝手中所执,何物也?” 安胜灵本打算独自寻人,但眼下无从隐瞒,只得将那张红券摊开于阚文清与宋浩凡眼前。二人扫视纸上字迹,眉宇间顿现疑惑之色。见此情状,安胜灵低声解释道:“昨与筱筱偶遇街头,适逢小女子生辰,便邀她同庆。二人随行逛市,见一南洋来者正在街中卖艺,自称是南洋旅游宣传使者,手中持有免费游南洋之券。我便和筱筱前去凑趣,本有二券,但吾不甚有兴,故将券俱赠于筱筱,谁料她却留此一张于我处。” 阚文清若有所思,口中轻念“南洋”二字,神情愈发深沉,心头疑虑更甚:南洋之事为何接连而至?宋浩凡察觉安胜灵神色中似有隐忧,遂问道:“安姑娘,汝心中所虑何事?” 安胜灵被他一问,见阚文清亦凝神望向自己,不由攥紧红券,叹道:“昨日那南洋使者态度甚热情,虽言此券全凭自愿,若愿同行便于今日辰时在原地相候。筱筱虽言无意,然事后颇感抱歉,自觉戏弄他人不妥。虽我宽慰她不必放在心上,然她仍执意不释。故吾猜想,她带走一券之事或许为再度寻彼人道歉。君身为筱筱至亲,应知其性情。” 阚文清闻言皱眉,沉声道:“不论何时,带吾等去见那人!”安胜灵见状,不敢怠慢,急速引路而行。三人匆匆至市中约定之地,却见人去楼空,杳无人影。阚文清冷声道:“安胜灵,那人容貌如何?” 安胜灵稍作回忆,道:“其人束发,戴金丝边眼镜,衣饰奢贵,似商贾人家之人。且……眼眸亦为金色。” 宋浩凡闻言,神色骤变,目光转向阚文清,眼中隐现杀意,良久沉默。继而他冷冷看向安胜灵,冷峻道:“吾有途径赴南洋,若筱筱确为彼人挟持而去,安姑娘,此事既起于汝身,汝岂能置身事外!” 安胜灵对上阚文清满含怒意的冷眸,顿觉心神惶恐,不禁汗涔涔下,低头深感愧疚,叹道:“是吾之过,贪玩误事,筱筱若因此涉险,吾断不推诿,必担责到底!” 阚文清冷冷注视片刻,转身淡淡道:“明日辰时,京城南桥三十号相见。” 安胜灵目送阚文清与宋浩凡逐渐远去,心中忐忑难安,暗暗握紧拳头。她脑海中浮现那金丝眼镜男子的微笑,虽表面和善,然眼中寒意未易察觉。心思深处隐隐生疑:筱筱,汝竟真赴南洋耶?须知,若汝陷身异国,吾必随行,不惜一切,定要将汝寻回! 阚文清与宋浩凡未即刻返家,直奔河金元所言之处,抵达京城南桥三十号,方知此处乃一被河金元包下的豪华客栈。河金元得知阚文清竟如此迅速前来,心中甚是惊喜,立刻下楼亲自迎接。然而,阚文清今非昨夕,面色凝重,不见一丝笑意,倒令河金元心生疑虑,忙问道:“阚兄今儿可是遇了什么不快之事?如何面色如此沉郁?” 阚文清不愿多费唇舌,径自坐定,简明利落道:“佩服河兄目光如炬,知人善用。实不相瞒,今日确有小人惹怒于我,故需河兄鼎力相助。若河兄肯助此一臂之力,我愿与君合作,并允以他商四倍之酬,河兄意下如何?” 河金元闻言,心花怒放,眉开眼笑,连声应道:“诶呀!自当乐意,不论何事,皆是河某分内,阚兄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阚文清冷然道:“我家小妹似被贵家族一人带往南洋,烦请河兄帮我查明此人,着实不容耽搁。” 河金元面带疑惑,问道:“贵妹被我族中人带走?阚兄如何得此消息?可知其容貌特征?” 阚文清眼神微冷,沉声道:“彼人束发,戴金丝边眼镜,自称南洋旅游宣传使者,最显着者乃其金色眼眸。”言罢,指向自己眼眸,继续道,“河兄知否此人是何许人也?” 河金元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笑道:“哦!原来是他!彼人乃家中侄子,名唤姜明徽!” 阚文清面色不改,冷声道:“哦,姜明徽是也。如此,还望河兄亲自带他来见我一面。” 河金元望着阚文清满布寒意之面庞,只觉寒气透骨,仿佛阚文清所欲见的非是姜明徽本人,而是其首级,冷汗不觉涔涔而下。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点头应道:“哈哈,自然自当带来,让阚兄当面责罚,定教他不敢再犯!” 另一边,安胜灵正为请假一事愁眉不展,心思烦乱间回到扫黑队伍,神色颇为凝重。此时,安胜柔见姐姐似有烦恼,关切询问道:“姐姐今日为何愁容满面,莫非有何难解之事?” 安胜灵无奈一叹,遂将前因后果道与安胜柔知晓。安胜柔听罢,低声念道:“南洋……南洋。”随即目光一动,径直向卷宗阁走去。 不多时,她怀抱一沓厚厚的卷宗而归,神情郑重,将卷宗放在安胜灵案前道:“姐姐,近来我闲暇无事,正好翻阅往日冤狱之案。适才听闻‘南洋’二字,便忽然想起一件旧案,乃是牵涉南洋之朝廷大臣冤案,卷宗中或许有可资借用之处。若姐姐需请假,不妨以此案为由,方能顺利行事。” 安胜灵听闻此言,心中感动不已,激动地抱住安胜柔,连连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安胜柔本就生性腼腆,不善与人亲近,突遭姐姐热烈拥抱,面露窘迫,仓促挣脱逃开了。安胜灵看着安胜柔慌张而去的背影,心中愈发柔软,旋即坐定,怀着满腔感激翻开卷宗。 卷宗早已泛黄,厚重纸页间散发出旧时的陈香。安胜灵抚卷感怀,缓缓展开其间往事,昔日湮没之秘也渐次浮现。 第118章 南洋 阚文清不愿贸然行事,便命宋浩凡留在府中以防不测,若途中有任何紧急消息,便以书信往来。此次行程由匡孝辙随行,与他一同前往。两人抵达了京城南桥的客栈,才见得河金元已在门口候着,准备启程。阚文清向远处眺望,神情中似有期盼。河金元看了看四周,问道:“阚兄可是有同伴未至?莫非还在等何人?” 阚文清微微一笑,答道:“确有一人,待片刻,若她不至,咱们便启程。”不多时,只见一女子匆匆而来,正是安胜灵。阚文清瞧她来了,神情舒展,露出一抹满意之意。 河金元见状,疑惑问道:“这位可是阚兄的朋友?”阚文清轻声道:“正是安胜灵姑娘,与我颇有交情。”闻言,河金元微微颔首,再不多问。三人随河金元上了马车,启程向港口行去。 一路上,安胜灵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便对河金元道:“日前在集市上遇一位自称南洋旅游使者之人,言道南洋之路仅需一时辰可达,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河金元闻言大笑,答道:“姑娘所言之人乃是舍侄姜明徽,的确是南洋使者。此言虽听来荒诞,然实不为虚,确可一时辰抵达南洋。” 此言一出,阚文清、匡孝辙与安胜灵皆露出讶然之色,心中不解,然河金元并未详说,只淡笑道:“到了港口,自会见分晓。” 不久,几人抵达港口,河金元领着他们穿过船坞,来到一片宽敞空地前。阚文清等人四下环顾,港口泊着船只,海风阵阵,波涛起伏,然心中皆疑惑不已:“便是乘船,又怎能仅用一时辰抵达南洋?” 正此时,河金元唤来随从,示意将一处蒙以黑布之物掀开。随着黑布缓缓揭下,阚文清、匡孝辙与安胜灵瞠目结舌,眼前所见之物竟非船舶,而是一台精巧异常的机器。此物通体以铜铁所铸,工艺精致,造型奇异,形似巨鸟,翅膀高耸,机翼两侧并列排列着数排风轮,尾部赫然装有巨大的蒸汽机组。 安胜灵不禁低声问道:“这是……何物?” 河金元轻轻抚摸那机器的金属表面,露出得意之色,道:“此乃吾南洋所制之飞行器,以蒸汽为动力,纵横天地,迅捷无比,乃是南洋科技之精粹。诸位稍候,片刻后便可体验乘风之速。” 阚文清与匡孝辙面面相觑,不由皆露出惊愕之色。南洋竟能造出如此奇技,便是纵横海疆的船只,也无此速。安胜灵轻声惊叹:“果然闻名不如亲见,竟真能在此一日间去往南洋。” 眼前之物形状奇特,通体洁白,首端呈尖锐之状,宛如利刃破空。河金元指着这艘“船”面带自豪,缓缓说道:“此乃‘白色海豚号’,乃当今世间速度最快之船,其速度可达时速五百里。自南洋至此,路途不过七百九十里,顷刻可达。” 阚文清听罢,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忙问道:“河兄,贵地南洋竟何等神奇,竟能造出如此骇人之器,真是匪夷所思!” 河金元闻言,抚掌大笑,傲然道:“南洋与诸位之国迥然不同,承蒙天赐机巧,百工齐心,方得造此未来之物。来罢,诸位不妨亲身一试。” 话毕,河金元请三人登舱。阚文清、匡孝辙与安胜灵依次踏上,入舱后尚未坐稳,只听船体深处骤然传来隆隆轰鸣,似风雷震耳,舱内亦随之剧烈震动。如此突兀的响声使得阚文清与匡孝辙大惊失色,不由得大叫出声,目光惊恐四下环顾。河金元见状,拍腿大笑,不禁出言安慰道:“诸位莫惊,此乃船之引擎发动之声,初乘之人多有惊骇,然无甚危险。” 随之,“白色海豚号”倏然疾驰,宛如离弦之箭,破浪而行。阚文清初时尚能镇定,然船速飞快,竟觉腹中翻江倒海,顿生不适,面色一时煞白。匡孝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忽然间化作一只小蝙蝠,哆嗦着飞入阚文清怀中躲藏不出。倒是安胜灵,握紧舱内把手,虽觉心跳加速,却面不改色,稳稳坐于一侧,似习以为常。 河金元见阚文清脸色惨白,便不慌不忙递过一只袋子,笑道:“阚兄稍安勿躁,乘此船初次多有不适,此乃呕吐袋,若有不快之处可自便。”又瞥了一眼匡孝辙的蝙蝠之形,暗自点头,赞道:“匡兄为异种妖物,竟如此畏惧倒也罕见。安姑娘从容自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安胜灵笑了笑,淡然答道:“见惯战场血雨腥风,此小小震动倒是习惯了。” 一个时辰倏忽而过,白色海豚号以疾风迅雷之速驶入南洋港口。阚文清已被急速的航程折腾得面色如纸,几近晕厥,河金元笑着搀扶其下船,身后安胜灵紧随而下。甫一踏上港口,迎面扑来的便是南洋那截然不同的气息:海风夹带着热带植物的浓郁芳香,椰树成排林立,高大茂密,俨然是南洋独特的风景,浓绿的枝叶随风摇曳,煞是动人。 眼前的港口气派而繁忙,入目皆是精致、独特的船只,形如箭隼,遍布港湾,皆与白色海豚号相仿。更令人诧异的,是港口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之人衣冠装束,俱与阚文清、安胜灵等人所习惯的大不相同。阚文清不禁睁大双目,难掩惊奇之色:这些人发型未作盘结,而是短而齐整,有人还披散着头发,神态潇洒自若。其身上穿的,更非阚文清熟悉的长衫袍服,而是紧身奇服——男性穿着窄袖短衣和长裤,外套又缀纽又带扣,脚踏亮眼的皮鞋,竟能反光。女性更是穿着贴身短裙,露出小腿,足下高跟鞋敲击地面时发出清脆之声,另有束发、佩饰精致,周身洋溢出一种不同于大梁的利落与自信。 安胜灵睁大了眼,目光流连在周遭景象,初来之喜不禁流露,激动中带着好奇之色,她转向河金元,脱口而问:“此地究竟是何处?如此奇异,竟与我所见之地天壤之别!” 河金元见状,唇边泛起一丝笑意,眉眼间尽显得意,缓缓说道:“欢迎来到现代之境,古代之客。此地南洋,正是由古迈入新之国度。你们见到的这一切,皆为我南洋步入近代之力证。” 阚文清闻言,虽身形未稳,仍环顾四周,目光愈发深邃。眼前之景,与自己久居的家国相比,宛若一场梦境——港口繁忙,船只快速且众多,人们步履匆匆,神情自信,仿佛人人怀抱远志,穿行于这片富饶之地。他内心震撼,暗忖道:“如此装束、如此新奇之物,皆乃何物?若此皆为‘近代’之象,那我梁之古法,岂非有朝一日也将如风中残烛,旧日景象终将化为尘埃不成?” 河金元见二人满眼惊愕,似是早有所料,含笑道:“且随我来,今日便让尔等好生见识一番我南洋新貌。” 河金元见阚文清与安胜灵满脸震惊,颇为得意地展露微笑,停步在港口的石板路旁,向二人缓缓道来南洋的今昔与其独特风貌。 “尔等在此所见的南洋,与大梁之国迥然不同。”他抬手环顾四周,眼中掠过一抹自豪。“我南洋虽小,却承西方之风,率先步入近代世界。这里实行君主立宪,君王仅为象征,实权操于议会,皆由民意所决。此种政体,远超你等想象,因其开明灵活,南洋得以繁荣昌盛。” 阚文清闻言,惊异之色未褪,忍不住发问:“权为民所决?非因血统而继承?此等政体,岂能长治久安?” 河金元摇头一笑,随之说道:“我南洋之强,正是因其以民为基。以民意为根本,能者居上,商贾富豪亦得入仕。你看这港口,百业繁忙,商贾如流,皆因自由之风盛行,世族豪商尽施其能,不拘血统贵贱。南洋虽无百年历史,然我等之心胸与眼界,早已远超前人。” 他指向那些快艇和高大的船只,接着道:“南洋富庶,得以造船铸炮。尔等所见之船,乃我南洋工匠用火器、汽机之技,所造之快艇。此‘白色海豚号’便是南洋海军之杰作,速度之快,敌舰难追。试想,仅一时辰,可从我南洋抵达大梁港口,亦为我等之力。” 安胜灵睁大双眼,追问道:“如此惊人之技,何以如此盛行?难道全因贸易一途?” 河金元闻言,抚掌大笑,指向周围街巷,“不错!南洋身处热带海域,物产丰饶,自古以来便为商贾重地。此地出产仙人草、药材、香料,为他国所需,商旅云集。为此,我等奉商重利,开商行、造纸币,建造这幅金融体系,流通贸易。更引进电报、电灯、火枪、火炮,凡此种种,皆为贸易发展所需。” 他语气一顿,指着路旁形形色色的行人道:“我南洋人着装便如尔等所见——西装革履,崇尚简洁之美,男女皆着便衣,不拘礼数,亦更重个人成就。我们向西方取法,因而引入火器、船炮,皆为御敌;衣冠革新,亦非虚浮,乃为解放双手,利于行事。” 阚文清看着来往穿西装、戴高帽的行人,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然眉目间仍显疑惑。 河金元见状,继续道:“我等虽承此风,然非全数照搬。你等眼见之皮鞋高帽、衣履打扮,虽新奇,亦非毫无本土之意。我南洋虽小,却自持自强,国民之心,唯盼日进百里,自立自强,兼容并蓄。” 河金元言罢,见二人若有所悟,朗声一笑:“走罢!既然来了南洋,便随我一观这里的‘未来制造’,观我南洋繁荣之景,亦好教二位古来之人一见我南洋之志。” 南洋志略 南洋,四面环海之岛国,位于温润热带,地形多山且地势起伏,海岸绵延,天然港口星罗棋布,极利海上之通商。其气候四季如春,雨林葱郁,蕴藏多种珍稀植被,尤以仙人草闻名遐迩,堪称世上少有之奇草,为南洋之重宝,亦为其重要贸易之物。 一、地理环境 南洋地处热带,气候温暖,四季常春,草木繁盛。其地多山岭丘陵,南北高低错落,沃土肥美,适宜热带植物滋长。海岸线曲折,港湾天然,海浪温和,适合大船停泊,正因如此,南洋之地逐成天下商旅重地,船只往来不绝。岛中亦有碧蓝沙滩与奇珍异卉,吸引四方旅人驻足,成就了一方祥和风光。 二、政体结构 南洋奉行君主立宪之制,王室世代相传,地位尊崇,然权力大柄实操于议会。议会中,贵族与商会共治,政体明晰,百官行事皆以律法为基,严守信义,崇尚法治。王虽高位,唯形同表率,象征而已。南洋政权尤重商贾之势,财富高者无论出身,皆可入仕,从而打破旧有之等差,鼓励贤才各显其能。 三、经济格局 南洋早已迈入资本之世,国中商贾往来,工坊林立。经济不再依赖农耕,贸易与制造成国之根本,而海外市集为其生机所在。岛内货币系统发达,金银币为主,亦逐用纸币,持币买卖,无国别隔阂。其主要出口,乃仙人草、珍药、香料、丝绸及精工之金属器具,皆为传统国度之奇珍异宝,富商不惜重金购之,以南洋财富因此而日增,故民间富庶,街市熙攘,繁荣昌盛。 四、科技进展 南洋之技艺,较他邦尤为精进。其火器工艺极为发达,国人能铸火铳、火炮,装备精良,南洋士卒多持火器,以对外称雄;而海上更有蒸汽船横行,造型独特,动力强劲,不仅用于通商,亦为护国之利器。除武器外,南洋医学造诣深厚,仙人草被视为圣药,疗效卓着。更有驿站设立,传递四方讯息,电报初立,快如风驰,沟通天下。 五、生活风貌 南洋衣冠不拘礼制,崇尚简洁,服饰以轻便舒适为美。男子皆着西式之衣,短发整洁,女子亦有短裙高跟,举止洒脱,华丽而不失功能。思想开明,民众信奉科学,崇尚学识,鼓励奋斗不息。南洋之人极重契约精神,言出必践,制度完备,民间识字普及,教化盛行。其文化娱乐亦多元,歌舞戏乐齐备,剧院游艺场所到处可见。宗教信仰自由,南洋人尤崇海神,视之为航海守护神,以为保佑。 六、对外政策 南洋为开放之国,崇尚通商之道,常与各国商贾往来,然对觊觎其先进技术者心怀戒备。南洋之海军骁勇善战,军备精良,平日维持和平,若利益受损,亦不惧发兵以护己。南洋商贾通达,商队遍行东海诸国,货物流通无阻,南洋商人之名响彻四方,令人肃然。 七、文化冲突与吸引 南洋之开放、富足,令传统国家之人无不心生向往,商贾、士人纷至沓来,欲谋此地机遇。然南洋对契约精神之严肃,对商利之敏锐,往往使传统士人感到疏离,甚至不屑。其高效制度与多元思想,亦时常挑战旧有之秩序。南洋之药物、武器等物,与世殊异,或将引发古今观念之碰撞,尤其仙人草之奇效,更令人疑惧其根源。此一新兴国度之繁盛,古今之道德、思想,皆于此交汇,冲突激荡不已。 第119章 好奇 河金元带着阚文清和安胜灵在路边等待,趁机向他们详细地介绍南洋,讲得津津有味。没过多久,一辆黑色汽车悄无声息地驶来,硕大的车身和明亮的车灯令阚文清和安胜灵大吃一惊。匡孝辙此时还维持着小动物形态,见到这庞然大物,更是吓得一头钻进了阚文清的外衣中,仅露出一只警惕的眼睛窥探着外面的情况。 车子稳稳停下,车上的保镖下车替河金元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恭敬地请阚文清和安胜灵上车。两人对这“怪物”充满了好奇,抱着新奇与一丝紧张,坐进了车厢。进入车内后,他们四下张望,摸摸这儿,看看那儿,车内的精致内饰与柔软座椅令他们感到既陌生又神奇。河金元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人那拘谨又疑惑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解释道:“这个叫‘汽车’,功能和你们的马车差不多,不过这可是靠发动机驱动的,比马车要快上许多呢。” 阚文清点了点头,惊奇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往何处?” 河金元随意地答道:“去我家,让你们看看南洋的住宅。” 车子很快驶入了一片幽静的高级住宅区,宽敞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棕榈树,整齐而富有异域风情。最终,他们抵达了一栋宽敞的别墅。三人下车后,河金元带着他们穿过精致的花园,庭院内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中间还有一个喷泉,水流优雅地喷洒而出,在阳光下泛出彩虹般的光辉。阚文清和安胜灵被这极具现代化的豪宅和美丽的景色所吸引,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色。 站在门口,河金元微笑着将头上的假发轻轻取下,露出了清爽精炼的短发。随手拨弄两下,他的发型便整齐地变成了三七分,干练之余透着几分洒脱。他笑着对阚文清说道:“还是短发好打理,又干净利落。时间效率嘛,在我们南洋可是最看重的。” 阚文清微微一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多言语。 这时,匡孝辙从阚文清的衣服里探出脑袋,眼睛好奇地四下张望,见一切安全无虞,这才舒了一口气,摇身一变恢复成人形。阚文清拍了拍衣服,带点嫌弃地问道:“你不会在我衣服里留下什么不该留的吧?” 匡孝辙笑道:“放心,躲在你怀里倒是比车里安稳多了。” 阚文清对他投以无奈的眼神,河金元则轻轻笑了笑,走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带着三位初入现代社会的客人,一步步走入南洋的现代化住宅。 河金元带着阚文清、安胜灵等人步入自家豪宅,迎面便是一座气派的大堂,装修风格带着浓厚的西方现代元素,水晶吊灯和大理石地板相得益彰,整个空间既宽敞又不失温馨。河金元吩咐管家为客人们安排好房间,微笑道:“各位稍事休息,梳洗一番,傍晚时分咱们便在大厅共进晚餐。” 在通往客房的长廊上,阚文清不禁四处张望,目光像摄像头般左右扫视。墙壁上挂着几幅西洋油画,栩栩如生,且无不显露出高雅的艺术品位;走廊尽头摆放着两尊雕像,金光闪闪,仿佛是纯金打造,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阚文清心中暗自嘀咕:之前提议出四倍价钱与河金元合作,但眼下看来,他根本不需要这点银两。光是这一屋子的摆设,已超出自己家产的好几倍了。他这么有钱,为何还要放低身份与自己结交合作?更让人疑惑的是,这南洋的一切似乎与他印象中的世界格格不入,像是跳跃了时代,令人心生疑虑。 正想着,管家已在一间房门前停下,恭敬地推开门,微微弯腰道:“阚先生,这便是您的房间。” 阚文清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多谢。” 自踏入南洋以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震撼之中,眼见之物无不新奇,如此新鲜刺激的一天恐怕此生未曾有过。眼前的房间充满了浓厚的欧式风格,简洁干净,墙壁是暖色调的粉刷,装饰也极尽优雅,家具则是红木与真皮搭配。室内还布置着他从未见过的灯具与装饰,处处显现出一股低调的奢华。 他小心地坐到床上,刚一碰触便被柔软的触感惊得一愣。床垫不像他习惯的硬板床,而是柔软而富有弹性,坐上去便轻轻陷了下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好奇地用手慢慢按压,感受到那如云般的触感,不由得惊喜万分。 “这是啥神奇的床啊!”他忍不住惊呼,随即一跃而起,整个人扑进了床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那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兴奋道:“这才是享受!我以前睡的那都是啥?根本没法比啊!”他一边翻滚一边发出感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童年,玩闹在自己小小的天地里。 阚文清脱下鞋子,兴奋地跳上床,在这柔软的床垫上蹦蹦跳跳,瞬间抛开了成年人的矜持,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每一跳都让他感到一种新奇的轻松,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满心好奇地探索着。他跳累了,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眼里却依旧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稍作休息后,他翻身起身,走向一旁的衣柜,打开柜门一看,里边竟然已经整齐地摆放着几套南洋的衣物。阚文清瞅了瞅,心里不禁嘀咕:“这河金元,果然算无遗漏啊……” 他拿起一件白色衬衫,仔细端详着。南洋的衣服款式简洁,裁剪得当,似乎特别讲究合身与方便,不像自己平日穿的长袍那般繁琐。他闻到自己身上隐隐的呕吐味,又想到匡孝辙一路上因害怕而留下的气味,顿时皱了皱眉,立刻决定去洗澡。 他走进浴室,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宽大的镜子和几样陌生的设备。他本以为会看到熟悉的浴桶,却在墙上看到一条奇怪的软管,像条悬挂的蛇一般垂在那里。阚文清好奇地把那软管拿在手里,端详着这件“怪物”,注意到上面有许多小孔,心中猜测,这东西莫非是从小孔处出水?他轻轻晃了晃,却不见水流出来,不禁疑惑,这要怎么用? 他视线下移,看到墙上的手把,伸手试探着将其抬起来,突如其来的一股水流猛地从小孔中喷出,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水流突然洒到他身上,吓得他条件反射地把软管丢在地上。水管掉在地上后,还像一条活生生的蛇一样乱动,水花四溅,喷得他一脸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粗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怪物”。 他紧张地瞪着地上的水管,看着它在地上“扭动”,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蹲下,将软管小心地捡起来。这回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却被冰冷的水流打了个哆嗦,嘴里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冷?这里难道没有热水吗?”他抬头看向手柄,注意到上面有红色和蓝色的标记。犹豫片刻后,他尝试着将手柄向红色一侧拧去,随着水温逐渐升高,水流变得温暖,直到温度适宜。 阚文清终于舒了口气,站在热水下任水流冲刷,身心都放松下来。他突然想起刚才的窘态,不禁失笑,自己居然被一根软管吓成这样,简直像个傻子。 阚文清轻轻将喷头挂回墙上,温暖的水流从头顶缓缓洒下,冲刷着他满身的疲惫。水流淋过身体,清晰而温暖,让他逐渐放松下来。沐浴结束,四周氤氲着水汽,浴室内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抬手在镜子上擦出一片清晰的区域,透过镜面凝视着自己的脸庞,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头发,指尖顺着湿润的发丝滑下。他目光定在自己的眼眸上,那对独特的金色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蕴藏着无法言喻的秘密。 从小到大,他周围的人都是黑色或深褐色的眼睛,只有他,眼眸是金色的。这样突兀的颜色让他自幼就显得与众不同,常常惹来旁人的好奇和议论。可是今天,河金元随口提起的那句“家族之人皆为金眸”,却在他心中激起了深深的涟漪。竟然有一个家族,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金色的?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是否可能,自己也曾属于那个家族? 阚文清轻轻摇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怎么会是河金元家族的一员呢?这想法也太荒唐了。他记起了父亲,那个一向温柔却沉默寡言的男人。小时候,他问过父亲为什么自己的眼睛是金色的,父亲总是含糊其辞,甚至不愿正面回答。他也曾问过父亲,究竟自己的家乡在哪里,而父亲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重要”。这令他对自己的身世始终有种模糊而未解的好奇。 阚文清再次望向镜子中的自己,指尖轻轻触碰镜面,仿佛在寻找某种未曾揭开的真相。他的目光深沉,喃喃自语道:“爹,你究竟在哪里?我究竟来自哪里呢?” 这低语被雾气包围,轻轻消散在空气中,似乎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心中渐渐浮起一丝孤独,却也带着些许隐秘的期待。 第120章 研究 阚文清走出浴室,微微拧干头发,视线被茶几上的一本杂志吸引住了。他拿起杂志翻了翻,触摸着光滑的纸张,心里感叹着现代书籍的纸质精良,与自己熟悉的竹简绢书简直是天壤之别。随手翻看几页,他注意到里面的模特穿着整齐得体的西装,男人们的服饰搭配在庄重中带有几分简洁的优雅。这些装扮在他眼中既陌生又令人神往,不禁让他心生模仿之意。 将杂志放回茶几,阚文清走向衣柜,从里面挑出了一件灰色的马甲和白衬衫,照着杂志里的装束一点一点穿戴整齐。穿上西裤后,他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的新形象。镜中的自己焕然一新:灰色马甲贴身,配上敞开领口的白衬衫,简洁而利落,双腿被西裤勾勒得笔直修长,整个人瞬间多了几分俊逸和雅致。 看着镜中的自己,阚文清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穿上现代的衣服后,他仿佛走出了过去的束缚,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精神。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长发,微微抿唇,若有所思。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要是剪短头发,是否会更适应这个地方?这个念头让他一怔,仅仅换了一身衣服,自己就已经开始动摇从小到大的观念了吗?他暗暗苦笑,南洋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竟能轻而易举地撼动自己根深蒂固的思想。 然而,他凝视镜中的自己,心里却并不抗拒这种改变。若是能在南洋生活下去,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如今除了筱筱,他已无太多留恋的事物。然而,这次来南洋的目的他不会忘,首先必须找到筱筱才行。想到此处,他收起微笑,目光沉静地转向窗外的阳光——时值正午,阳光洒满整个庭院。 阚文清在房间里踱步,思索片刻后,重新拿起茶几上的几本杂志,随意翻阅着,最终舒适地跳上那柔软的床,仰面躺下,竟有几分前所未有的放松。 “让我看看这里边写了什么。”阚文清一边嘀咕,一边翻开杂志的第一页,随即愣住了。杂志里的文字简单明了,完全没有自己习惯的晦涩古文,语言轻松直接,让他读起来分外流畅。这种现代的语言风格让他感到既新鲜又好奇,随之而来的阅读速度也快了不少。 他被内容吸引,一会儿仔细阅读文字,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插图,逐渐对1930年代的南洋的社会政治、文化艺术有了大致的了解。回想起刚才河金元说了一长串南洋的事情时,自己确实没完全听懂,但通过这几本杂志的讲解,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没过多久,阚文清就把杂志翻完了,心里不禁感到些许空落。目光四下打量,他注意到房间一角放着一个笨重的大方块。这东西他早就留意到了,刚才的杂志上似乎提到过,叫“电视机”?说是能播放影像。阚文清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端详,忽然在边缘发现了一个按钮。他轻轻按下去,瞬间屏幕亮起,一个黑白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人在说话。 “我去,这也太酷了吧?!”阚文清惊讶地叫出声来,心里一阵狂喜。他赶紧跳回床上,趴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来回切换的画面,激动地看着里面演出的人物,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他沉浸在电视里,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傍晚,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他恋恋不舍地从床上挪开,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管家。 “阚先生,晚饭时间到了。”管家微笑着提醒,瞟了一眼房间里还亮着的电视,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阚文清的装束,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阚先生的适应能力真不一般,这么快就学会了南洋的技术。” 阚文清得意地扬了扬眉,笑道:“那是,南洋的东西也实在太酷了!” 管家笑意更深,“阚先生很喜欢这些新鲜事物?” 阚文清连连点头,笑容满面地说:“当然了!这一切简直太棒了!” “阚先生能够适应并喜欢我们南洋的生活,我也感到由衷地高兴,”管家微微颔首,做出邀请的手势,“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大厅吧。” 阚文清点点头,转身去关了电视,随即跟着管家下楼。当他走到大厅时,便见到匡孝辙和安胜灵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候。他原以为他们也会像自己一样换了衣服,看了电视,结果却发现两人竟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看到彼此的模样,三人都是一愣,阚文清和安胜灵几乎同时开口道: “你们怎么没换衣服?” “你怎么这身打扮了?” 阚文清微微一笑,疑惑地坐下来,笑道:“不是,衣柜里有衣服啊,你们进了房间,不是该洗个澡换换衣服吗?” 匡孝辙一脸茫然地说道:“我的房间里根本没有衣柜。” 安胜灵也皱着眉头说:“是啊,就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简直像个牢房似的,我们俩早就等不下去,出来这儿等了半天了。倒是你,怎么磨蹭了这么久?” 阚文清更加疑惑,扭头看向管家,然而对方却面色平静,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们的疑问。他无奈地收回目光,忍不住说道:“咱们的房间不是一样的吗?柔软的床,浴室,电视机……”阚文清掰着手指一一数着房间里的设施,却发现对面匡孝辙和安胜灵的表情越来越迷惑,仿佛听天书一般。 正当阚文清还想继续问下去时,身后忽然传来河金元的声音。他们纷纷起身,只见河金元身旁多了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正是姜明徽。 一见姜明徽,阚文清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安胜灵也是如此,拳头不由得握紧,目光中充满了警惕。此刻的姜明徽穿着得体的西装,短发整洁干练,河金元则笑着拍了拍姜明徽的肩膀,向阚文清说道:“文清啊,怎么样,还适应这里的生活吧?我可是把你要的人带来了。” 阚文清听着河金元对自己亲昵的称呼,心中暗暗不解,目光在河金元和姜明徽之间来回打量。然而,姜明徽却面不改色,反而绅士地对着阚文清微微弯腰,语气温和又礼貌地道:“初次见面,我叫姜明徽。” 阚文清眼中燃起怒火,礼仪什么的全然抛到脑后。想到筱筱被姜明徽带到南洋,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猛地揪住姜明徽的衣领,厉声道:“臭小子,你把我那个穿着绿衣衫的女孩带去哪儿了?” 姜明徽却不慌不忙,依旧保持着微笑,仿佛并不在意阚文清的怒意,轻声道:“堂兄,别这么动怒嘛,我可是一切都在按任务行事呢。” “谁他妈是你堂兄?”阚文清震怒,双眼死死盯着姜明徽那与自己相似的金色瞳孔,心中不禁掠过一丝疑惑。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对自己以“堂兄”相称?就在他疑惑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阚爷!” 他一愣,耳畔传来的声音竟然是筱筱的!他猛地甩开姜明徽,回头望去,便见一名穿着绿色长裙、编着长辫子的少女正朝他微笑着走来,脸上满是惊喜。而在她身边站着一个让阚文清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个似乎总是离他远去、又不时突然出现的人,他的父亲——阚文渊! 此时远处的匡孝辙也豁然起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掠过过去的记忆:正是这个男人,还有河金元,曾经掠夺了金矿,一度让天蝠族无能为力。 这个人的到来宛如惊雷般打破了阚文清所有的理智。“父亲?”他轻轻地唤出这个词,声音微颤,眼中复杂情绪涌动。站在眼前的正是他的父亲——阚文渊。 阚文渊的身姿高大,身穿黑色西装,衣料笔挺,衬得他身形更加魁梧。眉宇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薄唇微抿,面容冷峻。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沉稳中透着不可动摇的自信,仿佛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空气变得紧张而肃然。尤其是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似乎将一切尽收眼底,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他的出现,仿佛一个不可忽视的巨人屹立在眼前,让阚文清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第121章 家宴 阚文清见父亲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瞬间的震惊让他有些愣住了。眼前的阚文渊,身穿整洁的黑色西装,气质严肃而威严,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彰显着不容忽视的力量。那种沉稳的气场和让人感到无形压迫的威严,正如他记忆中那个常常处事果断的父亲。每当父亲出现在他面前,他总会感到一种无法逃脱的压力,仿佛任何问题在父亲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而他,也不过是一个无法逃脱家庭重压的存在。 他忽然间有些迷茫,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变得不真实,他质问花筱筱:“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姜明徽带你来了南洋?”声音中带着不自觉的愤怒和困惑。 花筱筱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没有注意到阚文清语气中的不满,她兴奋地说道:“阚爷,你看,南洋的衣服好漂亮啊!我真没想到你果然也在这里!姜明徽真的没有骗我,他带我来的!而且,阚叔叔也在这里!真的好神奇啊!”她一边转着圈,裙摆随之飘动,毫无意识地展现出她天真无邪的一面。 阚文清愣愣地看着她旋转的身影,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你在说什么?”他低声问道,完全不理解花筱筱为什么会这么开心,甚至还误以为自己在南洋。姜明徽这个人究竟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父亲,心中不禁升起了更多的疑问。姜明徽、河金元、甚至他父亲,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局?他们有什么目的?难道父亲参与了其中?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家人之间会有这样的暗流涌动。 就在阚文清陷入沉思之时,花筱筱忽然发现了安胜灵和匡孝辙的身影,她愉快地走过去,兴奋地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她的声音轻快,完全没有意识到阚文清此刻的困惑。 安胜灵看到花筱筱的模样,既惊喜又开心,走上前去抓住她的肩膀道:“筱筱,你没事啊!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她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解,似乎对花筱筱出现在这里感到有些意外。 阚文清没有再理会他们,他转身直面父亲,冷冷地问道:“爹,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中带着疑惑和不解,心中一直有个问题萦绕不去——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阚文渊并没有正面回答阚文清的话,而是掠过他,走向花筱筱、安胜灵和匡孝辙,语气冷淡而坚定:“不好意思,三位,现在是我们家族的晚餐时间,有一些家事需要你们回避。” 阚文清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片混乱,父亲的冷漠态度让他彻底震惊。家族?什么家族?他可以理解让安胜灵和匡孝辙离开,但为什么筱筱也不能留下?筱筱也是我们的亲人,父亲当初不是也承认了她的身份吗?眼前的情形让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父亲!”阚文清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愤怒,“为什么筱筱不能留下?她也是家人啊!”他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想要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然而,阚文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间声音大作,怒声吼道:“阚文清!你知道什么是家族吗!”那声音如雷霆般在房间内炸响,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压,直接击中了阚文清的心脏。 阚文清被这一声怒吼震住了,整个人瞬间如遭重击,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成了恐惧,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他愣愣地望着父亲那双闪烁着冷冽光芒的金色眼眸,仿佛被什么无法抵挡的力量束缚住,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渗出,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河金元和姜明徽也从旁边冷眼旁观,他们的目光带着某种冷漠和不屑,而阚文清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显得越发渺小。阚文清在父亲威严的压迫下,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无言地低下了头,目光停留在花筱筱、安胜灵和匡孝辙身上。面对那种无法对抗的压力,他只能默默站在那里,不敢再说出一个字。 花筱筱见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她的心情也渐渐低落。她苦笑了一下,试图缓解眼前的紧张气氛:“没事的,我知道家族是什么意思,我本来也不是你们的家人嘛,我又没有金色的眼睛。”她转向安胜灵,拉起她的手,试图带着她离开,“胜灵,我们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南洋。” 安胜灵看到花筱筱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她知道花筱筱正在逞强,试图掩饰她内心的脆弱。眼中含着泪光,安胜灵不由得愤怒起来,心中对阚文清的不满达到了顶点:“阚文清,你怎么变得如此懦弱?”她咬紧牙关,牵着花筱筱的手,愤怒地走向并推开阚文清,目光冷冽,像是要将心中的怒火释放出去。阚文清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花筱筱红着眼眶离开,轻声说道:“对不起。” 这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却包含了无尽的内疚和痛苦。阚文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但他却无能为力。 匡孝辙则显得格外冷静,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直至走到阚文渊身边。两人对视的一刹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冲突。阚文渊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目光锐利如刀:“你可真是命大啊,现在可是成为这世上最后一只天蝠族了。” 匡孝辙没有理会他,只是瞪了阚文渊一眼,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向阚文清。走到他身边时,匡孝辙低声说道:“我会在外边等你。”说完,他便迅速离开了。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逐渐消散,大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阚文清与阚文渊、河金元与姜明徽站在那里,沉默无言。阚文清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现在,闲杂人等已经离开,咱们可以吃饭了!”河金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他愉快地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轻松的氛围。他随手拿起一块餐巾,优雅地塞在领口处,笑着对阚文清说道:“哎呀,文清,别看了,快来入座吧。” 阚文清慢慢走到餐桌前,目光落在阚文渊身上。父亲依旧坐在餐桌中央的位置,身姿笔挺,气度非凡。阚文清拉开椅子,缓缓坐下,低声开口:“父亲……” 然而,令阚文清感到惊讶的是,阚文渊此时的神态与刚才的严肃威压截然不同。他的面庞不再紧绷,眼中也没有一丝冷冽的威压,反而是一种温和的笑意,仿佛所有的重担都在这一刻放下了。阚文渊看着阚文清,语气温柔而亲切:“铭城,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先吃饭吧,‘食勿言’。还记得父亲曾对你说过这句话吗?” 阚文清有些愣住了,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更加复杂了。他抬起眼,静静地看着父亲那充满温情的笑容,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压抑感。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面上虽然没有多言,但心中却在进行着剧烈的波动。 阚文渊坐在餐桌的主位,阚文清则坐在他的左边,河金元坐在他的右边,而姜明徽则在河金元的旁边。四人之间的沉默仿佛成为了某种默契,只有筷子与碗碟碰撞的清脆声音和偶尔低声咀嚼的响动,打破了这片寂静。 阚文清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对面的河金元和姜明徽。河金元的进餐方式粗犷而急切,吃相狼吞虎咽,仿佛不顾一切地吞咽食物,透出一种焦躁的气息;而姜明徽则正相反,他的举止极为优雅,每一口食物都咀嚼得慢条斯理,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印象。两者的对比让阚文清心中更加疑惑:这两人究竟与父亲有着怎样的关系?父亲为何从未告诉过自己这些事情? 然而,这些问题在眼前堆积的南洋美食面前,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阚文清的肚子早已开始抗议,今天他几乎没有时间吃过一口正餐,眼前这些美味的菜肴勾起了他对食物的渴望。他心知肚明,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阚文清很快就忘记了心中的忧虑,他开始专心吃饭,享受着这些来自南洋的美味,渐渐放松了些许紧张的神经。 晚餐结束后,家中的仆人们迅速将桌面收拾干净,整理得一丝不苟。阚文渊示意仆人们退下,随后转向阚文清,语气稍显严肃地说道:“铭城,你不用再疑惑了,我来解答你心中的疑虑。”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似乎准备开始揭开那些掩藏已久的真相。 阚文清的心跳顿时加速,他抬眼看向父亲,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阚文渊缓缓开口:“你应该知道,实际上,我就是南洋人。因此,你也是南洋人,这一点毫无疑问。我们阚氏家族是南洋最为庞大的富商家族,家族成员遍布各行各业,精英辈出。”他说着,指了指坐在他身旁的河金元和姜明徽,继续道:“河金元是我的弟弟,也是你叔叔,活跃在金融领域,是南洋最具影响力的金融巨头之一。而姜明徽和你则是表兄弟,他专注于旅游与外交事务,在南洋的政商圈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 阚文清听着父亲的话,心中震撼。他从未想到,自己父亲的身份竟然如此非凡,而这些人与自己之间的关系竟然远比他之前所知道的更加复杂。 河金元和姜明徽此时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自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身份带来的尊崇。 “我……”阚文清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的心中五味杂陈,震惊、疑惑、愤怒,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压抑。他想问父亲更多的事情,但这一刻,他似乎什么都不敢再问了,仿佛一切都被压抑在心底,难以吐露。 阚文渊温和地看着阚文清,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无奈:“铭城,很多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南洋的世界与你之前所熟悉的完全不同,这里的规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你从未了解的家族背景,都有着你无法想象的深远影响。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一切都有自己的时间和顺序,你不能急。” 阚文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父亲的意思,虽然心中依然有无数个问题,但此时他只能选择静默,等待答案。 阚文渊看着阚文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回忆那些往事,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而缓慢:“关于你的疑问,明明是南洋人,我为什么会选择在曾经的安国,现在的梁国扎根生存呢?”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当时的选择,实在并非心甘情愿,但却是为了开辟新的市场,才能让我们家族继续发展。于是,我和你母亲便作出了那个决定,移民到安国。”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回望那个充满痛苦与挣扎的过去,“可谁知,移民的那段时光并非我们所期望的那样顺利。安国当时正处于战乱的时期,国内一片混乱。我和你母亲的计划几乎被无情地打乱了。你母亲在生下你和文笙之后,因为失血过多而去世了。我悲痛欲绝,几乎无法承受这个沉重的打击。”他的语气微微哽咽,那些往事仿佛又重新浮现。 阚文清的心中隐隐震动,他从未听父亲如此坦白过这些往事,他从小就知道母亲早逝,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当年的详情。父亲的话让他愣住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然后呢?” 阚文渊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那个动荡不安的岁月。“那时候,我抱着你们两个婴儿,真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眼前一片茫然,四周的世界似乎对我关闭了所有的门。就在那个最为绝望的时刻,我遇到了一个人。”他顿了顿,目光更加凝重,“他就是司马瑜的父亲,司马暻。” 阚文清的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又生出了新的疑问。司马暻,那个与父亲有着深厚渊源的人物,究竟对父亲的事业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司马暻是个极为低调的人,”阚文渊继续道,“他曾经是安国旧朝的一位重臣,可在战乱后,他选择了远离权力斗争,隐居在大宏山。在那个时刻,他伸出了援手,帮助我将你们两个带到大宏山去避难。”阚文渊的眼神逐渐柔和,“他为我提供了庇护,不仅帮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还在战争结束后,帮助我重新振作,带着你们两个重新回到安国。” 阚文清听着父亲的话,心中的复杂情绪愈加沉重。他的父亲曾在那个动乱的时代,身陷困境,却能依靠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这些他从未想过,也从未听父亲详细说过。 “那时候的安国刚刚成立,国家政局动荡不安。”阚文渊顿了顿,仿佛在思考如何继续解释下去,“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我们需要做一些调整。我和司马暻联手创立了青虎帮。青虎帮是个低调的组织,依靠青虎帮的力量,我们在安国建立了初步的根基,才得以稳住了脚跟。你母亲的死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但我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实现我们的目标。” 他叹了口气,“有了经济基础之后,我便把心思重新放回到我当初的目标上——开辟新的市场。而南洋,盛产仙人草,你应该知道的,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于是,我四处奔波,试图将仙人草推向安国市场,可是,那时候的安国朝廷却突然宣布禁止仙人草的贩卖。” 阚文清的心脏猛地一沉,虽然这段历史他并不完全了解,但他隐约知道,这一禁令,几乎改变了父亲一生的事业轨迹。 “因此,我选择退出了安国市场,回到了南洋。”阚文渊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决绝,“这是当时最理智的选择,我知道在那样动荡的政局下,继续在安国深耕,只会将我们家族推向更危险的境地。所以,我便回到了南洋另寻时机。” 阚文清默默地听着,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情。父亲所经历的这些艰难与选择,直到今天才逐渐浮出水面。而自己所知道的,远远不够。 “所以,”阚文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也许会问,为什么我选择了让你继承青虎帮,为什么我让文笙代理?那是因为你还年轻,还需要时间来积累经验。而青虎帮的地位,也需要你承担起责任,去保全家族的基业。” 阚文清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疑问与震惊并未完全消失,但他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有着深远的考量和目的。他低下头,默默地思索着。 “铭城,”阚文渊最后的语气变得柔和,“你要明白,家族的责任,远比你想象的要沉重。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能够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发展,而你,未来将成为这个家族的核心,承担起更大的责任。”他顿了顿,注视着阚文清的眼睛,“你准备好了吗?” 阚文清听完父亲的解释后,脸色一沉,情绪愈加激动,他低沉着声音质问道:“所以,那时候的你就无情地抛弃了我和哥哥,是吗?” 阚文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阚文清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把你接回来了吗?”他努力地保持镇定,但眼中那一抹复杂的情感,似乎在透露着他内心的挣扎。 阚文清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颤抖着抬头看着父亲,红着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哥哥呢?为什么不早点把我和哥哥一起带回来?你知道哥哥死了吗?” 阚文渊的神色骤然一变,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激动与愧疚。“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他的声音略显急促,“在我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得知了这一切。但你要明白,我不得不离开安国。那时候,安国的那些人已经知道了我是推广仙人草的罪魁祸首,他们开始追杀我。我没有选择,我必须离开。而你在大宏山上,远离了那些人,那里是安全的,我不想连累你。” 阚文清的眼睛模糊了,他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眼泪悄然滑落,心中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声音颤抖而低沉:“为什么你就非得卖那该死的仙人草?如果不是你,或许哥哥就不会死了。” 阚文渊的脸色一僵,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更加坚定:“因为那是我的使命,铭城,一个商人的使命。”他站了起来,身上的气场一瞬间变得强大而冷峻,仿佛一位不可撼动的商人领袖。 阚文清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父亲,眼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愤怒与讽刺。他冷笑着说:“商人的使命?说得真好听。你所谓的使命,不过是自私罢了。仙人草为什么会被禁止?如果它真如你们所说,能包治百病,为什么会被禁止?父亲,告诉我实话,仙人草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 阚文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怒声喝道:“胡说八道!阚文清,你没有见证过仙人草的威力,就不要随便胡言乱语!它可是我们国家的象征!你这是在侮辱它,侮辱我!” 阚文清冷眼看着父亲,他的笑容带着一丝讽刺,“怎么了,父亲?为什么这么激动?是不是我说的都命中了你的痛点?你可以激动,但是我可不会因为你的一席话就改变看法。你以为我会听信你所谓的‘亲情牌’吗?表面上叫我回来,实际上不过是想利用我再去开拓安国,哦不,现在该叫梁国了吧?想给我洗脑?没那么容易!” 他用力甩开椅子,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脚步坚定而有力。阚文渊站在原地,脸色变得苍白,他怒视着阚文清离去的背影,喊道:“站住!” 阚文清沉默片刻,心中的压抑终于化为一声低叹。他转身直视着阚文渊,眼中是失望、愤怒和无奈交织的复杂情绪。他沉声道:“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父亲。这样的‘认亲’,这样的场面,我一点也不觉得温馨!你口口声声说的家族,难道就是这么冷漠无情的吗?哥哥的死,对你而言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好像他从未是你的儿子,仿佛他在世上留下的痕迹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哽咽,继续道:“对待筱筱,你也是如此。因为她没有那双所谓的‘金色眼眸’,因为她的血脉不属于这个所谓的家族,所以你可以无视她的情感,冷血对待,只因为她在你的家族观念里‘不属于’?难道在你心里,只有那些与你血脉相连、眼眸相似的人才值得尊重,其他人只是棋子,随时可以丢弃?”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透出深深的失望:“父亲,你让我觉得恶心。原来你心中的家族,只是一座冷冰冰的牢笼,所有人都是锁在里面的傀儡。所谓的亲情,在你眼中不过是家族荣耀的延续罢了。” 阚文清说完,他毫不回头,步伐越发坚定,似乎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藏在了背后,任凭父亲在后面怒吼着也不再回头。屋内一片死寂,只有阚文清愤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阚文清走在昏黄的街道上,夜色依然明亮,南洋的夜晚灯火辉煌,照亮了他内心的迷茫与痛楚。他抬头望向天空,心中一片空寂,然而四周却是那么陌生的热闹。他停在一面贴满海报的墙前,眼神触及到一幅带着图画的文章,其中描述道: 仙人草,南洋的独特药材,其模样如同大自然的神奇雕刻品,蕴含着奇异的力量与神秘的美感。 仙人草的枝干呈现出深绿的色泽,粗壮而坚韧,像是从大地深处汲取了力量,每一根枝干上都布满了细小的纵向纹理,仿佛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印记。枝干上繁茂的叶片呈现出饱满的深绿色,形态宽大且厚实,质感有些像是经过雨水滋润后的皮革。每片叶子边缘带有独特的锯齿状凸起,锋利且规则,在阳光下,叶片的表面泛着微弱的光泽,仿佛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罩在其表面。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仙人草的花朵。它的花朵并非单一的孤立之花,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花朵簇拥而成,形成一个大而丰满的圆形花簇,花瓣紧密地包裹在一起,仿佛是无数微小的生命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能量。这些花瓣呈现出淡紫色至纯白色的渐变,边缘微微卷曲,像极了春风中飘扬的细纱。花朵的中心是一个小巧的花蕊,金黄色的花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能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在这些花朵簇拥成的大花顶端,花瓣展开的形态像是盛开的繁星,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光辉,静静地向四方传递着生机和力量。这种美丽又充满生命力的花朵,蕴含着仙人草的药用价值,也象征着南洋大自然独特的奇迹。 仙人草的整体形态,似乎融合了大地与天空的力量,枝干的坚韧与花朵的柔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充满生机,又蕴藏着某种无声的威胁。它的美丽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奢华,更是在它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如同生命本能般的力量。 阚文清盯着文字底下的那幅插画,低声喃喃:“这便是仙人草吗?” “阚爷。”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阚文清转身望去,眼前是花筱筱、匡孝辙和安胜灵三人。花筱筱已经换上了长衫衣袍,嘴角带着微笑,而安胜灵则双手抱胸,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匡孝辙依旧倚靠在墙边,面无表情,仿佛全世界的烦恼都与他无关。 阚文清看着这三个人,心中无尽的感慨和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股无形的重压。曾经,他以为这片土地是他的归属,曾经,他以为那些人是他的家人,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遥不可及。即便知道自己是南洋的血脉,然他心里始终挂念的是梁国,那片曾让他感受到归属和温暖的土地。南洋再好,跟他又有何干呢?曾经的他认为任何关系都是利益交换的,但如今,随着内心的变动,他竟然会开始渴望的是情感的交换,是那种真正的、无关权利和利益的连结。他自嘲一笑,缓步走向他们,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第122章 夜谈 阚文清离开后,客厅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仿佛空气都变得稠密。河金元和姜明徽对视一眼,咽下喉中的口水,心头的压抑让两人几乎无法呼吸。刚才的冲突还在脑海中回响,而现在,面对阚文渊那阴沉的面容,他们深知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加沉重。没有人敢轻易开口,生怕一句错话就能招来灾难。 阚文渊缓缓地点燃了一根雪茄,手指间的动作异常冷静而有力。他深吸一口烟,烟雾从他的嘴角逸出,逐渐环绕在空中,旋转成一个个细微的圈。那一圈圈烟雾的消散,仿佛带走了所有的温暖与安宁,空气变得更加沉寂与压抑。过了片刻,阚文渊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既然你不愿意明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是我唯一的子嗣,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不会让你自甘堕落,任由你做出那些愚蠢的决定。”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感情,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对阚文清的父亲身份所应承担的责任,只剩下了冷硬的命令与控制欲。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扫向姜明徽,目光冰冷且充满威压。 姜明徽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微微弯腰,声音小心翼翼地回应:“家主,您的意思是……” 阚文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抽着雪茄,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在监视铭城吗?有什么收获?” 姜明徽毫不犹豫地低声道:“阚文清的情况,比我们预料的更加复杂。虽然有许多奇怪的事发生,但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人类了。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找到一种方法来控制他,达到我们的目的。” 阚文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嘴角微扬:“哦?说来听听。” 姜明徽的声音更加低沉,似乎生怕一个不慎,自己就会暴露过多的情报。他略微靠近了一些,仿佛想把话说得更轻、更密:“阚文清身上发生的变化很不寻常。他的体质与普通人完全不同。虽然我们无法确定他现在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平凡的阚文清了。如果我们能将这一点转化为优势,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将他控制,利用他为我们所用。” 阚文渊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有趣,看来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他说着,望向窗外的夜空,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反而有种若有所思的冷意,“如果能够将他完全控制,那也许我们能一举解决所有的问题,甚至……能为家族带来新的力量。” 河金元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心头不禁升起一阵寒意。他知道,阚文渊此刻的冷静和果断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为了控制一个儿子,更多的是为了掌控整个局面,不择手段。 三人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心中各自有各自的盘算。大堂里的灯光明亮刺眼,但与外面那片浓重的夜色相比,依旧显得有些单薄和苍白。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烟雾,似乎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它的浓郁味道逐渐化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正在走向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而这条道路的尽头,或许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也可能是为了某些更加深远的野心。 阚文清一行人缓步走到港口,来到一片空旷的水泥地上,随意地坐了下来。海风轻轻吹拂,带着盐分的空气和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四个人排成一排,彼此之间保持着一拳头的距离,仿佛默契地连成一体。阚文清坐在中间,左侧是匡孝辙,右侧则是花筱筱和安胜灵。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远方,注视着那片漆黑的海面,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 月亮在夜空中如一枚银盘,悬挂在天际,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海面,四周星光点点,宛如撒落的碎钻。海风吹过,带来棕桐树轻柔的沙沙作响声,这片寂静的港口仿佛与外界隔绝,只有大海和夜空为伴。大家都沉默着,似乎都在各自怀念着远方的家园。 阚文清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哎呀,也不知道宋浩凡现在在干什么。说不定他正在市集里快活着呢。” 花筱筱环抱着膝盖,低头默默看着地面,脑海里回忆着梁国的美食,忍不住长叹道:“市集……哎呀,好想念梁国的美食啊,光是想一想就饿了。” 阚文清扭头看向她,惊讶地问道:“你们还没吃东西吗?” 花筱筱嘟着嘴,嘴巴微微一翘,带着几分抱怨:“那肯定啊,我们怎么会有钱啊?这里的货币和我们根本不通用嘛!” 阚文清略显困惑地皱了皱眉,问道:“筱筱,你不是比我们早来吗?你不是和我爹在一起吗?怎么他没给你钱?” 花筱筱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我才比你们来早一天而已啊,姜明徽带我过来的时候,阚叔叔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了。他把我接回家,给我吃了一顿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说明天要带我见你。就这样。哪里有钱花啊?” 阚文清听后,简直无语至极,他愤怒到差点失声笑出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感觉这一切简直太荒唐。然而,仔细一想,阚文渊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来到这里?他在监视自己吗?阚文清不禁陷入了深思。 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南洋的货币,递到花筱筱面前,看着她惊讶的表情,阚文清笑了笑,解释道:“这在我房间的衣柜里找到的,挺多的。你和安胜灵去买些吃的吧。” 花筱筱听到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顿时激动得哇地一声脱口而出,迅速接过那沓钱,眼睛闪闪发亮,兴奋地站了起来:“阚爷,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安胜灵也忍不住调侃道:“哎呀,真不愧是阚大少爷,果然是阔气!” 阚文清摇摇头,笑着说道:“我就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记得给我身边的这位也买一份就好了。” 花筱筱转过头看向匡孝辙,问道:“匡大哥,你要吃什么?” 匡孝辙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的大海,神情有些出神,仿佛被海面上的波光吸引。阚文清忍不住轻轻一巴掌甩到他的脑袋上,半开玩笑地说道:“发什么呆呢?问你呢,你要吃什么?” 匡孝辙缓缓回过神,扭头看向阚文清,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迷茫。他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看花筱筱,微微一笑:“你们喜欢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花筱筱答应一声,牵起安胜灵的手,笑着转身说道:“走吧,胜灵,咱们大快朵颐去!” 安胜灵看到花筱筱如此开心,也不禁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两人轻快地离开了,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留下阚文清和匡孝辙依然坐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那片辽阔的海洋。 夜幕渐深,港口的风愈加凉爽,月光依旧洒在海面上,静谧而深邃。阚文清的心情,随着这片海的浩渺,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 等到花筱筱和安胜灵离开后,阚文清与匡孝辙两人依然静静地坐在港口的水泥地上,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和微风吹过棕桐树的沙沙声。夜色愈发浓重,天际的星光依旧闪烁,海面上反射着银白色的月光,似乎也在无声地见证着两人之间的沉默。 匡孝辙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我已经想起来了,你父亲和河金元,正是毁了我家园,掠夺了我们金矿的罪魁祸首。”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想掩饰自己心中的愤怒,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远方的大海。 阚文清听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或情绪波动,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匡孝辙沉默了片刻,才忍不住继续开口:“今天离开前,你父亲还告诉我,我已经是这世上最后一只天蝠族了。” 阚文清依旧没有转头,只是低垂着眼帘。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语气更显平淡:“是吗?” 匡孝辙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他转过头,看向阚文清,试探性地问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阚文清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缓缓地转头看向匡孝辙,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冷冷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可怜你,还是安慰你?” 匡孝辙眉头一皱,显然并不满于阚文清的回应。他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不,我是想让你说说你父亲。” 阚文清嗤笑一声,转过头望向无尽的海洋,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遥远的往事。他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厌倦:“哎呀,有什么好说的呀,父亲就是那种人。一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不论是他的家人,还是别人,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工具罢了。能有什么值得说的?” 匡孝辙闻言,愣了愣,随即冷笑:“利益,利用,都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词。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父亲不是应该让你高兴才对吗?能见到他,应该是心满意足的,怎么又回到了我们这边?” 阚文清的眉头微微一挑,神色一冷,他不耐烦地推搡了一下匡孝辙,声音有些压抑:“是啊,说得没错,可我不喜欢他那样利用我去做一些损害我利益的事。” 匡孝辙一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稍微转过身子,低声问道:“看来,这次的交易并不愉快啊。那你所谓的‘利益’,到底是什么呢?” 阚文清转头看向匡孝辙,眼中没有丝毫的动摇,严肃的表情如同铁石般坚定,毫不妥协:“梁国。” 匡孝辙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阚文清会这么直接。阚文清见他神情震惊,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解释道:“父亲想要利用我去梁国贩卖仙人草。那种草是南洋的特产,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识过它的效果,但我敢肯定,它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声音低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懑与失望,“父亲曾在前朝的安国贩卖仙人草,结果被朝廷严令禁止。当时的我,还在大宏山,根本不知道这事。直到今天,他才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阚文清的语气逐渐加重,眼底的情绪愈发难以抑制。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他竟然隐瞒了我这么久,果然,我所尊敬的那个父亲,只不过是遗留在我孩童时期的记忆中那个人而已。今天看到的这个人,才是我父亲真正的面目,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为沉重,“过去我一直以为他是那个为家庭着想、智慧睿光的父亲,但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个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商人。” 匡孝辙听后,神情复杂,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怎么选择,都是你的事,但既然你决定不跟你父亲站在同一阵营,那就做好准备,不要轻易动摇。” 阚文清点点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继续说道:“我曾经经历过戎芷的事,那时候我太过冲动,导致了一场大祸。这次我已经吸取了教训,不会再轻举妄动了。”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从容与决断,“梁国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那片土地埋藏着我的记忆与感情,那里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尽管南洋的生活方式极其吸引人,但我始终认为,那里才是我的归属。虽然梁国没有南洋那样夸张的社会生活,但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回到那里。” 匡孝辙看着阚文清,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所以,你会选择放弃一切,只为了回到梁国?” 阚文清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决心:“纵使我再怎么喜欢钱、喜欢权力,我也不能做出伤害我身边人的事情。我不能让父亲的计划伤害到梁国那片土地上的人,尤其是我所珍视的那些人。那是我的家,我从小到大的家。” 他顿了顿,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家人的安全与幸福,永远比一切利益都要重要。”他微微转过身,望向远处黑暗中的海面,月光洒在海面上,反射出一片银白,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光亮,坚毅而冷静。 匡孝辙静静地看着阚文清,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似乎在为他做出这个选择感到一丝敬意和认同。他默默地听完阚文清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阚文清,没想到你也会有通情达理的一天,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对他们好,结果他们却不会回报你呢?” 阚文清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拜托,我不是傻子,交什么样的朋友我能看不出来?遇到这种人,根本就入不了我的法眼。”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对朋友和敌人的清晰分辨,以及不屑与不妥协的态度。 匡孝辙听了,忍不住被他逗笑,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光:“哦?那倘若我就是那种人呢?” 阚文清笑了,毫不犹豫地摇头,揽住匡孝辙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不会是的,咱们可是床上拜过把子的兄弟关系,你忍心伤害我吗?”他的话里带着一丝玩笑和亲密,完全没有丝毫防备。 匡孝辙一愣,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历历在目的场景,顿时面红耳赤捂住了脸,急忙道:“我是被迫的!”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尴尬,也几分无奈。 阚文清听到这话后立刻不爽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子:“你小子别拿这个当理由!你那时候根本就没有被控制,你这疯子,虐我很爽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捶着匡孝辙的肩膀,似乎是在报复过去的某些“小心机”。两个人在那一瞬间,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打打闹闹的情形仿佛带走了所有的严肃和沉重。 匡孝辙一边捂着脑袋,一边笑着躲避着阚文清的“暴打”,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几番打闹之后,阚文清终于停下了动作,笑着拍了拍匡孝辙的肩膀,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好啦,言归正传。”阚文清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坚定,他低声说道,“既然你现在是咱们队伍里唯一有法力的妖怪,那自然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再者,我和我父亲也闹掰了,咱们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了。”说到这里,他伸出手,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与信任。 匡孝辙看着阚文清伸出的手,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两人的视线交汇,瞬间仿佛在这片刻的静默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伸出手,和阚文清紧紧握在一起,掌心传递着一股隐秘而坚实的力量。 “好。”匡孝辙点点头,语气虽然平淡,却藏不住内心的认同和决心,“既然我们是一个阵营的,那我便跟你一同走下去。” 两人握手言和,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在这个紧张又复杂的时刻,悄然地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似乎在这一刻缓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言的默契和共识——他们已经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阚文清微笑着收回手,眼神中带着一丝轻松和坚定:“好,你我有共同的敌人,接下来,我们就一同面对。” “阚爷,我们回来啦!” 伴随着花筱筱的欢快声音,阚文清和匡孝辙不由自主地转头。只见花筱筱和安胜灵一人提着一个手提袋,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购物袋,走近时她们两人一边喘气一边嘴里抱怨着,放下袋子的瞬间几乎让地面微微震动,显然是买了不少东西。 阚文清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买了南洋的所有东西吗?”他扫了一眼那几个沉甸甸的袋子,嘴角微微抽搐,“筱筱,记得留点钱啊,我们明天还得靠这笔钱回去呢。” 花筱筱突然大叫:“啊?!阚爷,你怎么不早说?我们都花光了!”她看到阚文清的脸色顿时变得惊慌失措,仿佛想要立刻上前卡住自己的脖子,但又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恐慌吓住,花筱筱忍不住笑了出来。 “逗你玩儿呢,咱们自然是心里有数的!”花筱筱笑得前仰后合,像个捉弄了别人却极其开心的小孩。 站在一旁的安胜灵看着花筱筱得意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觉得阚文清被耍得还真是够轻松,筱筱的狡黠真是无人能敌。 阚文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筱筱,你可别再吓你哥了。” 花筱筱坏笑道:“阚爷,你不是没有心跳吗,怎么还会被吓到?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没心的人怎么会有感情呢?” 阚文清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迈步上前,拎起花筱筱的后领,脸色瞬间阴沉:“是啊,我没感情,我现在就把你扔进海里!” 花筱筱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立即撒娇道:“哎呀,阚爷,对不起嘛。”她知道阚文清根本没有生气,反而是在逗她玩儿,因此她并不害怕。 果然,阚文清放下了她,叹了一口气,摇着头,显得有些无奈:“你这丫头,真是……”他走向那些袋子,开始翻找着里面的东西,似乎想找到点什么自己喜欢的。 在一堆包装袋中,他拿起了一桶爆米花,转身递给匡孝辙,嘴角带着笑意:“愣着干嘛,过来找吃的啊,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 匡孝辙望着他手中的爆米花桶,忍不住笑了:“是啊,我也要吃你手上的这个,喂我吧。” 阚文清故作生气地虚晃了一脚:“你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坐下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匡孝辙坐下,并分了一些爆米花给他。匡孝辙感激地道了声谢,两人并排坐下,边吃边说着闲话。 四个人重新坐回了港口边,手中各自拿着美食,安静地享受着夜晚的清凉海风。此刻的海面波光粼粼,月光洒在海面上,宛如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天空中繁星点点,几乎没有任何云彩,远处偶尔传来阵阵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沙沙作响的棕榈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带着热带的特有韵味。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以及淡淡的草香。 他们一边吃着简单的晚餐,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景色。阚文清偶尔抬头,看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心中却隐隐有些思索。这里虽是南洋,他却始终放不下心底那个叫做“家”的地方——梁国。而此刻的他,似乎也渐渐意识到,真正的归属感,也许并不在这片土地上,而是在那些深深扎根在心里的亲情和友情之中。 “阚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花筱筱忽然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思念,似乎在回想起家乡的一切。 阚文清轻笑,目光柔和:“明天我们就回去。”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头望向安胜灵,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安胜灵,我一直很想知道,梁民德是怎么答应让你来南洋的?你肯定是有某种目的吧?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你?” 正当安胜灵还未回答,花筱筱已经递过来一块刚买的饼干,笑嘻嘻地说道:“胜灵,这个好吃,尝尝看。”她的话语带着轻松和无忧,显得格外欢快。 安胜灵接过饼干,一边嚼着,一边悠悠地回答:“嗯,的确,我是带着目的来的。”她停顿了一下,咽下饼干后继续说道,“找到筱筱是第一目标,至于第二个目标嘛,皇上答应让我来南洋的事,就是关于仙人草的事情,这件事牵扯到一桩安国时期关于朝廷大臣的冤假错案,这也是我这趟来的原因之一。最近我们扫黑队一直在调查这些相关案件,皇上对此事非常关注,所以才批准我前来调查一番。” 阚文清一边抓着爆米花,一边认真听着,嘴里轻轻咀嚼着,一边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他顿了顿,眼睛微微一挑,“那你这次来南洋也没查到什么实质的线索吧?对了,明天你是不是打算不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安胜灵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但她很快点了点头:“嗯,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因为我想带点仙人草回去做研究。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能从哪里弄到,所以暂时还不打算急着回去。” 花筱筱皱眉,担心道:“你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再商量对策吧。” 阚文清无奈地笑了笑,自嘲道:“哎呀,完了,看来我不应该跟我父亲他们闹掰这么快的,安胜灵你也真是,不早点儿告诉我,不然我就可以在他们面前装个样子混进去,这不就给你拿到了嘛?”他苦笑着摇头,眼里带着几分失望。 安胜灵摸了摸后脑勺,尴尬地笑道:“这不是没机会嘛,谁知道这么快就遇到了这些麻烦事。” 阚文清眯起眼睛,突然觉得身旁的匡孝辙有些异常,早就感觉到他没有再拿爆米花吃了。他扭过头去,果然看见匡孝辙神情恍惚,似乎又开始走神了。这家伙今晚怎么一整晚都这么不对劲?阚文清忍不住用手肘轻推了一下匡孝辙:“喂,你又在发愣啊?蝙蝠不都是夜里精神百倍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走神了?” 匡孝辙转过头,似乎被阚文清的打断拉回了神。他站起身,越过了阚文清和花筱筱,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径直走到安胜灵身后,站定后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安胜灵,你可愿告诉我,那位大臣的名字?” 安胜灵被他这一问吓了一跳,没想到匡孝辙会这么直接,心中一阵愣怔。她一边继续咀嚼着饼干,心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边随口回答:“匡孝辰啊,怎么了?”话刚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竟然是一样的,顿时愣住了,眼神开始变得困惑,随即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结巴:“该不会……” 三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匡孝辙,脸上写满了惊讶和疑惑。阚文清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爆米花,嘴角微微抽搐,一脸戏谑地说道:“哇!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啊。”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脸上带着些许无奈,“我去趟厕所,筱筱,记得看好匡孝辙,别让他发疯了。” 花筱筱懵懂地点点头,看着阚文清转身离开,心中略有疑惑,暗自琢磨:阚爷能找到厕所在哪儿吗?这地方他都不熟悉,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留在现场的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匡孝辙依旧没有说话,脸上是看不透的复杂表情。安胜灵的突然停顿,让她自己也感受到了局势的紧张,似乎这件事远比她预想的更加复杂。 第123章 知情 得知父亲匡孝辰与仙人草有牵连之后,匡孝辙的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他沉默地走回原本的位置,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他的思绪似乎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眼神幽深,仿佛在回忆过去的种种,但又带着某种未解的痛苦和疑惑。 安胜灵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变得坚定而有力:“匡孝辙,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的。”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信念,仿佛一旦决定了的事,便绝不会轻易放弃。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匡孝辙的父亲之死,更是关系到整个过去的谜团,而匡孝辙,作为当事人,必定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匡孝辙听后没有立刻回应,他低头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渐从混乱中清晰起来,似乎思考着如何组织接下来的话语。他抬起头,语气低沉且冷静:“安胜灵,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案件的事情吗?这么多年,我只知道有人雇佣刺客杀害我父亲,那人姓阚。阚文清曾经告诉我,刺杀我父亲的凶手是他的哥哥阚文笙。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我依然感到疑惑,想要知道更多的真相。” 安胜灵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目光透过夜色看向匡孝辙,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的重压。她知道,匡孝辙对于父亲之死的渴望,不仅仅是寻求一个答案,而是想解开自己内心深处的心结,想彻底明白那段往事。 匡孝辙的话语继续低沉而有力:“但我知道的实在太少了。阚文清提到过他的父亲——阚文渊,和仙人草之间的关系。若真如你所说,仙人草与我的父亲有关,那就意味着这件事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我必须知道买凶杀人的背后究竟是何人。若这与阚文渊他们有关系,那么我就要解开父亲死因的真相。这,不仅仅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我这一生的心结。”他说到最后,语气中掺杂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那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深深思念与不舍,更是对这段扑朔迷离的往事无法释怀的执念。 安胜灵静静地听着匡孝辙的陈述,眼神略显凝重。她没有急于回应,而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她知道,匡孝辙所提及的,不仅仅是过去的一段历史,背后隐藏的,或许是一场深不可测的阴谋和牵涉极广的权力博弈。良久,她才轻轻开口,语气平和而清晰:“当然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她顿了顿,目光略显遥远,仿佛回到了那段纷乱的岁月,慢慢地说道:“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匡孝辰,曾是安国建立之前的朝廷大臣。在安国建立之初,他因其忠心耿耿的决心,得到了崇明帝的重用。为了替国家效力,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成功免除了诛灭九族的罪,继续为新朝廷效力,得到了极大的信任。匡孝辰的忠诚与能力,不容小觑,这也是他最终能够立下赫赫战功的原因。” “然而,在安国建立十年之后,明德帝即位。从那一刻起,京城里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仙人草’的植物。”安胜灵的眼神变得愈加沉静,似乎回忆起那段动荡不安的时光。她缓缓叙述道,“仙人草的出现,最初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它只是一种普通的草药,起初是作为民间的草药存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随着明德帝上台后,局势急转直下,仙人草开始广泛流传,成为一种新兴的娱乐品。”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据说,如果将仙人草晒干并揉捏成细碎的粉末,再将这些粉末放入水烟管中吸食,会让人上瘾。起初,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一些小小的消遣,甚至有许多人只是想尝试一口。但是很快,这种‘消遣’成了无法控制的欲望。仙人草的价格低廉,普通百姓也能负担得起,只要吸上一口,就会立刻产生依赖感。不论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抵挡仙人草的诱惑,甚至有人因为贪欲,掏空家底,也要去大量购买仙人草。” 安胜灵的语气逐渐变得沉重,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起初,吸食仙人草似乎只是让人上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仙人草的效应越来越广泛,开始向全国范围内蔓延,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吸食它,家家户户的烟雾弥漫,没人再去劳动,社会运转开始停滞。更为可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吸食仙人草的人开始出现了严重的身体症状。人们的身体开始逐渐溃烂,表皮层可以被扯下来,皮肤和肉体如同腐烂的豆腐般碎裂,伴随着剧烈的瘙痒感。那些得病的人常常因为忍受不了难以抑制的瘙痒而抓挠自己的皮肤,甚至在撕裂自己肌肤的过程中,他们逐渐走向了一条慢性自杀的道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复杂的思绪,继续说道:“这些骇人听闻的死亡事件一开始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甚至王侯将相也开始偷偷吸食仙人草,沉迷其中。然而,当这些死亡病例逐渐增多,众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仙人草的依赖性极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时,明德帝才终于意识到事态的可怕,他深知,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整个国家可能都会陷入混乱。于是,他下令命匡孝辰亲自去处理这个问题。” 安胜灵讲述至此时,见花筱筱为她递来一瓶水,轻轻接过,感谢地笑了笑,便随手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稍作休息,继续道:“你们也许无法想象当时的局势有多么糟糕。根据匡孝辰记录的卷宗显示,仙人草的来源是一个名叫阚文渊的人,但奇怪的是,查遍了整个安国的户籍系统,却没有任何关于阚文渊的记载,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为了找到这个人的蛛丝马迹,朝廷进行了全国范围的搜捕,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这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沉重的眼神投向远处的夜空,仿佛在回忆那段满是硝烟的历史。安胜灵的声音渐渐低沉:“为了尽快控制住局面,明德帝决定不再等待任何线索的揭示,而是直接下令,先从销毁仙人草入手。从那一天起,整个国家掀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清理行动,各地的仙人草一律被销毁,国家的力量几乎倾注于此。每到一个地方,远远望去,都会看到大火熊熊燃烧,灰烬与浓烟弥漫天空,染红了大地。原本以为这种行动可以彻底根除仙人草,但结果却事与愿违。” 安胜灵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随着销毁行动的推进,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愈发恶化。由于燃烧仙人草产生的浓烟不断扩散,很多无辜的百姓也受到了波及。原本这些普通百姓或许并没有接触过仙人草,但他们的村庄和城市却都被浓烟笼罩,许多人因此中毒,甚至有的地方,因为误吸烟雾,导致大规模的死亡。这场‘硝烟行动’本应是挽救国家的希望,然而它却将国家带入了更深的灾难。” 安胜灵的眉头紧蹙,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与愤怒:“然而,令人更加心寒的是,明德帝并没有选择制止这一切。相反,他采取了极为冷酷的态度,继续执行这项命令,哪怕知道这会造成巨大的无辜伤亡。因为他在口头上说出过那样一句话——‘重新清洗国家的血液’。他宁可亲手屠杀全国十万百姓,也要彻底根除仙人草,清洗这场政治乱局。为了这一场所谓的‘彻底清洗’,无数无辜的生命被吞噬在了大火和硝烟之中,国家的百姓成了他达到目的的牺牲品。” 她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浮现出一种深深的疲惫:“我当时看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几乎是崩溃的。一个帝王,竟然能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决策,毫不犹豫地用如此血腥的手段对待自己的百姓。就算是在极端的情况下,这种冷酷无情的决断,也足以让所有人心寒。” 安胜灵心中翻涌的情感如同滔天巨浪。若非翻阅这些被尘封多年的旧案,她也许永远不会得知明德帝作出了如此惊人的决策。自己的父亲曾经亲手推动了这场灾难,作为他脚下的孩子,她心中的耻辱感几乎无法言表,脸上涌现的厌恶掩饰不了内心的愤慨与羞愧。 深吸一口气,安胜灵强压住涌动的情绪,继续道:“那一年,安国堕入地狱,百姓涂炭,生灵涂炭。一个曾有二十万人口的国家,最终仅剩下十万。所有这一切,都因仙人草而起。匡孝辰在记述中写道:‘他痛心疾首,为自己所效忠的国家受创,愤恨不已,亦为身为忠臣,见证君主如此行径而感到无比痛苦。’” 她的眼神透出一股冰冷的坚决,像是回到那段历史的深渊,接着说道:“明德帝的不作为,终于令匡孝辰决定亲自出手捉拿阚文渊。历尽艰难,他终于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阚文渊与肖裴群暗通款曲。肖裴群的家族,曾是旧朝敌国的特使,早已善于权谋,凭借着能屈能伸的本事,成为了开国初期的功臣。崇明帝虽赐予他们地位,但却从未得到他们真正的信任。崇明帝低估了他们,未曾想到,连自己的祖国他们都敢背叛,怎会甘心效忠安国?” 安胜灵微微停顿,话锋一转:“匡孝辰得知这一切后,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独自决定与肖裴群谈判,意图通过这场惨案,迫使肖裴群吐露阚文渊的下落。” 匡孝辙静静地听着安胜灵的话语,目光紧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的每一个字句中看出些什么。当她的话题停顿在这里,他不禁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迫切地问道:“然后呢?” 安胜灵微微停下,喝了一口水,稍作沉默后才回答道:“没有了。关于匡孝辰和仙人草的这些事,我都是通过他自己所写的记录案得知,记录也到此结束,没有了下文。这些记录显然是他在事后所作的,也就是说,在他去找肖裴群谈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怀疑,他可能在与肖裴群会面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变故。” 匡孝辙的眉头紧锁,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忍不住追问道:“他最后的记录上,有没有写下时间?” 安胜灵点了点头,眼中透露出一丝确定:“当然有。他最后一次写下记录的日期是六月二十二日,记录的内容是相当于昨天晚上的,也就是说他和肖裴群会面的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三日。” “六月二十三!”匡孝辙猛地站起,情绪激动,眼中闪烁着惊讶与焦虑。“没错,那一天,正是我听闻父亲死亡的日子!”他突然陷入深深的痛苦,声音颤抖:“终于,我终于有了更多的线索,可是,为什么安胜灵,你能知道这么多事?我父亲的记录和卷宗,我从未听说过……” 安胜灵眼神复杂,轻叹一声:“这些关于匡孝辰的卷宗,是桓武帝在皇宫内找到的。当时,他并未多加注意,就将它们与其他冤假错案一并收起来了。谁也没想到,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卷宗,竟然与如此可怕的真相有关。显然,明德帝意识到这些记录会暴露自己的罪行,所以将关于匡孝辰和仙人草的所有资料都掩盖了,这也解释了你为何从未见过这些东西。” 匡孝辙听罢,心中一震,仿佛被击中了某个敏感的点。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可问题在于,发现我父亲尸体的地点并不在肖裴群的住所,而是在京城南桥下的荷花池里。那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父亲死亡的地方,到底是否就是案件的第一现场?目前,我们只了解了事件的大致背景,但仍旧疑点重重。至于阚文笙,他究竟为谁在办事?” “是肖裴群。”坐在安胜灵旁边的花筱筱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阚文笙,就是肖裴群那天雇佣的刺客。” 安胜灵和匡孝辙都愣住了,惊愕地转向花筱筱,似乎从未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过了片刻,安胜灵率先开口,眼中带着浓浓的疑问:“筱筱,你可有知情的地方?” 花筱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望向身后那片深邃的黑暗。阚爷怎么还没回来?她心中隐隐有些焦急,这种事情本应由阚爷亲自来说明才对。如今,面对安胜灵和匡孝辙那双充满期待的目光,花筱筱犹豫了一下,最终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们现在知道的,阚爷和我,阚文笙,阚爷的哥哥,阚文渊,就是他们父亲。我们都是青虎帮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顿了顿,目光闪烁,显然在回忆那些年间的细节,“接下来是我自己在阚府和青虎帮的所见所闻。事实上,我进入阚家之后,见过阚文渊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我总有种感觉:与阚文笙相比,阚文渊显然更亲近阚爷。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匡孝辙和安胜灵都被她的话吸引了,安胜灵沉默地看着她,显然在等待她继续。 花筱筱眼神一闪,低声道:“你们看看这两个儿子的名字,就能知道阚文渊与谁更加亲近。阚文渊的偏爱,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她顿了顿,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在这两个儿子中,只有阚爷继承了阚文渊的金色眼眸。” 匡孝辙和安胜灵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花筱筱则继续缓缓道:“这就是阚文渊和他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至于阚文渊,他是青虎帮的创始人之一,另一个创始人是司马瑜的父亲,司马暻。” 安胜灵显然吃惊,忍不住插话:“师父的父亲?!” 匡孝辙则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静静地听着。花筱筱点了点头,随后转向匡孝辙,目光深邃,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孝辙哥,你知道为什么明德帝在面对刺客案情时总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吗?那是因为明德帝早已被我们青虎帮控制。”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个故事是阚爷告诉我的。明德帝上台的那年,的确做过一些正当的事情,类似于今天桓武帝开展的扫黑除恶行动,但这些尝试很快就失败了。听胜灵刚才提到阚文渊和肖裴群私通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了,肖裴群可不是个善茬,他是个反动派。那时他和阚文渊的利益恰好对上了,当时正好处于销毁仙人草的关键时期,这两个重大事件的交织,导致了整个局势的混乱,警觉性严重下降。阚文渊就是在这个时机进入皇宫,找到明德帝,用威胁迫使他做出妥协。结果,后续的一切,便是这样的结局。” 花筱筱停顿片刻,目光落在地面,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然后她再次抬起头,语气温和,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坚定:“再来说说阚文笙,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无论对谁都很好,尽管阚文渊对他并没有给予很多爱,早早就把他送到青虎帮去训练,但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念。他心态乐观,且一直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刺客。那天,他收到了一则来自肖府的委托,任务是刺杀一名朝廷大臣并替肖府顶罪。没有人愿意接这个任务,只有他坚持要做。大家都可以选择拒绝,但他却坚决说只有他能完成这件事。奇怪的是,他没有告诉阚爷,而是选择了告诉我。为什么是我?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希望至少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才让我成为了知情者。我答应了他,并且保守住了这个秘密。” 花筱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乎回到了那一刻的情境。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六月二十三日,是两个生命一起逝去的日子。那一天,也是阚爷二十岁的生日,他等了很久,却始终没能等到哥哥的祝福……” 她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匡孝辙一眼,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所以,基于这些信息,我们可以知道,匡孝辰面对的敌人真的是太多了。尽管表面上是阚文笙刺杀了匡孝辰,但我之前提到过,替名顶罪这一点就很值得怀疑。究竟是否真的是阚文笙所为,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在那一天,匡孝辰的敌人或许不仅仅是肖裴群,阚文笙、阚文渊甚至明德帝,他们都有可能在场。孝辙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花筱筱的话语充满了沉痛的智慧,她的目光深邃如海:“在这一切中,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阚文渊。接下来,你要找出真相,指向谁,这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匡孝辙的喉咙微微滚动,咽下了一口苦涩的气息,眼中充满了愤恨与震惊。父亲所处的困境竟是如此复杂与艰难,这些作恶的人,最终都以死亡收场,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匡孝辙深深地点了点头,心中涌动的情感无法言表。随后,他忽然跪下,眼神坚定,向花筱筱和安胜灵行了一礼:“我明白了!今天你们告诉我这一切,我真心感激!谢谢你们的帮助!我匡孝辙一定会报答你们!” 安胜灵轻轻摆手,笑着说道:“哈哈,别这么客气,我们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筱筱跟我说过,这其实是阚文清托我们做的。你知道吗,他说你这个人,竟然为了解开父亲的真相,把前世的记忆带到了这一世,告诉我们只要有关于你父亲的消息,就一定要告知你,好让你心中的疑惑得以解答。” 花筱筱微微一笑,点头补充道:“没错,还得多亏你和阚爷关系变好了。要是换做以前,我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你要是轮回几辈子,也不会知道真相的,孝辙哥,你该感谢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阚爷啊。他现在可是你最贵重的贵人了!” 匡孝辙抬起头,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一丝笑意:“等他回来,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他的。” 大家说到这里,纷纷转头望向四周。花筱筱的眉头微微一蹙,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阚爷怎么还没回来?我们已经说了这么久,他该不会真迷路了吧?” 匡孝辙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语气沉稳却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去找他吧!” 安胜灵和花筱筱应声点头,三人随即并肩走出,踏上了那条通向未知的路途。周围的空气微凉,带着一丝不安的压迫感,仿佛预示着前方的命运将不再是平静的。然而,他们并未停下脚步,尽管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一切似乎都已经指引着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前行。 第124章 血脉枷锁 阚文清并没有真正去找厕所,而是随意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中。周围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闲谈声交织在一起,像一片嘈杂的海潮。他穿过人群,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街区徘徊,心中却是一片沉重。关于匡孝辙父亲的案子,他并不想过多参与。那是匡孝辙自己的宿命,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使命。 “给他点时间吧,让他自己明白目标在哪里就够了。”阚文清低声自语,找了条僻静的长椅坐下。抬头望着天边流动的云朵,他的目光渐渐深邃,思绪飞回过去的种种。 父亲不会轻易放弃的,他暗自思忖。阚文渊的手段和决心他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再拖下去,筱筱和其他人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他下定决心,明天必须带筱筱回梁国,先让她远离是非之地。 “时间差不多了吧?”阚文清自语着,缓缓站起身,打算回去与匡孝辙等人汇合。然而,刚一动作,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从背后袭来,重重地将他按回到长椅上。肩膀上随即搭上一只冰冷有力的手,压得他无法动弹。更令人惊骇的是,他感到一股坚硬而冰冷的物体抵在后脑勺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令他瞬间明白那是什么。 阚文清屏住呼吸,目光微微一转,余光瞥见几名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手中的枪口直指他。他心中一沉,所有的可能性瞬间串联起来。他知道了——知道是谁在背后布下这个局。 伴随着低沉而富有威胁的脚步声,熟悉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浮现。阚文渊穿着一身深色大衣,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目光中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从容。 “铭城,”阚文渊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戏谑,“你可得小心些。我们这儿的武器可是很无情的,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就糟了。” 他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玩味:“不过话说回来,对你这种人来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毕竟你是不死族嘛,对吧?真是奇妙,十几年不见,你竟然变得……如此与众不同。” 阚文清冷哼一声,语气中透着讥讽:“你还特意调查我了?真是用心良苦啊。我倒是天真,以为我还能随心所欲地耍一耍你。” 阚文渊听罢,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调查?不,铭城,这是观察。”他缓步上前,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自从我离开安国的那一天起,我就派人默默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成长、经历,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人为我记录着。铭城,你看看,我是多么称职的父亲啊。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给你更多锻炼的机会吗?其实,我一直在暗中守护着你。为什么你就不肯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呢?” 阚文清的眼中冷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苦心?呵,这可真是我到这儿以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阚文渊,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该把我当工具,还在这里摆着一副拿枪指着我的架势来谈什么良苦用心!”他盯着阚文渊,声音陡然拔高,仿佛质问,更像宣泄,“父亲,我现在还肯称你一声父亲,这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以前那些温柔,难道都是伪装的吗?” 阚文渊的神情平静如水,丝毫不被阚文清的话动摇。他淡淡一笑,语气中透着一种冷酷的坦然:“没错,铭城,我的确伪装了很久。”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味自己的话,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那样做,只是不想让我的儿子心中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形象。毕竟,若是有朝一日你面对外人,至少还能说几句好话,不是更好吗?” 阚文渊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但却让人不寒而栗:“我并没有变,这才是真正的我。只是因为我留在你身边的次数少了些,你才会觉得陌生。这没什么复杂的,铭城,你只是不够了解我罢了。”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话锋一转:“至于让你带着家族的荣耀——仙人草前往梁国,这不是利用你,而是家族对你的信任和期待!铭城,你应该感到骄傲才是。可我知道,你对家里还是有些生疏,毕竟你才刚回来。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阚文清抬起头,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他一字一句地回应道:“我绝对不会回去的。” 阚文渊闻言,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叹息了一声,仿佛对儿子的决绝感到一丝遗憾:“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拿出些手段了。” 听到这话,阚文清怒火中烧,他一把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阚文渊,语气坚定且带着隐隐的威胁:“如果你敢对我的妹妹和朋友下手,我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阚文渊却轻蔑地摇了摇头,语气透着不屑:“铭城,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可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小人,用威胁亲友这种手段未免太无趣了。我更喜欢直接对当事人下手。”他的声音忽而低沉,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压迫感。他缓缓靠近阚文清,金色的眼眸中涌动着危险的光芒,“你以为,你是不死族,我就奈何不了你?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的,是阚家的血液。” 话音未落,阚文渊微微偏头,向身后拿枪指着阚文清的人投去一个示意的眼神。几乎在一瞬间,一声沉闷的枪响划破了空气。子弹穿透了阚文清的胸膛,直击心脏。他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从胸口涌出的鲜血,脸上却露出一抹冷笑。 “就这?”阚文清抬起头,眼神中满是轻蔑与嘲弄,“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杀不死我……”话还未说完,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意识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他本能地伸手去抓阚文渊,但却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你……对我做了什么?”阚文清一手紧捂着不断涌血的胸口,另一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部,声音沙哑而急促,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阚文渊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中的冷酷令人胆寒。他微微一笑,但那笑意中却透着嗜血的残忍:“铭城,你还太年轻,别以为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安国。在南洋,我们也有自己的秘术。这颗子弹,不仅是精钢锻造,更是注入了我的血液,并以秘术刻印在你的灵魂深处。” 他蹲下身,伸手轻轻拍了拍阚文清的脸,仿佛是在安抚一只挣扎的小兽:“这叫‘血脉枷锁’,当我的血液渗入你的心脏时,它会与你的血脉产生共鸣,进而侵蚀你的灵魂。你的能量会被逐渐抽离,身体无法反抗,意识也将归我掌控。” 阚文清痛苦地喘息着,身体不住地颤抖,咬牙试图反抗,却徒劳无功。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只能隐约听见阚文渊的声音,仿佛从深渊中传来: “铭城,乖乖听我的话吧。这样,你才能为你的母亲报仇。你要知道,她就是死在那个地方的。” 这是阚文清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身体渐渐瘫软,双目失神,意识被无情地吞噬…… 远处寻找阚文清的匡孝辙、花筱筱和安胜灵,正急切地穿行在街巷间时,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他们的心顿时一紧,匆忙循着声音方向跑去。一路上,他们的脚步急促,眼中满是担忧。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队穿着黑衣的男子,冷峻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喝止了三人。随后,那些黑衣人整齐地往两侧让开,露出了一条通道。匡孝辙三人愣住了,沿着那条路看去,只见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映入眼帘。 披着深色大衣的阚文渊正居高临下地站在路的尽头。他手里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剪刀,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微风吹动他的衣摆,身边跪坐在地的阚文清显得狼狈而无助。他的长发散落在地上,凌乱地覆盖着地面,那头阚文清一直引以为傲、二十四年来精心养护的长发,如今竟成了一片冰冷的碎影。 阚文渊缓缓转头,目光犀利地扫过三人,像是一只捕食者在欣赏猎物的绝望。匡孝辙三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尤其是花筱筱,她捂住嘴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阚爷的头发……”花筱筱哽咽出声,声音颤抖,“那可是他最珍视的东西!怎么会……为什么阚爷会允许他这样做?” 匡孝辙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内心充满疑惑与愤怒:阚文清为何会跪在阚文渊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阚文渊毫不理会他们的震惊,他从容地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阚文清单薄的肩上,动作如父亲般亲昵。他伸出手,声音低沉却带着命令的语气:“起来吧,我的好孩子。天色已晚,是时候回家了。” 阚文清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眸曾经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而此刻却如同深潭般空洞无神,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情感。他的动作僵硬而缓慢,机械地抬手握住阚文渊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曾经洒脱自如的阚文清,此刻就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浑身散发着一股冷硬的疏离感。 阚文渊轻轻拍了拍阚文清的肩,满意地笑了。他转身迈开步伐,步履从容,犹如一位大局在握的棋手,朝着匡孝辙、花筱筱和安胜灵的方向走去。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许讽刺和威胁,目光犀利地扫过三人。他举起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摇晃,语气淡然却满含警告:“不要妄想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哦。” 那声音虽不高,却像是深海中的暗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花筱筱本能地后退一步,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眼眶中泪光闪动。匡孝辙却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手指悄然握紧成拳,眼神如鹰般锐利,紧盯着阚文渊的一举一动。 安胜灵咬了咬牙,试图上前一步,却被阚文渊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眼神如寒刃一般逼退了她的脚步。 阚文渊走到他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他背后的阚文清仿佛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木然地跟随他站定,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那漠然的神情和空洞的目光让人心中发寒,仿佛站在那里的人已不再是熟悉的阚文清,而是一具被操控的躯壳。 阚文渊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嘲弄,又像是在给他们最后的提醒:“记住,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也不要试图插手你们不该管的事。否则,后果你们承受不起。”话音刚落,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黑衣人迅速围上来,将匡孝辙三人与阚文渊隔开,枪口齐齐对准他们,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阚爷!”花筱筱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冲上前去,眼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抓住阚文清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恐惧和不解:“阚爷,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阚文清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冷漠地甩开花筱筱的手,声音冰冷而残忍:“贱婢,不要碰我。” 这句话如同利刃般刺入花筱筱的心,她呆愣在原地,泪水涌出,手无力地垂下。阚文清则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跟在阚文渊的身后,仿佛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阚文清!”安胜灵见状,愤怒地冲了上去,想要阻止阚文清。然而,还未靠近,就被一名黑衣人用枪指住了头。“退后!”黑衣人的声音如刀锋般冰冷。 安胜灵不得不停下,她愤怒地咬着牙,却不敢贸然行动。她回头看到花筱筱已经泣不成声,跪倒在地,不由得心疼地扶住她,轻声安慰:“筱筱,别哭,没事的,阚文清会回来的!” 匡孝辙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阚文清的背影,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忽然注意到,当阚文清转身时,大衣随风舞动之际,他的心脏的位置竟然渗出了血迹! “那是什么?”匡孝辙心中一震,脑海中满是疑问。阚文渊究竟对你做了什么?阚文清,你还是你自己吗? 黑衣人护送着阚文渊和阚文清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当车门关上、发动机的轰鸣声逐渐远去,黑暗重新笼罩街道时,只剩下匡孝辙三人立在原地。 花筱筱的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像破碎的珠子滚落在地,久久回荡在冷清的街道上。匡孝辙和安胜灵面色凝重,眼神中透着无言的沉痛与疑惑。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犹如压在心头的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明刚才还在一起嬉戏打闹的人,怎么突然变了样,像是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令人不敢靠近,也无法理解。 夜风掠过,吹散地上的尘埃,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沉重。他们知道,这一夜之后,一切都变了。 第125章 越界 安胜灵扶起疲惫的花筱筱,缓缓走到长椅旁让她坐下。花筱筱的双手紧攥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握住安胜灵的手,声音沙哑而哽咽:“阚爷究竟怎么了?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这次绝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他是我唯一的家人,胜灵,我们该怎么办?” 安胜灵望着花筱筱那双满含绝望的眼睛,心头一紧。她也想替她分担痛苦,可眼下的困局让人无从下手。阚文渊那群人拥有精良的武器和人力,而他们三人孤立无援,贸然行动只会自取灭亡。想到这里,她眉头紧锁,咬着唇低下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匡孝辙站在她们身旁,双臂抱胸,语气虽然沉稳,但难掩内心的复杂情绪:“筱筱,我知道你很难过,也一定很疑惑,但请你相信阚文清。他突然变成那副样子,绝不是心甘情愿的,其中一定有原因。” 花筱筱闻言抬起头,泪水滑落,她的眼神变得坚定:“我会永远相信阚爷。他不会背叛我们,不会背叛自己!” 匡孝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刚才,我注意到阚文清的心脏位置有血迹。依我看,在我们赶到之前,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某种冲突,而这可能就是关键。” 安胜灵的目光突然被地上的某样东西吸引。她迅速上前蹲下,从地上捡起一颗物体,回到长椅上仔细端详。那是一颗染着血迹、明显爆裂过的子弹。她凝视着这枚子弹,眉头紧皱:“这是……” 花筱筱和匡孝辙见状,立刻凑了过来。花筱筱轻轻地从安胜灵手中拿过子弹,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阵,疑惑道:“就是这颗小东西,让阚爷变成那样吗?” “让我看看。”匡孝辙伸出手。花筱筱递过去,正准备开口问他打算如何,匡孝辙却突然做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直接伸出舌头舔了舔子弹表面。 “孝辙哥!你干嘛啊!”花筱筱瞪大眼睛,嫌弃地一边往后退一边皱眉,“那东西多脏啊,你疯了?” 安胜灵也一脸震惊:“匡孝辙,你这是搞什么鬼?” 匡孝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舔过子弹后陷入短暂的沉思。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片刻后,他抬起头,表情中带着一丝惊愕和不可思议。花筱筱和安胜灵对视一眼,立即追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匡孝辙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难以置信:“这颗子弹上,有阚文清的血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缓慢,“但不仅如此,这上面还有另一个人的血……我可以肯定。” 花筱筱和安胜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彼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阚文渊?”除了他,她们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到还有谁能和阚文清有如此亲密的血缘关系。 花筱筱猛地一拍大腿,神色骤然激动:“是巫术!我们之前不是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吗?阚爷一定是被什么巫术给控制了!” 安胜灵皱着眉头,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可这是南洋啊,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巫术存在吗?我还以为只有在梁国那样的地方才可能碰到这种东西。” 匡孝辙闻言沉思了一下,随后语气严肃地说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阚文清被阚文渊利用某种方式控制住了,而这枚子弹……”他举起手中的子弹,目光冷峻,“很可能就是媒介。” 两人听罢,面色凝重起来。匡孝辙继续说道:“问题是,现在我们三个人根本无法对抗阚文渊和他的人马。他们不仅势力庞大,装备精良,我们对南洋的地形、风俗、环境更是一无所知。要解救阚文清,就必须等到他们离开南洋,回到梁国后再找机会动手。在这期间,我会暗中跟踪阚文渊和阚文清,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任何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花筱筱怔了一下,随即指着自己,有些愣神地问:“那我们呢?什么都不做吗?” 安胜灵却微微一笑,拍了拍花筱筱的肩膀,语气轻松但带着一丝认真:“我们两个就先来研究南洋吧。” “研究南洋?”花筱筱瞪大眼睛,语气中透着惊愕和疑惑。 安胜灵笑意加深,解释道:“没错。等到出发的时候,别指望有南洋的人愿意帮我们。要想行动顺利,我们得学会自力更生才行。了解这里的规则、风俗以及交通工具,说不定还能找到更有利的支持。” 花筱筱愣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拳头轻轻握起,声音变得坚定起来:“好!我明白了,胜灵,我跟你一起研究南洋。” 三人明确分工,各自启程执行任务。匡孝辙化作一只蝙蝠,借着夜色悄然飞向记忆中的阚家大宅。他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幽影,很快便看见了那栋熟悉的大别墅,宛如一头巨兽在黑暗中沉眠。正当他准备无声无息地潜入时,一股无形的屏障猛地挡住了他的去路,强大的反冲力让他差点从空中跌落。 他振翅稳住身形,飞到更高处俯瞰整片别墅。这才发现别墅四周隐隐散发着微光,竟是一个巨大的法阵屏障!匡孝辙皱眉,心头暗自一沉:难道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来窥探?这屏障的气息,竟然与当初天蝠海岛上的如出一辙……莫非阚家还有人是除妖师? 正当他低头思索之际,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空,一颗子弹从地面疾射而来,精准地击中了匡孝辙的翅膀!他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惨烈地从空中跌落,重重摔在地上,化回了人形。 匡孝辙刚想挣扎着爬起来,一道冰冷的金属触感已顶在了他的额头。他抬眼看去,迎上了一双透过金丝眼镜冷冷注视着他的眼睛。持枪者嘴角挂着讥笑,声音低沉而带着戏谑:“真不愧是堂哥啊,你太了解你朋友的习惯和心思了。” 这句话并不是对匡孝辙说的,而是对一旁缓步走来的阚文清。 “阚文清……”匡孝辙的眼中满是惊愕,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阚文清步履从容,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匡孝辙,语气中透着讥讽:“说到底,这还是多亏了你提醒我。为了防止这些人暗中搞事,我只是稍微多加了些防备。没想到,还真被我逮到了这么蠢的一条鱼。” 匡孝辙愤怒地咬紧牙关,眼神中迸发出仇恨的火光:“阚文清!你到底在说什么?!” 姜明徽将枪口微微用力往下压了压,逼得匡孝辙不得不后仰,讥笑着开口:“堂哥,这家伙怎么处理?不如我直接送他上路吧。你看,这把枪可是我们除妖师的骄傲,一枪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阚文清抬手,示意姜明徽将枪交给他。姜明徽笑着拍了拍手,将枪递上,兴奋地鼓掌:“哇,堂哥,你可真够狠的!这可是绝佳的场面,昔日朋友反目成仇,这一枪简直是点睛之笔啊!” 匡孝辙盯着阚文清,心如擂鼓,声音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颤抖:“阚文清,你真的要亲手杀了我?你不是说过,你要保护筱筱和朋友吗?你难道全都忘了吗?!” 阚文清的脸毫无波动,冷漠地抬起枪,声音冰冷刺骨:“谁会去保护那些卑劣的下等人?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别再用这些无聊的感情试图束缚我。我阚文清,这辈子只为钱而活。你不过是一颗毫无价值的棋子,留你何用?闭上眼吧,匡孝辙,你的命数到此为止了。” 姜明徽站在一旁,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口中不断催促:“开枪!开枪啊!” 匡孝辙闭上眼睛,心如死灰。他明白,枪口下的命运已无法更改。他的脑海中闪过过往的一幕幕画面,那个笑容明朗、誓言保护筱筱和朋友的阚文清,似乎已经彻底消失。 这一生,我又要死在阚文清的脚下了吗…… 在阚文清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管家沉稳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姜先生,阚家主有请。” 紧张到窒息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姜明徽眉头紧锁,满脸不甘地回头应道:“稍等,稍等!堂哥,你快动手啊,别浪费时间了!” 阚文清却转头对他露出一抹淡笑,语气平静却透着威胁:“堂弟,你不会忘了我父亲的脾气吧?他可是连一刻钟的等待都容忍不了的。若是让他等急了,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姜明徽心头一颤,他当然知道阚文清说的不是玩笑话。纠结了片刻,他狠狠跺了跺脚,满脸不爽,瞪了匡孝辙一眼,又看向阚文清,不甘地说道:“堂哥,你要是没动手,别怪我回头告诉家主你私放敌人!”说罢,他才不情愿地转身离去。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匡孝辙仍瘫坐在地上,心跳如擂鼓。他明白,即使姜明徽离开,自己面对阚文清依然无路可退。于是,他只能紧闭双眼,静静等待命运的审判。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匡孝辙被吓得全身一颤,汗毛竖起,呼吸也一瞬间停止。他咬牙感受着,却没有预想中的痛楚。怎么回事?我还活着?他慢慢睁开眼,只见阚文清举着枪,枪口却对准天空。他的表情依旧冷峻,目光平静地望着匡孝辙。 “阚文清?”匡孝辙声音发颤,满是不可思议。 阚文清蹲下身,手中枪轻轻一晃,依旧是那张冷漠的脸。他低声说道:“想活命,就听我的。” 匡孝辙试探地问:“为什么不杀我?” 阚文清缓缓伸手,撩起匡孝辙的长发,目光淡然:“多好的头发啊,就这么瞬间没了,岂不可惜?”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随即,他挑眉,嘴角微微勾起,继续说道:“陪我演好这场戏,匡孝辙。” 匡孝辙惊疑不定,吞了吞口水,犹豫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阚文清微微一笑,目光复杂而深沉:“你忘了,我是靠宋浩凡的血液才复活的。现在的阚文清,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阚文清了。这种秘术,需要完全纯净的血脉,代价可不小啊。” 说罢,他靠近匡孝辙的耳边,声音低而冰冷:“我有自己的计划,乖乖听话,匡孝辙。” 匡孝辙怔怔地看着阚文清,内心虽然充满疑惑,但那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点头道:“悉听尊便。” 阚文清一推开大厅的门,迎面便撞上阚文渊和姜明徽。两人显然正等着他,姜明徽满脸期待地上前问道:“堂哥,事情都解决了吗?” 阚文清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如同寒冰:“若是你没有耳聋的话,应该早就听到了外面的枪声,难道还需要我多解释?”他略显疲惫地甩了甩手,补充道:“我累了,要回房间休息。” 阚文渊背着双手,目光如炬,沉声说道:“铭城,别忘了,后天一早出发。这一次的行动,我会全程跟着你,毕竟这是你第一次接触仙人草,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阚文清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随你。”随后迈上楼梯,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推开房门,随手关上,整个空间顿时被安静笼罩。房间内光线昏暗,阚文清冷冷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只小蝙蝠从他的宽松裤管下窜了出来,飞到半空中,晃晃悠悠地停在阚文清面前。这正是匡孝辙化成的模样。他身形一变,化为人形,盘腿坐在地上。此刻,他抬头看着阚文清,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你这只死蝙蝠!”阚文清低声咒骂了一句,立刻开始解开衬衫的纽扣,动作带着几分急切。显然,将匡孝辙藏在腿部的经历让他浑身难受。“恶心、疼,还让人坐立难安,你还真会挑地方藏!” 匡孝辙看着他快速脱下衬衫的动作,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正要开口调侃,目光却落在了阚文清胸口的伤疤上。他神情一凝,指着那未完全痊愈的痕迹,问道:“这伤,是不是阚文渊用他的血液来控制你的?如果真是这样,你身上还有他的血液。你把我带回来,他会不会察觉?” 阚文清停下解扣的动作,扭头冷冷瞥了匡孝辙一眼,淡淡道:“不错,这的确是他的手段。但你大可放心,他若真能随时感知我的一切,我压根儿不可能把你藏回来。所谓秘术,确实有用,但也不是万能的。”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剩余的衣物,显然准备去洗去身上的不适。他侧过头,声音低沉而不失冷静:“我父亲用这个秘术对我施加压制,不过是为了让我看起来听话些罢了。但你知道的,这种控制术需要耗费操控者的精力。他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我,否则早就累垮了。他也得休息吧?” 匡孝辙听了阚文清的话,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阚文清的目光扫过他身上满是泥污的衣服,嘴角微微一撇,语气带着几分嫌弃:“匡孝辙,你也把衣服脱了,一起洗。” 匡孝辙愣了一下,惊讶地指着自己,不解地问:“为什么?” 阚文清歪了歪头,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这是我房间,而且,你刚才答应过什么,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匡孝辙想到刚才的承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乖乖照做。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嘀咕着什么,阚文清已经毫不在意地光着身子走进浴室,回头催促道:“快点,别磨蹭了,我先洗了。” 等匡孝辙脱完衣服,犹豫地推开浴室的门,一股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视线变得模糊,只听里面传来阚文清的声音:“快进来!待会儿雾气都跑光了,水温下降可就不舒服了。你害什么羞啊,咱俩都干过那种事了,还在意这个?” 匡孝辙一愣,皱着眉头不爽地回应:“我才不是害羞,我是觉得这浴室看起来很奇怪,这怎么洗?” 阚文清挑眉,眼里掠过一丝戏谑。他放下手中的喷头,走向匡孝辙,一把拉住他的手,把门重重关上,忍不住笑出声:“古代原始人,我来教你怎么用现代化的洗浴工具。” 匡孝辙被拉到浴室中央,乖乖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阚文清熟练地拧开喷头,温水淋在匡孝辙的头上,他顿时全身一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嘴里嘟囔着:“这感觉倒是挺舒服的……” 阚文清笑了笑,从架子上拿起一瓶洗发液,挤出一团透明的液体在手心搓了搓,然后抹在匡孝辙的头发上,动作细致得像在给某种珍贵的物品做清洁。匡孝辙感到头顶传来一阵清凉,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洗发液。”阚文清一边帮他揉搓头发,一边解释,“可以把你的头发洗干净,还会起泡泡。你看——”随着阚文清的手指轻揉,匡孝辙头发上果然冒出一团白色泡沫,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满头的泡泡,忍不住露出惊奇的神色,咧嘴笑道:“这东西挺不错啊!” 阚文清一边冲洗他的头发,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无意间目光落在镜子里匡孝辙长长的头发上。他的手顿了一下,顺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短发,声音低沉地说道:“其实,剪了短发后感觉头轻了不少,也没什么不好。不过,用这种方式被迫剪短还是挺不爽的……” 匡孝辙从镜子中捕捉到他的动作,抬眼看向阚文清,眼里带着几分担忧:“你的头发,真的没事吗?” 阚文清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轻描淡写的无所谓:“头发而已,能再长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顿了顿,忽然带着点调侃问:“你要不要也剪短?试试看?” 匡孝辙闻言,立刻摇头,撇嘴说道:“我才不要!我可喜欢我的长发,你还是留着自己折腾吧。” 阚文清轻笑出声,摇了摇头:“真是顽固。不过,也挺适合你的。”他继续认真地帮匡孝辙洗头,浴室里水声潺潺,雾气氤氲,竟意外地多了几分温馨的意味。 阚文清笑着将匡孝辙的头发高高地捏成一个朝天冲的冲天辫,拍了拍手,洋洋得意地说道:“看,这造型多有趣!” 匡孝辙看着镜子里自己滑稽的模样,脸色一黑,立刻用手将那“冲天辫”按了下来,语气嫌弃道:“这更不要了!” 阚文清看到自己的“艺术品”被毁,顿时不乐意了,故意伸手又开始折腾匡孝辙的头发。匡孝辙苦笑着试图反抗,但终究没拗过阚文清,最后只能任由他胡乱摆弄,头发被盘成了一坨夸张的大便形状。 “怎么样,这造型多特别?”阚文清看着自己的“作品”,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回荡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 匡孝辙从镜子里瞪着阚文清,无奈又好气:“你这简直是欺负人!” 阚文清得意地摊了摊手:“行吧,不气了,我也让你来弄一次,咱俩扯平。” 说完,他主动蹲下,把脑袋递到匡孝辙面前。匡孝辙挑了挑眉,抓起阚文清的短发开始“创作”。由于阚文清的头发太短,最终只能被打理成两个夸张的小尖角,活像两只牛角。 “好了!”匡孝辙满意地拍了拍手。 阚文清站起身,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新造型,皱眉嘟囔:“这是什么啊?一点也不好笑。” 匡孝辙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好笑是正常的,因为我不是要逗你笑,而是想让你看起来帅点。” 阚文清愣了一下,随即推了他一把,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意:“讲什么屁话,我本来就很帅好不好。” 匡孝辙站起来,对着阚文清微微一笑,眼里多了几分认真和温柔:“是啊,你确实很帅。” 两人突然对视,目光交汇的瞬间,空气似乎都静止了一秒。很快,他们像被烫到似的同时扭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暧昧。 阚文清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我帮你擦背吧。”他说着就要转身,却被匡孝辙一把拉住。 “怎么了?”阚文清回头,眼神中带着疑惑。 匡孝辙直视着阚文清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认真:“上一次你不是自愿的,这一次我给你选择。” 阚文清愣住了,抬眼看着匡孝辙:“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移去,随后又迅速移开,耳尖迅速泛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阚文清低声咕哝着:“真是……” 他抬起头,试图用微妙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动,但浴室里愈发浓郁的雾气却让他的思绪越发模糊,像被这湿热的环境困住了一样,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他自己也有些恍惚起来,仿佛整个人都飘浮在这迷雾之中,不知是因为雾气的熏蒸,还是心底那悄然涌起的情绪作祟。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阚文清喃喃着,仿佛在提醒自己,又像在开脱,“这都不是我能控制的……都是这雾气的错。” 他抬起手,轻轻触碰匡孝辙的脸,指尖似乎带着一丝颤抖,随后低头靠近,嘴唇轻轻擦过对方的唇部,随即又停下。他的目光复杂而难以捉摸,像是犹豫,又像是在审视自己内心的某种答案。 “若我选择自愿,又如何呢?”阚文清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 匡孝辙怔住,随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他猛地将阚文清拉向自己,双唇贴上去,吻得炽热而急切。阚文清先是一僵,而后渐渐放松下来,回应了这个深深的吻。 浴室里的水声依旧潺潺,雾气越发浓重,仿佛要将两人彻底笼罩其中。热气蒸腾间,彼此的界限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与依赖。 第126章 吃醋 夜幕下,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悠长,安胜灵牵着花筱筱的手,漫步在冷清的街头。微凉的夜风拂过,街道寂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沉眠。安胜灵心里盘算着,阚文清到底会什么时候动身?说是要研究南洋的局势,可这样空凭想象终究困难重重,倒不如直接抓个南洋人问个明白。 花筱筱的脚步愈发沉重,疲惫的语气打破了夜的宁静:“胜灵,我们就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明天再继续吧。” 安胜灵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花筱筱一瘸一拐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背对着她说道:“累了就上来吧,筱筱。我们今晚至少要找到一个人问清楚情况,万一明天阚文清出发了,机会就错过了。” 花筱筱感动于安胜灵的坚持,却也不忍让她再多受累,小声劝道:“胜灵,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怕你也撑不住了。我这里还有些钱,不如找个地方休息几个小时再说吧?现在这条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这样下去,恐怕连精力都白费了。”她话音未落,便蹲下来试图扶起安胜灵。 安胜灵轻轻一笑,回头瞥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好吧,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先找个地方歇一歇。但你还是上来吧,免得你的脚再磨破了。” 花筱筱犹豫片刻,终是笑着点头爬上安胜灵的背,小声道谢。安胜灵站起身来,轻松地托稳花筱筱,她的步伐依然稳健,仿佛肩上的重量根本不值一提。花筱筱搂着她的肩膀,脸贴着她的背,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她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要是我没被姜明徽骗,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听到这话,安胜灵脚步微顿,随即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却不失坚定:“筱筱,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因为担心阚文清,才会落入他们的圈套。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设计好的,没人能轻易看穿。而我来到这里,也只是因为担心你。我们都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谁又能料到这些事会发生呢?”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流淌,如同溪水般平缓:“别再自责了,这一切其实都是命运的安排。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也无需纠结。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当下,向前看。学会断舍离,才能走得更远,不是吗?” 花筱筱扬起一抹笑容说道:“胜灵,你怎么也会讲这些大道理呢?哈哈,听起来跟阚爷的说教一模一样。” 安胜灵轻轻一笑,语气平和:“这些话,是师父教导我的。” 花筱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夸赞道:“师父啊,是司马瑜吧?嗯,能教出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徒弟,看来他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安胜灵被她的夸奖逗乐,笑着问道:“说起歇息的地方,你是指那种客栈吗?这半夜三更的,我们要怎么找?” 花筱筱认真地分析道:“客栈嘛,一般都会二十四小时开门的。我们只需要找那些灯亮着、门开着的店铺问一问就行了。” 安胜灵点了点头,背着花筱筱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前方果然有一处店铺亮着温暖的灯光。花筱筱兴奋地指着说道:“胜灵!那里有一家!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吧。” 安胜灵却固执地摇头,轻松地把她背到店铺门口,才将她放下。两人站在门前打量着店铺。透过玻璃窗望进去,里面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轻缓的音乐,显得与外面的寂静格格不入。安胜灵仰头看向门楣上的招牌,那里用三个大字母拼写着“bar”。她虽然不认得这几个字母,但直觉告诉她这地方和“客栈”八竿子打不着,便皱着眉对花筱筱说道:“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像是客栈啊。” 花筱筱却眼尖地发现柜台后有人,兴奋地拉了拉安胜灵:“胜灵,里头有人!咱们去问问吧!”话音未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人步入店内,柔和的音乐伴随着暖光萦绕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一位正在擦拭调酒杯的调酒师看到两位奇装异服的女子走进来,神情微微一愣。他抬头扫了眼挂钟,发现已是凌晨一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这年头演员的表演可真够敬业。” 调酒师面带职业性的微笑,礼貌地问道:“两位,需要来点什么喝的吗?” 花筱筱环顾四周,随后将目光投向调酒师,认真地问道:“这里是客栈吗?” 调酒师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客栈?不,我们这里是酒吧。” 花筱筱一脸疑惑:“酒吧?是喝酒的地方吗?” 调酒师点了点头,花筱筱继续追问:“那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客栈吗?” 调酒师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想这姑娘的“戏”真是入得深。他依旧保持微笑,耐心解释道:“你口中的客栈,大概就是我们说的酒店吧?” 花筱筱更迷茫了:“酒店?那不是也和酒吧一样,是喝酒的地方吗?” 调酒师被她天真的理解逗乐了,忍不住笑道:“不是的,酒店就是你们说的客栈,是可以住的地方。” 一旁的安胜灵早已不耐烦,见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心里莫名有些不快,冷着脸对调酒师说道:“你就痛快告诉我们,这附近有没有可以住的酒店,不用绕弯子!” 调酒师看着这位面容冷峻却动怒的女子,心里直呼“有趣”,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有的有的。你们沿着这条路直走一百米就到了。” 安胜灵瞪了调酒师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走吧,筱筱。”说完便作势要转身离开。 花筱筱却拉住她,满脸疑惑地问道:“胜灵,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说的要逮着人就问清楚吗?我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活人,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安胜灵转回头,不满地瞟了调酒师一眼,又看了看花筱筱,最终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一肘撑在吧台上,托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像个不情愿的孩子。 花筱筱无奈地看着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胜灵,别生气嘛,怎么搞得像别人欺负你一样?” 对面的调酒师显然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但并未直接说什么,而是开始利落地切起冰块,摇起酒壶,动作流畅而优雅。花筱筱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双眼发亮地盯着他:“哇,这也太帅了吧!这是在干什么?” 调酒师一边动作熟练地将酒液倒入杯中,一边微笑着解释道:“我在调酒,算是一点小小的表演。” 安胜灵听了,不屑地瞥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也算表演?”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却忍不住偷偷瞟了几次。 不一会儿,调酒师将一杯棕色的饮品推到安胜灵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是一杯 *long ind iced tea*(长岛冰茶),专门为这位心情不太美丽的小姐调制的,希望它香甜顺口的味道能让你开心一些。” 安胜灵愣了一下,看了看眼前这杯颜色古怪的饮品,狐疑地问道:“什么冰茶?不会有毒吧?” 调酒师失笑,耸了耸肩:“当然不会。” 一旁的花筱筱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立刻说道:“哎呀,我看着就想喝了!胜灵,要是你不喝,那就让我来试试吧!”她刚要伸手去拿,却被安胜灵抢先一步挡住了:“不,就算有毒也得我先试!” 花筱筱扑哧一笑,调侃道:“胜灵,你在说什么呀?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转头看向调酒师,期待地说道:“那能不能也给我来一杯一样的?” 调酒师扬了扬眉,微笑着摇头:“这杯 *long ind iced tea* 不太适合你,我为你调一杯更适合的酒,名字叫 *mojito*(莫吉托)。” 花筱筱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笑着捧场道:“好啊好啊,没想到你还能看人调酒呢,真是厉害!” 调酒师轻轻一笑,拿起薄荷叶揉搓出清香,开始制作莫吉托。空气中逐渐弥漫着柑橘和薄荷的清新香气,花筱筱满脸期待地盯着调酒师的动作,不禁感慨:“原来调酒这么讲究啊,真是长见识了。” 安胜灵实在不想再听筱筱对调酒师的夸赞,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长岛冰茶上。她低头嗅了嗅,一股浓烈的酒精味立刻钻入鼻腔,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嘀咕着:这哪里是什么茶,分明就是酒! 尽管如此,她还是将杯子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冰凉而浓烈的酒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鼻腔中却弥漫着一种意外的香甜,像是柠檬的清爽和可乐的微甜混合在了一起,复杂又令人上瘾。安胜灵稍微愣了一下,随即默默点头:味道还不错嘛。 她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竖起耳朵听花筱筱和调酒师的对话。 调酒师很快调好了一杯莫吉托,将放满薄荷叶和柠檬切片的绿色饮品推到花筱筱面前。看着那杯透着清新绿意的酒,花筱筱眼里闪烁着欣喜:“哇!好漂亮啊!简直像颗翡翠,根本舍不得喝了。谢谢你!” 她端起杯子,小心地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清爽的薄荷和柑橘香味在口腔中散开,带着微微的甘甜和后劲十足的酒味。花筱筱忍不住点头称赞:“冰爽清凉,后劲还足!这杯我太喜欢了!你真的太厉害了!” 调酒师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笑着说道:“这位小姐,您太抬举我了,只是些基础的调酒手艺而已。” 花筱筱放下杯子,靠近调酒师说道:“既然你这么厉害,我正好有点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调酒师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道:“当然可以,您尽管问。” 花筱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话匣子瞬间打开,问东问西,从这座城的习俗到客栈的方位,再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好像永远也问不完。调酒师虽然耐心地解答,但每回答一两个问题就要喝一口水润润嗓子,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这位小姐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吧?她是从哪个偏远地方来的?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完全不同的文明发展轨迹? 而另一边的安胜灵则完全沉浸在她的长岛冰茶中。随着时间推移,她竟不知不觉喝下了三杯,最后终于撑不住了,醉得趴在吧台上,声音含糊地嘟囔着:“再……再来一杯……” 调酒师看着醉倒的安胜灵,无奈地摇头,而花筱筱则终于在连珠炮似的提问后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原来是这样!” 调酒师见状忍不住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问完了,这一轮比问答比赛还刺激。 花筱筱转头一看,发现安胜灵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便问调酒师现在几点了。调酒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随口答道:“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也快下班了。” 花筱筱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钱,将酒钱一并付清,还特意多留了一些:“这些算是酒钱加上你刚才答疑解惑的辛苦费吧。” 调酒师看了看手中的钱,哑然失笑:“谢谢您。” 花筱筱收拾好东西,扶起醉醺醺的安胜灵,吃力地将她扛在肩上,一步一步走出了酒吧,留下调酒师摇头轻叹:“还真是奇怪的一对客人。” 按照调酒师的指引,花筱筱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安胜灵,一路直走,果然发现前方亮着灯的一家酒店。她兴奋地说道:“胜灵,快醒醒!我们到酒店啦!” 安胜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一秒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来,根本来不及控制,一阵呕吐喷涌而出。花筱筱毫无防备,自然成了“受害者”,一身衣服瞬间惨不忍睹。她一边嫌弃又心疼地拍着安胜灵的背,一边赶紧加快脚步走进酒店。 刚走到柜台,迎面却遇到了一个麻烦:前台小姐面无表情地要求两人出示身份证明。花筱筱愣了一下,迅速在脑子里飞速转着念头,忽然灵机一动,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身份证明是吧?我是阚文渊先生家的小姐,这就是我的身份证明。” 说完,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枚金属徽章。徽章的外围环绕着两朵精美的仙人草图案,中间镶嵌着一个篆书的“阚”字。其实,这徽章是她在阚文渊家“顺手牵羊”拿的,一直藏在身上当作纪念,却没想到此刻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前台小姐看到徽章,瞬间表情变得恭敬,急忙鞠躬道:“原来是阚家小姐,真是失敬!您稍等,我马上为您办理入住手续。” 花筱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依旧挂着镇定的笑容,心想:“幸好当时顺了这个东西,不然今晚可就糟了!” 不一会儿,前台小姐恭敬地引领她们来到一间装修奢华的客房前,打开房门说道:“这是我们酒店为阚氏家族特设的超豪华客房,希望您住得满意。如果有任何需求,请随时告知。” 花筱筱抬头看了看房间,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一身狼藉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惊叹:“这阚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连酒店客房都这么夸张!”她礼貌地向前台小姐道谢后,扶着安胜灵进了房间,把她放在沙发上躺好,自己却被眼前的一切彻底吸引住了。 房间里的一切都透露着精致与奢华,镀金的吊灯,真丝的窗帘,还有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让花筱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打量,忍不住小声欢呼:“豪华客房果然名不虚传!太棒了!” 她一边感叹,一边在房间里蹦蹦跳跳,仿佛一个发现新天地的孩子。很快,她被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巨大衣橱吸引住了。衣橱高大而宽敞,打开柜门后,她发现里面不仅有整齐叠放的睡袍,还有各式各样的男女服装。每一件衣服都裁剪精美,甚至连配饰都配套齐全。 花筱筱忍不住好奇,打开了衣橱的每一层抽屉,里面的小物件不断刷新她的认知:手工定制的皮鞋、镶嵌宝石的纽扣、各类丝巾与帽子。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看够了时,目光却被衣橱一角隐藏的一个小按钮吸引。 “这是什么?”她低声嘀咕,忍不住按了下去。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声,衣橱的中间缓缓打开了一扇隐藏的门。花筱筱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好奇心驱使着她迈步走了进去。当白炽灯自动亮起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出乎她预料的房间——里面是一片装备齐全的隐秘空间,陈列着各种古怪的机械装置、武器和文件箱,甚至还有一张阚文渊的画像。 花筱筱愣在原地,嘴巴张成了“o”型,随即爆出了一句刚从调酒师那里学来的俚语:“卧槽!” 花筱筱在客厅里踱步了几圈,才走到沙发前轻轻摇晃安胜灵的肩膀,小声唤道:“胜灵,醒醒,我们得洗个澡了。” 安胜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依旧有些涣散。花筱筱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说道:“来吧,把衣服脱了,咱们去洗干净。你这浑身的酒味,快熏死我了!” 安胜灵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般乖乖开始脱衣服。两人就这样光着身子走进浴室。浴室宽敞明亮,四周的白瓷砖反射着柔和的灯光。花筱筱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缓缓注入浴池,她一边引导安胜灵坐进去,一边笑着调侃道:“这简直是天意,如果不是我机智,咱们今晚还不知道要露宿在哪儿呢!说真的,胜灵,要是没有我……啧啧,你真得感谢老天安排了这么一个天才朋友。” 安胜灵微微抬起头,水汽蒸腾间,她的脸颊透出一丝红润。她感受到花筱筱将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水流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她轻声道:“谢谢你,筱筱。” 花筱筱笑了笑,挤出洗发液和沐浴露,细心地帮安胜灵清洗头发和身体。她边洗边絮叨:“我今天可真是累坏了,光是情绪就换了好几波。高兴、紧张、伤心、生气,再到现在的放松,真是够折腾的!”她抬头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安胜灵,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不过,胜灵,你这小家伙要不是醉成这样,今晚的事儿哪会让我忙活得这么辛苦?” 浴池里的水渐渐满了,花筱筱索性也钻进池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水流包裹着身体的感觉实在是太惬意了,她的疲惫似乎也随之散去,她忍不住睁开眼,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安胜灵。水雾氤氲中,安胜灵的脸看上去无比柔和,仿佛所有的倔强与不羁都被水汽融化了,只剩下那份安静的美好。 花筱筱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感慨,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其实,我也要谢谢你,胜灵。若不是有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安胜灵虽然闭着眼,但似乎听到了花筱筱的这番话。她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虽然淡,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花筱筱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内心的温暖愈发浓郁。对面的安胜灵就像一道守护的屏障,即使在她晕晕乎乎的状态中,依然让花筱筱感到无比安心。 这让花筱筱心生好奇,她凑近了些,揶揄道:“胜灵,说实话,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不然怎么会在酒吧里一个劲儿地灌醉自己?” 这话刚出口,安胜灵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花筱筱忍俊不禁,捂着嘴笑道:“别装了,你那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明摆着是吃醋嘛!但你也真够幼稚的,自己说好了要问问题,结果全推给我,自己躲在旁边生闷气喝酒,像什么样子?” 安胜灵终于睁开了眼,神色间透着几分愧疚。她缓缓靠近花筱筱,用微弱而真诚的声音说道:“对不起,筱筱。” 花筱筱扬起下巴,双手抱在胸前,故作冷漠地撇过头:“不接受!” 安胜灵更加靠近了些,眼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声音更加柔软:“真的对不起,筱筱。我不该吃醋,也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一旁。” 花筱筱扭过头去,嘴里还嘟囔着:“你这态度好像还有点诚意……”正说着,抬眼时发现两人的脸已经靠得很近。她愣了愣,看着安胜灵那双含着歉意和温柔的眼睛,心软了下来。 “你可以吃醋,”花筱筱轻声说道,抬起手抚摸着安胜灵的脸颊,“但别再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好吗?” 安胜灵凝视着她,点了点头,声音低而坚定:“我再也不会了。” 两人对视着,眼中仿佛只有彼此的存在。慢慢地,她们闭上了眼睛,彼此的嘴唇悄然贴近。虽然依旧青涩,但这一刻充满了深深的爱意与默契,仿佛将整个世界的纷扰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在水汽中回荡。 第127章 射击 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柔和的光线映在阚文清的脸上。他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匡孝辙熟睡的模样。日光勾勒出他脸部轮廓的柔和线条,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清晰可见,睫毛随着轻微的呼吸微颤。阚文清愣了片刻,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身旁的匡孝辙,昨夜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回,直至耳根微微泛红。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脸,轻轻揉了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疯了,真是疯了……”他低声自言自语,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掀开被子,赤脚走到衣柜前翻找衣物。 匡孝辙被窸窣的动静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看着阚文清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严谨模样。他抱着枕头懒洋洋地开口:“打扮得这么正式,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阚文清整理好领带,转身拿起一套西装丢到床上,淡淡说道:“今天父亲要带我去射击场,你也换好衣服,跟我一起去。” 匡孝辙挑了挑眉,拿起那套西装仔细打量了一番,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这副样子怎么跟你去?” 阚文清没有多言,走到抽屉前取出一枚金属徽章,徽章周围雕刻着两朵精致的仙人草,中间镌刻着一个“阚”字。他转身将徽章展示给匡孝辙,语气认真:“这是阚氏家族的身份标志。我会将它别在外套上,而你只需用妖力附在这枚徽章上。记住,把妖力收敛干净,像昨天一样,不然会被察觉。” 匡孝辙拿过徽章端详着,目光透着几分兴趣:“听起来不错。不过,如果你需要召唤我出来,我该如何知道?” 阚文清微微一笑,坐到床边,将徽章放在匡孝辙手心上,用手指在徽章表面轻轻画了一个圈,解释道:“如果你感到徽章上有我的手指在画圈,就代表现在是安全的,你可以现身。” 匡孝辙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将徽章攥在手心,但随即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我不会穿这些衣服,你得帮帮我吧?” 阚文清嗤笑一声:“你不会穿衣服?这也太扯了吧?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匡孝辙却拉住他的手,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真的不会嘛,你教教我呗?” 阚文清叹了口气,无奈地抓起一条内裤递给他:“先穿这个吧,总该会吧?” 匡孝辙接过,慢吞吞地穿上。等他站起来时,阚文清又递上一条黑色西装裤:“就像穿内裤一样,两条腿套进去。”他边说边伸手帮忙拉了拉裤腿。 匡孝辙依言照做,但却故意敞开着裤子的拉链,眨巴着眼看向阚文清:“接下来呢?” 阚文清盯着他,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在故意捣乱,但还是走上前帮他拉好拉链。然而在手触碰到某个地方时,阚文清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抬头,正对上匡孝辙那一脸得意的坏笑,气恼地说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匡孝辙笑得越发肆意,一把揽住阚文清的腰,靠得极近:“是啊,都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该怎么办?” 阚文清咬了咬唇,抬起手圈住匡孝辙的脖颈,俯身靠近,眼神带着不屈的挑衅:“你说呢?” 匡孝辙目光微亮,唇边笑意愈浓,下一刻,他直接将阚文清打横抱起,毫不犹豫地将他扔回床上。西装裤滑落到一旁,刚刚整理好的衣物,再次被两人闹得一片狼藉…… 一阵翻云覆雨之后,温暖的光线轻柔地洒在凌乱的床铺上。匡孝辙伏在阚文清的背上,微微喘息着。阚文清的手无意识地探向一旁的床头柜,拿起手表扫了一眼时间,顿时眉头一皱。 “糟了!”他猛地坐起身,语气带着一丝慌乱,“都快到预定时间了!匡孝辙,快起来,穿好衣服!” 阚文清一边说着,一边抓起衣服急匆匆地往身上套,手忙脚乱中几次差点将纽扣扣错。当他终于整理完毕,转身准备催促匡孝辙时,却愣住了。只见匡孝辙已经利落地穿戴整齐,笔挺的西装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愈发挺拔,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像是随时准备出席一场正式场合。 “你……”阚文清咬了咬牙,恼怒中带着一丝无奈,“你这家伙……” 匡孝辙唇角微扬,趁着阚文清没反应过来,迅速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带着几分得意的语气说道:“乖乖表现哦,铭城。”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黑雾,径直钻进床上的徽章之中。 阚文清怔了几秒,回过神后低声咒骂了一句:“混蛋!”可时间紧迫,他顾不得再多想,快步走到镜子前,再次整理仪表,确保没有任何破绽后,将徽章别在外套上,拿起外套,匆匆走出了房间。 楼梯拐角处,阚文渊、河金元和姜明徽已早早站在楼下等待。阚文清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迅速切换成冷峻的神色,抬手整了整领带,抚平外套的褶皱,稳步走下楼梯。 阚文渊一见到他,嘴角便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铭城,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么贪睡啊。” 阚文清闻言轻咳了一声,他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走吧。” 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别墅区。姜明徽稳稳掌控着方向盘,河金元坐在副驾驶,时不时与姜明徽交谈几句,而阚文清与阚文渊则并排坐在后座。车厢内一时无言,气氛略显凝滞,直到阚文渊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铭城,”他侧身看向阚文清,目光中透着一丝探究,“听姜明徽说,你昨晚在外面杀了一只蝙蝠妖,是不是匡孝辙?” 阚文清望着窗外的街景,声音低沉而平静:“嗯。” 阚文渊听罢,神情顿时一振,伸手用力拍了拍大腿,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好!这才是我阚文渊的儿子!不被世俗情感束缚,能够心狠手辣,冷静果断。铭城,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只要保持下去,你一定会成为阚家的顶梁柱,最杰出的领导者!” 阚文清依旧冷冷注视窗外,眼中却浮现一抹复杂。他对昨夜的事情不愿再多提,于是迅速转移话题:“我们要去的射击场是什么样的地方?和梁国的射击场有区别吗?” 这个问题显然吸引了车内其他人的注意,河金元率先笑出了声,带着几分得意开口:“文清,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当然不一样!梁国那种落后的地方,还在用冷兵器打靶,我们这里可不一样,全是热武器的天下!”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又补充道,“热武器就是枪,懂吗?速度和威力都比你们梁国那些弓箭强多了。等到了射击场,你就能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武器科技!” 姜明徽和阚文渊也被河金元的话逗乐,纷纷附和着笑起来。车厢内顿时充满了轻松的气氛,而阚文清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低声回应:“那就拭目以待吧。” 河金元语气中流露的骄傲让人不容忽视,仿佛南洋的繁荣全由他一手创造一般。阚文清抿了抿唇,又开口问道:“不是说只是让我去梁国贩卖仙人草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学射击?” 阚文渊闻言,眼神微微一动,语气沉稳且意味深长地说道:“多掌握一项技能,从来不是坏事,铭城。你得明白,这还只是个开始。让你融入家族,适应环境,这是我们今天的目标。但我们的视野,不止局限于梁国的那一片土地,家族的最终目的远比这复杂和宏大,你能明白吗?” 阚文清依旧望着窗外,声音冷淡却毫不犹豫:“明白,父亲。” 不久后,车子缓缓停入一个地下停车场。四人下车后步入电梯,前往射击会馆所在的楼层。电梯门一打开,眼前是一片宽敞明亮的场馆,墙壁刷着浅灰色漆,装饰简单却透露出专业的氛围。场馆中央,数十名黑衣人正忙碌着调试装备或练习射击。然而,当他们看到阚文渊走进来时,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站成一排,低头示意。 阚文渊轻轻摆手,沉声道:“继续做你们的事。” 黑衣人们闻言迅速回到各自岗位,而阚文渊则随意坐在一张皮质沙发上,取出一支雪茄点燃,吐出一口烟圈后对姜明徽说道:“今天就由你来教教你的堂哥吧。” 姜明徽点了点头,领着阚文清来到一张铺满枪械部件的长桌旁,语气中带着几分热情:“堂哥,这些都是今天的重点。你先熟悉一下枪支的结构,等会儿我会带你实操。” 桌面上的零件排列得井然有序,枪身、弹匣、瞄准镜……每个细节都反映出设计者的匠心。姜明徽一边讲解一边熟练地组装,一气呵成后,他戴上耳罩,在靶场对准目标示范了一次精准射击。随后,他取下耳罩,看向阚文清,笑问道:“这就是射击训练的基础流程,明白了吗?” 阚文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桌面上,似在默默记忆每个步骤。姜明徽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补充道:“堂哥,训练的时候身体要放松些,你把外套脱了,这样会更方便。” 阚文清没有多言,解开外套扣子,将别着徽章的外套整齐地挂在椅背上,挽起衬衫袖子,开始尝试组装枪支。他的动作略显生疏,但很快便找到了感觉,逐步熟练起来。进入射击环节后,最初的几枪偏得离谱,但在姜明徽的指导下,他迅速调整站姿和呼吸节奏,逐渐能够击中靶心。 当一声清脆的枪响传来,屏幕上显示出“十环”的成绩时,阚文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雪茄仍然叼在嘴里,声音中透着骄傲:“好!铭城,短时间内就能掌握这些,不愧是我阚文渊的儿子!走,接着去下一个场地!” 阚文渊心情颇好,迈着大步走在最前头,河金元则一手拿着酒壶,悠哉地紧跟其后。阚文清理了理衣服,转身准备去拿外套,却被姜明徽拉住:“别那么麻烦,外套放在这儿吧,咱们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担心的,回来的时候再拿。” 阚文清微微蹙眉,但还是回到椅子旁,将外套上的徽章小心翼翼地取下,放入口袋中,平静地说道:“徽章不能随意丢,还是带在身上更好。” 姜明徽看着阚文清略显郑重的动作,笑了笑,点头赞同道:“确实,这东西挺重要的。没别的要带了吧?那就走吧!” 训练持续推进,几人来到另一个射击场地,这一次的训练模式变为了趴式狙击。阚文清一如既往地展现出过人的学习能力,不久便完成了训练任务。然而,这只是开始。电梯继续上行,每一层楼都设有新的挑战,从移动靶到高精度远程射击,每一项都更加复杂、耗费体力。 透过玻璃墙,阚文清可以看到自己的楼层在逐步升高,心中愈发不安:这训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虽然身体已经有些疲惫,但他依旧保持冷静的面容。相比之下,阚文渊等人则显得轻松惬意,坐在一旁悠闲地抽烟喝酒,兴致盎然地观赏着他的表现。这种对比让阚文清心里极为不爽,暗自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漫长的一天能早些结束。 电梯继续攀升。这次,不像之前每层楼都停下,电梯的数字不断上升,令人心生疑惑。 “这是要去哪儿?”阚文清皱眉问道,语气中带着戒备。 阚文渊斜靠在电梯壁上,语调平静却意味深长:“铭城,经过之前的训练,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这次的任务远不止是学习射击。我们要去顶楼,那里有你此次考验的最终环节。” 最终考验?阚文清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手插入口袋,握紧徽章,指尖微微用力。心中不安逐渐升起:难道这考验是结合所有射击方式进行综合测试? 叮—— 随着电梯提示音响起,门缓缓打开。四人走出电梯,迎面而来的是一间空旷的白色房间。房间四周由透明玻璃围成,透过玻璃能清晰地看到楼下让人眩晕的高度。桌子上整齐摆放着阚文清刚才使用过的各类枪械。 场景诡异得令人不适。阚文清走到玻璃边,低头一看,那深不见底的高度让他寒毛倒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他转过身,眉头紧锁,目光中透出疑惑与警惕:“父亲,这所谓的最终考验,究竟是什么?” 阚文渊随意地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他扬了扬手指,淡笑着说道:“转身看看吧。” 阚文清依言转过身,当目光落在房间的另一端时,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立在那里。 柱子上,花筱筱被蒙着眼睛,嘴里塞着布条,双手被绳子紧紧绑住。她不停地挣扎,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呜咽声。 阚文清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眼角隐隐跳动,拳头紧握。他猛地转身,咬牙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阚文渊悠然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语气依旧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从容:“这就是你的最终考验。一个偷盗阚家机密的小贼,像她这种身份低贱的奴婢,你竟然还和她有牵连?铭城,这不符合你的身份。”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冷酷:“身为阚家之子,你必须明白家族的规则。她的存在,是你犯下的过错,而今天,你要为此赎罪。” “赎罪?”阚文清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手指在口袋里紧紧攥住徽章,浑身的气息冰冷得如寒冬腊月。 阚文渊伸手指向那桌枪械,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很简单,选一把武器,结束她的生命。就像你昨晚毫不犹豫地杀掉匡孝辙那样。这是对你的忠诚和冷酷的最终检验。完成它,你便能真正成为阚氏家族的一员。” 听到匡孝辙之死,花筱筱原本微弱的挣扎瞬间变得疯狂起来。她拼命摇头,泪水从眼罩下滑落,呜咽声透着绝望和恐惧。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阚文清,那个总是照顾她的兄长般的人,真的会举枪杀了她吗? 她心中反复呐喊着,仿佛在向某个无法回应的灵魂诉说:胜灵,胜灵……对不起! 三个小时前,阚氏大酒店—— 清晨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餐厅,花筱筱和安胜灵正悠闲地享用早餐。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和热气腾腾的茶汤,气氛温馨而宁静。花筱筱拿起一块甜糕递给安胜灵,笑意盈盈地说道:“多吃点,胜灵,最近你可瘦了。” 安胜灵抬起头,刚要接过,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几名身穿黑衣的陌生男人闯了进来,目光冰冷,动作利落。他们毫不犹豫地直奔花筱筱而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餐厅的宁静。 安胜灵迅速站起身,挡在花筱筱面前,眼神警觉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黑衣人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其中一人从腰间拔出手枪,冷酷地扣下扳机。枪声骤然响起,子弹直直打入安胜灵的腹部。 疼痛瞬间袭来。 安胜灵的身体僵住了,双手捂住流血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她踉跄地后退几步,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颤抖:“这是……枪?” 她从未想过,这小小的铁块竟然可以让人如此痛苦。腹部的鲜血沿着指缝汩汩而出,疼痛像烈火般蔓延。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被黑衣人死死钳住的花筱筱,满脸愧疚:她没用,居然连保护花筱筱的能力都没有…… “胜灵!!!不要!!!” 花筱筱的尖叫撕心裂肺,她拼命挣扎,脚踢手抓,试图摆脱黑衣人的控制,却无济于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安胜灵倒在血泊中,手无力地垂下,而自己被拖拽着越离越远。 “放开我!放开我!” 花筱筱的哭喊回荡在大厅中,充满绝望和愤怒。然而,黑衣人毫无怜悯之意,冷漠地将她拖入门外的一辆黑车内。她的眼睛被蒙住,嘴巴被堵上,双手双脚被捆绑得死死的。 车内的黑暗让花筱筱的恐惧无限放大。 她的身体因挣扎而疲惫不堪,但心中的悲痛却像洪水般无法停歇。安胜灵倒下的那一幕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心中涌动着无尽的自责和愤恨: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这么残忍?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拥有一点幸福时,命运却一次又一次地夺走她的亲人和爱人。 车外偶尔传来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内的挣扎与哭泣。花筱筱试图扭动身子发出声音,希望能引起外界的注意,但她很快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 车子最终停下,黑衣人粗暴地将她拖下车。 脚步声在地面上回荡,她的耳边传来隐约的枪声,像是有人正在射击。那清脆的“砰砰”声让她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每一声都像是在催促死亡的降临。 她被推到一个冰冷的墙柱上,绳索紧紧地将她捆住。片刻后,周围变得寂静,只剩下自己的急促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黑暗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阚文清的声音! 花筱筱想要大喊他的名字,但嘴巴被堵住,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她想告诉他,她在这里,让他救她。然而,当听到阚文清亲手杀死匡孝辙的消息时,她的心骤然一沉,彻底陷入绝望。 “他真的变了。” 花筱筱的泪水再度涌出,内心苦涩而痛楚。她无力地倚靠着柱子,任由泪水滑落,心里默默地念着:胜灵,对不起……阚爷,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阚爷了…… 阚文渊缓缓吸了一口烟,烟雾在他指间缭绕,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阚文清。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怎么了?铭城,手抖得这么厉害?如果你真做不到,为父倒是可以帮你一把。不过,那样的话,这一关可就不算你过了,因为那不是你真心实意的选择。” 阚文清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交织着愤怒与痛苦。他怎么也没想到,阚文渊竟然会抓住筱筱,而安胜灵……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遭遇了不测?一时间,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眶泛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兽。 他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把手枪,装填子弹。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巨石碾过他的心头,沉重得难以喘息。阚文清抬起手,死死咬住牙关,猛然将枪口对准阚文渊,低吼道:“阚文渊,我要杀了你!” 这一变故瞬间让气氛剑拔弩张。几乎是在同时,河金元和姜明徽拔枪瞄准了阚文清,而站在花筱筱身后的黑衣人也毫不犹豫地将枪口顶在她的太阳穴上。 花筱筱虽然被制住,但她并未感到彻底的绝望。她抬起泪眼看向阚文清声音传来的方向,竟隐隐从中听到了一丝熟悉的坚定。这一刻,她的心里泛起了久违的安慰:阚爷,他没有变!他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如果阚爷没有变,那么孝辙哥一定还活着,他们还有希望! 阚文清余光扫向花筱筱,见她处境危险,他的怒火烧得更旺,但也更明白,自己稍有轻举妄动,局势便会彻底失控。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枪口、眼神、心跳,彼此交织,形成一场无声的对峙。 阚文渊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语气带着嘲弄:“真是有趣,阚文清,陪你演这一出戏,还真是累啊。既然演得这么投入,我总得收点报酬吧?你说呢?” 阚文清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带着警惕:“什么时候开始的?” 阚文渊嗤笑一声,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说道:“什么时候?你觉得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我?别忘了,我是你父亲,你那点拙劣的伎俩,在我眼里不过是小丑把戏。”他目光微冷,语气中带着讽刺,“匡孝辙现在就在你身边吧?怎么,躲得这么深,不打算让他出来陪你这个堂弟切磋一下?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阚文清眼神一凛,语气中透着怒意:“我说了,他死了!是我亲手杀的!” 阚文渊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用额头轻轻顶住阚文清的枪口,挑衅地说道:“开枪啊,儿子!” 阚文清的手在颤抖,手指迟迟未能扣下扳机。他的眼神挣扎着,仿佛在和心中的矛盾进行激烈的搏斗。就在这时,阚文渊猛然挥出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阚文清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手中的枪,身体软倒在地。 “真是个懦夫。”阚文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里满是轻蔑,“和你那死鬼哥哥一样,废物得让人恶心。”他抓起旁边一桶汽油,直接倾倒在阚文清的身上,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他将空桶随意扔到一边,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转身之际,阚文渊不耐烦地扭了扭肩膀,语气平淡而带着一丝厌倦:“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阚家今后不需要什么继承人了。河金元,姜明徽,按照不死族的方式处理掉他。至于其他碍眼的家伙,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河金元和姜明徽刚迈出脚步,准备动手时,阚文清突然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刺向阚文渊的背影。他声音嘶哑却充满怒意地喊道:“在我死之前,告诉我真相!哥哥……他也是被你杀死的,对吗?” 阚文渊的脚步未曾停顿,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漠地吐出一句:“连一个区区大臣都下不了手的人,根本不配做阚氏家族的长子。是啊,他的无能,最后还不是得由我来收拾残局?不过,你也不必太伤心了,放心吧,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他话音未落,手指便按下了电梯按钮,面色冷峻得像块寒冰。 就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划破了死寂。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站在花筱筱旁边的黑衣人的头部,鲜血喷涌,尸体直直倒下。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所有人的动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硬生生打断,而阚文清却早已被愤怒和仇恨吞噬,他的眼里只有阚文渊的身影。他像猛虎一般扑了过去,朝着阚文渊冲刺。 河金元和姜明徽面露惊疑,试图反应过来阻止他。然而,就在他们略显慌乱的瞬间,又是两声低沉的枪响。血雾在空气中弥漫,他们的身躯在倒地前微微抽搐,而后脑袋被爆裂的弹孔取代,倒下时竟连一句遗言都未留下。 花筱筱怔在原地,耳边充斥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尖叫混杂着射击声让她一度无法辨别现实。然后,所有的喧嚣骤然归于死寂。她的心跳急促得如擂鼓一般。忽然,她感到眼罩被轻轻摘下,熟悉的空气和光线扑面而来。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仍然有些模糊,但眼前的身影让她难以置信——是安胜灵!腹部缠着绷带,肩上背着一把狙击枪,她的神情虽疲惫却坚定。 花筱筱几乎是扑倒在安胜灵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遍遍喊着:“胜灵!胜灵!”泪水将安胜灵的肩膀打湿。 安胜灵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声音低柔却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我来晚了。” 花筱筱连连摇头,睁着泪眼模糊地望向前方,忽然,她的目光落在破碎的电梯玻璃上,心中猛地一沉。“胜灵,阚爷……阚爷!”她喃喃低语着,声音中满是慌乱与不安。说完,她挣脱安胜灵的怀抱,踉踉跄跄地朝楼梯口跑去。 她一路奔跑,心如擂鼓,直到一楼大厅的出口处,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的腿猛地一软,几乎摔倒在地。大火正在熊熊燃烧,空气中充斥着焦灼的气味。火焰吞噬了两具身影,其中一具被炙烤得焦黑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它的归宿。 花筱筱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她的眼泪打湿了脸颊,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安胜灵也赶到她身边,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燃烧的尸体,仿佛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她仰头望向顶楼,脑海中浮现出阚文清在那一刻拼尽全力的样子。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才会这样做的吧? “孝辙哥……”花筱筱喃喃道,目光空洞,“你为什么不来保护他?” 等到火势逐渐平息,焦黑的残骸显露出来。花筱筱的手颤抖着,在那片废墟中找到了一枚金属徽章。徽章在火光下闪烁着铮亮的光泽,比之前的更加鲜艳,那上面两朵雕刻的仙人草栩栩如生,仿佛拥有生命。 她将徽章轻轻放回阚文清焦黑的手中,泪水再次涌出,低声呢喃:“阚爷……”此刻,警察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接近,人群涌入现场,周围的喧闹将她和阚文清隔离开来。 她站在那里,注视着阚文清的身影被一步步拉远,嘴唇微微颤抖,心中只剩一个声音在回荡: 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呢,阚爷? 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