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女主她姐，姐稳定发疯》 第1章 初来乍到 大中午的天很热，知了都懒得叫唤。 江河村后沟埂的小水沟子里，稀稀拉拉的残留着几片荷叶。一只打扮花俏的蛤蟆哥，正鼓着一对大眼泡子憋屈的蹲在上面，跟又私闯了蛙宅的某不明生物，拼命理论。 “呱，呱呱，呱呱呱呱……！！！” 嗯，听的出来。 蛤蟆哥应该挺气愤。 千呼万唤死出来，一只大脑袋终于从小水沟子里露了面。 “别骂了蛙兄，你以为我想三天两头的就下水里淹死一回呀？ 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 咱俩互相体谅体谅，行不行？” 伸手抹了一把脸，水里这货熟门熟路的扑腾上岸。把自己颓废的往地上随便一摊，艰难唏嘘。 “巴山楚水凄凉地，小水沟子里you和me。唉，好湿好湿。” “呱呱呱！” 地上的人扭头，看看依旧单方面暴躁的蛤蟆哥。同是沦落水沟物，不免惺惺相惜。 坚挺的挪过去，顺手拍死了落在大腿上趁火打劫的那条蚊子当赔罪礼。 拎着蚊子腿递与蛙兄。 “呶，咱俩难兄难弟一场，你就别骂了成不成？” 蛤蟆哥性感的长舌头妖娆一伸，卷走了骂街挣回来的那点口粮，然后白眼一翻，终于打荷叶上蹦哒回了水底豪宅。 徒留岸上之人无奈继续摊好，仰面长叹。 “唉，惨呐！” 然后日常n骂。 “打工人是苦逼，可打工人又不是个傻逼！这破古代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一点也不想来！卑鄙的穿越大神，你要么把我弄回去，要么你让我死水沟子里算完！打工人永不屈服……” “除非包吃包住，包睡包油！” 这小话茬子接的挺密呀？ 原地扭脸往左一瞅，眼熟的窝点蹲着一只眼熟的小破团子。对方白眼一翻，很有刚才蛙兄的三分姿色。 “江招弟，今天死好了没有？要是差不多了咱们就先回去吧，家里晌午饭大概做好了。” 江护弟这么些天跟在自家傻大姐后头转悠，对于她的一些疯言疯语以及固定流程，早已经适应的很好。虽然不知道大姐嘴里的包睡包油是个啥，但是不耽误这小姑娘跟在后头鹦鹉学舌。 江晚胃疼的扭回了脸。 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啊，招弟这么个牛逼哄哄的名字，竟然有一天会落到了平平无奇的她脑袋上。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话说我到底是怎么从高贵打工人，沦落到现在这苦逼一步的？搁脑子里再次复盘，也再次确定了以下三点。 第一，吾贱。 都怪吾师普及九年义务华章之时，将那瓢浸满了和谐人性的道德金光，委实泼洒的太过勤快。以至于吾长成之后，竟一时大意掂不清几斤几两。遇溺水之人热心施以援手，却忘了自己乃旱鸭子一枚也。遂，卒之。 第二，吾甚贱。 若不是下职之后闲暇于床榻，顺手批阅了伴身神器手中宝上记载之脑残小说n篇，并激情澎湃留下诸多好评指点江山终招来作者对骂。又怎会想到出门散心消怒，以至于一消就消到了如此不毛之地？ 第三，我踏马真的是嘎嘎贱啊！ “我直接在饿死了么点一杯小雪柠檬水多好？为啥非要出门溜达啊？饿错嘞，饿真滴错嘞！饿就不该出门…” 日常仰天一哭。 江护弟熟练的伸出爪子捂住耳朵，只等到傻大姐哦不，现在是疯大姐了。 只等到疯大姐嚎完，她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嚎完了咱回家去吧，饿了。” 看着也就是才八九岁年纪的小丫头片子罢了，面对着自家大姐天天发疯的场面竟然也丝毫不怵，稳的一批。 嗯，是个干大事的好料子。 “唉，走吧。” 江晚沮丧的抹了把脸，三十天如一日的从沟边地上爬起来，拎着水灵灵的自己跟在小孩姐身后，回家。 不怪她丧啊，整整一个月了，每天来沟里淹上一回。愣是把她一个旱鸭子给练成了水鸭子，那回家之路却是一丁点儿的影子都没摸到！ 再想想那破破烂烂，被穷困潦倒这几个狗东西给完美拿捏住的老江家，她憋屈的边走边抹了把心酸泪。 唉，人生呐，死了完球！ 晌午头鬼打油，这么热的天村子里连狗都懒得出门享受温暖，除了江家老三房里的这小姐俩，路上真的没人。 一路畅通无阻，刚走进江家院子里，就听到了小孩子震天响的哭闹声。江家的宝贝蛋江耀祖，正趴在地上来回打滚。 “不嘛，我不要吃鸡蛋，我就要吃鸡肉！奶奶，你赶紧让娘去给我杀鸡。爷爷，我要吃鸡肉，我要吃鸡肉！” 胖胖登登的一大坨在地上哭闹不休涕泪纵横，简直快把江老汉和老王氏心疼的不行了。 “哎呦，奶奶的乖孙子唷，快起来别哭了，嗓子都快嚎坏了…” “我就不！我要吃鸡肉，我要吃鸡肉！” 江耀祖那双肥蹄子胡乱蹬地，蹬的他爷爷也是连连答应。 “吃吃吃，爷爷这就给你杀鸡去！快起来吧乖孙子，衣裳都滚脏了。” “爹，咱家就剩那么一只老母鸡，还得留着下蛋呢，哪儿能给他吃了啊？这鸡蛋就挺好的了，旁人家的孩子想吃还吃不着呢！” 许氏站在一边蹙着眉头劝阻，不想却招来婆母的一顿谩骂。 “放屁，我耀祖是旁人家的孩子吗？他不是你亲生亲养的亲儿子？你个狠心的妇人哟，有鸡都不给亲儿子吃，就让孩子这么哭天喊地的嚎坏了嗓子才好是不？” “就是，娘坏！有鸡都不给我吃，我以后才不给你养老送终呢！我以后就孝顺爷爷奶奶，才不孝顺……” “江耀祖，劳资蜀道山。” 本来还在稳定发挥恶言恶语的熊孩子，突然听到了魔音贯耳。 动作贼拉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扯起袖子把眼泪鼻涕擦干净，使劲吸了吸鼻子把本来哭唧唧的脸换成了笑容满面。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滑的如同吃了德芙。哦不，这没见识的货应该也没吃过啥好的，他只是从心教新进的虔诚教徒罢了。 自从傻子大姐掉沟里去被捞回来之后，整整三十天，这熊孩子在对方的发疯式肢体教学下，已经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完美的弟弟。 “大姐你回来了？” 小跑慢颠的凑过去，一把扒拉开挡路的二姐。然后狗腿的搬来一只小木凳伺候着江晚坐下，又殷勤的端茶倒水。 “大姐喝水！” “嗯。” 接过碗喝了一口，不冷不热的刚刚好，才算是把江晚看见这小王八蛋的怒气，给稍稍压下去了一点。 如果不是这死孩子骗原身，说后沟梗小水沟子里有好吃的，那个傻乎乎的姑娘怎么会独自摸过去淹死在水沟子里？ 那自己又怎么可能苦逼的穿过来？ 所以每天跳完水沟子回来打一顿熊孩子，这已经是江晚的固定泄火模式。 第2章 长姐威武 “你刚才在干什么呢？” 明知故问的大姐一看就没安好心，已经被打出经验来了的熊孩子，条件反射的双手捂着屁股倒退两步。 “大姐，这回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打我！是娘不好，家里明明有鸡她都不给我吃……” “凭什么给你吃？” 没好气的打断这恶人先告状，江晚眼睛一瞪，吓得那熊孩子一激灵。 “家里是有金山银山吗，能让你一天到晚的吃吃吃？还有，你刚才是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是不是皮又痒了？” 嘴里说着话的功夫，人已经窜到了门旁边，熟门熟路摸到了那根已经被打磨至溜光水滑的树枝。在江耀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噼里啪啦落在了他的肥屁股上。 “……哇，这次真的不怪我，为什么还要打我？哇，救命……” 老王氏就是不能看见这一幕，看一回心疼一回，记吃不记打的又扑了上去。 “江招弟你这个死丫头，谁准你打我孙子的？老婆子我饶不了你！” 扑过去救孙子的心是真切的，奈何老胳膊老腿不争气啊，总是叫对方轻轻松松的就避了过去。甚至于要不是江老汉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都有可能一个惯性摔倒在地上。 当然江晚即使脾气再不好，也不可能对个老太太动手，只能把账全算在她的心肝宝贝命根子身上了。所以倒霉催的江耀祖，就成了泄火的主战场。 “我叫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到晚张嘴骗人，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我叫你骗人，我叫你骗人！” 每一次落在熊孩子屁股上的树枝，都是她深深的怨念。 江耀祖鬼哭狼嚎。 “我没骗你，明明奶奶就是那么说的水沟子里有好吃的，你没捞到你打我干什么？你不讲理！呜呜呜……” “耀祖，你嘴可别那么犟了。听话，啊？” 已经很有经验的江老汉，只能心疼的一边告诫孙子，一边跟在大孙女旁边苦口婆心的劝。 “大丫头啊，管教的差不多就行了。你弟弟是咱家唯一的根苗了，要把他打死了咱老江家就真绝后了呀！” 要不是这疯疯傻傻的大孙女身上有那一把子力气，江老汉也不至于没招治她，只能动嘴皮子。 许氏这当亲娘的嘴上没什么多余话，反正她也觉得儿子该收拾。 以前有公公婆婆护着，这小子恨不能无法无天，全家就没个他怕的人。现在有他大姐能压的服这小子，倒也是个好事情。 江护弟跟在亲娘身边，看见江耀祖那个讨厌鬼又被疯大姐给打了一顿，解气的狠狠龇了龇牙。 该！ 叫他仗着自己是个男娃，一天到晚的吃独食，还在家里欺负人。挨打了也活该！ 老王氏即使恨不能哭天抢地，也没拦住宝贝孙子又被他姐结结实实给打了一顿这个事实。 直等到江晚泄完火放下了武器，老太太才能顺利的扑到孙子跟前。扒下裤子一看条是条道是道的，顿时心疼的不行。 “唉哟老天爷诶，你下这么重个死手干啥？这不是你亲弟弟还是咋的，叫你把他恨成这样？你个丧良心的死丫头唷！” “奶奶…呜呜呜…” “闭嘴！” 江耀袓刚想哭哭唧唧的告状，就被他的威武大姐一嗓子给喝斥了回去。 已经被打出心理阴影了的熊孩子，苦逼兮兮的抽着鼻子憋着眼泪，到底是没敢再出声。 江晚丧丧的皱着眉毛坐回原位，看着老江家这对贼会偏心的老头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熊孩子为什么敢熊？多半都是因为打的少了。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不信这个道理你们不明白。 说一千道一万的，不就是你们下不了手，舍不得治他吗？ 没事儿，反正我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和力气。一天一顿不行那就一天两顿，我就看到底是他扛揍，还是我捶人的手腕更高一筹！” “哇！” 苦逼的江耀祖被吓得顿时哭嚎不休，把老王氏给心疼完了。 但是有以前的经验打底，也不敢真的对这死丫头动手。打不打得着人还另说，回头她的宝贝大孙子肯定又要挨一顿足的。 只能改变策略，卖惨。 颤颤巍巍的坐到大孙女对面，花白的头发哽咽的嗓子，这一脸老泪咋看咋是一片凄风苦雨。 “招弟啊，不是老婆子我就非要偏心，不把孙女当人看。实在是耀祖是咱家唯一的根呐，不把他守住了，咱老江家就成绝户了呀！ 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些年你跟护弟究竟过的咋样？跟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女娃们比，你们是不是过的比人家好？ 看看这村子里里外外还有几个女娃娃？不都被她们家里人给卖出去换粮食了吗？前两年咱家难成那样，都没舍得把你们姐俩给卖了，还要咋样啊？” 如果一开始是在卖惨，现在老王氏就是实打实的越说越难受了。 “要不是你爹那个不孝顺的，撂下我们这一家子老少的先走了。老婆子也不舍得饿着你们呐！ 但这不是没办法么？ 没有耀祖的话，以后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死了，谁给我们这一房坟头上烧纸？你娘老了以后，指望谁养老送终？还有你们姐俩，嫁出去了万一受了冤屈，到时候谁给你们撑腰出头啊？” 字字句句听着似乎都是道理，可狼心如铁的江晚，被打动不了一点。 “你也知道饿着孙女了？ 咱先不说你有没有把孙女当人看，也不说老江家这些人一个个都饿的跟骷髅似的。 我就问问你们老两口子，是不是打算把这宝贝大孙子当猪养？” 伸出手指头，往那穿着破旧的小胖子身上指了一下。 “瞅瞅他再瞅瞅其他人，可着这江河村都找不出来比江耀祖更圆乎的了吧？ 现在倒是还好，说没吃的了吧家家户户多少都还有点存粮。你就笨寻思寻思，万一哪天情况变得更糟糕，家家户户都断顿了呢？ 到时候你就不怕哪天那些饿急了眼的，直接把你这胖孙子给洗吧洗吧涮着吃了？” 轰！ 别说江耀祖被吓得浑身直哆嗦，就连江老汉和老王氏，都瞬间脸色一白。许氏拽着同样被吓住了的小女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门外，才轻声细语的安抚公婆。 “爹娘你们都别慌，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 听闻义淮军快打过来了，等义淮王能够进京坐北朝南，想来这天下大概就能安稳了。 到时候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应该也就能好过许多了。” 第3章 后娘小许氏 许氏的声音依然柔柔弱弱，但是条理分明言语有度，确实不像普通乡下村妇一般愚昧无知。 江晚翻动了一下记忆。 原身今年12岁，打从记事起便是被许氏这个后娘给拴在腰上，拽在手里长大。 是的，许氏不是原身的亲娘。 认真算起来的话，这是原身的小姨。 为什么江晚会知道呢？ 因为在记忆里，每一年二月十五花朝节的这天，小许氏都会带着江家的三个孩子去给原身的亲娘大许氏上坟。 江招弟那个傻乎乎的姑娘，理解不了更多的东西。但是穿越过来的江晚，却能结合前情后续和脑袋里的记忆，很快就想明白原委。 当初原身亲娘难产而亡，不出百日许氏便嫁给了比自己大八岁的姐夫。最大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原身。 这些年许氏对原身这个傻姑娘的疼爱，不能说是视如己出，只能说是捧在心尖。连她自己生的那一对龙凤胎，都得往后让上半步。 想想刚穿过来的时候，许氏趴在没气了的江招弟身上疯癫哭嚎的模样，江晚的眼睛闪了闪。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再看看许氏那即使过分瘦削却依旧柔美的左边脸庞，暗暗的叹了口气。 如果右边脸上没有那块故意灼烧出来的疤痕，那她肯定是个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个识文断字的漂亮女人。 许氏姐妹，怎么可能会是逃荒来的孤女？ 呵，也就只能骗骗乡下的无知愚夫。估计连江家老两口都骗不过去，更别提记忆中那个听说早早便战死沙场的精明爹了。 江晚没有再说话，屋里只有许氏劝慰公婆的声音。 “其实大丫头说的也有点道理，我知道爹娘是疼孙子心重。但是如今这世道不算安稳，咱们还是别太出挑了的好，别再给家里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就耀祖这样的，想来饿上两顿也无妨。老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把他养的这么白白胖胖，万一哪天招了拐子的眼，可怎么是好？ 还是多饿上几顿吧，省的招眼。省下来的东西，爹娘你们好好补补身子。两个丫头也多少能跟着添补个一口半口的…” 这可真是亲娘啊，说起收拾儿子来那真是头头是道。气的她婆母又想出声喝骂，却被老头子给拽住了衣袖。 被大孙女这么一吓唬，江老汉也隐约的有了些害怕担忧。虽然说在自己村子里，应该不大可能发生那种事情。 但是儿媳妇说的对，家里这么点子东西，还是藏着掖着点儿的好。否则真害了孩子的话，哭都找不着地方。 “好，我知道了。” “老头子，你瞎应承个啥？” “爷爷，你要饿死我？” 受到伤害的祖孙俩同时出声。 江老汉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就看见最近越来越疯的大孙女，熟练的又拎起了树枝。 很好，在大丫头的武力震慑下，老江家迅速统一了意见。 于是晌午大家都公平的喝了一碗清汤寡水，晚上的正经干粮窝窝头也公平的全家有份。甚至那一小碗奢侈的鸡蛋羹，也终于不再只挂着江耀祖的名字。 看看自己碗里那明显比别人大了不少的鸡蛋羹，江晚的眼神闪了闪。 “你俩赶紧吃，一会儿凉了腥气的很。” 许氏低声催了两个女儿一声，捏着黑乎乎的窝窝头，一口一口的咬着。 江护弟闻闻碗里香喷喷的鸡蛋，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小姑娘没有去争论，为什么大姐碗里的比自己多？反正都是从江耀祖那个讨厌鬼嘴里抢下来的，她们姐妹俩谁吃不是吃啊？ 从懂事起就知道，傻傻的大姐是自己必须要看护的。她打小就机灵，能帮着娘照顾大姐。 反正也习惯了。 江耀祖真的是委屈的不行，早知道今天不闹那一场就好了。结果鸡肉没吃上不说，还把鸡蛋给赔出去了。 明天宝根他们要是知道了，非得笑话死他不可。 老王氏疼孙子疼惯了，可看不得孩子受委屈，端着自己的碗就要把鸡蛋往孙子碗里拨。 江晚使劲咳嗽了一下，江耀祖懂事的抖了抖小肥肚子，端着自己的碗往后退开。 “奶奶你别害我！” 怂包就是这点好，打的服呀。 江老汉看了看眼睛直勾勾盯着孙子的大孙女，叹了一口气。 “老婆子你干啥，白天咋说的都忘了？你自己吃，实在不想吃就给我。” “……我，我给你个锤子！” 老王氏气结。 大孙子不领情就算了，这死老头子还跟着气她！端起碗直接倒进自己嘴里，又三口两口的吃掉窝头喝完稀米汤，骂骂咧咧的站起来下桌回屋。 江老头也很快吃完，回屋去劝解老妻。 桌上只剩下了母子几个。 江晚端起碗，把里面的那点鸡蛋拨了一半给许氏。 对方怔了一下，捏窝头的手紧了紧。 “你自己吃，我不喜欢吃这东西，腥气的很。” “嗯。我也是。” 江晚把属于自己的那半口鸡蛋直接倒进嘴巴里，没品出啥味道就咽了下去，然后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点腥，不信你尝尝。” 两双形状相似的杏眸对在了一起，许氏眼底的忧心难受，最终又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怎么就嫌腥气了呢？以前不是可喜欢吃鸡蛋羹了吗？你十岁那年生辰，你奶奶还专门给你炖了一碗来着……” 江晚撇了撇嘴。 “你不能因为孩子傻就乱编故事，她啥时候专门给我炖鸡蛋羹吃了？那天吃的不是你偷偷摸摸去二大娘家换回来的面片汤吗？ 都煮成一坨了，你还骗我说是小乌龟。你不会做长寿面就说不会做呗，干啥骗孩子呢？” “噗嗤…” “…哈哈哈，嗝。大姐我不笑了，你别打我！” 江护弟和江耀祖赶紧低头忍笑，倒是许氏终于轻轻地松开了眉梢眼角的忐忑不安。心底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孩子如今就是长大开窍会心疼人了而已，不与其它相关。 “你个丫头越大越促狭，还敢打趣起长辈来了。我哪里是不会做长寿面，是那面粉太少了才不好弄罢了。 等日后手里头宽裕些，我给你们每人做上一碗。保证能一雪前耻！” 江晚附和的点点头。 “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鸡蛋吃了吧，凉了腥气的很。” 同样的说词从孩子嘴里说出来，瞬间就能暖热了母亲的心。 “你吃吧，我真不爱吃这…” “不爱吃也吃！” 不讲理的玩意儿，抬手指着江耀祖呲了呲牙。 “要不然，我就打江老三！” 第4章 无奈认命 “为什么又打我？” “因为你欠捶！” “大姐你不讲理，我又干什么了？” 江耀祖苦逼的眨眼睛，对方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倒是江护弟在一边幸灾乐祸的接过了话茬子。 “谁叫你把她骗沟里去了？本来脑子就不大好用，现在可真疯得有时有晌。 我天天跟在她后头，搁那小水沟子边蹲着，跟蚊子们都已经混个脸熟了。 哼，挨打你也是活该！” 其实没人规定江护弟必须得跟着江招弟，但是这孩子被她娘那天的疯魔样给吓坏了。总觉得大姐掉沟里去如果真的淹死了，那一定都怪自己没有看好，所以现在盯的都可紧了。 “这真的不怨我，谁骗她了呀？” 说起这个天天挨打的原因，江耀祖真是苦逼的眼泪哗哗。 “天上起了鱼鳞斑，沟里的鱼儿都乱翻。天上起了疙瘩云，沟里的鱼儿一大群！ 奶奶教的顺口溜明明就是这么说的，大姐她自己下沟里没捞着是她没口福，这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干啥左一顿右一顿的打？大不了以后我都不说了呗！呜呜呜，都不讲理…” 爱哭就哭去呗，没人乐意搭理他。 许氏看着大闺女，眼含担忧。 “你这一天天的老是去水沟子里扑腾什么？怎么就淹不怕了你！上回呛水你忘了是不是？咱能不去了吗，让我省点心成不成？” “成。” 干脆利索的答应，让以为又要徒费口舌的许氏愣了愣。 “真不去了？” 大闺女突然这么好说话，弄的人都有点不大能适应了。江晚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粗粮窝头咬了一口。 粗粮不愧是粗粮，扎的人嗓子疼。 那些细细碎碎的酸涩钝痛，全被她努力的咽进了肚子里。 回不去了，她知道。 “嗯，我已经学会泅水了，以后保证不会再被淹着，不用再去瞎扑腾了。” “那就好。” 许氏脸上也带出一丝笑意来。 “我这一天天的要忙着干活，也没那个功夫看着老二老三。以后你帮我多照看两眼行不行？出去玩的时候把二丫头也带着。” 江晚抬头看她。 “知道了，娘你赶紧吃饭。再不吃我打江老三了。” “呵呵呵，你这丫头。行行行，我这就吃。你们也赶紧吃饭，趁着天还没黑抓紧的洗漱干净，也好省下些灯油。” 母亲有令，孩子们便加快了动作。 等吃完洗好躺在床上的时候，江晚从窗户里看见天空挂着的那轮玉盘，久久不能入眠。 古人不见今时月，古月也照迷路人。 明明是同一个月亮，怎么会划开了两个世界？谁乐意来这破古代？没空调没wifi，没吃没喝没奔头，想想都觉得人生无望。 以前在三院打工的时候多好？ 除了老院长，就属她的精神状态最稳定。经常在开大会的时候点名表扬，小江是三院精神科最受患者喜欢的大夫。能与病患打成一片，前途形势一片大好，吧啦吧啦吧啦…… 哪里像是来了这破地方，天天情绪暴躁啊？以前都是同事们跟患者打成一片的时候，才能请动她这个高人出手的。 唉。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江招弟，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 睡在另一边床上的江护弟，翻过身来睁着大眼睛看她。 月光之下，明眸格外璀璨。 “别叫我这个外号，听的我暴躁。” “嗯？什么意思？” “意思你现在抓紧睡觉，明儿早上起来咱俩就改名。” “为什么要改名？”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再叽叽咕咕的不睡觉，回头我不打江老三了！” “别呀大姐，我现在就睡！” 江耀祖挨收拾，目前是她最大的快乐所在。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了呢？小姑娘赶紧转过身去面壁，争取一秒入睡。 江晚苦中作乐的弯了弯嘴角，然后无奈的闭上眼睛，认命。 窗外那轮月亮，非常满意的从窗台上移开目光。然后用尽全力的挥洒银辉，给那正在官道上策马急驰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约摸着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那几匹拼命奔跑了许久的高头大马，才被允许歇在了河边喝水进食。 “江大哥，你这是快到家了吗？” “嗯，大约还有半日的路程吧。” 胡子拉碴的江怀良从亲卫手中接过干粮，豪迈的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塞着饼子。又咕咚咕咚的灌了半囊水，解了腹中饥渴之后才扭头看了看四周，面上一片怀念之色。 “当初我被朝廷抓壮丁的时候，头一茬歇脚的地方就是这黑河边。老子那时候哭了半宿，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呐，觉得对不起父母妻儿。” 他蹲在河边看了看自己风尘仆仆的样子，赶紧掬起一捧水洗洗手脸，又徒劳无功的捋了捋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张敬光就笑话他。 “我说江大哥，你这回家接人怎么还接的有点忐忑不安的样子？都不像你了，倒是像个扭捏的小媳妇儿，哈哈哈！”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 都是在战壕上滚出来的生死同袍，私底下也没有那么些个上下尊卑的穷讲究。 江怀良大手一掀泼过去一捧水，然后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 “你们懂个屁！老子这叫那个啥，哦，近乡情怯。” “那是近乡情怯呀，还是近嫂夫人心怯？” 张敬光这人还是不错的，仗义的很。就是一张嘴他损的不行。 “听闻嫂夫人可美的很，你瞅瞅你现在这个糙样。别到时候跟媳妇儿站一处，人家还以为是老爹带着个大闺女呢！哈哈哈，江大哥你这是不是担心呢？” 旁边的兵将们都跟着一起乐，把江怀良给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滚滚滚，一群大字都不识半斗的莽夫，文化人的事情少打听！” 又气不过的朝张敬光那损种歪了歪下巴，张嘴就怼了回去。 “老子再不像样好歹也有家有口的，谁跟你一样混到这岁数了还耍单帮？淮王给了恩赏让将领们回乡，是为了接亲眷家人。你说你一个孤家寡人的，跟着瞎凑个什么热闹？” 这一脚可算是踹准了张敬光的肺管子，他嗷一声从地上窜起来，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老子怎么就不能回乡了？ 准你们回乡接媳妇儿孩子老爹老娘，风风光光的搁周边四邻八村的显摆，咋就不许我回老家上坟了？ 我就回去！ 也好让地底下的老爹老娘都知道知道，他们的儿子现在出息了，当将军了！” 第5章 倒霉催的江老三 看着对方这急眼跳脚的样子，江怀良也知道自己说笑过火了，赶紧张嘴道了个歉。 “对对对，我这脑子一时犯浑忘了要祭祖这一茬了。兄弟你可别跟哥一般见识，哥给你赔个不是。” “哼，谁要你赔不是了？” 张敬光嘟嘟囔囔的哼了两声，又抬头看看天色，提醒道。 “这天都已经亮了，你又不着急回家了？” “怎么不急？老子心急火燎的！” 江怀良长腿一蹬直接上马。 “不跟你胡咧咧了，你往正宁县去我往玉泉县去，就此别过。等回茂城了，咱们兄弟再痛快喝上个几场！” “好！江大哥慢走，回见！” “嗯，回见。驾！” 江怀良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卫，策马扬鞭一路飞奔而去。 日头，懒懒洋洋的从柳树梢上爬起来，又磨磨蹭蹭的爬过了屋顶。 江家三姐弟齐整整的蹲在鸡舍旁边，一看一个不吱声。 从地里忙活回来的许氏，还顺手掐了一篮子菜回来。进院子里就看见孩子们都搁那儿蹲着，便好笑的询问了一声。 “你们三个这是干什么呢？” 江晚扭头瞅了她一眼。 “我看母鸡下蛋呢。” 江护弟也扭回头。 “我看她怎么看母鸡下蛋呢。” 江耀祖赶紧随大溜的扭头回答。 “我看她怎么看她看母鸡下蛋呢。” ………… 许氏抽了抽嘴角，最近这段时间好像老大疯的有点厉害，老二老三也明显的跟着不正常了起来。 “你们都别看了，别再把那母鸡给吓着。回头它要是不下蛋了，你们就谁也吃不上鸡蛋羹了。都过来帮着搭把手干点活！” 说着话的功夫，将菜篮子放在院里的石桌台面处，顺势在石凳上坐下开始摘菜。 坐在墙根处大条凳上扎扫帚的江老汉，没有对儿媳妇管孩子的事情多什么嘴。倒是灶屋里将将烧好火的老王氏，不大高兴的走了出来。 一边扑楞着衣裳上的草屑，一边记吃不记打的开口护犊子。 “耀祖才多大，你要让他干什么活儿？这心狠的妇人唷，就是天天换着花样的收拾我宝贝大孙子。他还是个孩子呀…” “所以千万不能放过他。” 一句凉嗖嗖的接话，能堵的人胸口一哽。挨打经验已经十分丰富的江耀祖，一看大姐好像又要变脸，立刻尖着小嗓子声讨老王氏。 “奶奶你又害我干什么？好不容易今天她没准备打我，你又挑事儿干啥？！” “……我，” 落了个两面不是人的老王氏，气得狠狠吸了口气，指着那不识好人心的大孙子数落。 “你个缺心眼子的货，老婆子这不是心疼你么？她们故意收拾你，你不累的慌…” “大姐才不会故意收拾我呢，只要我听话她就不会再打我了，对吧大姐？” 江耀祖狗腿的搬个小木凳，伺候着大姐坐下，然后殷勤的举着胖拳头，熟练的为大姐捏肩捶背。 那个会巴结人的殷勤样儿唷，给他奶奶气的不行。 这大孙子真是掏心掏肺的养了这么些年，都没见他这么伺候过自己，现在可倒好，天天把他姐姐伺候的跟个老祖宗一样！ “江招弟，你就这么欺负你弟弟？” 江晚没跟老太太争嘴，只是语气凉快的问着身后的狗腿子。 “江老三，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大姐才不会欺负我！” 非常懂得心疼自己的江耀祖，大声反驳着奶奶的话。其实这小子心里也生气。 奶奶你又没那个本事把我捞出苦海，那还非要招惹大姐干啥？每次除了回头我多挨一顿打，还能得个什么好处？ “听到了吧奶奶，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说什么欺负？还有，” 江晚声音加大了一点点。 “我要改名，老二也改。” 本来各自忙活着手中活计的许氏和江老汉，都停下手看了过来。 “这好好的，你咋想起要改名字了？” “爷爷你这话说的不对，哪里就好好的了？这招弟护弟算是个好好的名字吗？合着我跟老二这辈子，注定了就得为老三忙活呗？我不干。” 紧跟在大姐身边的小姑娘江护弟，也使劲儿的点了点脑袋。 “我也不干！我才比江耀祖大一个时辰，凭什么就跟他过的天上地下？而且他对我这个二姐一点也不好，干嘛以后还要为他忙活呀？我也不干！” 你看看，所以说没人是个傻子。大人偏不偏心，小孩子是最清楚的了。一碗水端不平的后果，多半就是兄弟姐妹们之间要鸡飞狗跳。 两个孙女要翻天，把老王氏气的弯腰脱了鞋子就要打她们，被眼疾手快的许氏一把拽住。 “娘，有话好好说。您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能跟丫头们生气，真气出病来了可怎么好？” 江晚瞅着老太太又想闹，熟门熟路的从身后掐出了一只江耀祖。 “老二，去把树枝拿来。” “好嘞！我这就去！” 江护弟兴奋的连跑带颠。 江耀祖被吓得哭嚎震天。 “别打我，这回不是我的错啊大姐！呜呜呜，不怪我！” “我知道这回不怪你。” 江晚拍了拍手里的小胖孩子，语带戏谑的道了个歉。 “但是我又不能打奶奶，所以只能委屈你了江老三，对不住啊。 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你稍微忍着点儿吧。我估摸着再打上几回，奶奶她老人家应该也就能想明白了。” “大姐，给！” 江护弟拎着树枝从屋里冲出来，热情的把武器塞进姐姐手里，江耀祖哭的都快没眼看了。 “别打我！呜呜呜，别打！救命啊！” 老王氏被宝贝大孙子给哭嚎的心尖儿都疼，动作贼拉迅速的放下鞋子穿上。 “你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呀招弟，你老是打你弟弟干啥呀？” “其实今天我也没想打他来着，这不是你为他挣来的吗？” 江晚挑了挑眉毛，随意地挥舞了几下手中树枝，挥的老王氏心肝直颤。 “还有，别叫我招弟，以后也不许叫老二护弟。要不然我们姐俩，干脆就改名叫打弟和揍弟算了。” “你敢？” “嗯，我敢。” 话落树枝就到，江耀祖那仿若杀猪一般的哭嚎声，又震天响了起来。 “哇！救命啊！” “你个死丫头，快放开我大孙子！” “娘你快别生气了，孩子手里头有轻重，打不死的。放心，啊。” 许氏不劝还好，一劝她婆母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你这个心狠的妇人，耀祖到底还是不是你唯一的亲儿子了？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挨打？ 你可真狠呐你，看看你生养出来的这一对丫头片子唷，要翻天了呀！我可怜的大孙子诶…” 第6章 改名字 老太太的哭闹，挡不住大孙子挨打这一事实。好在关键时刻老爷子还是管用的，大腿这么一拍，直接吐口。 “改！不就是想改个名儿么？咱这就改！先把你弟放下，咱商量商量改个啥名字的好。” “那倒也用不着特意商量。” 施暴者好说话的放开爪中小可怜，任老王氏冲过来一把夺去心肝肉，祖孙俩宝啊肉啊的到屋里哭去了。 “反正也不是啥达官贵人家的娃，就用娘以前给我们起的名字便可以了。 我是晚上生的，叫江晚。 老二是天快亮的时候生的，叫江晗。 寓意挺好，简洁易懂。” 其实不识字的江老汉，他真没觉得这俩名字好在哪里。招弟护弟多好？又好记又有心，一听就知道是疼爱弟弟的贤惠姐姐。 但是，现在这不是当不了大丫头的家了吗？为了宝贝孙子以后能少挨几顿揍，江老汉只能紧抿唇角点头默认。 许氏娘仨儿的脸上，就都露出了一些笑意。特别是江护弟，哦不，江晗！ 小姑娘在嘴里轻声细语的念叨了好几遍自己的名字，又用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张牙舞爪的划拉出这两个字。 然后兴奋的直眨眼睛。 鬼知道她有多讨厌江护弟那个破名字，江耀祖那个打小爱欺负她的讨厌鬼，凭什么自己要护着他？ 不跟着大姐一起动手，那都是因为自个儿力气小打不过。要不然非一天捶他八回，把以前挨的欺负都给讨回来不可！ 江晚没去管这小丫头的啥想法，只是瞅着老爷子不反对，便走到石桌前帮着母亲摘菜，还笑着提醒了两句。 “那一会儿爷爷你可记得去族长家走一趟，把我和老二的名字改过来。” “知道了。就你一天天的事儿多，以前傻乎乎的让人操心，现在不傻了还天天让人糟心！你可别再打老三了，我这就去给你把事儿办喽。”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背着手出了门，一路嘀咕的样子逗的这小姐俩直想笑，许氏就嗔怪的训了她们两句。 “想改名字了怎么不先跟我说？哪能如此当面怼的你们爷爷奶奶难看？不像话的两个丫头。” 江晗撇撇嘴，随手把镇弟神器放到一边，也伸手跟着母亲和姐姐忙活。偏偏小姑娘嘴上还不愿意饶人，亲娘也能怼上几句。 “说的好像跟你说了就有啥用似的，要是没有大姐这段时间发疯的功劳，你就看爷爷能不能同意给我们改名儿？他们起的那都叫个啥破名字啊？这么喜欢咋不见他和我奶自己叫招弟护弟呢？明明就是……” “行了！你这丫头越说越不像话，那是你们嫡亲的祖父祖母，如何就敢这般口无遮拦？” 许氏停下手中的活计，眉头一皱盯着小女儿，吓得小碎嘴子不敢再瞎叨叨，江晚就出声帮着妹妹打了个圆场。 “老二也没那个不敬爷奶的意思，她就是嘴上抱怨抱怨罢了。您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有数就好。” 大女儿开口求情了，面子必须得给。许氏扭过脸与其对视，看着孩子明显聪明清灵了的眼神，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子存世本就不易，偏如今又世道动荡的厉害。能得家中长辈庇护于斯平安度日，本就已经是一场幸事。莫要求的太多了，可好？” “知道了。” “娘，我也知道了。” 见着一对女儿还算乖巧听话，许氏便又拾回温柔的笑脸来，轻言细语的教导着一些为人处世的规矩。 就像许多年前，母亲教导她和姐姐的时候那样，言语之中充满了慈爱。 夏日的天气，真是闷热的很。烈阳肆无忌惮的落在身上时，总会让人有一种被炙烤了的错觉。 在饭桌上端着碗稀里糊涂的灌了个水饱之后，江晚跟母亲说了一声，便带着弟弟妹妹们再次摸回了那个熟悉的小水沟子边。 一个是天热，家里没有在水边的树荫底下凉快。再一个，这段时间江晚在这个小水沟子里混的挺熟，也看见过有几个小鱼小虾啥的出没。 虽然说小是小，可多少也是口肉不是？她就想着看能不能捞几个回去，煮个汤给家里人添添鲜打打牙祭。 目前让她去后山打猎那是不敢的，即使现在她的力气确实比以前更大。可是后山外围不拘于是动物还是植物，但凡是能吃的，基本上早都已经被周边的人们给收拾干净了。 想寻摸点正经东西，就只能进深山老林。别说家里长辈不可能同意，就是江晚自己的硬性条件也不允许她去作死啊？一个路痴，异想个什么天开？ 罢了罢了，先苟着吧。 反正既然已经认命又不想死的情况下，那就只能打起精神来，好好的融入这个苦逼的世界了。唉。 熟练的脱掉鞋子下水，弯腰摸鱼。 江晗和江耀祖这对从来没互相看顺眼过的龙凤胎，一个东边一个西边的蹲在岸边干看着。 “姐，我下去给你帮忙呗？” 自从心仪的新名字落实到位之后，这小姑娘再也没喊过江晚的大名。 以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难听又改不掉，气愤无奈之下秉持着不能我一个人名字难听的心态，所以才天天连名带姓的喊傻大姐。 现在可一点也用不着迁怒了，甚至于由名字带来的喜悦，还直接反射到了疯大姐身上。 小孩子的喜恶，就是如此的恩怨分明。 “不用，本来这沟里也就没什么东西。估计着早被村里人给捞过十七八遍了，我就是闲着没事顺手再摸摸，你下来干什么？” “我无聊啊，水里凉快。顺便洗个澡也行，这大热天的都快馊掉了。我就……” 还没说完的话，被蹲在东边的江耀祖给抖嗦着小嗓子打断了。 “大姐，有强盗！” “什么？” 一时没反应过来老三的话，江晚直起腰来就看见那小胖孩子，一脸惊恐的指着村头大路的方向。 “真的大姐，有强盗骑着大马跑过来了！跟奶奶说的一样，他们都是高头大马胡子拉碴，呜呜呜，吃人的强盗来啦！别吃我……” 这怂包一边哭嚎一边提腿就跑，却被策马而至的黑脸汉子，一个勒缰立马给吓得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第7章 死而复生的亲爹 “吁！” 江怀良使劲拽住缰绳勒停马匹，扭脸看着突然窜出来的那小胖孩子，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喝问了几句。 “你是哪家的小孩，看不见有马跑过来了吗？这么冒冒失失的窜出来干什么？” 本来就沉浸在强盗进村，肯定要拣胖孩子吃的惨烈剧本中无法自拔的江耀祖，压根也没听清楚人家问的是个啥，张嘴就开嚎。 “呜呜呜，别吃我！ 救命啊，大姐！” 被召唤的江晚直接从沟里窜了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刮到马前抄起那怂货塞给江晗，然后才扭头看向来人。 随即眼神一闪。 江老三是眼瘸了吗？这哪里是强盗？瞧瞧人家身上穿的全套轻甲，威风凛凛气势不凡，这不明显是古代的兵将装束吗？ 江晚赶紧弯腰鞠躬，给人家赔不是。 “各位军爷对不住，我弟弟他脑子有点不太好使，还请军爷们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乡下小儿一般见识。” 江晗也习惯性的跟在大姐身后附和。 “对不起，各位军爷。” 这两个看着瘦瘦巴巴的丫头，明显比刚才那个胖乎的小儿聪明有担当。会是谁家养出来的？不错的很。 江怀良翻身下马，把缰绳甩给身后的亲卫。一脸的络腮胡子，勉强能看出来挤出了一个和气的微笑。 “你们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本来他没这么说的时候江晚真没害怕，由于脑子里的现代记忆作祟，先天性的便对军人有一些尊崇感。 可对方一说完这明显不像好人说的台词，她反应极快的上前两步挡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护着他俩往后退。 “多谢您大人大量，那我们姐弟便不打扰军爷们的脚程了。恐怕爹娘在家已经等的着急，我们要先回家了。” 虽然话说的很客气，但是这丫头脸上那明晃晃的防备二字，真快把江怀良给瞧乐了。 “你真的别害怕，我也是这个村子里出来的人。你们爹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听听。指不定你们姐弟几个，以后还得管我叫一声大爷呢！” 你大爷的！ 他是不是在占我们便宜？ 江晗撅了撅小嘴看向大姐，江晚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反应慢的江耀祖这时候才听明白，偷偷摸摸的从二姐身后探出胖脑袋，嘴快的应了一声。 “我爹叫江铁锁，不过他已经…唔…唔…” “江老三你闭嘴！” 姐妹俩一个喝斥一个捂嘴，把这傻缺又往后拽了好几步。 不过江怀良这时候已经愣住了。 “是，江大船家的江铁锁吗？” 他仔仔细细的搁这三个小孩子脸上看了又看，恍恍惚惚的竟然看出了一些熟悉感。瞬间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 “我，我就是啊！” 激动的伸出手去，想拽住最前面的大丫头。可看看孩子这一脸防备的神色，他又讪讪的把手放了下来。 “你，是不是招弟？ 我被抓壮丁抓走的时候，你娘那时候才三个多月的身孕。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招弟，我是你爹呀！” 轰！ 江晚睁大了眼睛。 奶奶嘴里那个早都已经下去享福了的亲爹，竟然就这么水灵灵的死而复生了？而且瞧他这打扮气势，明显是搁外头混出名堂了啊！ 直等到所有人都在老江家的小院子里抱头痛哭的时候，江晚还是一脸懵逼的有点不太敢相信。 农家小土妞，马上就要爆改千金大小姐了是不是？ 这不爽文女主的标配吗？ 咋滴，我穿过来的时候，竟然还手拿天命之子的剧本了不成？ 本来她都已经接受了自己要在种田文里混，结果咣当这么一声爹从天降，她大概率的是得跳槽到后宅文的赛道里去勾心斗角了。 这感觉就怎么说呢？ 挺难评的吧反正。 当然跟她差不多感觉的，还有明显已经高兴晕乎了的江晗。小姑娘拽着大姐的袖子，这叫一顿的可劲儿摇啊。 “姐，哈哈哈哈哈，你听到刚才咱爹说的话了没有？他是大将军了，手底下管着许多人的那种大将军！” 高兴的原地蹦哒了两下，稀稀疏疏的两撮黄毛小辫儿上下直忽悠，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现在的好心情。 “我就说以前咱俩那破名字不行吧？爷奶他们还非不信。你看看咱们前脚刚改了个好名字，后脚亲爹就位高权重的出现了！ 早知道改名字这么管用，以前我哪怕撒泼打滚的闹腾也该早点改了呀。真是白遭了这么多年的穷罪！” 完全听的出来，这小丫头真是一点苦也不想吃的。说到位高权重的亲爹，她笑的是见牙不见眼。 当然，江晚也是这么想的。 能当舒舒服服的将军家大小姐，谁想当个乡下小土妞啊？又不是跟自己有仇。 感谢这辈子的亲爹给力，让她能过上梦寐以求的富二代生活。 躺平的快乐，可以想象得到。 江怀良衣锦还乡了之后，江氏一族便敲锣打鼓的开始祭祖。 他们老江家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呀，竟然马上就要出个开国大将军了！必须得跟列祖列宗们好好的叨上几十遍。 老族长拽着江怀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搁祠堂里头忆苦思甜。 “十一啊，你是咱老江家的大功臣呐！以后咱这一族人的身家性命，可都系于你一人之手了呀！” 江怀良没有反驳或是直接答应什么，只是一脸动容的反抓着老族长的手，唠着一些掏心掏肺的嗑。 “大爷爷您放心，这么些年全靠着族中看护我一家老小，情义都记在心里呢，忘不了！ 以后咱族中小辈但凡是有那想上进的，我肯定都愿意帮上一把。 这都是一家人，一笔又写不出两个江字来。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他们出息了我脸上也有光。” “好，好，好！” 老族长拄着桃木拐杖，泪流满面的拍拍族孙的手。 “你也放心，老头子以后一定会约束好族人，指定不能给你扯后腿。十一，以后当了官呀，可一定不能学那些坏官作恶。咱要当个好官，知道不？” “哎，孙儿知道。” 当着全族人的面，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所有该说的全说在了明面上，主打一个聪明人之间的有效沟通。 忙忙叨叨了三天，族里这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第8章 夫与妻 月华之下，一道清瘦的身姿倚靠在窗前，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皎月，满目失神。 江怀良从父母屋里回到自己夫妻的房里，进来便看见妻子隐在暗处的那半边脸。 当初那样爱俏的小姑娘，自己用烛火烧伤脸颊的时候，她得有多疼？ 安静的走过去，从后面将人拥入怀中。 身形娇小的许氏，被这庞然大物给勒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干什么？将将飞黄腾达，这就要开始谋杀亲妻了不成？” “瞎扯啥犊子？都是三个娃的娘了，咋还跟小时候一样嘴上没个把门的？” 江怀良气哼哼的训斥媳妇儿，反被对方一伸手拧住了耳朵，来回扭了好几圈。 “那你还不赶紧撒开手，自己多大力气心里没个数？你再使劲儿一点，我就得下去陪我姐了！” 被嫌弃了的人听话的松开爪子，但是气不过的嘟嘟囔囔。 “哼，一天到晚的嫌弃我力气大是个莽夫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们姐俩，没一个是真看上我了的。俩不识货的婆娘，白瞎了我这么个好人才！” 许氏无语的揉了揉腰，即使分开这么多年，但是只需要区区三日的功夫，便能把这男人的所有坏毛病在脑子里全部回笼。 “快闭嘴吧你，传出去都不够惹人笑话的。明明长的跟头黑熊似的，还一天到晚这么臭美爱缠人。当初要不是我们走投无路了，我姐也不能便宜给了你！” “对，我娶你姐确实是占了大便宜。那你后来又非要给我当媳妇儿，算是个咋回事么？” “算我瞎了狗眼！” 没好气儿的把人扒拉开，这时候的许氏哪有一点点在公婆儿女们面前的贤惠温柔？分明是个泼辣不爱讲理的性子。 “嘿嘿嘿，那不能够。我的媳妇儿我心里还是有数的，眼神好使的很，你这不一把就抓住了我这么个好人才吗？” 许氏没搭理他，移步至箱笼前继续收拾行囊。江怀良也腆着个大脸凑了过去，这么热的天也不嫌挤得慌，亲亲热热的贴着媳妇儿坐。 “瑜姐儿，咱们……” “你给我打住！” 许氏白了丈夫一眼。 “我多大岁数了，这哪里还有瑜姐儿？我是姐儿她娘！” 江怀良闻言，抬手摸了摸妻子的脸。 “又瞎说。 别以为我还跟以前似的不认字儿，我跟你说你男人现在可老有学识了。人那半老徐娘是多大岁数你当我不知道？ 老话说的好，四十一枝花。你现在满打满算的都没有二十八，且鲜嫩好看着呢！” “噗嗤～～” 许氏被丈夫逗得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又嗔怪的伸手拍开这人的爪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两个铜钱大小的那块疤痕，她的声音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我嫌恶。 “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我这脸烧的都跟个鬼似的了，能好看到哪儿去？平时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看。你若是嫌弃我的话，其实也…” 没说完的话全被身边的这男人，气急败坏的捞起来咬进了嘴里去。 本就闷热的夏夜，由于缠绵的烛火烧的太久，更是给屋里增添了许多的热浪。 江怀良用行动告诉妻子，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永远都只有金贵的许氏女嫌弃大黑熊江家子的情况，绝对不会反过来。 夫妻俩携手共游了一夜的云雨巫山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明显的更加亲密无间。 江怀良看着妻子对镜梳妆，想想爹娘与他诉说这么多年，家里是如何的艰难度日。 他的眼底便爬满了戾气。 当初那个敢半夜欺上门来的好色之徒，已经被他寻上门去，三刀六洞的给解决了。 但是他那个爱俏的瑜姐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捏了捏拳头，愧疚的闭上眼睛。 他江怀良，对不住父母妻儿啊！ 当初从朝廷的败军中死里逃生，阴差阳错之下跟着结拜大哥入了匪军。水里来火里去的搁刀尖上蹦哒了这么多年，愣是没敢给家里递一个消息。 他怕自己万一事败，会带累了一家人。 但是没想到，还是让他的媳妇儿孩子老爹老娘，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怎么了，还困呢？” 梳洗好了的许氏转回丈夫跟前，弯腰去推他的胳膊。 “别睡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忙，啊…！” 被人一把掐回床上，她气的直拍这憨熊的肩膀。 “我刚梳好的头发！一会儿被弄乱了。” “乱了再梳，我给你梳行不行？陪我再睡一个时辰。这都忙活一夜了，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男人？” “你闭嘴！” 女子到底不比男子脸皮厚，青天白日的听到这些混话，许氏脸颊红的与窗外朝霞一般好看。 许怀良眼底含笑的哄她。 “我媳妇儿长的可真好看，咱家两丫头以后养胖乎了指定也好看。她们长的都像你们许家人，老好看了！” “你昨晚不是吹嘘，说你现在是个有学识的文人了么？怎么就只会说好看这两个字，莫不是词穷了不成？” 使劲儿把他推开，对方倒也识趣的放手，许氏坐在床畔整理被他揉乱了的衣衫发髻。 “别耍贫嘴了赶紧起来，一会儿带人去祖坟那边，把你那衣冠冢给平了。留心着些，千万别让人动到了我姐的坟茔。等临走之前，我还要带孩子们过去跟我姐说一声。” “放心，瑾娘那边先不动，等我寻人把墓修好再把她迁过去。以后咱俩叶落归根的时候，直接躺进去就行了。” “你看着安排，反正不能委屈了我姐！” “知道了。” 被媳妇儿催促着起床洗漱，江怀良一边拾掇自个儿，一边跟妻子唠闲嗑。 “咱招弟这傻病好了以后，真是比人家那一般聪明的孩子还聪明！还有护弟也机灵讨喜的很！嘿嘿嘿，老子命可真好，讨了一对好媳妇儿，生了一对好闺女！” “你别跟着爹娘一块儿瞎叫，当心闺女们跟你这当爹的翻脸。” “知道知道，我这不就搁你跟前说说吗？老大叫江晚，老二叫江晗，对吧？我记着呢！” 他拎起木架上的帕子擦脸，又皱着眉头絮叨起了儿子。 “不过老三明显的被惯坏了呀，怂包的很。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天到晚被他姐给打的鸡猫子鬼叫的，传出去得丢尽老子的脸面！” 第9章 委屈 提起这个儿子，许氏也一脸的无奈。 “老三初初生下来时便比老二瘦弱了许多，我也没什么奶水，全靠婆母抱着他村里村外东一家西一家的讨奶喝才能养活。 那时候偏又传回消息来说你不在了，老俩口便更是把这唯一的男孙当成了命根子般看护，才养成了他如今这般的性子。 唉，总归是我这当娘的不是，没有教养好孩子。” “又瞎扯个什么东西，我是那个意思吗？儿子又熊又怂，多半是因为打的少了。人老话还说子不教父之过，这跟你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关系？” 江怀良扭头瞪了妻子一眼，将帕子扔回架子上，走回床边穿衣裳。 “以后老子接手亲自管教，指定棍棒底下能出个像我这样的好人才！” 这话立马就逗笑了媳妇儿。 “你可别这么说了。 咱家大丫头就是拿这个由头，才三天两头的收拾她弟弟来着，可把爹娘都给心疼坏了。 你要再跟着一趁二喝的，别把老爷子老太太再给气出个好歹来。” “嘿嘿嘿，要不我说大丫头像个当长姐的样儿呢，这好人才的劲儿可真像老子！” “嗯，像像像，你江大熊的闺女不像你像谁？行了别唠闲嗑了，赶紧拾掇好出去吃个朝食，然后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这边也一头一脑的杂事要处理，可没功夫陪你闲聊。” 一边踮脚抬手给丈夫整理衣领，一边又皱着眉头的抱怨。 “你说你怎么就不带两身常服呢？这甲胄再是轻甲，穿在身上也累的慌啊。日后还是备几身常服的好，左右天下太平了之后，也用不着日日枕戈待旦甲胄加身。” 高大的男人享受着娇妻的温柔絮叨，这是多少年来在梦里头才敢想的美事儿啊。嘿，老子真的活着回来了！ 一把将媳妇儿勾进怀里，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嘴里嘟嘟囔囔。 “累什么累？老子一个刀尖上来回打滚的武夫，怎么能不穿盔甲？万一倒霉催的被哪个一刀给捅了，你不就得变成小寡妇了？” “呸！” 许氏气的要拧他。 “这才刚死而复生，衣冠冢还没平呢就开始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没当过寡妇，这么些年我可是这十里八庄出了名的泼寡妇。” “我知道。” 江怀良紧紧的抱住妻子，挺大个块头的老爷们，愣是被媳妇儿给说疼了嗓子。 “对不住啊瑜姐儿，为夫回来晚了。”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便勾出了许氏的眼泪来。她伏在丈夫宽阔的胸膛之中，哭的泪眼婆娑。 怎么能不委屈？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拖着三个孩子带着两个老人，这些年吃的都是什么苦啊？ 当初夜半之时被贼人摸上门来调戏，她怕的要死！虽说公婆全力相护，老族长也给做了主，但是她的名声也彻底的坏了。 十里八庄的长舌妇都在人前背后的对她指指点点，那些闲汉混子们也总是言语轻挑眼神放肆。 后来实在是被流言蜚语给逼到无路可走，又不能扔下孩子们去死。迫不得已呀，她才会自毁容貌。 “我被人给欺负了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想占我的便宜你知不知道？火烧在脸上的时候可疼可疼了，你知不知道……” 字字句句的苦，都是这么些年无处可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委屈。 “我知道。 不哭了啊媳妇儿，你男人给你报仇了。那些个王八蛋，我一个也没放过！ 以后咱们离开这里，咱们去茂城去京城，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些事情的。别害怕别哭了，听话。以后都有你男人在呢！” 有担当的肩膀，能给一家老小撑起天空挡风遮雨。也能让一个泼辣妇人，变回以前那个温柔的小媳妇儿。 待夫妇两个收拾妥当出得门来，日头早已经爬的老高了。 一家老小的全趴在饭桌前，直勾勾盯着许氏那双哭肿了的眼睛。小暴脾气的江晗，头一个冲了起来。 “娘，他是不是打你了？！” 恩怨分明的小姑娘，前两天还稀罕这个位高权重的亲爹稀罕的不得了，现在立马就翻了脸。 当官的爹她虽然想要，但是讨饭的娘更重要！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把自己拉扯长大的娘被欺负？ 不能够！ 小姑娘扭头就去摇人。 “姐，你看看咱娘这双眼睛哭的都肿了！我就说她在屋里哭的不大对劲，你非拽着我不让踹门，这指定是挨欺负了！” “闭嘴！吃你的饭。” “哈哈哈，大姐你快打她，看她还敢不敢多嘴……” 抓紧机会落井下石的江耀祖，也被大姐一个眼神杀给瞪了回去。 “你也闭嘴！别逼我大早上的揍你。” “哦！” 赶紧低头，又是一只乖巧的小胖子。 江晚看看母亲那副不大自在的羞恼模样，再看看亲爹那副得瑟的满足嘴脸。作为在现代吃过见过的vlp资深会员，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爱情动作片，在她脑子里肆无忌惮的上下翻腾。 赶紧甩甩脑袋把那些黄色废料给甩干净，然后老老实实的垂下眼皮子继续喝粥。 有老大的震慑，老二老三都不敢随便冒头开腔，就把经常爱找事儿的老王氏给显了出来。 老太太把碗往桌面上使劲儿一搁，先吧唧了两下嘴，然后捏着筷子夹了一口盘子里的菘菜叶。 “这人跟人的命就是生来不一样，有那没福硬享的人呀，太阳都照屁股了都不愿意起来烧刷洗燎。难为我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婆子，大早上的爬起来操持一家老小的这点嘴头食，可真是……” “可真是没苦硬吃啊！” 小话茬子接的很顺，江晚眼皮子都没抬的一口喝完碗中粥，抬手给江老二甩了个动作。配合默契的小姑娘，麻溜地窜到门后取来镇弟神器塞给长姐。 倒霉催的江老三立马开嚎。 “奶奶！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奶奶了？！我是你捡来的大孙子吗，你干什么老害我挨打呀？” 反应过来的老王氏，抬手指着大孙女中气十足的喝骂。 “江招弟你再敢打我大孙子！我儿子你爹可回来了，轮不到你这丫头片子在家里翻天！我非让你爹狠狠治你不可，再敢打我大孙子一个你试试看……” “好！” 话落，棍到。 “哇！奶奶我讨厌你！呜呜呜，大姐我错了，救命啊！” 江家的主旋律，再一次被拉响。 第10章 换地图 忙忙叨叨的日子乱中有序，等江家把一切杂事处理妥当，便又耗时三日。 一大早上的，许氏就带着孩子们去给大许氏上坟烧纸。三个娃都磕完头之后，她自己也跪下拜了三拜。 “姐，我和孩子们要走了。 这辈子我指定把晚姐儿照顾好，你放心吧。等到那边安顿好了以后，我就把牌位给你供上，到时候你也一块儿过来，咱们还一起过日子。 省的你一个待在这儿孤零零的，连个来与你说话的都没有，岂不寂寞……” 又依依不舍的跟姐姐絮叨了好一会儿，待日头渐渐的爬上云层露出大红脸，这娘几个才拎着小竹篮子往回走。 江晚安静的坠在许氏身后，看着方才她与坟茔里的那个亲娘如此姐妹情深，真的很难不在心中感慨。 古人确实很重诺更重情，许氏这个小姨对外甥女，可以说已经做到了最好！ 脑子里虽然没有任何关于亲娘的记忆，可是有这么多年许氏忙忙碌碌操劳不休的身影，更有数次看见她偷偷垂泪的画面。 其实养一个傻孩子，比养一个正常的孩子要艰难上很多很多，甚至要做好一辈子都不撒开手的准备。 换成自己的话，不一定能做的到。 悄悄的扭头，看了看坟茔的方向。 本来已经渐渐热起来的小路上，突然吹过了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脸颊的时候就好像，是谁用手轻轻地不舍的摸了摸她的脸。 两颗大大的泪珠，莫名其妙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姐，你怎么不走了？” 江晗习惯性的回头去寻她，然后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咋哭了呢，是不是扭着脚了？娘，娘你快看看傻大姐又咋了？” “你闭嘴！” 江晚淡定的伸手抹掉眼泪，刚才心中突如其来的难过，被这咋咋呼呼的妹妹给彻底吆喝走了。 被打怕了的江耀祖胆子小，可不敢去戳大姐的虎须。但是真的好久没看见大姐哭了呢，他也觉得挺稀奇的。跟在娘身后，伸着脑袋的凑热闹。 许氏返身几步拉起大女儿的手，温柔的摸了摸她微红的眼角，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慈爱。 “好孩子不哭，娘在呢。” 这句话她整整说了十二年，早已刻进了孩子的脑子里，轻易就能抚平那些突如其来的难过和不安。 “我没有想哭，就是眼睛刚才被风给吹了一下，尘土迷了眼。” “那好点儿了没有？” 许氏赶紧上手翻了翻女儿的眼皮，又细心的吹了吹。 “好了好了。娘，天色已经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估计来送行的族人们都该到家门口了。” 江晚指了指太阳，许氏也点点头。 “好，那赶紧走。老二老三，脚程都快一些，别耽误了出门的时辰。” 孩子们应声跟上脚步。 “哎，知道了。” “我已经走的很快了，再快就要喘不上气了，要不然娘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娘……” 对于这种异想天开之词，总有能治他的人。江晚凉飕飕的呲了呲牙。 “江老三，竹笋炒肉丝你想来上几顿？” 威胁很见效，可以说立竿见影。 本来还在原地磨磨蹭蹭的小胖子，立马又迈动了肥蹄，吭哧吭哧的一路小跑撵上来。 “大姐你别打我，我刚才开玩笑的！” “哈哈哈，江耀祖你这个胆小鬼，挨打活该！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晗小姑娘，总是会找准时机对弟弟落井下石各种看热闹。把江耀祖气的狠狠白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明明现在是你欺负我！大姐你偏心，你怎么不打江老二？” 江晚闲适的勾了勾唇角。 “嗯，大概是因为我偏心吧？” “哈哈哈哈哈，江老三你告状掉沟里去了吧？也不看看我跟傻大姐这么多年同房共寝的情分，是你这个讨厌鬼能比得上的吗？” “娘！你看大姐二姐她们两个欺负我，你还管不管了？我要生气了我跟你说，一点也不好哄的那种……” 孩子们之间热热闹闹的拌嘴声，让许氏也难得的舒心了片刻。她抬头看看东边新出的骄阳，心中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吧？ 江怀良正在院门口，里里外外的好生检查着两辆马车。这都是花大价钱跑县城里才弄来的东西，可不能到时候坏半道上了。 亲卫汪虎过来请示。 “将军，今日还动不动身？” “咋不走呢？淮王给的时日快到了，再不回去万一耽误了啥事情，回头指不定老子也得挨板子！” 江怀良笑着打趣，又给马儿紧了紧缰绳，扭头便看见媳妇儿领着孩子们回来了。 “行了，去跟兄弟们说赶紧准备准备，咱们这便动身。” “是！” 亲卫领命而去，江怀良笑着去迎妻儿。 又把老爹老娘，从那堆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中间给请上马车，在族人们泪语离别的拼命挥手中，江怀良笑着翻身上车，扬鞭起程。 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当收罗的好东西，老江家最值钱的就是这么几个人，哦，还有那只会表演下蛋的母鸡，全被他两车打包带走了。 故土虽然难离，但是前程尚在远途，再不舍也得挥手告别啊。 又是一路的风尘仆仆人马未歇，江家三姐弟搁马车里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糊里糊涂的又过了几个日夜，马车才终于停在了一处高大的城池之下。 “瑜娘你看，这便是茂城！是你男人我现在驻守的地方。咋样，气派不？” 江怀良伸出蒲扇般的大掌，轻轻地拍了拍车门，他媳妇儿就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来。 “声音小一些，孩子们都感觉不适，你快赶紧带我们回住处。左右都已经到地方了，等缓过精神来你再带着我们出来逛也不迟。” “哦，那行吧。” 本来想搁媳妇儿面前显摆显摆功劳的男人，被人家一段话给堵了回来，他有点儿丧。那一脸的络腮胡子，瞧着都不咋得瑟了呢！ 许氏好笑的伸手拍了拍丈夫的护腕，把人耳朵勾过来之后，极为小声的夸了几句。 “夫君委实乃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也，竟能如此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为妻当真倾慕郎君的很！” 当了一路马夫的大英雄好郎君，立马呲牙咧嘴眉开眼笑。 “算你这婆娘还有点眼光，知道倾慕老子这般的好人才！不错，有眼光的很，哈哈哈！” 马鞭一甩，驱车入城。 第11章 有人来挑衅了 许氏笑着缩回马车内刚关上车门，扭脸就对上了三双招子六只眼睛。 老脸腾的一下便红了。 “娘，你热了？” 江晗这个孝顺孩子，立马扒拉开堵了车窗的江耀祖。 “娘你靠着窗户坐，这边凉快！” 许氏使劲吸了两口气，平复下脸上的燥热，挪过去拎起蒲扇给孩子们扇风。 “娘不热，晗姐儿你快坐好当心别摔了，耀哥儿也坐好。” 又低头摸了摸江晚的额头。 “晚姐儿可还好？再坚持坚持，这都已经进了茂城，应当马上就到住处了才是。” 江晚不想说话，只是疲惫的眨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副力气不小也不咋娇弱的身子，竟然会倒霉催的晕了马车。这叫以前骑小电驴都恨不得直飚八十迈的人，多少是觉得有些丢脸。 看着孩子难受的小脸，许氏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尽心尽力的左右手同时执扇，努力扇风试图给三个娃驱驱热。 好在外头赶车人的手艺不俗，进城之后一步不停，不过个把时辰之后，便停在了一处还算气派讲究的宅院前。 “到家了，都下来吧！” 江怀良跳下车辕，手中马鞭往迎上来的小厮那边一扔，便转过身去准备接妻儿下车。 “江大哥，姐姐接回来了是吗？” 许氏刚打开车门探出身子，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在车前问候。抬眸看过去，只见一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丈夫身旁，言行之间瞧着似乎颇为熟稔。 江怀良身形顿了一下，才扬起笑脸来点头应声。 “对，这就是我媳妇儿你嫂子！媳妇儿快下来，祝家妹子过来迎我们了。” 到底也是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两口子，简单的两句话便让许氏听明白了很多东西。她眼神凉凉的扫了一眼，把挺大块头的江怀良给看的心里一激灵。 “姐姐，舟车劳顿从老家过来委实辛苦了，快快进府歇歇乏吧。妹妹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你过来呢！” 祝明芝笑的一团和气，尤其是看见许氏那老妇脸上的疤痕，她更是高兴的不行。言语之间满是直截了当的挑衅。 哼，不过一个毁容破相的乡下老女人罢了，瞧瞧这满面风霜和粗糙的双手，你拿什么跟我争将军夫人的位置？ 对方眼睛里的不屑明明白白，许氏便温温柔柔的勾了勾嘴角。伸手被丈夫扶下马车，略抚了抚稍显凌乱的衣裙，这才抬眸应战。 “有劳祝姑娘相迎帮衬，我夫妇二人实在感激。不知您是哪家府上女眷？ 待我回府略做打理之后，定择日与外子携礼登门，谢令堂令尊教养出如祝姑娘这般热心肠之人。” 不显山不露水的一顿言语讥讽，听不懂的就睁着大眼睛看热闹，比如江晗江耀祖。听得懂的恨不能当场给其拍掌助威，比如江晚。 本来她在马车里听到这么个女人说话，还以为到了自己该大显身手的时候。谁知道她娘一点也不弱呀，张嘴就能把人给怼吐血。真是好样儿的！ 祝明芝确实气得想咬牙！ 不是听说江大哥的乡下妻子是个逃荒孤女出身吗？这许氏一开口明显的就是识文断字，深谙后宅之道的女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真的是江怀良的糟糠吗？ 她眼中的不屑，立刻换成了审视。 “姐姐快莫要如此客气，左右大家以后也都不是外人，这都是妹妹分内之事。我…” “爹，娘，我头疼的很，你们别在门外与人闲聊了行不行？我想躺下休息。” 清凌凌的嗓音，明显属于一个小姑娘。祝明芝往左边移开一步，从高大的江怀良身侧抬眼看过去，眼睛不由得闪了闪。 许氏这老妇，竟然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晚姐儿又难受了是不是？爹这就带你回府中找大夫来看看。” 抓住时机的江怀良赶紧插嘴，手脚勤快动作把三个孩子都给接下了马车。正好江家老俩口这时候，也从后面的马车上被人给搀扶了下来。 祝明芝眨了眨眼睛，扬起温柔的笑脸，极为热情的迎了过去。 “芝儿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二老一路颠簸委实是辛苦了。快快随我入府，接风宴早已备妥，就等着您二老上座呢！” 也在马车里晕晕叨叨了半路的老王氏，脚刚踩在地面上，迎面就怼过来个年轻漂亮的大闺女，笑的那叫一个会亲热人。 老太太有点懵逼的看着对方，一时没理清楚这是个啥道道。可她生怕初来乍到得罪了人，回头再给儿子添了啥是非。于是赶紧点头，连连应声。 “哎哎哎，不辛苦不辛苦，我们老两口都是搁地里头忙活惯了的泥腿子，赶个路辛苦啥呀？ 多谢大闺女你帮着忙活事儿，回头老婆子叫我儿媳妇也置办个席面回请你。反正这么多年家里家外她也操持习惯了的，指定能很快上手。 知了姑娘，到时候你擎等着过来吃现成的。可千万别拿啥上门礼来，大娘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空手上门来吃就行了！” 老王氏多少是有点耳背，也不知道好好个大姑娘为啥要叫知了？不是听说这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名字都起的可好听了吗？ 虽然不能理解，但是搁外人面前一向讲理不胡搅蛮缠的她，还是非常客气的寒暄了回去。 许氏和江晚，脸上同时浮起了笑意。 祝明芝气的捏了捏手指，这死老婆子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堂堂一个大小姐，自折身份与这些泥腿子献殷勤，竟然还被如此打脸？ “老夫人，您唤我芝儿便是，灵芝的芝。” 最后这几个字，她明显咬的加了些力气的。好在老王氏也听清楚了，非常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 “那啥，老婆子这不是年纪大了么？人老眼花耳朵也不大中用，刚才一时给听岔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灵芝姑娘。” 她身边的老头子终于听不过去了，非常无奈的拽了拽老妻的袖子，大声的提醒道。 “啥灵芝姑娘人参姑娘的？你要实在寒暄不明白就少说几句呗，这种跟人家打交道的事情交给儿媳妇就行，咱这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跟着瞎凑个啥热闹？别再回头给儿子招了事儿！” “对对对，儿媳妇啊，你赶紧过来！” 老王氏虽然喜欢叨叨儿媳妇，可是她一点也不傻，知道许氏是个极聪明的人。 第12章 表忠心 果然，许氏闻言便过来搀扶婆母。 “娘，这种琐碎之事自有儿媳打理便可。您与爹为咱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好不容易夫君他出息了，合该好好奉养二老，让你们享享清福才是。咱们这便回家吧，好生歇歇乏缓缓精神。” 所有该说该点的全在话里，甭管老王氏听不听得懂，她都非常给面子随着儿媳妇的话点头附和。 “行，那我们就先回家。回头得空了灵芝姑娘你记得过来串门啊，到时候大娘叫你嫂子好好招待你！” 说完这老太太拽着儿媳妇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江老汉也客客气气的点了个头，这才抬腿上去追自家老婆子。 那份明明白白的避之不及，叫祝明芝瞬间看出来了他们的故意。左手的指甲狠狠掐了掐掌心，眼圈蓦的就红了。 扭身看向江怀良，语带哽咽。 “江大哥，姐姐她是不是厌烦我的很？我，我就是想提前过来伏低做小，好让姐姐日后能容我一容。她为何要如此让芝儿难堪啊？” 话落泪至，端的一个垂泪佳人。 江怀良眼神扭巴的连眨了好几下，才吭吭哧哧的回了几句。 “你别多想，你嫂子没啥旁的意思。那啥，我一个大老粗也不会说啥好听的话，就是多谢你过来帮着忙活。那个，我带孩子们先回家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江晚满意的挑了下眉。 谁说她爹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了？ 这不说的挺好的吗？ 嗯，会说以后就多说。 江怀良火烧屁股一样的转身就跑，把留在原地的祝明芝给气的上前欲拦，却被旁边的江耀祖冲了一下，她脚下站不稳的一个打晃。 跟随在身后的侍女，赶紧战战兢兢的上前来相扶。 “二小姐当心！” “哇！大姐，有人打我！” 江怂怂熟练的喊出召唤口诀。 也收到大姐眼神示意的江晗，立马展现了姐弟情深的一面，上前掐着小胖子一阵的嘘寒问暖。 “弟弟你被打到哪儿了？受伤了没有啊？哎呦看你哭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伤的不轻！姐，咱们赶紧带弟弟去找大夫看看！” “嗯，快回府！” 姐妹二人拽着哭嚎的弟弟，瞬间消失在大门口还不算，这几个熊孩子还转身手脚贼拉利索地关门落锁。 “二小姐，她们……” “闭嘴！” 恨恨的甩开侍女，祝明芝姣好的容貌已经是一片的怨愤不止。 “走，找我姐姐去！” 门口的闹剧落下帷幕，厅堂的声讨正在上演。江晚带着弟弟妹妹刚走到正厅门外，就瞅见了一出三堂会审。 江家老两口坐在上首装聋作哑，江家当家主母气定神闲的落座于左侧闲适品茗，而江家顶梁柱正倒霉催的坐在最下首，还在巴拉巴拉的给自己主持公道。 “这真不能怨我呀媳妇儿，里头的事情你压根就不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宅子原来就是人老祝家的家业，我这不是刚分到手里，还没来得及整顿就回去接你们了么？我哪知道她能跑过来呀？ 我们攻下茂城之后，祝家的大姑娘就跟了淮王还受宠的很。那你说我也跟淮王手底下混，这枕头风是不是多少得防着些？怎么好当面给祝家人没脸？ 再有一个，祝家的那个祝老四，当初是在战场上为我挡刀才没了的。我这，不就也欠下了人老祝家的人情债吗？就更不好张嘴说什么了。 真的媳妇儿，我绝对绝对没有其他的花花肠子！我对你这一片忠心耿耿，祖坟里的我爷我奶都能作证，这辈子我指定不能当那狼心狗肺的人……” “咳咳！” 江老汉不太自在的插了个嘴。 “表忠心就表忠心，扯你爷你奶干啥？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走的正坐的端，能弄出今天这一茬子事儿来吗？那你说好好的，咋没人来扒拉你爹呢？” 一听老头子骂自己儿子，最喜欢护犊子的老王氏立马不干了。 “放屁！你这老么卡哧眼的棺材瓤子，人大闺女小媳妇儿的眼睛得瞎成啥样才能来扒拉你？有女的惦记上我儿子，那说明我儿子出息了有本事，你跟他能比的着吗？！” 把老头子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这才转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脸上没啥生气表情的儿媳妇，老王氏为难的舔了舔嘴皮子。 “那个啥，锁子呀，你听娘跟你说。虽然你现在是有出息了，可咱实话实说，你媳妇儿配你也不算委屈你是不？ 咋说她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给咱老江家传宗接代，又给你守了这么些年的寡。从哪头算她也得是咱老江家正儿八经的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肯定的！我江怀良的媳妇儿，只能是江许氏！” “哎，这才对！” 眼瞅着儿媳妇的脸上出现了点笑色，这老太太立马话又翻过来了的一顿说。 “我也不是说偏心你媳妇儿，这妇人心狠着呢你斗不过，她也用不着我们两个当老的偏帮。 我就是想着老话说的对，有后娘就有后爹！不是哪一个后娘都像咱家这狠心的妇人一样，净会偏心前头的娃。 你要是敢再给弄个后娘回来，叫我大孙子受了委屈，老婆子可饶不了你！” “你放心，这都没影的事儿！我这辈子就跟我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努力的给孩子们攒家业，不叫他们再受我小时候受的罪！”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的表着忠心，许氏看见了缩在门边没进来的三个孩子，立马放下了茶盏清清嗓子。 “娘，您的意思儿媳都明白。这天也不早了，要不然您二老先回房去洗漱休息？ 等我把府中杂事稍微理一理，晌午的时候咱们吃口饭再聊往后可好？ 正好也让孩子们找个地儿歇歇，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可是把他们累的不轻。” 母亲点名了，江晚才带着弟弟妹妹们抬腿进来，还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娘，你赶紧看着安排个人看大门吧。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害怕大门开着有毛贼进来偷东西，就顺手的把门给锁上了。” 钥匙往桌面上一扔，家里的几个大人嘴角都抽了抽。 大丫头现在这情况你说她不正常吧，有点儿扯。可你要说她正常吧，谁能干出大白天全家人在家还关门落锁的事情？ 第13章 说客 江家老俩口带着宝贝大孙子，被人伺候回宝松堂休息去了。江晚和江晗姐妹俩，也被母亲安排进了一处挂着逸芳庭的院子里。 初初从乡下村庄进了深宅大院，一向跳脱的江晗小姑娘觉得有些拘谨难受，即使这是在自己家中。 只等到跟在身后的那两个丫鬟退了出去，她才敢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呼，总算是都走了！” 鞋子一蹬跟姐姐并排躺倒在床上，眼睛咕噜噜的来回转，那个兴奋劲儿肉眼可见。 “姐，这里可真好看！比我梦里看到的大房子还漂亮，这以后真的就是咱家了吗？咋感觉跟做梦似的呢？” 江晚嗯了一声。 她在心里寻思着刚才的那件事情，想想那个女人理所当然想要在江家当家做主的言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以后大概还有是非。 “姐，你琢磨什么呢？” “没什么，别说话了先休息，我头疼。” “哦。” 老人孩子们能歇下，江家夫妻俩却不能。江怀良大概的跟媳妇儿交代了情况之后，便直接出门去淮王处回禀，随时待命。 而许氏则是忙着整顿后宅梳理家事。 她已经许多年不曾在深宅大院里生活，从小学会的管家本事都生疏了不少。好在当家主君在所有人面前，给了当家主母绝对的权威。 许氏以雷霆手段，把江家一些心怀鬼胎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遍。尤其是祝家留下来的那些老仆，一个没留全部哪儿来的送回了哪儿去。 捏着丈夫交过来的库房钥匙，翻翻家里那乱成一团的账本。许氏连轴转的忙了整整五日。 又是找人伢子采买下人，又是寻能顶事的管家账房，厨上也需要处处操心才能安置妥当，还得抽功夫去寻正经的西席进府教导孩子。 一天天的真是睁开眼睛便不得闲，暂时也没那个功夫去管外头有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可她不出去生事，自然有事会找上门来。 这日一大早上的，江家便迎来了说客。 与江怀良同在淮王麾下为将的宋青云之妻宋闵氏，还有其手下副将新娶的娇妻陈韩氏，二人联袂来访。 “前两日便听闻许家姐姐你过来了，不过我们想着你大概要忙上几日，便没敢上门来叨扰。 只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姐姐你有开门宴客的打算。这不被逼的没办法了么，我这个厚脸皮的呀，就只能拽着韩家妹妹冒昧登门来了。 还望许家姐姐且赏我们一杯茶水喝吧，这么大热的天，万万别把我们给撵出去才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闵氏笑的温柔热情，开口便先是自责打趣了一番。 “对，我二人过来叨扰了，还望许家姐姐莫要见怪！” 跟在后面的陈韩氏也赶紧出声附和。 许氏倒是眉眼未动，方才已经从拜帖中知道了这二人的身份。再想一想夫君与自己说过的大致情况，几乎瞬间便明白了这两人过来的意图。 遂也扬起客套的笑容与其寒暄。 “二位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们不嫌弃我江家房低屋窄愿意赏脸登门，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来的怪罪一说？ 请快快入座，且饮一杯清茶消暑散热。万莫叫我这贫瘠之户，伤了妹妹们高门大户的体面才是！” 这软钉子给的可真硬，怪不得祝夫人点名让自己跑上一趟。 宋闵氏心里叫苦不迭。 看来这许氏真的不是个软茬子呀！ 陈韩氏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反正她也就是过来敲个边鼓附个声而已，最后成不成的，左右也怪不到她夫君一个副将的头上来。 三人落座，茶不过方添了一巡，宋闵氏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那祝家小妹确实温良乖巧的很，也十分倾慕你家将军，这我们都是知道的。 许夫人你放心，虽然淮王给了恩典说是平妻，可到底你才是原配发妻不是？怎么她也越不过你的，日后定会好生伺候……” “还请宋夫人慎言！” 许氏的脸，唰一下便冷了下来。 “你们登门做说客之前，竟然没有先打听清楚情况？谁跟你说我是原配发妻了？江怀良的原配发妻乃是我长姐，我是他的继室！” 谁也不能不给她姐名分！ 对面两人面面相觑，这许氏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原配是继室，难道很光荣吗？为何要如此义愤填膺的点出来？ 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却直接被许氏给端茶送客。 “我一个乡下出来的妇道人家，也不懂茂城这边的大道理。请恕我理解不了大户人家的女儿竟然会寻不出去，还需要到别人家门上来硬聘！ 不过我好歹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勉强懂得一些夫为妻纲的道理。像这种大是大非当然该全听夫君的，我一个后宅妇人家也做不得什么主。 若二位还有什么说道，不若去淮王那边直接寻我家将军如何？恕妾身还有琐事要忙，招待不周了。” 江晚溜达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她娘在给她亲娘正名，便两手一袖靠在窗扉处没有进去。直等那两人被灰溜溜的给送了客，她才眨了眨眼睛，慢慢腾腾的晃进了屋。 “娘。” 正喝茶平怒的许氏抬眸，放下茶盏伸手招呼她。 “快过来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寻我？晗姐儿呢？” “老二老三都在书房练字呢，我先写完了，就出来透透气。” “你呀，还学会跟你娘打马虎眼了？” 拎起手中的帕子，给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又招呼着下人端来温茶，然后熟练的拎起团扇，一下接一下的摇动扇风。 “是不是我这边有耳报神给你送了信啊？这种事情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操什么心？好好的跟夫子学习便是。回头我再请两个嬷嬷回来教你们规矩。” “娘，您循序渐进的来行不行？” 想起老二老三日日叫苦连天的样子，江晚忍不住替他俩苦逼的叹了口气。 果然以前在洋柿子里扒拉的那些狗血文不是白看的，就说这宅斗文的赛道，跟种田文就肯定不能是一个路子。 可怜她一个理科生，现在天天要学那些高大上的装逼技能，真是一言难尽，唉。 第14章 适应 “不学怎么能成呢？” 许氏叹了口气。 “以前你爹没回来，咱们就是乡下的泥腿子而已，我教你们的那点东西也尽够用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呀晚姐儿。 若是淮王能够顺利登上高位，想来你爹一个将军的位子是跑不掉的。那你们姐弟三个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以后结交的人脉也不一样。这些高门大户之间的往来规矩，你们不学怎么能成呢？” “也没说不学，就是能不能缓着来？ 我岁数大些还好些，老二老三满打满算的都没有九岁。以前在乡下自由自在的跑惯了，猛的一下给拘在书房规矩里头，确实不大能适应。 娘，您先让我们缓上一个月，好不好？” 许氏笑着睨了她一眼。 “是老二老三跟你哭闹了？” “您说呢？” 无奈地抬起两只袖子，甩了甩。 “您瞧瞧，我这两边袖子上的眼泪还没干呢。江老三哭的连挨打都不怕了，您说我能怎么办？” “好好好，知道我晚姐儿辛苦了。回头裁缝过来量尺寸的时候，娘给你多添一身夏裙。” 江晚挥了挥手。 “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用不着这么哄我。您就答应先停一停，让我们缓一个月再上课，我回去也好跟老二老三有个交代。 这都带着任务来的，无论如何娘您得给我点面子。要不然我这个长姐在老二老三面前，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呀？” “成！” 当娘的看见孩子这装大人的严肃模样，颇觉好笑的点头认同。 “无论如何，也得给我江家嫡长女一点面子不是？就听你的，下个月再开始正式进书房学习。正好趁这个功夫，我也好生找人打听打听哪里有好的教养嬷嬷。” “多谢娘给面子，那我先走了。老二老三还眼巴巴的等着我带好消息回去呢！” 江晚站起来干脆利索的转身，没有多嘴多舌的去打听，刚才那两个人过来干什么。大人们的事情自有大人们的处理方法，左右她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用不着自己瞎蹦哒。 书房这边，终于被大姐给捞出苦海了的老二和老三，高兴的连蹦带跳。 “这个破大字，我真的是写不了一点！谢谢大姐救我狗命！” 狗腿的江耀祖，鞍前马后围在大姐身边端茶倒水殷勤的不行。江晗就看不得他高兴的样子，张嘴就是一个怼。 “江老三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大姐可没说不用学，她只是说先让我们缓一缓。” “缓一缓我也高兴，晚死总比早死的好！你说以前咱们用树枝在土里划拉字儿多好啊，干啥非得用那个软趴趴的毛笔来写？” 江晚笑着瞅了他一眼。 “以前那是家里穷没有办法，娘能在沙土盘中教会我们写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既然有这个好的条件，那你们俩就得好好学知不知道？ 不说多出类拔萃了，最起码不能写出一手狗刨的字，让外人看见了不得以为我们姐弟仨是傻子？” “瞎说！明明只有大姐你一个是傻子，我江老三可聪明了！” 江耀祖不服气的顺口一顶，瞬间接收到他二姐两枚幸灾乐祸的视线。 “哈哈哈，江老三你这个蠢货又要挨打！” “大姐，我错了！” 两个孩子的声音同时响起，江晚心累的揉了揉眉头。她想不明白以前潇潇洒洒的自己，怎么会穿越过来帮人家带孩子了？ 唉。 “你俩出去玩去吧，让我安静安静。” “哦。” 龙凤胎听话的转身，一路打着嘴官司窜出了书房。 江晚走到书架前随手抽了一本出来，拎着书本晃悠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斜倚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好巧不巧，竟然抽出了一本史书。 来到这个破地方挺久的了，她只知道外头是个有些动荡的世道，却并没有刻意的去细打听过什么。 左右金窝银窝也比不上自己在现代的那个狗窝，即然怎么折腾也回不去，那搁哪儿混日子不是混日子呢？ 直到现在看了史书才知道，原来这是个架空的世界啊？现在快要完蛋了的这个朝代，叫大启王朝？ 虽然有点眼熟，但是肯定不在自己学过的历史书上。估摸着应该是狗血小说里的通用朝代名了。 安静的又翻过了一页。 这都无所谓。 还是那句话，搁哪儿混日子不是混日子？反正她并没有很大的心气儿想去干点什么。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辈子的娘，给了一份明目张胆的偏爱，让她终于体会到了被母亲呵护的温暖，那么她的精神状态应该还会跟以前一样稳定。 主打一个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江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白嫩嫩的手。 如果上辈子她12岁的时候，也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力气就好了。那她高低得一巴掌一巴掌的把那些被人欺负的账全给讨回来！ 包括那对无良父母。 那一对没有任何责任心的男女，结婚生孩子离婚，整个流程随便的就像是去快餐店吃了个盒饭一般自然。 最可气的是他们离婚的时候，连家里的碗筷都商量着分了，却没有人愿意要她这块婚姻的肾结石！ 你说多不是个东西啊？ 男人可以不要女人，女人也能不要男人。但是倒霉催的她，凭什么要给这两人的失败婚姻买单？ 她从六岁起，就在所有的亲戚们家里流浪。硬是靠着非人的毅力，靠着学校的各种奖金和贷款，一路卷进了高等名校。 至于为什么会成了精神科的医生？ 其实也没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她就是想研究研究有些男人和女人，那脑子是不是都有精神病！ 没有那个责任和担当，谁叫他们脑子一昏就跑去领了证的？ 又为什么要胡乱下崽？ 以前的那点破事一点不想提，越回忆越觉得糟心。跟这辈子的爹娘一比，上辈子的那俩算是个啥分类的奇葩啊？ 正在屋里看史书看的起劲，不知道时辰怎么就快快乐乐的溜了过去，等到耳边传来询问声，她这才抬起眼来。 哦，亲爹当面。 “晚姐儿，怎么就你自己搁书房里呢？老二老三跑哪去了？” 江怀良抖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努力对闺女扯出了一个堪称慈父的笑脸，虽然这两个字基本上与他这张脸不怎么搭边。 江晚慢腾腾地转开视线。 “我让他们出去玩了。上午我已经与娘请示过，我们仨初来乍到有点不太习惯，想过段时间再开始正式学习。” “哦，成，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当然还是身子要紧，呵呵呵，身子要紧。” 原谅江怀良一个在战场上打滚的大老粗，他虽然是有这个当慈父的心，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闺女柔声细语的谈心说话。 第15章 父女俩好商量 好在他闺女还算健谈。 江晚放下手中书册，站起身来略显生疏的给父亲行了一礼。至于礼行没行对爷俩也不咋在乎，毕竟刚进城么，用不着过多苛责。 “咋了大丫头，你想干啥呀？” 短短时日的相处，足够让江怀良摸清自己女儿的性子。她可不是那种处处守礼讲究的迂腐人，没看她爷奶都被拿捏住了吗？现在突然这么客气，指定得有啥说道。 “爹，您过来坐。我有点事儿想找您商量商量。” 闺女脸上一笑，老爹心里一跳。 “先说清楚，那祝家人干出来的事儿可跟你爹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你娘她都知道我是清白的！” 将将在主院才挨媳妇儿收拾过一顿，他现在对着这个又疯傻又聪明的大闺女，难免有点心里晃悠。 江晚笑着眨眨眼睛。 “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一个小孩子不掺和，只要你不欺负娘，就是我们仨的好爹。我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江怀良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一个农家子，又是从尸山血海是打杀出来的武将，心里也没那些个女大一定要避父的说道。所以大大方方的走到女儿对面坐下，一脸胡须抖动的更加殷勤。 “闺女，找你爹啥事儿啊？尽管放心大胆的说。不是我吹，就我这么个好人才，搁这茂城里头啥事儿摆不平啊？说吧！” 老父亲那股子急于讨好女儿的显摆，立马糊了江晚一脸。每回听见她爹一脸骄傲的自称是好人才，她都会对自己记忆里娘给灌输的那个精明爹的形象，产生一定怀疑。 “爹，我想跟你学武艺。以后你能不能抽个空，教教我和老二老三？” 江怀良身形一顿，看着闺女一脸向往的样子。他那把大胡子来回动了好几下，才放低了声音的劝说。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跟着你娘学管家理事多好？以后爹指定给你找个哪哪儿都好的好人才当夫君，一辈子舒舒服服的这不挺妥当的？跟你爹学啥呀，我这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活儿……” 没说完的话，江晚也听出了爹的意思，并不是很想教她这个女儿武艺。她拧着眉头轻声询问。 “难道爹你这秘技传承，也有那个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啥传承？咱家啥时候有这个规矩的？” 江怀良一脸懵逼，等反应过来大闺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后，立刻矢口否认。 “瞎说什么东西？老子又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要认真说起来，你跟老二那绝对比老三更像个好人才，老子又没瞎又没傻的，能定那个传男不传女的破规矩吗？”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教？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力气很大，这你也是知道的。” 她的声音更压低了几分。 “如今世道不太平，日后若是淮王真的能更进一步，咱家未必就能太平的了。我和老二老三多学一个防身的手段，这总是没错的！” 这是江晚的真心话，打从上辈子懂事的时候起她就很清楚一件事情。 这世界上其实谁都靠不住，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想要生活过得有保障，那必须得自己能立得起来。 在这冷兵器当道的古代，她非常走狗屎运的生来有一把子力气，若是再不学点武艺傍身，岂不浪费了她这位面之子的高端配置？ 所以挑了挑眉毛，发动语言天赋再接再厉的游说老父。 “爹，咱家可是武将，鬼知道以后能不能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度日？毕竟不许将军见太平的事例，在史书之上屡见不鲜。” 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江怀良的眼睛闪了闪，不得不承认大丫头说的有点道理。 但是吧…… 他真的不想教啊！ 这人开始东拉西扯的找借口。 “大丫头，你娘说要教你和老二管家理事来着，你们要真跟在我后头呜呜喳喳的，你娘那边我实在是交代不过去呀！” “我自己去跟娘说，爹您放心咱这都是亲生父女，我指定不能拖你下水！” “其实我也没什么时间……” “您得空的时候先教我们几招就行了，反正我们仨也没什么武功基础，等练好了基本功再说其他的！” 为了让老父亲下定决心，江晚还顺手给自己和老二老三都立下了军令状。 “爹我跟您保证，但凡您愿意教，我们一定好好学！以后出去指定让别人夸一句虎父无犬子，不堕您的赫赫威名！” 孩子恨不得胸脯拍的震天响，当爹的也不好一个劲儿的推拒，只能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 “……那，那你容我考虑几日……” 好说歹说的都不愿意吐口，江晚这货的隐形精神病，开始稳定发作。 “你不教也行，但是手里没有两分防身的能耐我活的不踏实。 要不然你就想办法干掉老大自己上位，以后我当个嫡长公主大概率的心里就能稳了。要不然我现在就直接先嘎了，省得以后万一倒霉催的被人家给千刀万剐或者五马分尸什么的。 死了还得受那种零碎罪，我不干！” “你这孩子瞎扯什么东西？” 江怀良虎目一瞪，赶紧扭头往外四处瞅了瞅，确定就他们爷俩这才放心的转过头来。 “你要实在想学我教你便是了，顺嘴扯个啥玩意儿？以后得改知道不？” 妥协的老父亲，让孩子高兴的直点脑袋。 “知道知道，你看我在外面说过什么不该说的没有？你以为我跟江老三一样傻？” 难得在这孩子脸上看到孩子该有的淘气样儿，老父亲便笑得一脸欣慰。 “对，我家大丫头可机灵着呢！” “爹，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这段时间我和老二老三都有空闲的很，您若是也有空的话，不如这就开始教呢？” “成！” 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孩子，老江人家也不弄虚作假。 “你去跟你娘好好说清楚，别连累到我就行。反正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正经事忙活，只要你前脚说好了，后脚我就能教你们！” “好咧，爹你等着我！” 静若处子动若疯子，一直都是江晚顶在脑袋上的标签。对于自己想干的事情，她的精神状态，一般能直接从卡皮巴拉无缝切换到暴走军团。 也不知道是拽着老二老三在许氏面前怎么磨的，反正第二日一大早，老江家爷几个便全都穿着一身短打，聚在一处空院子里排排蹲。 第16章 教儿女学武 从天色微明，到天光大亮。三个孩子也从一开始的歪歪倒倒，到现在勉强蹲的有模有样，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这么消磨了过去。 太阳还没有冒出头来看热闹，江耀祖那张小胖脸，已经憋的比早上的太阳还红。很难得的，这小怂货居然愣是挺住了没说不学。 “姐，我，我快坚持不住了！” 江晗两只小腿抖的各有想法，整个人好像刚从老家那条水沟子里捞出来的一样水灵。 “再，呼，再等等。” 其实江晚自己也苦撑的够呛，她知道练武会很苦也做好了准备，但是没想到第一关扎马步就有可能把她们仨给扎趴下，说出去得让人笑话死！ 又死撑活挺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再次响起了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喊叫。 “爹，爹，爹～～～” 眼瞅着亲姐指靠不上，江晗苦逼的扭头去看蹲在最前面的亲爹，一声又一声喊的可怜人，试图勾起对方那澎湃的父爱。 江怀良抬头看了看天色，红彤彤的日头估摸着是想要从云堆里钻出来，一片好看的彩霞，把他这三个孩子给照的真是个顶个的都好看！ 嗯，他也该出府当差去了。 两腿一收两手一垂，收功。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头你们自己那胳膊腿儿啥的都多捏捏捶捶，省的明早上起来疼的嗷嗷叫。” 老爹一声令下，江家姐弟三个扑通扑通扑通，挨个儿全瘫坐在了地上。那副狼狈可怜的样子，把他们亲爹给逗笑了。 “咋滴？撑不撑得住呀你们几个？实在不行干脆回去学写大字去吧。” “……呼，呼呼，我能行！” 江耀祖那气儿都没喘匀呢，就忙不迭的举手拒绝。闹呢？比起蹲马步他更讨厌写大字好不好？ 尤其是心里还有一个隐晦的奢望。 希望以后能当个武功高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疯大姐要是再敢动不动就打他，到时候能直接打回去。也让她尝尝竹笋炒肉丝的味道！ 那点可怜的臆想全炫在了脸上，江晚都懒得搭理他。有梦想还是挺好的，反正实不实现的又不重要。 坚持着从地上爬起来，闲走两步靠坐在房下长廊处。 “爹，我们大概要扎多久的马步，才能正式开始学武？” 江怀良一手一个，把地上的两个小崽子也拎到他们姐姐身边坐着。 “我哪儿知道啊？先扎着呗，等我回头问清楚了再说。” “问谁呀？爹你都已经是那么厉害的大将军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吗？” “就是，爹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需要去问别人？” 其实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将军爹，龙凤胎心里是非常崇拜的。他几乎满足了孩子们心中，对于父亲那个英雄角色的所有幻想。 被儿女如此追崇，本就喜欢得瑟的江怀良，更是高兴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老子的种，你们可真是有眼光，好！这点像你老子我！” 一脸络腮胡子得意的动了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三个孩子身上来回逛了几圈，肉眼可见的对他们充满了各种喜爱。 “你们老子虽然是个将军没错，但是老话说的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关于怎么教徒弟这方面，我比起你们宋叔那可差的远了。 我看他教徒弟的时候就是先让扎马步，回头该是怎么个章程，等我问清楚了再回来教你们！” 老江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确实不能再耽搁了，这才跟孩子们挥了挥手。 “爹要先出府忙去了，你们仨搁家里要听话，不许惹你娘生气。要不然爹回来可是要罚你们的！” 话是对三个孩子说的，眼睛却瞟着大女儿。看见对方点了点头之后，才笑眯眯的回主院换妥衣衫，出府翻身上马直奔淮王府。 其实说的也不太准确，毕竟还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这处府邸也没有挂出义淮王的匾额，所以该称李府才是。 淮王姓李本名李长淮，广平府人氏。 当初也是被朝廷给抓出来的壮丁，后来机缘巧合的死里逃生，又稀里糊涂进了造反的队伍。 这人大概天生就有那个该富贵了的命，不出十年的功夫，竟然一路从啥也没有的小卒子，硬生生拼杀到了如今的家业。就人家这份能耐，甭管放哪儿都可称的上一句人中龙凤。 但是现在么，这位高大俊朗的义淮王，正气急败坏的指着结拜兄弟的脑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江怀良！ 老子这些年看你在战场上南征北战杀人不带眨眼，还到处夸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不愧是老子的结拜兄弟。 可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哇，你竟然能是个怕媳妇儿的软蛋！” 这段时间已经被骂习惯了的老江，嘿嘿一笑的抹了把脸。 “大哥，你骂我就骂我呗，好好的又扯上我媳妇儿干啥？这事儿都是我的不对我认，跟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关系？你专心骂我一个人就行了，我这不竖着耳朵听着呢么？” 这没脸没皮的滚刀肉还敢呲着大牙的傻乐，把淮王气的直拍桌子。 “光骂你我能解气吗？老子恨不能赏你一顿板子，叫你好好醒醒脑子！” “行，大哥你想打就赶紧打。打死我完球，打不死我的话，这不还得留着有用之身去帮大哥攻打京城呢吗？” 江怀良笑的一脸缺心少肺，叫他结拜大哥简直能气的肝疼。 “你给老子滚犊子！现在知道要攻打京城了？你但凡心里有点数，把那祝明芝直接给娶了不是一了百了？有她母家钱氏一族在京城里应外合，咱们得省下多少麻烦事儿去？” “大哥，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理了！老子有家有口有媳妇儿有孩子的，我娶啥娶呀？” “你就不能先让你媳妇儿委屈委屈让一步，等以后大业一成，从哪方面能找补不回来？你就不能以大局为重吗？” 淮王说的有理，可老江不听。 “不能！” 大胡子一抖，两眼瞪的跟铜铃似的。老江人家据理力争，说的有条有理有路有道。 “我媳妇儿当初年轻貌美一小姑娘，不嫌弃我一个老寡夫的身份嫁给我，辛辛苦苦帮我拉扯孩子。 后来哪怕是知道老子死了，她也没改嫁。愣是一个妇道人家，拖着小带着老的硬挺了这么多年。 我媳妇儿当年多爱漂亮的一小姑娘？后头为了给我守寡，愣是自己拿烛火把脸给烧了！ 你知不知道她把脸给烧了？她自己烧的！ 一想起来我都巴心巴肝的疼！” 第17章 有人想取而代之 老江说着说着忍不住虎目含泪，挺大个老爷们的，也愣是能把人给看红了眼眶子。 “头一个媳妇儿我就没照看好，愣是把人给照顾没了。结果我娶了姐姐又娶妹妹，人老许家姐俩都砸在我一个身上了。要是我转头就做了负心的白眼狼，那还是个人吗？绝对不行！” 淮王沉默了一下，好几息之后才叹了口气，继续劝说。 “我也没有让你负了那许氏的意思不是？说是让你娶平妻，其实那就是个好听的说法，你心里头能不明白？ 等以后咱们大业一成，谁是妻谁是妾，那还不都是你上下嘴皮子一吧唧的事儿吗？” 他拍着兄弟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 “老二呀，这么些年大哥一直在教你，成大事者一定要不拘小节。 你看我与你嫂子，我们难道不是恩爱夫妻？可是为了大业，我不也是左一个右一个的拉人吗？你看你嫂子说啥了么？这都是有原因的，她心里知道我最爱重的是她就行了。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这种小事情上磨磨唧唧耽误大事呢？简直是不像话！” “大哥，左右你那后院都已经塞了不少人，不行就再多一个呗？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你也不愁，硬是要为难我干啥呀？” 话音刚落，江怀良小腿肚子上就挨了一记狠踹，李长淮气急败坏的连着踢了两脚。 “你给老子滚犊子！我前头刚收了大祝氏，转手又收下小祝氏？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搁家里过了？你嫂子上回抓我的疤还没好利索呢！” “呵，你自己不也怕媳妇儿吗，你说我？” “放屁！老子那叫怕吗？那叫尊重你嫂子！ 好你个江铁锁，当初咱俩磕头拜把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吧，你就是这么跟我有难同当的？ 卖身的事情全让我来！你他娘的这算盘珠子简直崩了老子一脸！” 江怀良被淮王的口水给喷的往后退了退，又极为不甘愿的嘟嘟囔囔。 “你这几天劝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哪里来的难？那不都是美人福吗？我是敬重你这个兄长，才把福气都让给你的……” 淮王冷笑了一声。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不要！” “我他娘的踹死你个瘪犊子！有福同享有难哥当是吧？你别跑！” 淮王府这边，兄弟二人该翻脸时就翻脸，日常的先动口后动手再次上演。 而老江家屋里头，今日则是又来了一出闹剧。 祝明芝今儿可没有穿那身挑衅的红衣，而是柔柔弱弱一身白，搁江家厅堂里哭的凄惨可怜。 “姐姐，你就容我一容吧。我没有那个跟你争什么的意思，实在是淮王都已经下了明令让我嫁与江大哥为妻。 我若是抗令不尊，日后可如何过活呀？姐姐，看在你我同是女子的份上，求您可怜可怜妹妹吧！” 这话说的忒会恶心人，要不是江怀良已经自己交代了个底儿朝天，指不定真得被这人给哭偏了心思。 许氏挑了挑眉，一脸的讶然之色。 “祝姑娘你这话是何意？莫不是堂堂义淮王，竟然还干出了逼嫁良家女的恶行不成？ 若果真如此的话，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嫂子我即便是舍下脸皮不要，也一定陪你去淮王妃面前论个是非公道！ 听闻淮王妃素来贤良，定不会对你这番可怜遭遇视而不见的。不若我们这便起身可好？” 祝明芝简直快要气疯了！ 许氏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女人，竟然敢如此羞辱我？ 想想家里已经给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成功嫁与淮王义弟，就只能被送出去给其他氏族郎君当妾了！ 虽然江怀良那个粗莽的武夫让人看不上眼，但确实已经是目前能抓住的最好选择。 谁让她，是家族庶枝呢？ 本来想着他这个乡野村妇出身的妻子应该很好解决，岂知道竟是如此难啃的硬骨头？ 祝明芝抬手一抹眼泪，就变了一副嘴脸，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冷嘲热讽扑面而来。 “许氏，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明明知道江大哥娶了我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竟然为了占住妻位不放便如此的不贤良？ 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再看看你这张鬼脸，你配得上将军夫人的位子吗？日后，江大哥岂不被人耻笑？ 就算今天没有我，日后也定会有旁人将你取而代之！你若是聪明的话，便…啊！” 没说完的话，被人从身后一脚踹断。凄切的哀嚎刚吐出口，就被摸过来听了墙角的江晚给全踹回了肚子里。 早都说过了的，这货是个隐形的精神病来着。 戳不到她肺管子的时候看着贼拉正常，一旦稳定发疯的时候，嗯，一般发挥的都挺稳定。 比如现在，虽然说还没有系统的学过武，但是一力降十会。一脚一个祝家主仆，人家踹的跟玩儿似的。 “二小姐当心呐！ 你这贼人快快住手，否则我们祝家…啊！你住手……” 祝明芝的贴身丫鬟十分护主，挡在主子前面放狠话，所以挨踢的最多。她主子则是又痛又恨的话指仇敌。 “我是义淮王亲许的江家夫人，许氏你竟然敢命人殴打于我？我，啊！我定要去淮王面前告你一状！” 许氏没来得及说点啥呢，就看见突然冲出来了的她大闺女呲了呲牙，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你这好好的一双眼珠子是什么时候瞎的？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打你的就是江家嫡长女，江晚！” “大丫头你快住脚！” 许氏头疼的上前拽住又发疯的女儿，这丫头总是时不时的就来上一出猛女出笼，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左右人也打也打了，江晚很给母亲面子的从那俩货腿上放下脚。并且非常有淑女风范的整了下衣裙，嘿，又是那个端庄规矩的江家嫡长女了。 “…江晚？” 捂着疼痛的小腹，祝明芝咬牙切齿的看向前面站着的那对母女。 “你竟然敢殴打长辈？简直无礼至极！” “你这话说的才叫无理，小女怎么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么个长辈？” 神色淡定的拍了拍袖子，这货开始发挥语言天赋。 “贵客临门自然有好言好语好招待，恶犬上门还指望着主家不驱逐不成？无缘无故的跑到我家门上来狂吠，恶言恶语欺辱家母，我这为人子女的又不瞎又不聋，岂能容忍？” 第18章 给娘撑腰 祝明芝被这该死的臭丫头扯下了脸皮，气的使劲吸了好几口气缓解身上疼痛。明明眼底满是憋屈的愤恨，偏偏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极为贤良慈爱的样子，站直了身子柔柔弱弱的辩解道。 “晚姐儿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无故上门来寻衅生事，实在是小许氏她欺人太甚！” 小许氏这三个字，她咬的格外用力。 意图让这个听闻中疯疯傻傻的死丫头想起来，你现在倾力维护的这个老女人，也只是你的继母而并非亲娘！ 自从第一回铩羽而归之后，祝明芝并没有闲着。想尽了办法的四处打听，才算是勉强的摸清了老江家目前的情况。 老爷子老太太都是江怀良的亲爹娘，许氏却只是他的填房。尤其是前头这个听说疯傻了很多年的嫡长女，并不是现在的许氏所出，而是原配之女。 对于高门大户来说，继室夫人和原配嫡女，光只是听闻这么一个关系，那这里头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去了！尤其是这个原配嫡女以前还是个傻子，她能过什么好日子？ 别说什么小许氏和大许氏是姐妹。在后宅争斗中的主要对手，前期恰恰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祝明芝以己度人，想想自己这些年在继母手底下的种种不易，便想当然的觉得江家这个傻女，应该也在她后娘手底下活的很是艰难才对。 所以面上的表情更柔和了三分，语气之中隐隐带着同仇敌忾的挑拨。 “晚姐儿，你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应当要能明辨是非才好。万万莫要被些别有用心之辈当了棋子摆布！ 你如今随随便便的就出手伤人，万一传扬出去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一旦你伤了名节声名狼藉，那你这个嫡长女就可有可无了，岂不是正好给那心怀鬼胎之辈腾了地方？” 唷，还真没看出来，这小绿茶竟然还有点段位。这股子掏心掏肺的劲儿，让疯子晚听的有点上头。 她非常配合的甩开老娘的手，装模作样的皱起了眉头，拿出以前手底下那个二百五病患的招牌清澈眼神，一脸忧心忡忡的问。 “那怎么办？” 缺德的眨了眨眼睛，唇角一掀。 “要不然我干脆斩草除根吧？直接把你们给打死，不就传扬不出去了吗？这样也就伤不到我的名节了，你是这个意思吧？” 你想作甚？！ 已经负伤了的主仆俩，被这疯言疯语给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祝明芝赶紧摆手否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怎么可能出去乱说呢？我肯定不会害你的，晚姐儿你放心！你我同病相怜都在后娘手底下艰难讨生活，我怎么会不与你一条心？” 一连串的辩驳紧急吐出，务必得让这疯子相信，自己真的打从心底里是这么想的。 “哦，那真可惜。不过下次你要是有这想法的话吱一声就行了，我能满足你。” 貌似遗憾的哦了一声，江晚吓唬够了人之后才扭头看了看许氏的脸色，笑的有些讨好。 “娘。” 昨天才答应了母亲，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跟旁人动手干架。结果今天就打了脸，江晚觉得有点理亏。 许氏气恼又无奈的瞪了女儿一眼，到底是顾忌着还有外人在，不好开口教训孩子，便扔给她一个回头我再找你算账的眼神。 江晚嘿嘿的笑了两声。 这种对两边截然不同的态度，也瞬间就扎疼了祝明芝的眼睛。明明知道大概是无用功，她还是继续张口挑拨。 “虽然你现在不一定相信我说的这些话，但是晚姐儿，我还是要劝你一劝。 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傻乎乎的好骗。那就一定要仔细的擦亮眼睛！ 毕竟有些时候人看着她是人，但是背后是什么鬼谁也说不准。你可莫要一门心思的被哄骗住，若是以后被人家给坑了，如何对得起将你挣命般送到世上来的生身之母啊？” 江晚眼神又甩了过去，两手往胸前一抱，再也找不出丝毫的淑女风范，看着倒是像个经年于市井打转的小混混。 “我大概没告诉过你一件事情，我这人吧有厌蠢症，尤其是讨厌那些自己不聪明就算了，还非要把我也当成蠢货的玩意儿。 索性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我娘不仅是我的继母，也是我的嫡亲姨母。与我不仅有血缘之亲，还有抚育之情。 这辈子只要我还占着江家嫡长女的位置，那肯定谁也动不了我娘江家主母的身份。 听明白了吗？ 大门在后边，赶紧转身好走不送。再耽搁一步，我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最后这句话莫名的加了些戾气，听着便让人感觉杀气腾腾。 但是许氏，却悄悄的红了眼睛。 她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已经能够给她这个当娘的撑腰出头了，虽然不合乎闺范，但是暖热了母亲的心啊。这么些年的苦，就全变成了窝心的甜。让她眉梢眼角的细纹，都舒展着开怀的笑意。 斗志满满而来的祝明芝，到底还是在这明目张胆的威胁下，委委屈屈的从了心。再气再恨也只能无奈的被贴身丫鬟，给扶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路愤恨不平的哭进了堂姐的清芙院。 “大姐姐，求你再帮帮我吧！要不然我真的就要活不成了呀，呜呜呜……” 听着堂妹又哭哭啼啼的找了过来，祝明芙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好好一个清雅美人，硬是被烦的面上一片郁色。 挥手把下人们都给遣走之后，她才看着哭诉不休的堂妹叹了口气。 “你找我哭有什么用？我要是能做主的话，至于成了人家的妾室？祖父是什么性子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江家实在不行的话就赶紧再物色下一个吧，否则你前程堪忧。” 这明显想撒手不管的言辞，叫祝明芝不满的哭天抹泪。 “我上哪儿再去物色下一个？你倒是已经攀上了好前程，我可怎么办啊？ 明明我哥哥是为了救江怀良才没的，如此救命之恩他就应该娶我，补偿我们这一房才是！ 凭什么还让那老妇许氏，如此羞辱于我？明明是淮王亲口许下的亲事，江家竟然敢不遵从，简直该死！” “你快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祝明芙简直要被这个蠢货堂妹给气死了！ 在淮王府的后院里，竟然敢口吐对淮王的怨怼之言？她这是怕自己这个堂姐，在李家的日子太好过了是吗？ 第19章 祝氏姐妹密谋 “这般会理直气壮携恩求报，跟我说有什么用？与姓江的跟前说去，让他赶紧把那许氏给休了，然后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作妇便是！” 祝明芙气不过的阴阳了堂妹几句，把对方给挤兑的立马伏案泣泪。 “我都已经这般狼狈，你还要如此来挤兑我！呜呜呜，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姐姐了？怎么如此偏帮着外人说话？” 到底这也是与自己相伴着长大的姐妹，哭得如此凄惨可怜，祝明芙心中的那点子郁气也渐渐的消了下去。 走到堂妹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劝说道。 “好了，多大点的事情值当你哭成这样？一计不成便再想辙就是，快别哭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你算是安安生生的攀上了高枝，日后跑不掉得是个正经宫妃。那我呢？我怎么办啊？” 祝氏多男嗣，正儿八经长成的嫡女，不过也就是她们姐妹二人罢了。 即使不是同一房所出，两人打小的交情却也是有几分真心。自来相处还算亲密，所以有些话也用不着遮遮掩掩。 “姐姐，祖父已经下了明令。 若是我不想被送出去与人为妾一辈子无出头之日，就一定要嫁进江家，为家族抓住助力平安度过此番朝权更迭。 我，我也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江怀良与淮王乃八拜之交，又有功绩傍身，日后总有一份前程等着。若与他为妻，总该后半生能够安稳度日。 我这所求的又不苛刻，你说为何上苍要如此为难人呐？呜呜呜……” 祝明芝真觉得挺委屈的。 自己的父母虽然都是庶出，可好歹她是正经的庶房嫡出啊！她的父族乃茂城第一大家的祝氏，母家钱氏一族在京城也小有地位。 她打小也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养大，不说容貌倾国倾城才情举世无双，但绝对能力压许氏那个破了相的老妇！ 为何江怀良宁愿违抗淮王之令，也不愿意迎娶？ 想她一个妙龄贵族少女，上赶着给那泥腿子出身的老男人当继室，结果还被人这般嫌弃。又如何能不让她颜面扫地，心气难平？ 听到堂妹这般哭诉，想想自家那个祖父的行事手段，祝明芙感同身受的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 “芝儿，真的不是姐姐不帮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啊！” 她叹息了一声，走到对面缓缓坐下来。 “前两日我专门寻了宋将军的妻子闵氏去江家做说客，不想却被那许氏没脸的给撵了出来。 此事竟然还被赵氏给知晓，她捅到了王爷面前，害我被责罚于院中思过三日。 妹妹啊，姐姐真的帮不了你。” 祝明芝的眼睛，瞬间便失去了光彩。 “明明那日是淮王亲口许过亲事的……” “可王爷当初说的是，不如我与二弟保个媒，你迎祝家二女做平妻吧。这也只是嘴上一说对不对？人江家不同意的情况下，你总不能硬嫁吧？” “……我，” 这下流出来的眼泪，是真真切切充满了伤怀的苦涩。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唉！” 祝明芙又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 “你这傻子，就不能转个弯吗？许氏那边行不通，你就不能往男人身上多想想办法？ 此事的关键还是在江怀良的身上，只要你有能耐把他给拿捏住了，那个什么继室也好嫡女也罢，日后哪个你收拾不了？何必非要争一时之长短？” “你怎么知道我没下功夫？我真的已经想尽办法的对他嘘寒问暖，处处表明心意。可他就是不搭茬，我能有什么招？总不能我找个机会脱光了爬床吧？要是真用了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于江家立足？” “呸！我是那个意思吗？” 祝明芙狠狠地点了堂妹的脑袋两下。 “亏你还一天到晚自傲是嫡女来着，三婶就没有教你一点正儿八经的手段？” “你到底什么意思？” 祝明芝一脸的有听没有懂。 “真是笨死了！附耳过来。” 两女垂首细语了好一会儿，直等到将近正午时分，祝明芝才带着丫鬟离去。 清芙院的大门刚关上，主院这边便收到了消息。 李长淮的正室赵玉娥，正一边忙着拨算盘打理军中财政，一边分心的听下人们回禀后宅之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来回事儿的丫鬟走了之后，赵氏连头都没抬，手下依旧不停的在忙活。只是嘴里颇觉有意思的与心腹闲言了几句。 “江家人挺有意思的。这江许氏听着还行，似乎是个脑子清楚能拎得清事儿的性子。江家的那个嫡长女，听着为人心性也还不错的样子，是吧？” 旁边帮着整理账目的锦瑟和锦绣，都浅笑着附和主子的话。 “主子您都说还行的人，那肯定错不了！” “就是。能入了咱主子的眼，那江家母女俩看来自有几分运道在！” “呵呵呵，你们俩现在是越来越会溜须逢迎了。我这连面都没见过她们，哪里能真的知道好还是不好？ 也不过就是这么闲听一耳朵，盲目的说几句闲话罢了。不过江怀良那么个五大三粗的粗莽汉子，竟然能对妻子如此忠贞不二，这很难得。” 赵氏想想自己男人左一个右一个的收女眷，虽然也都是自己同意了的没有错，可眼底还是难免添上了一抹黯然。 如果有可能的话，哪个女子又愿意与旁人分丈夫呢？当初的乔氏不一定愿意，现在的她又怎么可能真做到无动于衷？ 不过都是无奈之下，才咬着牙硬逼着自己做出的妥协罢了。 好在李长淮还有几分良心，没有把自己这个妻子给甩到身后去，给了一份最起码的体面。 唉罢了罢了，人与人又生来不同命。 自古有得必有失，既然想要母仪天下，想要自己的儿子日后登顶，想要有朝一日庇护家族，那必定是要舍去一些东西的。 乔氏如此，她赵氏亦该如此。道理便是道理，与公不公平无关。想那么多自苦做甚？ 锦瑟和锦绣作为赵氏的贴身心腹，自然不可能对主子的伤怀一无所知。可她们只是丫鬟而已，能管住自己不叛主就已经很好了，哪里敢对其他的事情多嘴多舌主？ 便赶紧想办法将话茬子岔开。 “主子，奴婢听闻那许氏对继女视如己出，且又能为夫守节自毁容貌，真挺令人钦佩的！不过奴婢有些好奇，世上真有如此贤良心性的女子吗？” 第20章 开门宴客 “何谓贤良？” 赵氏浅浅的笑了一下，将手中算完的这一册账本合上，然后又抽出一册来继续忙碌。 她并没有再抬头，但是丫鬟们却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喟叹。 “不过，都是世道欺女子可怜罢了。” 屋中没人再说话，只有一页又一页翻动账册的声音，在无声的附和着她的低语。 三日又三日，彻底理清家宅的许氏，终于大大方方的开门宴客。一张张请柬，在初八这日替江家迎来了一户户宾客。 作为义淮王的结拜兄弟麾下悍将，江怀良的人脉之广简直超出了许氏的预期。 尤其是在李长淮携妻带子的亲自过来捧场之后，有些本不大想过来的人家，也全都备了重礼登门，贺江家乔迁开府之喜。 好在许氏为人处事谨慎惯了，三日前便与城中两家酒楼同时打过招呼，这不便派上了用场吗？厨子和食材都紧急的从后门进了江府，不过就是多撒些银钱出去罢了，总不能把自家的脸面掉在地上。 江怀良在前院和兄弟们高谈阔论，许氏安排好一应杂事之后，便也端坐于后宅与众家女眷相谈甚欢。 江晚作为江家嫡长女，此刻发挥出了该有的稳定素质。即使瘦巴巴的身姿还没养过来，那张被她爹给一再肯定过，以后一定会长的老好看了的脸，也还干巴的有些尴尬。 但是，人家以端庄稳重的气质取胜。 虽然笑的不是多么亲热人，可也照样能把来参加宴会的各家小姑娘们，全都给招待的妥妥当当。 至于身形差距有些明显的龙凤胎，在昨天长姐的武力威胁下，今日也格外的乖巧听话，尽量不给老江家丢人。 江家老俩口倒是用不着出来应酬，毕竟如今的茂城一把手李长淮，专门带着妻子上前行了礼叫了叔父叔母。就问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还敢出来挑两位老神仙的不是？ 家里有个靠谱的当家主母就是这点好，真遇到大场面的时候能扛起事来，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大人们在厅堂里热情寒暄，孩子们这边自然也是热热闹闹的围作一团。 李元修作为淮王长子，正是十七岁的大好年纪。长得不算多么出众，但是那一身的儒雅从容非常出挑，神色之中已经颇具上位者该有的气度。 江二叔家中的儿子太小顶不起事来，便只能由他帮衬着在望月水榭中招呼一众儿郎。有人顶在前头管事，那正经主家便能闲下来了。 淮王五子李景修，与自己刚认下的同龄好兄弟，正亲亲热热的挤在一处说话。 “耀祖，你真的都不用做学问写大字的吗？这也太幸福了吧，我好嫉妒你！” 想起昨天因为没背掉文章，被大哥给打了十下手心的李老五，一脸苦逼的捂了捂脸。 “你嫉妒啥呀？我还嫉妒你呢！同样都是在家里当弟弟的，你居然不是天天都挨打？这真不公平。” 江耀祖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口齿不清的嘟嘟囔囔。 “还有我一点也跑不了好不好？我大姐就给一个月的时间，说是让缓一缓。以后我要是还把字写的跟现在一样像狗刨的，简直不敢想我大姐得把我打成什么狗样…” “不能吧？你是不是在诓我？你大姐看着不像你说的那种人。” 李景修往对面的水榭瞅了瞅，那个一身浅绿色的小姐姐，看着挺温柔好说话的呀。能有江老三嘴里这么爱动手吗？ “那是你还年轻呀兄弟，没有正经的吃过见过！” 把手上的糕饼屑拍了拍，江老三一言难尽的开始想当初。 “你被人给按在水沟子里来回涮上过七八遍吗？你被人拎着胳膊每天按顿的收拾过吗？你享受过竹笋炒肉丝的快乐吗？” 李景修被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从小是被这么收拾的呀？那真是你亲姐姐吗？” “如假包换！兄弟我偷偷跟你说，我大姐真的可凶可凶了，以后哪个人要是当了我大姐夫呀，啧啧啧，估计这辈子就活的差不多了！” 已经被收拾惯了的江老三，看着小伙伴那一脸没啥见识的震惊表情，无所吊谓的摆了摆手。 “唉，人生呐，死了完球！” “噗嗤～～” 旁边端着果酒闲品的少年郎，听到江家这小胖孩子心累的唏嘘，忍不住轻笑出声。 “三哥，你笑什么呢？” 李景修扭头看过去，有点不大高兴的皱起了眉头。觉得兄长是在笑话自己的新朋友，这让李老五有点掉面子。 “没什么，我刚才喝酒呛着了。你们两个继续聊吧，三哥到别处逛逛不打扰你们！” 李砚修赶紧站起来摆摆手，言明自己绝对没有看弟弟和他朋友笑话的意思。要不然这小子万一又随时随地的放赖，在外头就得给老李家丢人。 将手中果酒放置在台面上，脚步轻快的扭身就走。左右这里有大哥看着呢，应当出不了什么事情。 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身姿还不算魁梧但是绝对挺拔出众。尤其是转身这一抬眼眸，古代小说里的少年男主便有了脸。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高挺的鼻梁，让他那双眼睛更显深邃迷人，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一下，真的是看狗都深情款款。一身绯色圆领袍，将这小子映衬的人比花娇。 请原谅江晚这个理科生，没有那么多的好词好句来夸赞美少年，她心里就一个标准模式。 这小子，真帅！ 也就是可惜姐穿越到古代来太憋屈，顺利得上了精神病，所以精神暂时好多了。 要是还在三院里打工的时候碰上这么个极品小美男，她应该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爪子，不上去跟人家碰一下小天才电话手表。 感觉到被谁给肆意打量了的李砚修，抬起眼睛朝对面水榭看过去。 哦，是江老三嘴里那个可凶可凶了的江家嫡长女啊？ 两人视线碰到了一处，少年郎很懂规矩的点点头，与主家非常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江晚也点头回了个礼，然后低头瞅了瞅自己这双跟人家一比，立马就枯黄枯黄的小鸡爪子，无所吊谓的撇了撇嘴。 唉，人生呐，死了完球！ “姐，咋不走了？” 江晗在她后背上戳了两下。 “不是说要带那些人玩五子棋的吗？咱们还去不去了呀？” 第21章 口舌之争 “嗯，你先带人过去。我去找娘说一声，让她把我们这边的席面改到逸芳庭来摆吧，省心。” 江晚收回视线吩咐妹妹，又返回水榭内与众家小姑娘们谦辞了几句，便带着贴身丫鬟红珠来到了正院。 然后好巧不巧的，又让她赶上了一出苦情大戏的开幕式。 安然居中，聚满了内宅夫人。 跟在宋青山之妻闵氏身后进来的祝明芝，今日直接摆了一出阳谋。不顾闺阁女子的羞涩，直接上来便满目凄惶的对许氏行了一记大礼。 “姐姐，求您放妹妹一条生路吧。我知道江大哥他重情义，不得您的首肯定是不敢再迎女眷入门的。 可是，妹妹也是真的难啊！ 若不是当初义淮王亲自保媒许下了婚约，我也不敢不要脸皮的非要攀扯江大哥。如今已经是这般局面，姐姐您硬是拦在中间装聋作哑，不是逼着我去死吗？” 看的出来，这女的今天真打算豁出去了，伸手便拔下了脑袋上的发簪，尖锐的那一头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微微一个用力便现了一丝红色。 “自古烈女不侍二夫，我既然许给了江怀良，那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死人！ 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那索性我便直接死在江家。也好过在外面被所有人耻笑，给家族蒙羞。” 眼泪一串接一串的滚落，那跪在地上柔柔弱弱的雪青色身影，哭的宛若雨中花枝一般惹人怜惜。 淮王妃赵氏看见这眼熟的一幕，气的在袖子里狠狠捏了几下手指。 好你个祝明芙！ 这是自己耍手段成功了，便又将此法传授与你妹妹了不成？简直可恶至极！ 可偏偏让江怀良收下小祝氏，确实是淮王默许之事，否则祝家人不敢这般装聋作哑的任家中女儿如此胡闹，江家也不会硬忍着不明面上打回去。 就是不知道这有掌家之才的许氏，有没有能耐守住她当家主母的位子了。 其实不只赵氏一个在观望，其他人家的夫人也多在一边打量，想看看这许氏到底有几分手段。 尤其是被委以了重任的闵氏，想着最好能快刀斩乱麻，早日了结这个事儿。便在淮王妃的冷眼相待下，硬着头皮的站了出来。 “许家姐姐，你瞧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呢，任祝家小妹跪在这里，终究也不是个事儿对不对？ 要不然，许姐姐你就吐个口吧！ 左右她祝氏女日后也只是区区一个平妻罢了，真的与你这正妻无甚妨碍的。” “宋夫人这拉皮条的买卖倒是干的挺顺手的，莫不是你宋氏家族绝学？ 哦对不住，瞧我这话说的，委实是有点不太妥当。就听你这熟门熟路的腔调，估摸着这种事情大概是没少干。 听闻你也是将将嫁与宋将军不久，那如此的好手段，定是在你娘家打小苦学来的基本功，想来与人宋家是没什么关系的。” 许氏这回一点也没给她留面子，直接沉着脸冷笑一声，张口便是语言凌厉的怼了回去。 险些把闵氏给气了个仰倒！ “许氏你怎么说话呢？谁干过你嘴里说过的那种营生了？我闵家乃清流之地，整个茂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怎敢如此随意攀咬血口喷人？” 被人这么给指到了脸上来，许氏打小受到的高等教育此刻发挥了重要作用。整个人淡定的一批，偏偏嘴上跟磨了刀子似的，开口便伤人。 “何须我来言明，你不都已经干到明面上来了吗？一回两回的拽着人往我家门上硬塞。 怎么？ 难不成你与祝明芝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这么卖力的帮着她与人作小？” 敢在自家头一回开门宴客的时候出来埋钉子生事，许氏能轻飘飘的放她过去才有鬼！ 要是今日真迫于无奈的妥协了，传出去老江家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她这个江家的当家主母，顷刻之间便会沦为整个茂城后宅夫人口中的嘲讽对象。 被人如此明骂的闵氏神色顿了一顿，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干的这事儿吧，多少是有些站不住理的。可是想一想自家夫君的交代，便硬是咬着牙扛着脸，理不直气也壮的驳了回去。 “哪个有你想的那般龌龊了？何来的私底下勾当一说？我不过就是与祝家小妹投缘，又可怜她被那不讲情面不知贤淑之人给欺到如此境地，才张口说上几句公道话罢了！” 闵氏虽然会狡辩，可许氏那嘴也不是白给的，顺着她的话便往下说。 “你闵氏大户高门，大概是生来有肚量，一马双鞍一夫二妻之事也觉得稀疏平常。 可我许氏小门小户人家走出来的农妇之流，生来就没有如宋夫人你这般的贤良心肠。我呀，就只能专心一致的与江怀良那么个乡野村夫搭伴过日子，实在是学不来你闵氏贤良大度的那一套。 既然区区一个平妻，日后也对正妻无甚妨碍。不如宋夫人你回去大开中门，替宋将军把这位平妻给迎回去吧？ 正好你贤惠她淑良，又是如此百般的投缘，想来定不会如我这般斤斤计较死守家门的。 到时候你们二人姐妹相得，你夫君宋将军左拥右抱。便是我等外人看着，也得替你们真心赞上一赞，可实在是难得的美谈一桩呐！” “……你，你……！” 口舌之争，闵氏败北。 许氏轻蔑的唇角一勾，那半边完好的脸颊上，一抹笑意美的惑人。 哼，跟我耍嘴皮子？ 岂不知当初家父与朝堂上舌战群儒之时，开口便可诛敌！若不是自己后来倒霉催的落了难于乡野之中蹉跎多年，她许若瑜的利嘴，又岂会用来对付这种蠢货？ 这种毫不留情当面打脸的舒爽，别说在院子里的众位正室夫人们看着惊讶，便是闻讯赶过来的一大帮男子们，也在大门口看的瞠目结舌。 尤其是无缘无故成了绯闻男主角的宋青山，好好一张儒将的脸，生生被江老粗那个乡下媳妇儿给挤兑的吧，面红耳赤眉眼乱跳。 又气不过的扭头找江怀良算账。 “我说老江你这瘪犊子，可真不地道啊！你不是说你媳妇儿可温柔贤惠了么？那方才这嘴里跟吐刀子一样的妇人是谁啊？ 说一千道一万的，兄弟还不都是为了让你能安心抱得美人归，这才让内人与嫂夫人面前劝说上一二吗？ 这可倒好，平白无故的就把我们两口子给骂了一顿！这究竟是何道理？” 第22章 被道德绑架 “你少把那些扯犊子的理由往老子身上按，我才不背那些黑锅！” 江怀良哼了哼，不大讲究的双手抱拳往墙上一靠。 “我也不跟你多说废话，你们两口子挨骂了虽然冤，但肯定找不到我头上来。谁吩咐你办事儿的，你就找谁讨公道去呗！” 站在最左边的李长淮，闻言狠狠的瞪了这王八蛋兄弟一眼。 “是我吩咐的又怎么了？要不是你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怕媳妇儿，我至于出此下策吗？ 老子告诉你江怀良，这点子破事儿你得抓紧给我处理妥当，别耽误了下面咱们要干的正经事！” 说着又走到兄弟面前，压低了声音的提醒道。 “这小祝氏的亲哥哥可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也答应了祝明烨一定会照拂他的同胞妹子。当初那么多的兄弟们都听着呢，现在你想出尔反尔不成？” 江怀良沉默不语。 正是因为他与祝老四有交情，中间又确确实实的欠了人命债，才会弄得他们夫妇二人如今这般为难。 “我认她当个义妹不行吗？以后我给她扒拉夫婿我给她准备嫁妆，万一在婆家受欺负了，我当兄长给她仗腰子出头不行吗？为什么就非要让我娶她？” “那你为什么就非不要娶她？” “我有媳妇儿了！” 江怀良大声的反驳了一句，让院中所有的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他索性也不讲究啥虚理了，抬腿大步跨进内院，走到媳妇儿面前。夫妻俩并没有说什么，就是简单的碰了个眼神罢了，所有该说的话便全都在眼眸之中。 挡在妻子面前，这高壮的汉子转身面向跪坐在地上垂泪的祝明芝，非常正式的再次重申。 “祝家妹子，我这个人不只没什么好长相，其实也没什么大出息。这一辈子我就想守着你嫂子，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过简简单单的清净日子。 我一直都在反复的说一件事情，我已经有家有口有妻有娃了，实在是配不上你的厚爱，还请你另找良缘吧！” 这种拒绝之词他说过很多次，但是只有这一次是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扯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让祝明芝的所有侥幸之心，全被推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个狠心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无情？必须得用尽所有的理智，她才能控制住自己手中那尖锐的发簪，不直接刺进对面这两个人的心口。 “江大哥，我到底是哪里不好？” 仿佛痴心女子遭到了负心汉的巨大打击，原本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直接跌坐于地。金簪的锋刃在那雪白的颈项间划出了一抹微红，趁着纷纷滚落的泪珠，看着很是可怜。 “王爷，这不是你给我保的良媒么？为什么他不愿意娶我了？我不当平妻了可不可以？我给他当妾室当丫鬟可不可以？” 这都被提名问道了，李长淮也只能在心里骂着娘，脸上一片和气的抬腿搅和进来。 “明芝丫头你放心，这事儿指定得有个说法。你一个好好的大家小姐，也别说什么当妾当丫鬟的昏话，那指定不能够！放心放心，回头我就跟他再好生说道说道，肯定能给你个说法。” 这货也不是个好东西，嘴里颠过来倒过去的都是车轱辘话，他就不给一个正儿八经的像样答复。 早已经被这么忽悠了许多回的祝明芝，更是趴在地上哭的惨烈。 “呜呜呜，哥哥…… 你看见了吗？ 这就是你用命给我找来的良缘啊！江怀良他负了我，他也辜负了你！呜呜呜，哥哥……” 声声哭诉，句句伤人。 提起祝老四，这便是江怀良明明白白欠下的恩和债！ 莫说是好些男子被她哭的起了怜惜之心，看向江氏夫妇的眼神都变得有几分谴责。便是方才在一旁围观的众位女眷们，这个时候也难免觉得江夫人有些太过于不能容人了。 哪家后宅没有其他女眷？她们这些当家主母的职责，不就是为夫君打理家宅教养子嗣的吗？怎么偏偏这江许氏，就要与旁人与众不同呢？ “江夫人，其实有些时候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还是要多为家中夫婿考虑考虑，你说呢？” “就是。人祝家小姐都已经这般退让了，差不多也就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赢了便大度一些吧，要不然还真逼死救命恩人的妹子不成？” “为妇者，需贤良淑德为好……” “到底也是有条人命在里头牵扯着，你家将军也不想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都挺难的。你能忍让一步便忍让一步吧！” “是啊许家妹子，咱们这都是女子，谁又不知道女子的难处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呐。” 几个方才与许氏相谈甚欢的夫人，便走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劝说着。甭管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嘴里一声一句的皆都是为了你好。 更甚至还有几个妇人，跟随在闵氏韩氏的后头搀扶祝明芝，轻言细语的劝慰着她。 “别哭了祝姑娘，我想江将军肯定不会对令兄的救命之恩置之不理的。” “是啊，咱们也都知道你的难处。不是被逼到了没有办法，你怎么可能如此自伤名节？大家都是心明眼亮之人，谁是谁非都能看的明白，快别哭了。” “对！有王爷给你做主呢怕什么？总归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呢，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这么稀里糊涂没了吧？ 江将军既然当初答应了你哥哥要好好照顾你，就一定能做到的。你等着说法便是……” 一些别有用心的言论，瞬间就把江氏夫妻给绑架到了道德这条大河的缺口处。一个不留神他们就有可能扛不住的跳下去，直接被道德这个狗东西给按在身下爽上一把。 精精神神的跟着听了个全场的江晚，扭头看了看刚才让丫鬟红珠去喊过来的弟弟妹妹，非常熟练的对他们挑了挑眉。 老二老三默契的点点脑袋，捋捋袖子跟着大姐头直接下场。 “你最好还是别哭了，要不然我脑袋一疼，指不定又管不住自己的脚。” 凉嗖嗖的嗓音，其实语气不怎么充满威胁性，但是效果却比旁边那些夫人左劝右劝都来的有效。 第23章 你跟我奶拜把子吧 原本一声接一声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祝明芝甚至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看她敢在江家夫妻俩面前咄咄相逼，却一点也不敢在江家嫡长女面前挑衅作死。毕竟前者动口不动手，后者是真能把她往死里打！ “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们几个小孩子过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出去玩儿去。” 许氏皱着眉头撵孩子，但是谁知道小的还没撵走呢，两个老的却也跟着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我隔老远的地方就听到这边那叫一个热闹啊，你爹说这边开始唱大戏了是不？ 儿媳妇你是怎么回事？ 有戏子在这边吊嗓子了，那就可着你一人听呐？你个狠心的妇人哟，咋也没说孝顺孝顺我和你爹？” 老王氏甭管人平时糊涂不糊涂，这个时候绝对一点都不带糊涂的。光明正大的开口就站在了儿媳妇身后，给她仗腰子。 你要问为啥这么慈爱？ 那不是因为她的心肝宝贝大孙子，被那死丫头给掐在手心里呢么？刚才叫人来吆喝他们老两口的时候就说了，今天但凡敢瞎叨叨，回头江耀祖就快乐加倍！ 都已经这么长时间的处下来了，那死丫头嘴里的快乐能是啥快乐，老婆子她能不知道吗？就是为了自己的心肝肉，今天她也得当一回体贴儿媳妇的良善婆母。 江老汉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标准农家老汉的步子，颤颤悠悠的晃到儿子身边，鄙视的瞪了他一眼。 江怀良被亲爹给瞪得莫名其妙，还一脸尴尬的问上了一句。 “爹，你跟我娘咋也过来了呢？” 这种事情让家里老人孩子们掺和了进来，说实在话江怀良有点不太好意思。 “个没用的玩意儿，往后退几步把地方腾出来，别耽误咱家大丫头稳定发挥。” “啥意思？” “你一边儿待着去！” 一脚踹开儿子，看大孙女表演。 江晚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胳膊，然后上前一步抬头对上打量过来的淮王视线。 “请问义淮王，在您麾下为将可有必须要卖身这一过份要求？别人家的将军，都是要如此为国捐躯的吗？ 侄女我是小地方过来的傻丫头一个，人小也没什么见识。还要劳烦伯父您开个尊口，给侄女解解惑可好？” 一张嘴就能戳疼人家的脸皮子，李长淮脸上的那点子笑容，随着她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慢慢变的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你让他一个大老爷们，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争嘴，传出去他还能不能过了？ “这个，哈哈哈，大侄女你跟你伯娘聊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这就先回前院了。” 到底不愧是当大哥的，在该不当人的时候这货一点当人的欲望也没有，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媳妇儿给拽出来挡住风雨。 把赵氏气的隔着衣袖狠狠掐了他腰侧一把，李长淮也挺是个汉子的，硬是眉眼都没动一下，转身溜的干脆利索。 老大都要回前院了，下头的这些小喽喽们还好意思蹲在这里看热闹？也纷纷扭头告辞。 出门就看见他们老大，正不要个脸面的趴在墙头上，往里头瞅的津津有味。于是有样学样的一群兵痞子，也纷纷捋着袖子拽着袍子，趴在了老江家的墙头树梢。 院子里，江晚稳定发挥。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是当没有这回事，现在就从我家里退出去，还是打定了主意的非要纠缠？” 被疯子那双冷漠的眼睛给盯住，祝明芝其实心里已经打起了哆嗦。但是想想今天已经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要是不能成的话，肯定回头就得被家里给送出去！ 所以壮起胆子，咬牙硬刚。 “我怎么就是纠缠了？江晚你这才是在仗势欺人！我哥哥实打实的以命换命救了你爹，你就问他这恩情认是不认？” 江怀良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我欠了明烨一命，自然是认的。” “不否认就好！当初你在我哥临终之前，是如何答应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忘了吗？怎么竟是要出尔反尔？” 祝明芝哭的凄惶无依。 “那是我唯一的同胞兄长，我娘死了之后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依靠了，可他却为了救你送了命！这是你欠我的债，你凭什么不还？！” 这段哭诉也许有一些是在博同情，但是也有许多真心的无奈在里头。所以江怀良和许氏都沉默不语。 江晚挑了挑眉毛。 “我爹是答应了你哥哥要照顾你，可他没答应要娶你吧？照顾也分很多种，谁规定了必须要以身相许呢？ 想必我爹娘都跟你说过，我爹他愿意与你结拜认为兄妹。以后你在夫家要是有什么难处找上门来，只要不有违礼法不伤天害理，我江家自然愿意尽全力相助，肯定把恩情给还上。” “呵，你说的可真是容易！” 狠狠的一抹眼泪，祝明芝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经过了今天这一遭，但凡挤不进江家来，那她就注定没个好下场了！ “放眼如今整个茂城，你说谁能算是我的良缘？哪个不知道我对你父亲倾心一片？你这是要毁我呀！ 实话告诉你们，我认定江家了！ 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我便一头撞死在江家！活着不能当江家的人，那我就死了进江家的门！” “呵，你要是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那还不简单吗？” 江晚嘴角挑起一抹凉薄的笑。 “江老三，过来。” “来了！” 灵活的小胖子随叫随到，窜过来之后被大姐一把拽到前面。 “跪下。” “好嘞！” 虽然不明白为啥让跪，但是江老三知道大姐肯定有她的道理，照着做就不会挨打。 “祝明芝，想进江家来其实路子多的很，何必非要死磕在我爹身上？ 实在不行你跟我奶拜把子吧，到时候你这辈份蹭一下就上去了。 当然你要是还不满意，非死心眼的要嫁进江家来，那我老江家也不是就我爹一个男的，对吧？” 江晚转身指了指一脸淡定的老江头儿，十分缺德的呲了呲牙。 “我爷虽然说岁数是大了点，可他精神状态一向稳定，从来不会轻易发疯这点你绝对放心。 你看我江家嫡长子也在你面前跪着呢，但凡你点头应个声表个态，这小子立马就能喊你二奶奶，这一点我还是能做主的。” 第24章 选吧 好家伙！ 这真得给江家大姑娘直呼一个好家伙！ 见过阻止亲爹纳妾的儿女，可从没见过这么会孝顺爷爷的孙女啊！ 院里院外的吃瓜群众都觉得，江家大丫头的这顿操作简直是优秀的一批！哦对，他们肯定是不知道该如此表达自己的震惊情绪，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就单说孙女知道孝顺这一点，可委实是把江老汉给高兴坏了。沦落到背后自家老婆子那双无情铁爪中的老胳膊老腿，瞬间疼的就叫这老头儿乐出了声。 “哎哟！” 老王氏怼不过自家的死丫头，她还能收拾不了自家的死老头子吗？ 怪不得前头吆喝人的时候，就先警告她不许瞎叨叨，和着是搁这儿等着呢？老太太气不过的暗地里一顿猛掐，立马把老头儿给掐出了一丈远。 无辜受了牵连的江老汉，不敢回头埋怨媳妇儿，也不敢埋怨给自己挖坑的大孙女。只能狠狠的瞪了那没出息的儿子两眼。 你等回头的，看老子收不收拾你！ 他一边揉了揉胳膊，一边龇牙咧嘴的配合着大孙女表演。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来，祖孙俩的默契早已经达成。 “大丫头，你爷虽然岁数确实挺大了，但是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啥的可都硬朗着呢！” 又扭头看向已经气到花容失色的祝家闺女，故意挺了挺干巴老登的胸膛，并且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那去年已经故去了两颗大牙的嘴巴呲了几下。 祖孙二人的缺德劲儿，如出一辙。 “妮儿你放心，等你真进了咱老江家门呐，老头子我也不亏待你！就按你说的那个啥，平妻的规矩来。 到时候你就是我家锁子正儿八经的后娘，是家里这群小猴崽子们的正经二奶奶。 谁要是敢不孝顺你，老头子我肯定是头一个就不能答应！到时候指定把你照顾的好好儿的，放心，啊？” 放你娘的屁！ 要不是这么多年的规矩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祝明芝简直想把面前这该死的老头子，祖孙18代都给请出来问候一遍！ 她气的浑身发抖！ 就冲着这老不死的说的这段话，这辈子她绝对没有嫁给江怀良的机会了。 “你们江家敢忘恩负义！我……” “老二也过来！” 对方的话被江晚直接打断，伸手把妹妹也招呼过来安排到对方眼面前。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这分明都是我们的一片诚心。 如今我老江家的后嗣子孙就我姐弟三人，现在全在你跟前杵着呢！我现在就敢拍胸脯的给你承诺，你要是当了我们的二奶奶呀，以后指定给你好好的养老送终。 我奶都把老祖宗的位子分一半给你了，这还不叫有诚意叫什么？” 院子里有些人嘴角直抽抽，看着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的江家大闺女，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神色。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叫缺德？ “……我，” 祝明芝被怼到没词儿了，只能扭脸看向江怀良，哭哭啼啼的唤了一声。 “江大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女儿如此欺我？” 被点名的江怀良，唰的一下就被全家老小同时扭头盯住，吓得这高壮汉子愣是哆嗦了一下。 “那啥，我吧，我这人其实打小就有个毛病，眼神不大好使。呵呵呵……” 换言之，俺啥也木有看到。 祝明芝气的想一簪子戳死他！ 许氏抿了抿嘴唇，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大闺女又问了一遍。 “所以祝明芝，你到底是想当我们的姑姑，还是想当我们的二奶奶？选吧。”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的赵氏，看着面前陷入僵局的情况，不免在心中叹了口气。江家这是等于扯破了窗户纸，绝对不会迎娶祝明芝。 抬眼看了看江怀良的妻子，那妇人的半边脸颊依旧丑的有些渗人。但是这一刻，赵氏却真的对她升起了浓浓的羡慕之意。 比起皮相来说，在场的哪个女子都胜过许氏。但是比起在夫家中的地位来说，在场的哪个女子却都不如许氏。 能得江家老老少少如此的尽力维护，这许氏可真是令人羡慕的很呢！ 罢了，各人缘法，何必强求？ 她垂下眼睛掩去心中的种种心思，然后直接上前了一步，笑的温和却一语定音。 “江家大丫头的安排我看着也极好，祝姑娘不如便与怀良结拜为异姓兄妹吧。如此也算全了他当初与你哥哥的一片兄弟之情。” 淮王妃眼中的微笑告诫，压的祝明芝不敢造次，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耳边笑语。 “如此拐着弯的一搭亲，你也算是我和瑜娘的小姑子了。 放心，以后有我们这两个义嫂给你张罗亲事，保证让你被风风光光的明媒正娶，做个正经人家的当家娘子。 弟妹，你说嫂子我这样安排行不行呐？要是有何异议的话，现在便提出来也无妨。” 许氏确实是个极聪慧的人，听着淮王妃话里话外的亲近，和表明了态度的站在自己这边。她也立马上前一步，接过对方的话茬承诺道。 “全听凭嫂子您当家做主便是，弟妹我一个乡下农妇能有多大见识，哪儿来的什么异议啊？ 小姑子你也莫要忧愁，关于你的亲事嫂子我肯定上心。不给你张罗个好人才，我这心里也不能安生呐！” 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场面上的话绝对得撂的漂亮，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家男人落下忘恩负义的坏名声。 赵氏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真的很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大家都扭脸看向祝明芝，静等着她的选择。左右都已经给了出路，若是还要一门心思的非在老江家的歪脖子树上吊死，那也不值当旁人再费心了。 好在祝明芝不是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女中豪杰，也没有真的傻到家。左右她也不是真心看上了江怀良那么只大黑熊，不过就是矮子里面拔大个儿罢了。 现在有了淮王妃的亲口允诺，家里肯定不敢把她随随便便的就打发出去，那日后的选择便多了不少。 她一脸憋屈的扭过视线，总比真的落到对面这个老东西的手里强吧？ 想明白了之后，干脆利索的跪下认亲。 “小妹祝明芝，见过两位嫂嫂！” 第25章 三板斧 闹剧完美的告一段落，事后除了江家父子俩被收拾的有点可怜，还有孩子们多了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异姓姑姑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是非了。 不过，江家嫡长女的彪悍手段，却一时间在茂城后宅之中被广为流传。 当然了这种小事情，现在根本就不在江大姑娘人家的眼睛里。她现在正蹲在自家刚刚收拾出来的练武场中，和亲爹无语的大眼瞪小眼。 “您老人家再说一遍，准备再教我们什么招式？” 江怀良扛着自己的大板斧，不大好意思的扭头看天。 蹲在姐姐身边的江晗，眨巴着眼睛瞅了瞅亲爹拎的那斧子，小脸上也是一片的幽怨。 “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跟大姐都是女的来着？你让我们俩个姑娘家，以后扛着大斧头出去干架，传出去还能听吗？” “斧头咋了？瞧瞧这玩意儿多神气，一斧子劈下去保准对方脑袋开瓢！” 听着闺女嫌弃自己的神兵利器，当爹的忍不住给自己往回找补找补脸面。 “你别看这斧头土是土了点，但是耐不住它实用啊！上阵杀敌的时候是利器，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拎着它上山打猎劈柴，那都是最趁手的家伙什……” “合着你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就没捞上一件正经的武器？” 江晚觉得不大能相信。 “人家那些武功高强的大将军，不都是用的威风凛凛的青龙偃月刀或者方天画戟之类的神兵？ 实在不行还有龙吟剑红缨枪之类的，最不济的金丝大环刀总能配上一把吧？ 你就用斧头，还是这种用来劈柴的质朴斧头。亲爹，咱一定要这么不忘出身的吗？” 被闺女给怼到脸热，好在那一把大胡子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体面，江怀良尴尬的笑了笑。 “那不是，你爹用着不趁手吗？” 他绝对不会说自己不会用。 “你看我刚才教你们的这三招多实用？劈，砍，剁，样样都是杀招，绝对实用一点不带吹的！” “你说的这点我还是比较认可的，不过爹你老实说吧，是不是就会这三招？” 大闺女这脑子聪明归聪明，就是嘴巴有点损，总是喜欢一针见血。 老爹小声的哼唧了一声。 “哼，这三招怎么了？学会这三招就尽够你们用了，还要啥花花绕的招式？” 江耀祖也蹲在两个姐姐身边，垂头耷脑的叹了口气。 “唉，本来还想着当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呢，这下希望彻底破灭。唉，人生呐，死了完球！” “你别从大姐嘴里学两句话，就一天到晚的乱用！想死你自己死远点，本姑娘的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完球？” 江晗气不过的拍了弟弟一下，又扭头看向一脸无语的大姐。 “姐，咋办呐？” 江晚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弟弟妹妹。然后转回脸看向亲爹，非常良心的给予了建议。 “爹，以后你跟娘可千万别再生个小老四了。” “咋了？怕老四出来跟你们争家业？放心，你爹我不是那种偏心眼子的人。家里有多少东西到时候你们都平分，绝对不会让谁吃亏。” 扛着斧子尽力给自己闺女保证的江怀良，话音刚落就被熊孩子给怼了一脸。 “你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为你着想。”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姐弟仨，面无表情的呲了呲牙，嘴角便露出那缺德的招牌弧度。 “我和老二老三一人学一招，可算叫爹你把这碗水给端平了。万一再生个老四出来，到时候你咋整？” “你是不是在笑话你爹？” “不是。单纯是我这人就喜欢瞎说一点大实话。” “…………” 一直都知道大闺女嘴损，但是当她把这损劲用在自己这个亲爹身上的时候，江怀良浑身酸爽。 “不是，我这三板斧其实可有内涵在里头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儿们，老子一般还不愿意教呢！” “哦，意思就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全凭力气大物理输出呗？” 这话到底是啥意思没听懂，但是闺女话里话外的嫌弃，老江听得明明白白。 于是，这人破防了。 “我说我不教，你非要让我教！老子认认真真的教你们这三个熊孩子容易吗？我可还是第一次教徒弟呢！” “哦，那就是这么多年，你连一个徒弟都没收到？” “我……” 老江单手拎着斧子，往旁边的木桩子上用力一挥，木头人便断了腿。江晚眨了眨眼皮子，蹲在边上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一根木桩子三两银钱，回头我会去跟娘报账的，应该会从爹你的日常花销里扣除。” ………… 江怀良疲惫的抹了把脸，把斧子往地上一扔，看着大闺女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 “啥木头桩子值三两银子？” “木头桩子三十文，剩下的是我的跑腿费。” 江晚总算是站起来了，走到亲爹身边弯腰拎起斧头，也朝那断掉了的木桩子上狠劈了一下。 那股子飒爽英姿，颇有一种芊芊弱女，倒拔垂杨柳的视觉冲击。 “爹，你看我刚才还老好看不？” “其实也，也还行……” “嗯，我也觉得还行。那你觉得老二老三他们俩能行吗？” 被点了名的江老二和江老三，看着亲爹他们那脑袋简直快摇出了残影。 “爹，我真的拎不动！” 江晗苦逼的瘪着嘴，本来她就不怎么想练武，现在看着这斧头就更不想了。倒是江耀祖还愁眉苦脸的认真想了一下才回道。 “我倒是能拎的动，可我力气又不像大姐那么大，怎么办啊爹？” 当爹的抹了一把脸，只能妥协。 “成，明天我就去跟淮王说说，看能不能安排你们仨跟李家的那群娃一起学习！” 江晚放下斧子扭头看了看亲爹，略有些沉吟的问了两句。 “为什么要跟着李家人一起学？我们家自己请个武师傅回来不行吗？” “哪里有你想的这么容易啊？” 江怀良给孩子们认真科普着软知识。 “你们以为啥叫家族传承？不仅是文道方面的武道上面一样也是。那些真有武艺的本事人，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请得到？ 李家的武师傅，还是赵家出来的宗亲呢！要不然就凭我们这些泥腿子，人家怎么可能看的上眼？” 第26章 高阳许氏 江晚拧巴了一下眉毛，也说不好亲爹的这个想法对还是不对。可她就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妥。 “走，咱们回去跟娘商量一下再说。” 虽然她娘从来没有直说过自己的出身，但是观其言行举止为人处事就知道，许家应该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才对。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像是这种怎么跟其他家族打交道的事情，她娘人家才是其中熟手。 果然，许氏听完女儿的话，便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大老粗夫君。 “你怎么还没有孩子懂人情世故呢？像这种如何教养子女的事情都是当家主母的职责范围，你准备跑去找淮王说道什么？” 江怀良有点没听明白。 “我去跟大哥说一下，看咱家的孩子能不能跟他家那几个孩子一起学习。反正他们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大不了我出点束修就是了。” “是这个道理吗？ 据我所知，老李家的文武师傅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如今这世道动荡，谁家想给孩子找个好师傅不是费尽心思？ 你想想，人家能差你这点束修吗？” “我当然知道老李家的学堂好了，要不然我能想着把咱家孩子给塞进去吗？这事儿我不找大哥说，我找谁说去？” 江怀良咂巴了两下嘴皮子，觉得其实这真不算什么大事情。但是看了看自己媳妇儿那无奈的眼神，便赶紧改了口风。 “那媳妇儿你说该咋办呢？” 许氏冲丈夫摆了摆手。 “这事儿你别管了，回头我去淮王府走一趟。找老李家的当家主母讨个人情，这方才是正经的道理。” “行，那这事儿你做主便是！” 扭头朝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就站起来往外走。 “你们娘几个聊吧，我先出府忙去了。这几日手里头事情比较多，晚上就别等我吃饭了。” 许氏站起来把丈夫送出门，还一脸忧心地在身后轻声叮嘱着。 “夫君，定要小心一些才是啊。” 她知道淮王正准备一鼓作气的直攻京城，作为其手底下的一员大将，自家夫君定然是要拼杀在最前头的。 虽然这大黑熊一直都在与她说攻打京城不算什么难事儿，用不着太过于担心。但是许氏又不是那种无知妇人，她怎会不知其中凶险？ 江怀良回头看着妻儿，高大粗糙的汉子笑得一脸温柔。 “我知道，别担心。 你安安生生的在家里等着，等你男人给你挣来荣华富贵！” “嗯，吾夫大英雄是也。” “哈哈哈哈哈，算你这婆娘有眼光！” 被哄的眉开眼笑的大英雄，潇潇洒洒的出得门去。许氏扭身转回屋里，又对上了自家三个儿女吃瓜的眼睛。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大闺女嘴里的吃瓜是什么意思，但是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还是叫许氏忍不住老脸一红。 “娘，厉害。” 江晚心服口服的伸了个大拇指，她身后的两个小跟班也有样学样的伸出同款手势。 把他们老娘给臊的挥手赶人。 “去去去，又跟着凑什么热闹？赶紧都回书房练字去。回头娘去寻淮王妃说道说道，看能不能把你们几个都塞到李家学堂去，省得净会在家里闹人。” “知道了，这就走。” 也没有那个闲心天天吃老爹老娘塞过来的狗粮，江晚带着两只小狗腿子麻溜走人。顺便又去宝松堂跟老爷子老太太呛呛了一会儿之后，才安生的窝回书房看书习字。 许氏的行动力向来极佳，第二天就带着礼物跑到老李家给自家娃拉关系，跟名义上的嫂子这一顿的热情寒暄呐，终于在对方点头许可之后，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恭恭敬敬地送走江夫人，锦瑟回到主子身边，看见对方正一脸笑意的抚摸着刚得的那只手串，便略有些疑惑的轻声询问。 “主子，可是这许氏送来的物件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 赵氏玩味的笑了笑。 “恰恰相反，许氏这礼送的可太妥了。” 将手中的小叶紫檀手串放回盒子里，赵氏眼中难掩欣赏之意。 “上回我看着许氏言行，就知道她应该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今天算是坐实了。竟是高阳世家出来的女郎，怪不得行事会如此周全。” 立于一旁收拾物件的锦绣，非常诧异的挑眉看了过来。 “主子您怎么知道的？” 赵氏盖上手中的木匣子，递给锦瑟。 “你方才没听到许氏说吗？她祖籍冀州府，曾于京城之中住过些许时日。后来家道中落，才会落魄于乡野。 若是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当年被昏君诛杀的御史中丞许文川，许大人的嫡幼女。” 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她也是忍不住的皱眉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江晚那丫头的生母，便该是当初名满京城的双姝之一，许家嫡长女许若瑾。 可惜红颜薄命，那样有才情的女子，竟也是生生被这动荡的世道给吃了。 真是可怜可叹的很呐！” 锦瑟将木匣子收妥，也随着主子的心思往下闲聊。 “那这样说起来，江将军可真是好命的人呢。明明是个乡野村夫，竟然也能娶得高门贵女。还一娶就娶了两个，这运道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呵呵，确实。江怀良那粗莽之辈能摘下许氏明珠，不得不让人叹一句时也命也。毕竟当初……” 她笑着摇了摇头，往昔之事不愿再提，算是给逝者最后的一点体贴。只是在嘴里轻声的嘀咕着。 “既然是高阳许氏的后嗣，那便是日后真的搭亲也无妨。老大这岁数是够不上了，且还有宋家嫡长女在呢。老二身份上不够那便看看老三吧，回头我去瑞景堂走一趟……” 赵氏走到书案边坐下开始日常工作之前，倒是还记得吩咐左右。 “明日江家的三个孩子也会入府学习，你们现在去宋家季家还有郭家孙家知会一下。 与这几家的当家夫人们说，若是她们愿意的话，可以将家中适龄的嫡出子嗣都送进府中来学文习武。” “……主子？” “无妨，去传话吧。” “是！” 二人领命离去。 赵氏翻开账簿，眼前突然出现了江家晚姐儿那日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挑唇笑了笑。 看来那不是个肯吃亏的丫头，显然小许氏将孩子教养的还算不错，那丫头身上有一些家族嫡长女该有的担当。 但愿，日后也是个能受教的才好。 第27章 上学第一天，热闹啊 盛夏六月二十六，义淮王率麾下大军正式开拔直扑京城而去，诸将的妻儿家小皆留守茂城由淮王妃赵氏看顾。 借着江家孩子入府学习的机会，所有心中有数的当家夫人，全都把自家的嫡子嫡女送进了老李家的学堂。 一则，孩子们确实能够得到非常好的教导。日后淮王大业一成，这批被淮王妃接入府的孩子，只要不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前途定然都该是稳了的。 二则，这也是淮王妃与各家的当家主母心照不宣的事情。也不是说要扣着人家的嫡子嫡女当人质吧，毕竟是一个你情我愿的来往。但是这个时候表明态度，日后淮王妃母仪天下之时，总归能念上几分的香火情份。 小孩子们大多数都不能理解自家长辈的打算，有些性子乖巧伶俐的还好，高兴不高兴的总归都是听话的。可是也有很多刺儿头，在家的时候当小霸王当惯了，突然被送出家门不闹才叫有鬼。 所以头一天正式入学的时候，老李家那叫一个热闹啊！ 江晚带着自家的两只小狗腿子，蹲在专门被划出来做学院的院子门口，眼睛来来回回的跟随着这些同学们五花八门的出场方式不停转动，一边看热闹一边感慨。 “还好你们俩没这么顺地打滚的给我丢人，不然我打死你们。” 江老二和江老三赶紧苦逼的瘪了瘪嘴，把汪在眼里的那两泡泪给硬咽了下去。姐弟二人这回难得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又相互嫌弃的迅速扭开视线。 谁说他俩不想哭了，他俩只是不敢哭。 毕竟大姐，她是可以当大哥的姐！ 虽然不知道这句威胁具体是啥意思，但是老二老三非常了解自家老大，知道大姐嘴里一般没有恐吓，全是勿谓言之不预也。 热闹看的差不多了，江晚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低头看着弟弟妹妹。 “我回自己那边上课去了，你俩在这边好好学习，别干什么欺负同窗的事情，但是也别被人家给欺负了。有实在自己摆不平的事情就摇人。” “嗯，知道了！大姐你放心，我帮你盯着江老三呢！他要是再敢欺负人，回头你就打死他！” 说起吃饭睡觉打弟弟，这简直是江晗小姑娘最最感兴趣的消遣方式了。 “行，赶紧回屋里去吧，夫子一会儿该过去了。” 江晚拍了拍弟弟妹妹的肩膀，转身往左边的九思斋走去。 该说不说，古人也是很知道该如何因材施教的。整个学堂里所有的娃，总共大约的给分为了四个班列。 天字班的学生，是淮王长子李元修那个岁数大小的，总共七个人。有男有女，皆是十五岁朝上走的年纪。 地字班的学生，就是江晚这个年龄段的了，总共有十个人。也是男孩女孩都有，看着应该全部都超过了十岁的。 玄字班的学生最多，约摸着得有十好几个，江家的龙凤胎混在里面倒是一点不显眼了。 黄字班的娃最少，就四个，其中还有一个是老李家自家的孩子。毕竟还都是三四岁左右的年纪呢，当娘的舍不得送过来吃学习的苦，大家也都能理解。 大姐前头一走，龙凤胎后脚就想哭。 “呜，娘，我想回家！” 这谁啊，说出了我的心声？ 江耀祖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扭头看过去，一只与自己同款的小白包子，穿着漂亮的粉色小裙子，正扛着脑袋张着嘴的站在门口又哭又嚎。 “老三，看什么呢？” “二姐，你看那个大胖丫头哭的可真厉害，我都看见她嗓子眼里的那个小舌头了！” 实诚的江老三有啥说啥，偏偏还傻乎乎的不知道控制声音，被哭到惨兮兮的大胖丫头本丫给添了个正着。 孙青青扭过头，一边哭一边冲着那个嘴损的可恶小胖子，使劲呲了呲牙。 “明明你才胖的丑死了，我娘说我这叫富态有福相！” “你骂谁啊？谁还不是个有福相又讨喜的大胖孙子了？你丑你丑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被大姐给收拾了这么多顿，江老三早已经在一顿又一顿的经验之打中学会了总结。他大姐好像有点看脸，每回只要自己摆出一个最讨人喜欢的表情，大姐打下来的力度都能轻上不少呢。 自从悟到这个保命绝招之后，这小子都可会爱护自己的绝世美貌了呢。所以你可以说他胖也可以说他不聪明，但是绝对不能说他丑！ 这都是从心之辈，绝对不能退让的底线来着。 虽然江耀祖是家里的小霸王没错，但是孙青青也是被爹娘长辈给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呀。平白无故的挨人骂了全家，这从小就泼辣的丫头能放过对方才叫有鬼。 所以毫无意外的，开学第一天两只小胖子就打在了一起，把看戏的江晗给乐眯了眼睛。 这小胖丫头好讨人喜欢呀，对对对，就冲着江老三的屁股上使劲儿踹，没错！ 甭管弟弟妹妹们这边有多热闹江晚都不知道，因为这会儿她正跟一个张牙舞爪的臭小子，进行肢体上的友好沟通。 “说，道不道歉？” 挑了挑嘴角处的青紫，江晚意思意思的在嘴上闲问，但是手底下的每一拳都捶的格外有想法。 来这破古代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揍了。这脸面要是不讨回来，以后她江家嫡长女还怎么出来混？ “老子没错，凭什么道歉？” 李呈修活到十三岁了，真的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按在手底下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可气的，打他的这还是个臭丫头！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的了？这个母夜叉母老虎，居然比老子的劲儿还大，没天理的贼老天，你是不是瞎了？！” 刚开始仗着武技两人还能打个五五开，结果一个不留神被这死丫头给按在地上，李呈修就觉得身上跟压了个石头似的甩都甩不开。 这左一拳右一拳的捶啊，老子的肠子都快被她给打出来了，个杀千刀的臭丫头，劲儿真大！ “还敢嘴上占我便宜是吧？今儿不把你打到你娘都认不出来，我这江字倒过来写！” 第28章 不打不相识 “老子凭什么道歉？我说错什么了？” 被人家按在地上给捶成了狗的李呈修，还死鸭子嘴硬的咬牙硬刚。 “当谁不知道你刚才那眼神是瞎琢磨啥呢？我告诉你我可老有经验了，不好使！我哥如花似玉一男的，还能被你个癞蛤蟆给叼嘴里咬跑了不成？你想的美，哎哟！” 江晚这回手底下一点没带留情，一拳头把这王八蛋给捶成了虾米状。 她承认刚才又看见那天的小美男了，确实多瞅了两眼没错，但是她心里绝对没有手底下这混账东西说的其他想法。 虽然不知道那是李家老几，但是以后跑不脱得是个皇子，又长的那么勾女人眼。江晚她得是跟自己有多大的仇，才会逮着虱子的往头上挠啊？ 那王妃能是个好干的工作吗？ 参考一下老李他媳妇儿，多漂亮贤惠一大姨啊？愣是一天天的跟在老李屁股后头给他照看小三小四小n不说，还得费劲巴拉的养活小妾们生下来的崽子。 所以王妃娘娘这个活儿体面归体面，但是就以江晚的精神状态来说，她一天都干不了！ 指不定老江两口子前头搁家里睡得好好的，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全家就得被大闺女给一起带到天牢里吃断头饭。 所以临出门之前许氏再三交代，咱可不是奔着搭亲去的，咱是奔着学本事处人脉才去的。遇到事儿了该咋办，让江晚自己掂量着来。 然后，嗯，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了。这个不知道是李家老几的兔崽子，反正自己打都打了把人得罪也得罪了，那就干脆把他给打服！ 精神状态再次稳定发挥的大姐头，一膝盖跪在对方的腰背处，掐住他两只膀子往后拽，把人拽的嗷嗷鬼叫。 “你道不道歉？！” “我就不，有本事你个母夜叉打死我！我爹是义淮王，就看你敢不敢，啊！救命啊～～～” 瞧他这个威胁给出的吧，不是瞬间就涉及到了精神病的舒适区吗？ 打人，有带怕的？ 嘿，不能够！ 江晚倾身上前，一拐子勒紧对方的脖子，把这口吐狂言的臭小子给勒的直扑腾爪子。 “救命啊～～” 收到消息从东院九思堂匆匆忙忙跑过来的李砚修，还没进九思斋的院门呢，就听到了自己弟弟那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江大姑娘还请手下留情！” 美男子不愧是美男子，匆忙奔跑之间热的汗流浃背，面上却丝毫不见狼狈之态。一张微微泛红的脸颊，艳的宛若三月桃花一般勾人眼球。 颜狗非常听凭本能的缓了缓手劲，李呈修搁这死丫头的胳膊肘里直喘粗气。 “哥，这女的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就警告了她一下，她就恼羞成怒的打我！放，嗝，手……”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别说了，我帮你紧紧皮子。” 江晚眯了眯眼睛，手底下加了点力气，把这嘴贱的货给勒的脸红脖子粗。 “江大姑娘，砚修在这里替舍弟赔个不是。这小子一向口无遮拦惯了，还请江大姑娘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对其严加管教，绝对不让他再冒犯到姑娘！” 李砚修对江晚行了一记长揖，礼数周到言语客气，算是给足了江家大姑娘颜面。 江晚也不是傻子，见好就收。 放开手底下的这货，站起来拍了拍袖子整理下衣裙发髻，又是那个端庄得体的贤淑嫡长女。 也非常讲规矩的微微福身，行了一记平辈礼，面上带出的三分笑容很是真诚。 “公子无需如此多礼，此事也有小女的一些不是。不过最大的错处，确实在令弟那张嘴上！ 还请公子日后对其严加管教，否则他若是再敢张嘴胡沁坏我江家名声，下回你的这面子大概就不管用了。” “知道了，多谢手下留情。” 李砚修走过去，一把捞起自家这不省心的兄弟，警告的瞪了一眼阻止对方张口说话，这才笑着与江晚攀谈。 “我叫李砚修，这是我弟弟李呈修。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江家大妹妹你多大了？” 江晚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眼睛。 “我叫江晚，今年十二了。” 然后就看见对面的花美男又笑了起来，真的若朝阳一般明亮温暖，让人不由自主的便能心生好感。 “我今年十五，比你大了三岁。 你我的父亲乃八拜之交，认真说起来我们本该论兄妹才是。 为兄在家中行三，晚娘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唤我一声李三哥也可。” 对方的这么一个称呼，立刻叫的江晚嘴皮子直抽抽。 “你也别太客气，叫姐就行了。” 晚娘晚娘的这么一叫，臭小子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反应过来的李砚修，也轰的一下就红了脸颊。皮子白的人就是这点好，显得脸皮都比旁人薄了不少。 “晚姐儿对不住啊，我一时称呼顺口了没注意到。” “没事儿，李三哥。” 左右都又重新做人了，江晚这人想的挺开，张嘴叫哥一点压力不带有的。 但是耐不住旁边有个欠捶的货，唧唧歪歪的哼了好几下。 “臭丫头，叫我李四哥！” 既然他哥都跟这凶丫头攀交情了，那他指定不能拽哥哥的后腿。硬是咽下了一肚子的憋屈，气哼哼的表示愿意与对方握手言和。 不过可惜哟，江家大姑娘人家眼皮子都没带甩给他一个的。 “李老四。” 记吃不记打的李呈修气的直接跳脚。 “我也比你大，你该叫我四哥！” “谁说的你比我大？” 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上的那块青紫，江晚威胁的呲了呲牙。 “咱俩之间不论年龄论拳头，你，以后叫姐！” “凭什么？你这是要仗势欺人……” 李呈修不服气的逼逼声，被对方小爪子一伸，吓得自动往后退了一步。 “凭你打不过我。” 这臭丫头嘴角的笑容可真碍眼。 “欺你我还用仗势吗？下次再敢嘴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 “三弟，这边是怎么回事？” 也收到消息的李元修，带着不少人赶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直皱眉头。 第29章 商量 “大哥，你怎么也过来了？” 李砚修笑的一脸恭敬，但是看向李元修身后的李予修等人，他眼底的温润之色便冷了下来。 李老二得意的挑了挑眉。 就是老子给老大通风报信的没错，你还敢咬我不成？ 跟在李元修旁边的宋家嫡长女宋紫璎，微微拧起了那双好看的柳叶眉，望向李砚修的眼神之中不免掺入了一些担忧。 常家嫡次女常玉宁，则是直接从后面一路快走到了李砚修身边站定。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那态度摆的非常明白。 季家长子和孙家长子，倒是都站着没动，只是安静的待在一边当个路人。 李元修没有回答三弟的问题，只是看了一眼四弟那个祸头子，气的伸出手指头狠狠的虚点了他两下。 “你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又赶紧转身，也客客气气的给江晚赔了个不是。 “江姑娘对不住，都是我这当大哥的没有管教好弟弟。竟让他胆敢对姑娘家出手，这委实是欠教训的很！ 在下给江姑娘赔礼了，你放心这委屈不能让你白受，回头我自然会狠狠责罚于他！” “大公子言重了。” 江晚非常懂规矩的侧身避开，没有受李元修的礼。这可是以后板上钉钉的太子爷，还是别给自家爹娘找事儿了吧。再说就目前这些人表现出来的微妙关系，也不是她愿意掺和进去的。 “您也许是有些误会了，我与李四哥都生来有一把子力气，免不得便产生了些许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意思。这才会忍不住切磋一下手上功夫而已，没什么其他的事非。” 李呈修一听这凶丫头竟然大发慈悲的放了自己一马，赶紧一脸感激的直点脑袋。 “对对对，我与晚姐儿一见如故来着！都是自家兄弟免不得比划几下……” 一看那凶丫头又开始呲牙，李呈修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立马改口。 “不是兄弟！咱俩是兄妹，兄妹行不行？晚姐儿，四哥谢谢你了！” 最后这句话，他一脸苦逼的凑过去说的很小声。 江晚抬眼看了看，在场的李家这几个兄弟明显不太正常的情况，她非常果断的选择迅速抽身。 “我与李四哥确实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这天也不早了，既然没什么事儿的话，不如我们都抓紧各回各的学堂吧。省的等一会儿，万一被夫子给抓到小辫子就不好了。” 对于学生狗来说，老师的威严无可替代。哪怕是已经十七岁高龄的李元修，也不想在夫子面前做出什么有失分寸的事情。 于是大手一挥，所有人迅速原路返回。 不过临走之前，李砚修警告的瞪了弟弟一眼，李呈修简直委屈的一批。 “明明挨了打的是我，他为什么还要瞪我？他怎么不瞪你呢？可真不公平啊！” 江晚扫了这二货一眼。 如果不是还要维持着淑女的仪态，她很想再拎起裙摆踹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竟然一时大意在这货手底下吃了亏，等晚上回家之后娘看见了肯定得担心。 懒得再搭理这混账东西，她淡定的再次整理好仪容仪表，这才步伐端庄的步入学堂。 整整一天，江晚的古代上学初体验都很不错。由于她的该出手时就出手，把李老四那么个不遭待见的玩意儿给狠捶了一顿之后，就在九思斋中一战成名。 虽然有些人不愿意跟不讲规矩的她打交道，但是也有那交友爱好奇葩的货，水灵灵的就自动蹲在了江家嫡长女，那个嫡闺蜜的宝座上了。 “晚姐儿，我真的好崇拜你呀，你知不知道？实话跟你说，我是在家里磨了好久我娘才答应把我送过来的。我可全都是为了你呀！” 季静淑名不符实，可以说是恰恰相反，肉眼可见整个人性子都跳脱的不行，就听着她叽叽喳喳的一顿说。 “从那天在你家赴宴的时候，你出手收拾祝家那女的开始，你就是我心中最崇拜的人了，你知道吗？ 我也是从那天才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向你学习，把那些妄图将我娘给取而代之的狐媚子，全给踢出去！ 好姐妹，不然你也教我几招吧，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晚姐儿，好晚晚……” 一连串不带停的嘚波嘚，让江晚有理由怀疑，这姑娘她爹娘之所以给她取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抱了什么美好企图的。 但是显然，没起到预想的效果。 “停！季同窗你先回去坐好，有什么事儿等下学之后再聊。夫子过来了。” “哦！” 季静淑嗖嘎一下窜回了自己的位子。 白老夫子晃着四方步走进来，抬眼看了看脸上挂彩的那两个孩子，想想王妃那边着人过来说的话，他便索性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略过去。 翻开书册，开始讲学。 勤快的雀儿出来觅食，蹲在这院子里看完了所有的热闹之后，才扑愣着膀子叽叽喳喳的飞出去，最后落在后院中那棵高大的树木上，然后热情的与同伴们交流着刚刚看过的热闹。 瑞景堂中，赵氏正与一美貌妇人对坐品茗。 “妹妹，你觉得我刚才那想法怎么样？” 乔云舒端着茶盏浅啄，片刻之后才出声给了回复。 “阿姐既然觉得那江家丫头不错，想来定是有可取之处的。你做主便是，我相信你的眼光。” 赵氏闻言浅笑。 “瞧你这话说的多不靠谱？你才是老三的亲娘，他的婚事哪里是我一个人做主便行的？” 笑完她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实在话，要不是老大那边已经跟宋家先口头上定下了婚事，我还真想试一试把江晚配给他。 不过宋家紫樱也挺好的，跟老大也相处了些时日，我就不好再干那种不讲究的事情了。这不才想到老三身上了吗？ 老二的身份不够，我若真提出来别说许若瑜了，江怀良都够呛能答应。” 乔云舒还没有见过江晚，江家设宴那回她病了没有过去。但是现在听着赵氏这么一说，不免还真引起了一点好奇心。 “你怎么对江家丫头那么有好感？” “我不是对那丫头有好感，我是对高阳世家出身的许氏女郎有好感。” 赵氏看向乔氏。 “妹妹你有所不知，江晚那丫头的生母，正是当初名动京城的双姝之一，许若瑾。 那真的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若不是她许家的运道实在差了些，想来如今在宫里端坐凤位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第30章 乔氏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不是许若瑾做亡国皇后也挺好的。宫里那个混帐东西，委实是配不上许氏明珠！” 提起那个恶心玩意儿，赵玉娥明显眉梢眼角的都是一片厌恶之色。乔云舒看了看她，体贴的把话题绕回去。 “那丫头性子如何？长相什么的我倒不是太斟究，毕竟老三自己长的就不错了，他媳妇儿只要不是丑的不能见人就行。关键是那心性要好，省的以后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是非来。” 乔氏意有所指，赵氏了然。 “你放心，据我观察那丫头被教养的不错，很有些当家主母的潜质。怎么说她的继母也同样是许氏女郎出身，许若瑜不可能不教孩子本事。” 说着她眼中的神色稍稍变了变，语气之中难掩愧疚。 “云娘，在我这里老三和老四与他们大哥都是一视同仁。你放心，我不会诓你的。” 乔云舒眉眼未动，只是嗯了一声。 “阿姐不用觉得愧疚，当初我自愿下堂让他迎娶你，也是我们经过了一番权衡利弊的考量。 这世上诸事，不可能处处都能随人心意。你们赵氏能助他领兵起义免于我们身死广平府，我也是极为感激你的。” 赵玉娥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的去旧事重提。 有什么好狡辩的呢？ 说一千道一万，总归是自己当初下嫁李长淮，才会抢了乔云舒的正妻之位。 正想提议哪天把江家母女俩请过来一见，她就看到了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走了进来。 “主子。” 锦绣规矩的行礼，被叫起之后才轻声回禀。 “方才九思斋那边来报，说是咱家四公子和江家大姑娘打起来了！” “什么？” 两位夫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明白。 “孩子们都没事儿吧？” 赵氏觉得有点那什么，前头刚想给老三定下媳妇儿，后头这姑娘就跟老四打起来了？日后哪家的当家主母能这么彪啊？ 乔氏也皱着眉头的询问。 “老四那么个混账东西，身上一把子傻劲儿，他不得把人家小姑娘给打伤到哪里？” “启禀二位主子，大公子三公子他们已经过去把人劝开了。江家大姑娘脸上有些青紫，不过咱家四公子似乎伤的更重一些。” 赵氏赶紧吩咐。 “快叫府医过去给他们瞧瞧伤，特别是老四那儿定要仔细着一些。不行，妹妹干脆咱俩过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阿姐你别惯着他！” 乔氏一把拽住赵氏的衣袖，把正准备要起身的人又给拽回来坐好。 “让大夫给江家小姑娘看伤就行了，老四那混账东西别管他！ 一个半大小子了，竟然敢对个姑娘家动手，关键是还没打过人家？ 个没出息的东西，让他多疼会儿也好长长记性！” 乔氏气的不行，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怒气。 “跟他那个蠢爹一样没用！” 这话赵玉娥没法儿接，乔云舒跟李长淮之间这么多年的干仗，确实每回都是以李长淮败北告终。 “妹妹，老四他再有力气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万一落下了什么伤…” “人江家一个小姑娘，能下多重的手？你别一天到晚的净惯着他，慈母多败儿知不知道？” 人家亲娘都这么说了，自己一个后娘还能说点什么？ 赵氏只能给手底下人使了个眼色，让锦绣赶紧去给老四通个气儿。别回头屁颠屁颠的往瑞景堂跑，保不齐得被他这还没息怒的亲娘给再打上一顿。 乔氏火大的端起茶盏，把里头已经失去了热气儿的凉茶给一口闷完，才觉得心里多少是舒服了些。 这辈子她干过最糟心的事情，一个就是嫁了李长淮那么个狗东西，一个就是生下了李老四那么个狗崽子。 每回只要一看到这爷俩犯蠢，她就觉得活着基本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阿姐，江家那小丫头暂时先别定给老三，等哪天寻个功夫我过过眼再说。” “行。” 再提起这事儿，赵氏就觉得有点尴尬了，于是赶紧转移开话题。 “你这风寒既然也好了，就赶紧把你自己的活儿接回去吧。 我这边管着府中诸事又要管着孩子们，还要抽空帮忙给他校对军中账目，这一日日实在是忙的有些分身乏术了。 再说咱们府中那些产业这么多年都是你在打理，我一时也捋不上头绪上不了手。时间拖的长了怕是不太好，妹妹你说呢？” 乔氏点点头。 “知道了，你派人把账册都送回来吧。” 老李家正侧两位夫人，一人掌李府中馈一人掌李府产业。 这么些年她们没有翻过脸，有什么实在气不过的了尽管往那男人身上招呼，这俩人却从来没有对彼此以及孩子们下过手。 这是她们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两个骄傲的女子为对方，保留下的最后一份尊严。 日头，早上兴致勃勃地带着江家三姐弟出门，晚上懒懒洋洋地扛着江家三姐弟回家。 许氏看见大女儿脸上的伤，以及儿子小胖爪子上的咬痕，果然一脸担忧的蹙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可是有谁在学堂上欺凌于你们？” “没有，我这就是兴致上来了与人比划比划手脚，不小心碰到的罢了。都不怎么疼的娘你别多想。具体什么情况，一会儿我跟你细聊。” 言语安抚好老母亲之后，江晚眼睛看向了老二老三。刚才在学堂的时候，就已经从他俩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颇觉得有趣的挑了挑嘴角。 “至于老三这伤势，娘您也别放在心上。孙家那小丫头的伤我也看见了，她也被你这胖儿子在脖子上咬了一口。人家哥哥还气不过的跑来找我讨说法了呢！” “什么？老三你咬人家小姑娘了？” 许氏气的想伸手拎他耳朵，灵活的小胖子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还不忘记替自己主持公道。 “是她先咬我的！不信你们问我二姐，真是孙青青先动的手，不赖我！” 然后就听到他二姐在一边凉凉的补刀。 “确实是青青先打的你没错，但是你要不嘴贱叫人家大胖丫头，还说人家全家都丑那种欠捶的话，人家至于打你吗？” 许氏这下真生气了。 “江耀祖！家里是这么教你的吗？竟然如此口下无德，还出息的跟人家一个小姑娘打架？你……” 第31章 母女温情 “你又收拾我大孙子干啥？” 整整一天都没看到宝贝心肝肉的江家老俩口，掐着时辰的过来等孩子下学。结果一进门就听到儿媳妇在收拾大孙子，酷爱护犊子的老王氏立马就不愿意了。 窜进来把大胖孙子拉到自己身后，都没问清楚是啥情况，就开始数落儿媳妇。 “你这狠心的妇人哟，孩子搁外头念一天书多辛苦？回家来不说好吃好喝好招待的，还指着鼻子的骂孩子？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当娘的唷，我可怜的耀祖诶……” “老二。” “哎，知道了！” 姐俩都没动弹一下，就这么熟悉的一亮嗓子，立马就把老王氏给吆喝消停了。江老三对于奶奶对自己的深沉爱意，也苦逼的表示心领。 “奶奶，我今天不想挨打！” “个死丫头，一天天就会窝里横的打弟弟，有本事你倒是出去打天下去啊！ 奶奶的宝贝大孙子哟，一天没见这都瘦了不少。快快快，快跟奶奶走，我已经叫厨房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咱不给她们吃了，都是你的……” 老王氏絮絮叨叨的拽着大孙子跑远了，倒是一同过来的江老汉看到大孙女脸上的那块青紫，非常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 “这是哪个兔崽子动手打你了？你跟爷爷说，老头子找他家大人去！” 江晚无所谓的笑了笑。 “您要是找上门去了的话，指不定还得倒贴一点汤药费给人家。” 好么，这就是自家孩子没吃亏的意思呗？老爷子满意的一边背着手往外走，一边搁嘴里絮絮叨叨的咕哝。 “挺大个丫头的了，搁外头跟人家干架算是怎么回事儿？还不赶紧把那脸给治一治，顶着那青青紫紫的是好看呀还是咋的？一天天的越来越让大人糟心，一个个都不知道个省心……” 嘟囔声越来越远，安然居里的这娘三个都忍不住笑了笑。 许氏把二丫头打发回院子里玩儿去之后，拿着活血化瘀的药膏，一边给大丫头涂抹一边低声询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依你的成算，不至于到老李家第一天就跟人家儿子打起来呀？” “呵呵呵，娘你可真会夸人，我有什么成算呀？你闺女我一直都擅长以武服人来着。 我又不是无缘无故动手的，咱家占着理呢。老李家人大概是没那个脸面打上门来的，放心。” 半真半假的开了个玩笑，被她娘轻轻地敲了个脑瓜崩。 “谁与你说笑了？正儿八经的把事情说一遍。如今你爹不在家，我们行事还是多多收敛些为好，莫要招惹一些不必要的是非。” “知道。” 等母亲帮着把药膏涂好之后，歪头看着她起身去净手的身影，江晚的心中一片温暖，声音里都不由自主的添上了一抹乖巧的软糯。 “娘，你说淮王最后会赢吗？” 许氏取下棉帕擦干手上的水渍，习惯性的看了看门外，才低声回道。 “可能性极大。但凡事没到盖棺定论的那一日，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我们既然都已经踩上这条船了，那就祈求着这船能平平安安的撑过风浪，到达彼岸吧。” “嗯，您说的对。” 往椅子里歪了歪，江晚低语了一声。 “没到盖棺定论的那一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现逆转。” “怎么会突然发出感慨了？可是今日到李家去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了？不如与娘说说可好？” 许氏走到女儿身边坐下，伸出手指理了理她这有些毛躁的头发。 心里有些叹息。 前些年日子过的太苦，委屈了两个女儿。以前她和姐姐小的时候，谁不是养了一头如云的秀发呀？ 哪里像是晚姐儿和晗姐儿这般，真的跟一对黄毛丫头似的可怜。 “我给你们准备的药膳还是要定时的吃，不能觉得口感不佳就处处嫌弃。小姑娘家家的不养好看一些，岂不辜负了花期？” “吃着呢。那玩意儿又不是仙丹，还能一口吃完就来个大变活人不成？别一天天忧心这个忧心那个的，有当娘的珠玉在前，我保证以后老二长大了会是个名动天下的大美人！” “你这丫头呀一天天嘴上没个准儿。要说真是能长成大美人的话，那也绝对应该有你的一份才对。我姐姐当初可是美至不可方物的人间绝色呢！” 许氏从来不在孩子面前忌讳提起自己的姐姐，其实她更像是生怕所有人都遗忘了那个叫许若瑾的女子，才总是会告诉江晚姐妹，自己的姐姐曾是个多么优秀的存在。 虽然在江晚眼睛里，这就是一个姐控晚期患者，最日常的表现罢了。 “行行行，娘你说的都对。 那我尽量好好长，争取跟老二以后姐妹并肩，靠如花美貌大杀四方。 您老人家放心，我们姐俩绝对不能丢了你们这对瑾瑜姐妹花的昔日美名！” “这孩子！跟谁学的天天贫嘴？” 许氏被逗得眉开眼笑，捏着女儿柔软的耳垂，眼底铺满了慈爱。 “以后在外面别随便的跟别人动手，女孩子还是贞静一些的为好。 娘知道你力气大，心气儿也大。 可是晚姐儿，世道多是对女子不公，会凭添很多的束缚。你若是太过特立独行，就更会凭添许多的烦恼。 有时候岁月安稳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莫要强求太多，可好？” 江晚把脑袋依靠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觉得心中一片平静。这是前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感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感觉。 “我心里有数的，你别担心。” “娘知道我晚姐儿聪明呢，不担心。” 摸了摸女儿脑袋上柔软的发丝，慈母对孩子的爱，总是如此温柔包容。 “那你跟我说说，为何会与人动手啊？” 说到正经事江晚立刻坐直了身子，抬起眼睛与母亲平视。 “娘，你老实跟我说。把我们送到李家去，到底有没有想跟李家孩子结亲的打算？” “怎么会这么问？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我与你爹都没有这个想法。” 许氏也一脸正色的回答。 “如果有可能的话，爹娘希望你们三个日后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良人。反正我们家也只是个泥腿子出身罢了，又没有什么家族底蕴可言，也谈不上要去与谁家联姻。” 第32章 许家往事 “没有这个打算就好，如果有的话我也劝你们尽早打消念头。当王妃娘娘的那碗软饭，我这辈子估计是吃不上了。受不了那个憋屈劲儿！” “怎么说？” 许氏还是头一回看见大闺女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不免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在李家看见什么了？ 好在江晚这人做事说话也利索，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那个意思。 “我今天是跟李家老四李呈修动了手。 咱家开府设宴的那天，我撞上个长的贼漂亮的小公子。正好今天在李家学院门口又见到了，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谁知道那人是李家老三李砚修，他身边跟着常家的嫡女。还有李家老大李元修，他身边跟着宋家的嫡长女。 我不过就是就多看了两眼美人，李老四那个嘴贱的货转头就造谣，骂我癞蛤蟆想吃他哥那块天鹅肉，叫我别痴心妄想。 我打他一点也不冤！” 女儿的这段话里透露了很多的讯息，许氏也微微的皱了皱眉。 “那两家的嫡女，表现的都是那么个意思吗？” “嗯。而且娘，我怀疑淮王妃那边大概也有其他的心思，要不然李老四不能嘴快的说，咱家就算送了礼也别肖想他哥。” 江晚把当时的情况大概的说了说，又有些好奇的跟母亲打听。 “您那天到底跟淮王妃说什么了？怎么会让李老四弄出咱家会肖想他美人哥这种错觉来的？” 许氏眼中划过了一抹明显的懊恼。 “我从头到尾也没露过想跟李家搭亲的意思呀，那不是担心咱们江家声名太弱人家会瞧不上眼吗？我就把你外祖父给搬出来了。” 这是第一次跟孩子提起许家的根脚。 “我们这一枝出自高阳世家，虽然不是嫡脉，但是架不住你外祖父自己有本事，当年也曾官拜御史中丞。 你娘比我大了八岁，我很清楚的记得她当初在一众贵女中是如何的耀眼。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外祖父作为言官之首，却被昏君诛杀于大殿之上，我许家也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当初是有人从中偷梁换柱，我姐姐才能带着我苟且偷生。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若不是你爹争气能站在如今这个位置上，那我也没那个必要扯出你外祖父的大旗来吓唬人。” 但是谁能想到，竟然会让赵氏生出了旁的心思？ 这句话许氏没有明说，但是她脸上的懊恼，江晚看的明明白白。 既然自家爹娘没那个攀龙附凤的想法，那她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施展拳脚了。 “你别发愁了，我这不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想让别人看上我不容易，但是想让别人看不上我，那不就是动动手脚的事情吗？ 放心，这都是我看家的本事。 不过有个事儿我想打听一下，”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这货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这个李呈修，他是淮王妃赵氏的亲生子吗？” 许氏抬眼，摇了摇头。 对于现在这个已经开了窍的大女儿，她基本上从不隐瞒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赵氏只有一个亲生儿子，就是李家大公子。李家三公子和四公子的亲娘，是义淮王的昔日原配乔夫人。” 叹了口气，把该解释的解释一下。以免女儿日后在外头，碰触到什么不该碰触的忌讳。 “我听你爹说，淮王与乔夫人才是青梅竹马的原配夫妻，两人也是恩爱的很。只不过当年新婚燕尔之际，淮王就被朝廷给抓了壮丁。 虽然侥幸死里逃生，但是也被人多番缉拿追杀，在广平府的时候差一点就被对手给弄死了。幸好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赵氏家主的亲眼，人家便提出了嫁女借兵的说法。 迫于无奈，乔夫人亲自登门替丈夫以正妻之礼娶了赵氏，才有了现在的义淮王。” 江晚眨了眨眼睛。 “那明明是乔夫人成婚在前，怎么儿子会比赵夫人的小呢？李元修听说都17了，李砚修才15。 还有这些事儿，我爹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跟在淮王后头才混了几年呀，人家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就能给打听的这么清楚了？” 嗔怪的瞥了女儿一眼，许氏继续解惑。 “听你爹说乔夫人以前有个女儿，但是没有养住夭折了。 你也别太小瞧你爹了行不行？ 他那是大智若愚，要不然淮王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就单单跟你爹拜了把子？” “娘，我爹这也不在家，你就甭拿糊弄他的那套来糊弄我了行吗？” 江晚撇撇嘴，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这损嘴就不大想给自家老娘面子。 站起来，行礼告退。 “今儿有些累的慌，娘我先回院子了。老二老三的功课都有我盯着呢，您别操心。” 她需要回去好好的捋一捋脑子里的事情，今天在老李家猛一下听到不少耳熟的名字，叫她心中生出了许多的烦躁。 “行，你回去吧。晚上你们姐俩若是不想过来吃饭的话，就叫红珠或者绿果来与娘说一下，把饭菜拎到自己院子里吃也行。” “好。” 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徒留下老母亲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缓步移至院中小祠堂，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牌位，上面刻着江门许氏。 熟练的燃起三柱清香，许氏拜了拜小心翼翼的插进香炉里。 “姐，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与孩子说当年的那些往事？ 咱家晚姐儿现在脑子伶俐的很，我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说。唉，姑娘家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也不知道还能跟我亲香几年。 还有江大熊那个憨货，在战场上能不能知道多护着自己一些？总是拿命挡在淮王前头，真是，唉！ 他万一要是有个万一，我就真的又要再守寡了。姐，你得空的时候看着他点儿……” 一边拎着帕子擦拭那些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小声的跟自己姐姐日常唠嗑。 逸芳庭这边，江晚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妹妹，把江晗这小姑娘给盯得心里直起毛。 “姐，你看啥呢？” “看你。” “不是，我，我干啥了？” 老二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没踩到老大的肺管子上啊，她这样瞅我是几个意思？ 第33章 发现穿书 “我是在看你的脸。” 大姐头皱着眉嘀嘀咕咕。 “明明都是一个锅里舀出来的肉圆子，左瞅右瞅也没瞅出来你比我少了啥？都长成天下第一美人了，怎么就还能又多发育出来一个恋爱脑呢？这不科学！” 江晗本来心里还有点不稳当，一听自家大姐又在疯言疯语的嘟嘟囔囔，立马心态就稳下来了。 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大姐今天脑子又出了问题，那还慌个毛啊？ 动作熟练的凑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原地蹲好，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大姐发疯。防止意外发生就行也用不着参与进去，反正她自己就能玩儿的挺好。 江晚眼睛随着妹妹移动，把这干巴的跟个小鸡崽儿似的小丫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观察了又观察，真的很难说服自己把自家老二跟那本绝世好书里的苦逼女主对上号。 除了这双明亮的眼睛确实好看，她家老二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喜提虐文女主这一高大上的职业？ 已经在脑袋里面癫起来的活跃分子们，拽着江晚就扑奔到了那翻腾的记忆里去。 前世作为一个在社会主义这道正义的光芒普照下，茁壮成长起来的五好精神青年。由于她非常富有正义感道德感等等一系列极为高尚的情操，所以在河边溜达的时候才会对某落水人士进行了人道主义救援。 谁知道，最后居然被对方给当了投胎宴上的伴手礼。 那货在拼命扑腾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啥心理，竟然在快要上岸的瞬间脚下一坠手上使劲儿一拽，然后大家一起潇洒的沉入河底。再睁开眼睛，她就成了江河村的傻大妞一个。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拿了种田文剧本，后来估摸着大概是进了宅斗文赛道。直到今儿在老李家听到那么多眼熟的名字，她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地方。 合着弄了半天，她现在这情况压根儿也不是投胎到了什么二次元的架空世界，而是倒霉催的穿书了！ 为啥能这么确定？ 因为去他奶奶个香菜叶儿的，这本书正是她去消火溜达之前，刚刚才从骂坛里退出来神x之作！ 书名。 《霸道王爷狠狠爱！》 听听，多么丧心病狂的名字？这没个十年八年的脑血栓，绝对写不出这么狗血淋头的一本着作来！ 大概意思是个啥呢？ 男主当朝六皇子，宫廷小可怜一只。 咱也不知道是拥为点啥，反正这种狗血文里的男主，小时候肯定得是爹不疼娘不在，兄弟姐妹拿脚踹的那种美强惨。 一路磕磕巴巴的长大之后，在外办案时遭遇刺杀。也肯定得恰恰巧的被一个贼拉漂亮的小姑娘，恰恰巧的准时准点路过，然后恰恰巧的善心大发给救了。 嗯，这个大冤种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估计就是她家老二。 女主跟男主毫无意外的一见钟情两厢情愿，那脑子就跟被狗给来回啃过十遍八遍一样，叫人家花言巧语的就给骗到了手。 当然在半路上的时候，那一定得是该怎么浪怎么浪，该怎么慢怎么慢。 结果等掏心掏肺落地成盒后一看。 嘿，傻眼了。 人家早已经有了皇帝御赐的未婚妻。 刺激不？ 但是没事儿，男主人家有招哇！ 人就能哄着骗着深情款款流着泪的，叫身为国公府嫡女的女主，哭哭唧唧给他当了侧妃。 当然，这还不是最牛马的。 古早文男女主么？ 大伙儿懂的都懂。 不经历点误会流产伤心伤肺，甚至于死上个把个爷奶爹娘兄弟姐妹啥的，那出去一般都不好意思跟别的男女主打招呼。 所以毫无意外的，女主娘家那一窝子炮灰，为了女主那牛逼哄哄的恋爱脑，妥妥的慷慨就义！ 江晚习惯性的呲了呲牙。 江老二，这是欠削呀？ 眼神不是个好眼神的又瞅向妹妹，把江晗给盯的浑身一哆嗦。总觉得大姐今天这疯症发作的，嗯，有点不像个好病。 看着面前怂唧唧的小丫头，江晚最终默默的转开了视线。现在这货还没长出恋爱脑，打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她烦躁的眨了眨眼睛。 所以总的来说一句话，穿书了。目前情况是这么个情况。 好消息，女主角是她妹妹。 坏消息，这特么是本虐文。 更坏的消息，她自己在这本绝世好文里连个恶毒女配的角色都没捞上。就是个出场次数有限，倒霉催的撞上男主与人密谋搞事，最后被那狗逼东西给直接摁死在自家水塘子里的傻子工具人。 艹，这年头真是世道乱了，啥品种的王八犊子都能拎出来当男主了！ 当初就是看到了这一段，江晚才没忍住匆匆的翻了翻大结局。发现女主那傻缺不出意外的嘎了，留下男主那个狗东西独自痛苦的坐拥江山美人，深情专一的用毕生时间，集邮了一后宫的真爱周边。 一辈子在怀念真爱的煎熬中，痛苦的过完了一个皇帝该有的至尊人生。 艹！ 这王八蛋操了个深情男主的人设，干的却全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关键是还有好多人搁那儿，哭哭唧唧的心疼这狗逼玩意儿！ 妈的！ 本着跟女主同姓这一先天站位阵营，她这才会气不过的冲到评论区去指点江山。 就作者这一暗黑精神状态，展开了专业的具体的有效的各种病症分析。并且诚心诚意建议对方来三院就诊，到时候自己可以动用关系给插个队，好尽快把作者那已经变质的萎缩小脑给治好。 省的以后再写出这种三观尽碎的狗屎，污染了她的精神粮食库。然后，莫名其妙的现在就搁这儿待着了。 憋屈的抹了把脸，江晚觉得自己现在心情真的非常不美丽。 大概是前段时间在水沟子里泡的太久，把脑回路给泡胀了，以至于那些有用的软知识全被挤出了脑子！ 江家，李家，还有江晗这个名字。 她怎么就没想到要发散发散思维，串联一下关键点呢？居然还想着躺平就能混完这辈子？如果必须要阐述一下内心现在那点子刺挠劲儿的话，那么也可以一句话就概括。 “上辈子死的冤枉，这辈子活的糟心！” “……姐，你又嘀咕啥呢？” “我说从现在开始，你给我牢牢的记住一句话，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你要是敢对那些个野猫野狗的动什么恻隐之心，到时候狗腿我给你打断！听到了没有？” 自从大姐不傻了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严厉的说话，以前这特殊待遇都是江老三一人包圆的。突然被这么一吼，吓得小姑娘瞬间两眼就汪出一泡泪来。 “听，听到了！” 第34章 琢磨对策 恐吓完妹妹，江晚蹲在院子里琢磨以后该怎么办。 目前已知剧情是，她爹这把真的拉了坨大的，以后竟然直接窜到了勋贵最高等级！这可真是极好的。 当然也有不好的，以后毫不意外的招了上位者的惦记，被打上了权倾朝野狼子野心的标签。那本书里头不就是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老江家才一家子都被男主那狗东西给申请领了盒饭吗？ 所以解决办法就两条。 要么就效仿老赵自己出息一把，看能不能来个黄袍加身。要么就早一点下注选个潜力股，到时候直接干死李老六！ 江晚觉得前者的可行性不大。 义淮王甭管当丈夫渣成啥样，但是当老大确实没得说。手底下的一干文臣武将，包括自己的老爹对其都是忠心耿耿的不行。她要是敢说造淮王的反，估计头一个大义灭亲的就得是自家亲爹。 而且她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是在精神病院里混了不短的时间。老话都说术业有专攻，她攻的就不是人家能造反当政的那条赛道啊！ 那么剩下来的第二条路，就是得好好研究研究，以后到底该抱哪条大腿了。 跟个神棍似的蹲在地上，一边掰手指头一边在嘴里咬字不清的嘟嘟囔囔。 “穿早了也不好，剧情线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李老六那王八犊子影儿都没看见呢！要不是听见了季蕴之的名字，又搁着三里路远都闻到了那股子人渣味儿，我还真联想不到这么多。” 她的眼睛里划过冷光。 作为书里的男二号，跟男主狼狈为奸的季大人，恰巧不巧的就是令国公府大小姐的未婚夫。也是与男主密谋收拾江家，又看着未婚妻被生生溺死的绝情之辈。 如果真的嫌弃未婚妻是个傻子，可以不登门求亲啊？靠着国公府的关系度过了家族危机之后，若是光明正大的提出解除婚约，那江晚也不至于当初骂的那么狠。 男主男配，这俩狗东西一对贱人！真的，一点都不接受反驳。 打着暗恋女主的名号，帮着男主把人娘家老老少少的骨灰都给扬了。这到底是多不要个逼脸的人，才敢玷污暗恋这两个美好的字眼？ 你们都给我等着！ 猛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把挪过来在一边陪蹲的江晗又给吓了一跳。 “又，又怎么了这是？” “饿了。走，先去吃饭。” 讲完打头就走，凡事都等吃饱喝足了之后再细细琢磨。反正时间还很宽裕，她有的是在前头刨坑的功夫。 一家子老少齐聚宝松堂，今天老太太提前做了准备，让大厨房烧了不少好吃的东西摆了整整一桌子。 这会儿正一筷子接一筷子的给大孙子夹菜，嘴里心疼的絮絮叨叨。 “我大孙子念书实在是辛苦，瞧瞧这小脸都饿瘦了一圈，赶紧多吃几口补一补。 咱家现在也不差吃的，再也不用被谁抠抠索索的拦着不许吃这不许吃那了。咱这不仅能吃，还能吃一碗再吃一碗！ 啥好吃的全都留给奶奶的宝贝金孙，哼，不给那些个赔钱货……” 老王氏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找点事儿叨咕，好像不挨怼她心里就不舒服。不过今天江晚有心事，懒得逗老太太玩儿。 搞得老王氏都有点不自信了，难道是自己蛐蛐的太隐晦？这死丫头咋没出来呛呛？ “我说招弟，你……” 砰！ “奶奶！” 江晚拍桌子的声音和江耀祖尖叫的声音同时响起，老王氏这才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这样才对么。 有啥不高兴的直接发出来就妥了，嘟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呐？ 这死丫头今儿晚上一直不吭不哈的，老王氏总感觉她指不定就是在肚子里憋什么坏，准备收拾自己大孙子呢！ 江老汉赶紧打圆场。 “你看你这老婆子，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孩子们都搁学堂里忙活一天了，那能不累？赶紧吃完饭让他们都回去歇着得了，说那些不着五六的干啥？” 许氏也伸手给盛了碗汤奉至婆母手边。 “娘，今日厨房这鸡汤熬的不错。您老人家快尝尝。” “我这一把年纪了吃这些玩意儿干啥？都留给我大孙子吃，” 看了看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的大孙女，又哼哼唧唧的添了一句。 “给这俩丫头片子也一人分一点儿，让她们吃饱了该干啥干啥去，别一天到晚的回来就找我老婆子的麻烦。” 江晗撇了撇嘴巴。 奶奶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又不讲理，明明是她自己先找的事儿，结果又说道上大姐了。 许氏依旧笑得一脸孝顺温婉。 “爹娘你们先吃，这桌上还多着呢！如今天气炎热，这些东西都不耐放。肯定要赶紧吃了，要不然万一吃不完放坏了多可惜？” 说的有道理！一辈子知道心疼东西的江老汉，接过儿媳妇奉过来的鸡汤，一点推迟没有的开吃。 “都赶紧吃饭，吃完了回去歇着，也能多省下些灯油。” 老爷子都发话了，其他人也加快了动作。吃饱喝足洗漱好躺在床上之后，江晚翻来覆去了半宿，才勉强算是在脑子里敲定好了以后的章程。 现在自己最熟悉的就是李老三跟李老四，后者是个不靠谱的蠢货不值得投资。那就要好好观察一下李老三，看看其有没有潜龙之资了。 脑子里乱乱糟糟的想东想西，直到后半夜实在撑不住了才闭上眼睛睡过去。感觉好像刚眯着没一会儿，江老二就过来扒拉门了。 “姐，姐快醒醒！天亮了，得赶紧起来洗漱吃饭去上学堂！” “知道了，你先去吃饭我马上就来。” 顶着一双多思多虑的章鱼哥情侣款黑眼圈，江晚坚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门外吆喝了一声。 “哦，那我先过去了。姐你快一点，今天要是迟到了，夫子会打手心的！” “好。” 江晗踢踢踏踏的跑远了之后，江晚的贴身丫鬟红珠姐姐捧着衣裙推门进来。 “大小姐，今日穿这套月白色的可好？奴婢再给您梳一个简洁些的发髻，瞧着会清爽一些。” 第35章 江晚不是个良善的性子 “穿什么都行，简单些就好。” 江晚下床穿上鞋子，走过来拎起衣裳就往身上套。 “过段时间学堂那边应该会统一发服装的，到时候就用不着你天天费心思琢磨我该穿什么了。” 红珠一边帮主子整理衣领，一边笑着打趣。 “大小姐，您也别嫌奴婢天天闲着没事儿爱瞎捣腾。实在是那学院里头藏龙卧虎的，您看看旁人家的那些小姐们都穿戴的多讲究，再瞅瞅您跟二小姐？ 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里是得多穷困呢！老话说的好，这衣衫可是人面子来着。先敬罗衫后敬人的势利之辈又不是没有，大小姐您也免不得委屈委屈，咱入乡随俗一下得了。” 江晚头都没抬的捋了捋袖子。 “这是昨晚上你跟绿果姐姐，又去我娘那里听课去了？红珠姐姐下回你跟我娘提个意见，问问她老人家能不能把话术变一变？天天的这么老调重弹，她闺女听的多少也是有点腻了。” “成。咱家大小姐都发话了，奴婢指定把您的这意思告密到夫人耳边去。” “你这细作的活儿干的可不怎么精致，就直接在我面前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当我娘耳报神这事儿，你这一点也不打算遮掩了是不？” 红珠转身去端来洗漱的东西，一边伺候着一边笑着点头附和。 “可不是这么话说的么？奴婢在您跟前当差能领一份月钱，转个脸的功夫到夫人跟前说道几句小话，这就又能领一份赏钱了。 想着索性再回来把夫人那边的事情往您耳边传一传，奴婢这是不是就又能多赚一份赏钱？ 哎哟哟，这么里外里的一翻，想必过不了三五年的，那赎身银子奴婢大概就能凑得齐了。光想想就高兴的不行。” 主子有兴致说玩笑话，当奴婢的自然也得跟上话茬子，才好哄主子一乐。 江晚果然笑了起来，刷过牙之后接过对方手中已经投湿了的棉帕子，仔细的擦好脸和手。将帕子放回水中的时候，她抬起头与红珠直视。 “安心的当差吧，我不会干出什么不讲究的事情来的。你今年才14岁，还用不着操那么远的心。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跟绿果姐姐在卖身契上签的都是十年对吧？到时候如果你真的凑不齐赎身银子，不是还有我呢吗？” 这话其实并没有给出什么承诺，但是也算什么都说了。红珠虽然伺候大小姐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知道她是说话算话的性子。 于是激动的眼中含泪直接跪倒在地，诚心诚意的给主子磕了个头。 “多谢大小姐！您放心，奴婢定对主子忠心不二。若违此誓，就叫我此生再无宁日！” “用不着这么说，起来吧。” 江晚不是个什么生来良善的性子，做不到有些小说里的穿越女那般圣母光环闪耀。她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说出人人生来平等，贫民和权贵应该一视同仁这种鬼话。 她保证能做到的，就是当一个不欺压平民的权贵。毕竟自己和红珠绿果她们之间的区别，不过就是自己运气好一些，亲爹也运气好一些罢了。 收拾妥当这一身行头之后，脚步匆匆的去跟老二老三汇合，随便吃点东西在长辈们的叮嘱下，马不停蹄再次杀回李家的书院。 这一回，她的心态起了些许变化。可出乎意料的是，改变了态度的不仅她一个人。 这一大早上刚摸到位置上坐下，书还没拿出来呢，就看见李老四那只蠢货一瘸一拐的凑了过来。 “晚姐儿，对不住。昨日我不该与你动手，今儿特意来给你赔个不是。还望江家大妹妹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傻狍子一般计较。” 昨天接到母亲那边让人递的消息，他战战兢兢地耗到天黑透了才敢回去，结果还是被守在院子里的亲娘给拎着棍子打了一顿。 并且还下了明令，必须过来跟江家这个凶丫头赔礼道歉。要不然，纵然是亲生母子的关系，估计也在老娘那根不讲道理的棍棒底下，难以逃出狗命。 这辈子摊上这么个娘，真的好造孽呀！ 李呈修苦逼的唉声叹气，围在就是不吐口的凶丫头身边转来转去。也就是可惜他没长个尾巴，要不然指定摇的都没眼看。 “晚姐儿，晚妹妹，你行行好放我一马吧！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敢跟你动手了，下回谁要是再敢说你的坏话，我指定跟你一块收拾他们！求你了，你就说一句你原谅我了吧！” 江晚终于施舍了他一眼。 看看这货脸上明显不是自己昨天打出来的伤，幸灾乐祸的呲了呲牙。 “咋滴，回去挨揍了？” “嗯呢。” 人傻也不是没好处，心里想点啥都在脸上挂着呢。李呈修那大脑袋点的可欢快了，跟自己的债主在背地里吐槽自己老娘，也吐槽的可欢快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昨晚上回去被我娘逮住，按在地上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揍哇！ 她就是偏心，打小就喜欢收拾我从来没打过我哥，不就是看我哥那张脸长的好么？ 你说我也是她亲生的，亲娘对亲儿子怎么还看脸下菜碟了呢？这多伤人心呐……” 江晚这回仔细的看了看这货，非常良心的给了个中肯评价。 “你其实长的也不丑，” “真的？” 道心碎成渣渣的李呈修，所有的自信心被瞬间弥补。这还是第一次有在看过了他哥之后，还能夸他李老四也不丑的小姑娘呢！ 这货瞬间感动的一批。 “晚姐儿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听老常他们几个胡说八道。你肯定就是对我哥没有非分之想的，这回我信你了！真的！” 噢，原来昨天这大聪明跑来找自己麻烦，竟然还是有机灵鬼跟后头给他出谋划策了？ 江晚的视线往右边那一块扫了扫，常玉康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怒气扑过来，抬眼就对上了江家嫡长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晚姐儿，你真觉得我长的还行吗？”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被人给打击了多少回，竟然已经对自己这张清俊的小脸产生了浓浓的不自信。 规规矩矩说起来，同父同母所出的兄弟俩。李老三长的艳若桃花，李老四又怎么可能丑？ 不过就是有他聪慧好看的亲哥珠玉在前，他又经常犯一些出乎意料的蠢，才会对比惨烈罢了。 “对，你当然长的不丑。” 无所谓的从右边收回视线，江晚缺德的挑起嘴角，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脸上青紫多了的家伙，高兴的眉眼弯弯。 “你单纯就是俊的不太明显罢了。” 第36章 搭茬儿，过招 “就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只不过是俊的不太明显……”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李呈修，哇的一声破防了。 “江晚，你也笑话我！” “你想多了，单纯就是我这人平常喜欢瞎说一些大实话而已。” 这货继续笑容明媚，戳心戳肺。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娘她偏心跟你这颜值上没多大的关系，跟你这智力上面有一定的挂钩？” “什么意思？” 没听懂词汇的孩子不耻下问，被从后面走过来的亲哥无奈的提溜到了一边。 将手中的治伤药塞给缺心眼子的弟弟，李砚修看向江晚的脸色就带上了一些客套的似笑非笑。 “江大妹妹，看在为兄的这点子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好？” 嘿，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回真是生生能把李老四给看顺眼了。 江晚笑容真诚了不少，脑袋点的很是干脆，甚至于还非常富有同窗情谊的关怀了一把。 “李三哥你放心，我跟李四哥这都属于不打不相识的交情，日后都是同窗肯定会处成好友的。你也别担心他，这边有我呢。怎么说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我肯定关照他！” 所以说大姐头人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端看她愿不愿意与旁人攀交情罢了。既然现在想靠近李老三，那肯定得把李老四这大聪明给哄好啊。 李砚修垂眸看了看这与昨日明显态度不同了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现在好像是想与自己交好。 是的，这姑娘眼睛里闪烁的光，不是那种他熟悉的惊艳或者倾慕喜爱之色，而是清醒理智的想要结交自己。 怕误会了其中意思，他定定地与其对视了好几息，直到确定没有领会错意图，方才温润从容的绽放出了然于心的笑意。 “那日后，便要劳烦晚姐儿多多关照舍弟了，为兄在这里先行谢过。” “不客气。以后也要请李三哥多多关照！” “自然。自家兄妹何需客套？” “确实，自家兄妹无需客套。” 江晚眨了眨眼睛。 这位花美男真不愧是能力压男主的狠角色，长着最艳的脸，干着最狠的活儿。而且确实心思灵透一点即通。 与这种人打交道有利有弊，但是确实让人省心。再者反派之所以是反派，说白了不过就是各自立场不同而已。 只要这李老三不领盒饭，有这么只拦路虎挡在前面，就看李老六那个瘪犊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爬上来！ 李砚修也唇角微挑一脸的如沐春风，想起昨晚娘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他背在身后的手指玩味般捻了捻。 高阳世家的许氏果然根脚不一般，后人竟也是如此聪慧灵透。 嗯，极好。 这俩聪明孩子相视而笑，轻言细语也聊的你来我往，叫远处的人看在眼中恼在心里。 一路找寻过来的常玉宁，看见江家那黄毛丫头又窜到了砚修哥哥的面前来，气愤的狠狠攥紧了拳头。 要不是那死丫头身上一把子力气，自己确定打不过，真想把她按在手底下抓花那张腊黄的丑脸！ 哼，干瘪的跟棵豆芽菜一般，竟然也敢窜出来和自己争抢意中人？不自量力的东西。 挺了挺丰满圆润的身子，常玉宁姣好的脸上扬起自信的娇俏笑容，疾步迈入屋内。 “砚修哥哥，马上夫子就要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耽搁呢？咱们快些过去吧，要不然迟了可是要受罚的！” 听到这个声音，李砚修肉眼可见的收起了笑容。倒是没有皱眉，但是也不见多少热络。 “劳烦你过来告知，我这便回去。” 常玉宁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眼中漫出了许多的委屈。 但是可惜该看见的人，却跟突然瞎了一般视而不见。不该看见的人，却暗戳戳的看起了热闹。 江晚觉得这位常家姑娘也挺有意思的，这明显是已经把李老三当成了自己的盘中餐呀！虽然才见过短短的两次面，可对方这份明明白白的护食行为，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玉宁姐。” 李老四丧丧的与来人打了个招呼。 方才还满目委屈的常玉宁，即刻便熟练的挂起了关怀笑容，仿佛李呈修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弟弟一般，轻言细语的对其嘘寒问暖。 “天啊小四，你怎么伤的这样重？身上还疼不疼啊？我家里有上好的散淤膏，回头我叫玉康给你带过来可好？” “不用了玉宁姐，我哥已经给我送了药来，你看。” 抬起爪子把手里的瓷瓶子挥了挥，还想多唠几句闲嗑，就被他亲哥一把扒拉到了身后的位置上坐好。 “你安生的在学堂上听夫子讲学，莫要再淘气瞎胡闹。若是再敢口无遮拦的胡乱生事，我饶不了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这拖着长长尾巴的心不甘情不愿，把他哥气的立刻打算拂袖而去。刚抬起腿，就看见门外又立着一袭雪青色的纤细身影。 李砚修立刻柔和了眉眼间的气恼，走过去的步伐快了些许，眼神也略有些雀跃。 “紫樱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宋紫樱看了看他，眼底的笑容很温柔，抬手将一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递过来。 “昨日呈修和晚妹妹似乎都受了伤的样子，正好我家里还有一些清玉膏，便想着送一些过来，看看他们用不用的上。” “哼，无事献殷勤，可显着你贤惠温良了！” 常玉宁臭着一张脸走过来，看见宋紫樱那虚伪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哪个要你来多事？我自然会给小四送伤药过来的，要你操什么闲心？” “常二姑娘，舍弟的伤似乎也与你无关吧？自有我这当兄长的操心，也无需劳烦姑娘费神！” 李砚修一反方才温柔贵公子的形象，张口便冷声怼了回去，把常玉宁气的不行。 “砚修哥哥，我又说什么了？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帮着她说话？” 看看那虚伪女人眉梢眼角的笑，好像是在跟自己示威一般，常玉宁气的口不择言。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惦记着旁人盘子里的，你到底是有多大的胃口？” “玉宁妹妹何出此言？” 宋紫樱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 “我不过就是来给弟弟妹妹们送个伤药罢了，如何就能招来你这顿指责抱怨呢？” 第37章 看热闹顺带手的解个围 你看看你看看，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美人姐姐一开口，即刻便高下立判。 常家姑娘跟这位宋家的姑娘一交锋，就宅斗赛道这一块子来说，智商上面多少是有点对比惨烈呐！ 啧啧啧，可真够呛。 安静搁一边吃瓜的江晚，眼睛里闪烁着快活的光。 刚才常玉宁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啥意思，她明白。这会儿李砚修盯着宋紫樱是个啥意思，她也懂。 不就是她爱他，他不爱她。然后他爱她，她又不一定爱他的那点子下饭神剧情吗？ 嘿嘿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像这种少男少女之间的青春荷尔蒙躁动，还就得这群未成年来演才好看。 那些大爷大娘抱在一块儿一声一声的哥哥妹妹，能听的人直窜鸡皮疙瘩。但是换成现在这群未成年的眉来眼去，哎哟我去，这味儿立马就对了！ 一般狗血的情节勾不起老猹子的兴趣，但是像这么经典的狗血n角恋，那可就真太有意思了。 不装了摊牌了，我是土狗我爱看！ “我抱怨什么了？你这随意喜欢给别人扣罪名的毛病得改呀宋紫樱，要不然以后这当家长嫂的位置，你还不一定能坐得稳当呢！” 常玉宁果然不是好惹的，虽然没多少脑子但是人家有嘴皮子，开口就直戳人心尖。 宋紫樱果然变了脸色，微微蹙起的眉头叫李砚修心头一闷，他的眼神也不由得暗了暗。 “好了，咱们先回九思堂吧，估计夫子都已经过去了。” “好。” 温婉的点了点头，宋紫樱快走两步过来，将手中的瓷瓶递给李呈修。 “小四拿着吧，回头定要记得多抹几次，伤也能好的快些。” 又扭头看看江晚，她笑得依旧亲切温柔，很有邻家大姐姐的感觉。 “晚妹妹也要记得抹药，小姑娘家家的脸上可不能落下伤痕来。千万别不当一回事，否则日后长大了有你恼的时候。” “嗯，多谢紫樱姐。” 傻老四脑袋点的干脆，一点也没顾及到旁边他那玉宁姐脸色黢黑的样子。 “小四你别收，谁知道她那都是从哪儿弄来的便宜东西？这药可不能乱用，万一起了什么不好的作用怎么办？玉康，明早上记得把咱家的舒痕膏拿过来！” “知道了二姐！” 常玉康在一边应声的干脆。 老常家祖上是御医出身，在药理这一方面确实比宋家强了不止一点，人家有这个底气。 宋紫樱沉默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难堪。到底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人家这样怼到脸上来不可能一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 可是她也没那个立场去指责常家姐弟，毕竟人家那话说的听着也是一片好意。因此雪白的手指捏着雪白的瓷瓶，一时间递出去也不好收回来也难看。 心眼子大的如李呈修，也感觉出来了目前的不太对劲。他那眼珠子在亲哥和两个非亲姐姐之间转了转，想想老娘曾经的交代，迅速做出选择。 “多谢紫樱姐的好意，我哥已经给我送了药，就不麻烦……” 眼瞅着李老四的话叫李老三皱起了眉头，江晚果断出手接过了那个小瓷瓶。 “多谢紫樱姐的好意，我正好用的上。你们也知道我家泥腿子出身，手上没什么稀罕人的好东西，这玉清膏我还是头回听说呢！好不好用的我试试就知道了。” 果然走对路子了，李老三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江晚便闲适地将瓷瓶收入囊中，并且悠悠哉哉的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呵，这种给未来boss心上人解难的小场面，晚姐基本上熟门熟路手拿把掐。 毕竟以前她的顶头上司，那个时常发癫的帅批主任，就经常会在各个场地与各方美女演绎各种爱恨情仇。 就问她们整个三院的医护人员，哪个没跟着磕过cp解过围？ 这群小哥哥小姐姐们的小花招，跟上辈子见过的颠公颠婆们一比，简直清纯的不要不要的。 “不用谢，晚妹妹若是觉得用着好的话，到时候我再给你送一瓶过来。” 被人给解了难堪的宋紫樱，这回再看向江晚的眼神就亲近了不少，笑容也真切的许多。 江晚笑着回她。 “这一瓶差不多就够用了，我又不像李四哥脸那么大，哪用得着抹那么多的药呀？” 李呈修在一边直跳脚。 “晚姐儿你说谁脸大呢？” “说你又怎么了？” 李砚修看见心仪的姑娘又被晚姐儿逗笑了起来，他自己也心情不错的跟着说道了弟弟几句。 “你确实不是脸大，你是脸皮厚！要不然堂堂一个男子汉，能跟自家姐妹动手打架？ 亏晚姐儿还叫你一声四哥呢，你就是这么给人家当兄长的？下次要是再敢犯混，你就看我收不收拾你吧。” “哎呦，我知道了。以后我要是再跟晚姐儿打架我就是狗，行了吧？ 哥，你们赶紧回九思堂去吧，我们白老夫子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别耽误我们上课，我还要好好上进，到时候好去父亲跟前讨赏呢！” 能看得出来这货确实没什么心眼子，被亲娘和亲哥保护的太好了，连那点子争宠的心思都明明白白的炫在嘴里。 李砚修扫他一眼，终于无奈的转身离去。宋紫樱也笑着挥挥手走了，只有常玉宁临走之前狠狠瞪了江晚几眼。 “小丫头你可别太得意，当心哪天路上就闪了腰！” “多谢你操闲心了，你别看我瘦归瘦其实一身筋骨肉，应该是也长了一身硬骨头吧？受磕的很。” “哼，你别太得意了！咱们走着瞧！” 被怼高兴了的常玉宁，气急败坏的放完狠话又给弟弟使了个眼色之后，抬腿就去追她的砚修哥哥去了。 江晚无所吊谓的拍了拍袖子，其实对于这种脑残炮灰，她基本上也没什么与其互掐的兴趣。 按正常狗血小说的尿性来说，这样性子的人一般都折腾不了多久。反正她当时看那书的时候，里面就没有常玉宁这么个角色出来蹦哒过。 还有李元修，那个相当于书中背景板的元德太子。 第38章 可爱的姑娘们 当时看书的时候，这悲催的哥们也只在反派的自言自语中提到过几句。好像是感慨他大哥英年早逝什么的，可到底是怎么个逝法，却没有细说。 不过江晚有理由怀疑，这应该是那个傻逼作者给自己的亲儿子，也就是书中男主李六狗专门定制的踏脚石。 要不然那么一个母不详父也不一定祥的货，凭什么靠一张神似元德太子的脸，就能顺利诓骗住了承恩公府？ 赵氏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当家人更不可能是个蠢货。没道理被那狗逼玩意儿随随便便糊弄几句，就认下他真的是赵氏女所出，并对其鼎力相助。 这里面也许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家族考量，但是最大的原因，肯定是因为那张脸！ 当然到底是不是的，她当时跳了很多章没有细看，但是现在想一想应该也是五六不离三儿吧？ 嗯，三儿！ 古今中外，盛宠不衰的角色。 “嘿，有意思。” “什么东西有意思？” 李老四的那张大脸凑了过来。 “爬一边去，你丑到我了。” “江晚，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四哥了？你就对我这么个态度？” 被点名指责了的人没搭理他，只是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嘴角的那块青紫，对方立刻理亏的降下嗓门。 “那我回自己位子上了，晚姐儿你也赶紧坐好吧。” 话音刚落，人已经窜走了。 看他那副被人踩了尾巴的样子，江晚眼底铺上了一丝浅笑，慢慢悠悠晃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李呈修算不得是个坏人。哪怕是成年之后确实没有他哥哥那般出众，可怎样也不能说他有多么的恶行难书。更不该被人设计背下淫辱弟媳的罪名，那样声名狼藉的死去。 尤其是这场所谓淫乱宫闱的戏码之中，另一个苦逼的小可怜还是她家江老二的时候，江晚就觉得自己能现场表演一个手撕狗子！ 李慎修，你最好别叫我逮到你！ 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见识见识精神病患者的四维空间，到底会有多么的绚丽多姿。 眼神冷酷的摸出书本来，还没来得及翻开纸张，桌子前面就熟门熟路的怼过来一张笑嘻嘻的小脸。 “晚姐儿，我好崇拜你！” “嗯？又崇拜上了？我今天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俘获了你的芳心？” 一边回着季静淑的闲磕，一边就手翻开书册。虽然这姑娘是季蕴之那混蛋玩意儿的妹妹，但是她与那种人间渣子不一样。 大概是同父异母的原因吧，季静淑跟季蕴之兄妹俩感情并不怎么好，否则以后他也不会把这可怜的丫头给推进火坑里去。 想起原着中写的那一段，季家的大小姐季静淑，本是朵受尽父母宠爱的人间富贵花，却在父亡母丧之后被仓皇发嫁。 十八岁的大好芳华又是高门嫡出，竟然就那么委身给了将至不惑之龄的江南首富，只为替家族换回巨资打点门路。 到最后季家确实翻了身，可是显赫威风的是季蕴之那个渣子，被继子欺辱最后沉塘于江南水底的，却是面前这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 江晚想叹气，她觉得有些烦躁。 这书写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凡是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一群可怜的倒霉鬼？论起惨不忍睹来，各有各的苦逼之道。 可真是，难评啊！ “唉。” “晚姐儿你别叹气呀，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真的可厉害可厉害了，在我们心里你简直就是最厉害的姑娘！就像你说的那个什么来着…” “大姐头！” 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坐在左侧的软糯小姑娘，也怯生生的冲着江晚讨好的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大姐头，但是郭雨棠从来心细，听江晚说过一次便牢牢的记住了。 “晚晚姐，你就是我们的大姐头！” “对呀对呀，江晚你可真厉害。连常玉宁那么个泼辣的货你都敢当面怼回去，简直是给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孙蓝蓝的楷模了！” 整个地字班里就四个姑娘家，现在三个都牢牢地围在了江晚的身边，把她弄得有些啼笑皆非。 “我到底干什么了让你们这么推崇？孙蓝蓝，昨天你不是还对我放狠话来着，今天就准备冰释前嫌了不成？” “对！” 孙家二小姐狠狠的点了点脑袋。 “我妹妹跟你弟弟打架那个事情，以后就翻篇不提了。反正昨天你处事还算公道，也让你家那小胖崽子给我家的小胖崽子赔了礼道了歉。 我哥说做人要讲道理，跟同窗也要好好相处。我本来就打算今天要跟你和解来着，正好刚才你又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江晚，我决定要跟季静淑一样，跟你当好姐妹了。以后大家姐妹一条心，抱团跟常玉宁掐架。 你放心我嘴皮子也利索的很，到时候吵架我上打架你上，气死那个坏女人！”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深深的怨念，让喜欢听八卦的江晚忍不住打听了一耳朵。 “你跟常玉宁有矛盾？人家比你大好几岁呢，天字班九思堂也离咱们地字班九思斋有几步路，你是怎么能跟人家死磕上的？” “什么叫有矛盾？我跟她是有大仇！” 孙蓝蓝迁怒的冲着常玉康的方向狠甩了几个眼刀子，把那家伙瞪的索性拎起书册挡住视线。 “咋了？” 看着孙蓝蓝那气鼓鼓的样子，江晚眨了眨眼睛，左边的郭雨棠便细声细气的开了口。 “大姐头你别误会，我二表姐这臭脸色不是冲你来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能直言的，就是我大表姐以前在李三公子面前说过几次话，然后被常玉宁那个坏女人堵在暗巷中打过一顿。还，还被她抓伤了脸。” 听表妹说起自己的姐姐，孙蓝蓝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们说那姓常的是不是有病？李三公子是她袖中的物件么，还不许旁人与其说话了？ 别说我姐姐并没有她心里那些个无聊的想法，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好花好景人人皆可赏，凭什么就该是她圈在掌心里的了？ 我好好的姐姐平白无故的受了一番羞辱，还差一点破了相，险些被未来夫家给嫌弃了。虽然现在她已经顺利定亲，可到底也是落下了一些不好的话柄。” 第39章 时间煮雨 孙蓝蓝越说越来火。 “只要一提起来这些破事儿，我就看她们老常家人哪哪儿都不顺眼！呸，自己不讲究的追着外男跑，还好意思骂别人不知廉耻呢！也怪不得乔夫人瞧不上眼，活该她……” “你这都扯哪里去了？快少说几句吧！” 郭雨棠赶紧出声打断二表姐的抱怨，眼睛里的劝戒十分明显，孙蓝蓝也是个听劝的，悻悻然闭上了嘴。 听话听音的扭转视线与季静淑对视了一眼，对方也立刻以眼神示意，不该刨根问底的事儿别往下瞎打听。 江晚就勾了勾嘴角。 她觉得这些小姑娘真挺有意思的，平均年龄撑死了不过十二三岁。搁以前都是还在小学里打转的岁数呢，现在居然个顶个的都会动心眼子了。 看来还是古代锻炼人才呐，但凡是能在高门大户那宅斗班中杀出来的同学，估计真没一个是软虾米。 跟这几个比起来，自己以前十二三岁那会儿简直清澈见底的就跟那傻狍子似的，处处瞧着都是人间真善美。 “白老夫子过来了，有什么闲磕咱们以后再聊。” 江晚耳尖的听到了门外响动，赶紧招呼了一声。这几个刚才还嚷嚷着要与大姐头姐妹情深的小姑娘，迅速窜回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坐好。 看来学生狗怕班主任这事儿，古往今来都通用。江晚笑着翻开书册，开始一日的课程。 上午学文，下午习武。 时间煮雨，岁月煎茶。 在如此充实的日复一日中，星星们托着月亮一夜又一夜溜达的极快。 大概炎热的夏天也看出了没谁想挽留自己，终于知情识趣的退出了这方天地。秋风便脚步微醺的携着桂花，飘落了一院芬芳。 掐指算来其实也不过就是区区三个来月罢了，可江家人就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尤以江家三姐弟最为明显。 江耀祖那个小胖子，已经没有以前的那一身肉膘。每天在学院里被文武夫子换着收拾，回家后还时不时的就被亲亲大姐给加上一顿点心，那小日子过的别提多热闹了。 虽然没长多少身高，但是瘦下去之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瞧着比以前那可耐看太多了。而江晚江晗姐妹俩对比起弟弟来说，那效果简直就相当于大变活人！ 初来茂城时的两个黄毛丫头，即使许氏已经尽量给她们拾掇的体面，可是那面黄肌瘦的小可怜模样骗不了人。 就算大家体贴的不明说，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该是贫寒人家出来的孩子。从相貌身姿到言行举止，处处可见粗鄙。 不过好在经过这百十来天的缓慢蕴养，姐妹俩那瘦削的身子骨，就养出了鲜活的血肉来。 到底还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依靠着母亲想尽办法的呵护之后，她们终于长成了大户人家里那些小女郎该有的唇红齿白，明眸乌发。 自从成功换了头以后，江晚每天早上起来不冲着铜镜里夸上几句，都觉得对不起这张妈生脸。 “啧啧啧，瞧瞧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长的，全都在该待的位置待着，你们可真是懂事的让我肝颤。 实话实说，以前在网上跟女娲吹牛逼的时候，我都不敢狗胆包天提出这种非分要求！ 这辈子你们既然一片真心的跟了我，那就尽管放心。我就是饿着自己也不屈着你们，以后有啥好料都先可着这张脸来，不把你们养的倾国倾城，我死了都不能闭眼……” 看着镜子里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挤满了精致的五官，江晚熟练的把这姐几个夸了又夸。生怕它们哪个以后万一闹脾气，再往随心所欲的那个方向去了。 毕竟女大18变呐，不由得她不放下高冷身段来哄着这几位姐们儿。 夸完脸又夸自家老祖宗。 “所以还得是我外祖父他老人家牛逼！你说他活着的时候得帅的多么惨绝人寰，才能把这份强大的美貌基因给成功遗传下来？ 这要是搁现代，有这么张脸我还混什么精神病院呀？我直接拎着板砖就出道了，谁蛐蛐我，我呼谁。” “姐，你又嘀咕什么呢？” 江晗磨磨蹭蹭的从外面走进来，江晚脑袋都没转动一下，只是摸着脸随口一回。 “没什么，不过就是日常感叹一下我这无处安放的美貌罢了。” 这话说的绝对真心。 上辈子其实她不能说长得丑，只能说美的不惊艳。在普通人群里算是比较出挑的容貌了，但是跟这辈子一比… 啧啧啧，瞬间一个精神病院里的小女孩，就能噼里啪啦的碎成一地了呢。 “姐～你别看你自己了，抽空看看你可怜的妹妹吧～” 江晗狗狗祟祟的从后头蹭到了姐姐的后背上，梳妆镜中便又多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一张娇怯堪怜的小脸，一双盛着春水的秋瞳，那对又浓又密的蝶翼只需要轻轻地扇动那么一下，满眼的无辜就能直击人心。 江晚从镜子里跟妹妹对上了视线。 怪不得这丫头，日后能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呢！瞧瞧这朵极品小白花的长相，多么符合虐文女主的高逼格？ 小小年纪，便隐现风华。 像这种极品小萝莉，她不招李六狗子那种阴暗疯批的惦记才不正常。 一些烂在地里的泥，总是狗胆包天想要染脏白云，以此来满足自己那卑鄙肮脏的占有欲。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姐提前挖好坑，专等你来。 呵，疯批是吧？ 不就是精神病的变异种么？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精神病！ 伸出左手往后点了点妹妹的小脑袋，镜子里那个稍大些的小姑娘，簇起的眉头也格外好看。 “说吧，又怎么了？” “嘿嘿嘿，姐，我的亲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呀？ 追风它老是不听我的话，别说骑它训练了，就是打它面前过，我感觉它都有点瞧不上我的样子。 今日休假我若是还不能成功上马，明天去学堂就又要丢人了！李景修还不得人前背后的笑话我呀？ 姐，你帮帮我吧～～” 小姑娘在自己姐姐身上蹭来蹭去，跟一只爱撒娇的狸奴一般，总是会没来由的就叫人心软，张口答应下她的所有要求。 不过好在这么张出挑的脸江晚自己也有，所以对妹妹的刻意撒娇就能保持住清醒的立场。 第40章 要带弟弟妹妹出门去 “容我提醒你一下，你那追风是驴。别随随便便就碰瓷我家如花，它要不高兴的。” 对于姐姐泼过来的这碗冷水，江二姑娘非常能屈能伸的直接张嘴给喝了。 “驴怎么了？耽误我家追风耍帅了吗？它只是投胎的时候，一时不小心走岔了道而已。我相信它在月底的马场上，一定能够英姿勃发一骑绝尘！” “呵，心可是真大。你猜那马场为什么要叫马场？” 江晚伸出手指头，把妹妹的那颗大脑袋从自己肩膀上推开，然后转身与其对视。 “你个子小人也柔弱，骑不了高头大马也不算什么短处，实在不行御射二门放弃就是了。可是你弄头驴上去，到时候算是怎么回事儿？你猜赵师父他能不能愿意？” 认真说起来，淮王妃真的对李家学院里的这群孩子们很是用心了。虽然她确实也有一些旁的心思，可是绝对没有亏待任何人。 君子六艺女子八雅，样样都不带落下。一应教导的路子，明显全都是按着世家子弟的教养标准来的，她想尽办法给了这些孩子们最好的教育。 放在一些小家族或者寒门子弟的身上，有很多功课是家里平日供养不起的，更别提是刚从农门里走出来的江家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老江家走运，机缘巧合地撞上了落难的许氏女。那么按正常情况下来说江家的孩子，应该也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才对。 没人知道这些年许氏到底是抱着怎样的耐心，才能教会一个傻乎乎的孩子，捏着树枝在沙盘上歪七扭八的书写出文字。 每次只要一想起母亲的付出，江晚就会对这两个弟弟妹妹更加心软一些。 “你若是害怕被人嘲笑，那明日我去帮你与赵师父说一下行不行？害怕马骑不了马这又不丢人，你是跟谁争这口闲气呢？” “怎么就不丢人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可恶的李老五，整天跟江老三狼狈为奸对我指指点点。我这回要是御射二科再挂了白板，他们俩指定能在背后笑话死我！” 江晗气的想跳脚。 一母同胞的江老三很讨厌，跟江老三臭味相投的李老五也很讨厌！ “姐，我都已经跟青青约好了，今天我们一起去城郊学骑射。” “怎么，孙青青也骑的驴？” “昂！” 江晚嘴角直抽抽。 “你们玄字班的孩子，都已经这么机智过人，又胜负欲极强了吗？” 江晗撅着嫣红的小嘴巴，一脸不高兴的絮絮叨叨。 “你是不知道那些男孩子们有多讨厌，江老三和李老五最讨厌！还有常玉浩季敏之他们也不好，特别喜欢偷听我们姑娘家的悄悄话。 郭子骞也是，整天在我面前装的好像他多聪明似的，动不动的就说我笨。 哼，我才不要他教呢，我有最厉害的长姐！且等着我以后一鸣惊人吧！” 小孩子没其他多余的心思，最起码自家这对傻缺的老二老三没有。但是江晚见过玄字班的那几个所谓讨厌的男孩子，她不由好笑的挑了挑眉。 她妹妹这才刚刚过了九岁的生辰没几天，竟然就已经如此招眼了吗？ 不过自家的水灵小白菜，确实还需要自己费心看护着才好。否则万一哪天被哪家的臭小子给连盆端走了，估计老爹到时候非得哭死在娘面前不可。 “行吧。你先去准备准备，顺便通知老三一声让他一起去训练。我去安然居与娘回禀一下，一会儿就带你们出去赴你那同窗之约。” “多谢长姐！” 江晗高兴的道谢，心满意足的转身就走。就听到姐姐还在身后叮嘱了几句。 “去换一身正经的骑装，别穿裙子束手束脚的。本来技术就不好，别在给自己增加难度了。” “知道啦！” 话音刚一落地，那道娇小的身影已经窜回了自己的屋里去。 而伺候着二小姐的绿果，则是非常规矩的跟大小姐行了礼之后，才疾步去追自己的主子。 红珠端着刚为主子选定好的雪青色拽地撒金裙，站在一边笑着询问。 “那大小姐，您今日是穿这襦裙还是穿骑装啊？” 江晚伸手摸了摸这漂亮的裙子，自从容貌升级成功之后，娘总是在有限的家用里，换着花样的给她们姐妹俩打扮。 “先把这裙子好生收起来吧，下回得空了我再穿给娘看看。你把那套红色的骑装找出来，穿那个骑马方便些。” “是，主子您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换。” 折身回箱笼处，将手里的衣裙原样放回去。又打开另外一只黄花梨木的箱子，取出那套红艳似火的骑装。 捧至主子眼前，红珠笑容依旧。 “大小姐肤白貌美，再配上这大红的衣裳，指定好看的不得了！今儿奴婢给您梳个简单的发式吧，就用那顶红宝花冠束个发可好？” “你看着来吧，怎么简单怎么好。我得赶紧去娘那边走一趟，要不然一会儿老二肯定又得来催了。” “那奴婢伺候您穿衣。” “不用，我自己穿就行了。你去把梳头的东西准备好，咱们速战速决。” “是。” 江晚动作利索的换妥衣衫鞋袜，又在红珠的巧手下，把一头秀发尽数收拢于脑后，梳了个简单的仿马尾发式，红宝花冠往脑袋上一带，齐活。 “走。” 脚步匆匆的带着侍女直奔主院，被娘身边的紫玉姐姐给迎进去之后，才发现不仅娘在屋里忙活着，爷爷奶奶竟然也在。 “祖父祖母安康，母亲安康。” 请安的时候基本也就到了检查学业的时候，江晚每一次行礼的动作都非常标准。 许氏叫起长女后，又在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气高，大概永远也学不会该如何折腰。不过好在她还能在面子上装一装恭顺，这也就不错了。 “这一大早上的就跑过来，可是有事寻我？” 江家暂时没有晨昏定省的那一套规矩，家里的长辈都心疼孩子，舍不得折腾他们。 “娘，我打算一会儿带老二老三出去骑马，所以过来跟您说一声。中午就不回来吃了，下午我掐着点的早些带他们回来。” 江晚的话刚说完，许氏还没应声呢，坐在一边的老王氏就先张了嘴。 “胡闹！” 第41章 老太太又找事儿 自从这两个丫头片子表演了一把大变活人之后，老太太已经怪长时间没絮叨呛声儿了。 “你跟二丫头长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好好的不在家里猫着，出去瞎溜达个啥？万一叫哪头狼崽子给叨去了那还得了？” 明明都是一些关心的话，偏偏叫这老太太给说的戳心戳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人才来着。 江晚懒得费唾沫星子跟奶奶掰扯，抬腿又退回门外。随手抽出腰间缠着的那根鞭子，给爷爷奶奶和母亲现场表演了一把刚从师父手里学来的武技。 一身火红的小姑娘翩若惊鸿宛若蛟龙，那根鞭子像是与她心意相通一样，指哪打哪绝不会跑偏。 要不是刻意收着力道，院子里的这些摆设指不定都得重新投胎轮回一遍。许氏随着长女英姿飒爽的最后一个收式动作，笑得眼睛都红了。 “好！” 她使劲眨去眼底的湿意，无比自豪的称赞了一声。当初若是自己和姐姐有这般防身的手段，又何至于会落到那般狼狈不堪的处境？ 江晚把鞭子缠回腰间，脸上带着一些孩子气的显摆和讨好。 “娘，你高兴吗？” “当然！我儿这般优秀当真极好，为娘真心欢喜。” 许氏走过来给孩子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发尾，能听出她的语气里确实很高兴。 “晚姐儿你放心，娘没有那个想束缚支使你必须要干什么的意思。如今这世道说好不好说坏也说不准，你们姐弟三个若是能学一身本事保护好自己，娘以后便能含笑九泉了。” 老王氏听得直撇嘴。 “好啥呀好？她一个大姑娘家的，以后动不动就对人家甩鞭子这还能行？不是说人大户人家挑媳妇，都是要寻那个啥，什么安静贤惠来着？人家谁还能想找个母夜叉回去，娶回去镇宅呀？” 听话听音，许氏与长女对视了一眼。这才转过脸与婆母轻言笑语。 “娘，咱家孩子这才多大的岁数，哪就能掰扯到那么远的事情了？这小孩子家家的不让她们松快几年，以后长大了真嫁出去给人家当媳妇，岂不是更不得自在了？” “你这话是点谁呢？哪个叫你不自在了？咱这老江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个不得过你这个当家主母的手？谁家的儿媳妇过的有你快活？”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哼了一声。 “旁人家的老祖宗在府里都一口唾沫一个钉，当婆婆的家里大权一把抓，那才叫威风有地位呢！ 谁跟我这可怜的老婆子一样，天天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还得被个丫头片子给拿捏住？ 哎呦喂，光想想都觉得活的没劲呐！丢人呐！这家里一点规矩体统都没有，我儿子那大将军的脸都快给丢完了，在外头净是处处都招人看笑话！” 话里很大的怨气，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特别是旁边坐着的江老汉，也皱着眉头抿着唇，一脸的严肃。 许氏眉头也拧了起来，怪不得公婆一大早上就跑过来坐这儿看着自己处理家事，原来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是谁跑公婆面前给自己下绊子了？ 江晚一瞅，家里老太太好像又想作妖，老爷子瞧着也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索性双腿一捣腾，搁爷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说吧，这是谁跑你们面前蹦哒了？” 知道家里老太太脑子糊涂，她干脆直接挑明白了的问。 老王氏顿了一下，瞅着大孙女那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舔了好几下嘴皮子才硬着头皮把话说出来。 “没谁在我们面前瞎叨叨，这就是我自己脑子聪明反应过来了。大丫头，你也别一门心思的就偏心你娘，咱们摆事实讲道理你说对吧？ 你自己瞅瞅，这左邻右舍的人家，哪家哪户的不是老婆婆当家？咋到了咱老江家就得倒过来了呢？ 这又不是在村里的泥腿子了，咱们现在可是大户人家。都是要讲规矩懂道理的，要不然是要遭外人笑话你爹，说他不会那个什么修家养身打天下啥的。 你说说这万一传到淮王的耳朵边去了还得了？不得影响你爹的前程吗？” 平时老太太虽然话也密，但是叨叨的一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撑死了在宝贝大孙子挨打的时候，冲出来护犊子跟大孙女呛呛。 依她自己的水平，绝对说不出来今天的这么一番道理。江晚就是闭着眼睛放弃脑子用头发丝儿琢磨，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是有问题了。 以眼神劝抚下母亲好生安坐，不要出声。这种事情她一个当儿媳妇的怎么好跟公婆当面掰扯？ 父母有事，自然要儿女服其劳了。 江晚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老爷子，她挑了挑眉毛。 “爷爷，咱这都是嫡亲的祖孙俩，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索性就别绕弯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我奶想干什么？” “你不刚才跟我说的好好的吗？咋又问起你爷了呢？他一辈子什么玩意儿都寻思不明白，你能跟他唠清楚个啥？你还是跟我接着唠吧！” 一旦话匣子打开了口，一般情况下来说不倒干净老太太是不收敛的。更何况今天这事儿她占理呀，说起话来就更觉得理直气壮。 “你奶也没什么旁的意思，就是说管家这一块子，其实应该由我来把着才对。当儿媳妇的就得听从婆婆顺从婆婆服从婆婆，要不然不就犯了那个，嗯，那个啥来着……” 坏了，昨晚上背的词儿太多。自己现在年龄大了脑子不咋够用，忘词儿了咋整？ 眼睛不由自主就看向了身边的付嬷嬷，江晚立马跟随着奶奶的视线抓住了重点。 “付嬷嬷，不如你出来说说，我娘是犯了三从四德里的哪一条呀？” 明明声音不大，却吓得付嬷嬷一哆嗦。她心里清楚的很，在老江家最惹不起的活阎王，就是这个漂亮的跟个小妖精一样的大小姐。 被点名站了出来，她非常规矩的折身行礼，言语卑微。 “大小姐容禀，老奴日日伺候着老夫人，又不怎么在安然居里当差，哪里知道夫人的什么事儿去？老奴愚笨，还请大小姐换个人询问吧。” “听听这话叫你给说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啊。你可不愚笨，毕竟能教会我奶一个絮絮叨叨的糊涂老太太站出来争权，着实是怪不容易的一件事情。由此可见，付嬷嬷你留在宝松堂里是屈才了呀！” 第42章 刁奴 江晚状似无意的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根软鞭，看懂了威胁意味的付嬷嬷瞬间变了变神色。 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个正常人来着，她要是真抽出鞭子来打自己一顿，那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无处伸冤去！ 身形干瘦的老婆子，赶紧站出来跪倒在地，十分能屈能伸的张口为自己辩解。 “大小姐，您着实是冤枉老奴了。自从进了宝松堂伺候老夫人，老奴自认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绝对不曾动过什么不该动的心思！还请大小姐口下留情，放老奴一条生路吧。” 看得出来这老婆子功力不浅，求一句磕一个。眼中一滴泪都没有，偏面上全是被冤枉了的心酸和无奈。一看就知道，是被主家给无故刁难了的可怜人。 那份显而易见的冤枉劲儿，让乡下出来的老头儿老太太都能看得分明，接受过后宅精英教育的许氏又如何能看不明白？ 她的脸色，此刻已经冷了下来。 这付嬷嬷还是前些日子出门赴宴的时候，季家夫人袁氏好意推给她的。 说是异姓王府的吴家老祖宗手底下用出来的老人了，规矩极好。把人带回府后，自己也曾留意观察了几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敢送到婆母面前听使唤。 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抬手一拍桌面，主母气势不怒自威，令老刁奴迅速止下意图挤怼幼主颜面的动作。 “休得使些下作手段，本夫人也不是个睁眼瞎，你有没有在其中弄鬼我看的分明！ 我家公婆向来通情达理怜爱小辈，尤其是我婆母最是慈爱，这些年待我如亲生一般处处体贴。若是没有人在她耳边说三道四，绝计不会对我生出误会来！” 许氏不愧是精通后宅生存之道的高手，张嘴就先给公公婆婆戴好慈爱的高帽子，搞得江老汉和老王氏，都一脸讪讪的不好张嘴反驳。她才眼睛锐利的盯视跪在地上那老刁奴。 “说吧，你为何想搅得我江家不宁？” “我没有！夫人您万万莫要多心，老奴绝对不曾有其他的心思。老夫人您说句话呀，这些时日老奴是不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伺候您来着？” “对对对，儿媳妇你误会了，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自个想问你的，跟付嬷嬷压根儿也没啥关系！” 总算找到机会插嘴的老王氏，赶紧点头如捣蒜一般的附和。这付嬷嬷跟自己聊得来，又不像以前村里的那些老婆子一样爱跟她顶着话说，老王氏对她可满意了。 “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耀祖说学堂里夫子还教过了哪个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说是大户人家都讲究三个缸要五个长的，意思就是家里当小的要听老的话，要不然传出去人家要笑话我儿子！” 老太太这下是说了实话的，因为她脸上那埋怨真的很明显。 “前两天我就跟你说过，让你派人去买几个大长缸回来。 旁人家买三五个，咱家就买上它七八个！左右这个钱又不是花不起，你抠抠搜搜的干啥？ 是不是叫我锁子搁外头让人家看了笑话，你这狠心的妇人才能如了意呢？” 老太太这话说的颠颠倒倒絮絮叨叨，可是许氏娘俩都听明白了。江晚无奈的抚着额头，真的很想叹气。 “江老三他又皮痒了是吧？” “你想干啥？！” 老王氏噌的一下瞪大了眼睛，非常护犊子的开始老调重弹。 “我宝贝大孙子一点错都没有！你要是敢随随便便的再打他，回头等你老子回来了，我就叫他打你！” 江晚呲了呲牙，语气轻松的呛回去。 “我老子打不打我先另说。不过奶奶，现在我就想跟你讲清楚一件事情。三纲五常这个东西对咱家没多大作用，你别瞎惦记了！以后也别随便听风就是雨…” “凭啥呀？” 老太太不高兴了，老太太要闹了。 可是她不敢跟缺德惯了的大孙女闹，只能扭头看着好说话的儿媳妇，张嘴就是一顿指责。 “你这狠心的妇人呐，亏了我儿子还对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从来不在外面搞七搞八。一门心思的就挣钱养你和你的这几个崽子，结果现在你居然连那三五个缸钱都舍不得花？他要因为这个搁外面被人家给笑话了，你这当媳妇儿的是脸上有光还是咋的？” 婆婆大字不识一个，那些三纲五常文绉绉的大道理也扯不明白。许氏这么多年已经很懂得该怎么跟公婆打交道，所以头点的格外干脆。 “买，怎么不买呀？前两天我不是已经答应……” “你是光答应了，可我这不是没见着么？所以我就觉着付嬷嬷说的也有点道理，你说哪个大户人家当家做主的不是婆婆？那以前咱们老家那边儿的里长家，不也是里长他娘当家吗？ 凭啥到咱家那就倒过来了呢？我一个当老婆婆的，天天被儿媳妇给管着不说，你还连几个缸都不给我买，这是不是多少有点儿说不过去？” 别看这老太太糊涂，但是人家说话有重量呀。不过就是区区几句话罢了，直接就把付嬷嬷给压得老脸惨白！ 在老夫人面前说夫人的不是，捅出来了她能落到好才有鬼！果然偷偷摸摸的抬眼一瞧，就看见夫人和大小姐都变了脸色。 “娘，要我帮忙不？” “不用，暂且还没到你学习掌家理事儿的时候呢。你带老二老三先出去玩吧，我来问问清楚就行。” “嗯。” 江晚站起来，不去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老婆子。她以后愿意做个体谅贫民的权贵，可她以后没打算做个被刁奴给欺侮的傻子。 “奶奶，我这就先带老二老三出门练骑射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这个付嬷嬷已经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否则…” 她挑了挑嘴角。 威胁的话不用说太明白，反正懂的都懂。 “你少吓唬我！” 老太太表示现在已经不吃这一套，反正这么长时间也已经摸清楚了大孙女的套路。左右她也不敢真的对自己这个奶奶动手，大不了等她打老三的时候，自己再扑上去护着。 “儿媳妇我跟你说，不许你罚付嬷嬷，老婆子我离不开她！” “哦，奶你既然是这么个意思的话，那也行。你也不用找我娘讨说法了，我直接给你支个招儿。” 江家大姑娘一脸缺德的挑了挑眉。 第43章 公婆慈心 老王氏警惕的看着大孙女，没有傻不愣登的就开口询问。瞅瞅这死丫头脸上的那笑容，就知道她肚子里指定没憋啥好水。 江晚确实也没准备唠啥好听的嗑，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付嬷嬷，又指了指老爷子和老太太，非常有孝心的开口建议道。 “奶奶，刚才那路子走窄了不是？这种事情你跟我娘闹什么呀，你自己就能有办法解决。 既然觉得与付嬷嬷哪哪儿都投缘，你离不得她，那索性咱就不离呗？锁死！ 你跟我爷一个锅里吃了大半辈子饭的两口子，既然你离不得付嬷嬷，那想必我爷肯定也离不得。 要不然我们这些当小辈的就再孝顺二老一回？反正您都不介意把老祖宗的位子分出去一半了，我们姐弟仨也不介意以后再多养个二奶奶。” “你闭嘴！” 老王氏跟被谁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直接从椅子上窜起来就炸毛。自从上回这缺德的死丫头弄了一回鬼，她现在压根儿就不能听见二奶奶这三个字！ 当然无缘无故被老妻给狠狠瞪住了的江老汉，他也不想听见这三个字。 上回为了给自己那没用的儿子解围，晚节不保的搭进去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被自家老婆子给换着花样的收拾了个把月。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胳膊腿儿都疼。 “大丫头，有话就好好说，别胡扯。” 关键是别又把你爷给踢到坑里去垫着。 熟知自家大孙女性子的江老汉，终于没啥好气儿的开口训熊孩子。 “损招别不分里外的就使，你也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护着你娘，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可是你的亲爷奶。再说了，” 老头子微微的瞥了儿媳妇一眼，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反正话里有话。 “你奶虽然糊涂，可有些担心也不算是多余的。眼瞅着你爹那边前程就定了，到时候咱们只要一跟着进京，那肯定跟现在是不一样的。有些规矩体统啥的，该讲究还是讲究起来的好。” “您这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护着我奶呢，咱俩谁也别说谁。” 抬头看了看母亲以眼神询问，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江晚才改了口风。 “爷爷，虽然您老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让我奶来掌家理事，您能放心吗？当然我不是指识不识字，我是说我奶她时不时就犯糊涂这个事儿，您心里不清楚？” “谁犯糊涂了？我精明着呢，你别一天到晚的随便编排我！” 老头子和大孙女的对话，让老王氏也后知后觉的瞧出来了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但是她说不明白又要脸，只能理不直气也壮的硬刚。 “爷您看，能放心不？” 被大孙女给问到了脸上来，江老汉就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头子我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着过来提醒你娘一下也好，别到时候迷迷瞪瞪的再着了谁的道。 咱家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容不容易的你们心里也都清楚。一个是祖坟冒青烟了，一个是你爹搁外头拼了命！ 大丫头呀，爷就想以后全家都能好好的。特别是我儿子拿命拼来的前程，别落在谁的嘴里叫人家说道啥好话歹话的。” 许氏机敏的接下话茬。 “爹，是您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嗯。” 老头子点了点头，左右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值当特意避讳啥。 “有时候我出门，去跟这街头巷尾的几个老家伙钓鱼下棋，不就总是时不时的听上一耳朵两耳朵的吗？ 儿媳妇，爹不是想说教你啥。也没觉得咱家就耀祖一个男娃，就必须要给铁锁去纳小妾生孩子。咱乡下人家手里头穷惯了，混出息了也不会享那个闲福。 但是吧，” 老爷子咂摸了几下嘴皮子。 其实有些话他当公爹的真不好跟儿媳妇说，可是自家老婆子这不是说不明白吗？絮絮叨叨的越扯越乱，只能他自己硬腆着老脸的来说道几句了。 “不能因为家里面人少，该有的规矩就没有对不对？别落下什么话柄给别人说道，也给自家省一点麻烦。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其实大道理真不太懂，估计都没有你知道的多。但是有一些事儿吧，我这当老的还是想多一句嘴的提醒提醒。 我就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你要是做不到位，指定就有想帮你做到位的人了。你说爹说的有没有点道理？” 这都不能算是暗示，已经可以说是明示了！许氏变了脸。看向跪着的付嬷嬷，眼神格外凌厉。 自己竟然一时大意，引狼入室了不成？ 这种事情不适合在孩子面前掰扯，她挥手把一脸明了的长女给打发出门，才扭头询问道。 “爹，可是谁自荐到了你面前？” 老爷子没说话，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一脸灰败的付嬷嬷。 “老太爷，奴婢冤枉啊…” 付嬷嬷赶紧磕头呼冤，本来人家是挺正常的腔调，但是刚才被缺德大孙女给带歪了脑子的老王氏，立马就从一个神奇的角度听出来了对方的扭扭捏捏。 “你给我闭嘴！好哇，我说你怎么天天那么殷勤的捧着我说话呢？搞半天是惦记上老娘的汉子了？我…” “你也消停的别说话了行不？给你男人这张老脸多少留一点，别一下子全丢完了成不成？咱想想儿子孙子呢，他们以后不要脸面的么？” 江老汉眼疾手快地按住想要暴起的老妻，压低了声音的劝解着。 而另一边许氏拧着眉头，在记忆里扒拉了一下各家各府的女眷。 “季家并没有年龄合适的女子啊，他家的大姑娘不是跟咱家孩子做同窗呢么？莫不是想牵线搭桥与旁人？” “咳咳，就不能是上一户主家么。” 好的，听明白了！ 异姓王吴氏一族，有个寡居在家的沐华郡主，年方二十才貌双全！ 许氏眼神一凛，拎在手里的帕子紧紧地捏了两下，然后上前一步冲着公婆便行了一记大礼。 “儿媳多谢爹娘维护，也谢过您二老不怪罪我掌家不严的错处。” 她眼中是满满的懊恼，多年不曾在后宅生活，竟然会弄出这么粗浅的纰漏来，实在是愧对母亲当初的悉心教导。 “你弄出啥纰漏来了？咋滴，你手里头钱花光了是不？” 老太太是一点没听明白，但是不妨碍她跟儿媳妇鸡同鸭讲。 第44章 骑驴赶马 “你看看你看看，我当时就说叫你别一天到晚的给那俩丫头买衣裳买首饰，你非不听呢！ 咱这都是乡下出来的泥腿子，给孩子拾掇那么好看干啥呀？回头要是再招了谁的眼，哭死你都没地方！” 老王氏不懂高门大户里的那种贵女教养，她只是用自己朴实了一辈子的人生经验，在教儿媳妇该怎么持家。 许氏很受教的点头，温顺的一如这么多年。老太太就一边没好气的絮叨儿媳妇，一边磨磨蹭蹭的捋起了袖子。 干瘦的手腕上挂着一对用料诚心的赤金镯子，一看就颇具分量。 “我一琢磨就知道你手里头估计是没钱了，天天给孩子买那么多衣裳，她们啥时候能穿的完？ 搞得现在连给我买缸的钱都掏不出来，传出去了你就说寒碜不寒碜？ 老话说日子不可长算，还是要精打细算着过才行。你们这些小媳妇儿就是手松的很呐，给你！” 捋下一个大金镯子塞给儿媳妇，老太太心疼的直抽抽。 “我先跟你说好，就是先借给你救救急，以后你手里头要是有了，记得还给我。 这可是淮王上回说了，他专门孝顺给我这个老干娘的，可是我的棺材本来着！” “娘，我有钱。” 许氏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动容掩去，笑着凑到婆母身边，把镯子又给她戴了回去。 这就是为什么婆母总爱找事儿，自己还依然敬重她的原因。不可否认婆母是个糊涂的婆母，但是婆母也是个慈爱的婆母。纵是有千般万般的不好，但是取其一条心疼子嗣，便也是一位合格的老祖宗了。 被母亲给遣走的江晚，潇洒利落的带着弟弟妹妹上了马车，让江家的护卫们先骑着高头大马，呃，和驴，一行人直奔城郊。 出城之后路上行人不多，江晚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老二老三，都下来吧。” “姐，这不还没到地方呢吗？” 江晗下车后扭头看了看，被紧随其后下车的江耀祖给怼了两句。 “二姐你傻不傻？大姐这意思是叫我们骑马赶路。” “要你说，我自己看不出来吗？江老三你最近飘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又想挨大姐收拾？” “哼，狐假虎威！” 江耀祖气哼哼转身往自己的爱马身边走，路过大姐的时候又哼了一声。 “哼，偏心眼儿！” 然后动作贼拉迅速的跑到护卫马飞手边，在对方的协助下非常熟练的翻身上马，扯着缰绳使劲抖动了一下。 “驾！” 一骑当先，疾驰而去。 反正出了城之后路上也没啥人，可以放心大胆的执缰喝马，畅快奔跑。 马飞也赶紧拍马去追，出门的时候大小姐已经专门交代了，今天他得看好小公子。 有人看着老三，江晚也不觉得有多担心，就扭头看着老二。 “还看什么看？你那倔驴子呢，还不赶紧拽过来？” “是追风！” 江晗气呼呼的反驳了一句，跑到马车后边的侍卫手里接过自己的坐骑，死拉活拽的往前挪了几步。 “追风追风好追风，咱们赶紧走吧！人家大黄都已经先跑了，一会儿如花再把咱俩甩下可怎么办？ 真的你快动动蹄子吧，要不然一会我大姐要过来打你了！咱们走吧，求你了好追风……” 赶车出来的护卫汪豹，就瞅着二小姐好话歹话说尽了，也没把这驴子的毛给顺好，急得他都跟着有点牙疼。 想着实在不行他帮上一把呢？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另一个护卫一把拽住。 “你想干什么？” 程卓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汪豹被这小子盯得一哆嗦。 “我去帮二小姐一把，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你想怎么帮？别忘了出门之前大小姐的交代，我们今天主要的任务是护着二小姐和小公子。” “我知道，要你操这个闲心呢？你就瞧好吧！” 汪豹弯腰从马车下面的横梁处，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神器，屁颠屁颠的跑到小主子面前献殷勤。 “二小姐，您用这个试试。” “什么东西？” “好东西！” 是的，对于驴子来说，萝卜确实是个挺好的东西。终于成功坐在追风背上往前溜达的江晗，深深的同意了这一观点。 一根棍子吊着一只萝卜，晃晃悠悠的勾引着倔驴啊呃啊呃的往前跑。 江晚看见之后，夸了一句。 “哟，点子挺多。” 江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姐妹俩一前一后的溜达，护卫们驾着马车跟在后面不远处。 江晚这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成功克服了晕车这一毛病，也将马术练得相当不错。所以即使坐骑是一匹高大的青骢马，也依旧在奔跑的马背上坐的稳稳当当。 这马顶着一个很挫的名字，本身也不是什么难寻的千金良驹，就是一匹看着普普通通的杂毛马罢了。 但是人家曾是一匹战马，且颇通人性。 它以前是江怀良的坐骑，也曾随着主人在战场上滚过几番生死。后来腿脚受了些伤，便被江怀良留在了后方养着，渐渐的沦为了 脾气不小的马大爷。 要不是被江晚用武力说服，这货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又出来上工，更不可能把自己好好的名字给弄丢了。你说它一匹公马，为什么叫如花呢？ 气闷的大马不歇蹄的往前捣腾，虽然知道甩不掉背上的这个小祸害，但最起码跑起来它自己心里能舒坦一点。 “我又回来啦！大黄快跑，驾！” 江耀祖溜达到目的地又原路返回，主要是想在姐姐们面前炫耀一下自己这厉害的马术。 大概确实是子肖父，这孩子念书念得五花八门，但是骑射练武上面都可圈可点的很。 而且经过了这么几个月的锻炼，江老三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力气也不小。虽然比不上大姐，但是比起废物的江老二，他简直不要太骄傲！ “二姐，你骑马不行骑驴倒是挺有招的呀。就是不知道等月底大比的时候，赵师父能不能愿意你带着胡萝卜在马场上钓驴？哈哈哈哈哈……” “老三，自己一边溜达去！” “哼，最会偏心眼的大姐，最会偏心江老二的江老大！大黄我们快走，驾！” 作死的江老三，看见大姐好像要来追自己，吓得他扭转马头就跑。 江晗在后面急的直吆喝。 “姐，你们等等我呀！追风追风你快一点，如花和大黄都扔下我们了！” 第45章 遇险 江晚作势打马追弟，其实也就是逗孩子玩。骑马这事儿跟骑车是一个道理，菜就要多练。 她们两个在前头跑了，老二在后面着急，肯定得想尽办法的追赶。再说了有护卫们在后面跟着，倒是也用不着多担心。 追着前面笑声欢快的弟弟，江晚也高兴的笑容明媚。就古代这么个破地方，好像也就骑马还能算是个正经合法的娱乐消遣了。 人与马配合的默契，很快超过了刚才得意洋洋的江耀祖，把他气的哇哇叫。甩开身边的护卫，紧赶慢赶的往前冲。 “大姐你不公平！上回都让着二姐了，这回怎么一点也不让着我？” 江晚挽缰勒马，意气风发。 “臭小子，你二姐身子弱不擅骑术，我让着她一点怎么了？你这膘肥体壮的，用得着我让你吗？” “谁膘肥体壮的了？赵师父都说了，我这叫一身腱子肉！大姐你好会偏心眼，睁眼说瞎话张嘴就来。你怎么不说我是家里最小的？你凭啥不让着我？” “嗯，对，我偏心。” 江晚也懒得再搭理柠檬精，这小子其实本性不坏，就是从小被爷爷奶奶给惯的太厉害了，才会糊糊涂涂的犯混蛋。能把他掰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走吧，跑慢一些，等着你二姐追上来。” 拽着缰绳轻轻一抖动又微夹马腹，马蹄便哒哒向前，往约定好了的地方溜达。 “好不容易带我出来玩，还要让我等二姐那头驴子，大姐你讲不讲一点道理了？” 抱怨了两句之后，江耀祖驾马小跑溜到大姐身边，吞吞吐吐的建议。 “……大姐，如果二姐要是实在学不会骑射，干脆就让她别学了吧？反正不是还有咱俩在呢吗，又没有人敢欺负她。 你都不知道李景修他们在背后笑话成什么样了，我都得跟着二姐一起丢脸。等月底的时候，旁人都骑马就她骑了头驴上去，我都不敢想到时候得多遭人指指点点……” 听着弟弟不甘不愿的放缓速度跟在后头碎碎念，江晚好笑的一边抬眸四处观望，一边搁嘴里唠闲嗑。 “你二姐虽然身手不行可她脑子聪明，据我所知在你们玄字班里边，老二应该是功课最好的那一批了吧？她平常怎么没笑话过你不会念书呢？ 兄弟姐妹该拧成一股绳一条心一致对外，旁人笑话你二姐的时候你就该站出来怼回去，哪能觉得是老二丢了你江老三的脸？还是我最近给你太多脸了？” “我怎么没怼呀？我还跟常老四打过一架了呢！大姐你能不能公道一回，偏心偏多了你走路会不会摔沟里？” 对于弟弟的抱怨，江晚也有理有据的怼了回去。 “呵，你要是一开始就像老二那么乖巧听话，当初我也不至于在水沟子里泡了一个月。 再说了，家里头爷爷奶奶都偏着你，爹娘忙的也不怎么能顾上我们，我若是再不偏心点老二，她不得活的跟那烂在地里的小白菜一样了？ 本来这个世界就是偏心男人的，你还敢在我面前唧唧歪歪。是不是想讨打？” “我就随便说说么，好好的又提当初干什么？谁年轻的时候还不能犯点蠢了？真是的…” 听到大姐提起当初的恩怨，现在自觉已经长大了的江耀祖，颇觉理亏的闭上了嘴巴。 姐弟二人一前一后慢慢溜达，却在快行至松树林的时候，跨下骏马突然止步不前嘶嘶长鸣。 江晚机警的勒停马匹，挡在弟弟前面。 虽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但是她相信如花不是个有病的马，不会突然这么反常。竖起耳朵听了好几秒，好像隐隐约约在不远处的风声里，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 “老三停下，快掉头！” “大姐怎么了？” “你别管，马飞，护着老三走！” 撵上来的护卫非常机灵的没有多嘴打听，赶紧伸手替小公子调转马头，准备往来时路急奔。 孩子刚刚转身，却凌空飞过来一支箭羽，好巧不巧直冲他后背而去。紧急关头还是长姐靠谱，长鞭取其灵动，甩出去的鞭梢顺利打落流矢。 感谢赵师父为了训练她的巧力，让选了长鞭当护身武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快走！” “知道了！” 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江耀祖养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听从长姐的话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特别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拼命拍马的爪子，就先行一步替他做了选择。 三匹马驮着江家主仆，撒开蹄子就跑。 可江晚在逃命的时候，习惯性的扭头观察了一下身后的情况，然后双眼一瞪用力扯住缰绳。 “你们快跑！回去搬救兵来！” 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随即便掉转马头拎着鞭子往回冲。 “大姐！” “小公子快走，别给大小姐添麻烦！属下护着您与二小姐汇合，你们回去搬救兵我回来帮大小姐！” “好！驾！” 江耀祖来不及抹去害怕的眼泪，只能用尽全力策马狂奔。 而江晚也顾不上其他，驱马冲到拼命奔跑的那个青衣身影前弯腰伸手。 “李呈修，抓紧！” “晚姐儿！” 已经负伤的少年，眼睛里突然放出了灼热的光。刚才远远的他就看见了这边有人，可是稍微跑近了一点，也立刻就认出了马背上那个红色的熟悉身影。 所以他没敢开口求救，害怕会连累了晚姐儿。但是现在，她又回来救自己了！ 一把抓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抬腿踩在对方的脚背上借力使力，拼命翻身上马。江晚就手甩动长鞭，将追上前来的蒙面人一鞭子甩瞎了眼睛。 “抱紧我！” 她虽然力气大，但是其实武艺并不怎么好，除了刚学会的这一套鞭法，其他的啥也不会。 只能一手挽缰绳一手执长鞭，一边拼尽全力挥开射过来的箭支，一边驱马往与弟弟妹妹相反的方向夺路狂奔。 “抱紧我，驾！” 李呈修两手紧紧搂住江晚的腰，好好个俊秀少年郎哭的眼泪汪汪，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 今天只要能逃出命去，他一定要效仿亲爹。回头无论如何也要跟晚姐儿义结金兰！毕竟像这么讲义气的好兄弟，真的是不好找了哇！ 第46章 暂时逃脱危险 有两个身轻如燕的蒙面人穷追不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再射箭。 江晚没顾上回头看一眼，只是心里琢磨着，这些人要么就是没有箭了，要么就是他们想抓活的。 反正不论是哪一种，但凡自己停下来，指定就没个好下场了！ 好在如花也不是个菜马，人家身经百战。虽然平常不怎么着调，但是在这种生死关头，就能看出来一匹良驹是多么的优秀。即使腿上有旧伤，也不耽误它走位风骚蹄下生风。 一马驮着两人跑的飞快，身后那追兵功夫再好耐力也远远不如牲畜，约莫着半刻钟左右，江晚终于成功的甩掉了尾巴。 又马不停蹄的一通瞎跑，等确定身后肯定不会再撵上追兵的时候，她才勒停马匹。 “吁～～” 在一处小溪边勒停如花，江晚使劲拍了把腰间那两只爪子。 “放开，我腰都快被你给勒断了！” “啊？噢，对不起啊晚姐儿。” 李呈修不好意思的赶紧松开胳膊，扭头往后看看没人撵上来，抬腿就跳下了马。江晚也动作利落的下来，轻轻拍着如花的脖子夸赞感激。 “谢谢你啊如花，你可真厉害！ 简直就是拖拉机的外形，法拉利的标配。我果然没看错，马中豪杰就是你！ 你端铁饭碗一点毛病都没有！ 多谢如花救我狗命，以后我指定给你养老送终！” 这小祸害说的啥意思马其实没咋听懂，所以它咴咴叫了两声，然后咬住缰绳往自己背上一甩，马蹄得得的晃到小溪边喝水休息去了。 江晚再一次肯定，自己家这如花跟边牧的智商肯定不相上下。养它除了容易被鄙视之外，其他的完全没毛病。 李呈修也是日常眼热。 “晚姐儿，这马真的好聪明啊！我…” “你给我打住！” 江晚扭脸看他一眼，顺便把手里的鞭子缠回腰上去。 “我前脚才救了你狗命，后脚你就又惦记上我的马了？恩将仇报的事儿，你确定要干的这么顺手吗？” “呵呵呵，你误会了，我就是想感激你一下，顺便再夸夸你家这神驹。” 那点小心思又被戳了出来，李呈修有些尴尬的干笑了几声。江晚也没硬揪着不放，把鞭子缠好之后，才拧着眉毛抬头看他。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好好的怎么会被人给追杀了？” “你可别提了，今天真是倒霉的不行！” 提起这事儿，李呈修一脸的晦气。 “孙浩阳昨天跟我说，他妹妹约了你妹妹今天要来南郊练骑射。他自己一个男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拽了我跟郭鹏一起来陪着。 到这儿的时候，才知道我哥他们也来这边骑马打猎来了。本来大伙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就冲出来一批蒙面人，冲着大哥和我哥就去了。 一开始我护着我哥跑，但是你也知道他又没什么力气手上功夫也不行，我带着他跑就是个拖后腿的耙子。 没办法的情况下，就让他一个人骑马先跑回去搬救兵，我留下断后。” 前因后果叙述的简洁明了，甚至语气上都没有多少大惊小怪，最多就是气恼的很。可见这种遭遇刺杀的事情，对于李家孩子来说早已经习惯了。 “你知道那些蒙面人是什么底细吗？” “你也说是蒙面人了，我上哪儿知道底细去？反正跑不脱就是我爹给我们挣来的呗！你别害怕没事儿的，哥都习惯了。” 这种惊险刺激的把戏，随着亲爹势力一天天的壮大，这几年他们经常会遇上。 既然正主都不慌，那猹子慌个毛啊？不该打听的事情别瞎打听，反正目前看着暂时应该是脱离危险了。 江晚扭头前后左右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完犊子，这地儿没来过。是瞎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你认得这边吗？” “不认得。” 李呈修也扭头看了几圈。 “咱们刚才是一直往南边跑的，这应该是跑进燕平山里了吧？嘶～～” 转身的动作太大，扯动了胳膊上的伤处，李老四疼得直吸冷气。 江晚本来还在担心着老二老三有没有顺利跑回去，又听见对面这货直嘶嘶，只能先紧着眼面前的来了。 “跟我到小溪边去，如花身上挂着药袋子呢，我给你处理一下伤。” 这种只要出门随时随地得备着药的忧患意识，来自于上辈子的职业习惯。虽然她只是个精神病院的医生，但是医者父母心的高尚品德是不分科室的。 都说过了的么，以前工作的时候经常要与患者打成一片，所以管什么跌打损伤扭胳膊伤腿的小药小剂，伸手往兜里一掏就得有。 这辈子虽然改行当官家大小姐了，但是好习惯不能丢。毕竟她是武将家的闺女，指不定哪天就得见见血。要是没有这份担心，拼了命的练武是为啥呢？ 从马鞍旁边的大袋子里取出个小布袋，又把李呈修叫到小溪边。她蹲下一边打开布袋口系死的绳子，一边头都不抬的吩咐着。 “你在那块大石头上坐好，哪里有伤自己说一下。顺便把亵衣脱给我，要用。” 前面这句李呈修已经乖乖照做，后面这句让他立刻脸色爆红。看着蹲在不远处的晚姐儿，小心肝直晃悠。 “…这，不，不大好吧？光天化日的…” 前几个月已经过完十三岁生辰的少年，也早已经懂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虽然他自己还没试过，但是听常玉康他们说过不少的荤段子。 难道，晚姐儿她不中意我哥，改中意我了？老天奶哎，这多吓人啊！ 性子跳脱的年纪，脑子就会格外活跃。 李呈修一瞬间想了好多，最主要的是想着万一晚姐儿真的开口向自己翘明的话，该怎么委婉的合理的不伤她颜面的，拒绝掉。 偷偷摸摸的看了那姑娘一眼，不是他李老四眼瘸不知道晚姐儿长得好，也不是他不知好歹觉得自己比人家厉害。 实在是这丫头好看归好看，凶也是真凶啊！这一辈子好看的姑娘他李呈修能碰上无数个，何必想不开的把自己送到这凶丫头的手里去？ 不行！ 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风流潇洒，这货索性咬了咬牙，头铁的硬刚。 “晚姐儿，虽然老话是有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说法，可在我眼里你就跟我异父异母的嫡亲妹妹一样一样亲，绝对不存在其他的想法！你也别胡思乱想成不？实在不行的话，” 又再次艰难的咬了咬牙，昧着良心卖了哥。 “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哥咋样？他那脸长的玉树临风，如花似玉，男女老少，五花八门的，你找了他绝对不吃亏！” 第47章 荒野求生第一记 江晚嘴角抽了抽。 她时常因为自己的脑残症办不下来，而与对面这蠢货交流起来格外艰难。 “这又不是你跟我干架，让我别癞蛤蟆想咬你哥那块天鹅肉的时候了？” “对不起，我错了！” 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李呈修道歉的速度已经练得格外丝滑。虽然当初他觉得自己没错，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也没错。 “晚姐儿你别生气，我是癞蛤蟆你是最漂亮的好蛤蟆，我哥那么块天鹅肉就配进你嘴里！放心吧，只要你想，这事儿四哥我能给你包圆了！” 为了自己能安全下场，他非常讲义气的往胸口一拍，卖哥的速度熟练得让人不由沉默。 “…………闭嘴吧。你才是蛤蟆呢，你全家都是蛤蟆！” 江晚倒腾着几个药瓶的手顿了一下，还抽空扭头瞪了那蠢货一眼。 “我找你哥干什么？他身边的那两个姐你看不见吗？我硬凑上去陪他们打麻将呀？” 李呈修不是个真的蠢人，当然知道围在他哥身边的宋家和常家姐姐们是什么意思，不过非常心大的摇了摇手。 “你放心吧，她们俩都成不了。 宋紫樱与我大哥有口头婚约，是我爹当时给他定下的。至于常玉宁那性子，我娘要是能看得上眼才叫有鬼！ 所以你放心吧晚姐儿，只要你愿意，我那么好看的亲哥就是你的了！” 顺便又插了点儿题外话。 “这个麻将是怎么招你惹你了？谁家的混账玩意儿？ 倒也用不着去找我哥陪你打，他那手上功夫不行，你找我就行了！ 回头你等四哥给你出气去，我非把那麻将给打个通宵不可，叫他不长眼的敢膈应我妹妹…” “闭嘴！” 受不了这碎嘴子的絮叨劲儿，把找好的药拿过来，江晚忍着烦躁的解释清楚。 “你身上这些伤口不得把血给收拾干净？ 上了药以后不得包扎？ 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儿弄干净布去？ 你外衣上面又是灰又是血的，能直接往伤口上包吗？ 请问你不脱亵衣，那用谁的？” 瘫着脸一连五问，把人家个半大小伙子给问的羞愧欲死。 “对不起，我错了！” 都怪常玉康那混蛋总是爱跟自己说些有的没的，搞得他现在总是会胡思乱想。一边懊恼的在心里直跺脚，一边手脚麻利的解着衣衫。 人在脸皮太尴尬的时候，竟然也会下意识的忽略掉身体上的那点疼痛。 也许是江晚眼神太过淡定的原因，叫光着膀子的李呈修也不好意思说啥于礼不合的废话了。他害怕万一哪句话没说好，又得在晚姐儿面前丢人。 少年郎那双耳朵，红的都快冒烟了。 “来，来吧。” 江晚伸手接过亵衣，果然是棉的，很适合用来处理伤口。仗着力气大，直接挥着爪子把衣裳撕扯成好几份。 拿着一块大些的布在水里浸湿，极为轻柔熟练的，把李呈修身上那些大大小小伤口旁边的污渍，都仔细给清理了一遍。 是不敢直接擦拭伤口的，毕竟那溪水里得有多少细菌谁能知道？万一发炎感染了怎么办？别这小子没被人家砍死，倒是在自己手里被治死了。 木着脸将瓷瓶里的止血药，小心敷在几处仍在流血的伤口处。 真不知道该夸这小子运气坏还是运气好，出来玩平白无故的就被人家给砍了这么多刀，可是却刀刀避开了致命处。 这行凶者手上有点真功夫呀，是不是医科生练出来的？ 知道手里这货没有生命危险，江晚难得放松的在心里吐槽了两句。 等把该包扎的地方都包扎好，日头已经忙忙叨叨的爬过了他们的头顶。 “现在怎么办？咱俩是原地等着救兵或者追兵们来找，还是想办法找路溜达回去？” 江晚是个地地道道的路痴，想去哪个地方不跑个十趟八趟的，一般她都记不住路线。所以当初选择去三院上班，很难说的清楚是不是因为那医院就在自己家楼底下的缘故。 李呈修站起来穿上外衫，虽然该看的刚才已经被看光了，可遮羞布还是必不可少的。穿上衣裳之后，安心感巨增。 “我也没来过这里，要不然咱俩先往回走试试看？” “你不怕撞上那两个蒙面人？先说好了我肯定打不过人家，我这套鞭法都是刚学会的。” “那，要不咱俩原地等着？” “这地方这么偏僻，他们能不能找过来？万一寻不过来的话，咱俩晚上就得在这荒天野地里以天为盖以地为炉了！你确定我们不会成为野兽们的晚餐？” “那怎么办？” 左说右说感觉晚姐儿说的都有道理，李呈修被问的没了招。 说实在话，江晚也挺愁的。 早晨本来就没吃多少饭，逃命那会儿又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现在真是又饿又累。 她扭头左看右看，期待着能不能找到点垫肚子的东西。可惜来古代的时间太短，暂时还没进化出野外求生技能。 也分不清楚那些已现枯黄的树呀草呀的，有谁能吃有谁不能吃，野生的那些瓜瓜果果也没见着。 好不容易在树底下扒拉出一大丛黄不拉几的蘑菇时，她沉默了挺长时间。 这届蘑菇很具有迷惑性啊，长的也挺朴实，跟以前在菜市场里买的蘑菇七八不离六，闻着味道也大差不差。 这玩意儿如果真的上嘴试的话，估计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是有一个问题啊。 吃好了，应该挺鲜。 吃不好，应该挺先。 虽然她性子比较佛系，生生死死的没那么斤斤计较。 但是当初在水沟子泡那一个月，好不容易把自己劝通想着来都来了，那就凑合着活吧。没道理现在为了口吃的，再把自己给送走喽哇？ “晚姐儿，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在山的那边水的那边有一只蓝精灵，他，呸，唱错了！ 在小溪对面冲她直招手的缺心眼子，非常得瑟的晃着自己爪子里的野鸡。 江晚立刻心下大定，看来这蘑菇能吃！没瞅见它那黄金搭档小野鸡儿都来了么？炖不炖的无所谓，吃惯了食堂菜系的人，要什么自行车？ 蹲下来动作麻溜儿的薅了一大片，兜在衣襟里就走。踩着小溪里的大石块，脚步灵巧地跳回对面去。 第48章 荒野求生第二记 李呈修笑嘻嘻的拎着好不容易逮住的野鸡迎过去，看清楚对方兜的那一堆东西之后，立马不嘻嘻。 “晚姐儿，不至于吧？” 这货苦逼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纠结的直眨眼睛。 “虽然你四哥我也确实长的还行，但是真没有我哥长的好看！不行等咱们回去之后你再多看看，指不定你就把他给看顺眼了呢？ 当然你真的很好，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咱俩就安安生生的当兄妹呗，不行的话当姐妹我也可以！ 你真不至于跟我同归于尽啊！” 江晚死鱼眼看他也不说话，把人吓得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你辛辛苦苦给我救回来也怪不容易的，留着我以后当个跑腿打杂的多划算？毒死我，你刚才那些药钱就全赔本了！” 好的，江晚听明白了。 低头仔细瞅了瞅自己兜里的这些蘑菇，看着每一个都长得挺平易近人的，没有那些花枝招展的颜色啊？ “这些，不能吃吗？” “嗯呢。” “……你吃过吗？” “……嗯呢。” “说人话！” “嗯，吃过，不是，是有人吃过！” 本来还想嗯呢的李呈修，被江晚一嗓子给吆喝精神了，赶紧有啥说啥。 “以前我家招过一个厨子，灶上那门手艺不是我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绝啊！他烧的这死人伞除了吃完会死人，那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江晚看他一眼又看蘑菇一眼，最后听劝的全部抖落到地上去了。一边蹲到小溪边洗手，一边闲打听。 “那你们家的人吃了这蘑菇以后，真有人死了吗？” “有。” “谁呀？” “厨子。” 李呈修哀怨的叹了口气，掐着野鸡蹲在江晚身边絮叨。 “他就在出锅的时候尝了一口咸淡，生生断送了大好性命啊！ 每回只要一想到他，我心里都觉得好难过。那么好手艺的厨子，再也吃不上他做的菜了，唉。 所以这个蘑菇我记得特别清楚！ 这玩意儿就跟我二哥似的，别看长的老实，其实可毒着呢！” 大概是因为有了生死之交的情分在，李老四明显是真不把江晚当外人了。连背后蛐蛐李老二，也一点不带藏着掖着的。 江晚也懒得接他的话茬，这个老李家兄弟们之间的战争还没正式打响呢。日后的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隔壁时空的那个老李家。 除非自己真疯了，才会往里头掺和。 洗好手站起来，看了看对方手中的那只猎物。野鸡是只正经野鸡，一春一夏的时间非常懂事，把自己喂的看着就很好吃。 可让人麻爪子的就是，生啃起来估计口感不咋地。 “早上耽误了点时间，出门的时候有些匆忙，一些生活用品我好像没带。你带了吗？” 油盐酱醋那些奢侈品暂时不想，就是想着能不能有个火折子？刚刚才回想起来，袋子里好像没装那东西，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队友。 然后不出意外的，看着那货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皮实。 “那些东西都有下人们准备，什么时候需要我操心了？” “呵呵。” 看见江晚呲了呲牙，经验丰富的李呈修迅速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是说你是下人，我是说我家的下人们。我……” “行了！” 不想再对这明显比自己投胎业务熟练的家伙，抱有更多不值得的期待。江晚挥挥手打断对方的解释，开始努力在脑子里想办法自救。 古人发明的钻木取火，理论知识她是知道的，需要硬木对着软木钻。但是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扭头看了好久，也没分清楚谁是硬木谁是软木？ 所以只能肚子咕咕叫的恨恨做罢。她也懒得再看李老四手里的野鸡，越看越饿的慌。 双腿拖着饥饿的灵魂，一路飘到了马哥的面前。 “如花，你吃的什么呀？ 给我尝一口呗？ 你放心我不白吃你的，等回去了我给你加大餐。” 干出马口求食这种事儿，确实是有一点丢脸，但是最起码安全呀。马吃了没毒的这些草啊叶啊的，人跟着嚼几口有何不可？ 非常能屈能伸的江卡皮巴拉晚，不要个逼格的把自己那双无情的手，伸到了如花小可爱的饭碗里。 然后不出意外的，遭到了对方再一次的鄙视眼神。 “咴～～” 如花确实不高兴。 自己刚才费老鼻子劲才把她给驮出来，结果现在转个脸的功夫就来跟马抢草吃了？ 这可真是，呵呵…… 马虽然不是人，可是人明显也不是人！ 如花那张大长脸上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江晚愣是装着没看到。 蹲在它旁边仔细观察了好长时间，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伸手便薅了一大把跟如花嚼在嘴里差不多样子的草，然后苦逼的退回懂事的位置。 慢腾腾的摸到小溪边，找了块儿略平坦的地方坐下。一边双眼放空的催眠自己这是抹茶棒，一边机械的塞了几根进嘴巴里。 好在如今夏天刚过完，草也没枯黄的不像样子，嚼还是能嚼得动的。 但是该说不说如花它那嘴是真壮啊，这玩意儿又苦又涩的，它居然也能吃的喷香。 肉香味儿十足，好像跟烤鸡似的让人肚子里直惦记… 不是，烤鸡？！ 抓回了自己神游的脑子，江晚闻着味儿的扭头看过去，就瞧见李呈修糊了一手一脸的黑灰，正手忙脚乱地翻着火堆里那脏呼呼的一团。 感觉到江晚看过来的视线，他明显更加的手忙脚乱了。 “晚姐儿你再等等，四哥马上就把这鸡给烤好了！” 刚才看到妹妹都饿的开始啃草了，可是把李老四给心疼的不行，而且他心里还十分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回来救自己，晚姐儿怎么会弄到现在这么个可怜的处境？自己一个当哥哥的又是个男孩子，无论如何也得把她照顾好！ “不就是烤鸡么？我既然会吃，那我就肯定也会做！你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吃了！” 江晚这个负心女子，立马扔开刚才还当个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杂草，以最快的动作冲向那蠢货。 “你赶紧把鸡给我拎出来！！！” 第49章 想要结拜 “怎，怎么了？” 李呈修一脸懵逼的看着冲过来的晚姐儿，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可还是听话的拽着鸡爪子提溜了起来。 好险好险！ 江晚冲过来之后，一把抢过差点就死的人间不值得的那只小野鸡，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有食饱腹了。 “晚姐儿，你干什么？这鸡还没烤熟可不能生啃呀，你等我……” “你给我一边儿去！” 没好气地挥开这位投胎高手，江晚拎着终于肯闭上眼睛死而瞑目了的野鸡，快速冲回小溪边蹲下捋起袖子，拔毛。 饥饿让人能自动打通任督二脉，也能让人从会讲究变成会将就。但是再会将就，她相信自己也不可能吃的下，死了还穿着体面羽绒服的烤鸡！ 自己果然是有些饿昏头了，她刚才居然从那被烧糊了的鸡毛焦臭味里，分析出了一丝肉香味的本源。也是真的饿了！ 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一边三下五除二的拼命薅着还有些烫手的鸡毛。 一路跟过来的李呈修，看着晚姐儿的一通忙活，非常心虚的搓了搓手。 “…我错了，对不起！ 我，我以为鸡毛在火里能直接烧掉，原来要提前拔呀？以后我就知道了。 晚姐儿，我来吧……” “你先老实坐那儿！” 江晚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明显一脸的心虚愧疚，让她只能又动了动嘴皮子。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用不着觉得不好意思，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你看你能逮得住野鸡，我不就逮不住吗？ 你是淮王府里从小精细养出来的公子爷，不知道这种事情也不算多突兀。以后要是想不再闹笑话的话，可以抽空询问询问你家的厨子。 当然，我不是指吃蘑菇走了的那位。” 别具一格的安慰，果然迅速驱散了缺心眼子的郁闷。李老四那一口小白牙，咧的很有地主家傻儿子的高逼格。 他嘿嘿笑着往前凑了凑，心大的一屁股坐下。看着晚姐儿忙活，非常真心的提了建议。 “不如咱们吃完饭之后，慢慢的往回溜达着看？我突然想起来一个说法叫老马识途，回家的路咱俩不认得，也许你家如花认得呢？” 这个建议非常言之有物，江晚看了看远处已经在休息的如花，立刻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如花它本来就比一般的马聪明不少，那会儿咱们其实也没跑特别长的时间，也许它真的能认得呢！” 越说越觉得可行，江晚加快手中的速度，七七八八的把鸡毛大概拔一拔，又爪子用力现场表演了一把手撕鸡。 心情好了一些，也有了一点点那个说闲话的欲望。她一边在小溪里清理着野鸡内脏，一边吐槽李老四。 “你在谁家吃鸡是吃的不拔毛不扒肚子的？真要叫你给烤出来，我都不敢想这得是个什么味道！ 说起烤我想起来了，那火堆你怎么生起来的？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说没带火折子吗？” 李呈修被她唠得一脸懵。 “我什么时候说没带火折子了？一直都在我兜里装着呢。” “你带了你不说？” 江晚气不过的瞪了他一眼。 “刚才我说我没带生活用品，问你带没带。你不是说那都是下人准备的，用不着你吗？” “对啊！你说的那个生活用品，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那我真没带呀！要不然下回再出门的时候我问问管家，我给你带上还不行吗？” “……唉。” 江晚无语的叹了口气。 “算了，都是我没说清楚的缘故，跟你没关系。” 李呈修立刻高兴地咧起了嘴，甭管听懂没听懂的都开始拍马屁。反正晚姐儿嘴里的很多词汇他都听不懂。 “谢谢你的包容，我就知道你是最讲义气的好兄弟！晚姐儿，干脆咱俩正式结拜吧！ 以后我就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谁要是再敢找你的麻烦，你就报哥的名字，我肯定给你撑腰出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 老李家以后明显的就得唱大戏，自己得多想不开才能窜进去，跟人家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我当姐当习惯了，不喜欢给人家当妹妹。” “这样啊？” 李呈修委屈的皱起了眉毛，在脑袋里考虑了0.01秒，然后憋憋屈屈的点头认命。 “姐～” 一声温柔的小腔小调，把暗戳戳潜伏在基因里的鸡皮疙瘩全给踹了出来。江晚拔鸡毛的动作猛然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再看了看手底下的鸡皮，突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你爬一边儿玩去！” “你看你，又生气。” 自觉已经非常迁就对方的李呈修，不高兴的挂了一脸小情绪。 “你说你不喜欢当兄妹，那咱俩就当姐弟呗。我还不够迁就你的吗？我都自愿吃亏了，你怎么还不满意？” “我怎么可能满意？我不想跟你当兄妹，也不想跟你当姐弟，明白不？” “那就当姐妹！” 李呈修这回真是豁出去了，高低得跟晚姐儿扯上正经关系，这份执着劲儿是来自于亲爹的谆谆教诲。 听他爹说过好多回，当初之所以跟江晚他爹拜把子，就是因为对方曾几次三番的在死人堆里把他给抢了回来。 像这种在绝境之中愿意为你舍命的人，就是最值得相交的人！ 虽然晚姐儿是个女孩子，但是一点都不耽误他想与其结义的赤诚心思。 李呈修觉得应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江晚那会儿愿意骑马冲回来的时候，自己心里的感动。 “你舍命救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晚姐儿你放心，以后有哥，不是，有妹我一口吃的，指定也分你半口。 我说到做到！” 被这货的真诚给感动到了，苦逼孩子心累的直眨眼睛。突然觉得荒野求生好像是求累了，不然就毁灭吧？ “你闭嘴吧，真的！ 我不想跟你结拜，当兄妹当姐弟当姐妹都不想！ 你是你我是我，听清楚了没有？” 嗯，听清楚了。 沉默了好几息的功夫，李呈修才沉默的点了点大脑袋。 他有点不太想说话。 第50章 老马识途 肚子里一层又一层的问题，压的他有些坐不住了。一脸讪笑的从地上爬起来，狗狗祟祟的往旁边螃蟹挪步。 “那个什么，晚姐儿我到一边待着去，不耽误你的事儿。” 话音刚落，人已经窜开了丈把远。 江晚也没那个闲心跟他唠嗑了，抓紧收拾好野鸡拎回火堆边，琢磨着该怎么弄个荒野厨房。 虽然说这种事情没实操过，但是好在某台的真人野外求生综艺也跟着看过几期，算是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吧。 她在这边忙活的很，远远蹲在溪边的李老四却一边瞅，一边唉声叹气。 “唉，明明晚姐儿年纪小小的，脑子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你说咱俩结拜多好？你有哥了我有妹了，我还能顺便帮着你把我哥给捞到手，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划算买卖吗？ 怎么就非死心眼的盯着我不放了呢？唉，这丫头可真愁人呐……” 满面愁容的勾下了脑袋，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虽然你真的很漂亮，但是我也真的不想娶一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当媳妇儿啊！这种苦我爹一个人吃还不够吗，怎么能再捎带上我呢？” 丧丧的挪近水面，伸头看着里面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无奈的想仰天长啸。 “唉，都怪我最近长的好看了呀！” 慢腾腾溜达过来喝水的如花，看见趴在水源边的两脚兽，心累的刨了刨蹄子。 可惜马的吐槽量不够，要不指定得来上一句。这届的两脚兽，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 母的跟马抢草吃，公的跟马抢水喝。 这都还能不能行了？ “咴～咴～” 昂首嘶鸣，提醒对方。 再不让让，我踩你蹄子上了。 趴在水边幻想自己究竟该如何英俊潇洒的李呈修，终于被马叫声给唤回了神。他扭头看向这颇通人性的青骢马，略有些要脸的小声询问。 “如花，你觉得我俊不俊？” 我觉得你有点癫。 马想翻白眼，懒得再搭理这些明显不怎么想当人的两脚兽，快走几步踩着小溪里的石块跳到对面喝水去了。 李呈修只能继续趴回水边，看着自己英俊潇洒一少年的外表，稍稍有些得意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啧啧，我果然是长的好了呀！ 忙碌的时候时间一般过得都非常快，虽然江晚她也没忙活出什么特别好的结果。没有趁手的工具也没有合适的调料，那可想而知这烤鸡的味道，得有多么一言难尽。 但是总归也是口熟食了，扒拉掉烤糊了烤焦了烤黑了的地方，剩下的那些也马马虎虎的让她们填了填肚子。 没吃饱喝足的二人，在小溪边洗完手之后，就跟如花大聪明展开了长达半个时辰左右的各种肢体语言交流。 连说带比划的倒腾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管听没听懂吧，两人一马直接顶着日头按刚才逃命的方向，原路返回。 刚开始两人不太好意思坐在向导身上，指望着如花领自己回家呢，哪能不好声好气的哄着？ 所以一人一边的陪在马身边，好听话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轮着说，许下了诸多大愿之后，被马溜了好大一圈。 就着夕阳留下的最后一抹余晖，看清了小溪边那堆眼熟的野鸡遗物之后，江晚霸道的双手捧起马脸，发出了灵魂拷问。 “老实说吧如花同志，你到底是故意溜着我们玩，还是没听懂刚才我们跟你比划的意思？ 我是让你帮着认路回家，不是让你帮着领路消食！这回你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点个头。” 马很给面子的，扭了扭脖子。 把这小混蛋的爪子甩开以后，它迅速往旁边走了好几步。那种已经具象化在马脸上了的心虚，生生是把江晚给气笑了。 “怪不得你年纪轻轻的，就被我爹从战场上给送回家养老来了。弄了半天你当初不是腿脚受伤，是脑子受伤了对不对？ 老实承认吧如花，你其实也是个路痴对不对？你压根儿就不认得回去的路，对吧？” “咴～！” 高傲的马儿不接受诽谤！反正溜也溜过了，报复也报复完了，那就干正经事好了。 杂毛大青马甩了甩浓密的秀发，满脸自信的又叫了几声。 已经累瘫坐在地上的李呈修，有气无力的问道。 “它又想干啥呀？这哥们今天报复心挺强啊，咱俩到底怎么戳它肺管子上了？” “我上哪儿知道去？你还真以为我懂兽语了？赶紧起来！” “你让我歇一会儿吧，我真的走不动了晚姐儿。” 江晚上前两步，强硬的把人从地上薅起来，协助着他往马背上爬。 “上马！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你要是不怕当了那些野兽的口中餐，你就继续在这里坐着歇着吧，我自己要先走了！” “别呀姐，我这就上去！” “你又瞎叫什么？踩住马蹬往后挪挪，你一个人蹲在上面了，我坐哪儿？”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动着呢吗？” “那你就动作快一点！” “知道了，哎呦你踩我脚了……” “废话，就这么一个马蹬不踩你脚我怎么上去？我当时冲回去捞你的时候，你不也是踩着我的脚上马的么？我说什么了没有？” “对不起，我错了。” 天越来越黑了，茂密的树林上空，时不时的飞过一两只鸟雀。 有那喜欢凑热闹的家伙，路过的时候觉得树下这两只两脚兽，拌着嘴叽叽喳喳也挺好玩的，还会歇在树枝上听上一会儿解解无聊。 如花确实是一匹通人性的聪明家伙，在感觉到背上的两个人坐稳当了之后，直接撒开蹄子朝着来时路一阵疯跑。 虽然天已经黑透了，但是一点也不影响马的视力。江晚胆大的开始盲驾，非常有赌徒心理的选择相信胯下的这匹缺德良驹。 秋夜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冷，丝丝缕缕吹进衣领之中的时候，有一种透心凉的酸爽。 李呈修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察觉到了前面骑马的小姑娘，那单薄的身躯在不由自主的随风颤栗。他的拳头在黑夜之中来来回回攥了好多下，才终于豁出去了的再次伸出爪子抓紧对方。 第51章 爹来了! 马蹄哒哒，却也遮掩不住心脏蹦哒的欢快。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怦怦声，在黑暗中似乎也格外清晰，急促的叫人不敢大口喘气。 就这么闭着眼睛的跑啊跑，不甚明亮的月光，从斑斑驳驳的枝枝叶叶中洒落下来，尽最大努力照亮路上的这一对倒霉蛋。 黑暗，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些恐惧，也总会让人觉得黑夜里的每一个瞬息都格外漫长。 江晚也不知道她们究竟跑了多久，终于在浑身都快被山林秋风吹的没什么知觉了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在前面看到了一些火光。 好像，模模糊糊的还能听到有人在高声呼唤着什么？ “李呈修，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你仔细听一听，是不是有人在找我们？” 江晚迅速勒停马匹，侧脸看向身后的人询问。被问到了的李呈修，也睁大了眼睛往前看，竖直了耳朵的听动静。 “是有火光没错，但是不太能听得清楚啊？要不然咱们悄悄的摸过去看看？我觉得很大可能是我哥搬的救兵来找我们了！” “我也觉得是，要是追兵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吆喝。走，看看去！” “好！” “你坐稳了。如花，走！” 跑的稍微近了一点之后，江晚不敢再策马狂奔，害怕马蹄声会打草惊蛇。两人从马上下来，江晚把缰绳扔给李呈修。 “你跟如花在这待着，我摸过去看看。” 抬腿就走的动作，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了袖子。 “瞎扯什么？” 李呈修气急败坏地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又把缰绳硬塞到对方手里。 “你才应该跟如花在这等着，我是男人我去打头阵！” “你身上有伤…” “死不了！你老实在这儿等着我！” 李呈修生怕被江晚给拉住，抬腿就往前跑。约莫窜出去丈把远的时候，他突然止步，抖着嗓子交代了两句。 “晚姐儿，要是我半炷香之后还没回来找你，你就赶紧上马，让如花带你去别的地方！” 说完，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黑暗里。 江晚安静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前面那个身形并不算高壮魁梧的少年，安静的融入了丛林之中。 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点点触动。 “李呈修他好像，真的比他自己以为的更勇敢。对吧如花？” “咴～” 人轻声的问，马轻声的答。让江晚非常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引得如花又烦躁的刨了刨蹄子。 黑夜之中马儿的鼻息声清晰可闻，人的心跳声也异常响亮。脱离了晚姐儿的视线之后，李成修狗狗祟祟的往前走。 你要问怕不怕？ 不怕，才叫有鬼。 可不管怎么样，他好歹也是顶天立地一男的。现在这种有危险的时候，怎么能叫人家小姑娘冲在前头呢？ 没有如花帮忙，密林之中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只能在保证不发出太大声音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前进。 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终于越来越近，他谨慎的停下了脚步。小心趴在一棵大树的后头，努力伸着脖子听动静，分辨着那些人到底在喊什么。 终于，他听清了一声非常焦急的粗犷男音。 “江晚！大丫头，你在哪儿？别怕，爹来了！爹来了！” 爹来了？！ 这声音是晚姐儿她爹，江二叔的！ 保证听清楚了的李呈修，异常惊喜的咧着嘴巴，以最快的速度窜回去找到江晚。 “你爹来了！晚姐儿咱俩有救了，是你爹带人找过来了！” “我爹？！” 江晚也惊喜的立刻笑了出来。 “快，上马！” “好嘞！” 两人再次动作迅速的爬上了马背，江晚拽紧缰绳用力夹了夹马腹，冲着那些闪闪烁烁的火光处再次策马狂奔。 已经扯着嗓子喊了无数遍的江怀良，此时双眼通红的都有些吓人。 他的晚姐儿啊，他的大闺女！孩子到底跑到哪去了呀？会不会已经…… 不不不，自家的大丫头福大命大着呢！从小傻了这么多年都没事儿，没道理变聪明了反而丢了小命呐！ 江怀良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好不容易打进了京城，拱着淮王顺利上位。他奉命回来接淮王家眷，还有自己的家里人。 哪知道自家大门都还没进去呢，就撞上了老二老三一路哭着冲回来搬救兵。 直接带着人杀到南郊一路搜寻，别说是自己女儿的影子了，就连李老四那兔崽子的毛到现在都没看见一根！ 吞咽了一下嘶哑疼痛的嗓子，瞪大眼睛仔细搜寻着四周黑暗的树丛，生怕自己的女儿就倒在哪个不显眼的地方。 夜里的丛林比白天危险的不止一点两点，晚一点时间找到，孩子就会更多一份危险！ 想想不知道蜷缩在哪个角落里的女儿，还有家里应该已经急疯了的媳妇儿，江怀良狠狠抹了一把满是疲惫的脸。 从战场上下来压根儿没顾得上好好休息，接到淮王下的命令之后，即刻一路昼夜兼程的赶回来。结果又接到了这么个噩耗，可真是，唉！ “江晚！大丫头……” 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可他还是扯着嗓子的吆喝。汪虎作为贴身亲卫，立刻上前奉上腰间挂着的水囊。 “将军，您先喝口水歇歇嗓子，属下带着人去找！” 大小姐是在自己弟弟的护卫下给弄丢了的，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汪虎知道自己都必须拼尽全力！ 江怀良挥开水囊，疲惫的摆了摆手。 扭头看看跟着自己已经风尘仆仆了一路的手下兵将，又是这么大半天的找下来，明显一个个都累的不行。 “兄弟们，都原地坐下休息休息，该吃点该喝点的都抓紧。歇会儿再继续找！” 他的声音不清亮，但是很清楚。 “多谢兄弟们帮我找孩子！今日老江我领兄弟们的情，日后再谢！” “都是生死兄弟，哪来那么些个生份的话说？大侄女还得叫我们一声叔伯，那跟自家孩子能有啥区别？要你在这里感谢些啥？” 张敬光摆摆手，让自己手底下的兄弟们听令原地休息一下。看着江怀良那心急如焚的样子，又紧赶紧的劝解道。 “你也别太害怕，虽然咱还没找到孩子，但是最起码也没找到那什么不是？ 指不定一会儿他们自己就窜出来了呢？ 别着急，咱兄弟们都跟着一起找，指定找得到！” 宽慰了兄弟以后，他赶紧拎起腰间水囊咕咚咕咚的往嗓子里灌水。 第52章 回来了 该说不说，这老光棍的嘴大概是开过光。话音才刚落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清晰地从远处山路那边传了过来。 马飞汪豹这一众待罪的护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往马蹄声的来处跑过去。片刻之后，轻功最好的汪豹又一路飙了回来。 “是大小姐和李四公子回来了！将军，大小姐回来了！！” “晚姐儿！” 江怀良迅速窜没了身影，紧随其后的汪虎还抽空踹了弟弟一脚。那一眼瞪过来的气怒，想表现的意思非常明显。 你等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嘿嘿嘿，回来了，回来了。呜呜呜，回来就好！” 汪豹抹了一把眼泪。 说真的，他们这些失了职的侍卫，连自己该怎么以死谢罪的法子都寻思好了。现在把大小姐全须全尾的找了回来，总算他们的小命能保住了！ “爹！” “大丫头！” 江晚被老爹一把从马背上薅下来，熊抱在怀里两息后迅速放开，然后从头到脚的这一顿可劲儿稀罕啊！ “闺女啊，你还好吧？有没有哪儿疼哪儿痒的？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困不困？难受不……” “爹！” 江晚看着这高壮得像只大黑熊一样的老爹，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她的眼睛里，突然的就冒出了很多的眼泪。 赶紧伸手抹去，尽力在脸上摆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爹你别担心，我好着呢！就是骑了挺长时间的马有一点累，还有今儿没吃饱饿得慌，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放心，啊？” 从马上爬下来的李呈修，也赶紧凑过来出声安慰。 “江二叔你真的别急，我们俩真的没什么事情！我……” “你一边儿去！” 看着自己这好不容易变得很漂亮了的闺女，头发凌乱身上也脏兮兮的样子，江怀良心疼的不行。 就狠狠瞪了李老四一眼。 如果不是这小子日后身份尊贵，他真想不讲理的用自己这大蒲扇巴掌扇他。 哼，不是碰上了这倒霉催的小崽子，自家大丫头怎么可能有此一遭？ 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讲理了，但是作为被连累的倒霉蛋的老父亲。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克制住不迁怒明显，已经很给结拜老大哥的脸了！ “李老四你别说话，要不然我想揍你！” 江怀良是个敞亮人，有什么恩怨不藏着掖着，该说啥就说啥。李呈修一脸委屈的看看晩姐儿，又看看晚姐儿她爹。 “江二叔，我干什么了你就想揍我？” “你没干什么，就是我纯粹看你不顺眼，行不行？” 不想再搭理这倒霉孩子，江怀良看向自己娇软的大闺女，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晚姐儿，快到大青背上坐着歇会儿，爹给你牵马。不怕，爹在呢！” “嗯，爹来了，我不怕！” 乖巧听话的孩子，被老父亲保护着，一步一步离开危险的山林。 李呈修看着不讲义气扔下自己的晚姐儿，苦逼的张了张嘴巴却啥也没得说。刚才收到老友眼神示意的张敬光，赶紧上前护持幼主。 “四公子，老江他给晚姐儿牵马。一会儿老张我给你牵马行不？这天已经不早了，不如咱们赶紧回去吧？想必乔夫人已经在府里着急的很了！” “好。多谢张叔！” 提起自己老娘，那真比什么都管用。李呈修一边道谢一边抬腿就走。张敬光跟在后头，笑得貌似一脸憨厚。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哈哈哈，应该的。” 确实是应该的，毕竟这位小主子以后可就摇身一变是龙子龙孙了！自己现在提早烧一炉香，甭管以后冒不冒烟吧，总归也不算个坏事儿不是？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山外走，半道上他们还撞见了领着人，正满山林乱转找弟弟的李砚修。 “哥！我在这里，哥！” 坐得高看得远的李呈修，冲着前面那道银白色的身影，使劲的挥着那半条没受伤的膀子。 都已经找花眼了的李老三，晕晕叨叨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他那不着调弟弟的声音。使劲甩了甩脑袋循着吆喝声儿看过去，那坐在高头大马上傻乐不停冲这边挥手的人，不是他弟弟又是哪个？ “老四！” “哥！” 不三不四兄弟俩哭着顺利会师，于月亮之下，又洒落了一地的真心实肺。 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和救命恩人的壮举之后，李砚修冲着后面也端坐于马匹上的小姑娘，便是一记揖礼。 “李砚修多谢江姑娘救我弟弟性命，此等大恩我兄弟俩绝不会忘！日后若是用的上李某，只要不违法乱纪伤天害理，江姑娘尽管开口便是！” 呼，总算是顺利抱上反派的大腿了！虽然道路曲折过程艰险，但是对方现在这干脆面，不是，干脆劲儿，还是十分让人高兴的。 江晚脸上挂起了招牌笑容，看着李老三笑得有些殷勤。 “李三哥用不着这么客气，我跟李四哥同窗共学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同窗之谊？他遇险了我若是能救而不救，日后良心哪里能安？”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良心长在哪里，但是一点也不耽误此刻她光辉伟岸的圣母形象，在黑夜中发挥出耀眼风华。 “是，晚姐儿有情有义，都是三哥着相了！再次谢过妹妹！” “不客气。” 两个孩子你来我往的寒暄，字字句句都有模有样有道有条，把旁边的大人给听的都一脸若有所思。 张敬光偷偷摸摸的用胳膊肘拐了拐老友，笑得颇有些挤眉弄眼。 “我说老哥哥，备不住你家我这大侄女，日后得有啥大造化呀？ 要是真有啥好动静，你可别忘了老弟我。反正以后咱们进了京，我就跟着你混了。 不过你得记着，回头叫你家我嫂子多上上心，赶紧给我说上个媳妇儿是正经的！我这一天天老哥一个的耍单帮，老难过了。” “难过你不过！” 江怀良没啥好腔调的怼了兄弟一句。 老张这老鼠眼到底是个啥眼神啊？ 就李老三长的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自己得多大的心，才敢把闺女托付给他？ 第53章 顺利回家 江怀良活这半辈子，最深恨的就是自己这么个好人才，却吃亏在没长一张能讨媳妇儿欢心的脸。 所以无奈的留了一把大胡子遮丑，并且看见哪个小白脸他都嫌弃的厉害。 目光在李老三脸上瞟了一圈，嘴里还小声嘀咕着这小子挺大一男的，那脸长的比人家小姑娘还精巧，多闹心啊？ 但是扭头一看自己闺女笑的那个样子，他立马心里就打了个冷突突。 完犊子了！ 都说儿肖父，女肖母。 大丫头不会像她娘一样，挑男人就靠看脸吧？！ “咳咳咳，那个什么，我说两句。” 赶紧上前一步打岔。 “这天也不早了，人疲马乏的就都别跟这儿杵着了，咱们先回城里再说！” “江二叔说的极是。” 李砚修知情识趣的出声附和。 “左右来日方长，晚姐儿，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说完还微微眨了一下右边那只桃花眼，给江晚对暗号一般留下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聪明人可以靠眼神交流。 江晚也立刻微笑着点头眨了下眼睛，把一直扭头看她的李呈修，给眨的心里有一点点不舒服。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莫名其妙的窜出来一些荒谬的气恼，觉得晚姐儿她欺骗了自己。 还说什么不想要他哥？瞧这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哪里像不想要的样子了？明明你就是对我哥有非分之想！ 有点失落的垂下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一点点委屈。 明明白天的时候你还一门心思的就非要看中我了呢，结果现在一看见我哥立马就变了心思？虽然我也没太想娶你，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移情到我眼皮子底下来呀？ 果然老爹说的一点都没错，长的好看又凶的小姑娘什么的最讨厌了，就是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亏我那会儿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的，结果这花骨朵还没寻思好要不要开呢，就吧唧一声凋谢了一地。 匆匆忙忙赶路回城的队伍，没有谁有那个闲功夫，去体贴什么少男心思。 一群人好不容易摸黑溜达了大半夜，直至快子时了才顺利回到茂城那高大的城门下。 江怀良和李砚修一人摸出一块令牌，才算是叫开了紧闭的城门。所有人鱼贯而入，安全回城。 在该分道扬镳的路口，李砚修再次诚心诚意的拜谢了江家嫡长女，并且留给了她一个隐晦的消息。 李元修遭遇刺杀，伤情未明。 江晚与这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对视了几息，在脑子里分析着对方透露给自己这个消息的用意。直到李呈修在一边委屈巴巴的开口道别，说实在话她也没寻思明白。 茂城已有宵禁，路上空无一人。这支自城外归来的队伍迅速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明明已至深夜，江家主母的院子里却依然亮着烛火。许氏跪在姐姐的牌位前，哭的泣不成声。 “姐，我把孩子弄丢了。我，我把咱们晚姐儿弄丢了。姐，我对不起你！” 从接到长女遇险的消息直到现在，许氏脸上的眼泪几乎就没干过。她一遍遍的后悔自责，不该答应孩子去城外玩的！ “要是夫君他，他不能把晚姐儿找回来，我就以死谢罪！姐，你保佑保佑咱们晚姐儿……” “夫人，回来了！将军把咱们大小姐找回来了！” 着急忙慌从外头跑进院子里来的青竹，还没进屋就开始扯着嗓子吆喝。哪里还有平日安然居掌事大丫鬟的端庄稳重？ 那已经哭到红肿的眼睛，分明与她主子如出一辙的狼狈。但是现在，脸上却全是激动高兴的笑容。 守在门边的紫玉听到小姐妹报的喜信，赶紧抹干泪水冲进屋里去。 “夫人，大小姐找回来了！” 许氏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慌慌忙忙的就往外跑。 “晚姐儿！” “娘！” 江晚一路上不敢耽误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往家里赶。因为她知道家里一定有一个女人，为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是前世今生最偏爱她的人。 “娘你别哭，我回来了！” 冲进院子里，一把接住扑过来的那道纤弱身影。她果然哭的厉害看着可真狼狈，就像自己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那样。 但是，这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了！ “娘，对不起。我让您担心了。” “晚姐儿，晚姐儿，我的孩子…” 直到把女儿真真切切的搂在怀里，感受着这熟悉的温度，许氏那颗惊惧不安的心才敢落回胸膛。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叫跟在后头赶过来的人，也听的又欢喜又心累。 江怀良上前几步把哭的直让他心疼的媳妇儿，从大闺女的身上抠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贴在自己那大身板子上。 “瑜姐儿别哭了，我不是把大丫头找回来了吗？ 方才我都已经检查过了，不缺胳膊不少腿，不断枝子不掐叶的，保证全须全尾。 放心，啊？” 虽然知道这大黑熊是在安慰自己，可许氏还是不高兴的伸手拧了下他的胳膊。 “到底会不会说话？你刚才说的这是孩子吗？是咱娘搁后面院子里种的萝卜吧？” “哎呦疼，这孩子都看着呢！” 配合媳妇儿的力度叫了一声，终于把人给逗的不哭了。皮糙肉厚的老江，才咧着大白牙退到一边。 “我刚才那不是怕你听不明白，一时着急给打了个比方么？你心里清楚就行了，干啥斟究我这大老粗一句两句话里的不恰当？” 他媳妇儿今天算是哭狠了，现在气的懒得说话。不过他闺女还是好闺女，赶紧一手一个爹娘，拽着二老往屋里走。 “爹，你上回不还跟我说你可是军队里出了名的有识之士，这怎么不过几个月没见，您就退化成大老粗了？” 熊孩子一边给亲爹解围，一边吐槽看热闹。果然，几句话就把她爹那白眼给勾出来了。 “啥叫退化？又说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话。老子当然是有识之士，就是识的不太多而已。但是搁军队里头，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人才了！” 第54章 争乱不休 江晚不戳破老爹的吹嘘，只是把父母拉到屋里以后，谨慎的让青竹紫玉在院子里守着门，然后小声的把白日经过，还有方才李砚修透露出来的消息，都与双亲禀明。 江家夫妻俩，俱听的一脸凝重。 “我说你咋长了这么一副聪明脸孔笨肚肠，非作死的冲回去救李老四干啥？” 来自亲爹的吐槽，让江晚委屈的看向自家老娘，张嘴解释清楚。 “那些黑衣人都追过来了，也看见我和老三了。我不冲回去捞李呈修顺便把那些人给引开，他们得手了之后肯定也会撵上来，把我们这些目击者给一并干掉的！ 我力气大又不代表我功夫好，拖着那些人跑一段路，也能给老二老三多争取一点跑路的时间啊！这有什么问题？” 江晚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什么毛病。她是长姐，这辈子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 许氏拉住长女的手，眼中是一片的心疼和愧疚。但是有些感谢，又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因为那会伤了孩子的一片真心。 “没有问题，你爹他不会说话。不过晚姐儿，你听娘跟你说。” 母亲的手很温暖，如她的慈母心肠一般，让上辈子缺失了很多年父母疼爱的江晚十分依恋。 “什么事儿，娘您说。” “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姐姐。但是你一定要知道在娘心里，你和老二老三都是一样的，你也是个孩子。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有危险的时候，能跑的时候就一定要尽量跑！” 许氏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哪怕是你护不了弟弟妹妹也没关系，能跑一个是一个！知不知道？” 这就等于是明说了，如果再遇到这种生死时刻，让江晚想着办法自己先逃命也可以。 她的脑子里有记忆，这么些年的过往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来的一样。所以一直都知道母亲很爱她，但是真的不知道母亲原来可以更偏爱她！ 是的，偏爱。 这辈子，她终于成了被别人偏爱的存在。再也不是一个谁都不要的可怜虫。 “娘您瞎说什么呢？” 眨了眨眼睛，力图让自己的嗓子听起来语气正常，心情放松。 “我比老二老三他俩可机灵多了，身手也比他们好，力气也比他们大。我这么个天选之子的高资质标配，不留下断后说的过去吗？ 您放心吧，天选之子一般都有光环在身，掉悬崖底下都不带缺胳膊断腿的！我指定得长命百岁，活到叫您看着我都烦的不行的那种。 到时候老太太您可别嫌弃我，要不然才是真伤人心了呢！” “这孩子，娘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又开始顺嘴胡扯。” 被女儿的插科打诨给逗的也没那个多思多虑的忧心了，许氏随着孩子的心意笑出了声。 刚才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江怀良，这才敢轻轻的松了口气出声附和。 “哎，这才对么。高兴也是过一天，忧心也是过一天，想那么多干啥呀？咱吃今儿不想明儿的过日子，那才叫舒爽呢不是？” “爹，你这豁达的精神非常好，但是该琢磨的还是仔细琢磨琢磨更好！” 江晚截住亲爹的话茬子，皱着眉头小声的询问道。 “爹娘，你们寻思寻思，这回到底是谁对李家儿子们下的手？ 我听李呈修说，当时那些蒙面人主要就是奔着李元修和李砚修去的。 不过李呈修力气大运气也不错，护着他哥先跑了。李元修才会倒了血霉，弄的现在搁病床上挣命。一个弄不好，也许会英年早逝的…” 最后这句话，像是被她咬在嘴巴里一样吐出来的含糊不清，却把江家夫妻俩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又瞎说什么！” “我儿慎言！” 父母异口同声，江晚了然的闭嘴。 就说不能提前透露剧情吧？她自己本来就有疯傻的前科，说一些有的没的除了会吓唬到老爹老娘，也起不到什么正面作用。唉。 江怀良站起来走到门边，直接伸手打开门，确保能看到院子外面的那两个守门丫鬟，才转回来坐回妻儿身边。 伸出粗粗大大的手指，狠狠的虚空点了大闺女几下。这要不是个女娃娃，他非拎起来就揍一顿不可！ 瞧这嘴上连一个把门的都没有，到底是跟谁学的？想了想还是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吧，省的到时候出去再稀里糊涂的惹出什么是非来。 “淮王，不，皇上他已经在京城坐上龙椅了，知不知道？甭管登基的场面是大还是小，他现在确确实实都已经是皇上了！ 我是奉命回来迎宫妃和皇子皇女入宫的。等以后到了京城，李家人的很多身份就要变上一变了。” 他的声音更压低了两分，满脸的忧心忡忡。 “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其中的纠葛，今天索性就直接说明白。 皇上当初能够在广平府逃出命来，是多亏了赵夫人救他性命。后来更是得了赵家的鼎力相助，才能成就现在的这一番霸业。 但是，乔家也是居功至伟。” 江怀良连连叹了两口气，才把目前京城那边胶着的情况跟妻女道清原委。 “我曾经跟你们说过的，乔夫人才是皇上的原配发妻，而且他们的感情非常好。要不是当初实在被逼到活不下去了，皇上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拉拢各方势力，弄出来一院子的女人孩子。 皇上有多喜爱乔夫人，就对她有多愧疚！更何况这些年，乔氏一族跟着皇上南征北讨，乔夫人嫡亲的六个兄弟死了五个！ 族人和子侄辈，更是不知道折进去了多少。唉，你们是没看见啊。 这一回攻打京城，乔家连十二三岁的小儿，都跟着一起上了战场。” 江怀良这番话里的复杂情况，聪明的许氏和江晚几乎秒懂。 “所以，京城那边现在热闹的不行？” 大老粗白了娇软闺女一眼。 “你猜呢？” “我用不着猜。” 江晚哼了一声。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好不容易投资了多少年的买卖挣大钱了。作为两个最大的合伙人，赵家跟乔家不争破了脑袋才怪！” 女儿嘴里的词有些听不懂，但是话里的意思当爹娘的肯定听得明白，许氏也皱眉叹气。 “不止你说的这样，两家人争的不仅仅只是后位，还有正脉嫡枝！ 听你爹说，这些年李家其实一直都是两位主母当家。 名义上淮王妃是赵夫人，但是掌着李家钱财来源给军队供饷的，却是乔夫人。” 第55章 应对之策 江晚有点惊讶。 “那李呈修他娘挺聪明啊，名份上让了步，却把军中势力掐在了手里。这么一看也不算太吃亏。” “确实是个极为精明干练的女子。” 许氏点头又摇头。 “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以后吃亏的地方多着呢！ 而且赵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软茬子，这两家肯定得闹。唉，说来说去这还都是男人的不是，倒是弄的那两位夫人举步难移。 这一场的刺杀戏码，指定在李家要掀起一番滔天巨浪来！” 江怀良听出了妻子语气里的不赞同，只能小声的给自己结拜大哥往回找补找补脸面。 “这也都是迫不得已才造成的局面，皇上他也不想的，他又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性子。 他与乔夫人有情，可赵夫人与他有恩呐！ 现在让乔夫人正位中宫，他在赵夫人那边交代不过去。让赵夫人母仪天下，他又舍不得再委屈了乔夫人。 更别说她们身后牵扯着的还有赵家和乔家了，所以才弄的现在，唉…” 光想一想，江怀良都替皇上脑瓜子疼。 “京城那边现在都不能说是热闹，只能说是快闹成一锅粥了！赵家手底下有一帮人拥护，乔家手底下也有一帮人仗腰子。两边争的那是不可开交，恨不得天天见面就掐！ 我在那儿的时候都跟着拦过两回架了，后来两边都来找我说公道话。你们说这虽然说是家事吧可也是国事，说是国事吧又牵扯着皇上的家事。 那我能敢在里面瞎说什么？所以这不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吗，我才找了个由头躲回茂城来了。” 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聪明媳妇儿，这汉子语气斟酌的讨招。 “瑜姐儿，好好好你别瞪我，瑜娘。” 在妻子的瞪视下妥协的改了口，他低声与其商议。 “你说我在贸城这边多磨蹭几天，等他们在京城那边撕巴明白了以后咱们再回去，成不成？” 许氏拧眉看着丈夫。 “皇上哪边能容你多做耽搁？” “估计他巴不得呢！你都不知道他现在苦逼成啥样了，我要是再把他这群媳妇儿孩子全怼到脸面前，你就看他疯不疯？” “也不是不可以，缓兵之计也算是计。有些时候有些东西都是事缓则圆。也许皇上他能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这说法许氏自己都不信，江怀良又能相信几分？不过就是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多给皇上那边争取些时间罢了。 父母商量出来的章程，让江晚也把脑子里那会儿琢磨不明白的事情，给大概的琢磨明白了。 “爹，你说李砚修透露出来他大哥伤重的消息，是不是就是为了告诉咱家，让你想办法躲一躲麻烦？ 毕竟你跟皇上是拜把子的交情，老李家这边又没啥正经长辈在。要是他家有什么纷争，你是不是得被搅和进去？ 这回李元修吃了大亏，李砚修却没什么大事儿，现在李呈修又被找了回去。那会不会让赵夫人以为，这个事情是乔夫人干出来的？ 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情况？” 江家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不能说女儿担心的不对，确实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我干脆病上一场吧？啥时候李元修被抢救回来我啥时候病好，媳妇儿你说行不行？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可能动身入京。都先缓缓再说！” 听完丈夫的应对法子，许氏思忖片刻便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你今晚就病吧，明日我去李府告罪，顺便送一些伤药尽尽心意。” 毕竟今日李府大公子被人给抬着回来，连差点哭死过去的她都听下人禀报过了，其他人家就更不可能不知道。 旁人都去探望的情况下，自家肯定也不能故意装聋作哑。 “成。不过你记着呀媳妇儿，要是人老李家没明说李元修的伤情，你可千万别张嘴瞎打听。” “这点子事情，我要你交代？” 把一通大事给商量完，许氏才想起操心女儿这一身的狼狈。 “晚姐儿你先回去洗漱，肚子应该也饿了吧？娘一会儿叫人给你端些吃食过去，吃好喝好了再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又都是好好的一天了！” “娘，爷爷奶奶他们知道我遇到事儿了么？我要不要先去宝松堂磕个头报个平安？还有老二老三那里……” “你别管了，这些事情都有我和你爹呢。娘这就去宝松堂走一趟，老二老三也都在那儿呢。你现在快回去洗漱，吃饱之后好好休息，有什么话都等明日睡醒了再说。” “好。那爹娘，我先回房了。” 江晚听话的站起来行礼告退。 忙忙叨叨了这一整天，确实弄的又饿又累乏的不行。 江怀良立刻追着女儿的动作站起来，抬腿往外走。 “媳妇儿你也先休息休息，我去跟爹娘说一声就好。顺便交代交代手底下那些家伙，可别回头再给老子整露馅了！” 父女俩一前一后，从安然居走出来。 江怀良挥退了下人，自己拎着灯笼送女儿回院子。秋季的夜晚，一轮弯月挂在天空。虽不明亮，却也尽力指引了迷路的孩子回到了家。 爷俩走在石板路上，没人说话的时候，也能时不时的听到一两声秋蝉在树上叫唤。 “爹，您真的确定李家排行第六的，是那个小姑娘吗？” 江晚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没话找话的跟老父亲闲聊。就看见她高高壮壮的爹，点了点大脑袋。 “那能有什么不确定的？那男娃和女娃长的又不一样，还能弄混了不成？ 这事儿你都问了好几遍了，咋还问？ 李家排行第六的不就是俪姐儿那丫头吗？排行老五的是李景修，你应该都见过的。倒是下头那几个小的吧，你们应该都没见过。 不过这都不重要，有赵家和乔家的外孙子在，其他人家都是混不出头来的。” 江怀良低头看看长女，不大确定的问。 “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事情了？” 江晚没说话。 一些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也没人信，反而更容易给自己招来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那就最好闭口不言。 第56章 问清缘由 李府，灯火通明。 瑞兴堂中，大夫们正在屋里救治重伤的李元修。赵氏与乔氏双双守在门外，二人脸上都是强忍悲伤的忧惧。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那扇紧闭的门扉终于打开。乔云岳满脸疲惫的带着人走出来，先冲族姐微微点了点头，才恭敬的向赵氏行礼。 “启禀王妃，幸不辱命。大公子的伤势已经稳住了，接下来的时间要多多休养不可劳神。” 一直紧绷着心神的赵氏，直到乔神医说完才敢松下那口气。心神放松之下不免脚下一软，得亏被旁边的乔氏一把拽住。赵氏反手拉住对方的胳膊，眼泪无声滚落。 “妹妹，多谢你给老大找来活路。” “谢什么？老大他也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孩子，我还能看着他丧命不成？” 乔氏紧蹙的眉间全是抹不去的担忧，赵氏便也轻声劝慰她。 “我已经把府里所有的好手全叫老三带去了，指定能把老四给找回来！你也别太过忧心…” 话音未落，乔氏的贴身大丫鬟清柳急急忙忙跑来回禀。 “主子，三公子把四公子找回来了！” “老四怎么样，伤的可重？” 乔氏一边询问一边提起裙摆就往外跑，还不忘回头交代了一下。 “阿姐你看着老大这边，我去看看老四！” “我也去看看。” “你先守着这里，回头再说。” “那你别太着急，慢一点儿…” “知道了！” 乔氏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出瑞兴堂，问清楚那小兄弟俩在哪儿，带上族弟就往自己的瑞景堂一路疾行。 母子三人顺利碰面，让乔云岳左三圈右三圈的给老四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定这些伤都不致命，且已经被妥善上药包扎了之后，乔氏才一个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虽然她嘴硬的什么也没说，但是刚才脸上那明明白白的惊惧担忧，还是叫李老四感动的一批。 “娘，这下你知道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了吧？下回可别动不动就打我了，万一真把我给打坏了可怎么办，你自己不得心疼死？” 儿子腻腻歪歪的缠过来撒娇，乔氏嗔怪的拍了他几下，却轻飘的没一点力道。 “这还没好了伤疤呢你就先忘了疼，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我看你以后可怎么好？” “怎么不能好？反正上头有你和我爹顶着，中间有我哥帮着，以后还会有儿女养着，这辈子我尽享福了！” “你可真有出息！” 没好气的点了点小儿子的头，引来对方晃着大脑袋要往母亲的肩膀上凑，却又被无情的一把推远。 “李呈修你多大了，还这么会跟老娘磨磨缠缠？赶紧回你院子里拾掇拾掇，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我跟你哥说点事儿。” “你俩有啥话是我不能听的，说就说呗，我跟着听一耳朵能怎么… 好好，我走走走，娘你别动手啊！” 乔氏目送这不着调的东西，撒溜着蹄子跑远了之后。让心腹丫鬟清杨清柳守着门，她面无表情的端坐于上首，盯着自己的大儿子一言不发。 屋里很安静，只有时不时烛火炸开时的哔剥作响。李砚修沉默的跪在母亲面前，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窗外一只路过鸟雀的啼叫，方才打断了这一场母子对峙。 “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不是我。” 对于大儿子的矢口否认，乔氏没有说信不信，只是旧事重提了一遍。 “当初我和你爹被困在广平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依靠赵家给人给粮给钱给兵，才险象环生的摆脱了生死之危。你知道吗？” “我知道！” 李砚修抬起头，目光与母亲平视。 “可我更知道这是你让出了正妻之位才换来的！这是靠我大姐的性命才换来的！” “住口！” 乔氏狠狠一拍桌面。 “赵玉娥的心性如何，我心中自有分寸。你摸着良心的说，当初我跟着你爹在外头打仗，你们几个被留在家里，她有没有好生看顾？” 李砚修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所以只能沉默不语。他的母亲便长叹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甘心，其实我也不甘心。可是你以为赵玉娥就甘心了吗？你爹就甘心了吗？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这世上的所有取舍，全是我们自己做出的决定，怨不得旁人的。 这么些年赵玉娥没有再诞下任何一个子嗣，就是因为她觉得当初没有照顾好你大姐心里对我有愧疚，才会这辈子只有你大哥一个。 老三，我与她明里暗里的争抢了半辈子，也相扶相持的走过了半辈子，我比你更了解她的心性如何。” 整个屋子里，只能听见乔氏低喃的声音。 “我知道这场刺杀不是你安排的，可事发时你一定是收到了风声。否则，怎么解释你能全身而退？” “娘，你就这么看你儿子的？” 李砚修的眼神中布满了气恼。 “我能全须全尾的窜出来，一个是因为当时有老四在后面给我挡着，一个是因为，” 他咬了咬牙，声音极低。 “那两批蒙面人里头，有一方领头的是大表姐，我认出来了。” “…乔与初？” “对。” 乔氏整个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一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又拍了一下桌子。 “你小舅这是想干什么？这没脑子的东西从小就不听话，生生的把我这一盘棋都给打乱了！” “娘，小舅他也是想替您争一争。” “我知道！ 但是可以用阳谋，却不能使阴招。这是我跟她这么多年心照不宣的默契，否则赵家也不是吃素的！ 你以为另外一方的蒙面人是从哪里来的？即然乔与初能带着人砍你大哥，那赵家人就不能带着人来杀你和老四吗？” 李砚修也想到了这一点，只能再次沉默。乔氏站起身来，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你且回去休息吧，这一遭你大哥吃了大亏，多半于日后也是寿数有损的。你自己心里有点数，我再去瑞兴堂走一趟。” “娘！” “叫什么叫？既然落了下乘，那就痛快一点也光明磊落一点！这回我们必须让一步了，且图个日后吧。” 乔氏说完，干脆利落的抬腿就走。 第57章 各让一步 挑灯缓行，一路走一路思虑，终于在东院的门口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瑞兴堂这三个字，乔氏眼中漫上一些不甘心的无奈和认命。 “这世上有些事情，果然就是已经注定好了的，人争不过命啊！” 声音低不可闻，身后跟着的两个大丫鬟也只能更加无奈的垂下头。 “罢了。” 提步入门。 遣退所有下人之后，两位李家夫人值此深夜对坐于内室。 “阿姐，不是我安排的。” “我信你。” 赵玉娥看着乔云舒脸上的苦笑，她自己的唇边也扯出了一抹心酸的弧度。 “就像当初姩姩没了的时候，你信我一样的信你。”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扎心。 “你和我，这么多年下来其实都不知道该说是谁欠谁的了。方才我也接到了消息，追杀老四的那批人是我大哥派过去的，你猜到了吧？” “嗯。” 两个女人对视，四目含泪。 “我听说他和你弟弟在京城那边，已经闹的不可开交。 你本是原配，你们乔家为了大业豁上了全族，其实我不该与你争的。 可我赵家这些年也算是掏空了底子，我爹临终之时还吩咐我大哥，一定要拼尽全力助淮王大业。如今事成了，他们谁能甘心？ 云娘，你说我该怎么退？” “我知道。” 乔氏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天马上就要亮了，皇后，你早些安置吧。臣妾告退！” 折身行礼从容离去，她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当断则断的李门乔氏。 赵玉娥安静的坐在那儿，哭自己的不易，也哭乔云舒的难。 锦瑟锦绣伴在主子身边，软声相劝。 “主子，乔夫人如今愿意让一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啊，您还哭什么？” “是啊主子，若是两边继续对峙，下次还不知道得弄成什么样呢？乔夫人她退这一步，真的是对两家都好。” “你们不懂。” 赵氏拾起帕子擦了擦脸。 “我去看看元修。” 移步至西边厢房，将所有的下人全部遣了下去之后，赵氏走到儿子的病榻前坐下。伸出手小心翼翼轻抚这张年轻的，苍白虚弱的脸。 “儿啊，日后可会后悔？” “不悔。” 床上原本昏睡的人缓慢掀开了眼帘，儒雅的面庞上尽是孤注一掷的决心。 “这么多年我都是李家嫡长子，若是丝毫不作为以至入京之后反而沦为了庶长子，那我日后才一定会后悔！” 赵氏只是沉默的掉泪。 “娘，二娘她可来过了？” “嗯。” 李元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来过就好。” “元修，乔云舒这些年不曾对你下过手，以后她也不会的。你何必要如此兵行险招？” “我知道她不会对我下手，可是我不甘心啊。娘，爹本来就偏心二娘那边。要是我们再不占着名分，以后何以立足？ 二娘精明，乔家人也不是软茬子。我不趁此豁出命去，二娘她不会让步的。”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 “以后我也会孝顺她的，我也会善待老三老四。可是我一定要争！” 赵氏难过的替儿子擦拭额头上疼出来的那些冷汗。 虽然这场刺杀是假的，但是儿子的致命伤却是真的！拼着现在命悬一线，日后寿数有损的结果也要争，这就是男人的野心。 “那元修咱们就在别的地方让一步吧，宋家那门亲你还给老三可好？” 李元修没有出声，好像又昏睡过去了一样。只有他娘轻柔的声音依旧在耳边规劝。 “老三和宋家紫樱青梅竹马早有情愫，娘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当时要不是你爹和宋青山，糊里糊涂的给你们口头上定下了婚约，她就该是老三的未婚妻才是。 如今乔云舒让的这一步，不仅仅只是后位啊，还有日后的正脉嫡枝，更甚还有可能是东宫之位！ 儿啊，做人不能太过凉薄了。 老三也是你亲弟弟，你当大哥的不能处处占尽便宜。咱们各让一步吧，好不好？” 屋里沉默了挺长时间。 “好。” 李元修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虚弱的答应了一声。 “我会成全老三的。” 赵氏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替儿子拢了拢薄被。 走到门外抬头看看东边已经晨曦微现，她的眼眸之中划过一抹期盼。 天，终于快亮了。 个把时辰之后，日头终于挣扎着从朝霞中破云而出，江家人也陆陆续续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姐，呜呜呜，姐，你还好不？” “大姐，呜呜呜，你醒醒啊！” 一大清早的，江晚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这俩货趴在床跟前，鸡猫子鬼叫的声音。 “行了，大早上的你们俩哭什么？” 无奈的顶着鸡窝头从床榻上坐起来，怀里拥着被子，两眼气哼哼的瞪着弟弟妹妹。 “我这昨晚上深更半夜才回来，忙忙叨叨一通刚刚才眯着，你们俩就敢跑过来又哭又嚎的。是不是想讨打？” “不是！” 江老二非常识时务的迅速抹干眼泪，连着打了两个嗝，才把嗓子里的哭腔给咽下去。 “我昨晚上等了你好久也没把你等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刚才醒来之后才知道你回来了。姐，你真的没事吧？” “我也是我也是，大姐，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真的等你来着，呜呜呜…” “别哭了，吵得我头疼！” 江晚捏了捏蹦蹦乱跳的太阳穴，还得抽空安抚一下弟弟妹妹。 “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昨天骑了很长时间的马有点累，现在需要好好睡觉缓一下。所以老二你带着老三先出去吧，等回头我睡好了再找你俩说话行不行？” “大姐…” “行！” 听话的江老二扯着江老三的胳膊就往外拽，还非常乖巧的应着声。 “大姐你好好休息，下午再过来找你！” 等老二老三都走了以后，江晚从窗棱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扭头询问自家大丫鬟。 “这一大早上的，你怎么把老二老三放进来了？” “哪儿是奴婢想放的呀？” 红珠走过来伺候着主子重新睡下。 “方才二小姐和大公子趴在门上哭个不停，老太爷和老太太跟着一块儿过来的，奴婢哪里敢不开门？” “我爷奶也过来了？” 江晚闻言又坐了起来，正准备掀被下床，红珠又赶紧开口。 “老太爷吩咐，让您好好睡觉休息。也让二小姐和大公子看一眼就随他们走，别在这里吵到您。奴婢刚才看见他们都已经出去了，您还下床来干什么？快继续歇着吧。” 第58章 找亲爹说出一些梦境 被人给突然吵醒了之后，一时半会儿的还真难以入眠了。 “我爹娘他们呢？” 听到主子的询问，红珠赶紧回禀。 “老爷他病了，听闻好像是得了风寒还挺严重的。夫人着人来吩咐过，让您还有二小姐和大公子最近两日都别到主院去了，省的过了病气。奴婢听紫玉姐姐刚才来说，夫人她好像是出门了。” 这丫鬟虽说年纪不大，可嘴皮子相当利索，该交代的事情尽量长话短说的交代清楚。 江晚想想昨晚上爹娘商量出来的法子，也只能对红珠挥了挥手。 “你帮我把门带上，我再睡一会儿。” “是，奴婢去院里守着，主子您安心的睡吧。” 看着丫环轻手轻脚的离开关上门，江晚闭上眼睛在床上瞎寻思。 琢磨着李元修会不会就是这个时候死的？又想着应该不是，要不然他当的什么元德太子？ 所以她爹装病应该装不了多久，老李家那边肯定很快就能分出上下来，自家躲过这一阵子的风口就好了。 不过有一点让人心里无法确定，这一回的事情里面到底有没有李砚修出的手？要不然怎么他能这么顺利的全身而退不说，还专门给自己透了消息？他怎么想的？ 唉，李老三如果跟李老四那个傻狍子一样好打发的话，自家真能省下不少的麻烦来。当时看书的时候，只记得这是一个心思深沉的狠角色，而且为人处世尚且算不上阴毒下作。 夺嫡上位的路上失败身死，不能当作衡量反派的标准。 如果按自家现在的立场来说，那么书中描述的那个最后夺嫡成功的狗东西，才应该是真正的反派！ 说起来，李慎修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老李家没有这号人呢？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不可能！ 我又不是精神病，怎么可能会有精神错乱的时候？ 那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李慎修就是六皇子的身份，可是现在的李小六怎么会变成了个女孩子？害的我想提前挖坑，都找不到该被埋的死敌。 当初不相信的还亲自跑过去观察了挺长时间，确定李俪就是个柔弱爱哭的小姑娘。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慎修那个狗东西跑哪里去了？ 千头万绪的心思在脑子里转来转去，转的人脑瓜子都嗡嗡的响。她直接睁开眼睛看着床顶上的素色帐幔，叹气。 想着昨晚上跟亲爹的对话，再一次感叹自家老父亲对他结拜大哥的忠心耿耿。不过，淮王确实也算对的起这份兄弟情分就是了。 以后她们老江家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从泥腿子一跃成为最顶级的勋贵，该跟皇家怎样拿捏适当尺度，这真的是很愁人啊！ 特别还有老二虐文女主的这个雷埋着，要么爆出来要么扒出来，不然在心里惦记着怎么都是越想越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江晚索性直接坐起来穿好衣裳鞋袜，推开房门。 “大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正守在门边绣花的红珠，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 “白天我也睡不着了，你给我打点水过来，我先洗漱一下。” “是，奴婢这就去。” 主仆二人一通忙活，梳洗好了之后又随便找了些点心垫吧了一口，江晚起身出了院门。 “我先去看看我爹那边怎么样了，红珠你守在院里吧。要是老二老三再跑回来，就告诉他们我说的，让他俩自己在书房练五篇大字，一会儿我回来检查。” “是。” 红珠是个非常稳重的性子，从不会自作主张的反驳主子，这是江晚最满意她的一处。 快步溜达到安然居，进去就看到自家老爹在院子里，正拎着他那柄大板斧咣咣一顿乱砍。 “爹，您不是病了吗？” 江怀良略有些尴尬的放下武器。 “那什么，我就是随便活动活动手脚。在屋子里憋一上午了，怪难受的。你怎么又过来了？” “我也是睡不着，想过来找你说点事情。我娘去老李家了？” “嗯，一大早上的就起来收拾东西赶过去了。你到底有啥事儿啊？” “进屋里说。” “成。” 父女两一前一后的步入上房，江晚学着父亲昨晚的举动，把门窗全部打开，以保证外面不会有人听墙角。 “你这在自己家里头鬼鬼祟祟的干啥，到底想说啥你说就是了！” 江怀良不觉得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值当如此小心。但是显然他闺女不是这么觉得的，江晚不大高兴的怼了亲爹两句。 “怎么就鬼鬼祟祟的了？我这分明叫谨慎，这不是跟你现学的吗？” “行，我大丫头谨慎点挺好，呵呵呵，挺好的。这个好人才的劲儿才像你老子！” 知道这丫头心眼子不大，江怀良就赶紧顺着她的话说了几句好听的。 江晚溜达到亲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您别哄我了，我又不是江老三那傻狍子。爹，我真有点事情跟您说。” 江怀良看见长女拧着眉头一脸正经的样子，也慢慢收起了哄孩子的随意敷衍。 “说吧，什么事儿？” “爹。” 刚才在自己院子里已经踌躇迟疑了很长时间，江晚才下定决心给亲爹提个醒。但是话真到了嘴边，她还是听见了自己嗓子里的一丝颤抖。 “甭管您信不信，但是我现在说的都是我前段时间真的梦到过的事情，您先听我说完！” 赶紧出声打断父亲张嘴说话的动作，她害怕自己过了这个勇气的点，就不敢再对父亲透露一些本来不该透露的东西。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母亲提过，我是掉到了咱们老家后头的水沟子里被淹闭过气去，才把脑子又给洗清明了。 其实在脑子混乱又慢慢清楚的那段时间里，我好像断断续续的做过不少的梦。 以前的时候我没怎么在意，直到您死而复生的回来，又把我们带到了茂城这边。我突然的在老李家的学堂里，就碰到了一些梦里曾经梦到过的人！” “什么意思？” 原本神色温和慈爱的江怀良，此刻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眼神之中的那股戾气和血腥气，朝着江晚扑面而来。 第59章 父女交心 他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聪明灵透的女儿，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非常诡异的想法。 “你，” 有心想问，却不敢将心里那个荒谬猜测问出口。这是自家的孩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怎么会舍得把她往歪门邪道上想？ 江晚感觉到了亲爹的气势陡变，但是依然孤注一掷的垂下眼睛，把自己准备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她是江家嫡长女，是爹娘的长女，是弟弟妹妹的长姐。这辈子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一辈子都是！ “我的梦境不够完整，都是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而且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回惨胜的应该是李元修，他好像是当了太子的。但是后来……” 这高壮汉子的脸色，随着女儿的话一变再变，最后只是定定的盯着她。江晚也觉得好像过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听到父亲压低了声音的质问。 “你知道说这些梦话，容易被人当成疯言疯语甚至于神神鬼鬼吗？” “知道。” “那你还说？” 那双漂亮的杏眸终于抬了起来。 “我是江家嫡长女！” 江怀良就笑了起来，缓去满身戾气。 “对，你是我老江家的嫡长女，这一辈子都是！” 父女俩相视而笑，一切勿需再多言。 江怀良高壮的身躯往椅背上一靠，那把大胡子看起来得意的不得了。 “老子混出息了以后，一直都觉得大概是咱老江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就是没想到这祖坟上的青烟还能连着冒两股，嘿，可算是叫我给捞上了！” 看着长女，他高兴的不行。 “前段时间我还忧心你这突然脑子清醒了是咋回事，会不会以后再傻回去？ 这下我可是能把心给放回肚子里去了。 原来是咱家老祖宗们在下头够上人了，要不你哪能有这么大的机缘，能窥见天机？” “爹，你相信我说的话？” 江晚看着父亲的眼神也特别亮。 “咋的，你刚才扯谎了？” “怎么可能？我就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能相信我！” “那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你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小丫头，能把京城哪条街哪座府都说的那么清楚，我有什么道理怀疑？ 大丫头，你老子真被封为国公了吗？嘿嘿嘿，还是世袭罔替永不降爵的那种？”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男人渴望建功立业的心都格外强烈。 “是，被封为令国公，开国二十四功臣之首。史书之上，必有您一笔！” “哈哈哈哈哈，奶奶的，老子也是出息了！好，没白瞎了我这么个好人才！” 快咧到天边去的嘴巴，被他闺女一杯冷水给泼回了现实。 “您高兴这么早干什么，没听我刚才说的吗？咱家老二被那狗东西给骗了，咱全家都被人家给提前下了族谱！还是说您压根没相信我刚才说的话？” “信！我怎么不信了？” 江怀良暂且收敛了些开怀的笑容，依旧低声叮嘱道。 “你还小见过的世面比较少，你爹我天南地北的在外头跑了这么多年，啥稀奇古怪的事情没碰上过？ 梦中窥见天机虽然听着挺稀罕，可以前也不是没听旁人说起过。 但是大丫头，今天这个事儿你说过我听过，爹心里有数就行了。就烂在咱爷俩的肚子里，以后跟谁也不许再提！ 跟你娘也不许说，她心思细容易胡思乱想。” “我知道！” 江晚也放松地靠坐在椅子上，爷俩那个松弛的状态如出一辙。 “要不是前两次提醒了好几遍你都没当回事，我又一直找不到李慎修那个狗东西的线索，今儿也不会专门说出来给你添心事。” “这算什么心事？老子是你爹，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事儿不找爹找谁？” 伸手捋了一把胡子，江怀良皱着眉头努力在脑子里扒拉着线索，可是他确定老李家真没那号人啊！ “大丫头，你再好好在脑子里扒拉扒拉，那个小王八犊子还有什么特征？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 江晚努力的回忆着剧情。 “我真没梦到过关于小时候的画面，打一开始就是，咱家老二救了在外办差被人给刺杀了的李慎修。 不过爹，我好像在梦里听人提过一嘴。说那狗东西长的很像英年早逝的元德太子李元修。所以承恩公府才会对其鼎力相助！” 江怀良眼神一闪。 “这里头还有赵家的事情？” “怎么没有？李慎修的原配发妻，就是赵家出来的姑娘！要不然咱家老二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至于混那么惨？” 不提那些狗东西不生气，一提她就觉得抱不住火了。 “还有我这边，爹，你给你大闺女选的那是什么好人才呀？那真是一个好豺狼差不多！ 你老实说，是不是现在就跟季军师勾搭上了？是不是想着把他那嫡长子安排给我来着？” 江晚总觉得，最近季蕴之那王八犊子看自己的眼神，很有些让人想去捶他一顿。 “咋了？” 被闺女给问的一脸懵，江怀良不确定的问。 “是不是，季家那小子后头欺负你了？” “没有。” “那就好……” “他跟李慎修那狗东西联手，把我按死在水塘子里了不算完，还帮着他把咱家老老少少的骨灰都给扬了！” ………… “艹你大爷的季洵，老子跟你没完！” 一声怒吼，惊飞了歇在院中的几只鸟雀。 刚刚打完弟弟回来当值的汪虎，刚往院外大门边上一站，就听到了自己主子的怒吼声。他扭头看了看手底下人，几个侍卫们都摇了摇头。 约莫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把自己埋在心底里的情绪垃圾全倒给了亲爹之后，江晚如释重负的拍了拍袖子，晃悠回自己的院子里补觉。 嘿，这下总算是能睡得着了。 许氏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晌午了。 在李家磨蹭了挺长时间，随大流的跟着其他家的夫人们，把瑞兴堂和瑞景堂都跑了一遍。 该送药材送药材，该嘘寒送暖的关怀就跟着关怀几句，主打一个不掐头冒尖但是也不拖后腿。 不过，想起今天乔夫人特意跟自己多说了几句客气话，许氏回来之后就免不得跟丈夫嘀咕一下。 “夫君，我觉得乔夫人是不是对咱们晚姐儿有想法？” 第60章 通知皇上一声 刚刚才吃完大闺女给送的惊奇大饼， 江怀良心里猛地突了一下。原本在床上歪的好好的，立马坐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说来我听听！” “没发生什么事，就是今天我觉得乔夫人对我好像格外客套了一些。还特意交待了等下个月回京之后，让我把晚姐儿带到宫里走一趟。说是要当面感谢咱闺女救了她儿子。” “这不挺正常的吗？” 江怀良放心地松了口气，又歪回床上。 “咱大丫头救了她家老四，当爹娘的出来感谢感谢也是应该的。” 看看这心大到没边的丈夫，许氏叹气。 “你怎么没听明白呢？这就是乔夫人找的一个说头罢了。重点是她想当面见见咱们晚姐儿！ 还有你刚才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乔夫人专门点明了，下个月回京。这是不是表明李家大公子那边没有性命之忧？” “肯定的。” 本来江怀良心里就嘀咕，赵家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在李元修身边布下人手，能让他随随便便的就被人给干废了？ 再结合一下大丫头上午说的那些梦境，他心里就寻思着八九不离十，是有人将计就计。这还没正式入宫呢，老李家的这个锅眼看着就得炸了。 他心里正琢磨着事儿呢，媳妇儿就柔柔弱弱的坐到了身边来。 “夫君，你没有过送咱家两个闺女进宫的想法吧？” “送进宫去干啥？” 这汉子搂住自己媳妇儿亲了一口。 “大丫头已经跟我说过了，王妃那个体面的饭碗她端不住，一个不留神容易把咱们自己家的锅给砸漏了。 你瞅瞅她时不时疯疯癫癫的那个样子，把她送进宫里去，咱老江家得有多少颗脑袋，才能陪着一起晃悠？ 二丫头我就更不指望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那张嘴皮子厉害，其余的她能打得过谁？ 不过媳妇儿你要实在想攀一门皇家的亲事，也不是没有招。实在不行咱把老三送过去？他皮厚扛揍指定不能说没就没了，哎呦！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在自己媳妇儿无情的手指碾压下，终于乖乖的闭上了。 松开手之后，许氏又附在丈夫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江怀良便挑了挑眉。 “真的吗？乔夫人当众向赵夫人行礼了？” “千真万确。” 许氏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种唏嘘。 “说实在话，乔夫人夸上一句女中豪杰都不为过。她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魄力，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有。” “唉，什么魄力？都是被逼的罢了。” 江怀良抱着妻子。 “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生出这种魄力。我一辈子就守着你，咱俩好好过。” 许氏也抱紧了丈夫的腰，把自己那双湿润的眼睛，藏进对方的胸膛。 “江大熊，谢谢你不嫌弃我和晚姐儿，谢谢你对我们这么好。” “又瞎说。老子自己的媳妇儿和闺女，对你们好不是应该的？下次再说这种混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嗯，不说。”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岁月无声。 既然已经有了准确的讯息，江怀良这风寒的毛病，第二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三天后正式痊愈。 然后他特意往李家跑了一趟，再次确认两位李夫人已经自己分清主次之后，第一时间给京城里的李长淮送信。 京城。 皇宫乾元殿。 一身明皇龙袍的英武男子，面无表情的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前的御案上躺着江怀良着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消息。 李长淮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跪在下面的那两个大小舅子。 “赵鹤然，乔云海，你们两个想干什么？老子这才刚刚摸上皇位，屁股还没坐热呢，你们俩就想造反了？！” “臣不敢！” “姐夫我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没有？不敢？” 李长淮气的随手抓过旁边太监手中的拂尘，没头没脸的冲那两个王八蛋扔了过去。 “我在京城这边听你们两个扯皮，是他娘的给你们脸面！结果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居然不给老子脸面？ 竟然敢派人砍我儿子？ 老子他娘的弄死你们！” 越说越生气，这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的货，直接从龙椅上窜了下来，抬起大脚就往这两人的身上踹。 旁边站着的两派大臣，全都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但是谁也不敢再作死的窜出来说啥。 傻子都看得见皇帝现在暴怒了，本来他就不是啥正经的好性子。赵家跟乔家居然还胆大包天的去砍了皇子们？ 这无法无天的作死劲儿，谁敢开口给他们求情呐？ 皇帝不一定会对他的大小舅子下死手，但是对赵家和乔家后头的这些拥护者，却指定不会心慈手软！ 赵鹤然是文人，哪里能经得住马上皇帝的拳脚相加，没几下的功夫就被打的趴倒在地。 反观乔云海这个武将，就皮糙肉厚的扛揍了许多，也被皇帝更多招呼了许多。虽然他不敢还手，但是被打急了还嘴还是肯定的。 “姐夫，我做错什么了你就这么狠打我？我十岁的时候你就给我当姐夫，你求娶我姐的那个时候跟咱爹咱娘面前，你是咋说的？ 这么多年了，你又让我姐和我外甥们受了多少委屈？ 我五个哥哥九个侄儿都死战场上了，我老乔家一族人都死了一大半！结果现在好不容易你当皇帝了，你还要让我姐给你当小老婆？ 我不服！ 有种你打死我好了，只要你觉得你良心上过得去，今天你打死我也行！” 乔云海头铁的跟李长淮怒目而视，叫皇帝手中的拂尘，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跪好的赵鹤然，一看皇帝的脸上明显都是愧疚，他立刻出声。 “皇上，乔家为了大业牺牲良多我不否认。可我赵家要争难道就站不住脚吗？ 当初乔夫人替你来下聘，给出的就是正妻之位！要不然我赵家至于掏空了家底儿的赌上所有？ 我妹妹做了这么多年的正室，我外甥当了这么多年的嫡长子。于情于理于法，都绝无那个让他们母子由嫡变庶的说法！” “呸，那我姐一开始就是原配正妻你怎么不说？” “那也是她愿意让位于我妹妹，可是我赵家硬逼着抢着来的？”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了这么多天依旧没个正经的结果。皇帝只能头大的挥手，把这群王八蛋全撵了下去。 然后立即让人给江怀良送去口谕，就按乔夫人的命令，下个月必须入京。 第61章 赶路 江怀良收到皇帝旨意，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这一回，要同去京城的不止李家妇孺，还有众多文武的家眷。 忙忙叨叨了二十多天，在确定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茂城的新晋权贵们，开始往京城迁徙。 李呈修骑着马，慢慢悠悠的溜达到江家的马车旁边。转头看看周围这些状似随意，但明明就是有非分之想的癞蛤蟆们，他气恼的抬起马鞭敲了敲车窗。 一只胖乎乎的爪子推开窗子，江耀祖伸出了大脑袋。看见对面这熟悉的投喂人，这小子高兴的咧着嘴巴。 “李四哥，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呀？” “呶，给！” 把手里提溜的几个小纸包裹塞给他，李呈修还伸着脖子往里面瞅了瞅。 “晚姐儿你尝尝，这里面是三原县的点心粟子酥和青梅糕，可出名了听说味道非常好。我刚才歇脚的时候特意跑去买的！” 一股子邀功请赏的殷勤劲儿，让车里的江晚也偏过身子凑到窗前，露出了那张精致美丽的小脸。 “不是跟你说了别轻易离开队伍？你是不是想给我爹找麻烦？” “我，我是听说有好吃的，想让你，你和老二老三也尝尝。” 被点了名的江晗，也凑过来扬着漂亮的甜美笑容。 “谢谢李四哥！” “不用谢。老二老三你俩要有啥想吃的尽管跟四哥说，等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我再去给你们买来！” 江晚无奈的看着他。 “李呈修你怎么回事？你身上那伤都好了吗就到处乱窜？” “早都好了！” 李呈修驾马往这边溜达了几步，贼小声的回道。 “我大哥那么重的伤，现在都能坐起来了。我这么一点皮外伤还算个什么要紧事儿？该说不说，云岳舅舅的医术就是好的没话说。 晚姐儿下次你要是受伤了，我就给你去请云岳舅舅救命。只要他出手，保准你死不掉！” “呸！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当心我下去揍你！” 江晚瞪他一眼。 “你不跟着你哥一起骑马，跑我跟前来转什么转？赶紧回你们自己家那边去，没事儿别乱跑。” “我哥啊？” 想起他哥这几天明显挺高兴的样子，李呈修也高兴的直眨眼睛。就更压低了声音的跟好姐妹唠嗑。 “他可顾不上跟我一道骑马，天天搁宋家马车后头忙活着呢！” “宋家？” “嗯呢。” “什么情况？” “听我娘说，” 李呈修鬼鬼祟祟的扭头看了看周围，确定别人都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才继续跟晚姐儿唠闲嗑。 “我听我娘说，好像当时是我爹跟宋紫樱她爹喝高了，然后把事情弄岔道了。那会儿是给我哥定的亲，不是给我大哥。所以晚姐儿，我哥那块天鹅肉你八成是吃不上了。” 江晚没好气儿的白他一眼。 “你骂谁是癞蛤蟆呢？皮又痒了是不是？” “你看你怎么又生气？我就是打个比方。我这不是怕你死心眼的又迷在我哥那一块地里出不来了，到时候再吃亏吗？” “我什么好吃的都吃，就是不喜欢吃亏！你别在这里操闲心了，赶紧回你家自己那边去吧。老三，东西还给人家。” “哦，好吧。” 江老三不太舍得的闻了闻手里香甜的糕点，慢慢腾腾的递回去。 “李四哥，还给你。” “别呀晚姐儿，东西送都送出去了，我怎么还能带往回要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留着吃吧！” 李呈修骑马往一边让了两步，避开江老三小肥爪子能够到的距离。 “这么多人都看着呢，给我留点脸。 大不了一会儿我不去买其他的了还不行吗？反正也快到京城了。 以后老二老三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带他们在京城吃个遍！” “李老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脑子里又打什么主意呢？” 这小子这一路上也殷勤的太过头了吧？跟伺候亲爹一样的伺候自己姐弟仨，他是不是脑子被打傻了？ “晚姐儿，你就这么看我？” 李呈修委屈的提高了点声音。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你一些点心又怎么了？我李老四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的很，怎么会打什么歪主意坏心思？咱俩上回不说好了要结拜来着，你忘了？” “我也说过我绝对不会跟你结拜的，应该是你忘了！” 江晚挥挥手。 “我这里又不少吃的，你也别操闲心了。 安心的跟着队伍赶路就好，只要你不给我爹添麻烦我就很高兴了，用不着总是送东西过来。赶紧回去吧，总是看不着你，乔夫人会担心的。 老三，关窗户。” “好嘞！李四哥，回见。” 又收了一大包零嘴的江小胖越来越懂礼貌，非常听话的道别，并关好车窗。留下委委屈屈的李呈修，被周围那些明里暗里的小郎君们给看了笑话。 “哼，笑什么笑？你们都离江家的马车远一点，别总是围着她们！” “四公子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赶路罢了。并没有特意凑上前去，对人家姑娘献殷勤的举动。” 季蕴之一张文质彬彬的脸上，七七八八的有好几处青紫。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遭了谁的眼，他隔三差五的在路上就会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顿。搞的天天身上伤痕不断，也不好顶着这么张脸到江家晚姐儿面前献殷勤。 但是他也知道，父亲正在为自己和江家搭交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进了京尘埃落定之后，就该是自己和晚姐儿议亲之时。 所以现在只要看到哪个小郎君，凑到那美丽小姑娘面前转悠，他就会觉得格外的碍眼。好在晚姐儿也没给李呈修什么好脸，这叫季蕴之心里舒服了许多。 但是被奚落的李呈修却气的不行。 “你懂个屁！我跟江家的几个弟弟妹妹那跟亲兄妹都差不多！我爹跟她爹是八拜之交来着，知道不？ 你们这一个个的癞蛤蟆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老有经验了，我告诉你们。都离我两个妹妹远一点，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成功从蛤蟆晋级为天鹅肉的江晚，在车里听到李老四那个傻狍子又在外头大放厥词，颇感心累的叹了口气。 第62章 受封令国公 “姐，你叹什么气呀？” 江晗眨了眨大眼睛，没弄明白姐姐是为什么烦心，江耀祖更是心大的拆开纸包叨一块糕点开吃。 “大姐，这栗子糕挺好吃的，要不然你也尝一块呢？” “没什么事情，吃你们的点心吧。我先睡一会儿，有点头晕。” “哦。” 姐弟俩很听话的同时点头。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俩就变得特别听长姐的话。 从茂城到京城，认真说起来其实路途并不算多遥远，也不过就是500里路左右。但是拖家带口的这么多老老少少人多事杂，愣是生生浪费了许多的时间。 月初启程，月底的时候才到京城。 提早收到媳妇儿信件的皇帝，直接率众出城亲迎。 江晚随同父母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暂时没学会彻底低下去的脑袋，静悄悄看着皇帝右手伸向乔夫人却被人家退后一步避开，随后左手伸向赵夫人与其并肩而立。 她看着前面站立的那三道身影，突然就有些替李家的两位夫人难过。 大概是因为自己也是女子吧，就会不由自主站在女子这边的立场。就会觉得李呈修他爹，很难评。 即使心里也知道，几方都挺难的。但是人性自私，总会下意识的分出个里外亲疏来。 乔氏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打量自己，缓缓的扭头看过去，便对上了一双讨喜的杏眸。几乎不用细想，就能猜到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是谁。 还有她眸底不知道掩饰干净的那份抱不平，叫乔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微微用眼神压了压那胆大的小丫头，对方便迅速低下了脑袋。 “哈哈哈，都平身吧！” 皇帝朗声而笑，并且亲自上前一把拽起了江怀良，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愧是朕亲封的令国公，干什么事情都能令朕放心。你把皇后和皇贵妃平平安安地护送到京城，朕就再记你大功一件。令国公之位，世袭罔替永不降爵！” 即使已经提前从大闺女嘴里知道了消息，可是现在国公的名头确确实实砸在脑袋上的时候，还是叫江怀良高兴的晕头转向。 扑通一声再次跪下，高声谢恩。 “臣，叩谢皇恩！” 皇帝再次将人一把捞起来，十分感性的拍着对方的肩膀。 “老二，当初你多少次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咱俩磕头拜把子的时候就发过誓。 这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上回说不愿意接受异姓王的封赏，大哥我感激你的这份贴心。” 他眨了眨眼睛伸手抹去眼泪，然后拽着人朝四周挥袖。 “看看，这就是咱们兄弟打下来的江山！ 以后只要你不缺心眼子的在背后捅我刀子，朕就能应承你。 令国公府，与国同休！” 江怀良也瞬间嚎啕大哭。 “大哥！我江怀良若是哪一日对你起了二心，便叫我被万箭穿心而亡，死后永不得超生！” 这老弟兄俩一个比一个狠呐，真活该他们混出头来！ 江晚看着与皇帝抱头痛哭的自家憨爹，真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然后换了个姿势两腿跪下来再看。 嘿，果然顺眼了。 尊敬的看着自家的大熊爹，跟李呈修的那狐狸爹，哭哭唧唧抱在一起给满朝文武现场表演了一把何谓青山松柏，此生不负。 这双簧叫他们俩给演的，啧。 以前怎么从来没看出来，自家亲爹居然脑子这么机灵？瞧这围给皇帝解的多贴心贴肺，以后在官场上和稀泥肯定是一把好手。 “二弟，走，跟大哥进城去！” “好嘞！” 所有人就看着这对身份突然间尊贵了的结拜兄弟，感情深厚的把臂同行飘然远去。一场堪称完美的兄弟情深君臣相得，在城外完美的拉上帷幕。 徒留下皇后与皇贵妃相视一笑，客客气气的错肩半步，先后坐上凤仪辇轿。 接着是几位皇子打马在前，众家亲眷随行在后，一一有序入城。 江家的马车，被早已安排好的下人们牵引回，坐落于春和大道最热闹地段的一座高大府邸面前。 江怀良直接被皇帝薅进了宫里去，许氏便带着一家老小先回了家。 “哎呦，我的娘哎！这，这以后就是咱家的房子了？” 老王氏被儿媳妇搀扶着，站在门口看着这么气派的大门，被吓得有点不敢抬腿进去。 “怎么不是呢？娘您抬头往上看，那匾额上面铁画银钩的几个字，日后就是咱们老江家对外的招牌了。” 许氏的眼睛里，是一些非常复杂的情绪。高兴是有的难过也是有的，怀念是有的憧憬也是有的。 当年姐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带着自己仓皇狼狈的逃出了京城。做梦也没想到啊，她许若瑜竟然还能有再回来的一天！ 果然，风水轮流转。 想起方才在城外遇到的那几户人家，许氏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冷笑。 “儿媳妇，这上面咋这么多字呢？” 老爷子不认识字，但是老爷子他识数啊。 “刚才在城外的时候，淮王，哦，不是不是，皇帝他不是说封了咱家令国公吗？那这匾额上头咋有五个字呢？咱不会是摸错人家了吧？” 被唤回了心思的许氏笑着说道。 “爹，您放心吧错不了。” 又回头朝三个孩子眨了眨眼睛。 “娘考考你们三个，匾额上面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有知道的么？” 江家龙凤胎姐弟同时抬头又同时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长姐。在他们心里好像长姐已经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你们两个上课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江晚小脸一拉，非常有长姐气势。 “敕造令国府，这几个字不认识吗？” “前面那个字不认识。” “字儿倒是都认识，意思不知道。” 江老二明显的比江老三要机灵的多，狡辩的也合情合理。 许氏就笑着听长女教弟弟妹妹。 “敕造，就是听皇帝的命令建造的。大概意思就是说咱家这座府邸，是皇帝赏下来的。这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震慑！” 江晚又抬眸看向母亲。 “娘，皇上这才带着人进京多久，不能这么快就造出豪宅府邸来吧？” “房子暂时造不出来，匾额能造出来就行了。娘，您小心着点门槛。” 许氏扶着老太太抬腿步入令国公府。 第63章 皇帝想赐婚 等大家都安顿的差不多之后，皇宫里开了一场很热闹的宫宴。依旧是皇后与皇贵妃各掌一半宫权，但是面上处的倒还算客气。 有不少人家的孩子都接到了赏赐，江家三姐弟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江晚多得了一套非常名贵的红宝石头面，是皇贵妃赏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有条不紊，许氏把整个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江怀良也终于成功给江晚三姐弟扒拉到了合格的文武师父。每天孩子们有人教了，江家两口子也省了很多心神。 但是大伙都知道，没事儿的时候，一般就会有人给添点事儿。 这日江怀良愁眉不展的下职回来，坐在饭桌上那一把大胡子都遮不住他的苦脸，让许氏和江晚都不免跟着拧起眉头。 吃完晚饭之后，江怀良把老爹老娘送回院子里，又打发了次女和儿子去书房练大字，这才拽着媳妇儿和长女在屋里商量对策。 “你们娘俩脑子都好使，赶紧给我出出主意该咋办？皇上想给咱家大丫头赐婚！” “什么？！” 许氏一惊。 “你不是说没想过让孩子进宫的吗？” “我是没想过，但是架不住其他人想啊！” 江怀良愁的直嘬牙花子。 “大皇子二皇子都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三皇子翻过年也十六了。这不就好多人家都打上主意了吗？ 这几天不少的家伙都上窜下跳，撺掇着想让皇上选秀。他自己不想再卖身，就把事儿全推给他儿子们了。” 扭头看看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大闺女，老父亲的一颗心简直快被气的没招了。 “晚姐儿，你爹是勋贵之首，你又是我江家的嫡长女，品性高洁身份贵重。皇上今儿给我透露的意思是，想把你定为太子妃。你说这可咋整？” “爹，你刚才说的那品性高洁身份贵重的人是谁呀？我自己都不认识。” 江晚撇了撇嘴。 “你要是想让你闺女当炮灰，尽管同意这门缺德的婚事好了。反正我也被你坑习惯了，不在乎多一次还是少一次的。” 老江尴尬的搓了搓手。 “你看你这丫头，爹这不是跟你商量着呢么？季家那孙子我一天都找人打他八趟，迟早有一天我把那场子给你找回来。现在咱就说现在的事儿，你们娘俩说该咋办？” 许氏谨慎的往外瞅了一眼，然后凑到丈夫身边小声询问。 “东宫之位定下了？” “嗯。” 江怀良声音也很小。 “乔云海长子犯军纪的事儿，被赵鹤然逮了个正着。赵家又舍了东湖那边祖传的一座矿山给朝廷，才算是敲定了这东宫之位。” 他的语气听着羡慕又唏嘘。 “怪不得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前头才说掏空了家底儿，转头为了太子又舍出了一座铁矿。这些世家门户里头的水可真深呐！” “自然，能传承下来有名有户的人家，怎么可能手里没东西？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 许氏也扭头看向长女。 “晚姐儿，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 江晚往椅背上一靠。 “李元修和李砚修明显的都喜欢宋家嫡长女，我搅和进去干什么？爹，这里头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江怀良又接茬说道了几句。 “我知道。 唉，皇上说过两天就会给三皇子赐婚，三皇子妃就是老宋的大闺女。但是前头还有大皇子二皇子没定下人家，他就琢磨着把你定给大皇子，跟我结个儿女亲家。 今儿找我说道的时候我也没敢一口回绝，就说回来跟孩子她娘商量商量。” 很好，该听明白的都听明白了。 这是皇帝想找人联姻。 江晚低头考虑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爹娘，对不起。 王妃那碗饭我端不住，更别说当太子妃了！我这人性子独的很，这辈子也没打算跟别人共事一夫。 能不能想办法回了皇帝的提亲？” 江家夫妻俩对视一眼。 “成，爹知道了。” 第二日，御书房。 皇帝朝服都没换，拎着江怀良就开始老调重弹。 “老二，你昨天回去跟弟妹商量的怎么样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你家大丫头许给我家老大，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启禀皇上，臣惶恐。” 老江吧唧一声，给皇帝跪下了。 “我那大丫头性子不好，脑子也时不时的就容易犯糊涂。她就不是能当太子妃的那块料呀，还请皇上给大皇子另寻好人家吧，别耽误在我家这块旱地里了！” 皇帝不笑了。 “老二，你嫌弃我？” “我没有啊！” “那你不愿意跟我搭儿女亲家是几个意思？你是看我哪点比不上季猴子了？你都能跟他家那大儿子身上动心思，就死活看不上我大儿子了呗？” “哎呦大哥你可别说这个了，我以后跟季洵那老匹夫不共戴天！” 江怀良咬牙切齿，皇帝眼眸轻闪，嘴上看热闹一般的打听。 “咋了？你不以前跟他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这咋戳你肺管子上了呢？” 文武大臣交情好的没边，皇帝吃龙肉都不鲜。要不他能寻思着给这些小辈们赐婚吗？ 与其等到谁家跟谁家勾结到一块儿，不如他这当皇帝的直接拉郎配，省的以后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呸，我前段时间瞎了狗眼！ 那么个装模作样精的跟猴似的文人，他的崽子能是什么好东西？那尖嘴猴腮蟑头鼠目的样子，跟他爹一样一样的缺德带冒烟！ 得亏我后来脑子清醒了，要是真把闺女许给他，以后老子非肠子都得悔青了不可！” 虽然江怀良没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皇帝了解自己的结拜兄弟。既然老二狠话都撂出来了，那以后指定不会再跟老季家结亲。 嗯，还算懂事儿。 皇帝高兴的拍拍兄弟肩膀。 “我就说你看人眼光不行，你还非不信！老季那家伙精的，粘上毛就能飞走了。你以前还非说他是个实在人，啧，眼珠子当喘气的用了你！” 虽然季洵以前是自己的军师，现在是自己的丞相。但是一点不耽误皇帝这损种，背后跟江怀良一起蛐蛐他。 毕竟旁人的交情归交情，他俩可是异父异母的嫡亲兄弟啊！那关系远近的，能一样吗？ 第64章 嫁给老四怎么样? “你把你那大丫头许给我儿子，老子拍胸脯的跟你保证，在我老李家指定不能委屈了她！” 皇帝拽着江怀良掏心掏肺。 “实话跟你说吧老二，我本来是打算把晚丫头配给老三的，可是前几天你嫂子专门找我说要给老三定宋家的那丫头。 唉，我这不是理亏么？肯定得她怎么说我怎么答应了。 老二，哥跟你交个底。 你们这几家文武大臣的嫡长子嫡长女，我都会想办法赐婚。 不是我信不过你，是咱们才刚刚打下江山，绝对经不起一点点动荡。所以，朕只能把隐患掐死在源头。这不论是对君还是对臣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这绝对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了，江怀良嘴苦的动了好几下。 “皇上，臣保证一辈子忠心耿耿！实在不行的话，我卸甲归田咋样？只要让您能放心，我怎么着都行！” “我没有对你不放心，可你是勋贵之首，就凭咱俩的交情你的嫡长女都不入皇家，这是不是说不过去？” “……我…” “你再回去跟弟妹商量商量！ 老三正妃的位置已经没了，老四那不着调的东西我也不提。就剩老大跟老二，你们两口子自己挑一个。 令国公，这是皇命！” 当结拜大哥变成了皇帝，江怀良就知道了自家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臣，遵旨。” 令国公府。 秋雅苑。 江家三口人，再次对坐愁眉不展。 “皇帝真下了死命令？” “嗯。” 江晚气得狠狠一拍桌子。 “我现在满打满算的都不到十三岁，皇帝他着什么急？” “你岁数不大，他儿子岁数不小了呀。” 江怀良一脸歉疚。 “大丫头，这回你是被爹给拖累了。估计你们姐弟仨的婚事，以后我跟你娘都做不得主。” 许氏眼睛里闪过一抹水光。 “咱们再去求求皇上，明日我递牌子进宫求求皇贵妃！那深宫内院的日子，晚姐儿怎么能过得了？ 大皇子会当太子甚至于皇帝，他那后院以后女眷都多的数不清！我，我女儿绝对不能去…” 她没什么大出息，也不指望孩子去攀高枝。就希望三个儿女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江晚想了想原书中李元修的剧情线，确实找不到什么头绪。但是李砚修和他的王妃宋氏，也确实恩爱的很。 所以抬头看向母亲。 “娘，明日我与你一同进宫！” 许氏看了看丈夫，对方微微点头之后她才出声应下。 “好。” 一夜的辗转难眠，江怀良刚起身去上朝没多久，许氏母女俩便起来按品大妆，天色一亮便直接去宫里求见皇贵妃。 乔氏接到宫人通报时，还愣了一下。 “这么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儿寻我？” 正在老娘宫里蹭饭的李呈修，赶紧放下碗筷催促道。 “娘，母妃，你快点让人进来呀！” “我能不知道让人进来吗？你吃好饭了赶紧走，别搁我这耽误事儿。” 嫌弃的撵完儿子，又吩咐侍女。 “清柳，你去迎一迎令国公夫人。” “奴婢遵命！” 李呈修厚脸皮的一抹嘴，抬腿就往自己的宫里跑。 “我给晚姐儿准备了礼物，这就回去拿过来！” 乔氏看着那小子跟兔子一样窜远了，好笑的白了好几眼。随即站起身进寝殿稍稍拾掇了一下，便坐等江家母女前来。 “臣妇拜见皇贵妃！” “臣女拜见皇贵妃！” “快起来，赐座。” “谢娘娘！” 落座上茶之后，江晚装着一副端庄的样子，老实坐在椅子上。听着母亲与上位者寒暄。 “启禀娘娘，臣妇冒昧求见，实在是有一事想求娘娘给个恩典。” 许氏知道皇贵妃是个聪明人，所以也不拐弯子上来就开门见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抹着眼泪的开口恳求道。 “我家大丫头，她真的不是当贵主的那块料。还请娘娘您劝劝皇上收回成命吧！”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让皇帝改变心意，那就只有皇贵妃有这个本事。 乔氏眼睛眯了一下，看向江晚。 “你不愿意嫁给大皇子？” 江晚直接站起来跪下。 “不愿意，确切的说我不愿意嫁给任何一个皇子。臣女不适合宫廷，以后就想嫁给一个简单的人，过简单的日子。” “怎么？嫁给皇子委屈你了？” 屋里静了几息。 “说话。” “对！” 江晚大胆的抬头与皇贵妃对视。 “我性子不好，有一些委屈我受不了！” 一张小脸美的明媚张扬又桀骜不驯。 乔氏垂眸看她。 “受不了，你能怎么办呢？” 啪！ 江晚身旁桌子上的茶盏，被一只雪白的小手突然捏的碎成了好几块。 “也许，我能这么办吧。” 乔氏有些愕然。 许氏赶紧扑过来检查女儿的小手。 “你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合的就动手？在家的时候怎么教你的！快让娘看看，受伤了没有？” “没有，赵师父有教我用巧劲儿。” 确定女儿手上没事儿，许氏才行礼给皇贵妃赔不是。 “娘娘恕罪，我家这丫头的性子不大好，都是臣妇没有教导好的缘故，还请娘娘恕罪！” 乔氏挥了挥手，让她起来。 “无妨。年少哪有不气盛的？” 看着面前这小丫头，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感觉好像看到了很多年之前的自己。 “睌姐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说瞎话糊弄你。以你爹的身份地位和手中的兵权，让你嫁与旁人家，皇上肯定不能放心。 如果让你爹就这么卸甲归田，你们自己又能甘心吗？你爹的功绩都是在战场上一斧子一斧子硬砍杀出来的，你舍得就这么让江家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不舍得。” “所以啊丫头，” 皇贵妃笑着给她出主意。 “要不然，你嫁给我家老四如何？” 哐当！ 门外一只傻狍子直接怼到了门框子上，手里捧着的那些小玩意儿，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李呈修整个人如受了惊的狗子，跳着脚的直蹦哒。 “不行！”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这都是女子们在闲聊，你一个男子又跑过来干什么？赶紧爬远点！” 差一点点就把这聪明丫头给拐到手了，结果自己这傻儿子又窜出来犯蠢，把乔氏气的差点维持不住宫妃那高大上的尊贵形象。 第65章 妥协 “怎么就没我说话的份儿了？” 李呈修直接窜进来，瞄到晚姐儿也在看自己，这货面红耳赤。 “我跟晚姐儿是好兄弟好姐妹，好到能磕头拜把子的那种关系！娘你别乱点鸳鸯谱了，都什么跟什么…” 乔氏想抬手打他。 “你胡扯什么，赶紧出去！” “我就不走！” 李老四脖子一梗也跪了下来。 “我跟她不般配，娘你别胡思乱想！” “哪里不般配？” 乔氏一气极暴露了本色。 “她想嫁个简单的人过简单的日子，就你这脑子还不够简单的吗？ 她不想跟别人共侍一夫，你敢背着媳妇儿另外娶妻纳妾吗？ 正好你爹想跟她爹搭儿女亲家，这不就两边都对上了吗？哪里不般配了？” 这确实是乔氏的真心话，前段日子她就这么琢磨了。左右老四上头有哥哥顶着，不需要他出来争抢什么顶门立户，他能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孝顺了。 就像赵玉娥说的那样，江家嫡长女身上有一股子傲气和担当，让乔氏越看越满意。这丫头，脾性跟自己当年十分相像。 “令国公夫人，你觉得怎么样？我可以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晚姐儿许给了我家老四，我保证不会对他们的日子指手画脚。 你叫晚姐儿随便找个人家寻出去，或者许给老大老二，以后不知道跟谁家的闺女勾心斗角。那还不如许给我家老四呢！ 我这儿子的脾性你多少也是知道的，傻是傻了一点，可绝对不是个坏孩子。以后多管教管教，指定能跟晚姐儿把日子过好！” 许氏转过头，把李呈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给看了好多遍。越看越觉得，皇贵妃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比起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则明显简单多了的脑子，肯定翻不出大丫头的手掌心。 她转过脸看向女儿，江晚看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便垂眸寻思。 原书里李老四没有妻子，性子跋扈的很。特别是在李老三被人给弄死了之后，这货就上蹿下跳的给李老六那狗东西添堵，可是又没那个耍阴谋诡计的脑子。 偏偏他身份高又有军功傍身，否则李老六也不至于押上媳妇儿，才能把他给彻底按死。 真的接手了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必须要在皇子里选一个当丈夫，那李老四肯定比其他人更合适自己。 她转头看向跪在身边的李呈修。 “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啊。” “觉得我长的不好看？” “这话谁说的？是不是又是那个叫麻将的狗东西？我捶他去！” 李呈修很讲义气，江晚就勾了下嘴角。看明白她意思的许氏便冲皇贵妃点了点头。 乔氏高兴的拂了把衣袖站起来。 “那成，你们娘俩先回去吧，本宫这就去找皇上说清楚。” “是，臣妇告退！” “臣女告退！” 江家母女俩前脚刚走，李家母子俩后脚就闹腾了起来。 “娘，你别去找我爹说，我真的不能娶晚姐儿！” “你给我撒手！人家晚姐儿那么漂亮个小姑娘，能愿意便宜给你个傻狍子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挑三拣四的嫌弃上了，谁给你的脸？” “我没嫌弃她！” 李呈修苦逼的直撇嘴。 “我也知道她又聪明又好看，可是，她凶也是真凶啊！当兄弟当姐妹都没问题，当两口子我哪能打得过她？以后我那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呀，你到底是谁的亲娘啊？” “个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就不能过了？” 乔氏狠狠地瞪了儿子一下。 “你怎么不这么想，她现在能打你，以后就能打天下！ 这么个文武双全又貌美如花的好姑娘，我要不是你亲娘，我能昧着良心的把人家说给你？ 少在这里占了便宜还卖乖，给老娘撒开手，别逼我动手扇你。” “娘～” 乔氏从儿子手里拽回袖子，捋捋齐整之后才无奈的扭头看他。 “呈修，我一直说你小爱淘气，可你也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很多事情该知道的娘知道你心里其实也都明白。 江家的身份地位不一般，把江晚许给旁人家你爹不放心。你三哥又已经与宋家女两情相悦名份已定，那你说该怎么办？你二哥的身份不够，就只能把江晚许给你大哥。”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很多。 “晚姐儿能不能得到善待且不说，这就是平白把一份助力推过去了，你懂吗？” 话说的隐晦，但是李呈修不是真的傻子，怎么可能听不懂？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来回几遍之后只剩下了一句干巴巴的低喃。 “晚姐儿她，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乔氏就嗔笑的拍了他一下。 “就知道你这臭小子早看上人家了，还跟你老娘面前装模作样呢。” 李呈修眨了眨眼睛，还未真正成熟起来的脸上带着一种稚气，也带着一种真心。 “娘，我知道晚姐儿她没看上我。” 少年郎说起喜欢的姑娘，即使是委屈的语气也带着一丢丢的甜。 “她长的好看，也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我长的不够好看。” “瞎说什么？” 乔氏帮儿子理了理衣领，一脸得意洋洋的乔婆卖瓜，自卖自夸。 “老娘当年貌美如花，你爹虽然脑子不行但好歹那张脸也能拿得出手，你能丑到哪儿去？ 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儿分明是英俊潇洒的一翩翩少年郎！” “你又骗我！前两天你还骂我没有我哥好看来着，今天你又换过来说了？” “那倒没有。” 老母亲是个实诚人，有话直说。 “你确实没你哥好看这是事实，但是比起一般人，你这脸还是很能拿的出手的。 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就多往江家跑几趟。能进去门更好，实在进不去的话蹲墙头也是个办法。 老话都说烈女怕缠郎，何况晚姐儿她又不厌烦你，迟早能把你给看顺眼了的。放心！” 李呈修看着亲娘，眼里有些疑问。 “娘你怎么这么有经验？是不是当初我爹就是这么干的？” “………你给我爬远点！” 乔氏身形一顿，河东狮吼。 惊跑了蹲在墙头的鸟雀，和自己家的傻狍子一只。 第66章 赐婚 不得不说皇贵妃确实是个能干事的人，不出三日的功夫，赐婚圣旨便到了江晚手中。 与江家嫡长女一样领了赐婚旨意的，还有王氏嫡长女和柳氏嫡长女以及宋氏嫡长女。 由此可见皇帝虽说不是世家出身，但是他嘴刁。给前头的四个儿子找媳妇儿，全找的是旁人家能顶门立户的嫡长女。 许氏看着供起来的那卷明黄色，与女儿闲话家常。 “皇上他很有远见，挑的不是世家就是新贵。以联姻固权，已是极为温和的手段。” 江晚也颇为认同这一点。 “没有卸磨杀驴就不错了，我还以为依皇上的精明，会干出杯酒释兵权的事情。” “暂时应该不会。” 许氏蹙眉看向窗外的流云。 “我听你爹说东陵府那边还没有收回来，大启那些前朝余孽已经盘踞于东湖那一带。你爹迟早得带人过去一趟。” 闻言，江晚也皱了皱眉头。 “爹都已经坐在国公的位置上了，若是再领兵挂帅手握军权，不是得更招人眼了吗？” “那又能怎么办？皇上若是下令的话，你爹不想去也得去。” 许氏叹了口气。 “当了皇上的淮王就不是淮王了，他已是九五至尊。连皇贵妃那样的性子都不得不委屈一步，更何况是我们这样当臣子的人家？ 侍君不易，伴君如伴虎从来不是一句空话。也许不知道在哪一个不经意的小地方，可能就葬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晚姐儿，以后你的身份也不一样了明白吗？其中尺度该如何把握，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知道的，娘你别担心我。虽然有这赐婚圣旨，可我离17岁还有好几年呢，不急。” “我不是急，我是心里愧疚。” 这是当娘的第一次在孩子面前，坦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抬手将女儿颊边碎发，轻轻地勾起挽于耳后。 声音极轻，带着怀念的暗哑。 “我大概没跟你说过，其实你长的很像你娘，越长越像。” “我早猜到了。” 江晚笑的有点得瑟。 “老二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样子，一看长的就像你。老三虽然也不丑，但是比起我和老二还是差了一点意思，应该长的是像我爹对吧？那我这么年纪轻轻就倾国倾城的，肯定是像我自己亲娘呗？” “你这丫头可真不知羞，哪有这么拍开嘴就自吹自擂的说法？” 许氏亲昵的笑骂了一句后，就拉着女儿的手跟她说道从前。 “不过你猜的也没错，我姐姐当年确实倾国倾城！我这长相比她差远了。 认真说起来其实我长得像你外祖母，你娘长得像你外祖父。我爹当初可是大启出了名的美男子！” “真的啊？” “骗你干什么？听说当初他殿试的时候就是吃亏在了脸上，所以才得了个探花的功名。但凡要是再丑一点，那他就是状元了！” 提起自己的父亲，许氏的脸上全是骄傲之色。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你外祖父十九岁便摘得功名步入仕途，也曾一腔热血报君王。 若不是没碰上明主，青史名臣录上必有吾父之名！” 想想自家落得如此潦草下场，许氏便不由潸然泪下。 “你不知道许家是为何败的。 不是我爹他犯了事，也不是被政敌给下的手。就是因为我姐姐的美貌遭了那昏君的惦记！ 当时与我姐姐齐名的蒋知蕴已经被那狗东西抢进了宫，可他又打上了我姐姐的主意。但是，” 有些事情即使她有心不想说，但是如今既然杀回京城来了，很多的故人便避不开。她还想着带孩子们去给许家的列祖列宗看看，就更得把其中纠葛大概的给说一下。 “但是那时候，我姐姐已经许了夫家并且婚期已近。我爹他有文人血性，干不出卖女求荣的事情来，便当面回绝了昏君要我姐姐入宫的无礼之事。所以他后来才会惨死于金銮殿！” 江晚眼睛闪了闪，以她多年看狗血文的经验来说，总觉得娘嘴里这话有些遮遮掩掩的好像没说清楚。 但是她贴心的没有问。 既然娘不说，总有不说的缘由。 “我亲娘当初许的是谁家呀？” 许氏眸中闪过一抹冷光。 “陇西秦氏子弟。” 能听得出来语气不佳，估计当初的老秦家没干什么好事。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去追究以前的什么事儿，就是想告诉你京城这边还有许多世家留了下来。 就凭你这张脸，应该有不少人都能看出来你像谁。 如果要是有心怀鬼胎之人到你面前胡说八道，定是想要图谋不轨的。你一定要回来跟娘说，知不知道？”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 甭管娘说的有几分真假，但是江晚确定她不会害自己的，也不想去细斟究长辈的一些隐晦心思。 娘俩把该聊的该提点的都叙了个差不多之后，许氏才放了长女回院子里去。她这边要处理的杂事也有很多，没那个功夫总是跟孩子在一处待着。 “你先回去吧，跟老二老三说歇过今天之后，还是要继续学习。特别是你跟晗姐儿，要跟在我后头学着管家理事了。” “好，女儿告退。” 端庄模样装的极为娴熟，提裙抬步尽显大家风范。绝对让母亲花的那份教育资金物有所值。 带着红珠一路溜达回秋雅院，果然老二老三那一对小狗腿子，已经在书房里掐上了。 “江老三你敢打我，看我告不告诉大姐，你等着挨收拾吧你！” “哼，告状精！你不是也打我了吗？我怎么就不去告状？” “我打你多轻呀，你下这么重手？” “轻什么轻？我头发都被你给扯掉了好多…” 两只菜鸡拼命互啄，把江晚气的一脚踢开房门。 瞬间安静。 “姐。” “大姐。” 乖巧的两小只披头散发的，同时对江晚露出讨好的可爱笑容。 “怎么不掐了？” 江晚慢腾腾的晃进来，走到椅子上坐下。 “来，开始你们的表演。” 每次只要一听大姐用这种凉飕飕的语气说话，都能把两个熊孩子吓得一哆嗦。 “姐，这回不怪我！是江老三这个讨厌鬼，他摔坏了我的咕咕叫！” 第67章 李老四献殷勤 “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江晚伸手，江晗撇着小嘴从兜里掏出破掉的咕咕叫递过去。 一个五颜六色的小陶瓷玩具。 “老三，是你摔的吗？” 江耀祖怂唧唧的缩了缩脑袋，没有刚才那股子嚣张劲了。 “我不是故意的大姐，刚才我就是想借过来玩一下，二姐她小气吧啦的不肯，一不留神失手了才会摔在地上的。” “姐你听，就是他摔的！” 漂亮的小姑娘很委屈。 “这还是青青专门从老家带过来的呢，京城这边都没有！我们俩是好朋友她才送给我的，现在被江老三这个讨厌给摔坏了！” 好的，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清汤大老爷公平判决。 “老三，给你二姐道歉。你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月钱都别要了，赔给你二姐。” “凭什么呀大姐？我道歉就道歉好了，这个小玩意儿哪里值两个月的月钱？” “这是对你的惩罚，下回再敢随便抢夺别人的东西，狗腿我给你打断！听到没有？” 姐姐一凶，弟弟一怂。 “听到了，二姐对不起。” “哼！” 又告赢了状的江晗，得意的翘起了小下巴，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就一个意思。 想跟我争大姐的宠爱？ 门儿也没有！ “老二，你…” “姐，我在。” 江晗狗腿的冲过去给姐姐捶背。 看看弟弟妹妹无忧无虑的样子，刚才想说的一些提醒，江晚就全咽回了肚子里。算了，总归这辈子还有自己这个长姐挡在前头，他们暂时也用不着太过忧心忧肺。 正准备出声带弟弟妹妹们去练武场上转转，守在外头的红珠就进来禀报。 “大小姐，青竹姐姐来传话。说是四皇子来了，夫人问您要不要过去一趟？” “他来干什么？” “好像是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江晚挑了下眉，站起来。 “行，我过去看看。” “姐，我也去！” “大姐我也去！” 江家姐弟仨一溜快走来到了正院，果然李呈修正坐在那儿，跟老江家的三个长辈大眼瞪小眼。 “晚姐儿！” 少年一脸高兴的站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虽然不魁梧，但是真一天一个样。比起在茂城的时候，他明显又长高了一点。 江晚跟爷爷奶奶和母亲都见过礼之后，才转身看向李呈修。 “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那个赐婚圣旨，我们俩的…” 在江家老老少少的围观下，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有很多话都不好意思直说，吞吞吐吐的嘟嘟囔囔，耳朵红的跟要滴血了一样。 好在江晚也不为难他。 “赐婚圣旨已经接到了，在我家里供着呢。你是要看看吗？” “不是！” 偷偷摸摸的看了看晚姐儿的脸色，确定对方不是厌烦自己的样子，李呈修才放心的咧嘴直乐。 “你接到圣旨了就行，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弄丢了也没事儿，回头我找我爹再给写一张就行了！” 他指了指桌上桌下自己带过来的那一大堆礼物，非常明显的想邀功请赏。 “我上回给你准备了一些礼物，你也没来得及带回家。这几天我就又给添了点，给你送过来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招呼着自己未婚妻不算，这非常会自来熟的家伙，还抬头亲热地招呼着江家人。 “爷爷奶奶，娘，还有老二老三，我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给爹也准备了不少好酒，都在院子里放着呢！ 你们瞅瞅看都满不满意，不喜欢的就直说，回头我再张罗其他的送过来。” 从地上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刨出一柄造型精致的长剑，一脸讨好捧到喜欢的姑娘面前。 “晚姐儿，我把我爹最喜欢的一把宝剑给偷，不是，给要来了。你试试看用着顺不顺手？不合适的话我再回去弄！” 这股子掏亲爹心肺一点不心疼的劲儿，可以说把赔钱货三个字给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种过白菜的大家都知道，当野猪来家里拱白菜的时候，那是真闹心啊。可当这只野猪是个上赶着倒贴的家伙时，那是真开心啊！ 许氏不知道皇上和皇贵妃现在怎么想，但是她自己愣是被这刚上任的毛脚女婿，给哄的心花怒放。 她不是眼皮子浅的看上了这点子东西，而是看到了四皇子对自己女儿的用心。既然已经没得选，当娘的当然更希望女儿能与女婿日久生情，以后两情相悦的过日子才好。 当家主母都乐见其成，更别提老爷子老太太还有已经完全被拿下，一口一个姐夫的老二老三了。 江晚看看家里人，再看看面前这面红耳赤的少年，眼睛里慢慢的爬出了一点笑意，伸手接过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 “嘿嘿，你喜欢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上就到了李老四花样献殷勤的环节。 每天削尖了脑袋的往老江家跑，老李家的那点子玩意儿但凡他有，亲爹亲娘都恨不能打包给送出去。 把皇帝气的干瞪眼，但是拦不住他那赔钱货的儿子，吭哧吭哧的往丈母娘家搬东西啊！ 所以最近看着江怀良那一脸喜得佳婿的春风得意，他真的是哪哪儿都不顺眼。 “令国公，最近小日子过的挺高兴啊？” 江怀良立马不笑了。 “还行？” “呵，这怎么还能不确定呢？” 皇帝磨了磨牙，指着对方腰上挂着的那块玉佩，嫉妒开始让他口不择言。 “你最近发财了是不？三天换了三块玉佩，还一个比一个成色好！不过老子咋瞅着这么眼熟呢？你看它像不像我昨天晚上被小毛贼给摸去的那块白玉如意佩？就是如意上还有朵小花的那种！” 恨不能把细节描绘到最细节，意图让对面这恬不知耻的东西，能在羞愧之下要点脸，把他的心爱之物还回来。 但是都已经给李老四批出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江怀良觉得自己就已经够亏本的了，收他老李家的东西怎么了？ 反正又不是我偷的！ 有大胡子遮丑，就不知道啥叫尴尬。 “那可确实怪巧的，不过臣这块玉佩，是我家那毛脚女婿早上堵在宫门处孝敬给我的。我本来是不想要的，不过看在孩子的一片孝心上，也不好伤了孩子的脸面不是？” 第68章 有狗归来 “其实你完全可以适当的拒绝！” 皇帝若不是多少还要一点脸，真想冲上去掐住这混账东西的膀子，让他把东西还回来！ 他自己还过得苦哈哈的呢，哪有那么多家业，叫老四那败家子往老丈人家送？ “那不中。” 老江蒲扇大掌一挥，端的是一个慈父嘴脸。 “东西好不好的反正我也不咋在意，关键是孩子的那一片孝心呐！刚开始他送的东西我没要，可把孩子给愁坏了。 不知道抓耳挠腮的琢磨了多久，又杂七杂八的送了好些趟。我想着还是收了吧，咱这当大人的难为自家孩子干啥？ 大哥你说是不是？” 叫你前些天逼我嫁闺女，这回就问你被亲儿子给偷家业了，你高不高兴？ 我可老高兴了！ 皇帝狠狠的吞咽了两下嗓子，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不生气，好在也没便宜给外人。这才生生把憋屈给按了下去。 “废话少说，我问你，你找人查老赵家干什么？” 江怀良心里一惊，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这不我家以后也是皇亲国戚了么，那不得把亲戚邻居的都给摸一摸底？以后路上见面不认得的话，那不得罪人吗？又不是我一个这么干，老宋和王家柳家不都找人四处摸排了吗？” “他们是也摸排了没错，可没像你这么会折腾。赵鹤然告状都告到我面前来了，你让老子怎么给你打掩护？” “他还敢告状了？” 江怀良闻言脸上肉眼可见的爬上了愤怒，上前一步掀袍跪下。 “皇上，臣本来是想调查清楚了，再向您禀报。既然今儿都问到我脸上来了，那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 他看了看屋里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的询问道。 “敢问皇上，您有没有龙子落在老赵家了？大概十岁左右。” “胡扯个什么玩意儿？” 皇帝皱眉。 “我老李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至于放在老赵家养吗？说，你发现何事了？” 江怀良据实禀报。 “前些时日巧合之下，臣在东大营巡视归来之时，巧遇了赵家传闻体弱多病的那个六公子，乍看觉得面善的很。” “像谁？” “像太子小时候，瞧着大概有七分相像。” 老江眼睛盯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保证能让皇帝听得清清楚楚。 “与皇上您，大概也有几分相像。” 砰的一声，桌案上传来一声闷响！ “来人，去查！” 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春鸣坊，江晚正带着弟弟妹妹出来放风，当然后头不出意外的坠着一只少年狼。 “姐，我想要那个纸鸢！” “哪一个？” “小燕子，穿花衣的那一只。” “买。” “谢谢姐姐！” 眼瞅着江老二撒娇成功，江老三也凑了过来有样学样。 “大姐，我也想要纸鸢。” “哪一个？” “小燕子，穿花衣的那一只！” 江晚看着那唯一的一只小燕子风筝，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三，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时候动手扇你。” 被大姐给无情的驳了回来，感受着二姐嘲笑的眼神，不蒸馒头也想争口气的江老三扭身扑向后头的好心人。 “姐夫～～～” “买，买买买！” 李老四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这摊子上卖完了，姐夫带你到下一家摊子上去买。放心，我指定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谢谢姐夫！” 江老三傲娇地冲江老二晃了晃脑袋。 你有姐姐的偏心，我有姐夫的独宠！ 哼，谁比谁差了？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娃子，往前面的那个风筝摊子上冲过去，江家姐俩则留在原地付账，顺利拿到喜欢的风筝。 “姐，咱们下午的时候去放纸鸢吧？” “行。” 姐妹俩说着话往前走，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哒哒的杂乱，还伴着不少人的尖叫声。 “啊，快躲开！” “惊马了！快跑！” 江晗回头去看，一匹枣红色大马拖着车厢，疯了一样朝自己冲过来。 “姐，救命！” 反应极快的江晚，抬手抓住妹妹往旁边一扯险险避开疯马。又看见那马车直往前面的人群里冲去，她大声吩咐了一下侍从。 “你们看好二小姐！” 话落一阵疾跑想撵上疯马，好在马匹嘶鸣的停了几息，江晚冲过去一看。李老四那傻狍子已经冲到了马背上勒紧缰绳，马儿前蹄直立而起又叫又动的疯扭，险些把背上的人甩下来。 刚想冲上去帮忙，李呈修赶紧大叫。 “你躲远一点儿！” “主子，属下们来就好！” 李呈修的随身护卫们冲上去，几人合力才将疯马制服。 跳下马来的李呈修脸色很是难看，再没有平常嘻嘻哈哈傻不愣登的憨样，眼神冷的很。 “李松，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是！” 跑到马车前推开车门，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公子，狼狈不堪的瘫坐在里面。那张眼熟的脸，让侍卫突然就睁大了眼睛。 完犊子，他大概是摊上事儿了！ “怎么回事？叫你看看你还磨磨唧唧的，下次我……” 扒拉开手下的李呈修，对上了车厢里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哎呦我去，我当叔了？我大哥啥时候下的手，我咋不知道？” 就对方这么张脸，说跟他大哥没关系，李老四是拒绝相信的。 “你脑子呢？” 江晚凑过来往车厢里看了一眼，瞬间眼底精光乍亮。 狗东西，可算叫你爹逮到你了！ 李慎修被对方那兴奋的眼神，给瞧的浑身一哆嗦。这，这个傻子想干什么？ 他立刻发挥小儿的优势，眼睛一垂一翻就是两泡眼泪汪了出来。 “哥哥姐姐，我是当朝的六皇子！求你们送我进宫好不好？到时候我父皇一定会重赏你们的！” 他装着像是不认得这两个人一样，脸上带着三分惊慌三分天真和一分的笃定。 虽然他醒来的晚了点，没搞清楚为什么这辈子江家的嫡长女不傻了，婚配人选还从季蕴之变成了李老四这该死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李老四依旧如上辈子一样出现在了春鸣坊，他一定会带自己回宫。那我李老六，也肯定会再次登顶至尊之位。 第69章 下刀要快 这货一张嘴，江晚就听出了不对劲。 用眼睛仔细的扫描了一下，她笑的更欢乐了。狗子眼底的那抹谨慎和志在必得，让小江医生一眼就瞅出了这不是新号。 本来还琢磨着对个小孩子下手，会不会有点掉逼格，现在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 觉得这世界里的老天爷，挺有几分知识分子的讲究劲儿，还知道个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 “闪开，有坏人！” 一把拽开李呈修，顺手抽出侍卫李松挂在腰间的那柄大刀，冲着车厢里那狗东西迎面砍去。 穿越撞上重生狗，这回姐有刀在手。 砍不死你，算你白活。 “晚姐儿…” 李老四只感觉被人一扒拉，然后眼前一花，自己的未婚妻就已经提刀对着疑似大侄子砍了过去。 “救命！” 李慎修一个野狗翻身，险险避开那突如其来的一记大砍刀。眼瞅着那傻子来真的，也不敢瘫在车厢里装模作样了。一手推开车窗，仗着身量不大便咻的一下翻到车外。 “我乃当朝六皇子，你胆敢以下犯上简直找死！” “呵，你才真的在找死！” 江晚动作麻溜的从车辕处窜过来，又是一刀劈下去。 “谁不知道皇上根本就没有六皇子只有六公主，你是从哪窜出来的贼人，居然还敢冒充皇嗣？ 肯定是前朝余孽派你过来的，想抓四皇子要挟皇上。有我忠心耿耿的令国府江家人在，你们想都别想！” 砍人的功夫不耽误卖嘴，该披上的忠臣外衣，还是得高调的披上。 第一次用刀没手感，第二刀劈下去的时候显然就顺手多了。刀锋落在狗身上，立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慎修其实功夫不错，但是倒霉催的他这辈子还是个小儿，功夫再好力道也有限，躲了几招之后便被一刀砍中。 “住手！啊，我真的是六皇子！四哥救我！” 本来还想上去劝一下江晚先问清楚再说的李呈修，立刻被那小子的一声四哥给钉在了原地。 所以，有备而来？ 他那双狭长的凤眼，使劲跳了一下。 这是有人给小爷挖好了坑啊？ 谁他娘的想害我？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又是被娇宠着长大的皇子，气恼起来也直接冲过去男女搭配，双双上手。 “好小子，竟然敢假冒皇子？真把小爷当傻子了，谁是你四哥？叫四大爷！” 跟野生愣头虎一样一个猛扑，顺利把那左逃右窜的小子给逮在了手里，江晚撵过来提刀就剁。 “刀下留人！”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刀落，血出。 李慎修拼尽全力在李呈修爪子里扭动了半个身子，才险险避开了那冲脑袋来的迎头一刀。但是整个右肩至前胸，伤可见骨。 “啊！” 一声惨叫，直达天听。 皇宫，乾元殿。 两个半大孩子跪在殿门外。 里面已经吵翻了天。 赵氏家主，已经受封承恩公之位的赵鹤然，正跪在大殿上义愤填膺。 “皇上，六皇子确实是您的亲生子，若有怀疑的话可滴血认亲。还请皇上做主，万万不能让龙子龙孙，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贼人刺杀啊！” “承恩公这话说的假了，请恕老江我不能认同。” 令国公也立刻跪了出来。 “启禀皇上，那赵家六公子到底是不是遗落在外的龙子，臣暂时不知道。可他突然窜出来驾马行凶，险些撞死了四皇子这个事儿，臣还是清楚的！ 我闺女是为了保护四皇子，才硬撑着娇弱女子之身与人拼命，这怎么能算是贼人呢？分明都是忠心！” 他没有傻不拉几的辩驳自己女儿没有下狠手，毕竟连御医们都来禀报过了，那小子有性命之危。 承恩公怒目而视。 “休得巧言令色多作狡辩，我到那儿的时候，分明听见六皇子已经表明了身份。可你女儿还是置若罔闻故意下了杀手，这是何道理？” “道理就是我女儿她不傻！” 令国公据理力争。 “莫名其妙窜出来个人说他是六皇子，他就是了？那你要说你是太上皇，咱们皇上是不是还得给你现磕一个？” “你这莽夫信口雌黄！” “你这傻逼没有脑子！” 两人直接扯破了脸皮，在殿上一句不让的互骂。当然这个时候确实也不能让，谁让谁死。没理也得硬搅出三分来！ 皇上坐在龙椅上，英俊的大脸被气的黢黑。砰的一声猛拍桌子，笔墨纸砚们都被吓得跳了几跳。 “说，这个所谓的六皇子哪来的？” 他指着赵鹤然，脸上的怒火清晰可见。 “朕怎么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还生了个小儿子扔在了老赵家？” 赵鹤然身形一顿，面上一片纠结。也顾不上跟江怀良那粗莽货撕扯了，转脸对上皇帝，嘴巴来回动了好几下。 “启禀皇上，此事另有内情。还请皇上能摒退左右，容臣禀明其中原委。” 江怀良感觉到皇上压过来的目光，缩在官服下的手指头不由抖了两下。但是为了女儿的小命，他硬是撑着脸皮装傻低下脑袋，作死的跪在原地不动弹。 “令国公…” “臣在！皇上，臣女儿年纪还小，今日也受到了挺大的惊吓。请容许臣带孩子回家喝两碗汤药压压惊。” 俯身行了个大礼，意思说的非常明显。让我走可以，你让我带闺女一块儿回去。 这种明显是皇帝跟老赵家的谁，有些啥狗屁叨叨的事情，老江我还不稀的听呢！ 要不是今天正好有他这个当爹的在这里，姓赵的这王八蛋逮了自己闺女进宫，那他家孩子不得吃大亏？ “你女儿重伤六皇子，如此以下犯上合该定罪！你休想…” “你放屁！” 江怀良怒声压下对方的意图问罪之言。 “刚刚才说过，我家孩子是一片忠心，为了保护四皇子不为刺客所伤，情急之下才动的手！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是刚从乡下来京城没几天，能知道个什么犯上不犯上的？ 再说了，你有啥证据能证明那位小公子，就是皇上的亲儿子？” 皇帝也一脸难看的点头问道。 “承恩公，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臣愿拿身家性命担保！” “你担保个屁！有证据你拿出来。要不然我就要反告你承恩公想混淆皇室血脉，不知道是想干啥？！” 第70章 原委 江怀良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为了装出一副讨媳妇喜欢的文人模样，他平时说话都尽量斯文。 但是现在事关女儿的小命，那张嘴就是一副兵痞子的粗俗嘴脸，把承恩公气的不轻。 “皇上…” “你就这么凑合着说吧，反正老二也不是外人。” “这不大好…” “说！” 皇帝已经表了态，承恩公只能妥协，硬是咬着牙硬着头皮豁了出去。 “启禀皇上，这孩子不是皇后所生。是那年您来赴家父寿宴酒醉留宿了一晚，意外之下宠幸了我五妹，才会有龙子遗留于赵家。” 不是，这货是在说什么？ 我，酒醉之下宠幸了小姨子？ 皇帝觉得自己不太好了。 “为什么我脑子里没这个事儿？赵鹤然，你是不是在欺君？” “臣不敢，臣能保证所言句句属实！ 当初五妹守望门寡，长住于娘家，谁知道会出了这种意外的事情。她说仓皇之下不敢声张，所以偷偷离去这才没掀起波澜。 后来她说身子不适搬到了庄子上去养病，偷偷的生下了龙子。我们也是大概在五年前她临终托孤之时，才知道这个事儿的。” 承恩公说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孩子接回来的时候已经三四岁了，在娘胎里没养好又在庄子上耽搁了时日，弄得身虚体弱病歪歪的。 臣害怕孩子养不住，再加上那时候大业未成皇上您忙的分身乏术，就暂时没敢禀报。” “你现在倒是敢了？朕看着像傻子吗，你说了老子就信？” 只要我不信，那就是假的！ “臣句句属实啊！那孩子脖子上戴的玉佩，正是那晚您遗留下的物件。 还是那句话，若是不信可滴血验亲！” 承恩公心里也苦逼的很，其实这没到让六皇子回宫的好时机。谁知道那孩子是打哪里知道了他的身世，竟然胆大妄为的自己窜了出来，将好好的一盘棋给全打乱了。唉！ 跪在殿外的两个熊孩子，时不时的就能听到殿内争吵声。两个家伙生来胆子大，还有闲心唠嗑。 “晚姐儿，你说那小子真是我爹的私生子吗？” “五六不离三吧。” 李呈修有点牙疼。 “好好的又多窜出来个分家业的，真糟心。” 确实是挺糟心的，尤其是老李家这种有皇位要往下传的人家，多个兄弟就多出个对手。 “刚才你那一刀砍的挺狠，那小子估计活不下来了吧？” “不一定。” 江晚叹了口气。 按正常道理来讲，那么个伤势在古代又没有特效药，光一个炎症都能要了他的狗命。但是怕就怕，狗东西有那个可恶的男主不死光环。 “晚姐儿你别叹气，有我在呢你也别害怕。那小子是我逮住的，也是我气不过让你用刀砍他的。一会儿我爹要是真怪罪的话，我一个人扛！” 李老四年纪不大，比起他几个哥哥来说脑子也不算精明，但是却格外的有担当。简称傻大胆。 已经又从疯批切换回贤淑嫡长女模式的江晚，抬头看着他笑了笑。 “嗯，我不怕。” “嘿嘿，不怕就好。” 傻笑了两声，鬼鬼祟祟的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的安慰。 “放心，一会儿就有人来捞我们了！” 话音刚落，收到老四八百里加急求救信的皇贵妃和皇后，前后脚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老四，晚姐儿，你们都没事吧？” “你个臭小子，到底带着你媳妇儿干什么去了？你要是敢连累了晚姐儿，老娘饶不了你！” 光听声音就知道，前边进来的是皇后，后边进来的是皇贵妃。 “母后救我，母妃救命啊！” 李老四扯着嗓子的一声吆喝，成功把殿内的皇帝给吓得一哆嗦。 “坏了！ 老四这小兔崽子要毁我！” 老有经验了的李长淮，还没来得及想对策，就看见乔云舒已经冷着脸的怼到了面前来。 “媳，媳妇儿，你听我狡辩，这回一点都不怨我…” 皇帝嘴上辩着歪理，身体诚实的从龙椅上弹跳而起，以非一般丝滑的闪躲技巧，从皇贵妃那双纤纤玉手下，苟且偷生。 乔氏木着脸，眼神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闪动。只是拎着剑冲这负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混帐东西，胡乱挥舞。 砍不砍得着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须得撒泼给他看。让他清楚记得，他又负了她一次。 “你这不讲信用的东西，你家里没有如花美眷吗？老娘让你收了那么多女子，你居然还在外面偷？我跟你同归于尽算了！” “我冤枉啊！” 李长淮左躲右闪，听着媳妇儿的叱骂，他真是觉得老天爷都不睁眼了。 “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你骗鬼呢？你好歹也是一男的，有没有过那事儿你心里不清楚？” “我以为是做梦了，谁知道是…哎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媳妇儿你跑慢一点，当心着点脚底下…” 皇帝和皇贵妃你撵我逃的离开了大殿，已经熟悉这两口子套路的令国公，麻溜儿的跟皇后行礼告退，拎起自家的熊孩子走人。 大殿之上，只剩下了赵家兄妹。 皇后看着承恩公，眼神极冷。 “为何要如此对我？” 对方心虚的躲开了视线。 “娘娘，臣也是被逼无奈。五妹都已经把孩子给生下来了，臣能有什么办法？我既是臣子又是舅父，总不能任他自生自灭吧？” “你可真是个好臣子好舅父，更是赵家的好家主！唯独，你做不了我的好兄长。” 皇后眼中的心碎，让人不忍。 “我没有辜负你们啊，为了赵家我已经煎熬半生，可你们为什么要如此辜负我？” 她就想问问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明明小时候他那么疼爱自己，为什么现在能干出这么让自己心痛的事情？ 承恩公沉默不语。 “到底是为什么？你说！” 有些事情不必非得点明白，就比如说皇帝和皇贵妃不是世家出身，他们就不知道在一些世家大族的手中，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药。 春风一度，梦过无痕。 第71章 换了地图还得上学 皇后不想毁了赵家，可她也不想被赵家给毁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有朝一日皇帝知道其中内情，怎么可能像今天这样轻飘飘的就算了？ “大哥，我已经不年轻了，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雄心壮志。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里，我已经拼尽了全力。你知道吗？” “臣知道娘娘过的不易。” 承恩公抬起头，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 “就像您方才说的，为兄不只是你的兄长，臣还是赵氏的家主。”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 她只是又一次不被家族所选择罢了，就像当初无意之下救了人，便被命令硬要挤进人家夫妻之间一样。 皇后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了几个月，从秋到冬的转场不引人注意，宫里也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个六皇子。 据说是当初皇帝酒醉意外宠幸了婢子，才生下来这么一位病歪歪的皇子。以前一直养在外头，现在岁数大些能养的活了才接回来序齿，算是全了一场造化。 真实情况到底是咋样，知道的心里都清楚，不知道的也不敢瞎打听。 于是侍婢所出的六皇子，就成了宫里地位最低的一个，也是最容易被欺负的一个。 这不，带着小太监上学的路上不是又被五皇子带着小太监给堵住了吗？二话没说，上手就揍。皇子对皇子太监对太监，两边打成了一团。 路过的二皇子，停下看热闹。 每回只要一提起老六，李予修就高兴得龇牙咧嘴。谁让他亲娘是江湖草莽出身，也不知道是因为啥跟了他爹生下了自己。 苦逼的是，其他兄弟姐妹的亲娘，要么是世家大族要么是书香门第，最不济也肯定是个正经人家出来的。就自己亲娘是个女土匪，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 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被兄弟姐妹们给比的没眼看，嘿，这回总算是有垫底儿的了！ 靠在门边，李老二一脸欢快的看着被李老五按在手底下狠捶的李老六，晃着大脚说风凉话。 “五弟，老六他又怎么惹着你了？” “呸，他没惹我。单纯就是我看他不顺眼！” 李景修实话实说，可不是看李老六不顺眼吗？特别是他居然敢往江家晗姐儿跟前凑合的时候，那可真是老不顺眼了！ 但是这种事情不好挑明了说，只能他凑合一回直接打他一回，看他怕不怕打就完了。 老李家的学堂已经挪到了皇宫里，当初那帮在老李家上学的孩子，也成了国子监的头一批学生。 因为这个男娃女娃一起学文习武的事情，还有几个老顽固跳出来反对过，但是当他们自己家的孩子也被皇帝给拎进了国子监之后，宫里宫外就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老六你下回眼睛给我睁大一点，我娘的位份是昭仪，你娘的位份只是才人。下回再敢目中无人的鄙视我，五哥就还教你做人！” “五哥，我没有！” 即使有那个能力出手，把这该死的李景修一把掐死，可李慎修还是装出了一副无力反抗的样子，被打的在地上狼狈挣扎。 “老五住手！咳咳咳…” “大哥。” 看戏的李予修赶紧站直身子，李景修也停下了捶下去的拳头。 “大哥，我…” “咳咳，你什么你，赶紧放开老六。” 自从上回受了重伤，太子明显的身体不怎么好了。入冬以来断断续续的病了好几场，到如今这风寒都没好利索。 虽然脸色略有些苍白身姿也很单薄，但是他身上的那股长兄气势很足，估计也是有了储君之位的加持，很能镇得住下面的弟弟妹妹。 李景修不甘不愿的收起了爪子。李慎修状似用尽全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缓慢挪到太子身边。 “多谢大哥又救了我。” 太子没有说话，事实上要不是老五做的太不顾皇家脸面，老六挨打这种事儿他都不想管。 事情的前因后果，早已经从母后的口中得知。所以每次只要一看到老六这张酷似自己的脸，太子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漫上一些愤怒。 这是赵家明显的做了双重打算，尤其是在自己身体不好了之后立刻把老六给推了出来，想干什么明眼人一瞧便知。 “你们贵为皇子，竟然三番四次不顾体面的大打出手，实在是不成体统！罚你们俩把昨日课业抄写十遍，可服？” “服。” 李景修干脆的点点头，反正老六他打都打了，被罚也是应该的。 李慎修垂眸，明知道自己小时候过的就是这种人人可欺的狼狈日子，可他还是愤怒的在袖子里攥了攥拳头。 “大哥，我也服。” 总有一日，朕会让你们不得好死。 太子看向李予修，头疼的直皱眉。 “老二，老五跟老六岁数小你岁数也小吗？他们两个在你面前打架，你这当兄长的怎么不拦？” “刚才我以为老五老六闹着玩呢，就在旁边看了会儿热闹。嘿嘿嘿…” 状似憨厚的笑了两声，又十分敷衍的回了一句。 “大哥教训的是，下回我指定拦一下。” 太子懒得看他们，直接挥手赶人。 “都赶紧走，太傅应该已经快到国子监了，再耽搁下去就得误了时辰。 老五老六身边伺候的人，各自去领十个板子长长记性。” “是。” “奴才遵命。” 兄弟四人分前后而行，到了国子监大门口，便赶巧看见李砚修正与宋紫樱站在那株梅树下说着什么。 两人明显笑的挺高兴，太子的眼神暗了暗。二皇子偷偷瞧了一眼，便非常懂事的狠狠咳嗽了几声。 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宋紫樱脸上的笑容迅速换成端庄之色，冲太子行了一礼便提步进了同样命为九思堂的天字班。 “大哥，二哥。” 李砚修上前见礼。 “咳咳，用不着多礼，起来吧。” “多谢大哥。” 两个小的也给三皇兄见礼，被叫起之后李景修明知故问。 “三哥，你怎么来这么早？四哥也过来了吗？” 他那双眼睛不住的往大门口打量，弄的李慎修也隐晦的跟着看了好几次。 “你四哥到宫门口接人去了，应该快过来了吧？” 第72章 李家兄弟 “老五，你找我干什么？” 说人人就到，李呈修的声音听着很高兴的样子。 “四哥。” 李景修随便招呼一声，然后一脸欢快的冲过去，围在江晗身边狂甩尾巴嘘寒送暖。 “晗姐儿你冷不冷？早上的时候还飘小盐粒子了，我就猜你从家里过来路上肯定得冷。 给，这是我母妃做的小手炉，你看外面的壳子上还刻了一朵小花儿呢可漂亮了。出门的时候我就在里面放了碳，现在可暖和了，快拿着捂捂手。 书袋给我拿着吧，多沉呢…” 怪不得芳昭仪在宫里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想送给皇上的手炉，闹了半天是叫她亲儿子给顺走了。 众人看着李景修跟个贴心小奴才似的围着人小姑娘打转，李呈修收到晚姐儿眼神示意，赶紧上前拦住一脸同窗热情的弟弟。 “老五，嘿，你不找我呢吗？正好刚才走路上冷了，你那手炉给我捂捂。” “你一个男的捂什么捂？晗姐儿…” “我不要！快要迟到了，我们刚才都一路跑过来的，热的都冒汗了。姐，姐夫，我们先进学堂了。老三，快走！” 江晗心大的拽着弟弟就往九思阁跑，迟到了是要被打手板的。 “李老五你让开，要是害我挨打了我跟你没完！” 小姐弟俩闷头就跑，从头到尾江晗也没顾得上扫一眼某个眼神阴沉的家伙。 “你们等等我呀！” 李景修也拔腿追了上去。 李慎修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竟然再一次将自己忽略过去之后，他恨的手指狠狠掐住了掌心。 江晗，你若是敢背叛朕，日后朕定让你悔不当初… 砰的一声，被人从后头一脚放倒。 “对不住啊六皇子，我眼神不大好，没看见你站在这儿呢。抱歉。” 江晚慢腾腾的放下绣花鞋，赔不是的话说的极为敷衍。 狗东西，还敢用这么阴沉的眼神看着自家老二？要不是这逼货身上明显的有男主光环，这几个月早被悄悄弄死十回八回了。 说起来就气人，太子当初被人捅那一刀，现在看着就病病歪歪。这货被自己一刀拉的快看见他那黑心黑肺了，居然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在面前膈应人？ 科学呐，啧，果然走到尽头了就是玄学，一点不带讲道理的。 李呈修一看兄长们的脸色不大好看，赶紧上前描补。 “我说老六你这是不是有点故意了？明知道你四嫂眼神不好，干啥还非要杵在那儿挡着路？” 什么叫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老四把这两句话给诠释的淋漓尽致。 “四哥你欺人太甚，我…” “老四你会不会说话？老六这一直身体不怎么好，哪能让他一直在这里吹冷风冻着？” 李砚修赶在兄弟们之前张口说话。 “老六你快点回学堂去吧，我方才见夫子都已经过去了。你四哥这边欠教训，回头三哥替你出口气。” 呸，一丘之貉！ 李慎修爬起来看向皱着眉头的太子。 “大哥…” “你先去学堂吧。” “……是！” 在他们摆明了要仗势欺人的情况下，忍不下去李慎修也只能硬忍。 转身离去的单薄背影，看着瘦小可怜。让极为不喜欢他却心地仁厚的太子，也不由得心生叹息。 “你们，以后别总是收拾他。” “谁收拾他了？刚才不都已经赔不是了吗？又不是故意的。” 李老四硬刚大哥。 太子没搭理他，只是抬眸看了看将将豆蔻年华，就显露出惑人美貌的江家嫡长女。 “圣人云，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晚也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臣女受教。” 这位自从当了太子以后，这心可是真大呀！被老赵家这么算计，还能开口庇护想将他取而代之的李慎修？ 啧，我不行，我小心眼。 这辈子不把李慎修给嘎了，那上辈子我老江家老老少少的骨灰，不是白扬了吗？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臣女也快要迟到了，这便去九思斋了，告辞。” 规矩的行个礼，起身抬腿就走。 “大哥二哥三哥，我也走了！” 李呈修赶紧跟上去。 剩下李家哥仨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他们名字底下转了一圈，最后便宜给了李老四的漂亮小姑娘，全都沉默目送。 “听说江晚她亲娘在很多年前曾经名动京城，你们说是不是真的？她还这么小就这么漂亮，以后得长成何等天仙绝色？” “二哥！” 李砚修非常不高兴地打断李予修这种不该说的话题。 “那是老四未来的王妃！” “我知道，不就是感慨一下么，我又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你跟我大呼小叫干什么？” “若是觉得背后议论兄弟家眷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我就免不得想跟二哥你探讨探讨你未来王妃，柳家嫡长女的二三事了。” “呸，你想聊就聊呗。不行咱顺便再聊聊宋紫樱…” “老二你闭嘴！” 太子微微变了脸色，呵斥的声音能听出其中恼怒。叫多少年来跟在他手底下混的二皇子，憋屈的闭上嘴巴不再吭声。 “老三你也别说话了，走，去学堂。” “是。” 兄弟三人，前后而行。 他们本就是到了该婚配的年纪，等过段时日成婚了之后就是大人，估计得出宫开府，再不能与弟弟妹妹们一处上学了。 如今的日子，自然该好好珍惜。 一天的学习生涯枯燥乏味的很，好不容易捱到太阳快下山，该散学了。 江家仨姐弟被李呈修护送着出宫，目送着心上人上了马车离开之后，才垂头耷脑的往回走。 一边滴溜着双腿往前倒腾，一边在心里扒拉手指头算日子，距离自己能成婚还有多久？ 越算越觉得好漫长啊，如果他能刷一下，长到他哥那么大就好了。就很快能把晚姐儿给娶回家了。唉。 宫外，马蹄哒哒。 对于被拎出来重新上工的如花来说，其实一开始它真的是拒绝的。每天躺在家里吃吃喝喝睡睡多好？谁想出来上工？ 只要一出门每天就破事儿不断。 马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前面这几个蒙面人，憋屈的想刨蹄子。 瞧，我说什么来着？ 第73章 秦振宁 “主子，有刺客！” 在外驾车的侍卫马飞与程卓，一边示警一边从车辕下的横板处抽出佩刀，与那几个贼人打在了一处。 江晚手执长鞭迅速从马车里钻出来，谨慎地四处查看，确定蒙面人不多才回头吩咐了一声。 “你们俩暂时别下来，老三拎刀护好你二姐！” “知道了大姐！” 江耀祖从长凳下摸出大砍刀，窜到车门处替柔弱没用的二姐挡着危险。江晗也蹲在弟弟身后举起了自己的袖箭，随时准备支援姐姐。 姐弟三人熟练的打配合，一看就知道这种事儿应该经历的不是头一回。毕竟他们的爹是大裕朝最得帝心的令国公，作为正经的顶级勋贵，从小到大不遇到点危险好像说不过去。 江晚甩动长鞭，直取贼人颈项。 一套鞭法早已练的炉火纯青，配着生就来的大力气，软与力的搭配效果翻倍。从一开始的手生，到现在与人拼命时候的不眨眼，也不过才区区大半年。 这回解决的很是利索，十个蒙面人也好说话的很，眼瞅着打不过扭头就跑。搞得都不像是来刺杀的，倒像是来陪练的。 江晚一边整理自己的鞭子，一边听侍卫们回来禀报。 “大小姐，这次来的不是杀手。都是些没什么正经功夫的人。” “先回府。” “是！” 马车一路疾行，路上再无阻碍。 江晚安排老二老三去爷爷奶奶那边缓缓神，自己直接去找父母禀明。 “又遇到贼人了？你们可伤到哪了没有？” 许氏着急的拽着女儿打量。 “我没事儿，娘您别担心。老二老三也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让他们先去给爷奶请安了。” “没受伤就好，快坐下说！” 一边拽着女儿，一边扭脸去看丈夫。 “夫君，你给孩子们找的暗卫，究竟何时才能安排好？她们这三天两头的遇上事情，我心里慌的不行。” “快了。老三那边好弄，老大也好将就。关键是老二那边要找个女的练家子，一时半会的这不是不好找吗？” 江怀良也皱眉。 “大丫头，不行你们出门的时候就多带点人吧？省的叫你爹娘都不安心。” 江晚叹了口气。 “爹，从咱们家到皇宫路途又不远，旁人家都没大张旗鼓的，就我们姐弟仨带一串子人，这是不是有点太招眼了？到时候你会不会被言官弹劾，说我们家太过于讲排场？” “那他们家的孩子也没三天两头遇险呐？不行，趁着现在这个时辰宫门还没关，我这就进宫找皇上说道说道。” 老江站起来就要走。 “爹您等一下！” 江晚上前一步堵住他。 “今天来的不是专业刺客，马飞他们都检查过了，说就是些手上没有功夫的普通人。爹，您这几天是不是得罪谁了？” “我哪知道？那你爹这一天天在外头得罪的人多了去，谁能知道是哪个孙子干的？” “那您去皇上面前说道什么呢？除非我们姐弟仨以后不出门了，否则能有什么好主意？真的，您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是哪个看咱家不顺眼，总是想弄死我们。” “我真不知道啊！” 江怀良愁的抓了抓脑袋。 “官场上头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也不会对人家的媳妇儿孩子下手。 第一个这太掉价了，第二个是怕遭到反噬，以后人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这几天仔细琢磨了一下，真没跟谁结仇到让人家必须弄死我崽子的地步。就连老季那孙子，我不也没对他下死手呢么？他不至于特意找人来弄你们。” “那能是谁啊？” 江家父女俩对坐着寻思，许氏听的一脸若有所思，目光闪动。 “晚姐儿你仔细回忆一下，这几次的贼人，是不是主要冲着你下杀手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叫江晚的眼神一顿。 “娘，你是不是有线索？” “也许。” “媳妇儿你说，到底是哪个孙子敢对我闺女下手，老子饶不了他！” “别急，等我先查一查。走，先去爹娘院中用夕食吧，什么事儿都回头再说。” 一家人吃完饭，又把老老少少都安置好之后，许氏才回到房间，拿出一块做工不俗的缠枝玉佩，眼底闪过一丝心痛。 她决定明日去找秦振宁，问一问当年所谓的真相。 次日清晨，许氏来到秦府门口，递上名帖。不久，她被引入客厅。 “不知江夫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秦振宁即使已年近不惑，却依旧好看的如一块传世美玉。两鬓的缕缕白发，没有让他多添狼狈，反而有一种跌宕于岁月晨昏之中的俊美。 许氏深吸一口气，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叫了很多年姐夫的男人，眼中种种复杂的情绪格外强烈。 “你为何没有娶妻生子？” 对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的仿佛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与江夫人有何关系？ 秦某遇人不淑，当年才会被不良人所弃。 此事其中内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当年许若谨那个狠心的女人，骗了自己带着她妹妹独自逃命的时候，秦振宁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这个许若瑜了！ “你运气可真好，这辈子有个爱你如命的长姐！” 许氏闻言，心中一阵刺痛。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翻旧账的。我只想问你，当年之事，你是否真的不知情？” 秦振宁微微皱眉，凝视着许氏。 “何事？” “你，当年可曾背叛了我姐姐？” 对方冷笑一声：“都到了如今时日，你姐姐都另嫁他人作妇了，你倒还要来为当年的事情冤枉我？ 呵，简直不知所谓！ 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江夫人请回吧。我这庙小屋低供不起你这国公夫人。以后不用来找我，免得徒增怨怼。” 许氏沉默片刻，道：“或许此事现在说起来是有些晚了，可我还是想替我姐姐问清楚。” 她的眼神很犀利。 “当初你究竟是真心相助，还是另有企图？” 秦振宁站起身来，背对着许氏。 “无论你如何想，过往我不想再提。” 第74章 江晚的身世 对方送客的意思很明显，许氏便直接开门见山。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太多想当年的不甘心，只是在心痛的陈述着过往。 “你把我们救出天牢之后，没过多久你爹秦相就找到了我们。说已经重新为你定下了王氏女为妻，并且带着我们看了你迎娶妻室的过程。 我姐说她不怨你，她说你已经尽全力了，她说要带我离开京城。 所以秦振宁，你违背誓约另娶她人不算错，毕竟人性生来自私。夫妻同林鸟大难还各自飞呢，何况我姐还没有真的与你拜堂。 可是我想问问你，后来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你知情吗？是你爹派来的，还是你也参与了其中？” 许若瑜的这一段话，对于秦振宁来说，仿若被人当头一棒给打蒙了脑子。 他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对方。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另娶她人了？我什么时候娶妻了？ 那王氏女是我大哥的续弦，当初他在病榻上挣命，我爹娘便想与他说门亲事冲喜，才把我叫回去代兄迎亲。 这种事情旁人家不也发生过吗？你们怎么可能不清楚？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 许氏苦笑了一下。 “回京之后我一打听，知道当初的秦家三公子至今孤身一人的时候，我便猜到了这其中应该是有蹊跷的。 可那又如何呢？ 我姐她，终究也是回不来了。” 她的眼神很哀伤，那么多的心痛如何也关不住，零零落落的滚了下来。 “当初我们被人追杀仓皇逃出京城，一路躲藏才侥幸逃生，后来又流浪到了玉泉县。落魄之时遇到了江怀良…” “别说了！” 英俊儒雅的男人，一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把眼眶中的那些湿热，通通的掩在眸底。 “下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别说。” 就像是许若瑜方才说的这样，即使知道当年是他爹从中作梗了，那又能如何呢？ 不说他爹是为了家族考量，就说他爹已经故去了好些年，他早已没办法去质问什么。 还有瑾姐儿也不在了，他亦不能再去伤到她的名节。 所以，就这样吧。 自己这糊涂的一辈子，就这样守着长眠在岁月里的人过吧。很快的，他就又能见到她了。 “你不知道。” 许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衣袖中掏出姐姐临死之前，还攥在手里的那块连理枝玉佩。 “我姐姐，到死还念着你。” 将玉佩递过去，隔了十几年的漫漫岁月，两人的定情信物再次回到主人的手中。 “我原本不想来找你的，过去的那些事情已经过去，每个人都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就好。可是最近，晚姐儿却接连好几次被人伏击。 我夫君他虽然是个武夫，但是为人性子圆滑从不会在外轻易与他人结死仇。除了你这边，我想不到有谁还会对她一个小姑娘下手。” 秦振宁抚摸着手中的玉佩，恍恍惚惚中好像又看见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坏姑娘。是的，在他心里总是爱欺负他的许若瑾是个坏姑娘。让自己找了半生的许若瑾，真的是个坏姑娘。 “那孩子，听说长得很像你姐姐？” “对。” 许氏抬起了眼睛。 “也很像你。” 轰 ！！！ 秦振宁只觉得耳边轰鸣作响，让他险些听不清楚许若瑜说的那些话。 “晚姐儿现在十二年又九个月，待到来年春日的花朝节，便是她十三岁的生辰了。” “花朝节出生的啊？好，花朝节出生的丫头好，肯定长的好…” 儒雅英俊的男子，哭得泣不成声。 许氏也哭。 哭这个与姐姐真心相爱的男人，好在不曾辜负她姐姐。也哭他们如今的天人永隔。 这是她想了好久好久，才决定为姐姐完成的愿望。虽然到死的那天姐姐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许若瑜知道。她姐姐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秦振宁。 “我姐跟江怀良是假夫妻，当初我们是巧合之下被他给救了，也为了给孩子寻个正经出身，我姐才把所有钱财都给了江怀良，买通他演了一场夫妻戏码。 说好等孩子出生之后，便与其和离。可是没想到我姐竟然会难产，丢下孩子就这么去了。 后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外头动荡的厉害，我也没什么本事。就带着晚姐儿硬赖上了江怀良…” 轻轻柔柔的叙述中，是这十几年道不尽的心酸。 秦振宁站起来，冲她行了一记大礼。 “多谢小妹告知愚兄真相，多谢小妹抚养我儿之恩。” “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今天我跑这一趟也不是为了你。” 许氏避开他的礼。 “你若是真的有心，日后就好生看顾晚姐儿。江家是泥腿子出身底蕴不足，我老许家又早已经死的没人了。 晚姐儿已经被指给了四皇子，日后会如何谁也不能担保。该如何做，你自然心中有数。 言尽于此，告辞。” 该说的已经说尽，许氏转身离去。 秦振宁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路疾走回内室。拧动床头机关隐门打开，他又哭又笑的扑向暗室供着的那块牌位。 许氏女，秦家妇。 “你这个坏姑娘，从小到大都骗我！呜呜呜，一直都骗我…” 声声压抑的痛哭，令窗外的流云也闻之不忍，迅速退去。 江家。 大胡子坐在椅子上黑着脸，一看就非常不好哄的那种。 “夫君，你别生气了。” 许氏理亏的坐在一边柔声劝着。 “你说你找不到暗卫，也找不到好的文武师父。其实这跟你关系不大，都是因为咱家底子薄底蕴不够的缘故。 本来慢慢磨个两三代的传下去，一点一点的也能积累下来。但是现在这不是着急着用吗，咱家没有正好秦振宁能顶上，这不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 江怀良气哼哼的瞪了媳妇儿一眼。 “你出一趟门回来，我那么大的一个闺女说送出去就给送出去了？你就跟我说这好在哪儿了？” “没送出去，孩子不还在咱们自己跟前呢吗？夫君～” 许氏摇了摇他的胳膊。 “如果秦振宁真的负了我姐姐，我肯定不会去找他说这些。但是他没有，他也找了我姐姐这么多年！ 夫君，我姐爱了他一辈子，临死的时候都还惦记着他。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当年的事儿，怎么还能让我姐在地底下都不能如愿呢？” 第75章 一家老小乐乐呵呵 “江大熊，我是我姐当年舍命从天牢里硬捞出来的。她要是不带着我，跟着秦振宁去哪儿不行？也不至于弄的早早便去了。你，你别怨我…” 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别哭了，老子又没说啥。” 江怀良这辈子就看不得这婆娘哭，他不知道该咋说心里的这股子不得劲。反正也知道在这婆娘眼里，自己连她姐一丝半缕都比不上这是肯定的。 唉，可还是气不过。 “许若瑜，你当年硬赖上我的时候是咋说的，你可别忘了。 那会儿为了养活大丫头，别说你姐给我的那点银钱，老子压箱底儿的钱都叫你给骗干净了。 好不容易把娃给养这么大，眼瞅着知道心疼爹了，现在你想给我送出去？ 门儿都没有！ 所以我也把丑话给你说头里，江晚是老子的闺女，是我老江家的嫡长女，这一辈子都是！” 伸手把人掐进自己怀里，嘴里凶恶的很，偏偏给媳妇儿擦眼泪的动作轻的不行，生怕揉疼了她。 “没说送出去，就是想让秦振宁查查看是不是他那边，或是哪个世家对咱孩子出了手。” “你没这么想就好。” 那么高壮的身板子，搂着媳妇儿小心眼子的直哼哼。 “哼，我老江家养大的闺女，才不便宜给那小白脸呢！不，是老白脸，哎呦，媳妇儿你放手，耳朵要掉了……” “叫你一天到晚的胡说！白瞎你长这么大个身架子，心眼儿小的跟那针鼻儿似的。念叨了人家这么多年，可把你给嫉妒完了。” 许氏没好气的捏着帕子擦脸。 “谁心眼儿小了？我这根本就不叫嫉妒，这叫瞧不上那种不能扛事的男人。他要真那么有担当，至于让媳妇儿孩子落到那步田地？ 你说瑾娘那会儿把那小白脸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临死了还舍不得忘。一辈子苦成啥样了？” 江怀良揉着耳朵一脸唏嘘。 “我就害怕咱家这俩丫头万一有谁像你姐，那可就砸了锅了！ 好在老子的闺女脑子都好用，尤其是大丫头知道不能看脸挑男人。这可算叫我松了口气。 嘿嘿嘿，好人才的劲儿像我！” “像你像你，你江大熊的闺女不像你像谁？赶紧松开我，一会儿孩子们该回来了。” “时辰早着呢，你急啥？瑜姐儿，我想…” “你不想！起开，我还得去爹娘那边看看二老，你陪我一起去吧。” 硬是挣扎着把自己从对方的熊抱里捞出来，许氏走到架子前洗手净面，对镜理妆。 “行，正好晚上在爹娘那边吃，省的孩子们来回跑了，这么大冷的天。” “好，一会儿我吩咐厨房那边。” 夫妻俩你来我往的唠着闲嗑，江怀良坐在那儿看着妻子娇小纤弱的肩背，铁汉眼中满是柔情。 他原本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要不是祖坟冒了青烟，当年脑子一热救了落难的许家姐妹。那现在哪儿来这么个可心的婆娘，给自己生儿育女操持家小？ 嘿，这一辈子当真走运的很。 江晚带着弟弟妹妹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姐弟仨进门先找娘，一路摸去了爷爷奶奶的松鹤居。 “我大孙子回来了？ 快进屋里来暖和暖和，瞧瞧这搁外头念了一天的书多辛苦？小手小脸都冻的冰凉，可怜的哟！ 奶奶已经叫厨房炖了鸡，一会儿两个大鸡腿都给我大孙子吃，旁人不许抢！” 老太太说着话的功夫扫了一下两个孙女，明显眼里只能看见大孙子的重男轻女，还有那股子掏心掏肺的疼爱，也依旧是熟悉的配方。 对此，江晚江晗已经能够视而不见。 “谢谢奶奶，就知道奶奶最疼我了！我也给你带了好吃的糕点回来。奶奶你尝尝…” 任由老三哄着老太太到一边祖孙情深去，小姐俩凑到爹娘身边坐下，围着炉子烤火。 老江家虽然已经成功晋升为贵族，但是那股子庄户人家的本色没怎么退。尤其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住的这院子，捣鼓的跟乡下人家一般非常讲究实用。 别说这挪进屋里来的大火炉子了，人后院西南角的地方，还专门围出来养鸡种菜了呢！ “爷爷，方才回来的时候路过点心铺子，给您称了点儿桂花糕。听那店家说，这糕点里的桂花是今秋的新鲜桂花，专门用蜜腌渍出来的口感特别好，您尝尝。” 老爷子牙口不好，也吃不了啥正经东西，就好一口甜食。所以江晚时不时的就买点什么回来，孝顺孝顺老人家讨个一家乐呵。 江老汉笑眯了眼睛，一边接过大孙女递过来的糕点，一边随口闲问了句。 “咋又给我买点心了呢？你该没在外头淘气吧？” “爷爷您放心。” 江晚笑的贴心。 “那就成。” 老爷子放心的张嘴咬了一口，就听到他那有点子缺德的大孙女又笑嘻嘻的开了腔。 “怎么可能没有呢？” “……噗，” 被坑习惯了的老爷子反应贼快，张嘴就要往外吐桂花糕，被坐在他身边的江晗扑过去一把捂住。 “爷爷您吃都吃了，吐出来多不好啊？糟践食物是不对的您忘啦？” “唔…还…围…燕…” “那就现在赶紧咽下去，吃了我们的东西就算您答应了，爷爷快点吃！” 好家伙，这还带强行孝顺的。 “…呃…” “二丫头你快放手，你爷噎着了！” 江怀良冲过来拎开熊孩子，许氏端茶让丈夫赶紧给老爷子灌下去顺顺食，这才顺利让人缓过来。 “你们这俩死丫头又干啥了？一天天的搁外头淘气就算了，还回来收拾你爷干啥呀？他都多大岁数了，招得住你们这三天两头的闹腾吗？” 老太太气的想脱鞋底子打她们，你说一个错眼的功夫，自己差点就被整成老寡妇了，这还能行？ “娘您快消消火，都是儿媳的不是我没教好孩子，回头我就罚她们抄孝经去，娘您别生气。” 许氏一如既往的会安抚婆母。 许怀良不好在人前说道闺女，只能伸着手指头虚空狠狠点了她们几下。 江晗心虚的冲过去给爷爷捶背。 第76章 听说老爷子病了 老爷子咳了好几下才理清了嗓子眼，没空搭理身后的小狗腿子，就瞅着面前的祸头子。 “说吧，你又干啥了？” 江晚不大好意思的眨眨眼睛，学着弟弟妹妹们装乖时候的那副无辜嘴脸。 “爷爷，真不怪我。” “你先说，怪不怪你的一会儿我自己琢磨就成。” 既然老爷子都发话了，江晚也只能实话实说。 “我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呼～～ 原来是打架呀？ 当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都跟着松了口气。 “打架就打架了，你不三天两头跟人家打吗？回来弄这么大动静干啥，把老头子吓了一跳！” “就，这回跟人家打的挺厉害…” 难得心虚，所以越说越小声。 站在一边的江耀祖撇了撇嘴，觉得大姐现在也很会避重就轻了。你那叫啥跟人家打的挺厉害，明明就是你把人家给打的挺厉害。 “小孩子们你挠我，我挠你的多正常，能厉害到哪儿去？反正你没吃亏对吧？” “嗯。” “那还行。” 老爷子放心的坐直了身子。 “你是把谁给打了？实在不行明天老头子去替你给人家里大人赔个不是，左右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很快就过去了。” 这回江晚没看爷爷，看向了亲爹。 “今天六皇子堵了老二，被我打的不轻。他身边有暗卫把人给捞走了，明天皇上怕是会找爹说道什么。” 江怀良眼神一闪，掠过凶光。 “找我说道？我还没找他讨说法呢，好好的他儿子堵老子闺女干啥？” “爹，我怕皇上那边会不会打上咱家老二的心思。还有一个，今天季蕴之也被我顺手收拾了。” 具体的事情没有明说，爷俩心里都清楚是什么原因。 “收拾的多狠？” “破相了。” “那算个什么事儿？一个大老爷们破相就破相呗，能咋滴？” 江怀良心大的摆摆手。 江晚伸手揉了揉鼻子。 “咳，破的有点厉害。” “啥意思？” 江晗看了看大姐，代姐直言。 “意思就是，估计他那脸以后大概也许差不多，不能当官的程度了吧。” 许氏头疼的抚额。 如今的大裕朝不像前朝规矩那么苛刻，对于为官者也没有那么讲究必须姿容出众。但是晗姐儿既然说那季家长子伤到日后不能为官的程度，就绝不是破相了那么简单的说法。这是晚姐儿把人家给毁容了呀！ “晚姐儿，可是那季家长子干什么出格的事了？还是你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长女虽然性子不算好，时不时的就会疯癫一下。可她绝不是个暴戾之辈，更不会恃强行凶。 会做出此等行径，必有因由。 “这事儿的起因怪我。” 大丫头做梦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不能随便乱说，江怀良搭腔接过话茬，把所有的缘故全拢在自己身上。 “我那时候寻思老季那大儿子长的人模狗样，搁外头办事说话看着也还行，就跟季洵那老东西露了点意思，想跟他搭亲来着。 后来中间出了点意外，我也查出来那小子不是个东西的很。正好皇上又瞄上了咱家大丫头，我就索性跟季家那头断了，所以也就没跟你说。” 他一脸气恼的拧着眉头。 “八成是那小子看老子闺女长的好，癞蛤蟆不甘心没吃上天鹅肉，这才堵了咱孩子。是吧，大丫头？” “嗯，差不多吧。” 并没有在全家人面前挑明了说，季蕴之是被李慎修给撺掇过来的。 本来他不跳出来，还觉得不大好找不知前世恩怨的人报仇。可他自己现在一跳出来作死，江晚就觉得自己下多重的手都不算狠毒。比起上辈子惨死的江家，男主男配这一对狗东西，都该被讨债之人扒皮抽筋才对！ 虽然报仇很爽，但是善后很愁人。 “爷爷，听说您病了？” 已经与大孙女相当默契的老爷子，无奈的抽了抽嘴角。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明天一早，成吗？” 一老一少有商有量的开始挖坑，流程熟悉的让人心疼。 “我什么病？” “年纪大了，气怒攻心。” “拥为点啥？” “听闻您最疼爱的长孙女，被六皇子带着人堵在了巷子里打，便想去宫里找皇上讨个说法。 却一时气怒之下伤了心神，一口心头血吐出，当即缠绵病榻情况危急。大夫说必须静养，否则有性命之忧。 可您疼爱子孙之心甚重，拖着病体也要去为您可怜的孙女讨个公道…” 一家人嘴角都抽了一下，老爷子抖了抖自己还算硬朗的手脚，语气艰难的商量。 “我没病…” “您有。” 江晚看着爷爷眨了眨眼睛。 “要不然，就换我有脑疾。” “你没病！” “我不信。” ……… 老爷子坚强的抹了把脸。 “那我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看情况行吗？” “你说行不行？” 三个熊孩子同时孝顺的呲了呲牙，露出个复式的贴心微笑。 “行！” 孩子再熊也是自家的崽，在外头闯了祸，当老祖宗的不帮着填坑能咋样？ 于是吃完晚饭之后，老爷子病了。 江怀良连夜去太医院请了相熟的孙御医过来，在一番合情合理的威，呸，沟通，和翻倍诊金的法力加持之中。 正直了一辈子的老大夫，在令国公的威逼利诱下，做出了个稍显违背祖宗的决定。抖着手开出一份诊籍，就这么委委屈屈上了老江家的小破船。 第二日，天还没亮江怀良夫妇穿戴妥当，带着两个女儿直奔宫门。进去之后分道扬镳，男的去前朝扛雷，女的去后宫哭冤。 凤鸣宫。 皇贵妃眼睛还没睁清醒呢，亲家母就带着女儿哭到了自己面前来。 “娘娘，这回真的不怨我家孩子。是六皇子仗势欺人堵了我家晗姐儿，晚姐儿才迫不得已动了手的。还请娘娘明鉴！” “先起来坐下再说。” 将人叫起后皇贵妃看了看这娘仨，最后有些头疼的盯着未来儿媳妇。 “你又收拾老六了？ 晚姐儿，他到底是哪碍你眼了，你照实跟我说行吗？这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你明里暗里打他多少顿了，你知道我也清楚。 可让我弄不明白的是这么多皇子皇女，你怎么就看老六不顺眼了呢？” 第77章 殿上掐架 “娘娘容禀，不是我老收拾他，分明是他欺负我妹妹，仗着皇子的身份几次三番的堵着想打她。 我妹妹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又不像我有一把子力气。她能遭得住六皇子几拳头？ 娘娘您说我一个当长姐的，总不能看着妹妹被人家给打了吧？” 江晚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明说李慎修那狗东西惦记上自家老二，这种败坏江晗名声的事情。 好在他们年纪都还小，尽管往小学鸡约架放学你别走，然后摇哥哥姐姐助拳的方向扯就行了。 皇贵妃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就是瞅着江家这一对姐妹花，有点儿替亲家母愁的慌。这女儿养的太好看了也不好，糟心事挺多的。 “令国公夫人你也别哭了，需要本宫帮衬点什么，直说吧。” “臣妇多谢娘娘。” 两位母亲达成默契。 金銮殿上，今日是大朝会。 一干国家大事议论个差不多之后，季相站出来把令国公给告了。 “启禀皇上，臣状告令国公放任子女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昨日不分缘由便将臣那长子重伤，如今仍垂危于病榻，极可能有性命之忧！ 江家儿女的一番恶行实在令人发指，还请圣上替臣做主啊！” 季询一脸悲愤的直指江怀良，说的可怜兮兮惨绝人寰。可老江也不是锯了嘴的葫芦，比起舍下脸皮殿上呼冤，他明显更能豁的出去。 “冤枉啊皇上！微臣这还没来得及求皇上做主，便被季洵这老匹夫给倒打了一耙，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头胡子拉碴的大黑熊哭倒在金銮殿上，按着自己老娘昨晚上现教的招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冤枉。 “分明是季蕴之那个孙子带了人堵住了我家孩子想打他们，明明我三个崽子都乖巧听话从不在外头惹是生非。 也不知道是怎么招了季家人的眼，大概是被我这没用的老子给连累的。有些人掐不过我，就不要脸面的让他那么大的儿子收拾我那么小的儿子！呸，不讲究的玩意儿以大欺小哇！” 张嘴就是胡编乱造颠倒黑白。 “可怜我家老爷子那么大岁数的人了，走路腿脚都哆嗦。昨天听说命根子一样的宝贝孙儿们被人给堵着打了，气怒攻心喷了心头血，现在还搁床沿上挣命呢！ 呜呜呜，我的那个亲爹哟！您要是有个三五好歹的，我非拼着性命不要也得给您讨个公道啊！” 这厮哭丧的套路一如既往，不，明显的这又是功力精进了不少，跟他家老太太有的一拼。那撒泼的样子，皇帝都不想拿正眼看他。 其实心里也有点恼了江家。 老六即使来的再不光彩，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了。他自己可以无视，却不能任由江家那丫头随便动手。 旁的不说，脸面上就先抹不过去。 文官之首把武将之首给告了，两边文武大臣们就吵翻了天。 “令国公分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说的是你纵女行凶之事，莫要扯出你家的那些无关之事来混淆视听！” “说啥呢？说啥呢？怎么就是无关之事了？江家老太爷因为孩子被人给欺负了才会气病的好不好？人家里老祖宗都快没命了，你这货居然还好意思说是无关之事？真是冷血的不像个人呐，禽兽！” “武夫粗鄙，本官不与你等争嘴！如今就事论事的说，江家女恃强凌弱逞凶作恶，实在是不配四皇子妃之位，还请皇上明鉴！”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啥时候出笔来着？老子出的是嘴！你要是再瞎逼逼，老子还能出拳头！” 张敬光跳的最高，骂的也最大声！整个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跟江怀良好的跟一个槽里吃食的叫驴一样。 老伙计的儿女被人给打了，那就相当于他自己的儿女被人给打了！虽然暂时连媳妇儿都还没有，但是一点也不耽误他蹦起来跟那些文官掐架。 文武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本来就存在，现在更是明明白白的被摆在了金銮殿上，皇帝的心里总算安静了不少。 说实在话他不怕文官武将互掐，就怕文武大臣连成一片，那才是皇帝最头疼的处境。 承恩公悄悄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瞬间心中一定，站出来接着告状。 “启禀皇上，臣也有本奏。 臣参令国公教女不严，胆敢以下犯上不敬六皇子，且三番两次不知礼数的动手，实在有失臣子本份。 臣不知令国公究竟是有何种打算，才会不知教导子女敬畏皇权。只能禀明于皇上，请君王定夺。” 这帽子实在是扣的狠，一个大意老江容易翻车，好在自家这边还有先天性战略合作伙伴。 威武侯乔云海一看赵家那个死对头窜出来，秉持着那王八蛋赞成的自己一定要反对这一原则，坚定的站在了令国公这边。 掐着腰的与人硬磕。 “呸，少拿礼数本份说事儿！你老赵家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还好意思跳出来嚷嚷个啥呀？ 要说起不敬畏皇权，谁能比得过你赵鹤然呐？我都不稀的说你干出来的那点子破事儿，大伙心里有数就行了，可你要腆着脸硬站出来装大忠臣，那就有点太磕碜了！” 就六皇子那张脸摆在那里，说跟他老赵家的谁没关系，乔云海愿意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一群不要脸皮子的东西，有了李元修攥在手里还不够，居然还能算计更多！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他直接指向了赵家的那狗腿子礼部侍郎。 “我看老江家那丫头挺好，又仗义又护窝子，现在能护着弟弟妹妹，以后就能护着男人孩子。有这么个外甥媳妇儿，我这当亲舅爷的替四皇子高兴着呢！ 要你瞎操啥闲心？ 什么叫不配当四皇子妃？ 好家伙你这算盘打的挺响，江家丫头不配就你家丫头配是吧？我呸你大爷！” 老四有多稀罕他媳妇儿，全京城的狗都知道。礼部侍郎还敢打四皇子妃的主意？怕是回头老四那免崽子，能半夜跑他家祖坟上拉一坨大的。 “威武侯慎言，莫要在金銮殿上撒泼生事。我们现在议的是江家女行恶之举…” “行你大爷的恶！到底会不会说话？我外甥媳妇儿那叫有担当，知道护着弟弟妹妹。 这份疼爱弟弟妹妹的心，你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东西肯定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小时候谁要敢打我，我姐准冲出来揍谁！ 所以我瞅着这丫头挺好，像样的很！” 第78章 几方博弈 威武侯跟承恩公的爱恨情仇，在他一声比一声高的叫骂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前些时日两边争正脉嫡枝的时候，乔家棋差一招被赵家捉住了把柄，不仅没争到正统还把好好的安国公之位给弄丢了。 所以现在乔云海窜出来死掐赵鹤然，连皇帝都不觉得意外。他就是被这些个鸡毛蒜皮的破事儿给烦的够呛。 “乔云海你这…” “行了！”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承恩公。 “现在说的是江家跟季家的事儿，你们俩又跳出来扯什么犊子？都一边待着去！” 把烦人的大小舅子们赶下场，皇帝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文武大臣。 “令国公，你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是不是里头有什么误会？ 晚丫头的性子朕多少还是知道的，她不是那种手底下没轻重的孩子。要是里头有啥误会，你跟老季就好好说道说道。该赔不是的给人赔不是，别一天到晚就会在老子跟前鸡猫子鬼叫的，像个什么话？ 咱现在都是有身份的人了，你给老子注意着点！” 皇帝即使心里有点恼火江晚那丫头不知轻重，可好歹也是自己亲口定下来的儿媳妇。看儿子看结拜兄弟的面子上，也不可能在明面上任那丫头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来。 所以张嘴他就坐歪了屁股。 不过，回头真得让他媳妇儿把那丫头拎在身边好好管教一下，这一天天确实不像话的很！动不动就跟这个干架跟那个干架，哪有一点皇子妃该有的端庄贤淑？ 跟老四那兔崽子一样让人糟心！ 所以说有很多时候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反而皇帝的态度很重要！ 他虽然口中唤的是令国公这一生疏爵位，但是话里话外对江怀良的亲近袒护却丝毫不加遮掩，让季洵只能认命的闭了闭眼睛。 江怀良果然不愧是皇帝身边最忠心的狗腿子，老大哥前头刚撂了话音，他立马就从地上捡了起来。 抖着大胡子三两步冲到季丞相的面前，即使心里恼的想直接拎斧子劈了这不会教儿子的混蛋，可脸上还是一片的真心实意，开口就倒打一耙。 “老季呀，你看看咱两家孩子打架算是个什么国家大事不成，弄到金銮殿上来这可真是有点过了。 我也知道你家孩子没打过我家孩子吃了亏，可一开始也是你儿子去堵了我儿子的道儿不是？” 从头到尾绝口不提有闺女什么事，江老三这个时候在他爹嘴里，体现出了格外重要的存在感。 “你说我活这半辈子搁战场上滚过了多少次鬼门关？当然，我不是想吹嘘以前的功劳，我就是想说老江我命孬福薄，不像老季你有仨儿子。还个个都养的那么好。 我令国公府可就这么一个男丁呀，那小子真是跟我娘老子的心肝命根子一样一样的！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老江家的日子就没法儿过了！所以我家丫头一看她弟弟被人收拾，这才会抱不住火的动了手。 她一个小孩子干错了事儿，我这当爹的给赔不是了。老季你看着咱俩以前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上，给兄弟个面子成不？” 滴里当啷的一顿连说带讽外加施压，叫季洵冷笑着掀动唇角。他当然也不会特意点出来，自己那不成器的长子去堵的不是江家儿子，而是未来的四皇子妃。 “用不着拿你的军功来压我，你有功劳我也有苦劳！江怀良，你还好意思提咱俩以前的交情？真要是讲交情的话，你都不至于纵容儿女对我儿子下如此狠手！” “这不都是一场误会吗？小孩子打架哪里还知道个轻重？你放心，回头我就罚家里那三个兔崽子不许再出门溜达，我找大夫给你家我大侄儿瞧看瞧看去成不？走走走，咱这就走！” 江怀良摆明了想稀里糊涂和过去，皇帝也摆明了想装糊涂，季洵向来精明的很，知道该在什么样的时候适可而止。 政治上的对手，可没有当面撕破脸的说法，那样就真落了下乘。 “哼，你最好真的有能耐找到好大夫，否则日后也休要再提什么往日情份。” “那肯定的！” 两个头头面上都休战了，他们各自手底下的小喽啰们，也只能互相干瞪着眼不再开腔。 眼瞅着两边的火没拱起来，承恩公眼神闪了闪，给后头站着的言官甩了个眼色。收到上位提醒的王御史直接站出来，持笏参奏。 “启禀皇上，臣参令国公纵女行凶，不敬皇权肆意殴打皇子，致六皇子有性命之危……” “臣参令国公内帷不修治家不严……” “臣参令国公……” 又换了一波人，紧紧咬住了江家不放。 后宫这边。 皇贵妃把许氏母女俩扔在了凤鸣宫，带着未来儿媳妇亲自跑了一趟皇后的凤栖宫。进门来二话不说就先行了礼赔了不是，被对方一把托住。 “云娘，你这又是干什么？” “阿姐，我想来找你讨个人情。” 皇后满眼疑惑的看她。 “发生什么事了不成？” “唉，这不孩子淘气吗？又跟老六打起来了。刚才在我那里害怕的不行，我也就只能带她过来给阿姐赔个不是，还请阿姐饶恕这丫头一回才好。” 不管明面上对外头怎么说，但是她们自己心里都清楚老六出自于赵家。这回竟然又把人给重伤了，那赵家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所以皇贵妃话说的极为好听，江晚也规矩守礼的给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先起来吧。”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头疼的想叹气，扭头看着皇贵妃。 “这怎么又打起来了呢？” 皇贵妃就瞪了江晚一眼。 “还不是这丫头太护窝子了吗？老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堂堂一个小男子汉，散学的路上竟然堵了江家的晗姐儿。 阿姐你也是见过那小丫头的，乖乖巧巧柔柔弱弱，哪里能遭得住被男娃抡拳头打？偏偏晚姐儿这丫头心眼子又实在，瞧见妹妹挨人收拾了，肯定不能站在旁边干看着。 一来二去的，小孩子家家手上又不知道个轻重。这不就又打上了吗？” “唉，这些孩子可真是淘气的很…” 皇后叹气的话还没说完，她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锦绣，面色苍白神情慌乱的跑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太子中毒了！” 第79章 太子中毒垂危 “什么？！” 皇后眼前一晕，被身边的皇贵妃一把托住。 “阿姐你别慌，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对对对，我得赶紧去看看…” 推开皇贵妃搀扶的手，皇后顾不得身为国母该有的端庄稳重，脚下不稳的被心腹扶着往外跑。 皇贵妃给江晚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的交代道。 “你先回凤鸣宫去，跟你娘说待在我宫里先别走动，等我给你们递消息再说。” “是。” 二人立即分道扬镳。 江晚赶紧回去跟母亲通气，皇贵妃脚下生风的追上皇后，一路来到了承乾殿。太医院的一众御医都已经在了，乔云岳极为隐晦的冲皇贵妃摇了摇头。 “元修，你怎么了？我的孩子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母后，娘来了，儿子……” 皇后脚步踉跄扑到床前，看着躺在那里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太子，整个人哆嗦的不成样子。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她转身抓着跪在最前面的太医令衣袖，声嘶力竭的没有一点平日凤仪。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救太子，你们都快救太子啊！” 众御医全都伏地叩头。 太医令这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儿，愣是顶在了最前头。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是中了剧毒钩吻。所幸所中毒药不多，臣等方才已经用了催吐之法。不过…” “不过什么？说！” 皇帝的声音里夹带着风雨欲来的威吓，从门外匆匆走进来。刚才在大殿上听到下面人来报说太子中毒了，急的皇帝当场就撂下了满朝文武，匆匆忙忙的往东宫赶。 “皇上，元修中毒了，我们儿子中毒了怎么办…” 皇后泪眼婆娑形容狼狈，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紧紧攥着丈夫的衣袖，看着生死不知的儿子，她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皇后别怕，我来了！” 右手揽住摇摇欲坠的皇后，左手探了探太子微弱的鼻息，皇帝脸上尽是隐忍的暴怒和阴沉。 “你们都别跪着了，赶紧说说该怎么救治太子？乔云岳你说！” 比起宫里这一拨从前朝继承来的老御医们，皇帝明显的更相信跟着自己一路打进京城来的军医。 皇贵妃沉默的看了看搂着皇后的皇帝，静静往后退开一步，面无表情的垂下目光。 被点了名的乔云岳赶紧出声。 “启禀皇上，太子中的毒其实并不深。就像方才孙医令所言，臣等已经先行用了催吐之法。且等太子苏醒过来之后再行调养。” “那太子什么时候能醒？” 皇帝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所有的御医们都不敢开腔断言。 “直说，朕恕你们无罪！” 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东西，一言不合就要砍这个杀那个。 孙医令便颤颤巍巍的磕头回禀。 “若是身强体壮者，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苏醒。若是身虚体弱者，便说不准了。” 确实说不准，毕竟太子早前便元气大伤于寿数有损。这回又中了如此剧毒伤及心脉，便是命大的能够醒过来，怕也不会有多好的结果。 这种话所有的御医都不敢直言，但是皇帝皇后皇贵妃，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光是从这些御医的脸色中，就能看出他们那些没说的话。 “元修！” 皇后一声恸哭，令人闻之不忍。心痛至极竟然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皇后，玉娥！” “阿姐！” 整个乾元殿里慌乱不休。 御医们分成两拨，一边人继续看护太子，一边人救治昏死的皇后。 待到日头将近正午，皇后才悠悠转醒。 眼神恍恍惚惚的闪了又闪，才抓住了守在床边的皇贵妃。 “云娘，元修醒了没有？” “阿姐，你别急…” 光是从对方迟疑为难的语气里，皇后就已经听出了答案。她眼里那抹微弱的光，就这么静悄悄的湮灭于绝望之中。 “没救了，我的儿子没救了是不是？” 皇贵妃也陪着她红了眼睛，不过到底是生来倔强的女人，硬是使劲把眼泪又给掩在了眼底。 “不是的！御医们已经想出了办法，孙医令以祖传秘技吊住了太子的那口气，说是好在中毒不深，他可以试试炼制七星解毒丸，这大概是可行之法！” “真的？！云娘你没骗我吧？” “没骗你！御医们都在那边忙活着呢，说是还差一味药引子，皇上已经下令让所有人去找了。” “没骗我就好，有救就好……” 皇后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泪水的又哭又笑。这个时候她甚至顾不上去询问儿子为什么会中毒，到底是遭了谁的毒手？ 她就匆匆忙忙的跪在地上祈求老天爷，祈求李家的列祖列宗们，能救她儿子一命。连着咣咣咣的磕了好几个头之后，皇贵妃强势的把人给搀扶起来。 “阿姐，这个时候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好好的守着太子才是！”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得打起精神，我得守着元修。” 皇后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脚步虚浮的就要往儿子那边去。 “孙医令有没有说，差了哪一味药引子？我让我哥哥赶紧去找。” “天山雪莲。” “什么？！” 皇后整个人顿在了原地，皇贵妃赶紧上去扶着她。 “我也已经交代下去了，让乔家也赶紧去找。阿姐放心，咱大裕朝这么大，指定找得到这味药材！” 皇后面无人色。 乔云舒不是世家女出身，所以她没见过所谓的天山雪莲，更不可能知道传说中那恨不能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奇花，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植株罢了，并不具有什么特殊的强大能力。 可是她见过呀！ “…阿姐？” “云娘，我活不了了…” 江晚在收到皇贵妃派人递的出宫令牌之后，在李呈修的护卫下，带着母亲和妹妹火速离开皇宫。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到令国公府后，他们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晚姐儿，你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你知道？” “知道一点。我哥不让我跟别人乱说，那我就跟你说好了，反正你又不是别人。” 碎嘴子李呈修一路上硬忍着没说废话，直到跟着心上人进了秋雅苑，才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她咬耳朵。 第80章 李老四想进步的很 江晚随着对方的讲述，眼神闪了又闪。 原来太子是折在了这一回？ 想想那个温润儒雅的清俊少年，如此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心中难免徒增叹息。 果然，人争不过命吗？ 自己也时常关注着李元修，总想着看能不能有机会捞他一把。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中了这种断肠草的剧毒死的。 在现代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是在这落后的古代？ 江晚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不单单是对李元修，还有对江家日后的担忧。要是李元修这回就顺应剧情的死了，那她们江家日后的结局又能不能改变？ 那个脑子有坑的傻逼作者，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好好的人不让活，非得给狗男主腾地方才行？ “太子是怎么中的毒你知不知道？” 李呈修点了点大脑袋。 “大哥他是被老六那个倒霉鬼给连累了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想对老六下手，大哥倒霉催的中了招。” 果特么然的跟李慎修那狗东西有关！江晚皱起了眉头，又感觉这里头好像有点不对劲。 “展开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李呈修往门口看了看，老二老三搁院子里玩呢，下人们也离得挺远，他才放心的开始絮叨。 “昨天咱俩把他给打了之后，他不是被影子给捞回去了吗？我琢磨着怕回头那小子又耍花招到父皇面前告状，今儿一大早的就跑过去想提醒他少说话来着。 然后刚进院门就看见大哥也在那里，他们俩说什么我离得远没太听清楚，我进去他俩就不说了。 大哥觉得有点冷，临走前喝了杯热茶，然后就中毒了。” “茶水里有毒？” “嗯呢。” “那你…” “不是我！”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啥，李呈修赶紧解释了一句。 “那毒可不是我下的，我才刚进去屁股都没挨那椅子呢，太监宫女们都能给我作证！” “没说是你！你能有那脑子算计到太子身上？” 江晚没什么好气的怼了他一句，才接着询问。 “那你有没有察觉到，当时李慎修是什么个情况？” “你是怀疑，” 李呈修不大相信的摇了摇头。 “也不是老六下的毒，他自己也喝了现在还搁床上躺着呢，就我一人没喝。” “所以他也中毒了？” “对。不过他没多大问题，云岳舅舅说老六他身体好中的毒也浅，吐出来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就是大哥被他连累的倒了血霉，这回还不知道能怎么着呢！我哥让我送完你以后赶紧回宫去，这段时间我就不能出来找你了。 估摸着你们大概也不能进宫学习了，那就好好在家呆着别乱跑啊晚姐儿，回头哥给你送些小玩意儿过来解闷成不？” 傻不拉几的性子，偏还要学亲哥哄媳妇儿的腔调，画虎类犬的哄着心上人。 江晚没点他，只是直接叮嘱着。 “你也别在宫里到处乱晃悠，安生待着别给皇贵妃添麻烦。再有一个，帮我给你哥带句话。” “什么话？” 江晚附耳低语，李呈修皱眉询问。 “何意？” “你别管，把话带到你哥面前就行了，他知道该怎么办。趁着现在天色还早你赶紧回去吧，省的生出些什么不必要的是非来。” “你又嫌弃我，其实我也可聪明了你知道吗？我就是一般不太爱表现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李家四郎确实可聪明了长的又好，全京城谁不知道呀？快回宫去吧。” 深得母亲真传的江家大小姐，两句好话把四皇子哄得晕头转向。 “嘿嘿嘿，好嘞！” 跟丈母娘告辞之后，快马加鞭溜达回宫，脚下一步不停杀到亲哥面前。 “举棋胜天半子。” 李砚修在口中低喃复述了一遍。 “晚姐儿可还有其他的话？” “剩下的话都是跟我说的，就这么一句话是给你带的。” 说实在话，李呈修虽然岁数不大但是心眼很小，他不怎么乐意晚姐儿跟自己的亲哥哥有太多的关联。 大概是因为以前自己傻不拉几的想把晚姐儿配给亲哥的缘故，所以现在每回看见亲哥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他都有点羡慕嫉妒的慌。 “哥，这不是兵书里的说法吗？晚姐儿是想提醒我们什么吗？” 李砚修眼神古怪的看了弟弟一眼。 “不是提醒我们，她是在提醒我。” “话还是我给你捎回来的呢，你要是想干什么不带我的话，我指定不能愿你意！” 这孩子有点破防了。 以前的时候没觉得比哥哥傻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从喜欢上了一个聪明的姑娘之后，他现在可太想二次脑发育了！ 哦对，李成修肯定是不知道有这么个高端的说法，但他想进步的心却绝对是真诚而强烈的。 “哥你想干什么？直说。” 弟弟脸上的神色非常坚持，李砚修也只能叹了口气，妥协。 “唉，你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不能够！” “那成，走。” 兄弟二人起身出门。 日落又日落，太阳在空中静悄悄的爬过去了两个轮回。 整个承乾殿里的氛围格外压抑紧张，又慢慢的蔓延向整个皇宫，直至朝廷上下京城内外。 秦家老宅。 内院。 秦振宁面无表情的跪在母亲面前，秦家老夫人那张严肃的脸庞上，肉眼可见的布满了怒气。 “不可能！那是我秦氏传承下来的底蕴，老身不会给你的。莫要说些无稽之谈，回去吧。” “母亲，如今旧朝已去新朝初立，一切都在重新更迭换代。秦家虽然侥幸没有在动荡中折进去，可也已经远离了如今的权贵势力。若是三两代之内子孙后辈没有起色，您可想过会有何种后果？” 明明眉眼未动声音也很是清冷，说出的话，却触动了秦老夫人心底紧绷的那根弦。 “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最好时机入局。只要能救下太子，就是我平稳踏入仕途的最好捷径。 以前您与父亲不是一直让我入仕吗？现在儿子愿意听您的话了，为何您又不舍得那一株无根草木了呢？” “此言荒谬！” 秦老夫人狠狠转动着手中念珠。 “当初你弱冠之年探花及第，我们当然盼着你能一路高歌平步青云，如何为你铺路都是应当的。 可如今你已年岁几何，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更惶论如今算不得世态已明，万一……” 不该说的话这老太太没说，只是语气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那雪莲花乃世上难寻的瑰宝，用在此刻实属浪费了家族机缘，老身不同意！” 第81章 献药 “母亲这话说的左了，何谓浪费？” 秦振宁抬头，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就是普通的在母子闲谈。 “弱冠之年是我，不惑之年亦是我。当年纵情山水是我，往后仕途风流又如何不能是我？” “儿啊…” 秦老夫人叹了口气。 “你已经快四十岁了。” “那又如何？只要我想，我就能。” 最后这三个字语气笃定，好像当初那个年少高中御街打马的秦家玉树，他又回来了。 “母亲，你不愿我入仕。到底是担忧儿子荒唐半生，恐能力不足以再入官场搏杀。还是担忧，我挡了你长孙的路？” “老三！” “儿子在。” 秦老夫人的眼睫颤动的厉害。 “老身，乃是你生身之母。” “儿知道。” 秦振宁突然就笑了一下，英俊的男子即使步入中年，依旧好看的很。 “可您也知道，我也为人父母了。” 他笑得很快活，眼里的光像是在岁月晨昏中穿梭了许多年的灵魂，终于又注入了麻木的肉身。让他能不再那么疼，不再找不到该怎么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我偷偷去看过了，她长的很好看。比我好看，像她娘。” 秦老夫人沉默不语，安静的听着三儿子低声诉说着他的快乐，只是手中转动的念珠一刻也不曾停下来过。 “孩子是花朝节出生的，漂亮，聪明，文武双全的。她爹娘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疼爱，爷爷奶奶对她也很好，弟弟妹妹又乖巧听话。日子过得好着呢！ 唯一不大好的就是被赐婚给了四皇子，我听说那个李呈修不是个多靠谱的。聪不聪明都是其次，关键是他占的位置太不好了。如今，皇帝那后宫理不清主次，皇后和皇贵妃这两边日后必有一争。 我得进官场去，我得帮衬着她一些。要不然日后下去见了她娘，就不好开口了。” “她不能认回来。” 看了看三子已然染上风霜的鬓角，秦老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无情。 “你当初并不曾真的迎娶了许家女，不论你们那时是有多么的情投意合，也遮掩不过去。” 老夫人不想用无媒苟合这四个字，来玷污儿子坚守了半生的爱情。 毕竟当初那个聪明伶俐的许家嫡长女，是她帮着过了目点了头的。若不是遭了那昏君的毒手，秦许两家本就是父母之命，天作之合。 可偏偏，唉。 “没说要认的，我没那个脸。” 秦振宁依旧在笑，笑的让秦老夫人心疼。 “她是江家的嫡长女，是令国公府原配嫡出。哪能跟我这不光彩的人扯上关系，传出去不得丢了孩子的脸？我才不去认她。” “你心里有数就好。” “我心里当然有数，但是母亲，” 他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 “若是再有谁动不该动的心思，我就不一定能继续有数了。” 老夫人手中的念珠，停了下来。 屋子里只有一个低低的男声。 “当初我爹出手是想保全秦家，瑾姐儿认了我也认了。谁叫我们享受了家族多年的养育庇护？在该舍的时候就得舍了自己。 可是那孩子没有沾过秦家一丝半点的富贵，自然用不着拿什么来还，母亲您说我这道理琢磨的可对？ 她的存在又耽误不了秦家什么，我也不会与大哥的儿子争，这一点你们都放心。可若是再有谁敢派人去伤她，儿子便不可能手下留情了。还望母亲见谅。” 秦老夫人看着三儿子的冷脸，十几息后妥协的闭上了眼睛。 “你跟我去取雪莲花，前事一笔勾销。娘保证，不会再有下一回。” 秦振宁俯身磕了个头。 “是，多谢母亲。” 秦家母子，达成共识。 拿到东西之后，秦振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江怀良。在对方小鼻子小眼的哼哼唧唧中，被成功引荐到皇帝面前。 “启禀皇上，秦三郎献的这正是救治太子的奇药雪莲。” 孙医令胡子一大把的人了，硬拎着老命在皇帝面前晃悠了两天，这下终于敢松一口气了。 “你确定，这玩意儿对太子有效？” 皇帝是个土包子，瞅着这玉盒子里头的那一坨，咋看它长得也不像一个正经的药材。 “老臣确定！当初我祖父炼制七星解毒丹的时候，我爹带着我在旁边看过。就是这一味药引！ 这雪莲花跟天山雪莲最大的区别，就是它长得压根也不像个莲花。乃是天山之颠罕见的雪莲中的精品，取日月之…” “那你还掉什么书袋子说什么古？赶紧给老子救人去！” 要不是这老头年纪大了，皇帝真想提起大脚踹过去。 “乔云岳，赶紧的跟着炼药去！” “遵旨！” 虽然作为医者看见如此罕见的药材，不可能不稀罕。但是乔云岳一向有眼色，捧过玉匣子拽着老医令就走。 皇帝来来回回的在殿中溜达了好几趟，不过到底是当皇上了，再着急也知道该干什么。 “秦…” 本来想跟人家客套两句，结果刚才没听清楚人家叫啥。扭头捅咕了身边的江怀良两下，小声的问。 “老二，这人叫什么来着？” “姓秦，叫秦振宁。” 江怀良即使非常看不上这个来抢自己闺女的小白脸，可为了孩子他还是硬捏着鼻子吃葱，给人家引荐。 “皇上，你别看这小子长的油头粉面弱不禁风，就以为他屁本事没有。实际上听说，这厮可是个好人才来着！” “噢？” 皇帝有点不相信结拜兄弟看人的眼光，毕竟他看人一向没啥眼光。 “你怎么知道的？” “刚不说了么，我听说的！” 江怀良把自家的事情删删减减，真真假假的说了一些。 “皇上您也知道，我命好讨了个好媳妇儿。我家晚姐儿她娘，也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好姑娘。听说以前跟这厮，两家子有一点交情。” 我家晚姐儿这几个字，他吐字格外大声清楚，务必叫秦振宁那小白脸也能听到。 皇帝看了看对面神色恭敬，打眼一瞧就是公子风流之态的秦振宁。再眼神古怪的斜了斜自家的土狗兄弟。 有一句提醒，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第82章 官拜三品 “老二，啧…” “咋了？” “就这个秦振宁，好人才是吧？跟你媳妇儿是故交是吧？嗯，我看着他也长的一表人才的…” “皇上您放心，他确实是个好人才，这点我能担保！” 江怀良一听皇帝挺认可自己的说法，立马拍着胸脯，凑到皇帝身边压低了声音的保证道。 “听我媳妇儿说，秦振宁是我老丈人的得意弟子，以前可是考上了探花的功名。要不是他运气不好没摊上好时候，现在指定也该是个人物了。 不是我想拉帮结派呀皇上，是我瞅着这人确实有点本事。又是老牌世家出来的，手上肯定得有点东西，要不然他也拿不出雪莲花来。您琢磨着是不是这个理？ 正好现在朝廷哪哪儿都缺人，有这么个世家大族的门面人顶上来效忠，皇上您以后也不用再觉得自己是土大王进城啥的了。这不挺好的吗？” “理儿是没错，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朝廷考虑，可关键他…” 有些话皇帝不好明说，弄不好得让自己兄弟跌了面子。可不说又怕兄弟，别不明不白的再那个啥了，是吧？ “他，跟你媳妇儿是故交！瞧着一表人才！比咱俩长的体面！” “嗯，我也看出来了。” 江怀良牙疼的继续谏言。 “但是咱也不能因为人家长的比咱俩好，就故意不让他冒头是不是？好歹的人现在还献了药呢，皇上！” 我是嫉妒人家长的比我好看吗？ 我这不是替你提溜着心呢吗？ 本来你媳妇儿就嫌弃你长的糙，现在还弄个美男子在跟前做对比，你是嫌自己活的舒坦了呗？ 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皇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千言万语的吐槽都压在了舌头底下，懒得再点这个蠢货。 扭脸换上笑容，一副热情夹带着些许感激的上前扶起弯腰施礼的秦振宁。 “快快免礼。昔日秦家玉树，朕也早有耳闻。本就有心想招你入朝，一直也不好张口扰你淡泊之志。 今日卿献药之功，朕记下了！ 若是不弃，可愿入朝为官？” 像模像样的说了些高大上的言论，引得秦振宁倒头便拜。 “多谢圣上恩德，臣日后必为大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君臣关系即刻达成。 “哈哈哈，爱卿快快请起！”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京城所有的大小世家都收到了最新消息。已经神隐了十几年的秦家玉树秦三郎，如今官拜三品吏部侍郎。 所以皇帝这人心眼子大不大的另说，关键人家讲究呀，甭管是为了感谢送药救太子的情份，还是舍得千金买马骨，总之出手就是高位。 好在那长的不咋正经的药材，还真的挺有正经效果。服了解毒丹的太子在两日后，终于悠悠转醒。 虽然身体确实是脆的估计捞不回来了，可好歹小命是肯定保住了的。皇帝皇后作为亲爹亲娘，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但是，为了皇后和太子砸下无数东西的赵氏一族，听闻太子日后终身都得缠绵病榻之后，是彻底坐不住了。 一个病病歪歪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的太子，怎么可能再镇的住东宫之位？难不成自家拼了这么些年的心血，要白白的拱手让人不成？ 绝不可能！ 乾元殿上，承恩公直接嗑上了皇贵妃。明言参奏乔氏不贤，心狠手辣胆大包天的谋害了当朝储君，只为给三皇子争太子之位。 “一派胡言！” 被传召过来对质的皇贵妃端坐于皇帝右侧，看着承恩公冷冷的掀动唇角。 “本宫若是想谋害他，如何还会等到他登上太子之位？你赵家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胡乱给我扣帽子，那本宫可没什么好脾气！” 承恩公抬手冲皇帝行礼奏对。 “启禀皇上皇后，臣有证据！” 皇后没有出声，眼睛一直低垂看着地砖上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证据你尽管拿出来，若是能证明跟我有关，本宫立刻一头撞死在这乾元殿中给皇后母子赔罪！ 若是你信口雌黄诬陷于我，那日后我乔云舒，跟你赵氏一族不死不休！” “皇贵妃慎言！” 皇帝看着自己媳妇儿还是那么脾气暴躁，赶紧开口替她往回找补。 “有什么事儿咋说咋听，朕又不是没长个脑子，哪用得着你发这种毒誓明志？像什么话？” 安抚好气怒的皇贵妃，又往左边扭头看了看沉默的皇后，皇帝心中叹了口气。 “承恩公，有什么证据摆上来吧。” “是！” 承恩公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眼熟的白玉如意佩，恭敬的奉于圣驾前。 “不知此物，皇上可还有印象？” 那能没印象吗？ 这玩意儿以前老挂在皇帝身上，后来被他的好大儿李老四给偷走，献殷勤的送给了老丈人。现在怎么跑到承恩公手里了？ “这是朕赐给令国公的玉佩，咋到你手里头了？” “回皇上，此物是从贼人身上搜出来的信物。” “什么贼人？” “谋害了太子与六皇子的贼人！” 承恩公开始有理有据的叙述。 “这回不仅太子被人谋害成功，其实六皇子也一起跟着遭了毒手。不过不幸中的幸事，六皇子身子要强健一些，醒来的也及时。 在所有人全力救治太子的时候，六皇子就着人找上了臣。说起那日奉茶的宫女无故失踪，一路寻找之后竟在冷宫枯井里找到了尸首。更在那宫女的身上找到了这枚藏于荷包内的玉佩！” “你放屁！” 本来还站在旁边，想着能不能随时给亲家母帮声腔的江怀良，这下真的是一点也站不住了。 好家伙，承恩公这王八蛋扯着扯着犊子，眼瞅着是要把老子一家老小的给扯进去！ “老子那块玉佩，还好好的搁家里供着呢！我每天早上晚上三炷香的拜，感激皇恩浩荡。 你他娘的是从哪里弄了块破玉佩过来，就敢把屎盆子往老子脑袋上扣？今天说不出个正经道道来，我跟你拼了！” 第83章 我心眼儿多 “我没说这是你手中的那一块。” 承恩公不跟武夫纠缠，只是一脸悲愤的直指皇贵妃。 “听闻这玉佩本是一对，不知皇贵妃手中的那一块在何处？” “听闻？你打哪儿听闻的？” 皇贵妃扬起了高傲的眉眼，语气之中充斥着一股子嘲弄。 “如此明目张胆的嫁祸，是一点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啊。在你们这些世家眼里，我得是有多蠢才能拿你都听闻过的物件给人家当信物？更遑论还是个不知名姓的宫女，” “那可还真不是不知名姓，据臣所查那宫女是昔日伺候过三皇子的老人了。不知因何缘故竟会到了六皇子身边伺候，这可确实说不好啊。 须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那反其道而行的路子，也不是不能走的通。 当然，臣现在主要想询问的就是，皇贵妃您的那块玉佩在哪里？” 察觉到皇帝皇后看过来的视线，皇贵妃挺直了脊背语气清冷。 “丢了。” “呵，那可真是巧的很。” 承恩公不再与其言语撕扯，单冲帝后行礼。 “其中是非道理臣不敢妄断，还请皇上皇后明鉴才好，莫让太子这一遭罪白受了。毕竟太子出了事，总会有人能谋到利益的！” “赵大人你这话说的我相信，果然不愧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世家大族，就是会教人！怪不得六皇子年纪轻轻的就敢对太子之位下手，一般的小门小户确实养不出来这么有雄心壮志的阴主！” 乾元殿外站着好几个少年男女，江晚手里掐着伤痕累累的李慎修，在门外冲里面行礼。 “臣女求见皇上，有要事禀报！” “哎呦喂，这丫头怎么来了？” 江怀良急的直眨眼睛，刚才被皇帝给宣进宫里来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慌。 皇帝往门外瞅了一眼，除了太子不在其他几个儿子都在。特别是江家丫头手里还掐着老六，一看就是又没什么好事儿！ “都进来说话！” 本来这事儿往大说了是国事，往小说了是家事。能不往外嚷嚷还是不嚷嚷的好。 “叩见父皇，母后，母妃！” “叩见皇上，皇后，皇贵妃！” 除了被打昏过去的李慎修，其他人都规规矩矩的给皇帝皇后和皇贵妃行了礼。 “都免礼吧。” 皇帝把人叫起之后，看看瘫软在地上的老六，脸色非常不好看。 “江晚，你跟朕说说因为什么又打六皇子？往大了说他是皇子你是臣女，往小了说你是四嫂他是小叔子，你总是打他干什么？” “父皇你别吓唬我媳妇儿，这回老六不是她打的，是我打的！” 李呈修很有担当的站出来扛雷，然后被江晚随手扒拉到一边。 “启禀皇上，臣女绝无不敬皇家随便动手的意思。以前我与六皇子的恩怨暂且不说，这回我是为了护储君安危才出的手，实在是一片忠心昭昭日月，还请皇上明察！” “太子又怎么了？！” 沉默到现在的皇后，一听自己儿子又出了事情，立马着急的抬眸质问。李砚修赶紧答话。 “母后您别急，我们过去的很及时，大哥没有被老六得手！” “老六？” “对，就是这王八犊子对大哥下的毒！这回是我们几个亲眼看见的，绝对冤枉不了他！” 李呈修上前一步，冲着地上昏迷的李慎修就是一脚狠踹，把人成功踢醒。 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的李慎修，昏迷之前的画面迅速窜进脑子里，他冲着眼前的江晚厉声讨伐。 “江晚你敢谋害太子，其罪当诛！本皇子必禀明父皇母后，诛你江家满门给大哥报仇！” “呵，在给我扣罪名之前，你最好先爬起来看看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江晚冷笑着友情提醒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李慎修扭头环顾，立刻翻身而起跪在皇帝皇后面前，一脸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 “父皇母后，大哥被江家嫡长女给害了呀，儿臣亲眼所见！你们一定要给大哥报仇啊！” “你…” 江怀良想窜出来说点什么，被身边的大闺女一把拽住。在女儿的眼神示意下，又沉默的退了回去。 承恩公脸色忽然一变，心中悲愤。 完了，好不容易快做成的局就这么完了！六皇子为何非要死磕令国公府？如此大好时机咬下三皇子来多好，为何要死咬着江家不放啊？ 上面坐着的三位，没有一个出声表态。倒是老二李予修和老五李景修窜了出来。 “父皇，老六他撒谎！” 只要一想到晗姐儿家，差点被这小子给一锅端了，李景修就气的不行。 “是他偷偷给大哥喂茶水，我和二哥三哥都亲眼看见了！要是大哥真的再中毒了，就是李老六下的手，我作证！” 李予修想想大哥那边是靠不住了，赵家这次多半要翻车，自己还是早点撤到干地方吧。 “父皇，老五说的没错。我们都蹲在房梁上看见了老六给大哥喂掺了东西的茶水，那包药粉的纸还在他袖袋中呢！ 然后四弟他们刚一露面，老六就嚷嚷着是江晚谋害了大哥！整个过程我们几个在一边看的一清二楚，绝对冤枉不了他！” “不是的，他们俩是被人给收买了！” 李慎修眼底闪过震惊和慌乱。 自己明明谨慎小心没有留下把柄，他们怎么会提前躲在房梁上看见？还有在记忆里老二和老三是死对头，老五和老四也从来没对付过。他们两个今天怎么会站出来替老三老四这边说话？ “你想说是我收买了二哥和五弟吗？是不是还在疑惑，为什么我们会提前蹲在屋里等着你？” 李砚修出声给了他答案。 “不巧的很，我这人心眼子有点多，平常用不完的时候就喜欢瞎琢磨。 你说怎么就那么赶巧的，在老四他们打过你之后，你就中了毒？又那么赶巧的正好大哥也撞上，陪你一起躺下了？最赶巧的是你们中的毒还都不深，好解也难解。 嗯，这世上的巧合多了那就不算巧合了。六弟，你说三哥琢磨的对不对？” “你是何意？” “意思就是夸六弟你小小年纪就博学好学，又愿意铤而走险，三哥挺佩服你的。 毕竟兵书有云，唯有谋士以身入局，方能举棋胜天半子。 六弟，兵法学的不错。” 第84章 狡辩 李慎修面色不变。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母后，先去看看大哥吧，迟了恐怕…” “迟不了。” 李砚修又截了一句。 “放心，你兜里那点药早让我叫人给换了。大哥估摸着睡一觉就该醒了。” …… 这下皇帝真真切切的在李老六眼底看见了一丝慌乱和恼怒，他气的站起来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大胆！竟然敢对你大哥下毒，朕饶不了你！” “我没有，不是我！父皇，是三哥他联手江晚做局害我啊！母后，求您信我…” 李慎修瞬间哭嚎求饶。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变小了的缘故，江晚觉得这货的脑仁好像也跟着变回了没咋阴暗发育成功的状态。或者说，李老六这狗东西本来就是这么蠢，只是上辈子各种巧合之下，才叫他成功捡了漏？ 江晚悄悄观察了一下在场上位者的反应，皇贵妃眼神冰冷，皇帝明显很生气，皇后则神色很微妙。 仔细在脑子里顺着脉络推敲一下。 如果太子真的死了，不管怎么说皇贵妃这边都是既得利益者，皇帝和皇后心中肯定会有些不好明说的猜测。这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李砚修上辈子明明很优秀，却就是爬不上东宫之位了。 这倒霉催的家伙，上辈子一定是替李老六背了锅！ “启禀皇上。” 被实名诬陷的江晚，直接站了出来行礼自辩。 “对于六皇子的指控，臣女绝对不认！我爹对皇上忠心耿耿，我是我爹的女儿，又怎么会干出悖逆父亲的不孝之举？ 我与六皇子以前确实有些小纠纷，可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谁能想到六皇子为了报复我，竟然能干出投毒的事情来栽赃陷害！ 太子居东宫学习在九思堂，我哪儿来的机会接触他？还请皇上明察。” “你是没有接触大哥，可你买通人对我下毒了，大哥只是来看我的时候受了牵累！父皇，令国公府权倾朝野不忠之心已现，万万不能让他们坐大，日后恐动摇…” “你闭嘴！” “臣冤枉！” 皇帝和令国公的声音同时响起。 江怀良一脸的忠臣悲愤哭诉叫屈。 “皇上，臣对您是如何忠心老天爷看着呢！天地良心呐，我绝对没有坏心思。六皇子这么往臣身上泼脏水，我要冤死了！” “老二你起来，你对我什么样，我心里能没个数吗？这江山都是咱兄弟们一刀一斧硬打下来的，哪里是那小兔崽子胡说几句，我就能乱冤枉你的？快起来。” 皇帝真想踹死李老六这个蠢货！ 没有一点证据就敢张嘴诬陷开国功臣武将之首，他是嫌朕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是不？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脚踹过去，把那兔崽子直接踢开。 早前就说过了，皇帝除了有点怕媳妇儿，其实脑子一点都不蠢。 现在这情况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赵家手里的这两张牌，起了争大小王的心思。 皇帝心里很恼怒。 不说太子身份是尊贵的储君，就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像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轻饶了老六！ “李慎修狗胆包天敢对长兄下手，实在是可恶至极！来人，把他给我……” “还请皇上息怒！” 承恩公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即使他心里气六皇子犯蠢气的要死，可事到临头还是得站出来给其撑腰。没办法，谁让这是他们老赵家最后的指望？眼看着太子已经争不过三皇子，就只能力保六皇子了！ “皇上，事情还没有查明，臣恳求皇上莫要如此武断。 江家女是四皇子的未来王妃，与三皇子联合一气确实也说得通。就算江家女不曾参与这件事情，可她的身份立场不足以做证据！ 因此臣建议，还是该从这如意佩上再查线索为好。” 这就是承恩公跟六皇子的分歧所在。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事儿是李慎修动的手，毕竟皇后和太子也是他嫡亲的妹妹和外甥。在他们争到正统之后，承恩公府确实是倾尽一切鼎力支持东宫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六皇子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提前窜了出来，这才打乱了满盘的路数。然后所有的事情，就再也不受他的控制。 尤其是这一回明明是个极好的时机，就算不能成功拉下皇贵妃一脉，也能在皇帝心中划下间隙来，这对于日后自家再博一步，简直不要太有助力！ 可偏偏六皇子就是犯蠢的跟江家死磕上了，非得把江晚给牵强的绕进来。把好好的一个局，给搅的啥也不是！唉。 “承恩公这是打定了主意，紧咬着本宫不放了？不就是想知道我那块玉佩去哪儿了吗？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皇贵妃看着面前这一出大戏，眼神之中满是嘲弄。 “丢了，从茂城来京城的时候，我叫人给丢了。不知承恩公可还满意？” 皇帝猛的一下回头，看着皇贵妃眼底的冷色，他突然心里疼的厉害。 白玉如意佩，夫妻连理枝。 舒儿，她不要我了…… “皇贵妃这话说的可真轻巧，臣尚有一事不明，不知为何那般巧合……” “够了！” 皇后突然出声，打断了兄长的肆意攀咬。 “太子既然已无大碍，那承恩公便先回去吧。六皇子该如何惩戒，自有皇上明察定夺。” “母后，我是冤枉的！儿臣真的没有害大哥啊，母后求你相信小六！” 皇后没出声之前，他知道自己有倚仗所以并不惧李砚修他们。但是现在皇后不愿意保他，那就完了！ 李慎修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开始慌了。 为什么今生跟前世差距这么大？ 明明上辈子回宫的时候，皇后和太子全都愿意护着自己的，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了？ 不就是提前回来了一年吗？ 不就是让大哥早一点腾位子吗？ 反正他总归都是要死的，临死之前为自己把江晚那个变数给灭了，又有何不可？ 是的，变数！ 李慎修即使不是真的聪明人物，可是被明里暗里的打了这么几个月，也早琢磨过味儿来了。 江家那个傻子绝对有问题！ 第85章 秦大人求见 特别是前几天知道了季蕴之的下场以后，李慎修几乎可以断定，江晚一定是跟自己一样得了天大的机缘，得以时空回溯了！ 他心里恨的不行。 自己乃九五之尊大裕君王，重活一世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乱臣贼子家的傻女，凭什么也可以重来？ 甚至于还快自己一步占了先机，现在处处给自己添堵找茬，摆明了是想来向朕讨她江家的人命债。 所以说李慎修他真的不是蠢，就是单纯的坏。心里很清楚自己当年欠下了江家怎样的血债，所以才会想尽了一切办法的要把江家给再屠戮一回。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日后的皇位，他连心心念念惦记了一辈子的心爱之人，都狠下心的给舍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与前世截然相反？ “母后，儿臣冤枉啊！” 声声呼唤，句句含泪。 “呸，你冤枉个嘚儿！” 李呈修气不过的小声呸了一下，并且用从未婚妻那儿学来的热知识，亲切慰问了一下六皇弟。如果不是刚才晚姐儿瞪眼警告，他非冲上去把这小子给削一顿不可。 “他娘的都逮到你手腕子了，还搁这儿死鸭子嘴硬呢？你是把父皇当成跟你一样的蠢货了是不？真的李老六，以后本皇子绝对不承认跟你是兄弟。 人蠢一点没关系，但是蠢成你这样的，就太跌我们皇子团队的逼格了知道不？ 外头人家不清楚的，还以为我们哥几个都跟你一样没长脑子。你说传出去了，不得惹得全京城人看笑话？ 我宣布个事儿啊，以后我单方面跟这小子解除兄弟伙关系。下回搁外头别说跟我是兄弟，要不然就看老子削不削你就完了！” 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水灵灵的纯栽赃陷害他媳妇儿，这明显是一点没把他李老四放在眼里啊！ 明明上回打这小子的时候，记得好像也没留手哇？这怎么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天天就喜欢蹦出来找打呢？ 啥人呢这是？ 呸，啥也不是！ 李老四的一顿蛐蛐，引来了李老五的强烈附议。 “四哥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跟李老六当兄弟太掉价了！明明本皇子这么聪明，不能叫他玷污了我的名声。我也宣布一下子，以后单方面跟这小子解除兄弟关系！” 虽然不知道啥叫解除兄弟关系，但是听着就好厉害的样子，所以李景修决定附议四哥所有的言论。 “你俩给老子滚蛋！” 皇帝气不过的想踢这一对混账东西。 不过他儿子们机灵腿脚也年轻，把该放的放完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一边去。 “来人！把李慎修押到天牢里去，让大理寺好好的审一审。朕非要好好看看这后头，还有哪路神仙在里面指点江山。” 最后这句话，几乎算是扯破了脸。 承恩公脸色骤变，迅速跪下。 “求皇上开恩呐！ 六皇子乃天家子又如此年幼，怎么能经牢狱之灾？日后他该如何在皇室宗亲以及满朝文武间立足于人前？ 还请皇上念在父子骨肉一场，莫要对六皇子如此无情啊！求皇上开恩！” 这话一半一半，为的不仅仅是害怕六皇子遭不住审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更为的是一定要保全好六皇子的脸面！否则日后，还拿什么与其他皇子争夺大位？ “呵，承恩公考虑的挺全乎，朕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皇子进天牢，还是谋害太子的罪名进去的，传出去确实不好听。要不然这么着，” 皇帝看了看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李老六，声音冰冷。 “收回李慎修的皇子之位，如此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了。承恩公觉得如何？” “求皇上开恩！” 承恩公双目含泪的抬头与君王对视，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挑衅帝王威严，可为了自家的以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豁出去。 “当初先父还在时，几次三番的交代臣。一定要对淮王大业鼎力相助，也务必要看护好家族子嗣照看好弟弟妹妹。 可怜五妹她年纪轻轻的就去了，臣都不敢想日后下去见了家父，该如何跟他老人家禀明。皇上，求您看在先父的面子上，饶六皇子一回吧！” 听赵鹤然提起了国丈，除了一头雾水的李老二和李老五，其他心里有数的人都神色微变。 皇帝想起赵家那个睿智的老头儿，心里的恼火不由得便缓了缓。 不论自己现在有多么不可一世，但实事求是的说。当初没有赵家老家主的慧眼识英雄，就没有现在的大裕开国之君，昭武帝。 当初承了人家天大的人情，后面他就得一点一点的还。做人，不可忘本呐！ “赵鹤然，这是朕最后一次给国丈面子，你要是再敢…” “启禀皇上，吏部侍郎秦大人求见！” 大总管汪三德硬着头皮进来回禀。 “他有什么事儿？” “奴才不知。不过秦大人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回禀，请皇上务必一见。” 皇帝跟江怀良对视了一眼。 “最近有谁不安分吗？” “臣没听说呀，咋了？” “那秦振宁找我干什么？我这一天天前朝后宫的忙，脑子都快忙昏头了。” 江怀良往外头看了看，又扭头问。 “那皇上您见不见他？” “见！走，咱们先去处理朝政。” 皇帝说着话的功夫走到门口，就看见他那英俊儒雅的吏部侍郎，已经神色恭敬的守在了门外。 “臣拜见皇上。” “免礼！你进宫来是有什么急事？” 皇帝个人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这人的，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但是看人就观其言行。这秦振宁绝对不是个不着调的性子，没事儿的情况下他指定不能跑皇宫来串门子。 果特么然的，对方点头放雷。 “臣是来参奏承恩公赵鹤然，胆大妄为谋害当朝储君一事。不知皇上，可否容臣进殿中禀明原委？” “你说啥？！” 皇帝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赵鹤然前段时间为了帮老大争太子之位，差点把他老赵家的亵裤都给扔出来当了！好不容易把老大给扶上去了，就为了现在谋害着玩儿？ 第86章 露馅 乾元殿中，不该在场的人全部清场。 咳，其实也没清出去谁，就李老二跟李老五。毕竟剩下的其他人，都跟此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老秦上场，基本上就没了老江啥发挥的余地。 所有人就看见君子端方的秦侍郎，桃花眼在殿中扫了一圈。然后恭敬的给皇后和皇贵妃见了一礼，便卯上承恩公火力全开。 “臣今日路过北城春秋坊桂花巷子，偶然于途中救下一人。对方感念吾皇恩泽天下之德，羞愧于自己曾经受命砍杀太子之事。遂在剧毒发作垂危之际，幡然悔悟痛苦自责。 声泪俱下的恳求臣帮他把自告之状呈于御前，以揭露当初在茂城时，曾受了承恩公赵鹤然的指使，胆大包天对皇子刀剑加身一事。 皇上，这是自告者的状供。还请吾皇过目。” 神色从容地从袖中掏出状纸，恭恭敬敬的递到御前。那语气那神态，说他讲的不是真话都没人信。 但是在场的人都真挺想问一句，这么干巴死冷的天儿，秦大人您好好的跨越了大半个京城，是怎么从富贵的东城路过北城那犄角旮旯的啥春秋坊桂花巷子的？ 当初义淮王大军打进京城来都没找到的地方，竟然叫你给找到了！不得不挑起大拇指来夸一句，好家伙，果然是好家伙！ 老话说的真一点儿毛都没有病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秦振宁三日前才被江怀良递了消息，今儿出手就一把掐住了承恩公府的胳膊肘子。 厉害！ 老江小江，都一脸敬佩的看着这人。 江晚觉得自己亲娘眼光还是不错的，她老人家的这前夫哥，明显是有点子东西啊！ “皇上，臣冤枉！” 突然被这姓秦的给告了，承恩公没琢磨明白因为什么得罪了这厮？但是不耽误他现在恨的咬牙切齿。 “秦振宁，本官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红口白牙诬陷于我？” “承恩公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于狭隘，实在有失我等大裕官员的体面。 何谓诬陷？ 下官不过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于皇上罢了。” 感觉到闺女投过来的崇敬目光，老秦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脊背，跟承恩公撕逼的时候，看着也优雅无双格外赏心悦目。 “为臣不与君分忧，那为的岂不是佞臣了？当官不为民做主，我等又为何要当官呢？ 虽然下官见识浅薄，不及承恩公深谙为官之道。但是下官对皇上一片忠心昭昭日月，既然知道了当初追杀太子之贼人的丝毫线索，没道理不快马加鞭的呈至御前来呀？ 毕竟，下官是忠臣来着。” 这厮明显不是青竹，他是真笋。 指桑骂槐的一通言论，就差没明着说对方是奸佞之辈了。这份骂人不沾脏字的功力，把老江乐的大槽牙都露出来了。 该！ 叫刚才姓赵的伙着李老六那王八羔子，硬逮住自家不放？不就是欺负老江他一个武夫不咋会咬文嚼字吗？嘿嘿嘿，有本事这回你跟姓秦的这老白脸好好比一比嘴皮子功夫！ 两人在下面打着嘴仗，坐在上面的皇帝看着手中状纸，已经眼神冰冷。 皇后看了看丈夫的脸，了然的闭上了眼睛，掩去眸底泪光。 皇贵妃不用看那所谓的状纸，只要把所有的事情来回一寻摸，便立马想明白了其中原委。她本就是个极精明的性子，那会儿落了下乘自己认。而现在被这一封状纸给点破当初内情，便只剩下了然了。 抬眼看了看面色惨白的皇后，一声叹息逸出唇齿。她们两个人相扶相持相争相斗了半生，其实真的算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为难的存在了。 赵玉娥显然比自己的处境更不好，最起码乔家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不顾及后宫之中的人有多难。 砰的一声，是皇帝大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发出来的响动。 “赵鹤然，不如你来朕跟前自辩一下，当初你派人去茂城究竟是为了砍老三，还是为了砍老大？” “臣惶恐！” 赵鹤然跪倒在地，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掰扯六皇子那一出了，先摘干净自己是真的。 “当初臣收到乔家派人刺杀太子的消息，一时护短心切，才会脑子昏了头的也派出了人手。 事后知道太子重伤垂危，臣也是后悔不已。万万不该随着乔云海那武夫行此下下之策！ 关于秦振宁诬告臣指使人去谋害太子，这绝对是荒谬之言！” 他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立刻额前红肿，瞧着颇有些狼狈可怜。 “往大了说太子是君我是臣，往小了说太子是外甥我是嫡亲舅父。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对亲外甥出手啊？还望皇上明鉴！” “那不一定。” 站在一边的李砚修突然出了声。 “兵行险招从来都是一步好棋。大哥虽然是你的亲外甥没错，可你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嫡亲舅父啊？” 俊美的下巴往另一边被老四逮着手捂着嘴的老六那点了点，他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火。 “那不还有一个呢吗？” 皇帝明知道老三也没憋什么好屁，可平白无故的被算计就越想越糟心，一时没搂住话顺嘴秃噜的斥骂。 “老子就知道你心里头有鬼！当初老六是怎么来的，你八成心里头一清二楚！说什么我酒醉之下干的糊涂事，呸！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在外头能喝一斤喝八两，怎么可能就干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事情？ 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欺君？老六那小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种，对不对？是你赵家心大了，专门弄出来诓骗老子的对吧？” “绝无此事！” “唔，唔，唔……！！” 赵鹤然和李慎修都在一力出声自辩，虽然后者被李呈修给一爪子牢牢捂住了嘴巴，但是前者依旧可以畅所欲言。 “皇上，您就是再借我赵家三个胆，我也不敢弄出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情来！六皇子确确实实是您的龙种，御医当初不是已经滴血认亲了吗？更何况他与您和太子长的那般相像，父子亲缘这如何能做得了假？” “嗯，血亲是做不得假。但是醉酒成事却是可以的。” 君子标杆秦大人再次出声，开口放雷。 “谁家手里头还没点春风一度？一包倒下去，保证中招的人无知无觉，梦过无痕。” 第87章 尘埃落定 “啥意思？” 皇帝有点没听明白，秦大人赶在承恩公张口狡辩之前，抓紧热心肠的给在场土包子们，科普了一丢丢世家高货。 “春风一度顾名思义，有暖情之效。” 顾及着还有孩子们在场，秦大人把个下三滥的春药解释的极为优雅。 “乃前朝宫廷秘药，后来流传出来大小世家有点人脉的都能收拢一些在手里，嗯，多少增添些雅趣罢了。毕竟那东西不伤身不伤神，且事后还有极好的助眠功效，能让中招者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好梦无觉。” 当初要不是年轻经验不足，一时大意之下中了招，他跟瑾姐儿也不会… 极为隐晦的扫了一眼那张明媚张扬的小脸，老秦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流光。 “也就是说，多少年之前你赵家就开始算计我了？呵，好，很好！” 土包子皇帝这回长见识了，嘴角的冷笑瞧着叫人心颤。他从来不是个蠢货，要不然也不能一步一步的爬到龙椅上来。 只要有了怀疑的方向，那么脑子随便联想一下就能得出结论。 “既然你们手里头有那么好的春药，那有好的毒药也说的过去！叫朕来猜一猜，老六给老大下的这叫钩吻的毒，也是从你这嫡亲的舅父手里头弄来的吧？” “不是！臣真的不知情啊！” 承恩公已然面无人色。好歹也跟在皇帝手底下混了这么多年，对方是什么样的狠角色他心里也相当清楚。 如果皇帝不念旧情了，那赵家的泼天富贵也就只能成了空梦一场！ “你先别急着叫冤，朕先帮你们捋一捋关系。” 皇帝看了看被老四给按在手底下拼命挣扎的老六，他眼睛里的冷，丝毫看不见任何的父子之情。 “派人去茂城砍老大，是一出铤而走险的苦肉计。害怕老大身子不行走不到最后，你又急急忙忙的把老六给推了出来。 可惜老六这个蠢货不理解你的苦心，脚跟没站稳当呢就先对老大出了手想取而代之，顺便嫁祸给想嫁祸的人，把挡了路的给顺手拉下来。 从头到尾就是这么个情况，朕没理错路子吧？” “哎呦我去！” 李呈修突然叫了一下，松开捂着李慎修嘴巴的爪子，使劲儿甩了几下。 “你属狗的呀还咬人？” 李慎修顾不得其他，抓紧机会替自己呼冤。 “父皇，不是我！是江家…” 砰！ 皇帝手边的茶盏飞了过来，瞬间把这狗东西给砸了个脑袋开花。 “你这是被赵家给养的跟他们一样狗胆包天！竟然还敢把朕当傻子？那种毒药老子都没见过，江怀良比我还没见识，他上哪儿弄去？ 你要是下点砒霜啥的嫁祸给江家还差不多，下那种名贵的毒药是几个意思？欺负我们是土包子没见识是不是？” 皇帝愤怒哇！ 本来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天天在朝廷被那些世家给暗地里的瞧不上，他就挺郁闷的了。现在竟然还直接甩到面上来了，指着和尚骂秃驴，那他能干？ “李慎修来路不正不堪皇子之位，胆大包天谋害储君，赐死！再给我撤了赵鹤然的承恩公爵位，另外彻查赵氏一族。如果查出来再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给我抄了赵家满门！” “臣遵旨。” “臣遵旨。” 老江老秦并肩而立，恭声应君王。 “求皇上息怒！” 沉默了许久的皇后，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跪在了皇帝脚下。她没有哭，只是眼神麻木的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凤冠。 “臣妾有罪，没有约束好家族，也没有尽到国母应尽的本份。实在德薄不配后位，恳求皇上赐罪。” “皇后！” 皇帝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指着狼狈跪在一边的赵鹤然，语气之中有一种气急败坏的焦灼。 “这么多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饶过他几回了？你要记住你不只是赵家女！” 赵氏抬起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她明明没有哭，可眼底的悲伤为难却那么让人心疼。 “臣妾有罪不配为后，恳请皇上赐罪。” 这是要用自己，力保家族了。 皇帝盯着皇后，这个温柔好说话的女人，在自己身边贤惠了半辈子。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个最合格的世家女。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妾知道。” “为了保你的娘家，老大你也不管了？” 赵氏没有回答丈夫的话，她只是转头看向乔氏，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 “云娘，以后你帮我照看一下元修可好？他身子已经不好了当不得重任，以后叫老三可怜他大哥一下可好？我求你了…” 柔弱的女子，坚强的母亲。 “好。” 乔云舒上前托住赵玉娥磕下去的额头，她自己的眼里也漫上了水光。哭的不只是赵玉娥的为难，还有自己这么多年的心酸。 “阿姐放心，只要我还在，必不会让元修没了下场。” 两双纤弱的手握在了一起，赵玉娥不会说谢谢的。有一种对手，是不能开口道谢的彼此理解。乔云舒也没有替赵氏求情，她就是答应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 李长淮看着这两个自己亏欠了半生的女人，狠狠的闭上眼睛。罢了，最后一次成全她吧，算是全了一场夫妻之情。 “赵氏一族即刻迁离京城，三代不可入仕，五代不可掌权一方！另，收回赵玉娥凤冠凤印封为容妃，迁居静安宫。” 皇帝金口玉言，万事尘埃落定。 京城之中随着这一道道旨意，又喧嚣了好些时日。 尤其是在太子醒来之后，自请废除储君之位被封为安王，愿意带着亲生母亲前往封地广平府就藩之后。整个京城有眼睛的人就都知道，后位上坐的该是谁了。 果不其然，在临近年关的冬月十八大吉之日，国母乔氏手掌凤印坐镇中宫。随着隆重的封后大典一同颁发下来的，还有皇后嫡子李砚修正位东宫的圣旨。 对此，整个朝廷上下没有异议，似乎一切本就该是如此理所当然，没有谁跳出来替赵家求情。能落个全身而退，有时候已经算是极好的结果。若是碰上手狠一些的帝王，还不知道该是何潦草收场呢。 第88章 离京 待封后大典落下余音，新上任的皇后带着新上任的太子，于宫门处为容妃母子送行。 “阿姐，你想离开京城我不勉强你硬留下。但是为何不能等到来年春暖再动身呢？天这么冷又年关将至，元修的身子也不大好，何必赶这一时？先留下来吧，等春暖花开之时再动身可好？” 容妃笑得一脸淡然。 脱去了凤冠凤袍，她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对于皇后的真心挽留，眼底的那些疲惫伤怀都缓了一缓。 “不留了。” 她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与兄弟姐妹们道别的儿子，笑容很温暖。 “元修的身体也还行，他也想早点过去就藩。左右广平府是龙兴之地，在那里也委屈不了我们母子。何必强留于京城之中，让你我都多添为难？” 皇后叹了口气。 “多谢阿姐体谅。” “该我谢你才是。” 容妃冲对方行了一礼。 “臣妾多谢皇后恩德，愿意念着旧情照拂于臣妾母子二人。再次拜谢。” 若是没有乔云舒的首肯，元修的封地不可能是广平府的，赵玉娥心里清楚。那里是老李家的根基所在，元修又是皇长子，去了广平府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你满意就好。这封地也不是我选的，是皇上给你们选的。” “嗯，臣妾也感恩皇上。” “阿姐，他就在城楼上看着呢，让他也过来送你们一程行不行？” “不了。” 赵玉娥抬头，冲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遥遥行了一礼。 “他愿意放赵家一马，已经全了夫妻一场的情份，我不能奢求更多。云娘，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吧，就说妾感君心。” “阿姐，对不住。” 乔云舒眼中闪过愧疚，不知道这句对不住是替自己说的，还是替李长淮说的。 赵玉娥闻言笑了笑。 “不怨你，我也不怨他。你们已经付诸了承诺，给了我赵家该给的。是我兄长没有握住这滔天的富贵，怨不得旁人。 我已经尽了赵家女该尽的本分，他也已经尽了当丈夫的责任，剩下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所以我谁也不怨。 其实这样也不见得不好，以后我可以从我们三个人中间挣脱出来，这对我们都好。你说是不是？” 乔云舒没有说话，赵玉娥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是劝她还是劝自己。 “云娘，婚姻的路很宽，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爱情的路很窄，容不得三个人同行。你说对不对？” 纤弱的手反握回去，乔云舒终究还是掉下了眼泪。 “谢阿姐成全。” 赵云舒笑中带泪。 “我不是成全你，我是想成全我自己。这些年我实在是太累了，以后我想心疼自己一点。而你，以后也自己多心疼自己一点，知道吗？” “我知道。” 两个相争了半辈子的女人，依依惜别。 另一边的兄弟俩，气氛明显的没有母亲们之间温馨。 “咳咳咳，三弟，终究还是你赢了。” 李元修的眼中说不好是什么情绪，不甘心也有，如释重负也有。 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这破败的身子骨，再也支撑不起往昔的那些雄心壮志。如今能平平安安的带着母亲顺利离开京城，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砚修笑的依旧艳色无双。 “承让，也多谢大哥成全。”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本来就艳若桃李雌雄莫辨的脸，此时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嗤，咱俩谁跟谁呀，用不着在我面前演了。高兴你就好好笑吧，如此两全其美的巧事都被你给占了，我要是你也得好好笑它个三天三夜不可。” “也不至于，我偷偷乐上个一天半宿的就差不多了。大哥你别太惦记我，以后也许哪天我还得回广平府祭祖来着，到时候咱兄弟俩就又能见着面了。” “老三你这损出从小到大的都不改，以后当了储君可别再如此，省的丢了我李家皇子的脸面，到时候本王也得跟着你一起丢人。” “那不可能！有老四老五在呢，丢脸也轮不到咱们兄弟，大哥尽管放心！” “呵呵呵，你以后可是储君了，要给兄弟们打个好的样子。别天天这么着三不着两，要时刻记住皇家威仪！” “成，我记着呢！以后咱们又不是不见面了，尽交代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那你说我交代你什么？我让你把储君之位还给我，你干不干？”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太子轮流做，今天到我家。你弟弟我屁股沉的很，这回坐上就不打算起来了。你就消停当你的安王，等以后我给你封个亲王当当。” “呸，这话你到父皇面前说，你看他抽不抽你就完了。” “你看我说不说就完了。” 兄弟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嘴仗，那些不好明说的不甘心，在一句一句的互怼中慢慢平息干戈。 “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李元修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拱手冲储君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臣告辞。” 李砚修回了一礼。 “大哥慢行，一路顺风。” 容妃母子二人站在马车前，最后遥望了城楼上的男人一眼，毅然决然登车离京。长长的队伍，蜿蜒出一首离别之曲。 冬日的微风也很有本事，吹在人的脸上时犹如刀割，让站在高处的人睁不开眼睛。 “皇上，冬日风寒。” 汪大总管惶恐的低劝了一句。 “对啊，这风是挺冷的，把老子眼睛都给吹眯了。” 皇帝的嗓子有点不大对劲儿，眼睛也红的厉害。 “她要回广平府就回去吧，不在我身边待着也好。左右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辈子总归是对不住她了。” 汪总管跪在地上装死，像这种不该他听见的话，就一个字都不该听见。 “天这么冷，不知道她们冬衣带够了没有？老大身子骨单薄，得多配点好药随身带着。别回头再叫老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皇帝站在原地目送车队离去，又嘟嘟囔囔的嘀咕了好些话。直到彻底看不见影子了，他才满目落寞的收回了视线。 “走吧，走了也好。总归不用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看见这两个兔崽子有掐死对方的那天。不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就好…” 第89章 有仇报仇 说起亲者痛仇者快，免不得又想起惹出这么多乱子来的赵家和李慎修。皇帝本来就对突然冒出来的老六没啥感情，那货又把自己的日子搅得一团乱，他不能拿赵家泄愤，就肯定不能轻饶了那狗东西。 “李慎修被赵家带着一起上路了？” 汪总管低头回禀。 “是。” “那就好，赵鹤然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指定饶不了那狗东西。我答应了容妃不动他们，可要是他们自己作死那就怨不得朕了。走，回去处理政事。” 皇帝袍袖一挥，将所有的儿女情长，唏嘘难受全抛于龙袍之下。他已经是帝王，就不能再过多的去奢求那些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东宫，承乾殿。 江晚跟着李呈修过来，给太子送贺礼。宾主双方客气落座，品茗清谈。 “听说皇上饶了李慎修的死罪，让他跟赵家人一起顺利出京了，是吗？？” 提起这个话题，江晚就觉得脑壳疼。果然男主不论是什么品种的渣子，都一定要套一层不死光环的，对吗？ 好不容易掐着他在鬼门关前晃荡，竟然还能叫他给逃出生天去？这特么的都还有没有个天理了？ 李砚修端着茶盏挑眉看她。 “你听谁说的？” 江晚立马听出了话音，疑惑的视线与对方平视，又抬手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李呈修。 “你弟弟他刚才跟我说的，可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实之处？” 李砚修看了看弟弟，叹气。 “老四是什么脑子，他说的话你也能信？” “不是，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懂人家在内涵自己的李老四不干了，尤其还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被这么埋汰，亲哥也不行啊！ “我脑子聪明着呢，我说的话怎么就不能信了？明明父皇吩咐了禁卫军统领齐大人，让他把李慎修那狗东西拎到赵家去来着，咱俩当时不都听到了吗？” “我是听到了没错，所以我动手了啊。” 李砚修给弟弟解惑。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我能放大哥走是有很多原因的。但是李慎修全须全尾又一腔野心，我就算是傻成你这样也不可能放他走啊。” “你再蛐蛐我，我翻脸了！” 李老四刚想闹就被媳妇儿一把掐住了膀子，江晚眼睛眯了眯。 “所以，还请太子直言相告可否？” “当然。” 太子笑的一脸迷之自信。 “你们跟我走！” 三人没有多带仆从，就带着几个贴身心腹和暗卫，出宫之后七拐八扭的钻进了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看着面前被五花八绑的狗东西，江晚兴奋的呲了呲牙。 “晚姐儿，我承你那会儿及时提醒的情，所以特地找人把李慎修从半道上给你截了回来。 甭管你们中间有什么恩怨，尽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一会儿我一包钩吻灌下去，你就没什么报仇的机会了。” 该说不说太子这性格挺像他娘，下狠手之前都先跟对方提前打好招呼，贼讲究一个光明磊落出杀招。 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的李慎修，闻言拼命挣扎。 不，朕是天子！朕是受上天眷顾才能重来之人，怎么能栽在这群乱臣贼子手中？ “唔，唔，唔……” 连挣扎带吱唔，能看得出此狗求生欲极强。 江晚一脸快活的溜达到院子里，扭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啥趁手的东西，干脆直接伸手往矮墙上掏了一把，噼里啪啦掰下一块青砖来搁手里掂了掂。 嘿嘿嘿，这玩意儿不错。 手拿板砖冲回屋里，二话不说照着上辈子杀了自己全家的王八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招呼。 老话说反派死于话多，老话还说能动手的时候千万别瞎逼逼，老话又说甭管是谁功夫再屌一砖撂倒！ 江晚觉得自己不是反派，而且她喜欢听从老话。既然太子已经提前打了招呼，那只要不把人给拍死，就能尽情发挥了。 一砖砸断狗子右腿。 这是报上辈子，我爹被千夫所指含冤枉死，我娘走投无路自戕而亡的仇！ 又一砖砸断狗子左腿。 这是报上辈子，我弟弟惨死东陵府的仇！ 再一砖砸断狗子右胳膊。 这是报上辈子，我爷爷奶奶惊惧而亡的仇！ 还来一砖砸断狗子左胳膊。 这是报上辈子，我妹妹被你欺凌致死的仇！ 最后抡起一砖，直冲面门而去。 这是报上辈子，你在水塘子里闷死你爹的仇！ 美丽动人的小姑娘，嘴角含着心满意足的微笑。手上左一砖右一砖嗨的忘乎所以，手底下的人已经被她砸的四肢俱断头破血流。 李砚修拽着自己弟弟往门口退了好几步，看着前面明显兴奋到有些疯狂的江晚，他狠狠的吞了几口唾沫。 “老四，要不你再想想？” “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晚姐儿…” 神经比他哥大腿都粗的李呈修，皱着眉头紧盯自己媳妇儿手起手落染开一片艳色，他脸上闪过了一抹挺明显的嫌弃。 然后很幸运的被他哥给捕捉到了，对于自己弟弟终于看出了不对劲，李砚修很欣慰啊！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我能怎么办？回头我给多做几件衣裳送过去呗。 我就说不能总穿浅色的不耐脏，她还非臭美又不听话。你看看这溅了一身的血点子，回头洗都洗不干净！ 哥，你说这臭丫头多让人操心，是不是？” “你爬远一点！” 李砚修真想拽住弟弟的脑子使劲来回晃几下，看能不能把他脑子里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灌进去的水给晃出来。 “你看不见她手起手落，把人脑子都给砸成狗脑子了吗？” “我看见了呀。” 李呈修一脸得瑟的晃了晃脑袋。 “我家晚姐儿可真厉害，瞧瞧这手起手落的干脆劲。我跟你说一般小姑娘绝对没这么大胆色，也就我媳妇儿了！ 不愧是令国公府的嫡长女，就是文武双全的好人才。可算叫我给掏上了，老子运气可真好！嘿嘿嘿。” 这货把自己老丈人那点口头禅给学了个十成十，险些把他亲哥给气了个仰倒。 “我是说她一个女郎下手这么狠，你就一点不害怕吗？” “怕什么？” “你不怕她以后下这种狠手打你？” 李呈修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我娘说了，晚姐儿她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打天下。我跟着她就净等着享福吧！我觉得娘说的对。” 第90章 李呈修的恋爱脑 “………” 李砚修一直都知道自己老娘很会忽悠人，但是老四都傻成这样了还这么忽悠他，娘她可真是狠得下心啊！ 啧啧啧，但是作为亲哥，他觉得自己有点于心不忍。 “老四，要不真的咱再想想。我知道江晚是长得很好看，但是咱小命只有一条，该珍惜的时候还是多少得珍惜点自己，你说呢？” “你想干啥？我可是你亲弟弟，晚姐儿就是你亲弟媳妇，你想啥不可告人的心思呢？我告诉你啊李老三，你要是敢挖我的墙角我就告诉娘，不，我扛着锄头去挖宋紫樱家的墙根儿去！” 小心眼子的李老四立马竖起了坚果墙，把拼命试图捞他一把的亲哥李老三，给咣叽一脚踹出了百八十里。 李砚修狠狠的咽了口气，最终没忍住朝大聪明弟弟伸出了正义的铁拳。 “你找打！” “晚姐儿，救命啊！” 虽然一身牛劲的李呈修反手捶他如花似玉的哥跟玩儿似的，但是亲爹传授过秘籍。要记得时刻把握时机，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展现出铁汉柔情。 具体怎么展现亲爹没说，但是贼拉会断章取义的李呈修完全可以自己发挥。铁打的汉子他已经是了，柔情怎么个柔法正在努力摸索中。 比如说现在，被软脚虾哥哥轻飘飘的一拳就捶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唧唧歪歪，果然立马就引起了重视。 出完气的江晚扔下砖头，神清气爽的溜达过来，随手从地上拽起一只乖巧的李老四。 “太子殿下我忙完了，您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砚修看了眼犯蠢的弟弟此刻正一脸殷勤的站在江晚身边，帮人家整理微微凌乱的衣袖，只能受不了的转过脸眼不见为净。 算了，自家这个赔钱货明显当的不亦乐乎，他就别窜出去当那个坏人了。反正有他这个当哥的在，以后老四应该也吃不了啥亏，的吧。 “咳，那个，我过去看看。” 不大自在的狠狠咳嗽了一声，提醒某缺心眼子的货适可而止，李砚修赶紧往缩在地上血呼啦的那一坨走过去。 江晚伸手掐住在自己肩膀上拍来拍去的爪子，她眼底的那些戾气此刻已经退了下去，如今一片清明。 “哎呀你别动，这衣领后面有点脏了，我给你擦擦…” “李呈修。” “干啥？” “你不怕我？” 刚才收拾李慎修的时候，也没耽误江晚听了一耳朵这兄弟俩的嘴仗。所以现在看着自己的未来夫君，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温和了下来。 “我怕你干什么？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能把我个大老爷们给吃了不成？” 李呈修撇撇嘴，往不远处的亲哥那瞄了一眼，然后凑到自己媳妇儿身边声音压的极低。 “别怕，有我在。” 他果然，心里什么都清楚。 江晚眼底的光微微跳动了一下，缓缓的漫出了一点点温柔，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却叫时刻紧盯着她的李呈修，快活的扬起了嘴角。有力的手翻过来握住那只雪白的小手，又赶紧放开。 “出气了没有？” “嗯！” 漂亮的小姑娘点点头，清俊的少年就眉开眼笑。 “放心，出事儿了有我扛着。我是父皇的亲儿子，他总不能把我给打死的！” 少年郎的肩膀也许还不够宽厚，但已经足够有担当。 江晚也勾起了嘴角。 也许李呈修不是自己遇见过最好的那个人，但绝对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他总是这么坦诚的捧着一片真心，无遮无拦的给予自己所有的偏爱。 他明明知道江晚不够好，可是，他愿意袒护不够好的江晚。这一辈子能遇上他，其实自己挺走运的。 嘴角的笑容渐渐明媚了起来。 “少在那里逞英雄了，能有你什么事儿？” 李砚修听着自己弟弟搁那儿表忠心，气的有点儿牙疼。一边从兜里掏出杀人越货必备法宝小瓷瓶，一边翻着白眼的训弟弟。 “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我叫你来干什么来了？” “催什么催？来了！” 李呈修走过来掐住地上不住呻吟的李慎修，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这活你自己干不了吗？别以为不知道你拖着我是想干什么，不就是嫌这血乎拉的脏了手吗？你可真是我亲哥，从小到大有啥脏活累活的都推到我手里…” “行了你闭嘴，赶紧把他嘴里那布团给我拽开。早点把活干完咱们早点回去，你老抱怨什么？这钩吻还是我找出来的呢，你怎么不说？” 李砚修拽开瓷瓶口，就打算往李慎修的嘴里灌。 他虽然长得光风霁月，但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从懂事的那天起，心里就一直充斥着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 如果他娘一开始就是妾室便也罢了，可明明不是！自己好好的嫡子出身被弄得不上不下，偏偏他家里还有庞大的家业能继承。 若不是跟大哥从小在一处长大，若不是和大哥还有点手足之情，他们早掐的你死我活了！ 但是李慎修算个什么东西？连二哥那么有野心的家伙都不敢搅和进来，这狗东西居然敢窜出来跟他们争家业？ 不彻底按死他，李砚修觉得自己以后睡觉都得睁着半拉眼睛。 “三哥，别杀我…” 被拽开了堵嘴的布团，李慎修哪怕气若游丝，也要再垂死挣扎一下。 “…我愿意追随三哥…日后为你麾下走卒，…求你饶我一命…” 可真是能屈能伸啊，也就是可惜他碰上了面善手狠的李老三。 “老六，你这慌扯的也就只能骗骗老四了，估计大哥他都不能信你。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肯定不能放了你。所以你也用不着跟我表忠心，该骂就骂吧，省的一会儿没机会了。” 把手里的小瓷瓶晃了晃，估摸着灌一半下去应该就差不多了。云岳舅舅说这玩意儿毒性挺强，而且挺贵。 会过日子的李老三表示，这要不是从李老六那里搜罗来的，还真舍不得灌给他喝。 “…你…咳…咳咳…” 一口气没缓过来呛在了嗓子里，李慎修真的有好多句问候对方祖宗的话，但是他没力气说。 第91章 终于把狗给弄死了 “…若是…父皇知道…” “这点你放心。” 李砚修笑了笑。 “就算父皇知道了，我拼着被罚一顿也就是了。可我不弄死你，夜里我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李砚修心里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必须得弄死李慎修！ 废话不多说，上手就是灌。 “唔，别杀我，咳咳，朕诛你九族……” “临死了还敢胡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到下面做皇帝梦去吧你！” 李呈修又把地上那团布塞回对方口中，然后松开爪子看着他在地上如何挣扎咽气。能看的出来他极为不甘心，双眼暴睁死不瞑目。 啧啧… 钩吻，断肠草。 不愧是能榜上有名的毒药，来效就是快，药效也很厉害。江晚看着自己几次三番都弄不死的男主，终于在反派手里成功下线。 条件反射性的往门口走了几步，抬头朝天空瞅了瞅。李呈修也跟过来，颇有些好奇的跟着一起看。 “你瞅什么呢？” “我看看有没有变天。” “没有。你看外头这么大太阳呢，估计最近两天都没有雨雪，放心吧。” 两人的脑回路不在同一条线上，江晚也不好明说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男主光环碎了之后，天道会不会跟着一起心碎？ 盯着天空看了十几秒，确定老天爷不准备变脸，心里放下了大包袱的同时，又嗤笑了自己一下。 这是真的有工作后遗症呐！ 以前她们三院有个病患，就250床位的那个帅哥。口口声声自己是分神期大佬，能够手搓银河系的那种屌炸天存在。 由于对方的身份特殊，老院长下令为了针对这一病患作出合适的治疗方案，让所有的医生都回去研究研究啥叫分神期大佬。好跟250脑回路同频，然后才能好好沟通。 也就是打那回起，250没给治好，她们整个三院的医护人员全掉进了看狗血小说的坑。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跑这儿来…… 算了算了话题扯远了，既然男主死了这个世界也没准备破防，那就说明那男主估计也不是啥正经的作者亲儿子。 解决了心腹大患的江晚，懒得再回头看一眼地上那一坨尸体。 等细心的李老三安排着人把有缘无份的兄弟，在荒郊野外寻了个风水宝地挖坑埋严实了之后，他又使劲的往上面踩了几把土。 确保不会出现话本子里的那种打蛇不死，让对手卷土重来的荒谬之事。 李呈修无聊的踢了踢地上那片枯草。 “哥，咱回去吧。这么大冷的天搁外头吹风，别把我媳妇儿给吹病了。” 李砚修瞅了这没出息的东西一眼。 “人家好好在马车里坐着呢，什么时候让她吹风了？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老四你居然还这么会心疼人呢？” “嘿嘿，哥你别夸我。跟你比起来我这才哪到哪呀？” 李呈修骄傲的扬起脑袋。 “以后我跟你好好学，指定把我媳妇儿哄的跟紫樱姐一样温柔没脾气。” “哼，那估计是有点困难。” 李砚修朝手底下人挥了挥手，心腹们扛着挖坟坑的工具快速撤退。他自己则慢慢腾腾的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往马车那边走。 不起杀心的时候，太子殿下还是那个光风霁月貌若好女的俊美郎君。 “你嫂子那是生性温柔，旁人学可是学不来的。老四你呀，能保证以后不被你媳妇儿一天捶八顿，你就给咱老李家的列祖列宗们诚心诚意的磕一个吧。” 李呈修一听伸脚就去踹哥哥，被对方手脚麻溜的顺利躲开，他气不过的哼哼唧唧。 “哼，我乐意！你就是嫉妒我找了个文武双全的俊媳妇儿，才老是在后面这么蛐蛐我，当我不知道呢？ 再说我现在对她这么好，以后会对她更好，她才舍不得打我呢！她都好久没打我了你不知道吗？” “呵，你可真有出息！” 李砚修冷哼了一声，懒得再跟色迷心窍的弟弟掰扯。老话都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自己上赶着跳江晚的那个坑，谁还能硬拦着不成？ “哼，我乐意！” 李呈修越过哥哥，小跑着往江家的马车那边冲。 “你自己回去吧，我先送晚姐儿回家。” 赔钱货头也不回走的坚决，李砚修只能一个人登车回宫。 待到日落西山，江家顶梁柱回来之后，进门就拽着长女直奔书房。 “爹，您怎么了？” 看着老爹直勾勾瞪着自己的大眼珠子，江晚疑惑的拧眉询问。 “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你个小兔崽子胆子可真大，李老六再不是个东西人家也是皇子，你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就下了狠手？” 老江愁哇！ 闺女杀心太重，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江晚眼睛闪了闪，低声自辩。 “可是皇上那边怪罪下来了？又不是我一个人下的手，太子不也热心帮忙了吗？” “呵，你们倒是光明磊落，都不带给自己狡辩一下的。” 老江哼了哼。 “你可别提太子了，今儿回宫他就被皇帝按着打了三十大板，这会儿估摸着还搁床上哼唧呢！” “那李呈修回去怎么样了？” 李老三被打成啥样她不在意，怎么说也是储君，皇上不可能下狠手的。但是李老四那不着调的，万一被皇上给拎出来杀鸡儆猴了怎么办？ “现在知道着急了？那你准备杀李慎修的时候，咋不跟你爹商量商量？” 仔细看了看父亲的神色，不像是动怒的样子，她才小声回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狗东西死在太子手里总比死在我手里好，也给咱家省了一点麻烦。还是说，皇上其实是想保下李慎修一命的？” “那倒不是。” 江怀良叹了口气。 “他不是生气你们下了死手，他是生气你们居然把活计干的这么粗糙。但凡是眼里有点水的，估计都知道赵家六公子是被你们仨给挖坑埋了。 虽然说皇上不认归他不认，但是那小子确确实实是他的种。跟太子和四皇子是兄弟手足来着，现在传出兄弟相残的事儿又叫那些世家看了笑话，皇上他面上不是挂不住吗？” 第92章 事后 “那皇上那边是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暂时没你什么事儿，就是老四被收拾的有点子惨。” 江怀良啧了一声。 “那小子头铁的很，一口咬住就是自己动的手，被那些个言官给参的呀，啧…” 江晚站起来就走，她爹赶紧阻止。 “这天都快黑了，你干啥去？” “我去看看，” “看啥看，好歹是皇帝的亲儿子，又有皇后在呢，左右五十大板也打不死他。” 把自己闺女给拎回来，按到椅子上坐下，老江才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别提溜着心了，他被光明正大的打上一顿是好事。反正咱家也没那个雄心壮志，不指望着你能多出息。 他现在名声坏了，对你们俩以后都好。 那小子一点也不傻，站出来替太子背了锅，以后他哥成功上位能亏待他吗？” “哎呀，爹！” 江晚气恼的跺了下脚。 “我不是操心他以后有没有那个脑子去争什么东西，我是担心他别被人给下了黑手！就算太子现在跟他兄弟情深，那不还有宋家在一边蹲着呢吗？你觉得他们以后能容忍下李呈修这个嫡出皇子？” “我知道。” 江怀良看了看长女，开口承诺。 “李老三确实有老丈人帮衬不假，可你爹我这不也还活着呢么？我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四掉沟里去？” “您有安排了？” “那肯定的。” 老江抖了抖大胡子，显然对自己能成功把女婿给捞上岸这一动作很满意。 “过些时日皇上就会下令，让四皇子在我手底下任个小将，随我一同去东陵府。咱不让老四在京城杵着碍眼，等以后太子位置稳了，老四也能搏出点军功来傍身。到时候就怎么都好说了。” 江晚不大清楚朝堂上的动向，但是既然爹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但是又难免有一点忧心。 “爹，您又要出征了？您都已经是国公之位了还挂帅出征，这妥当吗？” “暂时也还行。” 对于长女的敏锐，江怀良很满意。 “朝廷上虽然还有其他人能挂帅，但是没有我合适。一个能让皇上更放心，再一个有你这回捅出来的娄子，回头能把我的军功往下压一压。而且晚姐儿，咱家目前还不是能退的时候。” 老江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世事洞明皆学问，他有非常清晰的自我定位。 “你爹是个武夫，也不懂文官嘴里的那些啥为官之道。 但是我知道我这个令国公，是皇上护在身前的盾握在手中的刀。我与他有情份不假，可我必须得让他用的称手放心。 这样才能保住咱家，以后能一直安稳下去。” 江晚受教的点点头。 “您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史书上屡见不鲜的功高震主，总归都是有出处的。咱们是武将之家，想要有个好前程肯定比文官更难。” “可不咋的？老子本来还指望你们仨能好好念书，以后能把咱家的子孙后代们都往文路上带一带。结果我现在冷眼看着，好像就老二还有点念书的样子。你跟老三都够呛！” 江晚尴尬的眨了眨眼睛。 这怎么说呢？ 自己一个理科生，能把现在这绕的人头疼的文言文给学个差不多，就挺不错的了。叫她跟老二一样拎着书袋子指点江山，确实有点难度。 江怀良看着长女难得一见的窘迫样子，嘿嘿笑了几声。 “不是念书的料就算了，老子也没打算勉强你们什么。这回我把李老四带出去长见识，你在家里要帮着你娘看好咱家老老小小哇，知道不？” “您放心，在外头别惦记着家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们提心吊胆的就好。” “嘿你这丫头，这咋越来越像你娘了呢？张嘴就是一顿絮叨。以前你也不这样啊？” “我以前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口，您要是还愿意我那样，我也可以。” 说实在话每天被母亲逮着学规矩，学人情世故，学达官贵族们之间的各种往来，都快把她给学吐了！ 要不是自己是嫡长女，得撑着老江家的脸面，江晚早想撂挑子摆烂不干了。 “别，你自己想撂挑子就明说，别往你爹身上甩锅。回头你娘不得掐死我？” “你又在闺女面前瞎说什么呢？” 说媳妇儿人家就到，许氏推门进来。 “这都到吃饭的时辰了，你们爷俩怎么还不过来？非得叫人来三催四请才行？” “哪有这个话说的？我这不是跟大丫头说说外头的情况吗？这就来了。” “爹，咱们快走吧，一会儿饭别凉了。” 老江小江爷俩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腿准备走。 “等一下。” 许氏闻言皱起了眉头。 “外头有什么情况，值当你们爷俩关起门来细研究？说出来我听听。” “爹～～” 江晚赶紧学着老二老三撒娇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巴叫了一声。江怀良扭过脸，不接闺女的视线。 “你叫我爷都不行，咱家你娘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个，你忘了？这都问到我脸上了，我肯定不能替你兜着，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爹，咱俩这都是什么嫡亲父女关系呀，你就这么干脆的把我给扔了？” “嘿嘿嘿，死道友不死贫道。” “到底什么事儿？” 许氏美目一横，对面爷俩立马老实了。江怀良殷勤的抖了抖大胡子，笑的很憨厚。 “媳妇儿你听我说，这回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晚姐儿她自己捅的篓子，哦不对，其实也不能怪咱家丫头，还是李家那俩儿子才是大头…” “长话短说，别东拉西扯的！” 许氏看着明显有些心虚的父女二人，脸色已经很是严肃。所以江晚索性也不用老父亲掰扯啥了，自己开口坦白。 “娘，是这么个事儿。” 把一些能说的挑挑拣拣，扎扎拉拉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除了跟父亲约定好的梦境之事不能提，其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把许氏气的狠狠点她脑袋。 “我平常就是这么教你的？处理这种阴私之事一定要暗地里来，谁跟你们这般明目张胆的了？” 第93章 老江带李老四离京 “娘，我错了。” 甭管错哪了反正要先认错，老江也赶紧给闺女往回找补。 “这也不能怪咱家丫头，是李老三没把活儿干好，叫那些言官逮住了尾巴。人老话不都说吃一回亏长一回心眼子吗？下次咱闺女指定不能犯这种错。” “那叫吃一堑长一智！” 许氏迁怒的瞪了丈夫一眼。 “孩子们都是跟你学的一天天傻大胆，干什么事情顾前不顾后这还能行？” “那肯定不行，可咱孩子这不还小呢吗？有啥事儿那不得慢慢教啊？走走走，先过去吃饭，有啥话都等吃完饭之后再说。” 老江在前面拽着媳妇儿连说带哄，小江在后头悄悄笑眯了眼睛。 除去了心头大患之后，江晚安下心来待在家里上午跟着夫子学文习武，下午带着妹妹跟在母亲后面学习掌家的本事。 自从宫中之事尘埃落定之后，满朝文武家的孩子们再也不用必须去宫里学习。乔皇后性子更干脆，没有世家的那些过多考虑，人家讲究一个你们爱咋咋地。 有愿意继续学习的就去，不愿意去宫里的她也不勉强。于是有极大一部分不想沾染麻烦或者有其他原因的人家，基本上都自己家请了西习教孩子。 其实大家想的都挺清楚，皇子公主们的伴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开始土包子初进城，啥都能在一起将就将就。但是现在局势渐渐分明，该定的规矩该讲究的礼节，不会就得慢慢学起来，总之一点都不能少。 江家好歹也是国公府，自家又出了个板上钉钉的皇子妃，就更要处处都注意着些分寸。 所以江怀良随大流的把儿子留在宫里给五皇子当伴读，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顺利的捞回家中。 没有底蕴请不到好夫子？ 没关系，这不还有好心人送温暖呢么？非常会念故交旧情的秦大人，送完文师送武师，送完暗卫送明卫。 堂堂一个儒雅君子，偏偏跟老江这个大字都说不好到底能识几个的武夫，一见如故再见便是异父异母的嫡亲兄弟。 弄得皇帝这损出，明里暗里的提点了自家老二好几次。但是从一开始的劝告，到后来的恨不能取而代之，只用了不过区区半个月的时间。 无他，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老秦人家有文人风骨，讲究一个兄弟情义。秉持只要你要只要我有，祖传的厨子都恨不得一起打包送到江家。 皇帝怀疑过很多次这厮大概用心不正，所以神神叨叨的查了好几次。但是秦振宁自己从来没有登过江家门，更别说跟许氏见面了，他只跟江怀良在外面单线联系，由此皇帝最终确定了一个事儿。 他就是手里头好东西太多了烧的！ 一个传承了好几百年的世家嫡脉，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东西，土包子们别说见了，有的连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这段时间皇帝看着占了大便宜的结拜兄弟，真是哪哪都不顺眼，于是大手那么一晃，连年都不让他在家过了，一道圣旨把人给撵去了东陵府收拾前朝余孽。 老江乐乐呵呵的领旨，带着大军和哭唧唧不想走的毛脚女婿一只，直接挑了个艳阳高照的大吉之日，旌旗半卷出了京师。 京城这边暂时用不着担忧，皇帝既然要用他，就指定得为他护好家小。更何况还有秦振宁在一边看着，他媳妇儿和大丫头都不是凡角，肯定吃不了亏。 大军走了半个月之后，年关将至。 当家主母每天忙着与各家各户走礼，又要打理家中琐事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女儿们多少也能拎出来，勉强顶上用场了。 母女三人在花厅誊抄礼单。 “秦大人可真讲究，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不同凡响！” 江晚捧着刚拿到手的一本名家字帖，心中忍不住感慨万千。 “娘，我手里这字帖是孤本吧？秦大人到底跟咱家有多深的交情，送礼这么舍得下血本？” “就是呀娘，您看这套笔墨纸砚好像也挺讲究的。秦大人好有钱呀，真让人羡慕！” 这绝对是江晗的心里话，打小受过穷的小姑娘心里就认准了一件事情，有钱人都是值得羡慕的！ 许氏翻着手中的礼单，笑着回应两个女儿的话。 “他这礼走的确实不薄，但是也算不得异常贵重。比如说这孤本，在外头肯定是稀罕的，但是在高门大族手里就不够看了。我幼时启蒙用的笔墨纸砚，在外头也还能说一句是名家所出之物呢！” “行了娘，你别说了！” 江晗状似心痛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扒拉着面前的文房四宝，嫉妒让她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渐渐开始扭曲。 “你小时候吃的可真好！还是我跟大姐不会投胎呀，我们要是投到咱老许家还没败的时候该多好？我也去摆一摆世家贵女的威风！” 江晚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 “又怎么了？” “没怎么。” “我数到三，一……” “是上次我们去锦乡侯府赴宴的时候，柳家的那个丫头片子笑话我和青青，说我们俩是乡下土包子进了城，张嘴就能笑死人！ 我当时真叫她给我气坏了，要不是现在我温柔贞静贤良淑德，指定不能与她善罢甘休。” 气呼呼地把来龙去脉跟母亲和姐姐抱怨了一遍，许氏跟长女对视了几息，就温柔的笑着安抚次女。 “柳氏多文魁，也是传承了不少年的家族。人家有底气瞧不上我们，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愿意说什么让她说好了，当面嘲笑别人才是落了下乘。你要是不跟她一般见识便也罢了，要是恼在了心里记在了心里，估计迟早有一天你得找机会还回去。 所以逞了几句口舌之快，无形中多树了一个敌人，你说到底是你亏了还是她亏了？” 江晗知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气不过的哼哼了几句。 “我就是觉得那丫头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点也不像世家千金，虽然我们确实是土包子没见识，但她当面嘲笑我们就是好人品好家教了吗？我觉得她还不如我这个乡下土包子懂事呢！” 第94章 许氏有孕 “你既然都这么觉得了，不就更用不着生气了吗？” 江晚好笑的看着妹妹气鼓鼓的小脸。 “还记不记得上回我教你的那段话？世间若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当如何处置乎？” “那就忍他避他暂不理他，看准机会弄死他！” “这不就得了？” “可是…” 江晗舔了舔尴尬的小嘴唇，有点不忍心又有点不甘心的嘟嘟囔囔。 “柳曼茵就是笑话了我几句，没严重到要弄死她的地步吧？” 小姑娘的正确三观，明显的取悦了母亲和姐姐。 江晚笑着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自从李狗子下线之后，现在她看着自家老二，真是咋看咋顺眼。 漂亮的乖巧小孩，谁能不喜欢呢？ “你看，明明道理你都心里有数的很，那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哼，我就跟你们抱怨抱怨不行吗？” “行啊，我们这不也劝你呢吗？” 姐妹俩的斗嘴说笑，当娘的全程不参战。长女是个心中有秤的，用不着当爹娘的担心。 许氏拂袖拾笔蘸墨，正要写下一张回礼的礼单，却突然被飘进鼻息的墨香给熏的喉中一阵上下翻腾。 “…呕…呕…” “娘！” “娘您怎么了？” 江晚姐妹俩赶紧窜到母亲身边相扶相询，许氏一边干呕连连一边伸手对着她们俩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什么事儿。 等胸口的那股恶心感消失之后，连喝了好几口热茶才缓过嗓子眼里的不适。 江晚给母亲奉完茶，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对方那纤细的腰肢。虽然她没吃过猪肉但是看过猪跑，她娘这反应怎么像是？ “娘，您这是不是有了？” 许氏身形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两个女儿，确定没有在她们的眼中看到有什么不满的情绪，才笑着微微点头。 “应当是吧，虽然还没有探过喜脉，可是这几日我时常感觉疲乏的很，恶心欲呕还是今天才有的。” 她的手轻轻抚摸向自己的小腹，眼中的笑依旧温柔慈爱。 “这情况与当初怀老二老三的时候差不多，我估摸着大概也是有了。” 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许氏觉得脸颊红的厉害。 但是她真觉得像是有了身孕，毕竟江大熊前段时间那么勤快，怀不上才有点说不过去。 “那还等什么？我去找人请大夫过来给您瞧瞧。老二，你在这里看好娘！” 江晚转身，拎起裙摆就跑。 等姐姐走了以后才反应过来的江晗，双手背在身后，低下了小脑袋沉默不语。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把她轻轻的搂进了怀里。 “晗姐儿，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娘听着呢。” 母亲的温柔，极大的鼓励了孩子。 江晗抬起头，眼底闪烁着一些委屈。 “娘，你又要生弟弟了是不是？” 许氏低头看着小小的，漂亮的女儿。 “可是不高兴？” “嗯。” 小姑娘对于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从来不会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不想再要个弟弟了，以前总是爱欺负人的江耀祖就已经很讨厌了。现在他好不容易被大姐给打服，我不想再有个江耀宗出来欺负我！为什么我不是个男娃呢？ 就像大姐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明明就是偏爱男人的，那为什么我偏偏就是个女的呢？如果我也是弟弟就好了，爷爷奶奶就也会偏心我！如果我也是弟弟的话，我保证不会欺负姐姐！ 我才不要当护弟呢，我要当江晗……” 小孩子的心思很纯粹，她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些什么，所以只能絮絮叨叨把自己脑子里那些稀碎的想法给说出来。 许氏一脸歉疚的抱着女儿。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你听娘跟你说。 你爷爷奶奶确实更看重老三，也确实是因为他是个男嗣。可他们真的不是故意不疼爱你和你姐，是这个世道啊，不容许他们把家里有限的东西砸在女孩子们的身上。 没有男丁顶门立户的话，我们以前会过的更不安宁。你爷爷奶奶他们没有错，是娘不好，娘没有照顾好你。” “我知道。” 江晗突然哭了起来。 “娘，我不是怪你们，我知道从小到大你都疼我。可是娘，我真的不想当个被欺负的护弟。” “没人能欺负你！” 返身回来的江晚走进来，把妹妹从母亲怀里拉出来。握着她的手，轻轻地给她擦眼泪。 “姐不是还在呢吗？只要我还活着，谁也不能欺负你。快别哭了。” 她指了指母亲的肚子。 “娘怀上老四这是咱家添丁进口的喜事，咱俩是当大姐二姐的，怎么能不欢迎老四来家里呢？” “不是不欢迎，我就是希望老四最好也是个妹妹。肯定也会当个最好最好的二姐，一辈子都疼她的。如果是个弟弟的话，是不是又跟江耀祖一样仗着是男娃就欺负人？” “你看他敢不敢就完了？” 江晚揉了揉这多思多虑小丫头的脑瓜子，笑的格外纵容。 “老三当初熊成那样我都能治的服，何况老四这小豆丁子？如果真是个弟弟的话也不怕，等他出生之后咱们好好教，以后保证让他成妇女之友！” “妇女之友是啥意思？” “咳咳咳，一时嘴瓢了。” 面对妹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江晚略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敷衍过去。 “什么意思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夫来检查检查，看看娘是不是真的有身孕了？” “哦。” 小姑娘被武力值强大的姐姐给说服了，虽然又多了一点听不懂的词汇，但是她知道姐姐说的肯定都有道理。 许氏看着大女儿哄好了小女儿，一脸赞赏的伸出右手挑起了大拇指。 她们家现在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行，全都是跟着大丫头学会的。具体是什么意思有的都不大能弄的清楚，但就是感觉格外贴切。 大夫来的很快，一番恭恭敬敬的望闻问切之后，老江家时隔将近十载，终于又再次传出喜讯。 江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得到消息之后，高兴的不行。 第95章 长女持家 “这回可得好好养胎呀，知不知道？如今不愁吃不愁穿，可别跟怀老二老三的那时候一样，搞得大人孩子都干巴咔嗦的…” “哎，知道了娘您放心吧，我这又不是年轻小媳妇儿了，有经验的。” “你有个什么经验？怀老二老三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能知道个啥？不中，我琢磨着要不然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锁子这倒霉孩子又不在家，你看看这弄的多愁人？” 老太太围在儿媳妇身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闲话，可许氏一直好脾气的应着声。 “不用了娘，您岁数这么大了还惦记着我干什么？左右我这边手底下都有使唤的人，家里头这一摊子事儿也还有她们小姐俩呢，指定累不着我，放心吧。” “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能顶个什么用？我哪能…” “咳咳！” 接收到大孙女眼神的老爷子，装模作样的使劲咳嗽了两声，不掩脸上的欢喜劲儿。 “你看你这老婆子，儿媳妇怎么安排咱怎么听着就是了。 这家里家外一大摊子事，你大字都不识一个能理清楚个啥？回头人家厨房那边买筐子鸡蛋，估摸着你都对不上账。 就交给孩子们折腾呗，总比咱们两个干巴老登的顶上去强。” “啊呸！你个死老头子才是干巴老登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话是骂人的！” 啐完老头子又没好气的翻了大孙女一眼，老太太今儿高兴，不跟这爱满嘴说胡话的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大丫头二丫头，你娘说把家里这摊子事儿交给你们俩管，你俩成不成？” 江晚还没来得及应声呢，她妹妹先冲出来替姐姐拍下了胸脯。 “我姐有什么不成的？我姐干啥像啥，干一行成一行！奶奶您老人家就瞅好吧，我们姐俩指定把家给管的条是条道是道的！” 江晗这姑娘完美地遗传了她亲娘的姐控属性，江晚在她那浅薄的人生阅历里，几乎已经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条是条道是道的，那是箩筐！” 老太太没好气儿的也翻了二孙女一眼，这俩丫头片子天天就会跟她一个老婆子呛呛。得亏是摊上自个儿这么个好说话的给她们当奶奶，要不然这俩丫头估计一天得被打八顿！ “大丫头你说，到底成不成？” 江晚笑嘻嘻的点头。 “奶奶你都发话了，那还能有什么不成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跟老二最后真管不好，这后头不还有您老人家坐镇呢吗？ 老太太您这么讲究的人，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孙女的脸面掉地下？指定不能够对不对，我还是了解奶奶你的。” 该说不说老大就是比老二精，哄人的话也说的滴水不漏。 所以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 “退一万步干啥？你那腿脚不累挺的慌？少净说那些子好听的，总之你心里头有数就好，别回头再叫谁给哄了。 咱这家里头这点子家业，你爹娘挣来的都不容易。以后娶媳妇嫁闺女的都指着这点子东西呢，千万别给糟践了！听到没有？” “哎，听到了。” 江晚真是挺佩服自己的，现在这脾气真是好的没谁了，一点也没辜负她娘起早贪黑的教导。 家里老的小的都商量妥当之后，第二日江大管家江二管家便正式上岗就业。 花厅里燃着一盆碳火，姐妹俩围坐在旁，倒也不觉得多么冷。 “姐，有钱可真好！以前我们每年冬天的时候取暖基本靠抖。那黑碳价格卖的老高了，烧柴火咱家也供不起时时烧来取暖。我手上那冻疮，也只有今年才没长出来新的。” 翻看着自己雪白的小爪子，江晗觉得以前的那些苦难简直像上辈子的事情一样，或者说，现在的日子幸福的一点都不真实。 “嗯，咱们都是托了爹的福。不是他老人家争气跟着皇上杀出了血路来，咱俩现在别说这银丝碳了，就是那黑碳都用不上。” “可不吗？不过该说不说，这碳火可是真贵呀！前些天我光知道这玩意儿烤着暖和，没想过它得卖个几斤几两。刚才跟账房那边一对账，把我给吓一跳。果然老话说的没有错，当家方知柴米贵。是真贵！” 江晚也点点头。 古代的物价她一直没具体弄清楚过该怎么跟现代换算，左右以前有爹娘当家也用不着她操心，但是现在自己一接手，还真跟妹妹有同样的感慨。 刚开始还以为是下头人在糊弄她，弄出了那种一两银子一颗鸡蛋的荒谬之事。等真的出去查过之后才知道，京城这边的物价确实不低。 难怪古人会抱怨发牢骚，说什么京城居，大不易。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样样都要钱。睁开眼睛就先倒欠了这个世界好几两，不抱怨才有鬼！ 家里要是没有一个精打细算持家有道的当家主母，那真是能把一大家子过的一团乱。 “你也别心疼碳了，反正也没用瑞碳红罗碳之类的高价货，这银丝炭咱家还是能供得起的。” 江晗哼唧了两声。 “你别说出来刺激我行不行？我真是做梦都没想过，居然还能有碳卖的比肉食都贵！怪不得柳曼茵笑话我是土包子，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很贴合这个称呼。” “呵呵呵，还惦记着这个事儿呢？” “忘不了，我得记她一辈子！以后啥好的坏的我都认真学，指定得把那臭丫头给比下去！” “嗯，你高兴就好。” 姐妹俩唠着闲嗑的功夫，红珠绿果又带着针线房的管事婆子过来回事。 “大小姐二小姐，刘婶来了。” 被称为刘婶的婆子大约四十多岁，五官端正略有些干瘦，不过长了一张天生爱笑的脸，看着就一团和气。 “给大小姐二小姐请安。” “快起来吧，这么大冷的天让你跑一趟怪辛苦的，赶紧过来烤烤火坐着聊。” 江晚学着母亲日常理事时的和气模样，笑着招呼人坐下说话。 总归这刘婶也没有卖身入府，人家是带着手艺过来应聘上的管事，平日母亲都对这些人和颜悦色的，她也没准备瞎摆什么威风。 第96章 母亲仔细教导 “多谢大小姐！” 刘婶起身恭敬的小步挪到两位小姐的身边，斜欠着半边身子落座。 “刘婶，我找你过来也没旁的事儿，就是想跟你闲叮嘱几句。” “大小姐请吩咐。” 江晚浅笑着伸手烤火。 “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我娘有身孕了么，前些时日定下的那衣服就得放放尺寸，再适当的絮厚一些，另外再添一件厚实的斗篷。颜色配饰都不要太花俏，跟我娘的诰命服能配上色就行了，你看着安排。” “哎，老奴知道了。不过大小姐，您与二小姐宫宴那日要穿的衣裳，是不是也偏素一些为好？” “为什么要偏素色？” 江晗有点儿不大愿意。 “我那身绛色的衣裙很喜欢，不想换。” “听二小姐的，不换。” 京城这边的千金小姐好像都挺喜欢穿素色的，说是看着淡雅。可江家姐妹不喜欢，她们的审美水平有限，就喜欢美的张扬热烈。否则对不起她们姐妹俩，这辈子生的如此花容月貌。 “是。” 主子们主意拿定了，下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又把府里主子下人们备下的一季衣衫鞋袜报报账，絮絮叨叨的就是一个上午消磨了过去。 约摸着快吃晌饭了，小姐俩溜达到母亲的院子里。 许氏孕吐的症状并不怎么明显，就是困乏的厉害。连老太太都说这回肚里的孩子，是个会心疼娘的。 “忙好了？快来烤烤火。” 看见女儿们过来了，许氏笑着放下手中刺绣，把人招呼到身边来坐下。 “娘，这么大冷的天不卧床休息，又绣什么呢？冻手冻脚的多冷啊？我跟我姐想趴被窝都不行，您还专门下来挨冻？” “娘不冷，你们俩忙了一上午感觉如何？” 拉过小女儿冰冰凉的小手，轻轻的靠近碳盆搓了搓，好让她暖和起来。又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大女儿，笑的一脸温柔。 “挺好的，前段时间我们不一直耳濡目染的看着学着吗？您放心，这活儿我干的挺顺手，不信娘你问问老二。” “可不吗？娘我跟你说，厨房这一摊子事儿是我负责的。每一笔账都是我亲自跑外头校对过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您尽管放心！” “娘当然放心了，我两个女儿这么聪明伶俐，还能有什么事值当我不放心的？也就是随口这么一瞎打听罢了。” 当娘的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方才耳报神才过来报过花厅那边的情况。可她还是鼓励的看着孩子们，听她们叽叽喳喳一脸兴奋的说自己是如何本事了得的管家理事。 “娘，今儿感觉好些了吗？” 江晚看了看母亲的气色，似乎没什么病怏怏的样子，心里头才放心不少。 “无妨，妇人有孕都是会困乏恶心之类的这很正常，过一段时日就会好些了，晚姐儿别担心。” “嗯。” 好歹也是个医科生，这种情况她当然清楚了，也就是想着母亲能少遭一些罪就好。 许氏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像是会有风雪的样子。 “风大天寒，厨房那边要多备一些碳火和柴米油盐，别等到大雪封路的时候再出去张罗。叫针线房给家里主子下人们置办的过年冬衣，都絮的厚实一些，别心疼这点子银钱。” “知道了。” 当母亲言传身教，手把手的教女儿们如何持家有道，好在孩子们也受教的很，就让她的心里便更舒阔了一些。 “我给你爹准备了点儿过年的东西，顺便再把家里的事儿跟他说一说。你有没有要捎给四皇子的信件，回头一并叫人给送过去吧。” “爹和姐夫他们这才走了多久啊？这么快就能到东陵府那边了吗？” 江晗疑惑的插了句嘴，许氏便不大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估摸着是没到地方呢，我是想着你爹过年的时候还在外头赶路，心里就多少有点惦记。着人送点东西过去，他们收到了也能高兴高兴。” “哦。” 江晗了然的点点头。 “是要跟爹说咱家添了个小老四，让我爹抓紧再研究研究能不能整个第四招出来。省的他那绝命三板斧，到时候不够咱们姐弟四个分，对吧？” “你这丫头，怎么也学会打趣你爹了？” 许氏轻轻拍了拍次女的小脑袋瓜，算是多少替丈夫找回了点颜面。江晚看着妹妹闹腾的样子，坐在一边直笑。 “那娘你先等上两天，我刚才让刘婶给爹和李老四每人做了一双皮手套，你帮我一块儿捎过去吧。” “那是何物？” “这个我知道！” 江晗举手发言。 “前两天大姐新琢磨出来的小玩意儿，估计是上回她给姐夫做的那鞋子实在是太丢脸了，这回就想到要给姐夫那手做件皮毛衣裳套住，省得大冬天的把手给冻烂了。” “江老二，皮痒了是不是？” 被妹妹这么当面吐槽，江晚老脸一红。 “娘，救我！” 江晗迅速窜到母亲身边寻求庇护。 许氏好脾气的看着这小姐俩玩闹，本就是聪慧又见多识广的人，心里略微一琢磨，也就知道说的这是什么东西了。便笑着给大闺女打圆场。 “你给四皇子准备了尉是吗？这也是个极好的心意。左右东西贵不贵重的，这也不重要，心意到了即可。” “尉是什么？” 别说是江晗了，连江晚都有些好奇。 许氏挑眉看她们。 “不是说准备的手部护具吗？” 眼睛眨了眨寻思过来之后，略有些懊恼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看我这一天天的瞎忙，都忘了给你们说道些小事情。贵族子弟冬日出门骑马狩猎，都会用上好的皮子做成筒状分指的护具带上。一则御寒，二则护手。” 听明白了的江晚，发出了跟妹妹一样的感慨。 “娘，您小时候吃的可真好！” 原来不是古代人不聪明不时尚，是前世洋柿子里的狗血文误我！瞧瞧她娘这个曾经正经贵族小姐科普的软知识，人家过的真一丁点儿都不带受屈的呀！ “瞅你这孩子，又瞎说。” 许氏笑着捏捏她纤长柔软的手指。 “既然想到给四皇子做尉了，有没有再给你们自己做一套筒袖来暖手？贵族女郎的手都矜贵，可得好好保养才是。” 第97章 进宫的路有规矩 “做了，咱们全家老少都给做了。过两天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刚好能用得上。” 母亲嘴里的筒袖就是她以前用的那种揣手毛兜，要不是看见有那么个玩意儿，她也想不起来做手套不是？ 听长女提起过两天的宫宴，许氏的笑脸才正色了起来。 “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跪来跪去的约束，我已经与皇后娘娘告过罪免了二老进宫去赴宴。但是你们姐弟三个都一定要去的，定要把该熟知的礼节都好好练一练，别到时候失礼于人前。” “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 “嗯，那咱们吃饭去吧。你爷爷奶奶那边肯定已经在等着了。” “娘，我扶你。” “那我扶另一边！” “好好好，有你们两个贴心的小棉袄搀扶着，娘这脚底下的路呀可走的稳当着呢！” 母女三人说说笑笑的往二老居住的松鹤院走去。 天气有些阴沉，果不其然在申时左右便飘起了小雪花，洋洋洒洒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才停。 大概是给皇帝老登个面子吧，阴了好几日脸的天空，在宫中设宴的这天一大早上的就爬出了大太阳。 “娘，路上积雪未清肯定会打滑的，要不然您也别去了吧？我带着老二老三进宫，跟皇后娘娘告个罪行不行？” “不妥。” 许氏按品大妆立于中庭，虽说脸上的疤痕依旧在，却掩不住那一身气度风华。 “这是新朝初立的第一次正经宫宴，满朝的内外命妇除了岁数大的老夫人们或者缠绵病榻之人，其余人家的当家主母不能也不该缺席。” 她扭头看看自己家的三个孩子。 “放心吧，娘心里有数。老三，你去外头叫门房留意着些。若是平国公府的马车过去了，咱们便也可以动身了。” “哎，我这就去门口蹲着。” 江耀祖虽然还是不瘦，却已经是个身手伶俐的小胖子。嘴里答应着的功夫，人已经窜出了院门。 “娘，为什么要等宋家人过去了，咱们才可以走？咱们家明明在前面，为什么要等着别人先走？早点上路也能时间富裕些啊，省得路上着急忙慌的。” 江晗不高兴的撇撇嘴，又是觉得被人给明晃晃压了一头，又是担心母亲会受累。 许氏没有搭理次女的抱怨，只是扭头看向长女。 “晚姐儿，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江晚点头，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许氏笑得一脸满意。 次女通不通透不要紧，左右也不指望她顶门立户支撑江家名声。但是脑子清楚却时不时会疯癫上一把的长女，却一定要心思清明通透！ 她压低了声音的谨慎教导。 “咱家的身份可以撑住你们的底气，但是有些细微之处的分寸该如何把握，就全在你们自己的心里了。 晚姐儿，不卑不亢即可。晗姐儿，多思多想少说，可知？” “是。” “知道了。” 孩子们受教听话，总是能叫当父母的格外舒心，许氏亦是如此。 “嗯，都知道了就好，多余的话娘也不说了。你们早上可曾去给祖父祖母请过安了？” “我已经带着老二老三去过了，爷爷奶奶交代让我们路上要仔细照看着您。还说让娘您今日别过去了，当心天冷路滑。” “行，我知道了。” 母女俩说着话的功夫，外头响起了江老三的咋呼声。 “娘，平国公府的马车刚才过去了，咱们现在走不走？” “走！” 令国公府的马车，井然有序踏出府门，跟上了前面的队伍。路上积雪未消马儿便也走的缓慢，前往皇宫的道路上陆陆续续的就又添上了旁的人家。 京城高门大户里正经的当家主母，大多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谁也不会是那没分寸的人。掐着时辰认着马车上的标记，按照自己家的身份跟上该跟的人家。 于是便蜿蜒了一路的达官显贵，也在这前后顺序上明确的彰显出上下尊卑。 行至宫门处，众人纷纷下车。相熟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自然地聚在一处寒暄。 “老大在那里！” “走，咱们快过去。” “你们俩等等我呀，都慢一点。” 季静淑等人刚下车就扭头四处寻摸，好在江家姐妹俩今日那一身绛红撒金牡丹裙，在雪地里格外招眼，很容易就能抓住人的眼球。 有颜狗属性的几个小姑娘，快速朝自家的漂亮大姐头，和大姐头的漂亮妹妹靠拢。 “老大，你今天拾掇的可真精神！瞧瞧这裙子真好看，今儿这头面也漂亮的没话说。哎呦老大，你怎么就能每回都美出新花样呢？这么漂亮的脸，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我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究竟还能不能活了？” 孙蓝蓝凭着比小姐妹们都灵活一些的手脚，第一时间冲到大姐头跟前狂吹彩虹屁。 “孙蓝蓝你走开，让我来！” 慢了一步的季静淑只能扑到另一边，扒住偶像小姐姐的胳膊，舔的尽心尽力。 “晚姐儿，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你知道吗？听说现在整个令国公府的管家权都在你手上是不是？ 我的天呐！你简直就是我等姐妹的楷模你知道吗？年纪轻轻的就手掌大权，不像我这倒霉催的小可怜，想多添一朵珠花还得看人家的脸色。咱俩这日子过的可真是天上地下呀！ 晚姐儿，好晚晚，你教教我到底是怎么才能像你这么厉害，好不好？我可太想进步了，真的！” 沈雨棠人瘦腿也短，没跑过前面这两个损友，眼瞅着也扒拉不开她们。只能可怜兮兮的拽上大姐头的袖子，眨着眼睛晃来晃去。 “大姐头还有我，我也可太想进步了！你教我几招呗？” 自从大家从宫里原地散伙之后，小姐妹几个难得聚在一处。每天在家里被长辈给管教着，被姐妹们给挤兑着，这几个姑娘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么无遮无拦的尽情说疯话了。 江晚眼睁睁看着自家老二被挤到了一边，也被一群以前的玄字班小伙伴给围住，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你们几个这又是怎么了？咱们才分开多久，至于这么惦记我吗？” 第98章 宫门处的嘴官司 “怎么不至于？那可太至于了好吗？！” 季静淑扒着自己好姐们儿，难过的嘴角都压不住上扬的角度，只能狠掐自己大腿，硬是捏着嗓子在她耳朵根子边唧咕。 “自从你把季蕴之给废了之后，你都不知道我家最近过的有多热闹。老头子天天看着他那宝贝长子心疼的唷，嘿嘿嘿。不是，呜呜呜……我可忍的老难受了你知道不？” 被扒住的人，无奈认同嗯了一声。 “看出来了，你确实忍的老难受了。赶紧把这幸灾乐祸的嘴脸收一收，省的你爹哪天又收拾你。” “嘿嘿嘿，他不敢。季蕴之废了，以后他就只能指望我弟扛季家门户，最近都可会讨好我们娘仨了呢！” 江晚扭头远远的瞅了一眼，正围在江晗身边面红耳赤献殷勤的季敏之，一时间也忍不住替苦逼的季相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混到位高权重又混到不被媳妇儿孩子给待见到这个地步的季相，真的有点儿难评。 “小月季你跟老大背着我们嘀咕啥呢？咱这都是谁跟谁的关系，你背着我跟棠棠吃独食是不是？”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去你妹她们那一桌！我跟晚姐儿叙叙姐妹情份而已，可把你给嫉妒坏了。” 小季跟小孙又掐了起来，小沈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呀二表姐，静淑姐你们俩别打嘴官司了。我真有事情找大姐头帮忙！” 江晚闻言看过来。 “什么事儿？” 沈雨棠凑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听清楚了的三个姑娘都皱起了眉头。 “行，等我查清楚了回头告诉你。” “谢谢大姐头！” “举手之劳而已，谢什么？一会儿小黄门该过来迎人了，咱们先进宫与皇后娘娘见礼去。有什么事情都等哪天我在家里团个局邀你们过来玩，到时候再细说！” “好！” 四个年岁相当脾气相投的姑娘，眉目含笑的站在一处乐成一团，把各家的主母们也看的一脸微笑。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鲜嫩的根把子水葱似的。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看着就让人心里高兴，又怎能不惹人羡慕？ “许妹妹，上次付嬷嬷的事儿都怪我事先没张罗清楚，才给你添了些不必要的烦心事，真的是对不住啊！” 季夫人袁氏一脸羞愧的给许氏赔不是，被对方笑着接下了话茬。 “袁姐姐这是哪里的话？你是一片好意我心里清楚，怎么就会胡乱牵扯了？人家老话还说人心隔肚皮，你一时不查也是有的。我可真没胡乱寻思什么，你也别瞎想。” 甭管心里是怎么个想法，但是面上亲亲热热毫无芥蒂。 “多谢妹妹大度不计较，我这日子过的糊里糊涂的，竟然还给你添了麻烦。真的是让姐姐难为情的很。” 袁氏明明是想笑着说两句自嘲的话遮掩过去，但是偏偏说着说着便微微的红了眼睛。 许氏抬手不轻不重的捏了她手腕一下，声音非常低的提醒了一句。 “袁姐姐，今日大吉。” “对，今日大吉。” 回过神来的袁氏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酸涩迅速掩下去，对许氏感激的笑了笑。甭管两家男人是不是明里暗里的不对付，总归跟她们这些后宅女眷也没多大关系。 许氏便也笑着与其闲谈。 与弟媳妇沈家夫人魏氏从后面结伴，一路寒暄过来的西宁伯夫人，也就是孙蓝蓝的亲娘沈氏，看见袁许两位夫人便赶紧上来见礼寒喧。 “袁姐姐许姐姐，多日不见近来可还安好？” “呵呵呵，挺好的。沈妹妹魏妹妹你们也过来的挺早啊？” 许氏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魏氏便也笑着搭腔，看似抱怨实则亲近的怼了两句。 “瞧许姐姐你这话说的，到底是你们来的早还是我们来的早啊？” “都早都早。” 袁氏笑的一脸和气，许氏也笑。 “早点儿过来也没什么不好，省的在路上慌慌张张的，万一再错过了时辰可怎么是好？” “哟，还是令国公夫人心思多想的也多。像我这么心眼子直道的就寻思不了这么许多的道道，也干不出来跟在旁人家马屁股后头踩脚印子的事儿！ 哈哈哈，也就是有些人家不讲究惯了，才心思碎成这样吧？哎呦，令国公夫人我不是说你不讲究啊，我就是打个比方。要是有什么词不达意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平国公夫人闵氏，带着身边的一圈子夫人们走过来，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意味。 自从在茂城因为祝明芝的事情，被江家人给下了脸面之后，她就单方面的跟许氏不对付。 特别是江家嫡长女许给了四皇子，而宋家嫡长女许的却是太子之后，这更让闵氏觉得自己狠狠的压了许氏一头。 时刻关注着母亲的江晚，拉着个小批脸几步走过来站定。 “平国公夫人对自己的认知很准确呀，这非常难得。 不过小女有些不大懂，想请教宋夫人，您知道自己缺心眼还非要说出来，这难道有益于您日后多做长进吗？ 小女不太懂说场面话，平常就是喜欢瞎说一些大实话。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也还请平国公夫人多多海涵！” “噗嗤！” 慢了姐姐一步的江晗，没忍住笑赶紧低下了脑袋。觉得依她姐手一份嘴一份的战斗力，这平国公夫人怕是撑不住一个回合。 果然，贤良淑德的江家嫡长女一出声，见识过她彪悍损色儿的闵氏，立刻憋屈的压下了高昂的好胜心。 “江大姑娘这话说的好没有道理，我们长辈之间叙话闲聊，哪有你一个小辈这样跳出来插嘴的份儿？是不是多少有一点不合礼数了？” “平国公夫人这话又说左了不是？小女方才不是声明过了，是向您请教来着，绝对没有那个不知礼数想随意挑衅别人的意思。当然若是您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最后这句话的气人指数，从古至今都很起作用。闵氏真想不顾后果的指着江家这死丫头痛骂一顿。 “你…” “晚姐儿，才几日不见你又调皮了，当心皇后娘娘知道了要罚你。” 一道轻柔带笑的女音从后面传过来，众人纷纷客气让路，让宋家嫡长女娉娉袅袅的走过来。 江晚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宋紫樱，嘴角的笑容也加深了一些。 第99章 江晚vs宋紫樱 “只要紫樱姐你愿意包庇我，不到皇后娘娘面前告状，那想来小妹我这顿罚应该是能逃过去的。” “你呀，跟老四一样淘气。” 宋紫樱很有嫂子风范的嗔怪了江晚一句，又扭脸看向继母。语气依旧温柔，但是对闵氏来说却很有震慑力。 “母亲，如今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女儿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您随我一同过去拜见可好？” 闵氏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继女，对方眼中的警告非常明显，叫她只能悻悻然的点头应声。 “那我们这就走。” 自己一个继室就算在宋家很得脸，但也是万万不敢跟已经订下婚期的未来太子妃硬顶着来的。 平国公府既然退了一步，那令国公府也没有上赶着找茬的必要。众人在小黄门的引路下，规规矩矩的前往凤鸣宫。 乔氏当了皇后也没挪地方，左右宫里妃嫔又不多，她住在哪个宫殿那处便是中宫所在。 大殿之上，内命妇们先行拜见过后宫之主，然后各遵其位摸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坐好，外命妇们便鱼贯而入。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起身，赐座。” “谢皇后娘娘。” 一拨人下去坐好，一拨人登台亮相。一张张脸对应的是一户户高门，皇后作为皇家女主人，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与各家的当家主母们友好寒暄。 那些小姑娘小公子是不够资格进殿中参拜的，能跟随母亲进殿中来给国母请安的，俱都是各家嫡长女。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江晚站在母亲身后躬身施礼，每一个步骤都规矩守礼，务必不能跌了令国公府的脸面。 “令国公夫人免礼，赐座。” “多谢娘娘。” 要不是宫人们已经前来报过信，皇后看着装出一副贤良淑德作派的小儿媳妇，绝不会头疼的想叹气。 “晚姐儿，你给本宫上前来！” 江晚眨眨眼睛，目送着母亲被宫人给引到该坐的位置上坐下。又抬眼环顾了周围那些人各种各样的脸色，才听话的起身小步挪过去。 皇后没好气的拽起她的小白爪子，抬手往掌心处拍了两下，然后装模作样的训诫道。 “你个小丫头一点事儿都不懂，眼看着再过两年就是个大姑娘了，竟然还跟你妹妹一般童言无忌，实在是该打的很。 看在今天大过年的份上，本宫就对你小惩大戒，省的以后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能瞎突突出来。” 皇后脸上神色绷的很严肃，可这语气这话音，分明是在不讲道理的护短。在场所有人的眼神，看热闹一样的隐晦瞅向了老宋家那边。 嘿，这还没到动真刀真枪的时候，皇后这个老婆婆就先偏心小儿子这边了。就是不知道以后宋家嫡长女这个当嫂子的，心里那口气能不能咽得下去？ 宋紫樱依旧笑容温婉，什么话也没有说。看着江晚的那眼神，好像这真是自家不懂事的小妹一般亲近自然。 “平国公夫人，晚姐儿这丫头从小野惯了，她娘的性子好舍不得下狠手管教。才弄得孩子现在说话不经脑子，不知道个眉眼高低。 她要是有什么话说的不恰当，本宫这个当婆母的便也出手罚她了。还望平国公夫人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孩子一般计较。” 话说的客气，但意思明显不是那么个意思。许氏低垂着眉眼往旁边扫了一眼，闵氏只觉得嘴里一阵干巴，赶紧站起来恭敬行礼回话。 “皇后娘娘您言重了，臣妇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怎么会跟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我……” “我母亲的意思是，这都是一场误会。” 宋紫樱站出来截住闵氏的话音。 “启禀皇后娘娘，臣女的母亲性子直顺惯了从来就不会说话，其实方才在宫门处都只是一些话赶话的误会罢了。” 说完她笑容满面的走到江晚身边，伸手牵起另一边衣袖。状似姐姐哄妹妹一样的语带笑意，眼中也含着一丝玩笑般的讨饶。 “晚姐儿，方才你还说不让我来告状，怎的转个脸的功夫，你自己倒是在这儿讨喜上了？好妹妹，给姐姐一个面子吧，快快收了神通行不行？” 江晚感觉到皇后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扭头便学着自家老二平时傲娇的小模样，矜贵的点头哼唧了一声。 “也就是看在紫樱姐的面子上，要不然今天我本打算撒泼打滚的跟皇后娘娘告状来着。” “好好好，我今日可承晚妹妹的情了，回头定给你补上一份大礼相谢。” “大礼就不必了，要不然紫樱姐回头你得空的时候，教我做两顶小帽子吧。我听四皇子说，你打小女红就特别好。 小妹我这女红有点拿不出手，回头我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之后，我这当长姐的多少不得给做个小玩意儿意思意思？要不然在这帮小的面前，我非得颜面扫地不可。” 江晚话中有话的点明，反正她娘的身孕也已经过了三个月，胎相坐的很稳。宋紫樱了然的闪了下眼睛，心里恼继母的不知轻重，偏偏嘴上还要往回找补。 “呀，原来江家婶婶竟是又添喜讯了吗？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儿。行啊，改日抽个时间我专门教你，保证不叫你这当长姐的颜面扫地。” “那我先谢谢紫樱姐了。”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姐妹。” 两个性子灵透脑子聪明的姑娘，你来我往轻言细语的消弥了一场本不该存在的纷争。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恍然大悟。 怪不得闵氏方才一出言挑衅，江晚这疯丫头就窜出来护着她继母，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皇后也松开手，扭脸向坐在不远处的许氏道贺。 “恭喜你呀亲家母，逢此岁末又听闻喜事，本宫都不由得想替令国公高兴高兴。清杨，回头叫人把库房里的那柄碧玉如意取出来，待会儿送到江家去。这大过年的，算是本宫也沾沾令国公府的喜气了。” 许氏赶紧站起来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第100章 小儿女们的热闹 皇后摆摆手让其坐下，便开始接着召见其余的诰命夫人们。闵氏气不过的扫了眼许氏，低低冷哼了一声转过视线。 江晚不动声色的跟母亲使了个眼色，悄悄的随着另外几家的嫡长女退出大殿，一路行至偏殿与其他各家的小姑娘们聚在一处，等着一会儿宫宴开席入座便是。 “姐！” 江晗第一个窜了过来。 “没事儿吧？” 刚才她在偏殿这边可等的老担心了，生怕自家吃了啥亏。 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没事儿。老三呢？” “刚才五皇子过来把他带乾元殿那边去了，说是要给皇上请安来着。” “嗯。” 江晚点点头。 自家老爹不在家，可不是就得老三过去代父叩首谢恩了吗。 姐妹俩小声交流着信息的时候，另一边的角落里，已经有人又掐起了嘴官司。 常玉宁一脸气愤的坐在那儿，看着宋紫樱那虚伪的女人假模假样的笑着走过来跟自己打招呼，语气尖酸的开口就给怼了回去。 “少在我面前得意洋洋的，看着让人恶心的不行。不就是被你抢先一步罢了，世事无绝对，咱们日后见分晓！” 宋紫樱依旧笑的没什么脾气。 “玉宁妹妹这又是怎么了？今日宫中设宴大家都高兴，倒是谁惹你不快了呢？” 开口挖坑的很顺手，没脑子的货立马咣叽一声掉坑里。 “呸，哪个是你妹妹了？少跟本小姐攀扯亲戚。我老常家可不像某些人那么不讲究，惦记完哥哥惦记弟弟，为了争高位一点脸都不带要的！” “玉宁妹妹还请口下留德，我与太子是皇上赐婚光明正大。非是我，我……” 宋紫樱眼神一闪，泫然欲泣又强忍伤悲，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泪光，看的人不由替她委屈。 “砚修哥哥又不在这里，你装模作样的给谁看？虚伪又恶心！” “我没有，玉宁妹妹你误会了，其实我真的是想跟你日后好好相处的。只要妹妹你别总是针对我，那我们又何尝不能做一对好姐妹呢？” “呵，你敢不敢换点新花样？嘴上说的比谁都温顺贤良，背地里使的却都是些下作手段。你也真好意思当太子妃，不知所谓！” 远处围观的江晚不由得啧了一声，还是那句老话呀。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常玉宁本来不算多缺心眼子的货，她单纯就是长了个恶毒的恋爱脑罢了。但是跟脑子清楚手段稳定的宋紫樱一对比，分分钟惨烈到需要刷爆iq卡来充值智商。 像在这种三角循环关系体系内，白莲花女主被恶毒女配给侮辱了清白名声的桥段，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另一位当事人大概还有三秒就该抵达战场了。 “常玉宁，你再敢如此不讲道理的逮人就咬，就别怪孤不给你脸面！” 果特么然符合科学道理的，随即闪现出一只李老三。哦，还有跟在他后头的李老二李老五等人。 “砚修哥哥……” 这回眼里汪着一泡泪的换成了常玉宁。 “请常二姑娘自重！孤最大的妹妹还不到九岁，莫要随便与孤攀亲戚。” 哦，看来李老三是个讲究人，人家不随便乱认妹妹。 “见过太子！见过二皇子，见过五皇子。” 众人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我们兄弟来给母后见礼，扰了诸位姑娘实在抱歉的很。这就离开，还请诸位自便。” 李砚修口中说着谦词，以眼神安抚了一下未婚妻，还能抽空用眼神跟江晚打了个招呼，再扭回来狠瞪了常玉宁一眼。这才带着兄弟们往皇后那边走过去。 “啧啧啧，也得亏是眼珠子年轻，要不然非得忙抽筋了不可。” “咋了呀，大姐？” 跟着李景修后头晃悠过来的江老三等一众官员子弟，没有跟着一起进殿中去。 他扒着自家姐姐脑袋伸了过来，非常具有求知欲的瞎打听。然后被江老二受不了的一手杵了回去。 “这都是姑娘家的事情，你一个男的瞎打听什么？不是说去乾元殿拜见皇上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去磕过头了呀，皇上夸我最近骑射学的不错，还赏了我一个玉扳指。呶，给你们开开眼。” 江老三得瑟的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扳指，在姐姐们面前显摆完以后，又跑到小伙伴面前去显摆。 “孙青青，看看这是我靠骑射课上的出彩，从皇上那里赢来的奖赏哟。不是像你和我二姐那样骑驴的笨蛋能得到的荣耀，嘿嘿嘿！” “江耀祖！” 小胖妞孙青青现在长大了有点要脸，在宫里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再动手，只能气不过的使劲磨牙。 “你给我等着！” “嗯，我就等着了，你能怎么着我？” 江老三今天明显有点皮痒欠捶，自从这小胖妞不来宫里上课了以后，没人跟他天天掐架了还觉得有点子寂寞。 孙青青憋屈的扁了扁嘴，拎起裙摆冲向二姐，身边的江家大姐姐。 “江大姐姐江二姐姐，你家江老三他又欺负我！” 召唤兽，呸，召唤姐姐们立刻到达战场。大姐二姐一人一边伸出魔爪，拧起老三的耳朵一扭。 “哎呦，疼！” 江老三哭唧唧。 孙青青笑嘻嘻。 季静淑站在旁边，暗搓搓的用胳膊拐了拐孙蓝蓝，笑得眼里可有意思了。 “哎，我说小孙，你看晚姐儿她们姐俩是不是对你妹妹特别疼爱呀？有求必应啊这是。” “你瞎寻思什么，我妹妹才几岁？” 孙蓝蓝挑眉哼了哼。 “这是老大她知道自己家的那小胖崽子欠捶，这是大义灭亲呢！” “嗯，有道理。” “嘿，对，就这么打他，踢他屁股！叫他下次还敢笑话我！” 孙青青高兴的拎着手绢乱蹦哒。 “青青，声音小一点，这是在宫里不可造次！” 沈雨棠瞅瞅心大的二表姐，只能心累的把小表妹往身边拽了一把。孙家大哥守礼的与一众小公子们远远的看着这边，也是眉眼含笑。 孩子们热热闹闹的玩笑成一团，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会儿的功夫，皇后娘娘便率着内外命妇们步出大殿，众人便跟随在后同行去往设宴之处入席。 第101章 过年跟过年，它不太一样 山珍海味端上桌，吹拉弹唱场中舞。大过年的也没谁不长眼色，敢特意跳出来给皇帝皇后找不痛快，所以一场宫宴行至月色盈空，便也算圆满的落下了帷幕。 在宫里忙忙叨叨了一天，冷菜冷饭没怎么塞饱肚子，江家娘几个摸着夜色回到家，发现老爷子老太太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等着。 “快进来，冷了吧？你们几个赶紧都到火盆边儿上暖和暖和。儿媳妇给你汤婆子，瞧这手都冻的冰凉。我的老天爷嘞，可千万别得了风寒才好！”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围着儿媳妇转。 许氏洗好手擦干水渍，再笑眯眯的接过婆婆递过来的汤婆子，一脸感恩的说着好听话。 “还是娘会心疼人，我这确实是手有些冷了。要不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多谢娘替我考虑的周全。” “呵呵呵，那是。老婆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多听听老人言指定吃不了亏。 锁子又不在家，我指定得帮他把媳妇孩子给照看好。反正伺候的也是我自己的孙子，我高兴着呢，要你道什么谢？” 老太太明明被哄得心花怒放，偏偏嘴上还要死犟死犟的。但是心情好了，照顾起儿媳妇来也肯定更加心甘情愿。 江晚江晗姐妹俩，偷摸的对母亲挑了个大拇指。而人间清醒老爷子坐在一边，就笑眯眯的看着儿媳妇又把老妻给哄的晕头转向。 嘿，这小日子过的可真不错。 “奶奶，你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自从江家小老四成功钻进娘胎里以后，江老三宝贝疙瘩的位子就稍稍的动摇了一点点。好在这孩子心大，洗好手以后搁嘴边哈几口气把手暖热乎，就笑嘻嘻的冲到了饭桌前。 “那可不咋地？大过年的，我跟你爷寻思着你们在外头回来指定能吃个二茬，就鸡鸭鱼肉的给准备了一桌子。耀祖哇，今儿晚上这大鸡腿你别吃了，给你娘和你弟弟吃。” 老太太一如既往的会偏心，一家子人刚坐上饭桌，以往最金贵的大孙子就得往后靠一靠了。 “行，那我吃鸭腿！” “成成成，赶紧趁热吃。别把我大孙子给饿瘦了。儿媳妇你也赶紧吃，别饿着我小孙子。” 瞧瞧这份刻进骨子里的重男轻女哟，江晚姐妹俩全当没听见，左右现在也不差这么口吃的。她们俩在爷爷奶奶这里短了缺了的东西，回头爹娘总会加倍的给补偿回来。 小姐妹俩一人盛了一碗鸡汤，捧在手里一边取暖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饿倒是不怎么饿，确实一路这么颠簸回来冷得很。 “大丫头，宫里咋样啊？” 老爷子惬意的边喝鸡汤边跟大孙女唠闲嗑，他们两个老家伙不去赴宴，有一方面是怕身子骨撑不住，还有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啥啥都不懂，怕给家里孩子丢了丑。但是不代表他不好奇皇宫里头的热闹。 江晚笑的轻浅。 “爷爷，您想听点什么？是关于吃席上面的菜式，还是那些吹拉弹唱的小曲儿？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毕竟是新朝初立么，我觉得应该是一切从简了。是吧，娘？” 不是她爱瞎挑刺儿，实在是今天晚上这场宫宴，一点也没有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宏大场面。那些外臣来贺烟花漫天，才子佳人献艺什么的环节都没有。 就是聚在一起说说话顺便吃了个饭，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伙单纯就为了去搂个席。 许氏闻言，便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她的眼中含笑，语气里也有些怀念。 “以前过年的时候京城可热闹了，不说宫宴会有多么奢华，便是民间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仪式庆祝。特别是上元节的灯会，一整夜的灯火通明。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匠人们做不到的各式花灯，还有宫里赐下来的宫灯都堪称巧夺天工。唉，那都是好多年之前的景象了。” “真的呀娘？你小时候真的过年那么热闹吗？你给我们说说呗？” 孩子们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就连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全家就只有儿媳妇这么一个真正见过世面的。 “我还记得我八岁那年……” 屋里是江家老老少少热热闹闹的吃着团圆饭，屋外的清风陪伴着寒夜，在这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万家灯火中，看见一个孤家寡人的家伙，正坐在院子里形单影只的拎酒独酌。 秦振宁一手拎着温热的酒壶，潇潇洒洒的靠坐在院子里的长廊上，听风赏雪看夜景。 “你说咱闺女怎么就长这么好呢？哪哪儿长的都好。配李老四那傻犊子，是不是有点一朵鲜花插那啥上了？我心里不得劲……” 手里攥着玉佩嘴里嘟嘟囔囔，大概是有些喝醉了吧，他的语气里能听出有点委屈。 “其实我挺嫉妒江怀良的，你都不知道咱闺女是有多孝顺。老江大军开拔之前，还专门跑我面前炫耀来着，说闺女给他做了双鞋。 你都不知道他穿那双鞋有多丑！ 我觉得那鞋要是穿在我脚上，指定能俊美无双风靡天下！嗯，毕竟我长的这么好，能把江怀良那糙不拉几的家伙给比到沟里去！ 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他低头抚了抚手中的玉佩，天空中落下了一滴水珠砸在玉佩上，沁的人心中发凉。 “我真讨厌你，许若瑾。” 使劲儿将眼底的湿意眨下去，他依靠胳膊的力量扶着柱子站起来，脚下不稳摇摇晃晃的往他们夫妇的院子里走。 “我欲醉眠卿且去， 今晚有意入梦来。” 语音之中，隐带悲伤。 留在京城之中的人，不管是热闹或者伤怀，都跟远在征途的人没有什么关联。他们只是一群不知疲倦，拼命赶路的牛马罢了。 “谁说的？” 江怀良大眼珠子一瞪，把正在胡乱抱怨的他那毛脚女婿，给吓得小身板子一哆嗦。 “爹，我就是随便嘟噜嘟噜，你这么大声干啥呀？” 李呈修蹲在火堆旁边，一脸苦逼的捧着个缺了口子的破碗。吸溜一下鼻子，再吸溜一口热粥。 第102章 李老四的戎马之路，开始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外头别瞎攀关系，要叫我元帅！” 江怀良扭头瞅了瞅四周，手底下人都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烤火喝粥，没谁往这边伸耳朵。 李呈修又吸了吸鼻子，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顺从的改了口。 “知道了，江元帅。” “嗯。” 江怀良端着自己的大碗，趁着热稀里糊涂的把粥给灌下去，冰凉的四肢立马暖和了起来。随手把碗放置在一边，开始苦口婆心的老调重弹。 “出来虽然辛苦一些，但是攒点军功在身上，以后就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呀，也别总是觉得心里头憋屈。我知道其实你不傻脑子够用的很，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自己笨寻思寻思。现在这么个风口你作为嫡皇子，老杵在京城到底合不合适？ 三皇子的储君之位刚刚落下来，里里外外杂七杂八的人和事多着呢。你搅和在里头干什么？万一哪天再不长眼的干错了事情，落个两面不是人可怎么办？ 别一天两天的尽抱怨了，当长辈的还能害你不成？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不是觉得在外头打仗辛苦，我就是心里不好受。” 李呈修低下头佯装喝粥，嗓子里咕咕噜噜的低声嘟囔。 “这一出来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看看我这手和脸都被风雪给磨的粗糙了，以后回京拿什么跟旁人攀比姿色？” “你这又胡扯个什么东西？” 江怀良生气的抖了抖那把大胡子。 “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之身。不说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好歹也得寻思着干点子男人该干的事儿才对。 为什么要跟旁人攀比姿色？ 你想干啥？ 好日子不过啦？” 老丈人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骂，李老四就更觉得委屈了。 “我这不都是为了能配得上你女儿吗？本来我就长的不够如花似玉，万一再造的跟你似的，回头晚姐儿还能乐意瞅我一眼？” “会不会说话？” 看得出来李老四不咋会聊天，开口就戳中了老丈人的肺管子。江怀良大眼珠子又一瞪，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既然你闲着没事儿就喜欢瞎寻思，那干脆去帮着余副将安顿马匹去吧。忙累了保准你一会儿倒头就睡，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想东想西！” “我还没吃好饭呢…” “你不饿，快去！” “爹，我…” “这是军令！” “遵命！” 李呈修虽然从军时间不长，但是在老丈人的铁血手腕调教下，已经很懂得军令如山这四个字的重要性。 所以憋屈的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捧着自己的小破碗跑远了。 张敬光又端着两碗热粥过来，瞅着被训走了的四皇子，这家伙笑的颇为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说老江呐，差不多得了。也就是四皇子人家敬重你才这么听话，你要换个刺儿头来试试，到时候天天咱们伺候都伺候不过来，还摆什么上官威风？” “就你会打抱不平。” 从老伙计手里接过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两人坐在火堆旁边唠闲嗑。 “好好的你不留在京城享福，跟老子出来受这份穷罪干啥？一把年纪了才娶上媳妇儿，不赶紧的生儿育女，倒是会找活干的很。” “呸，你才一把年纪了呢！老子年轻力壮龙精虎猛的很，要你操那份闲心？” 张敬光白了损友一眼，又控制不住高兴地弯着嘴角嘿嘿直乐。 “实话跟你说吧，这回出征之前我媳妇儿肚子里就已经揣上娃了。等回头老子立下大功劳，争取跟你似的混个能往下传的爵位。嘿嘿嘿，也叫我儿子闺女这辈子能投个好胎。” “真的？那可恭喜你了呀！” 江怀良端着碗往前伸了伸，张敬光非常有默契的端碗碰了一个。一口热粥喝下肚，才嘿嘿笑着道谢。 “说起来我如今能有这好日子，得亏了你家我嫂子张罗着把祝氏说给了我，要不然就我这夯头笨脸的长相，八辈子人家也不大可能瞧上我这杀猪的大老粗。回头我得好好准备份厚礼，多谢谢你和我嫂子！” “谢什么谢？这辈子你能好好的待你媳妇儿，别让人家跟着你活受罪，就算是你谢我了。” 江怀良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说起来我是真没想到，祝明芝能愿意点头嫁给你。当然我不是说你不好，就是以前祝明烨活着的时候天天讲究的很，我就琢磨着他妹子应该也是很讲究的人。 那时候给她张罗夫家，你嫂子都没敢往咱们军中兄弟这堆大老粗里头寻摸，打听的都是人家那些个小白脸。 嘿，真没想到你俩竟然还能看对眼了？可是叫你占上了便宜。” “那可不咋地，我命多好啊？在死人堆里来回倒腾多少次，都能全须全尾的爬回人间来。指定是我老子娘搁地底下保佑着呢！” 张敬光笑的略有些感伤。 “奶奶的，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我还能娶个漂漂亮亮的大家小姐当媳妇儿。小时候我娘老嫌我长的丑，还跟我爹说他们俩一定要多干活多攒钱，怕是得花大价钱才能娶上儿媳妇了。 现在我也当将军了，家里头也有媳妇儿有孩子了。我爹我娘要是还在的话，指定得夸我张狗蛋有出息！” “肯定的。” 江怀良拍拍老友的肩膀，笑着鼓励他。 “这回争取干一票大的，立个大功劳从皇上手里挣个爵位，你以后就能安心的躺在京城享福了。” 张敬光听出了老友的话音，鬼鬼祟祟的扭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往前凑了凑低声询问。 “咋地，你干完这票准备撤了？” 火堆里的树枝哔剥作响的炸了几个火花，火光影影绰绰的照着那把大胡子，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心思。 “差不多吧，咱们也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哪能硬挡在前面呢，你说对不对？该给年轻人让路的时候，就要识趣的让一让。” 抬眸远眺，看着那个牵马喂草的少年，江怀良无声的笑了笑。 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是总得等他把这个后浪推出波澜来，才能安安心心的退回去不是？ 第103章 新春小party 京城这边从年后开始，就断断续续大大小小的下了好几场雪。基本上旧雪还未融干净呢，新雪便赶热闹一样的从天上跳了下来。 寒冬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跟新春缠绵了两个来月，只等到春雷不耐烦的开始发着脾气警告，它才终于依依不舍的与人间告别。 在家里猫了一整个倒春寒的两脚兽们，也终于在艳阳的召唤下，知道了外面已经春回大地，可以窜出来活动了。 江晚做足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终于跟小伙伴们兑现了承诺，在家里开了一场新春party。哦不，姐妹淘们的小小春日宴。 “大姐头，谢谢你帮了我的大忙。小妹我以茶代酒，敬晚姐姐一杯。” 沈雨棠端起面前的茶盏，一脸感激的连连道谢。江晚指了指坐在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孙蓝蓝，笑嘻嘻的拱火。 “谢我干什么？谢你二表姐呀。动手暴打渣男的可不是我，我就是个热心人给你们传递一下消息罢了。” “哼，我都已经被渣男骗的这么惨了，你们还看我的笑话！大家到底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那怎么不是呢？” 季静淑捏着梅花糕，乐的不行。 “要是没有我们仨，回头你被那个什么，哦，凤凰男给骗回家扒皮拆肉，骨头渣子都得碾碎了榨出油！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真的惨呢。” 孙蓝蓝也不能说好朋友说的不对，但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次心动的人，竟然是家中庶母想尽办法给自己挖的坑，这怎么能不叫小姑娘心里难受呢？ “我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们就别总是反复给我长记性了行不行？本来心里就够难受的了。” 说着还哽咽的抹了抹眼睛。 其实孙家这回的宅斗桥段很老套，就是西宁伯新娶回来的二房邹氏，不甘心被乡下糟糠孙蓝蓝她娘沈氏给压在手底下。 偏偏老沈家也是跟着皇帝打天下出来的新贵，人沈氏又有一子三女傍身腰杆子硬着呢，邹氏再是娘家有人也干不过沈氏这个西宁伯夫人。 但是她又太有上进心了，急于踹开顶头上司升咖位，好给自己目前还没影子的宝贝儿子挣一个嫡子出身。 于是便剑走偏锋。 既然在家世上压不过，在子嗣上也拼不赢。她就只能挖空心思的想歪招，尽最大努力破坏老孙家的内部结构。 先是凭着年轻貌美勾住了西宁伯的心，再是动用娘家人脉，暗地里给沈氏娘几个刨坑。 孙家长女孙红红，当初好好的为什么会被常玉宁那个疯狗给盯上？自然是邹氏费心张罗的功劳。 还有孙家夫妻俩的同床异梦，孙青青的厌学，孙浩阳跟亲爹的不对付，包括孙蓝蓝的隐形恋爱脑，多多少少都有孙家二夫人的影子。 江晚真觉得那女的走错频道了，邹氏但凡运道好一点能杀进宫里去，高低得是宫斗的一把好手。 但是可惜，这回她背地里干的所有事情，都被捅到了西宁伯夫人的手里。沈氏虽然不会宅斗，但人家也不是个病猫子。硬是拼着跟丈夫恩断义绝的风险，一根绳子勒死了他的宠妾。 想想前段时间天那么冷，大家也没法子出门溜达玩耍。全靠孙家跟沈家贡献了劲爆流量包，才多少给京城里猫冬的闲人们，添满了喝茶磕牙的话题。 寻思到这里，江晚便非常富有同情心的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 “好了蓝蓝，快别哭了。虽然静淑刚才那话说的不好听，但道理总归是对的。 你现在还只是被骗了眼泪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万一要是被骗了身家性命，那还得了？ 想想要不是雨棠她聪明，顶着得罪你的风险跟你打赌，让我帮忙找人调查那个白面书生。又哪里能顺利摸出这么多龌龊之事来？ 所以你真该好好的谢谢你表妹，这妹子可是你命里的贵人呢！” 孙蓝蓝吸了吸鼻子，语带哭腔。 “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前几日我也专门给棠棠赔礼道歉了。但是，我现在真的好难受哇！ 呜呜呜，明明我都没想过要去攀龙附凤的，为什么还会被渣子给打上主意了？骗我心干什么呀？可真不是东西！ 以后我还上哪找那么听话又好看的舔狗啊？呜呜呜，心里好难受…” 这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拍大腿，明明嘴里说的是挺悲伤的事情，却愣是把另外三个姑娘给逗笑了。 “你别这么想啊蓝蓝。” 江晚忍着笑安慰她。 “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在身边找？本来数量就不多，瞅着质量也不咋好。回头叫你娘广撒网勤捞鱼，就凭着咱们兰兰的相貌才情，不可能找不到如意郎君的。” “…呃，我，呃，我有啥相貌才情，晚姐儿你展开夸夸。” “你人挺好的。”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你挺好的人。” “……还有吗？” “嗯，挺好人的你。” “哇，我就知道你在唬我！” 孙蓝蓝瞬间泪奔。 季静淑和沈雨棠赶紧伸手捂住耳朵，阻止魔音贯耳。只有迎面遭受伤害的江晚，一把捂住了面前这张哭嚎的小嘴。 “收！你听我说完。那白面书生真没什么好惦记的，不说他真心不真心好看不好看。关键是他克你呀！” “…泥封走…” “让我松开手行，那你别嚎了？” “嗯！” 江晚收回爪子，抽出腰间的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眼泪。重新被赋予了语言功能的孙蓝蓝，又连着打了两个嗝才抽了抽鼻子问。 “你怎么知道他克我？” “我怎么不知道？我专门看过这方面的书。你想想那人的长相哈。 老话说面白无须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刻薄受穷的相。再有老话还说脸上没肉坏到骨头，眼尾带桃花一生不着家。 扔开那么个挡你财路，又肯定会拈花惹草的玩意儿，你还可惜什么呀？明明是你赚大发了好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是！” 孙蓝蓝豪气的一抹眼泪一拍大腿。 “骗我心可以，挡我财路万万不能要！我家好不容易才从平头老百姓混成了权贵，这辈子我是绝不会再倒回去吃苦的！一点苦都吃不了！” 第104章 一群损友 其实什么道理这姑娘都明白，这段时间她家里热闹的跟唱大戏似的。爹娘反目成仇，兄姐唉声叹气。 就让她心里难受的同时又不由得自责，要是自己一开始没不守规矩的跟外头那贱狗接触过就好了。不给坏人可乘之机，那就不会把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出来，爹娘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保护她的名声，那坏东西是晚姐儿帮着悄悄收拾老实了送去千里之外的，并没有被捅出去。所以家里人也不知道一开始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她孙蓝蓝犯的错。 但是家里人不知道，她自己知道啊。 这段时间心里真的可难受了，觉得自己就是造成家里弄成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罪人。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在家里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在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们面前尽前发疯发泄了。 哭嚎一顿之后，果然心里就舒服了许多。 “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沈雨棠递过去一杯热茶，孙蓝蓝道了声谢抬头接过去，坐在那儿小口小口的喝着。季静淑跟江晚对视了一眼，确定好友点头表示已经解决好了，这才能真的放下心。然后没什么好腔调的吐槽了几句。 “瞧你这点子出息，不就是个男的吗？跑了就跑了，是耽误你吃喝玩乐还是耽误你倒头就睡？ 你放心吧，等以后你若实在没人要的话，我把我弟季敏之贡献出来。你看看他现在那个长相，等以后再长长指定差不了事儿！” “呸，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你弟弟才几岁我就打他的主意，传出去我孙蓝蓝还是不是个人了？” “二表姐，其实静淑姐说的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行。季蕴之左右已经废了，以后季家的一切肯定都是季敏之的。” “唔，我也觉得静淑说的是条路子。要不然蓝蓝你考虑考虑？老话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那季家小弟长的也确实可圈可点，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你喜欢的文弱书生那一款。” “你们都闭嘴！” 孙蓝蓝现在终于不想哭了，她被损友们气的想跳脚。这三个坏丫头虽然没把她犯的蠢放在眼里，但同样也没把她的道德底线放在眼里。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能连个兔子都不如了吗？你弟弟一口一声蓝蓝姐的叫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好意思往他身上打歪心思吗？再有一个，” 这姑娘伸出雪白的手指头点了点江晚，笑容里明显的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你们要是眼睛没瞎的话，应该都能看得出来那小子，恨不得围在晗姐儿身边摇尾巴的殷勤劲吧？别说你们不懂，大家都不傻不聋的。” 这回不高兴的换成了江晚。 “咱们几个顺嘴胡扯就行了，别把我家老二带上，要不然姐就要翻脸了。” “不带不带，你先别翻脸听我说说。” 季静淑突然一脸热情地窜到江晚身边，揽着小姐妹的胳膊亲亲热热的赔笑脸。 “晚姐儿，我突然觉得小孙刚才说的话有那么两分道理。就我家那弟弟，你看…” “我不看。” 江晚没好气的把人给抖落开。 “你们是来找我玩的，还是想来我家挖白菜的？能吃点心喝茶就赶紧吃吃喝喝，不想吃喝了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左右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别呀老大，这怎么一言不合还赶人了呢？我这不也是想着咱们姐俩的关系，想让我弟弟跟你妹妹来个近水楼台吗？” “呵，你刚才没听清楚孙蓝蓝说的话吗？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你在寻思什么春秋大梦？到底还能不能聚了？不能聚原地散会！” “哎呀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们都别瞪我了，咱换下一个话题！” 季静淑赶紧改口认怂，只是在心里替倒霉弟弟道了声可惜。 江家姐妹花年龄虽然不大，但是那份无论如何也压不住的美貌早已经展露风华。如今晚姐儿已经名花有主，但是晗姐儿可还俏生生的长在老江家的花园子里呢。 特别是江晗人家父亲是国公，姐姐是未来皇子妃，自己又长得那般美貌倾城。以后再长大一点点，围在她身边的那群小郎君们，不得争的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才怪！ 唉，本来想凭着自己的关系给臭弟弟走个后门的，结果差点被人家姐姐给踢到了门外边去。算了算了，以后就让季敏之跟旁人家的小郎君们各凭本事吧。 几个小姑娘们的聚会，也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开到了下午。等吃饱喝足聊完八卦之后，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三个姑娘便规规矩矩的去跟江家的长辈们一一行礼告辞。 把几个小伙伴送出门之后，江晚才闲适的迈着小碎步，溜溜达达晃进了母亲的院子。 许氏正坐在桌子前面看信，抬头见长女送人回来了，便笑着招呼她过来坐下。 “把人都送走了？给她们准备的回礼都带上了吗？” “您放心，我都叫人放她们马车上了。” 江晚伸头看了看桌上的信，那粗犷的笔迹很有自家老爹的个人特色。字如其人，豪迈潦草。 “我爹寄家书回来了？” “嗯。” 许氏从旁边的信封下面又摸了一封信塞给女儿，笑的一脸打趣。 “这是听到风声了，专程跑我这来扒拉信的是吧？给你给你，不仅有信还有四皇子专程给你寻的小玩意儿。” 她指了指放在一边椅子里的那个绿色包裹，跟打发小猫小狗似的摆了摆手。 “赶紧都拎回去吧，看看四皇子又给你送了什么小物件。” “娘，哪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 江晚不大好意思的想红个脸，可惜大概是神经练得太强大，脸皮也练结实了。表情做的很到位，脸上却一点红温也没有。 不过老母亲还是看的笑弯了眉眼。 许氏一手撑腰，一手习惯性的轻轻抚了抚隆起的肚皮。 “娘能有什么意思？明明娘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跟你传个信罢了。晚姐儿，你在不好意思什么？” “哎呀娘，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好好好，娘不说了。都是娘的不是，晚姐儿快别生气了，再撅嘴就快变成长喙将军了。” “哼，我才不是猪呢，我该是威风凛凛的猎人才对！” “呵呵呵，对。我儿骑射功夫不错，肯定是狩猎的一把好手…” “娘这么夸我还差不多，哈哈哈。” 只有在母亲的面前，江晚才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闹。这是有母亲疼爱的孩子才能有的底气，是这辈子的母亲，赋予给她的权利。 第105章 京城事 许氏脸上都是笑。 “四皇子也真的是有心了，远在东陵府又战事繁忙，就这还记得到处淘小物件贺你十三岁生辰，可见他是真的把你惦记在心里。” “您又知道了，他亲口说的？” “那倒不是。” 抬手指了指丈夫寄过来的那封信，老母亲高兴的眉眼弯弯。 “你爹刚才在信里说的，这次送回来的那张狐狸皮，就是四皇子闲暇之余自己跑到林子里蹲了好些时日才弄到手的。 听说人家是从冷天开始，就有想给你做个筒袖的心思来着，但是一直没逮到狐狸，你也知道那玩意儿狡猾难捉。” 江晚闻言打开包袱，果然一张雪白的狐皮在那一堆小玩意儿里头格外显眼。伸手轻轻摸了摸柔软的皮毛，好像看到了李老四那傻缺蹲在雪林子趴窝的场景。 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的就窜上了嘴角。 “这天眼瞅着就暖和了，哪里还能用得上？指定得收起来等下一个冬天了。” “那你就好生收起来，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待会儿回去了之后记得在回信里多多感谢赞赏一番，别傻乎乎的硬是看不见人家的心意，知不知道？ 人心都是一点一点暖热的，也是一点一点晾凉的。你既然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那就要多花费一些心神。不能因为现在人家在意你，就不知轻重的忽视这份情谊。否则一旦出了差错，日后想补都补不回来！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贵在诚心，不过就是你多惦记着我，我多记挂着你。来来往往日久天长的，无意也能磨出三分面子情来。 但是怕也就怕这一点，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上心，免不得就会有旁人替你上心了。所以万万不可大意！可知？” 许氏耳提面命的教授女儿，何谓夫妻相处之道。 “知道了。” 江晚手里扒拉着一些簪子木雕之类的小东西，看着母亲笑得一脸促狭。 “您不就是这么招呼我爹的吗？我在旁边看的真真儿的，学的也真真儿的。保证不能把您老人家传授的这套御夫术给丢了。” “个淘气的丫头，找打。” “哎呀，娘您慢一点。肚子，当心点肚子别碰桌子上了！” 母女又说笑闲话了几句，许氏手撑着桌面站起来。 已经五六个月身孕的她，看着比以前丰腴了不少。肚子倒是没那么笨重，但是许氏听从长女的建议，也总是喜欢在屋里屋外的溜达几圈。 “有什么回礼抓紧准备，三日后我再叫人送过去。” “知道了。” 把信件塞进包裹中，江晚往外看了看才小声的跟母亲商量着正经事。 “娘，快到我母亲的忌日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就安心在家里养胎吧。过两日我自己带着老二老三去开福寺里操持法事就好。” “那怎么行？” 许氏摆摆手。 “你别担心我，如今天气暖和了，趁着我身子还不笨重，抓紧把你外祖他们的法事给办了。” 托了当今皇上造反成功的福，许家背了十几年的污名终于得以沉冤昭雪。虽然死了的人终究也活不过来，但是活着的人总该为他们尽一尽心。 许氏脸上闪过一抹哀色，声音低沉了不少。 “你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你大舅舅二舅舅二舅母，还有你三个表哥一个表姐，当然还有你娘。我们都得给他们好好超度，再点上长明香供奉。不能叫他们活着的时候受冤枉，死了以后还要受委屈。” “娘。” 江晚站起来去扶她。 “您这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伤怀忧心。 不说小老四他受不受影响，就是我外祖父外祖母，还有我娘舅舅他们，怕是地底下也得跟着担忧啊，您说是不是？ 不在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我们这些还在的人自然得好好的活着，把不在了的人那一部分缺失的美好，都给一起活出精彩来才是。 反正以后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在下头再聚的，到时候也能多点话题不是？” 她的脑子里没有关于许家人的任何记忆，打从记事起就是继母这个小姨，千辛万苦的拉扯着她长大。 江晚承认自己偏心，许氏在她心里格外重要。更何况这是高龄孕妇呢，肯定得给她多多宽心。 “你不用担心我，娘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什么想不通？就是孕中有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多思多虑，我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抬手抹了抹眼睛，又交待女儿。 “你注意着看看有什么缺了少了的，抓紧叫管家去采买回来。别等到时候手忙脚乱，再出什么纰漏。” “好，我知道了。” 操心完已故去的人，许氏又操心眼前的事。想想再过两天就是女儿的生辰了，便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手。 “晚姐儿，你出生这日是我姐的忌日。所以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你正经过上一次生辰。今年咱家这日子也好过了，娘给好好张罗张罗。” “不用了娘。” 江晚一口回绝，并且非常理智的分析原因给母亲听。 “13岁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哪个姑娘还没有过豆蔻年华了？咱们家现在不适合大宴宾客。一个是我爹不在家，您这又身怀六甲的。再一个，” 她的声音又压低了一些。 “前两天我进宫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好像察觉到有点风向不大对的样子。” “怎么了？” 许氏一听长女的话，立刻警醒了起来。江晚赶紧安抚道。 “娘您别急，跟我们家关系不大。就是去凤栖宫请安的时候，碰到了祝昭仪也在。当时我听着好像是她有孕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如果顺利诞下龙子应该会封妃。” “你是说，祝明芙？” “嗯。” 许氏皱眉。 “祝家一直都很有心气，否则当初家族中就两个嫡女也不会全舍出来。这祝氏女若是成功上了妃位，怕是皇后娘娘那边会有些难办吧？” “我也是这么琢磨的。” 江晚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初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淮王妃不也是一天到晚跟在后头替他养活妾室庶出？ 说真的娘，皇上确实是个好皇上，他善待百姓又知人善用会驾驭百官。世道能平稳下来，皇上他功不可没。 但是吧…” 第106章 许家子，许晖 作为丈夫来说，他真的很难评。 不论是对昔日的皇后娘娘还是如今的皇后娘娘来说，皇上真的不能算是个好丈夫。江晚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为这两位娘娘唏嘘，明明都是极好极好的女人，偏偏生错了时代。 但凡是投胎到现代去，她们两个指定都是那种事业批型的大女主。唉。 “不得妄言！” 许氏拍了女儿的胳膊一下。 “是，我没吐槽。” 江晚撇了撇嘴，这言论不自由的破古代，真的谁穿过来谁想疯。 “唉。” 当娘的揉了揉女儿的狗头。 “正是因为人生不易女子更难，所以你才要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飘忽低微。 “咱家的处境在这里摆着，你没有去随意择婿的自由。但是好在四皇子也不差，尤其是他对你有心，而且皇后娘娘也对你另眼相待。日后只要你不犯大忌讳，想来皇后不会故意塞人给你添堵的。她自己过的憋屈，应该不至于也让她小儿子过的不自在。” 抬手给女儿整理了一下碎发，许氏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 “晚姐儿，要好好的。” “娘放心，我知道。” 这两句对话，经常在她们的嘴里出现。 毕竟知女莫若母，从小把孩子给拉扯大，哪怕是后来她脑子清醒了，可心里的那点子不容于世的叛逆心，却依旧瞒不过心细的母亲。 许氏从来都知道长女与别人家的女郎大不相同，不是指容貌而是指她的心气。 太过孤傲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眼睛里总有一股子不愿意臣服于世的倔强。就算平时她伪装的贤良淑德，看着好像跟别人家的嫡长女一般无二。 但是作为母亲的许氏知道，长女的心里其实关着一只猛虎。会时不时不甘心的窜出来，冲着这世道咆哮嘶吼。 “你要记住娘的话，女子在此世存身本就不易，能得庇护安稳度日已经是难得的福气，莫要对自己苛刻太多。 人生在世有时候其实也不用活的那么清醒，该糊涂的时候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当你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就必须妥协切莫强求，我儿可知？” “嗯。” 母亲的手真温暖，让人依恋。 江晚轻轻的靠在母亲肩头，感谢她总是像温水一样包容自己所有的不好。从现代穿到古代来唯一的幸事，大概就是自己有了母亲。 春光漫，日月轮转。 很快就到了花朝节，是江晚的生辰也是她亲娘的忌日。 许氏禀明公婆之后，提前一天便带着儿女仆从到京城最大的庙宇，开福寺住下了。 法事办的并不算隆重，可在场的都是许家血脉。尤其是在当初事发前夕与大哥和离的大嫂蒋知绵，竟然带着一十三四岁的少年闻讯找了过来时。 许氏险些抱着那个叫蒋晖，不，许晖的少年郎哭死过去。无他，这孩子长的实在是太像她大哥了！俊俏儒雅的面孔，温润君子的脾性，哪哪儿都像。只要是见过当年许家大公子的人，绝不会认错这孩子的身份。 “小妹，我在东陵府收到我表姐寄来的书信，听闻你给咱家平反了，这才敢带着晖哥儿回来寻你。我当初是查出了已有身孕，你大哥求我给许家留下一脉香火…你，你别恨我……” “大嫂！” 许氏大着肚子扑到蒋知绵脚下，结结实实的给她磕了个头。甭管到底当初是不是这个原因，但是现在这个活生生的许家儿郎却是真的！ 她老许家，还没死绝！ “大嫂，多谢你抚育侄儿长成，多谢你给我许家留下来这条血脉。小妹拜谢大嫂！” “你起来，瑜姐儿你起来。你不怨怪我就好，你还认我和晖哥儿就好……” 蒋知绵颤抖着手去搀扶小姑子，偏偏自己也悲伤欲绝，最后姑嫂二人抱头痛哭。 “瑜姐儿，我没有背弃夫君啊！” 从当初咬着牙顶着骂名与丈夫和离，到夫家满门被灭之后，有她嫡亲表姐的尽心帮扶，才能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顶着二嫁的名头远赴东陵府，没人知道她忍受了怎样的痛苦。 好在她只是个父母皆亡的孤女，在堂姐蒋知蕴这个家族荣光的对比下，没谁关注到她这个晦气的不讲情义不守妇道的女人，是如何战战兢兢的带着身孕逃离京城。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再回京城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江家三姐弟看着这突然窜出来的表哥，一时间有点呆愣。 江晚客气的冲这斯文小帅哥点了个头，然后冲过去把自己已经哭成泪人的老娘给硬搀扶了起来。 “娘快别哭了，大舅母她们能回来，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啊！你应该高兴才是，哪能这么玩命的哭哇？回头再把肚子里的老四给吓到了可怎么办？” “…我…呃…呃…” 许氏哭的连连打嗝，蒋氏也明显的身形不稳。站在另一边手长脚长的许晖，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自己的母亲，也跟着轻声劝慰。 “娘，咱们如今已经跟姑母相认，来日方长有情再叙，何必如此伤怀？姑母她还有孕在身呢，娘您赶紧劝劝，万不能让姑母太过悲痛。” 年纪不大的少年，说话老气横秋有条有道，一看就是个心中有章程的难缠货。 “对对对，小妹你快别哭了。悲痛伤身啊，要念着肚子里的孩子。走，我扶你过去坐下，喝口水缓一缓。” “…多，呃…多谢大嫂。” 蒋氏扶着擦眼泪的小姑子，二人脚步蹒跚的挪到一边去继续叙旧情。 孩子们在原地，客客气气的互相见礼。 “在下许晖，今年一十有四。唔，应该暂且是你们的表兄吧？” 江晚瞅了他一下，又瞅了他一下。 眼珠子闪了又闪。 别误会，她不是被这小子的美貌给闪到眼睛了，是被这小子的身份给闪到嘴角想抽抽。 蒋晖，这不是原剧情中李老四的狗头军师吗？ 虽然那破书中间的部分只匆匆翻了几篇，但是她也看过大概情节。当初李呈修能给狗男主时不时的添堵挖坑甚至于反杀，全是有赖他身边那个心黑手狠的反骨仔，蒋晖的存在。 第107章 见礼 是的，这货骨子里就长着一颗造反的心。可惜书中的他是个寒门子弟出身，又手无缚鸡之力。 也就是可惜手里没权又没人，但凡他手里头能有一支保安队，估计那会儿就不是撺掇李老四出头，而是他自己扯着大旗喊一句天命在我，直接上了。 自己这老表，啧，是个狠茬子。 江晚规规矩矩的也行了个平辈礼。 “见过许晖表哥。我是江家嫡长女江晚，这是我妹妹江晗，弟弟江耀祖。” “两位表妹有礼。” 许晖客气还礼，不过毕竟也不是稚童了，不好缠着两个小姑娘说话。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小表弟。 “耀祖表弟这乳名起的好，一听就是被家中长辈寄予了厚望，日后定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这表哥嘴里夸的格外真心，叫江晗快乐的笑了起来。 “表哥你误会了，江老三大名就叫江耀祖，小名叫栓柱。” 许晖嘴角一抽，不敢相信小姑母一个世家女郎，竟然会给儿子起这么个，嗯，接地气的大名。 “……呵呵，挺有寓意的。” 直白质朴的名字，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叫初初见面的几个表兄弟姐妹们，心里各有各的笑点。 而被夸赞了的主人公，却丧丧的垮下了小批脸。 他现在已经不是江河村的土狗江老三，而是吃过见过的令国公府嫡子了！以前被李景修季敏之他们嘲笑大名土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但是现在蹲在兄弟姐妹堆里被惨烈对比，几个阳春白雪的名字里，硬是掺进了一个下里巴人的即视感，让明明被正式介绍了的江老三，有点尸体不舒服。 “大姐，我也要改名！” “嗯？为什么要改？这都是爷爷奶奶对你沉甸甸的爱呀，对你各种的寄望和期盼。你以前不是可得意自己的名字寓意深远，以后能光宗耀祖吗？现在为什么又要改了呢？” 江晚扭头看着委屈成一团的弟弟，明知故问的笑着问他。江晗靠在姐姐的肩膀上，乐不可支。 “就是呀江耀祖，以前你是怎么笑话我的来着？你是能顶门立户光宗耀祖的那个宝贝蛋，我是不值钱的那个赔钱货是不是？哈哈哈，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给我往死里转！” “哼，我就要改名字！” 江老三委屈的一批，可怜巴巴的上前拽住大姐的袖子直摇晃。 “娘她真的是打从我在娘胎里起就开始偏心！你看她给你和二姐的名字起的多好听寓意又好，怎么到我这里名字就成爷爷奶奶起的了？ 以前没有表哥对比我还没发现，现在我可找出规律来了。你们所有人的名字都是有日头的，就我没有是几个意思？ 我不干！ 我也要改，大姐～～～～” 长长的尾音撒娇又耍赖，把大姐的袖子拽来扯去。最后被人家受不了的大力出奇迹，左手捏着胳膊一把扯开。 “说话就说话，老是学你二姐撒娇做什么？好好个男孩子这么一大坨，你看你跟娇弱这个词儿沾得上边吗？” “我…” 江老三一撇嘴，感觉道心已破碎。 “我就知道你嫌弃我！呜呜呜，我也不想长这么大只呀！我也想长的跟你和江老二一样好看，但是谁叫我孝顺，长相随了咱爹呢？” 这话说的不假，江老三确实越长越像江怀良。自从来了京城开始练武之后，他身上的那些肥膘渐渐变得结实，人也比两个姐姐抽条的快。 现在看着一个十岁的小孩，却隐隐有了五大三粗的影子。他那张脸长的其实不能说是丑，就是跟他爹一样走的是挺粗犷的那种潦草风。 但是有两个美貌异常的姐姐一对比，这可怜孩子就完全悲催到能扔了的地步。 尤其是现在，突然又窜出来个长的好看的表哥。江老三就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之中，被许家的列祖列宗们给针对了。 “哇，这一点都不公平！呜呜呜……” 请让世界充满爱，老三不当丑八怪！ 孩子们的闹腾，引来了情绪已经稳定的老母亲们。 “怎么了你们？好好的老三闹什么？” 许氏抬眸询问长女，江晚笑了笑。 “没什么事情，老三撒娇闹着玩呢。” “都多大了，一个个还不省心？竟在你们大舅母和表哥面前失礼，真是不懂事的孩子。还不赶紧过来拜见长辈？” 听着母亲的提醒，江晚跟她对视了一眼，确定真的是认下了这两个娘家人，她才带着弟弟妹妹上前见礼。 “外甥女江晚，拜见大舅母。” “外甥女江晗，拜见大舅母。” “外甥……” 江老三顿了一下，憋屈的抽抽鼻子。 “拜见大舅母。” “好好好，好孩子们都快起来！” 蒋氏笑容满面的把那三个小辈叫起，在袖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几个质地还算不错的如意锁，她嘴角那笑容变得很有些局促。 “我这手里头也没什么好东西，几个小玩意儿外甥们若是不嫌弃，便留着打赏下人吧…” 许氏看着记忆里总是喜欢雍容华贵打扮的大嫂，此刻素衣裹身银簪挽发，身上连一点多余的配饰都没有。 不过区区十几年的光景，青丝竟掺了白发，昔日柔美的面庞也满布风霜。唯一还算养的不错的，也就是那双手了。 她记得，大嫂的刺绣极好。 想必这些年，这母子二人就是靠着大嫂的那手女红过活吧？ 眼底又湿润了起来，赶紧的垂下眼睛，不敢让大嫂看见自己发现了她的窘迫。 江晚直起身来，笑容乖巧的走到蒋氏身边，伸出双手接过那枚小小的如意锁。 “长者赐不可辞，江晚多谢大舅母。这如意锁很好看，我很喜欢。” 老二老三这两个狗腿子，也赶紧跟在姐姐后边接礼物道谢。 “不谢不谢，你们喜欢就好。” 蒋氏看着大外甥女的脸，又看了看小外甥女的脸，她的眼睛闪了好几下，终究还是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江家姐弟拜见过舅母之后，许晖也上前正式拜见姑母。 许氏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从小佩戴的那块玉牌。一脸疼爱的摸了摸侄子的头，然后亲手挂到了他的胸前。 “这玉牌本来有四块，是你祖父寻了一块料子自己动手雕刻的。我这块正面是菊君子，背面是咱许氏的族徽。” 第108章 兄弟姐妹 她的嗓子哽咽了一下，透过侄儿这双熟悉的眉眼，好像又看到了幼时与哥哥姐姐们在一起玩耍时的热闹景象。 “姑母把它交到你手上了，晖哥儿，你一定要带着咱们许家，一直走下去。” 不敢奢望更多，就希望这孩子能脚踏实地的好好走以后的路，把许家给传承下去。 “是，侄儿谨记姑母教诲。总有一日必会让我许氏之名，再鸣天下！” 抬手抚摸着胸前玉牌上的族徽，这小少年眼中的光特别有精气神。江晚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叫做野望的东西。 她努力回忆着原书中这位表哥的结局，好像是被赵家派人给收拾了。可是生是死却没有明说，只写了把齐王身边的谋士给处理掉才好对其下手。 想来当初这人要是没下线，李老四也不可能栽进李老六挖的那个天坑里去。 不过现在么，她得瑟的笑了笑。 这辈子李老六那狗东西毛都不剩了，赵家也被皇上里外里的涮了好几遍才撵出京城。他们再想窜出头，估计没个几代人的积累怕是很难再有作为。 此生已经没什么阻力，那就看这位许家最后的希望，到底能爬的多高了。 嗯，很期待啊。 许晖察觉到大表妹一脸看稀罕物的眼神盯着自己，客气的颔首笑回去之余，又不由在心里打了个突。 这丫头该不会是见色起意，盯上我这儒雅俊俏的读书郎了吧？ 不行！ 听说她可是赐婚给了四皇子，以后就是许家背后最大的助力。自己还得借她的东风搭青云路呢，怎么能被区区儿女之情给搅和了前程？ 心中无人，道法自成。 许晖的眼睛转向了小表弟，突然觉得江耀祖的这装扮路子，似乎很适合自己。 “表哥，咋了？” 心大的孩子就是这点好，跟谁都能自来熟。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表弟你人挺好，我跟你挺投缘的。” “嘿嘿嘿，还是表哥你识货。” 江老三得瑟的挑眉直乐，刚才被两个姐姐重创出来的心理伤害迅速平复。 “走表哥，咱俩到一边唠去。” “表弟请。” 许晖突然与表弟一见如故，迅速遁走。江晗奇怪的瞅着那着急忙慌闪到一边去的身影，略有些好奇的跟姐姐咬耳朵。 “姐，这位许家表哥，看着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 人家都快聪明上天了好不好？ 江晚无语的看了妹妹一眼，果然自家老二看人的眼光，一向就是没眼光。 “我用眼睛看出来的！” 江晗有理有据的撇了撇嘴。 “能跟江老三玩到一块去的人，他能聪明到哪儿去？十有八九是跟江老三那傻缺一样的不着调。” 好的破案了，在这小姑娘眼里但凡是能跟她弟弟玩到一块去的，全部都是臭味相投的一堆傻蛋。 “行了，赶紧把你这另类的聪明才智收起来。” 江晚又看了看坐在一边正在叙过往的母亲和大舅母，抬手扯住妹妹的耳朵小声交代了几句。 “我就告诫你一次，给我记住了。咱们这位表哥是个极聪明的人，以后该怎么与他相处你要自己心里有数。” 江晗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那个把自家傻老三哄的直乐呵的表哥，寻思了几息后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虽然她不能确定姐姐这耳提面命到底是有什么深意，但是日后必须得慎重对待许家这位表哥，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由于半途之中掺进了认亲的事情，许氏本来准备办完法事之后还在开福寺中住两天的打算，便可以搁置了。 认认真真的忙活了一日，第二天一众人便立马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路上还突然变天飘起了小雨，道路便有些湿滑难行，尤其是江家主母还有身孕在身，马车就必须得赶的更加小心。 其实这冬天刚过去没多久，认真说起来早晚还是比较冷的，不过依旧是挡不住出来上香祈福的人多。 江家的马车刚拐出开福寺山门外的那条小路还没走多远呢，远远的就看见前面有两辆马车趴窝子了。 “吁～～～！” 马夫叫停马匹，恭敬禀报。 “大小姐，前头有马车挡住路了，看样子十有八九是车轮陷进泥窝子里了。” 江晚推开车门往前方看了看，雨幕之中有好几个婆子丫鬟正在推车。 “姐，怎么回事？” 江晗也伸出脑袋凑热闹。 “没什么事情，我下去看看你坐好别动。” “我也去看看！” “看什么看，外头下雨了没看着？待会儿把你给淋湿了回头得了风寒，我看这热闹你还看不看！老实在车里坐着。” “哦。” 一听姐姐语气变了，江老二识趣的被迫乖巧。江晚从马车里摸出油纸伞撑开，抬腿下车走到后面母亲乘坐的马车旁边站定。 “娘。” 许氏闻声开门。 “怎么了晚姐儿，好好的你在前头为何停了下来？” “前方好像有人家的马车陷进了泥坑里，堵住了我们的去路。女儿过来跟您说一声，现在便过去看看。” 许氏赶紧偏过身子使劲儿往前面打量，果然有马车停在那儿。山路窄难通行，确实不够两辆马车并肩同行。 “你到后头叫老三过去看看就是了，你自己还过去做甚？这都落春雨了万一受寒了怎么办？我让人去叫老三，你赶紧回马车上坐着去。” “不用了娘，老三一个小孩子过去，兴许都弄不清楚是什么事儿。我过去看看就行了，这不还打着伞的吗？不妨事。” 安抚好母亲，她又冲大舅母客气的点点头，这才转身拎起裙摆就走。人跟话一样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蒋氏看着外甥女远去的背影，无意识的低叹了一声。 “这孩子可真像瑾姐儿，长的也像，性情也像。” “是啊。” 许氏点了点头，不难听出来她的声音里有许多欣慰。 “晚姐儿的心性甚至于比我姐还强硬一些，跟个男子一般颇有担当。” 说起那个当初名动京城的小姑子，蒋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是个什么想法才好。 第109章 秦萧尘 要说心里一点怨恨都没有，那才真的是假的。她举案齐眉的丈夫乖巧可人的女儿，都被那一场祸事给连累的丢了性命。 可蒋氏又是个心思清明的，也知道许家的惨剧，不应该全怪到许若瑾的头上去。 是公爹死守文人气节，不愿意改口与秦家悔婚，更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儿来。只能说许若瑾比自己那个被昏君顺利抢进宫去的堂姐命好，有更心疼她的爹娘也有更好的良人。 说起良人… 蒋氏看向小姑子。 “你方才说你和瑾姐儿都嫁进了江家，那，秦，那个人呢？” 当初秦振宁跟昏君死磕，被打的皮开肉绽也咬紧了牙关不肯退婚，他怎么会放任瑾姐儿另嫁的？ 许氏的眼睛闪了闪，寻思了片刻便把马夫和侍从们打发到前边去帮忙，然后凑到蒋氏耳边声音压的很低。 “大嫂，你没看出来吗？晚姐儿垂眸时的神态，像不像故人？” 轰！ 蒋氏眼眸一震。 “她…？我就说怎么晚姐儿长的如此娇艳，比她娘豆蔻之年还好。合着还真是我想的那般！” 许家牡丹秦家玉树，他们俩的孩子不美到惊心动魄确实说不过去。 “嗯，当年这里面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也没法子跟你一一细说清楚。总之我姐跟江怀良是名份上的事儿，这一点大嫂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你放心，此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被第三人所知！” 长嫂的心性许氏很清楚，守诺重诺的很。她就笑着解释了几句。 “也没有那般严重，这事儿秦振宁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 你也知道晚姐儿已经被赐婚给了四皇子，她以后的日子免不了与各家权贵世家打交道。 我那时候想着江家底子薄许家又没人了，不指靠秦振宁帮着看护，就害怕孩子以后吃了亏。 就是孩子这边我没有说，左右我姐也跟他姓秦的有缘无份。那孩子顶个江家嫡长女的名头，总比当个不明不白的秦氏女要好。大嫂你说是不是？” “你考虑的周全。” 蒋氏点头认同。 这边姑嫂二人轻言隐秘，那边江晚打伞带着人溜达到前边这户人家的马车旁。 “汪豹，你们过去询问一下，看看人家需不需要帮忙？” “是！” 汪豹马飞等一众侍卫大步上前，跟人家领头的嬷嬷交涉了一下，便捋起袖子加入了推车的队伍。 有了这么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加入，卡在坑里的车轮便缓缓的被抬了起来。好不容易把车弄出来，一检查不出意外的轮子被别坏了，得修。估摸着得费个一刻半刻钟的功夫才行。 江晚点点头正欲带人回自己家车里等着，就看见那马车里推门下来一个大约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少年。 对方撑开油纸伞，踩着水迹而来。 “在下秦萧尘，多谢江大姑娘援手。” 伞沿微动，雨珠跌落人间。 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带着一俊逸出尘的贵族少年郎，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江晚面前。 “秦？” “是，在下陇西秦氏子弟。” 秦萧尘颇为矜骄的自报家门，又盯着江晚的眼睛，微笑着加了一句。 “当朝吏部侍郎秦大人，乃是在下嫡亲叔父。” 哦，原来是那位有钱的秦大人他侄子啊？江晚恍然大悟。 怪不得对方这般招人注意，瞧瞧这一身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富贵公子打扮，说他没钱真没人信。 该说不说，这古代没有科技与狠活的加持，天然的帅哥和美女们，果然个个都原汁原味。 嗯，各有各的味道。 这位，是有钱人家贵小孩的味道。 “秦家小郎君不必多谢，你家这马车陷在路上，不帮你们抬出来，我家也过不去不是？” 江晚没有纠结对方为什么会认得自己，不是盲目吹牛，就以她现在江家嫡长女和未来四皇子妃的身份，这京城之中的世家子弟，不认得她这张脸的估计比较少。 “虽然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既然得了你的助力，该道谢自然还是要道谢的。” 秦萧尘笑的很是好看，微顿了两息又语含笑意的与对方攀扯祖上交情。 “我估摸着自己应该比你大一些，若是不弃唤一声世兄也是可以的。不知你有没有听长辈提起过，我秦家与你外家许氏以前颇有渊源？所以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江晚眼神闪了闪。 这小子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虽然家里父母没有仔细说过，但是就冲着秦大人那么会念旧情，又送东西又送人的慷慨劲儿，估摸着以前他跟自己亲娘肯定感情不错。 也就是造化弄人，要不然…… “秦小郎君，我家初初从乡下到京城来，有很多事情我暂时都还糊里糊涂的弄不大清楚。等回头我与家中长辈细细打听一番，若真欠了你一句世兄，改日我定然补上。” 秦萧尘又笑了起来，这个有缘无份的堂妹可真有意思，很有三叔父的几分精明周全。 “江大姑娘说的是，倒是在下唐突了。委实是对不住，还望江大姑娘见谅。” “秦小郎君言重了。是我见识短不知祖上的人脉交情，回头定好生恶补一番。” 江晚干巴巴的跟对方寒暄了两句，便指了指对方的那辆马车。 “你家车子看着好像修的差不多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能正常赶路，那我们就此别过。” “嗯，再次谢过江大姑娘援手。” “客气了。” 两人假模假样的互相做了个道别礼，也没有说什么去拜谢对方长辈的那种客气话，只是转身各奔自家的马车而去。 秦萧尘一别过脸，那些温和有礼的笑便迅速褪去，只有眸底的矜贵和漠然清晰可见。 而江晚倒是脸上绷的一本正经，实则心里已吐槽的马不停蹄。 果特么然的自己不是当法式鹅肝的那块料，作为一只接地气的资深小老百姓，还是跟李老四那种傻狍子好打交道，实在不行许家那黑心表哥也不是不能交谈。 唯有跟这种处处矜贵时时守礼的贵公子，她真的丝毫没有唠嗑的欲望。 俺本土狗，出不了洋相。 像这种假模假样地端着规矩，你谢过来我拜过去的高端社交app，能不能从识海屏幕上终身卸载了？ 简直神烦！ 第110章 规劝母亲 回母亲那边禀报过一声之后，江晚回马车里安生等着。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前面的马车终于又转动车轮，马蹄哒哒的一路飞驰。 江家的马车跟在后头也动了起来，不过依旧走得稳当缓慢，所以很快就被秦家的马车给甩没了影子。 秦家大夫人王氏，一身素服老气横秋的端坐于马车之中，右手中的佛珠慢悠悠的拨动着。 “那野种有什么好打交道的，莫要平白无故辱没了你自己清贵的身份。” 大概是嫁过来三月有余便守了寡的原因，昔日娇美的世家女郎，如今也生生熬成了个刻薄怨妇。 “母亲还是慎言的好。” 秦萧尘的语气也算不得热络，神色淡漠守礼，更不存在什么母慈子孝的温情。 “祖母为何让您来开福寺小住的因由，希望母亲日后能记在心中。若是再有下回，哪怕是儿子也保不住你。” “你放肆！我是你嫡亲的生母，你竟敢如此不孝？” 王氏气的眼神阴郁狠戾。 “我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旁人都可以说我恶毒心狠，唯独你不可以！” “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我是你亲娘，总不会有坏心吧？”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出自于一片爱子之心，王氏吐出口的每一句都咬字极深。 “你爹那个狠心的，早早的便撇下咱们娘俩去了。我们孤儿寡母顶着长房嫡出的名头，为娘这些年在秦家过的有多么艰难，难道你看不见吗？ 好不容易熬到你长成了，秦家嫡脉就你这么唯一的一个嫡嗣，日后那些庶房的哪个是你的对手？ 偏偏又窜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能听出她那声音着实气恼的厉害。 “本来你三叔没有孩子，肯定会全心全意的帮扶你。但是他自己突然有了个孩子，又哪里还会把你给记挂在心上？我找人对付那野种，怎么就不是为了你好？ 结果你这没良心的孩子，是一点也不能理解为娘的一片苦心。你祖母那般不念情份的将我撵到开福寺里来，当时你不帮我据理力争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说些不孝的话来气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生儿子了？” “我若真不是你亲生儿子就好了，你就看我还会不会在祖母面前苦苦哀求替你说情？ 也别总是口口声声的都是为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话说的越白，咱们这母子之情就越淡漠。适可而止吧母亲。” 秦萧尘讥讽的扯动着嘴角，其实有些话他真不想明说的。但是母亲现在着实是越来越健忘了，总是时不时就喜欢端着慈母的身份来骗她自己。何必呢？ “秦萧尘！” 王氏气的想一巴掌甩过去，最好是能把这冷心冷肺的儿子，他脸上所有的讥讽之色给全部甩干净。 “在呢，莫要这般恶声恶气，丝毫没有世家夫人的体面了。” 这小子皱眉厌恶的神情，简直跟那个狠心凉薄的男人如出一辙。叫王氏终于气不过的把手中念珠扔到了他身上。 “我为了你，年纪轻轻的便在秦家守寡。你不说孝顺我还这么气我，你这个不孝子！” 秦萧尘皱眉，身形未动的怼回去。 “为了我？现在又不是你要掐死我，来威胁三叔娶你的时候了？” 轰！ 原本暴怒的王氏，此刻一片慌乱。 “你，你在胡说什么？哪里，何时曾有过这种事情？你竟然敢败坏亲生母亲的名声？” “是不是胡说，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也不是那种痴愚之辈，母亲何必白费心思的来诓骗于我？无用功的事情无需做。” 秦萧尘的情绪可真稳定，这点就特别像他亲爹。毕竟是作为世家大族的嫡长子培养起来的掌家人，遇事不动声色几乎是他们打小练就的本事。 王氏多少也是了解自己儿子的，知道他既然这么说必定是已经掌握了证据，于是收起狡辩顷刻间潸然泪下。 “尘哥儿，都是母亲那时年少气盛的错。我不该为了跟其他几房争权夺利，便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但是儿子，娘心里肯定不是那么想的。我是为了让咱们母子在秦家过得更好一些，能安安稳稳的把你给拉扯大。你能理解娘的难处吗？” “能。” 秦萧尘看看她，语气平静。 “我已听祖母细说过其中缘由，对于你的遭遇也深感同情。但是当初三叔代我父迎亲，娶你是为了冲喜这些事情你们王家也是知道的，否则凭外祖父四品郎中的身份，怎么可能攀上当时的秦相？ 听说为了娶你，我祖父当年舍了一条粮道给你本家那边，才让你们这一支能成功认回三槐王氏。此言可有虚假？” 眼见着母亲哑口无言，这贵气的少年便叹了口气规劝道。 “本来世人大多数的时候，不过都是在做利益交换罢了。有的为权为利为名，有的为情为人为己。 既然选择了接受，那便该落子无悔。世家子女享受了家族富贵，那就莫要总想着什么也不付出。 富贵和良人，握住一边便是了。 世事难两全，望母亲自省。” 王氏嘴唇蠕动了好多下，却艰难的连一个反驳之词也吐不出来。她这冷情的儿子，跟那个早死的男人一般无二，冷静的让人心里发凉。 可是，她也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当初作为家里的嫡幼女，她也是受尽了家族的宠爱。做梦也想不到会因为一个所谓的好命格，便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你父亲早亡了啊。我是秦三郎娶回来的秦家妇，为何不能跟他？当年我才17岁，秦家祠堂里的那块牌位便困住了我的一生。这多不公平啊……” “这世上哪里来的公平？你虽然是嫡幼女出身，但是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不可能不教导你何为世家担当。你不是三叔娶回来的秦家妇，你是三叔替我父亲迎回来的秦家妇！” 秦萧尘叹息了一声。 “这么多年三叔独居开府，未尝没有想与我们母子划清界限的缘故。更何况当初他与许家明珠的那些爱恨纠葛，连我这个小辈多年之后都有所耳闻，娘你会不知道吗？” 第111章 请示公婆 王氏知道儿子说的都对，根本无力去狡辩什么。 而秦萧尘也不是那种掐住对手小毛病就不撒手的人，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母亲。在她没有真的动摇到家族利益的时候，他未尝不愿意做一个孝顺的儿子。所以尽心尽力的规劝。 “这回是大姐婚期已近，祖母为了顾着咱们长房的脸面，才愿意吐口让我来接你回府。以后好好做你的秦大夫人吧，有儿子在总归少不了你的体面，何必胡乱折腾？” “可是那野，丫头，” 察觉到儿子面上的不虞之色，王氏只能不高兴的改了口。 “那丫头窜出来对你有妨碍。” “无妨。” 秦萧尘低头理了理方才无意中被雨水给打湿的袖子，声音清浅从容。 “若是一旁姓女郎的存在，都能妨碍到我的前程，那我从小到大这世家嫡嗣的教养，岂不是尽被辜负了？母亲的担忧无用，日后安生过活便是。” 多余的话他不想再说，总归母亲能消停下来别再挑衅三叔便好，其余的事情自有他自己去争。 王氏沉默了许久，车外雨势愈加厉害，落在车顶处敲的她心烦。只能默默的从儿子身边拾回佛珠，认命的闭上眼睛继续拨动。 “知道了。” 或许不争不抢的在秦家当个泥胎木塑，就是她这一生该守的宿命。 江家娘几个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快正午时分了。春季多雨且绵密，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老太太生怕儿媳妇受了凉惊了胎，着急忙慌的张罗许氏赶紧回屋里躺下歇着。现在有身孕的儿媳妇就是老江家最值钱的，其他啥人都得往后让一让。 所以老太太也没顾得上别的，就想把儿媳妇给揪到内院去养胎。面对着一把年纪了又突然风风火火起来的婆母，许氏硬是拽着门边不撒手。 “稍安勿躁啊娘，儿媳还有事情要请示您二老呢！” “你想干啥？！” 许氏本想站直身子恭敬行礼来着，被老太太一把插住了胳膊。 “你这都大肚显怀的了，作啥礼呀作礼？家里又没外人有啥你说就是了，别累着我小孙子！到底啥事儿？是不是那俩丫头片子又搁外头闯祸了？” 虽然话是重男轻女的话，但心却是体贴儿媳妇的心。有心之人自然知道感激。 “多谢娘对儿媳宽容慈爱，只不过与姐儿们无关，是我娘家的事情。” 一听儿媳妇提起娘家，老太太不太自在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搜肠刮肚的在脑子里想词儿开解她，生怕儿媳妇多思多虑再伤到肚子里的娃。 “儿媳妇啊，那老话咋说的来着？人活在世吧，其实吃多少喝多少长多大走多长，那都是注定了的事儿。 虽说亲家他们是走的早了点哈，但是那老话不还有说的了么？早走早享福，省的像咱们似的硬熬着活受罪。 等以后咱们也下去了，指定还没有你爹娘兄姐们搁下头混的面子广，到时候备不住还得让他们关照咱老江家。那……” “你看你个老婆子，又胡咧咧个啥？” 老妻这安慰人的话说的不中听，老爷子只能赶紧出声打断。 “啥享福啊受罪的，儿媳妇想给她娘家办点事儿你让她办就是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呸，就你说的有用？一天天家里后头那菜园子都整不明白呢，尽喜欢瞎插话。我说的是啥意思你听不明白是不？听不明白就旁边呆着去，别上赶着凑热闹！” 把老头子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之后，老太太又扭回头看着儿媳妇，重新组织语言。 “我想说的是个啥呢？就是咱活着的时候是吧，把该做的法事该烧的纸钱，都给他们热热腾腾的烧过去，也算是尽了心意了。其他的咱就别想太多，知道不？ 那享福的都已经去享福了，那咱们活受罪的，这不还得继续好好受着罪吗？等啥时候咱也下去了，那就又能合家团圆了不是？” 真是难为死她老婆子了，明明就大字不识一个，还得吭哧瘪肚的学着人家说些暖心窝了的话，啧。 要按大丫头的说法，这就不是自己的特长啊！你要说去骂街来，老婆子她能半个时辰不给你来重复的句子，但是现在搁这儿说宽心话，她脑浆子都快抠出来了。 “娘说的这些道理儿媳妇也知道，并不是为那些不可追回之人伤怀。儿媳今日想与您和爹请示的，是想暂时收留我大嫂和侄子在家中小住。待过段时间她们在京城之中熟悉些了，再给寻个合适的住处去。不知您二老可同意？” “你嫂子和侄子？” 这回不止老太太糊涂了，连一向精明的老爷子一时都没转过圈来。 “我不是听锁子说，你娘家一门都不在了吗？这怎么又弄出侄子来了？” 江老汉这话倒是没什么恶意，他就是担心会不会有那心怀不轨之辈，故意钻了啥空子。 许氏了解自己公爹的为人心性，左右这也已经是新朝了，自家的那些事情也没什么不能光明正大提及的，所以便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给大致的叙述了一遍。 尤其是寡嫂如何提心吊胆的孕身逃命，又含辛茹苦的拉扯大许家这唯一的儿郎。说到难过之处，许氏几次三番泪水涟涟。 可是把江家老两口给心疼坏了。 “哎呦喂，我的祖宗诶！你可别哭了哟！不就是让你嫂子侄子先在咱家住着吗？住住住！左右你当家的也不在家，不怕传出去啥不好的名声。老婆子我拍板同意了！快别哭了唷，当心我的小孙子！” 老太太自己吐口了还不算，又使劲儿拐了身边的老头子一胳膊肘。 “你个老么卡刺眼的，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瞅见儿媳妇等着你吱声呢么？赶紧吱一声，你是想让她哭到啥时候去？” “吱，呸，不是，爹也应下了。儿媳妇你快别哭了，这多伤身呐？你嫂子和侄子那娘俩搁哪儿呢，爹亲自驾车去把她们给接回来去，行不？” 江家老家主点了头，许氏才放心的擦干眼泪露出个笑脸。 第112章 许家母子暂住 “多谢爹娘慈爱。我嫂子和侄子也跟着我回来了，如今晚姐儿她们姐弟三个正在花厅里招待舅母表兄。儿媳便想着来与二老禀明原委。” “这有啥好说道的？你是咱家的当家媳妇，这上门来的又是正经亲戚。肯定是得好好招待的，搁哪儿也是这么个说法。” 老爷子拍了拍袖子站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我去看看亲家他大嫂，老婆子你去不去？” “那咋能不去呢？亲戚都到家门了，不去招呼几句多跌份呐？” 老太太嘴上应着声人却不挪步，只是不放心的叮嘱着儿媳妇。 “你好生的在床上躺着养养，你娘家人这边有我和你爹呢，指定把他们娘俩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爹娘你们是长辈，哪有让你们过去的道理？这太失礼了。儿媳这就去让我大嫂带侄子过来拜见您二老。” 许氏一手撑着腰转身就要走，再次被眼疾手快的老王氏一把拽住胳膊肘。 “你可消停点吧，安生在屋里睡着得了，也给我们两个老的省点心。 啥湿里干里的老婆子不懂，我就知道正经亲戚来了就得招待，要不然传出去了咱老江家这脸还要不要了？ 你们这些年轻小媳妇就是啥都不懂，到底你是婆婆我是婆婆？听我的！” 把人往椅子上一按，吩咐儿媳妇手底下的那些侍从好好伺候夫人，老太太拽着自家老头子颠颠儿的撒丫子就走。 来到前院花厅，自然是一番客客气气的往来寒暄。由于许氏被婆婆强制性的留在了内院休息，江晚便自觉的顶上了母亲的活儿，拉着爷奶拽着舅母表兄，来言去语搁里面搭着话，两家人倒也处的还算不错。 等老太太做主，把许家母子俩安排客居于听风馆之后，江晚才放松的吐了口气。 虽然她知道自家爷奶人不坏，但是他们身上有非常明显的小老百姓质朴抠搜的美好品质。留下许家母子不仅仅只是提供个遮风避雨的墙头就行，基本上就是默认了要管许晖日后衣食住行甚至于念书科举。 这里头的条条道道，老太太大概不太能弄得清楚，但是精明的老爷子肯定心里明白。爷爷他能愿意这么容易的就吐口，说明确实把她娘这个当家儿媳看的很重。 等一大家子把该叙的话叙完，该吃的接风宴也吃完。都回自己院子里该干啥干啥去之后，江晚又折返寻到了老爷子跟前。 “爷爷。” “又咋了？” “没咋。” “我不信。” 祖孙俩的对话无比丝滑，老头子掐了半拉眼珠子，扫了一眼这时常缺德的大孙女。 “先说好啊，我前几天病才刚好，最近不打算再病了。” 对于爷爷提前打招呼的行为，江晚发自肺腑的乐了一下。 “好的呢，爷爷。您病好了这是个好事情，明天我去给您打两斤梨花白回来乐呵乐呵，保证不叫我奶知道。” “不是，你先别笑的这么亲热人，容我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又干啥缺德事儿了？” 吃很多堑长很多智的江老汉，迅速站起来往旁边让开两把椅子。离那丫头远一点，他才能觉得自己更安全一点。 呱嗒，江晚脸上的甜笑落在了地上。 “爷爷，咱俩到底还是不是默契加倍的嫡亲祖孙了？你防我跟防贼似的是几个意思？” “明面上的意思！” 老爷子没啥好气的冷哼了哼。 “你自己是个什么缺德玩意儿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哪回你这么会孝顺老头子，就准是要把我给踢坑里去垫着底，你当我还没看清楚你的嘴脸吗？跟你说这招已经不好使了，你这回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上套！” “真没有，这回就是单纯的想孝敬孝敬您老人家。看你这老爷子，这怎么还怀疑上您孙女的一片孝心了呢？” “真的？” “比真金都真。” “呵呵哒。” 学着大孙女以前的冷笑标志呵了一下，迅速把脑袋撇向一边。 “我不信！” “嘿嘿，不信就对了，警觉性挺好请继续保持。” “我就知道！” “真没有。” 江晚挑了挑眉，被老爷子给乐的不行。 “今天我确实没什么事儿要求您帮忙，就是单纯想跟爷爷您唠会儿嗑。” 凑合到爷爷身边坐下，还贼孝顺的伸手倒了杯茶水奉上。直等到江老汉半信半疑的接过去，她才语带笑意的说。 “就是觉得您挺好的，我奶其实也挺好的。我是指关于许家的事儿，您老人家心里有数的，对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老爷子终于放心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这是大丫头孝顺的茶呢，得劲的很。 “少给老头子灌迷魂汤了，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啥事儿能看不明白？” 他扫了孙女一眼，声音往下压了压。 “不说中间有你两个娘在牵扯着，就是光看许家那小子，也值当咱们帮上一帮。那孩子聪明，我冷眼看着说话行事都很有分寸，是肚子里有货的主。 咱家就你爹一个从战场上滚出来的武将，你被弄到了皇家去，以后身边没个帮衬的哪行？你爷我虽然不识字，但是我知道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 江晚眼底的笑，便更暖了几分。 “是，我爷人老成精了都。” “滚一边去，这是夸人的好词儿不？” 老爷子时常发愁，不知道这嘴损的丫头到底是像谁啊她？ “你呀，从小到大的都让人糟心。以前天天傻不拉几的，一放手就生怕你被人家给领沟里去了。好不容易脑子清醒过来了，偏偏性子又极左极右的这么损。唉，愁人。” “您愁什么呀？左右我以后也是嫁出去祸害老李家，您有什么好愁的？” 江晚淘气的接了个话茬，老爷子就突然被茶水给呛了一下，老脸皱巴的更不是那个了。 “大丫头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这种话叫我睡觉都发愁了。咱老江家得有多少颗脑袋，才能由着你在老李家作妖？真的，你可心疼心疼你爷奶爹娘，还有下头的这些弟弟妹妹吧！” “哈哈哈……” 江晚瞬间被逗得笑出了声，她真的挺喜欢跟自家老爷子唠闲嗑。老人家虽然不识字也不懂很多的大道理，但是他身上有一种被岁月给沉淀下来的人情通达和清明果断。 第113章 许氏早产 “我这不就是顺嘴一说吗？您还真往心里去了不成？” “哼，最好你真的心里有数。” 往大孙女那边侧了侧身子，苍老的眼睛来回眨了好多下，才低声嘟囔道。 “我听你爹说，等把四皇子给带出来他就要负伤回京，大概以后都好生趴在京城不动弹了。大丫头，以后该怎么做你明白的吧？” “明白。” “嗯，心里有数就好。” 端起手里的茶盏一口闷，站起来冲孙女摆了摆手。 “天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你爷我这把老骨头顶不住了，得回屋里躺着。” 江晚站起来，行礼告退。 走出松鹤堂的院门，大丫鬟红珠已经挑着灯笼等候在一边。 “大小姐，咱们现在回秋雅苑吗？” “不急，去我娘那看看再回去。” “是。” 主仆二人一路闲聊来到主母的院子，江晚提裙进门，发现母亲正等着自己似的闲坐于窗边。 “娘，夜里寒凉还是关上窗子的好。” “无妨，我也就刚刚才坐下。” 许氏抬手唤长女到身边坐下，顺手从旁边的梳妆台的大匣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黄花梨木匣子。 “就知道你大概得过来，给你。” “什么东西啊？” 江晚接过来，手指灵巧的扣开匣子上的小翻盖。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块眼熟的玉牌。 “这是属于我姐姐的那块竹君子。” 许氏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许久没有把它给拿出来了，一时不免有些伤感。 “你大舅舅二舅舅的玉牌已经随人走了，你娘临终之前让我把这玉牌留下来，等你大了以后交给你做个念想。” 她嘴角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以前呐这族徽就是身份的证明，我高阳许家子弟到哪儿也不低人一头。但是现在，这就真的只是个念想了。” 将玉牌拿起来，温柔的给孩子戴上。 “如今你也长大了，我把这玉牌交给你。有你娘在地底下保佑着你呢，以后可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知道。” 江晚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胸前的竹君子，便将其收拢于衣领下。她自己对这个玉牌后面的含义其实触动不算深，但是害怕她娘睹物思人又勾起难过的情绪来。 “娘，今日感觉可还好？小四在你肚子里听不听话？” “尚可，别担心我。” 摸了摸长女的小手觉得有点凉，许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也知道夜里寒凉，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就过来了？快回去歇着吧，娘这边没什么事情。” “这就回了，您别操心我。” 娘俩互相体贴，室内一片温馨。 窗外的草草木木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人间有暖意，便静悄悄的舒展开腰肢。不过两个来月的光景，就把人间妆扮的姹紫嫣红。 许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虽然她掐着手指头的掰算日子，觉得应该也没有到该生的时候才对，但是捧着银耳红枣羹刚喝了几口，她就感觉到肚子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大嫂，我，我肚子好疼！” “什么，这还没到该生的时候啊？” 原本坐在一边绣孩子肚兜的蒋氏，立马把手中活计一扔，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姑子，扭头冲门外扯着嗓子的喊。 “来人，快去把接生婆和大夫请过来！” 大丫鬟紫玉和青竹没经过这种妇人生产的事儿，不过好在关键时候能稳得住。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分工明确。 性子稳重的青竹快步上前在舅夫人的协助下，把自家夫人半搀半抱到早就布置好的产房里去。 腿脚快的紫玉则是一提裙摆撒腿就跑，不仅把早已请回府中住着的接生婆和大夫叫了过来，还速度贼快的窜去了前院。大小姐和二小姐，这个时辰应该已经结束了课业，在前院花厅里处理府中事务。 果然，没跑空。 “大小姐，夫人要生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下个月才到该生产的时候吗？” 江晚迅速站起来，脚下生风的往清平居跑。江晗眼疾手快地拽着姐姐胳膊，被一路带飞。 紫玉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一边跑一边把事情禀明。 “夫人刚才喝了几口银耳红枣羹，然后就说肚子疼的厉害。舅夫人说大概是要生了，叫我把接生婆和孙大夫都请过去。” “我爷爷奶奶那边你叫人去回禀了吗？” “还没有，先前夫人有交代，说万一提前生产的话，先别去惊动老太爷和老夫人。” “嗯，知道了。” 事情了解个差不多，人也已经跑进了清平居的院子里。姐妹俩刚冲到产房门口，就被守在门边的紫玉给拦下了。 “大小姐二小姐止步，舅夫人在里面陪着呢。夫人吩咐奴婢守在这里，不让你们进去。” “我没准备进。” 即使很着急很担心，可最起码的理智江晚还是有的。古代不比现代，没有无菌室就已经很麻烦了，不能再带更多的灰尘细菌进去。 “我先前让你们准备的干净衣衫，还有口罩帽子什么的，都让接生婆换上了吗？还有我弄出来的那酒精，让接生婆擦手擦剪刀什么的，你都仔细交代了吧？” “交代了交代了，您放心吧。方才奴婢是看着接生婆换上的，我帮她拿着酒精擦的手和剪子，指定误不了事儿。 大小姐您别太担心，夫人方才说感觉还行，让你们别着急。” 虽然不知道大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再三强调，让接生婆必须遵守这种事情，但是紫玉知道大小姐的话在江家很重，当奴婢的可不敢阳奉阴违。 “嗯，我知道。” 江晚面上没有多大的慌乱，如果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指尖不肆意颤抖的话，那就更好了。 “姐，我有点害怕。” 江晗听着屋里传出来的低哑呻吟声，好像她娘很痛苦的样子，这姑娘吓得小脸一片苍白，眼圈瞬间就红了。 尤其是许氏突然厉声尖叫了一下，声调都不像个好腔，江晗心疼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 “娘她好像很疼很疼，怎么办啊姐？娘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不会的！” 江晚攥紧妹妹冰凉的小手，神情严肃语气坚决。 “孙大夫不是也说娘这回的胎相很好，小四长得也不是很大，应该很容易生的！” 像是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一样，她扭头看向守在院子里的孙庭云。 “孙大夫，我娘如今这情况正常吗？” 明明她自己就是个医生，该知道的常识心里都清楚，可现在就是需要有人来给自己一颗定心丸。 第114章 艰难生产 孙庭云皱了皱眉头，说实在话刚开始被江晚这丫头连骗带威胁的弄到江家来，他真是生气的很。 主要是气家里老爷子糊涂，莫名其妙的竟然跟令国公府扯上了交情，要不然他爹怎么说也是太医令，何至于自己这个嫡亲次子，被人弄出来坐镇妇人生产之事？ 也就是江家丫头脑子活，琢磨出了口罩酒精这一堆稀罕物，又提出了刀剑伤需要消毒能有效防止发热溃脓这一说法，给他打开了新的知识领域。 所以这段时间才能心甘情愿的蹲在老江家研究东西，要不然好歹也是颇有名声的杏林好手，自己好好的御医世家传人，能跑别人家里头当个府医？ 但是本来手拿把掐的一件小事，怎么眼瞅着要出纰漏了呢？万一令国公夫人真的在自己手里出了岔子，那他老孙家御医世家的招牌不是得被砸了？ “江大姑娘，借一步说话。” 江晚心头一跳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手。 “老二你在这儿看着，有什么事儿就大声叫我！” “姐…” “别怕，我马上就回来！” 推开妹妹的小手，她脚步急促的跟着孙大夫走进了东厢房里的餐桌旁。看见对方端起桌上的那碗甜汤，立刻警觉的询问。 “可是这汤有问题？” “嗯。” 孙庭云舀了一勺仔细闻了又闻，然后浅尝了一口，才能确定下来。 “这莲子红枣羹是红花汤做底，里面好像又加了荡胞丸。也就是幸亏令国公夫人警觉，察觉到不对没有多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对古代的药名不大熟悉，但是撑起了网文打胎界半壁江山的红花，这么个赫赫有名的小东西，江晚是听过不少回的。 “我娘可有危险？” “我刚过来的时候已经替令堂诊过一次脉象，好在这汤羹她所食不多，但是危险也一定会有的。此番生产无异于强行催生，对母体的伤害会不可逆转。再则，” 孙庭云放下汤碗，叹了口气。 “须知世上阴阳道理，无不讲究个瓜熟蒂落。民间有老话，七活八不活。令弟在母体中没待够日子，这回便被强行拽了出来。婴孩指定虚弱更甚者或许会夭折，还望江大姑娘心里有数才好。” 江晚身形晃了晃又迅速站稳，冲着大夫恭敬作礼。 “有劳孙大夫费心，您尽管放手来治，不论是何结果，我江家绝不事后追究于您。还请孙世叔尽全力，护我母亲幼弟周全。” “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会尽力而为。但是江大姑娘，你母亲这情形最多能再耽搁上一个时辰，如果还不能顺利生产，恐怕就得上催产的汤药了。到时候也许会有最不好的一种情况，若是需要抉择时，该如何？” 江晚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指甲扣进掌心的刺痛，能迅速让她稳定心神做出决断。 “若是到了最后关头，保大！” 看着江家嫡长女这冷静有担当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那几个柔柔弱弱的闺女们，孙庭云心里再一次羡慕起令国公那个大老粗。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了，老江家祖坟上冒青烟，养的女郎比旁人家顶门立户的嫡长子都一点不差。 “知道了，我这便去开佛手散来备着。” 他抬腿便走，行至房门处到底是没忍住，站在门口没有回头，只是压低声音状似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了两句。 “红花虽金贵但不难找，这荡胞丸现在倒是挺难寻的。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东西了。” “多谢世叔。” 江晚领情的对其行了一礼。 孙庭云扭脸看着这聪明的丫头，再次于心中捶胸顿足的叹息。这么好看又伶俐聪慧的丫头，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女儿呢？唉。 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去偏房开药方子煎药去了。 江晚走出院门，招来心腹。 “程卓，先带人过来把清平居的所有人全拿下，再把厨房的人也给我捆了！马飞汪豹，你们俩立刻带人去门房和后门处守着，一只狗都不许进出！” “是！” 手底下人一看大小姐的脸色，就知道今天这事儿估计不好了结，赶紧脚步匆匆的去办差。 “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晗一脸惊疑，尤其是产房里母亲那原本压抑的呻吟越来越尖厉，丫鬟婆子们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去，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害怕的直打哆嗦。 “别慌。” 江晚使劲儿捏了捏妹妹的胳膊。 “实在害怕的话你先回春韵园去，等娘这边生了，我再叫人通知你过来。” “不！我也要守在这里！” 明明身子都在轻颤，偏偏死犟死犟的就是脚下不挪步。 “咱爹不在家，爷奶年纪大了，老三又指望不上。我得给你搭把手，哪能当个扯后腿的？而且我不是害怕，我是心疼咱娘…” 这姑娘说的委实真心，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亲娘受这份罪，她不心疼才有鬼呢！ “那你就安生在门口守着，不论什么事儿都给我先拦住。 看见有哪个不对劲的人，先招呼程卓过来把人给捆了再说，等回头我再细审。 我先换上干净的衣衫进去看看娘，门外这边交给你了老二。” “嗯！” 姐妹俩分工合作，江晚动作迅速的换好衣衫戴上帽子口罩，没管门口青竹姐姐的劝说，直接进了产房。 内室里是直冲鼻尖的血腥气，伴着许氏压抑的呻吟和蒋氏的说话声。 “瑜姐儿你用力啊，能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你赶紧帮把手，紫玉快换点干净棉帕过来！” “来了，舅夫人给！” “老婆子已经助了力的，是令国公夫人这胎还没到时候哇，你看看这孩子都不愿意动弹，这可怎么生？” 整个内室听着乱哄哄的，江晚狠狠皱了皱眉，快步上前。 产床上的许氏脸色苍白的可怕，凌乱的发丝被汗水糊在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依旧疼的不行。 她能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的情况不对了，所以拼尽了全力的想快点生下来，可是，可是她好像快没力气了。 “姐，姐你帮帮我…” 大概是疼的脑子都糊涂了，她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姐姐站在了身边。 第115章 死胎? 蒋氏扭头一细看，身边站着的竟然不是丫鬟而是大外甥女，立刻皱眉轻斥。 “晚姐儿你进来干什么？这妇人产房岂是你个闺阁女子该来的地方？快快出去！” “我进来看看娘！” 江晚上前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许氏也缓过了神来，忍着肚子里一阵阵的抽痛，气息不稳的训她。 “…快…快出去，啊！” 孩子似乎在肚子里扭动了一下，疼的她冷汗瞬间打湿了发丝，江晚见状赶紧安抚。 “娘你别管我了，攒着劲儿生孩子，我立马就出去！” 嘴上说着话，手指赶紧搭脉仔细的感受脉搏，眼睛则紧盯着产婆。 “快察看一下胎位正不正，我娘目前脉息还算有力。孙大夫说实在不行的话就灌一碗佛手散，争取在一个时辰内把孩子生下来！” “江大姑娘，要不你先出去呢？你在这产房里头确实不大适合…” 张婆子人老三辈都是干接生婆这行当的，她娘接了她外祖母的手艺，她又接了她娘的手艺。可着整个京城打听，张婆子敢自豪的说一句，自己绝对是手艺最好的接生婆。 大家小户的接生过不知道多少，可还真是头一次碰到有没出阁的大家千金，冲进产房里头来，弄的她有点儿慌。 “别管我，好好干你的活儿事后有重金酬谢！” 剩下的话不需要再说出口，光看这当家大姑娘冷厉的眉眼，就知道不好好干活指定事后讨不了啥好。 产婆赶紧闭嘴，弯腰去检查孩子到底有没有出来的打算。 江晚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脸上这果决坚定从容稳重的神色，就特别奇异的有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蒋氏不再试图开口驱赶，就是眼睛闪了好多下。她想起了许若瑾，果然谁生的孩子像谁啊。这晚姐儿，日后肯定不会是甘心屈居于后宅里的普通妇人。 心里胡思乱想，手上不停的拎着干净棉帕给小姑子拭汗。 “夫人已经开了四指，您再忍忍呐！” 张婆子探手一查，接着回禀。 “孩子胎位正没啥问题，就是羊水比方才少了一些！” 江晚微微放下了一点点心，扭头冲身边的大丫鬟吩咐道。 “紫玉姐姐去门口传话，让青竹姐姐去问问孙大夫。就说孩子胎位正常，我娘现在脉息尚算有力但是羊水渐少，已经开了四指能不能催生？趁着现在我娘还有点力气，若是可以的话，就把那佛手散端过来！” 孙庭云是太医令手把手教出来的孙氏继承人，是京城有名的杏林高手而且人品颇为讲究。 江晚虽然也曾是精神科的医生，可是从没涉猎过妇产科。这把脉都是这段时间跟着孙大夫现学的，就是害怕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孙大夫不好进来，她能自己顶上。 作为一个现代过来的灵魂，最清楚专业的事情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的道理。所以她才进来把母亲的具体信息及时反馈出去，好让孙大夫酌情下药。 “是！” 紫玉扭头就跑，在门边把大小姐的吩咐跟守在门外的小姐妹复述了一遍。约摸着小半炷香之后，她从青竹手中接过了药碗。 江晚一手被母亲紧紧抓着，一手捏着棉帕子给她擦汗。 “娘，小四马上就生出来了。咱想想给取什么名字才好？回头我就寄信给我爹那边行不行？娘你别闭眼睛，千万别睡……” 看着母亲越来越虚弱的样子，她心急如焚偏偏没有更好的办法。这要是在现代的话，早该弄手术室里剖腹产了。但是在这要啥没啥的破古代，她试了无数次也没弄出无菌室，更别提那些精巧锋利的医用工具了。 有的时候真恨自己无能，时代的局限性不是哪一个人就能轻易打破的。比如明明她也多少会点外科知识，但由于辅助条件的不达标，只能束手无策。 现实不是小说，她不可能像那些狗血文里的穿越女一样疯狂，随随便便的支个台子就敢给人做手术。 这是她的母亲啊，绝不能冒险！ “大小姐，药来了！” 紫玉奉上催产药，又把孙大夫的交待回禀了一遍。 “孙大夫说，这药来劲儿快而且能最大程度的保护母体。但是让接生婆婆的动作也要快，千万不能耽误了最佳时机！” “知道了，张婆婆你准备好。大舅母您在旁边看着，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告诉我！娘，来张嘴喝药！” 许氏虽然已经疼得整个人都麻木了，但是她心中还是清明的。 “…晚…姐儿，保…保小……” “我知道！娘您赶紧喝！” 端着碗怼到母亲嘴边，硬是手都不抖的给灌了下去。 果然老孙家的名气不是吹出来的，催生药下肚没一会儿，就能看见那硕大的肚皮里头，孩子在肆意翻腾。 “宫口开到五指了，夫人您使劲儿啊！” 张婆子手法娴熟的在肚皮上前后按压，帮助孩子出来。 “啊～！” 许氏的惨叫声，让人闻之不忍。 江晚和蒋氏，一个忙着照顾产妇，一个忙着帮衬产婆，又是一盆盆的清水被染成红色。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折腾，江晗在门外早已哭成了狗。小姑娘跪在院子里不住的祈求上天，一定要保佑母亲顺利生产。 终于在许氏拼尽全力的一次使劲后，江家小老四才难缠的从母亲肚子里滑了出来。 “生了！” 蒋氏惊喜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生了生了！老天爷哟，这小崽子可真会磨人。” 嘴里絮叨着，眼睛便去看这趴在母亲腿间不动的，那小小的外甥。然后在张婆子熟练的处理好脐带之后，蒋氏发觉了情况不太对。 “这孩子怎么没哭呢？” 她记得自己的两次生产，孩子生下来不论是哭的嘹亮还是哭的小声，都绝对是哭了的。 张婆子也察觉到了孩子好像不太对，小小的一点点就不说了，这明明在娘胎肚子里憋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浑身已经青紫。 倒拎着两只小脚丫，冲着孩子屁股连打了三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瞬间心里慌的不行。 坏了，这怕不是生了个死胎啊？！ 第116章 抢救江小四 “…怎…么了？” 许氏极其虚弱的问了一声，江晚赶紧放开母亲的手站起来。 “没什么事儿，娘您安心睡一会儿。” 嘴里回着话，人往张婆子那边走。 “给我看看！” “大姑娘，这孩子怕是……” “闭嘴！你赶紧去帮着把我娘的产床上给处理一下，我看看情况。” 江晚捧着大耗子一样的小婴儿，看着这紧闭的眼睛和嘴巴，心里一慌。虽然她没在妇产科待过，也知道小婴儿必须得哭几声亮亮嗓子。现在小弟这情况，八成是羊水没咳出来憋住了。 于是赶紧扯过早已准备好的棉垫子，把他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便一手快速轻柔的捏开婴儿的小嘴巴，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了，张嘴对着就吸。 “呕，呸，呸…呕…” 连着吸了好几口，这黏糊糊的味道熏得她连连作呕。但是不敢停，紧赶紧的一通忙活，终于小家伙跟小老鼠一样也咳了好几声，然后闭着眼睛唧唧歪歪的哭了两嗓子。 “活了，活了！” 蒋氏搂住已经泪水涟涟的小姑子，下手轻柔的给她擦眼泪。 “咱孩子好好的呢，瑜姐儿你快别哭了呀。身子这么虚弱可不能哭，回头得坐下病来！” “…大嫂，我，我以为小四不行了…” “瞎说什么？咱们小四好着呢！你看他大姐不正给他包襁褓呢吗？你赶紧安心的休息休息，都有我们在。” “多谢大嫂…” 许氏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瘫软在床闭上眼睛睡过去。从肚子疼到现在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可她真的感觉自己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包好孩子以后江晚扭头看了一眼母亲，产床上已经收拾妥当，母亲也已经睡了过去。 “大舅母，劳烦您在这边守着我娘。我这就把小四抱到东厢房去，让孙大夫帮着看看。” “好，快去吧。注意得把孩子遮严实了，千万不能招风啊！” 知道稳重到都有点子不大正常的大外甥女肯定什么都懂，可她还是白叮嘱几句。 “我知道了。紫玉姐姐你也守在这里，随时听候舅夫人差遣。张婆婆也辛苦你了，快随青竹姐姐过去歇歇，回头我必有重谢！” “不辛苦不辛苦，大姑娘您赶紧忙您的，老婆子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左右孩子平安生出来就好，剩下的事儿就跟自己这个产婆的关系不大了。这么多年在后宅进出的经验告诉她，大户人家的事情少打听。 “嗯，青竹姐姐，快领张婆婆下去歇着。” 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好。这才抱着自己的大耗子小弟，小心翼翼的来到孙大夫面前，让人家帮着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给检查了一遍。 “世叔，我小弟可还好？” “不大妥。” 孙庭云嘴上回着话，手已经翻开了药箱取出金针来，对着这小小的婴孩行云流水的就是一顿扎。 直到江小四又闭着眼睛哭呛出不少的羊水来，他的声音才慢慢变得清澈了许多。 小心收针后，孙庭云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把孩子重新包好还回去。 “你这幼弟本就是早产又呛了羊水，怕是以后得精细的养上几年才好。” “目前没什么大碍了？” “嗯。这三日我不回府，给他再连着行几回针，确定他安全无虞了之后我再走。” “多谢世叔费心！” 紧绷了许久神经的江晚，终于放心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来。孙庭云也松了口气，笑着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嘟囔。 “先别高兴的这么早，这小娃子以后得用好药材精心调养个三五年的才行，且有让你操心的日子等着呢！” “无妨，反正我爹娘能扛事儿，哪用得上我这长姐？只不过我娘那边，恐怕也需要世叔费心，看看能不能开点药材出来调养一下？” 自从成功攀上了交情，江晚一口一个世叔叫的亲热。乍一听还以为她是在叫四叔，把孙庭云这个在家里排行老四的老实人，给高兴的不行。 他一个嫡兄两个庶兄，其实真不缺侄儿辈叫他四叔的人。但是怎么说呢？大概是跟江晚这丫头格外投缘吧，就觉得不能当自己的女儿，当个侄女也挺好。 “嗯，我一会儿就琢磨开方子，你别操这份闲心了。” “谢谢世叔，那侄女不打扰您了。” 客客气气的寒暄完抬脚走人，然后格外小心把这轻飘飘的弟弟又抱回娘身边放好，这才赶紧出门让人通知爷爷奶奶，江家今日有添丁进口之喜。 “老二你在这院里等着，一会儿爷爷奶奶过来了，你负责跟在二老身边伺候。” “姐，你干啥去？” 江晗眉梢眼角的都是笑，她倒不是高兴多了个弟弟，是高兴自己亲娘平平安安的。 “我去前院找一找，看看到底是哪些妖魔鬼怪，敢背后捅咱家刀子！” 这几句话，听着杀气腾腾。江晗乖巧的缩在原地，目送姐姐走远。 一路疾行来到前院，早已经捆了一地的下人。江晚冷着脸往椅子上一坐，下边一群人咣咣磕头喊冤。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 “奴才也是清白的呀！” “呜呜呜，还请大小姐明察…” “奴婢真是本本分分的当差，什么出格的事儿也不曾做过的！”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哭诉，有些人直到被捆在了这里，都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耽误他们跟着大伙儿随大流的喊冤。 程卓一看大小姐脸色冷的吓人，赶紧上前一步抽出佩刀来大声冷喝。 “都闭嘴！” 所有人瞬间安静，谁不知道大小姐手底下这几个人，全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好手？那杀起人来跟剁小鸡儿似的麻利。 江晚也懒得废话，直接从源头开始捋。 “厨房管事的出来，你跟我说说今天这碗莲子羹是谁做的？用的什么食材？谁出去采买的？这汤你又是安排谁送到清平居去的？一路可曾过了别人的手？说！” 一连串的冷声质问，把厨房管事陈嬷嬷给吓得浑身直哆嗦。慌慌张张的就跪出来，简洁明了的答着主子问话。 “回禀大小姐，今日汤羮是老奴亲自动手做的。用红枣莲子冰糖做的汤底，这些食材都是大厨房这边经常用到的东西，所以并不曾特意出门去采买，老奴让柳叶那丫头去送的汤羹。” 第117章 开始追责 被点了名的小丫鬟柳叶跪了出来，浑身抖的跟筛糠似的，看着可怜的不行。 “回，回禀大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没有害夫人呐！” 从刚才她送完汤过去，人还没走多远呢就听说夫人好像要早产，当时就把她给吓得面无人色。等被大小姐命人捆来前院之后，这小丫鬟就觉得天要塌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江晚的眼睛很深邃，静静盯着一个人打量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柳叶，我听你自辩一回。” “呜呜呜，真的不是我啊，跟我没关系的，大小姐饶命……” 小丫鬟被吓的泪如泉涌语无伦次，江晚身边的大丫鬟红珠，便上前一步怒声喝斥。 “闭嘴！大小姐问话你只管回就是了，哭什么？还不快快从实招来，为何要吃里扒外背叛主子？” “我，我没有！不是我！” 柳叶矢口否认，红珠步步紧逼。 “就是你去送的汤羹，不是你的话会是谁？难道你中途又假手于人了？” “没有！” “那就是了，既然从头到尾都是你端的汤，不是你下的手还有谁？” “……我，我不知道。” 柳叶瑟缩了一下身子，继续哭冤叫屈。 “可真的不是我！” “哦，那就定是陈嬷嬷了可对？” “红珠姑娘口下留情啊，老奴怎敢狗胆包天谋害夫人？求大小姐明察啊！” 陈嬷嬷也咣咣磕头，红珠这丫头是大小姐身边的得力大丫鬟，她是不敢明面上得罪的，只能指桑骂槐。 “老奴又不像某些人是签的活契，我一家子人那签了死契的卖身契都在令国公府呢，老奴就是得了失心疯，也万万不敢谋害夫人呐！大小姐，老奴冤枉啊！” 江晚冷声质问。 “一个煮汤的，一个送汤的，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那你们说会是谁？” 红珠收到主子隐晦的眼神示意，赶紧继续接茬敲边鼓。 “主子，这世上做贼喊捉贼的事情多了去，哪能光听她们嘴上说说？不行的话，干脆叫程护卫报官吧？ 到时候知府大人让人几十板子打下来，皮开肉绽的时候估计就能脑子清楚，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不过何必费那个麻烦事报官，我自己难道就审不清楚了？” 装模作样的皱眉思考了几息，抬手吩咐已经立于门外的随从。 “程卓，叫人去扛板子过来。今日本小姐便私设一回公堂，看看到底府中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私底下作乱！” 明显这主仆二人双簧唱的不错，把下面跪着的这些奴仆们给吓的面无人色。 大小姐从来说一不二，虽然平日里管家理事还算仁慈，但绝对不是什么手软之辈。更何况这回牵涉到了夫人，肯定更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他们这群人中大多数又都是签了死契的，便是被主家给打死了又如何？乱世之时命如草芥，太平之时奴才秧子的命同样也不值钱，谁会惦记给自己讨公道不成？ 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总是格外的会想办法自救。这不立马就有人跪出来了？ “大小姐，奴婢有事回禀！” 江晚眯了下眼睛，红珠在一边低声道。 “这也是大厨房里的烧火丫鬟，叫张小草。是门房张老头儿的侄孙女，刚进府中当差没多久。” 什么叫得力的贴身大丫鬟？就堪比上市公司ceo身边的高级秘书，不论大事小情该知道的都必须得知道，在老板需要的时候能顶的上用才行。 “张小草，过来回话。” “是！” 江晚冷冷的打量着跪在面前的这小丫头，最多八九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一点点，倒是那双眼睛很大，看着应该是个挺机灵的孩子。 “说，你有什么线索？” 张小草一张蜡黄的小脸还没褪干净饥饿之色，想想自从进府之后终于能吃饱穿暖，不挨打受欺的好日子这还没过几天呢，就这么死了多冤的慌？ 索性咬咬牙，就豁了出去。 “回大小姐的话，柳叶姐姐她在撒谎！” 这小丫头也不敢在看别人，只能攥紧了拳头，才能有勇气把肚子里想说的话说完。 “奴婢那会子去给我爷爷送了点吃的，正好在路上撞见了柳叶姐姐，我便偷偷的躲在了一边。她跟前院的侍卫刘贵大哥在池塘边说话呢，那时候她手里没端汤！我确定！” 轰！ 柳叶身子一软，险些跪不住了。 “你这贱丫头胡扯些什么？我何时与人私会了？竟然敢如此坏我名声，我，我撕烂你的嘴！” 扭身就想掐那小丫头，被早已经压了一肚子火的江晚，一脚踹到一边趴着。 “来人，把那什么刘贵给我弄过来！” “是！” 程卓来去匆匆，不仅把大小姐点名的人给掐过来了。马飞还带着一部分人，把府中几乎所有的仆从全给弄到了院子里来。 “你小子要是敢叛主，老子就揭了你的皮蒙鼓，你信不信？” 马飞气急败坏的狠狠踹了刘贵一脚，明明他觉得自己管的挺严，可手底下人竟然勾搭上了大厨房的丫鬟，甚至于还有可能闹出了弑主的事情！这叫他简直想活剐了刘贵这王八蛋！ “头儿，我真没有啊！就是跟柳叶说了两回话，我哪知道能摊上这种要命的事情？” 刘贵哭丧着脸，整个人又是忐忑担忧又是气愤难受，实在是恼的不行。 “好了马哥，我先把人给带过去，大小姐还在那儿等着呢！” “嗯，外头这边交给我和汪豹就好。” 几人分工明确，迅速把该带的人都带去了堂上对质。 门房处的几个下人全都点头，说那个时辰张小草确实来给老张头儿送了吃食。守二门处的婆子也说那小丫头什么时辰出去又什么时辰回来的，以此证明张小草的话里没有逻辑漏洞。 江晚不是专业的断案人员，她甚至没有心理师的本事能准确察言观色，判断出有谁在说谎。但是她有一个非常清醒的脑子，知道该怎么捋清楚时间线和逻辑关系。 特别是在刘贵也点头承认了，确实跟柳叶在池塘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整个屋里的气氛都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柳叶，招不招？” 第118章 抽丝剥茧 “奴婢，奴婢真的没有……” 柳叶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大小姐，奴婢承认自己确实玩忽职守了。可我没有对汤羹动过手脚，我连盖子都没掀开过！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绿果姐姐，她当时也看见我，我跟人在那说话来着。” 刚开始的时候咬死了不承认自己曾经玩忽职守，一方面是害怕被问责，一方面是要脸，不想被人知道她跟刘贵的那点子暧昧关系。 可是现在这男的翻脸不认人，斩钉截铁的说跟自己就说过两回话而已，没有其他更多的事情，柳叶就知道自己动错了心思。 索性扯下了女儿家的脸皮，把证人给请出来，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绿果？” 江晚的声音，瞬间低沉了许多。 “大小姐，绿果还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着呢，要不然奴婢现在去叫她过来？” 红珠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会扯到小姐妹的身上去？ 她们两个是从茂城跟着主子一同过来的，不仅仅是同乡，还都是府中小姐们手底下的贴身大丫鬟，主家又这么仁慈从来不苛待下人。可以说只要自己不作死，日子过的其实非常顺心。但是现在绿果沾上这种是非，就让人糟心了！ 夫人在大小姐的心里格外的重要，如果绿果真的有什么错处，她怕是难以讨到好下场。 虽然心里担忧，但是对主子忠诚是能够作为心腹的首要条件，红珠脑子也非常清醒。 “不用你去，叫汪豹去。你出去跟马飞说，叫他带着人把府里上上下下全给我仔细的搜罗一遍！” “是！” 红珠心情沉重的转身出去传话，约摸着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绿果被带到了前院来。一起过来的，还有脸色格外难看的江晗。 “姐。” “嗯，坐那儿听着吧。” 绿果规规矩矩磕头，恭恭敬敬回话。 “奴婢见过大小姐，柳叶方才所言不实。巳时正奴婢确实是打池塘边那条小道上路过来着，但并没有在那里逗留。 主子让奴婢去厨房取粟子糕，为了节省点时间奴婢才抄了近道，又怎么会停在那里偷听谁跟谁的墙角呢？ 柳叶此言分明是在胡乱攀咬，还请大小姐明察！” 话说的有理有据，听着似乎没什么毛病。江晗也点头证明。 “姐，确实是我让绿果去厨房拿糕点的。” 江晚没搭理妹妹，只是紧紧的盯住了绿果的眼睛不放。 虽然她的时间线说的没有问题，但是心细的江晚看见了对方在自家老二说话的时候，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愧疚。 柳叶一听绿果出声便撇开了干系，赶紧开口自辩。 “大小姐，我，奴婢并没有跟旁人说什么私密，看见绿果姐姐的时候，我就赶紧转身回长廊这边了。还跟她问好来着，是不是绿果姐姐？” “嗯，柳叶她确实看见奴婢之后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了，也确实跟奴婢说了一句话。不过之后她又做了什么事儿，奴婢就不知道了。” “我什么都没做！！” 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也听清楚了，绿果这贱人根本就没打算帮自己说话！柳叶几乎气的要疯了，如果不是害怕大小姐又踹过来，她真想立马扑过去把绿果这贱人给掐死！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以往哪次见着你不恭恭敬敬的喊声绿果姐姐？你为何不愿意帮我说句话？” 绿果低垂下眉眼，她的声音跟平时一般稳重，少言少语的姑娘家，表起忠心来就格外可信。 “我是江家的奴婢，自然该对主子实话实说。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我不能胡乱扯人情关系。” “你……” “柳叶你闭嘴！” 江晚呵斥完又看向绿果。 “我记得，你当初也签的是活契？” “是。” “当时红珠进府里的时候哭的不行，她特别舍不得家里人。你当时好像挺看的开？” “奴婢没有红珠姐姐命好。她是秀才老爷家的长女，打小也养的娇贵。 也就因为世道不好又正巧她家里爹娘重病弟妹幼小，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肯定不会自卖自身的。 而奴婢不一样，奴婢是小时候被亲爹为换赌资给卖了的。早就已经跟那些人断了关系，那还有什么值当哭的？” 绿果有问有答话回的极为合理，江晚却立刻抓到了漏洞。 “你是从小被卖出来的？那又是怎么从人牙子那里进了我江家？你哪来的本事签的活契？” “……奴婢是在先前那户人家当差，后来被放了出来。可是外头世道乱，奴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在外面活不下去，又打听到江家主人仁慈这才投奔江家来了，只为寻个安身之处。” “绿果，你猜我信不信？ 你今年满打满算的没有17岁，你上一户主家是什么菩萨转世的好心肠不成？把你从小买进府里去，给吃给喝教你认字学规矩，最后就为了把你给放出来自生自灭？ 你上一户主家是谁？ 说！” 江晚狠狠的一拍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绿果吓的额上冒出了冷汗。到底也不是什么经过精心调教的细作，哪里有那么好的定力？ “奴婢，奴婢没有说谎！” 这嗓子里明显的一丝颤音，叫不少心细的人立刻就听出了她的慌乱。 红珠难受的抿了抿嘴角，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糊涂啊你！江家哪里对你不好了，竟然敢干出叛主的事情？ 江晗整个人都有些木了，这是她第一次遭受这样子的背叛。被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姐姐给捅了刀子，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娘和弟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可曾哪里对你不好了吗？我从来没有苛待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娇小的身影冲过来，一把扯住了绿果的胳膊。江晗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绿果姐姐，你不是说我对你最好了吗？你不是说以后一直都跟着我，还要陪我一起成亲生子变成白发老婆婆的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呀？为什么？！” 第119章 前因 “小姐，我……” 主子的眼泪掉在自己身上，烫的绿果心尖都直哆嗦。 她可以咬紧牙关在大小姐面前死不承认，可是在这辈子对她最好的自家小姐面前，却没脸把那些狡辩说出口。 “说呀绿果姐姐，你赶紧反驳我说你没有做，你没有背叛我也没有给我娘下毒，对不对？” 江晗在自欺欺人，她伤心于自己当成心腹的贴身大丫鬟竟然叛主，更自责于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亲娘。 “老二，够了。” 江晚走过来，把妹妹拥进怀里。 “姐，我差点害死了娘！呜呜呜，我没长脑子啊，我竟然差点害死了娘！” 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嘘，别哭了。你一个小孩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到那边坐着去，有姐在呢。” 把妹妹给扔回椅子里去哭唧唧，江晚转身对仇人露出了獠牙。二话不说从腰间扯下软鞭，一顿招呼下去绿果瞬间鲜血淋漓。 “说，你是谁家派来的？” 把心里的怒火稍稍撒了些出去，她收回软鞭左手顺势掐住了绿果的脖子。 “我的性格你大概也知道点，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你要是照实说了我给你个痛快，要不然就别怪我手狠！” “…奴婢…奴婢有罪，只求速死。” 气息奄奄的看了一眼自己那娇软爱哭的小姐，绿果的眼睛里都是愧疚的泪光。 “大小姐，奴婢有罪…” “你确实有罪，我也不可能饶你性命。但是死法跟死法还是有区别的，是想要个痛快，还是想享受一下活受罪？ 绿果，你但凡心里还感念一点点我妹妹与你的主仆之情，都应该最后说点善言。否则你在世上活这一趟，连一点点真心都捞不到的话，岂不是白来了？” 绿果哭的不成样子，她知道大小姐是想问什么，也知道自己确实对不起江家，可是，可是…… “小姐，绿果对不起你…” 这是要死扛到底了？ 江晚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绿果对老二尽心尽力的伺候不像是装出来的。而她也不是个脑袋糊涂的蠢货，会干出现在这种事情来，肯定背后有人指使。 不把她身后的黑手给抓出来，以后敌暗我明，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既然不吐口，那就别怨我下狠手。来人，把她……” “大小姐，属下搜到东西了！” 马飞屁颠屁颠的在外面扯着嗓子禀报，总归今天大小姐指定得罚他们，那早点戴罪立功也是个正经路子。 “进来说！” “主子，这是在春韵园里搜出来的，是从…” 他看了一眼地上皮开肉绽的绿果，直接垂下脑袋。虽然是有点子对不起汪豹，但是现在这情况，那小子八成想绿果也想不上了。唉！ “这是从二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绿果姑娘房里搜出来的家书，还有一些药丸药粉。” “拿来我看看。” 江晚看着趴在地上的绿果那瞬间颓废认命的眼神，便转身接过了马飞送过来的那封信件。 展开纸张从头到尾快速的浏览了两遍，她又走到绿果身边蹲下，声音清冷的问。 “你的上一户主家，也是那个以前的异姓王现在的永宁侯，老吴家？” 对方趴在地上装死并没有回话，江晚抖了抖手中的信件，语气笃定。 “我瞅着这信里的意思，你跟你娘感情应该很好。这信上写的时间都是上个月了，你也肯定已经出去见过你娘了，对吧？ 啧，怪不得咬死了也不吭声，原来你也是个孝顺的女儿。那我就有招儿了。” 干脆的站起来，却被对方拽住了裙角。 “求大小姐开恩，放过我娘…” “你今天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过我娘呢？大家都是为人女儿的，你对你娘什么样的感情，我只能更甚！ 既然你不愿意招供的话，那我也确实不能扒开你脑子找答案。但是没关系，等我把你娘抓到手里，我想你应该就有兴趣跟我说点什么了。” “不要！” 绿果哭的浑身颤抖。 “我招！” “嗯。” 江晚挥挥手让马飞把其他人都给撵到院子里等着，又抽出自己的干净帕子塞给已经不哭唧唧的老二，这才坐回椅子上点头示意。 “说吧，我听着呢。” 绿果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语气苦涩眼神认命。 “奴婢打记事起，就是被家里人给打骂着长大。我娘是被拐子给卖到周家的…” 又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一个被拐卖来的可怜娘，一个无能暴怒只会喝酒赌钱打女人的混蛋爹，两个专门欺负自己的哥哥，一对恶形恶状的爷奶。 吃不饱的肚子干不完的活，每天被打来骂去。这就是绿果，哦不，这就是周小丫关于童年的所有记忆。 就算过的那么苦，她还是愿意待在周家的，因为那里有最疼自己的娘。可在八岁这一年，她被周大宝二两银子卖给了老鸨子。 就算是深陷绝境，她也没有放弃自己。努力的挤到了花魁娘子身边伺候，又成功的跟着对方跳出青楼那个火坑，进了吴家的后院。 再后来那旧主死在了宅斗之中，她又一路摸爬滚打心机算尽，总算成功挤进了最受宠的方侧妃院里伺候。 方侧妃唯一的女儿，就是府中最受家主宠爱的二小姐，以庶女之身顶上郡主名头的沐华郡主，吴书瑶。 “吴家的嫡出大小姐死了，受宠的二小姐理所当然的就成了郡主，也接手了大小姐那门极好的亲事。 奴婢便是在那个时候，被心情非常好的主家给发善心放出来的。当时放出来的一批丫鬟里只有我最小，因为我把多年的积蓄大部分都用来打点了。就为了得回自由身，好回去找我娘。 但是我没想到，那该死的周家人在卖了我之后，没过多久把我娘给典了出去！” “什么意思啊？” 江晗确实是不哭了，但是心里也堵得厉害。虽然自己小时候过的也不好，但是显然绿果过的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老二你别插嘴，让她继续说。” 关于典妻这个事情，江晚曾经在一些狗血文里看到过。她听的心里其实也堵得慌，这狗逼世界，果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媚男团伙！不论什么时候吃亏倒霉的都是女人！ “你娘被卖了，跟你要下毒杀我娘有什么关系？” 第120章 后续 “我娘没有被卖呀，她就是被周家人租赁出去了。呵呵呵，租赁给旁人生儿子。” 她笑出了一脸的眼泪。 “你说巧不巧啊？收了我娘去生孩子的那户人家，正是吴家旁枝的族人。我娘在那家又生了一儿一女，若不是我千方百计的打听，也不至于又被旧主家给盯上。” 既然前因都说了，那后续也没什么值当隐瞒的。 “沐华郡主的夫君战亡，她就回了娘家守寡。义淮王打进茂城之后，不少的将领都休妻另娶了茂城闺秀。 吴家不知道怎么就瞄上了江家，正好那时候我已经进了江家为奴。上次付嬷嬷认出了我，沐华郡主便着人查出了我娘的事儿，从而拿捏住了我。” 剩下的事情不用再说，绿果冲自己的小姐磕了个头。 “奴婢本也不想背叛主子的，沐华郡主上次暗逼夫人退位让贤不成，便起了杀心。她叫人几次三番给我递了毒，让奴婢找机会下手。可，可奴婢狠不下心叛主。” “那你这次为什么能狠下心背叛我了？” 江晗知道肯定有原因，更知道不论什么样的原因也不能原谅绿果，可她想听一听这非背叛自己不可的理由。 “因为，我娘的契约书已经到了时间。吴二小姐若是故意压着那人不许收容我娘，她回周家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绿果睁着眼睛，看向大小姐。 “奴婢愿意认罪，愿意出面指认吴二小姐指使奴婢谋害夫人。我有证据的！只求大小姐，您事后能把我娘从周家那个火坑里捞出来，求大小姐慈悲。” 这姑娘果然聪明，知道在什么样的处境里，能够最大程度的给自己谋利。江晚并没有直接回绝她的要求，只是在思考了几息之后才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那个吴书瑶总不会傻的给你留下什么书信吧？” “不，奴婢有这个。” 绿果从脖子上拽出一条青色细绳子，在最下面吊着一只做工非常精巧的绿松石戒指。哆哆嗦嗦的手指努力抠动戒面，她的声音非常冷静。 “这是上回在开福寺里，吴书瑶于忙乱之中亲手从她指上取下来的，吩咐我把这药倒进夫人的素斋之中。” “上回？” 江家姐妹俩对视了一眼。 “是我们去开福寺给外祖家做法事的那天？那个吴书瑶竟然也在？” “是！” 江晚接过那戒指检查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奴婢不大清楚，估计应该也是像荡胞丸那种堕胎之物。上次奴婢没有下手，所以这回她才把我娘找了出来。” “怎么证明这戒指是她的？若是人家矢口否认，你能有什么办法？”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些首饰大多都是成套来的。奴婢当时看见她那头面耳饰都是与这戒指一般的样式。若是官府想查，总能查的出来才是。” 江晚前后逻辑一寻思，觉得整条事实线非常清楚。然后捏紧手里的戒指，嘴角浮出了冷冷的笑容。 “你的要求我应下了，跟我走！” 右手摸向腰间的软鞭，她一边朝外头走一边大声吩咐。 “马飞，去点齐手底下人。今日你们若是不能戴罪立功，回来我叫你们好看！” “是！” “姐，你干什么去？” 江晗一把拽住姐姐的袖子，被对方伸手扯下来。 “老二你在家里好好看着门，我带人去永宁侯府讨公道！” “我也去吧…” “你去给我拖后腿吗？” 江晚瞪了妹妹一眼，又缓声交待。 “暂时先别跟娘和爷爷奶奶他们说，等回头我回来了自己说。” “姐…” 看着姐姐明显又要稳定发疯的精神状态，江晗担心的不得了。可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阻止，她从来当不了姐姐的家。 “小姐，奴婢这辈子背叛了您，下辈子愿给小姐当牛做马，偿还此世欠下的债。” 强撑着身体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主子行了一礼，绿果才站起来脚步踉跄的撵出去。 江晗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心里现在的难受。她肯定是恨绿果的，可是她也可怜绿果。 江晚拽出如花带着绿果这个污点证人，一路策马扬鞭大张旗鼓的打上了永宁侯府。在人家门前跳下马，二话不说暴力拆了老吴家的门楣。 吓的吴家门房处的小厮，一路尖叫着窜回府中报信。 “主子不好了，有人打上门来了！！” “什么？！” 永宁侯是个四十多岁的文雅男子，虽然没有像江怀良那般有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本事，但是人家手里头有东西哇！ 当初义淮王打进茂城的时候，他很有魄力的开门投敌，哦不，弃暗投明。又送出了大半家业，才成功的护着家族在朝代更迭的关键时期，成功由前朝的异姓王过渡到当朝的永宁候。 由此可见这人颇有手段，所以在新朝混的也算是如鱼得水。自认为跟世家新贵也好文臣武将也罢，都处下了三分面子情。 如今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打上自家门来？他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到底是谁敢如此欺我？” “是我，你姑奶奶！” 吴鸿达话都没听清楚呢，就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生风，肚子上一阵钝痛人便倒飞了出去。 “噗！” 人稀里咣当落在地上，血呼哧带喘吐了一袖子。 “你，你…” “对，就是我！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令国公府嫡长女，江晚！” 话落人到，鞭子甩的虎虎生风。 “我知道你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挨打你着急，但是你先别急。等我打完了出完了气，咱们两家再好好到皇上面前掰扯掰扯！” 手上练着嘴上也不闲着。 “你们给我把老吴家拆了！一会儿我看见有一块砖瓦落在一起，回头你们就都给我搬到如花那马棚子里去住！” 哎呦我去，大小姐这威胁可太损了！如花那护窝子的狗东西，谁蹲在旁边它是真踹谁呀！ 刚才心里还哭唧唧的汪豹，立刻豹躯一震，想起了上回被大小姐给支配的恐惧。赶紧拎起大刀摆爪子招呼手底下人干活。 “都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嚎完带头冲上去，跟永宁侯府的侍卫们打成了一片。 第121章 讨公道 永宁侯冤呐！ 人在家中坐，煞星从门外来。 “哎呦，别打了！我，我是永宁侯，你住手！” “我打的就是你！” 虽然说冤有头债有主，应该先找吴书瑶那女人才对。可是老话不还说子不教父之过吗？那女不教，当然也是父的过！ 江晚的逻辑线一直都理得非常清楚，如果没有永宁侯这么个老东西在后面撑腰，那吴书瑶哪儿来的胆子和手段，敢把爪子舞到老江家的饭锅里来？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飘落的雪花是无辜的。报仇的时候，没有一个仇人的爹娘是不该打的！ 前院这边噼里啪啦喊声震天的打杀动静，后院里要硬是装着听不见，就委实有点不太能说的过去。 所以吴家人听力很不错，便陆陆续续的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当然这也就给江家人省下了很多的麻烦。 大小姐出手甩鞭子的动作太快姿势太帅，完全不给手底下这些侍卫们发挥的余地。一门心思想戴罪立功的马飞汪豹这些兵痞子，也不用主子再吩咐了，非常自觉的开始拆迁。 如蝗虫过境一般看见啥砸啥，力保一会儿大小姐忙完之后，自己等人的活计能干的叫主子满意。 而江晚则是把永宁侯给踹晕过去之后，就麻利的转身冲着吴家主子们，雨露均沾的挥鞭子。 想想那会儿她娘在产床上挣命的样子，她努力关在心中的那头猛虎，终于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仰天咆啸。 “啊！你是谁？” “大胆，竟然敢到永宁侯府撒野？小爷我弄死你！” “救命啊！” “呜呜呜，别打了…” 这是打从穿越至今，小江医生武力值发挥最正常的一次。公平公正公道的把永宁侯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全给收拾了一遍，尤其是那些成年男子，个个都衣衫褴褛满面生花。 “别打了…” “呜呜呜，好痛…” 刚开始还有人出口威胁叫嚣，也有人哀声求饶，到最后全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住手！” 江晚的眼睛闪了闪，最后一鞭子抽中了方才绿果伸手指着的那个女人的脸。 “啊！” 吴书瑶的凄厉惨叫，惊的闻讯赶过来的沈指挥使一哆嗦。 哎呦喂，江家大丫头是跟老吴家人有啥深仇大恨啊这是？瞧瞧把这一家子人给打的，啧啧啧。 “沈三叔。” 把鞭子收回自己腰间，江晚转身冲着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格外客气的行了个万福。这端庄贤淑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那股子手起鞭落的狠戾之色。 “晚丫头呀，你这，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你？” 沈三槐看着老吴家人这一地凄惨的样子，觉得自己脑袋好疼。以前这江家大丫头跟自己侄女在一处玩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她干架这么凶啊？老吴家是不是半夜扒老江家祖坟了？ “我方才在街上巡视，便听到有人跑过来报永宁侯府有强盗在烧杀抢掠。那些人还去顺天府和大理寺报官去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的还得有人过来。这，是不是里头有啥误会呀？” 沈三槐三言两语把外面的情况仔细提醒了一遍，然后又尽最大努力的在睁眼说瞎话。 江晚非常领情的再次对人家行了一礼。 “沈大人，小女也要报官。还请沈指挥使把吴家人一并押着，随小女同去皇宫。” “啥？不是，你去皇宫干啥？” 江晚冷冷的一掀唇角。 “告御状！” 京城这地方很大，每一处角落都能容下很多藏污纳垢的阴谋诡计。京城这地方也很小，小的让皇帝都不明白，这种跟人干架的事情，为什么三天两头就能撞上老四媳妇儿一回？ “求皇上给臣做主啊！臣冤呐！” 伤痕累累的永宁侯跪在皇帝面前，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文人的脸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帝瞅了瞅他这份可怜样，又瞅了瞅，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那些个文武大臣。就算是再护短，他也没那个脸就光明正大的黑白不分啊！ 所以只能先走过来，安抚明显受了委屈的这一方。伸手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套亲近，但是看看这体无完肤的悲催货，皇帝尴尬的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那个啥，吴爱卿莫要这么难过了。你放心，朕今天肯定好好立持公道。” 看看文官们还算满意的眼神，他又转身往江晚这边走了两步，一手佯装撑额遮住半边脸，暗搓搓的给递眼色。 “今儿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当然朕知道肯定又不怨你，但是你这回能不能给我编个还算像样的理由？” “启禀皇上，臣女要状告永宁侯府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有叛国之嫌！” 江晚果然很上道，端庄守礼的跪下，开口便是王炸。原本溜达回座位的皇帝一个脚步没踩稳，险些把自己磕在龙椅上。 猛然扭头，满脸震惊的看着未来儿媳妇。 不是，你这丫头是真能扯呀！ 我叫你找借口推脱责任，可我没叫你想办法造谣，灭人老吴家满门呐？ 果然，刚才还哼哼唧唧呻吟不休的永宁侯，立刻以一副死了亲爹一般悲痛欲绝的腔调，跪趴在地上指天发誓的表忠心。 “皇上容禀，江家女这是在肆意污蔑忠良哇！臣自从归顺之后，兢兢业业当差老老实实做人，从来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实在是我吴鸿达太过窝囊啊，只想着尽忠职守侍奉好君王，从没有野心如令国公一般去争权抢利，才会被他的女儿这般给欺上门来！ 皇上，求您给臣做主啊！否则，否则臣只能以死明志一途了……” 声声无奈字字感人，把个被权倾朝野的江家给肆无忌惮欺压的老实人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然后，有许多人坐不住了。头一个跳出来的便是祝昭仪的祖父，人老成精的昌平伯。 “启禀皇上凡事皆讲究证据，不可任由江家女如此肆无忌惮的随意扣帽子，这怕是不妥的很。” 吴祝两家本就是当初茂城之中，势力最大的两个家族。彼时他们是对手，此时他们是同盟。 毕竟当初临阵变节开门投敌的，可不只是吴氏一家，他老祝家也榜上有名。若是永宁侯府真的得了个意图叛国之罪，那他昌平伯府，怕是也难以站到干地方了。 第122章 老秦酷爱维护世界和平 “昌平伯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什么叫扣帽子？晚丫头就不是那种喜欢瞎咧咧的孩子。她既然敢这么说，就肯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威武侯乔云海，立马站出来帮老江家镇场子。不说江家晚姐儿是老四的眼珠子心尖子，也不说自个儿跟江怀良一起滚过战壕的同袍情谊。单就从文臣武将的天然立场来说，他也肯定得力挺令国公府。 “呵，有何道理啊？我们现在也没看出有其他的道理，就看见江家女仗势欺人，肆意殴打朝廷命官了。” 昌平伯怼的有理有据，弄得乔云海有点卡壳。 “那，道理不还没正经说出来吗？要不是你打岔，那人孩子不就开始自辩道理了吗？你就不能听人家说完，好好的着急忙慌要干啥？急等着去吃八大碗呀？” 乔云海没啥文化，开口不带点骂人的意思就过不去。这吃八大碗在他老家那边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事情，一般都是吃丧席才有的高规格来着。 昌平伯没听懂其意，所以也懒得跟武夫死磕。毕竟人老乔家虽然没有承恩公府的名头，这乔云海却实实在在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父。 “威武侯，凡事确实需要讲个公道，莫要把你们武将之间讲义气的那一套，搬到朝堂上来。结党营私可不是什么好说道。” 丞相季洵不咸不淡的开了口，仿佛就是那么顺嘴一说似的。 “谁他娘的结党营私了？我就是替老江说句公道话咋了？他人不在这杵着，你们就敢红口白牙的欺负人家崽子，都还要不要个脸了？” 以前跟赵鹤然那狗东西争夺后位的时候，他老乔家就是吃亏在这四个字上，所以乔云海恨不得跳脚的反应就格外真实。 “本官就是随口提醒一句，威武侯别往心里去才是。” 季丞相依旧语气不紧不慢，笑眯眯的万年好人脸挂在那儿，叫人想翻脸都不好意思直接掀桌子。 江晚安安静静的跪在那儿，抬眼看着这些人。她并没有急着反驳什么，子弹么还是多飞一会儿的好，也方便有人杀鸡儆猴不是？ 果然，龙椅上的皇帝脸色很颓。这一天天大事小情鸡毛蒜皮啥都有，文臣武将还天天动不动就掐，简直神烦！ 虽然小江能沉的住气，但是老江的好基友老秦，表示真的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步持笏而出，仗义直言维护世界和平。 “启禀皇上，微臣也觉得季相所言极是。凡事肯定都需要讲个证据，像那种凭空臆测便污蔑朝廷重臣的言论，确实有排除异己之嫌！ 哦当然，微臣这话也不是在指责季相是一时失言还是蓄谋已久，毕竟微臣方才也说了么，十分赞同丞相大人所言。凡事，必须讲究证据！ 否则臣就要参昌平伯，当众污蔑为国为君征战在外的国之重臣，他到底是何居心？！” “秦侍郎，老夫何时污蔑谁了？我方才也就是那么维护一下公道而已。” 对于这十分严重的指责，昌平伯立马不干了。暂时也顾不得撕咬江家，必须在皇帝面前把自己给摘干净为先。 “哦，那还请老祝大人见谅。下官也就是秉持一颗为君分忧的忠心，尽一些为臣该尽的本分罢了。” “你，你大胆！” “你无礼。” “你这是在血口喷人！” “你又何尝不是在煽风点火？” “我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我也就是这么顺嘴一提。” “你才是真正的在污蔑老夫！” “非也，下官只是在忠君而已。毕竟为官者，要考虑的无非就是如何忠君爱民，这是下官的为官之道。 下官可是立志要做一贤良之忠臣，若是这正好与昌平伯你背道而驰的话，那还请见谅。” “我，老夫也是忠心耿耿…” “抱歉，大概是你忠心的不够明显吧，所以暂时没看出来。” “……” 很好，老秦终于成功把话题扯偏。 作为前朝言官之首御史中丞许文川门下的得意弟子，秦振宁这张利嘴颇有他恩师的几分风采。火力全开的时候，基本上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就连季相都忌惮这人的损嘴和他背后的家族，而不轻易与其直接交锋，其他人就更不是那块硬扛言语风暴的料了。不出意外的，昌平伯气息不稳的败下阵来。 乔云海看着刚才把自己怼到无话可说的老祝头，现在气到老脸发白喘不上气来的可怜样，他站在一边瞠目结舌。 我滴那个乖乖，怪不得老话都说文官的嘴，吃人的鬼。今儿可算是长见识了！平时看着这秦大人不哼不哈的可有君子那装逼的风范，今儿这是咋了？ 他要开荤呐？！ 秦振宁抬眼看看口下败将的昌平伯，又看看闭口不言的季相，再看看已老实的诸位同僚，这才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 君子仪态翩翩的冲帝王行了一礼，规规矩矩退回自己该站的位置，仿佛刚才冲出来开口诛敌的猛将不是他一般。 皇帝抖动了一下眉毛。 每回看见秦振宁这么护着江怀良，说实在话皇帝他真的好嫉妒啊！ 前段时间他暗戳戳的想挖自家结拜兄弟的墙角来着，所以拽着人傻钱多的秦振宁好一阵的装热乎套交情。话里话外的就想跟人家磕头拜把子，却被一颗软钉子给硬碰了回来。 人家老牌世家，压根也不稀罕跟个土包子皇帝称兄道弟。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人骨子里骄傲着呢！ 皇帝气馁的不得了，蹲在御书房里抠脑子琢磨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家老二比自己强到哪儿去哇？ 硬要掰扯的话，无非就是那小子命好，讨了秦振宁恩师的女儿，那个差一点成了秦家妇的许家女当媳妇儿。 然后被这绝世大情种，给爱屋及乌了。除了这个解释，皇帝也想不出来其他的由头。 但是像这种运道的事情羡慕也羡慕不来，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询问。 “江晚你继续说吧，为何会打上永宁侯府？这到底是因为啥，才会让你状告永宁侯有叛国之嫌？说出来给朕听听！” “启禀皇上，臣女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就找上门去！ 家父如今在外为国征战，可是忠君侍君之臣？您是不是也曾出口承诺过，定会保他一家老小在京城平安？ 但是如今我父在战场上流血拼命，背地里却有小人出手欲断他子嗣传承！此举是否想逼忠臣疑君，逼君王杀与国有功之臣？ 再往深处想一想，这有没有可能是某些人故意埋下的手段。想挑拨君臣失和，好从中谋些不可言说的勾当？” 江晚方才收到秦大人的眼神暗示，现在更是底气十足，张口便鬼扯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第123章 会告状的小江 皇帝的老脸，彻底撂了下来。 “你们令国公府发生啥事儿了？什么叫永宁侯府欲断你爹的子嗣传承？” 难道是吴鸿达这狗东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对江家的几个崽子动手？奶奶的，谁不知道老江家是老子罩着的，这是没把朕这个皇帝看在眼里头？ 小心眼子又爱瞎特么琢磨的老李，转向倒霉鬼老吴的目光，堪称嗜血。 “臣冤枉，臣不是，臣没有！” 永宁侯这紧急避险一阵三连的狡辩，瞬间敲动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对嘿，老江家这疯丫头这回到底又是因为点啥，才跟永宁侯府死磕上了？ 江晚是个敞亮人，从来不干扭扭捏捏与人撕逼的事情，人家一向都是正面刚。所以眼尾冷光一闪，下面就是猎杀时刻。 “启禀皇上，臣女今日前来告御状！我告永宁侯…” 江晚的话，被永宁侯哭嚎着直接打断。 “皇上，江家女这是恶人先告状！她无缘无故的冲到我家来喊打喊杀，臣还没来得及告她一个擅闯门户上门行凶之罪呢，她还…” “那你先听她告完你，回头你再告她！现在朕命令你闭嘴，听她说完。” 永宁侯的话，也被皇帝打断。江晚接到上位者示意的眼神，继续在脑子里组织语言罗织罪名。 “臣女一告永宁侯府二小姐吴书瑶，她觊觎我父不成便心生歹念，指使下人对我母亲下毒，险些造成一尸两命的惨况！ 臣女二告永宁侯，若不是他纵女行恶庇护恶人已久，又怎会养成家中庶女狗胆包天，胆敢谋害当朝一品诰命夫人？ 臣女三告永宁侯朋党，这些人定是腹中也有异心，否则怎会为残害忠良妻小的奸佞之人帮腔作势？也许他们就是看不得我父忠心耿耿为君王刀盾，所以才处心积虑的想踹断皇上您的手中刀护心镜。 此等令人发指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还请皇上警惕，切莫被那些图谋不轨之辈谋去了大好江山呐！” 说什么？ 江家大丫头这是在说什么？！ 刚刚一时没忍住口嗨顺便落井下石了一下的季相，瞬间瞪大了眼睛。威武侯乔云海悄么么的看了看一脸死了爹的昌平伯等人，小心翼翼的吞咽了一些口水。 我去，不过就是后宅妇人争夺富贵想取而代之的那点子小把戏，怎么叫江家大丫头嘴皮子这么上下一巴嗒，立马就成了皇帝屁股底下的龙椅不稳当了的可怕言论？ 这丫头生成女子之身可惜了呀，张嘴就能干倒一大片！怪不得江怀良那厮把长女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啧啧啧，这要不是江家嫡长女而是江家嫡长子，估计老江家祖坟里头埋的那些个骷髅架子，都得爽的半夜起来翻个身。 不过，这也就够厉害的了。 瞧瞧这能文能武嘴一份手一份，掐住谁都能打一顿！啧，又是嫉妒老江的一天。 皇帝眼睛眯了一下，肉眼可见的脸上有了恼色。没有再去看板板正正跪在地上的原告，而是利眸扫向了被告，一二三n号。 “你们都站出来说说吧，刚才不是上窜下跳挺起劲的吗？你们都是文人，跟朕这个大老粗不一样。那就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朋党两个字是想干啥？” “回皇上，臣与永宁侯并不怎么熟悉。方才就是本着公平审案的原则，才出声提醒大家不可相信一面之词凡事都需要讲究证据罢了。若是皇上觉得臣刚才说的不对，那就当臣没说。” 季洵果然还是那个八面玲珑的精明人，非常的会审时度势。本来皇帝就不怎么满意自己这个丞相权力过大，若是再叫他逮到理由说自己搞朋党那还得了？ 丞相都出言撇清关系了，他身后的文官体系自然有一个算一个，纷纷站出来表明自己跟永宁侯不熟。刚才不过就是闲着没事儿瞎打抱个不平，一切全赖皇上乾纲独断。 别人都能甩得开关系，但是永宁侯作为主被告，他除了磕头呼冤还能咋办？ “皇上，臣万万不敢有结党营私之举啊，还请皇上明察！” “你结没结党这个事儿先不说，回头朕自己会去查。那你现在就说说，你女儿找人毒杀当朝一品国公夫人这个事儿，是几个意思？” 皇帝冷冷的笑了笑。 “先别急着反驳，朕相信江晚她不是个傻子，不至于胆大包天跑到朕面前来红口白牙的诬陷你。江晚，有什么证据摆上来！” “是！” 从袖袋中掏出那枚戒指，由汪大总管小心呈到御前去。 “皇上，这戒指扣动戒面里面是中空的，有一些不知何物的药粉。是吴书瑶当初指使人要掺入我母亲吃食中的，您可以让御医过来检查一下，我也很好奇想长长见识，看看里头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皇帝依言扣开戒指看了看，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个时候他基本上就已经相信了江晚的话，毕竟这些个精致高端的东西，不是出自于那些世家手里才有鬼！ 他们这些老老实实的泥腿子，可没那么些个脑子，把这些害人的玩意儿也琢磨的这么精巧！ “来人，去传孙医令过来！” 大总管匆匆忙忙出去传话，永宁侯跪在地上据理力争。 “这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个东西，就说是我女儿的，不是太荒谬了吗？我还说是你江家想排除异己，肆意陷害于人呢！” 老吴挥刀，自有老秦保驾。 侍郎大人再次站了出来，非常有同僚之情的和颜悦色提醒道。 “有理不在声高，永宁侯切莫恼羞成怒以免在圣驾面前失了体面。你若是实在觉得不服，不妨把你女儿也叫过来对质这不就行了？ 古人有云，理不辩不明。正好满朝文武同僚大多也都在场，有大伙替你断案主持公道，你还怕谁处事不公不成？” 吏部尚书张老大人定睛一看，果然又是自己家衙门里的那个刺儿头跑出来维护世间公道，他头疼的眉毛狠狠跳了几下。在另外几部尚书各有内容的眼神盯视中，无奈瞪了瞪自己的下属。 “秦侍郎差不多得了，此事自有圣裁亦有三司断案，何需我吏部多费心神？”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受教。” 被自家尚书大人捞回去的秦振宁，安安生生的闭上了嘴退后一步，板板正正的持笏站在江晚身后不远处。 第124章 家学渊源 皇帝觉得秦振宁说的有点道理，但是他不能偏袒的太过明显，就冲外头挥了挥手。 “去，叫人把永宁侯那庶女带上殿来。” 又低头捏了捏手里的稀罕物，来回查看了好几次，再看向江晚。 “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东西是永宁侯府的？我咋没在戒指上看见有什么标记？” “所以呀皇上，这根本就是江家女随意捏造出来的借口，压根与我女儿无关呐！” 永宁侯见缝插针的哭冤，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十有八九真的是自己女儿干了什么糊涂事，但是这个时候打死了也不能认啊！ “还没到你反告的时候呢，你先等等，着什么急？” 皇上没好气儿的训了两句，自从成功摸到龙椅上坐下之后，他天天都被这些五花八门的世家们，给憋屈的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受了不少嫌弃。 好不容易这回能借题发挥一下了，皇帝能真的护着老吴家才叫见鬼了呢！ “江晚，你接着说。” “回皇上，听闻世家千金贵女都特别讲究，人家用的头面首饰穿的衣衫鞋袜都是成套配出来的。但凡丢了一件不成套，其他的基本上就不用了。 这戒指是吴书瑶前些时日在开福寺中，指使人下毒杀我母亲时才匆忙从手上取下来的，那日她佩戴了与这戒指同套的头面首饰。皇上您可以着人去查，定是有迹可循的。更何况，” 江晚看着永宁侯，呲了呲獠牙。 “我手里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你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怕把你家更多的肮脏事给扒出来，咱们就继续往下掰扯！” “……我吴家行得正坐得端，有何好怕的？哼，本侯懒得与你一小小女子多做口舌之争。” 永宁侯消停了。 他怕呀，他怎么可能不怕？ 那些三流小家族中还有各种各样的龌龊事呢，何况他们老吴家这种显赫了多少年的王族？正是因为搞不清楚这丫头手里头到底还有啥把柄逮着，永宁侯只能憋屈的主动收声。 皇帝立刻就明白，晚丫头为何有恃无恐底气这么足了，感情是真的掐住了吴家女的手腕子。 如此也好，能借此事敲打敲打这些自命清高的世家门阀，也算是给自己吐了口冤枉气。 皇帝冲着门外又喊了一嗓子。 “赶紧的，把人给朕带过来！” 他本意是想让江晚出出气讨讨公道，也算是自己这个当君王当兄长的，在外人面前给结拜兄弟家一个能说过去的交待。 毕竟就现在这情况，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对不对质的并没有多大干系。 但是，当看见从头到手被包了里三圈外三圈，然后由两个医女抬进来的昏迷不醒版吴书瑶后，皇帝突然就深明大义的沉默了。 扭头看向江晚，眼珠子都快眨抽筋了一般的狠狠瞪着这糟心玩意儿。 你都把人给废成这样了，还跑到我面前哭什么冤告什么状？这不是你自己已经主持过公道了吗？还想干啥？ 江晚眼神飘飘忽忽的眨了好几下，不接皇帝那谴责的视线。满脸写的就一个意思，我讨公道归我讨公道，可你要是不给我老江家公道，那我就要接着闹了！ 毕竟这回她是板上钉钉的有理，怕啥？ 皇帝被这桀骜不驯的死丫头给气的，狠狠抽动了几下嘴角。心里再次肯定了一件事，必须得让他媳妇儿把这丫头拎到宫里来好好管教！ 堂堂一个皇子妃，干起架来跟个女土匪似的，这都像个什么样子？ 虽然被告吴家女已经不能出声反驳啥，但事实嘛总是胜于雄辩的。尤其是人证绿果出场把前情后续解说的条理分明，太医令老孙大人又脚步蹒跚的终于赶到。 接过物证经过一系列严谨负责的分辩后最终断定，这戒指里装的是品质最好的麝香，此物有堕胎滑胎之奇效，实在是阴私害人之必备良药。 皇帝也懒得听这干啥都慢腾腾的老头子吊书袋，反正啥时候也没见他着急过。大掌一拍，直接定案。 “吴家女手段恶毒品性不端，竟胆大包天敢谋害一品诰命夫人。实在是可恶至极！永宁侯，别说朕不给你老吴家脸面。你家养出这种道德败坏的女儿，你自己弄回去好生处置。该怎么做，心里有数吧？” “皇上开恩呐！” 永宁侯对这个女儿确实有几分慈父之心，于是跪在地上咣咣的就是一顿磕。 “小女已经陷入昏迷生死一线，无法站起来自证清白。这不能断定真的是她指使啊？退一万步来说，江家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是我吴家损失惨重！江晚，你既然已经赢了，又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 “你也知道你没理？没理你还敢这么大声指责我这个有理的？到底是谁给你的脸？还是说这阴毒手段胡搅蛮缠才是你老吴家祖传的本事？” “你，你个乡野丫头敢口出不逊之言辱我祖先？我……” “瞧你这话说的又不讲理了不是？我也就是好奇那么一问，再说你都不稀的要脸了，我又何必吝啬我这张嘴？ 不好意思啊，刚才忘了自报一下家门。我江晚的嫡亲外祖父，乃是当初舌战群儒的玉面中丞，许文川！” 噢吼！ 这下有不少人都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这江家嫡长女，嘴皮子跟拿磨刀石磨过了一样的锋利阴损，弄了半天人家这是祖传的手艺！ 有一些刚进京城来的泥腿子不大知道这许文川是谁，就暗搓搓的拽着身边人打听了一下。 “老孙，这江晚的外祖父是何方神圣啊？我听着好像是个厉害人物？” 威武侯拉着身边的西宁伯咬耳朵，孙汉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又杵了杵身后的小舅子。 “二槐，你知道这许文川是谁不？” “知道啊。” 武义伯揣着袖子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热闹，一边轻描淡写的点着脑袋。 “你们没听江大哥吹嘘炫耀过800回吗？他老丈人可是探花郎出身，正经的有识之士。听说在前朝那个昏君手底下，人家也干到了御史中丞来着！” 乖乖，怪不得呢！ 难怪老江家上上下下把那许氏宝贝成那个样子，弄了半天人家亲爹曾经是御史台那群倔驴的头啊！ 这下这群大老粗可算心服口服了。 第125章 跟皇帝硬刚 秦振宁看看游刃有余的小丫头，估计是用不上自己再助一嘴之力了。于是心满意足的往后退了几步，回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站好。 张尚书没好气的瞅了这小子一眼。 咋滴？ 这又不冲上去护着故人之后了？ 秦振宁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张尚书便只能抚着胡须在心中叹息。 唉，当初好好的一段良缘，生生的被葬送了呀！也是许文川那嘴损的货太过倔犟，才会弄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 永宁侯被气的不行，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只能开始卖惨。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江家毕竟没有什么损失，何必死揪着不放？我女儿还年轻…” “所以让她趁着年轻腿脚好就赶紧上路吧，早死早投胎。反正这辈子缺德事也干的差不多了，看看下辈子能不能在奇珍异兽里占下一席之地。” 江晚小嘴跟抹了鹤顶红一样，毒甜毒甜的。 “既然做人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兴致，那回头你就多烧点纸钱，看看能不能托托关系找个后门，让你女儿下辈子修个禽兽真身，能尽情的解放真性情！如此也不枉你这慈父心肠，瞎着眼睛护犊子的一片真爱。” 说起真爱来，这货又狗血思维发散，在脑子里构思出一篇合情合理的小作文。 “我听说这吴书瑶是你的庶女，你本来还有个嫡长女的对吧？ 想想你那嫡长女混的多少是有点惨，正巧的有个好亲事，又正巧的摊上了恶毒的庶妹偏心的爹，再正巧的在婚期临近之前非常懂事的一命呜呼，给庶妹腾出位子。 嗯，正巧的正巧，正正巧的好巧哦！” 轰！ 永宁侯脑子一晕，整个人顿在了原地。有些事情不去查，不代表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被人当面给扯下了遮羞布，他一时有点下不来台。 当然江晚没那么多的菩萨心肠，去替那倒霉催的吴家嫡长女伸冤张目。她现在就一个目的，搞死敢对自家伸爪子的人！ “皇上，臣女突然觉得永宁侯这人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关于宠庶灭嫡这一块子，他好像有独特的见解。 听说他自己好像就是庶出记在嫡母名下的伪嫡出？所以这让臣女没有理由不怀疑，他是不是对我们这种真嫡出的人，心中抱有很大的敌意？ 天啊，这么一想太子殿下危险了呀！如果永宁侯哪天嫉妒心一起脑子里那病一发作，就是看嫡出的太子不顺眼。那他会不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 皇帝艰难的抹了把脸，真的不想再搭理这丫头，但是又不能任由她真的发疯胡闹，要不然到最后丢的还是他们老哥俩的脸。 “嗯，啊。对对对，你担心的也有点道理。那永宁侯，要不然你暂时先回你老家养病去？” “皇上，臣没病！” 眼瞅着皇帝在随那江家女胡扯，想要借机把自己给一撸到底，永宁侯瞬间慌了爪子。 “不一定吧？” 那缺德的死丫头，跪在旁边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 “我听闻人家那些正经家族的掌家人，都是特别公正睿智，讲究一个家风清净的说道。 可你老吴家这是明显的反其道而行啊？谁恶毒你保谁，谁心坏你庇护谁。这不明显的脑子有疾吗？是吧孙医令？” 被点了名的老太医，抬眸转了转苍老的眼珠子，看看君王的脸色吭吭咔咔的开始吊书袋。 “嗯，据医书上记载，似乎确实也曾有过这种病例。患脑疾之人症状不一，有的头疼欲裂有的行事诡异，有的爱好孤譬有的……”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太医院去有吧！” 皇帝真的受不了这老头的碎嘴子，就希望乔云岳能赶紧医术超群吧，最起码超过这老头子，把太医令的位置从老孙头手上弄过来，以后他的耳朵根就能清净了。 “是，老臣告退！” 这回孙医令格外麻利，扭头就走。 江晚好笑的看着那老爷子健步如飞窜走的背影，扭回头冲皇上挑了挑眉毛。 看，谁是傻子呀？ 皇帝心累的抹了把脸，不想再跟这个缺德的侄女兼儿媳妇打眉眼官司了。不就是想讨公道吗？ 行！ 朕给你讨了。 “永宁侯既然生了脑疾，那确实不太适合在朝中操劳理事了。这么着吧，你立马带上你这心肝宝贝的女儿，回老家养个几年病再说。等你什么时候病情好转了，朕再找你回来为国效力。” “皇上，臣……” “去吧！” 最后这两个字夹杂着赫赫帝威，劈头盖脸的冲永宁侯砸下来。 皇帝不讲理起来真的一点都不讲理，他脸上现在就一个意思。要么你现在麻溜的滚出京城，要么老子让你一家滚出人间！ 你自己选。 看懂了皇帝明目张胆的威胁，永宁侯不甘心的挣扎了许久，还是只能憋屈的低头认命。 “是，臣…遵旨。”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尤其这还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帝王。现在他识相的走人，最起码还能保住头上的这个虚衔，留下最后一丝体面。若是他还不识相，估计以前的老赵家就是他老吴家的下场！ 出手大获全胜，实现了双赢的江晚和皇帝，在文武大臣全部退走之后，叔侄俩在御书房继续扯皮。 “你走不走？” “臣女要告御状。” “你不已经告赢了吗？那老吴家都被你一脚踹出京城了，还想干啥呀你？” “皇上，这功劳臣女可不敢认领。到底老吴家是怎么走的，您不清楚吗？要搁我的意思，他们压根也走不了！” “江晚！” 皇帝大喝一声，唬着个脸。 “你现在这是想干啥？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说你学点啥不好你学你爹那个莽夫？你娘就是太会心疼孩子了，瞧瞧把你给养的简直无法无天！” “臣女性子不好是臣女自己的事情，跟我爹娘没什么关系。” 江晚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刚的一批。 “皇上您也说我娘疼我，那母慈女孝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如今我娘险些被人谋去了性命，我那幼弟还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我爹在战场上拼命，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弟弟妹妹岁数又小。 您说我这当长女当长姐的，若是不能站出来给家中老弱妇孺讨个公道，那叫她们指靠谁去？” 第126章 皇后撑腰 “谁不让你讨公道了？说话要讲道理的好吗？” 皇帝不服气的白了她一眼。 “老吴家又不是阿猫阿狗的小户人家，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功之臣，不能就这么让你给光明正大的弄死吧？” “那吴书瑶想弄死我娘怎么说？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打算在里面和稀泥？ 臣女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杀母之仇我不可能不报。回头若是传出来吴书瑶死了的消息，您也用不着惊讶。 所以还请皇上现在就先惩罚臣女吧！” 如果不是怕被这小心眼的皇帝给惦记上自家，江晚才懒得来跟他打招呼。她又不是自己弄不死那女人。 “你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回头朕多给你娘和你弟弟一些赏赐，不也就能翻过这篇去了吗？” “翻不过去！” 江晚据理力争。 “在臣女这里翻不过去，杀母之仇我若是都能一笑而过的话，那还如何为人子女？” 皇帝沉默了几息。 他知道这丫头性子倔，跟他媳妇儿年轻的时候挺像。也不能说孩子这一腔热血的为继母出头，就是错的。 “江晚，小许氏是你的继母。” “我知道！” 皇帝点这么一下的意思是什么，江晚心里很清楚，她的语气格外坚定。 “我没有见过亲娘，打从我有记忆起就是被我娘给呵护着长大。 我不曾在她肚子里待上十个月，却被她抱在怀里两三年，被她拴在腰上七八载，被她捧在手心里十三年。 老话说生而不养，断指可还。那未生却抚育，此恩该如何才能报？” “说的好！” 皇后从门外走进来，高声赞赏。 “舒儿，皇后，你怎么过来了？” 皇帝一脸惊喜的看着妻子，自从祝昭仪的身孕传出来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被媳妇儿赏过脸了。 “臣妾听闻有人谋害了令国公夫人，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走到江晚面前，弯腰将人拉扯起来。又轻轻替她拢了拢略有些凌乱的发丝，皇后脸上都是安抚的笑容。 “想讨债就放心大胆的去讨，本宫给你撑腰。左右你江家也有理，怕什么？”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 江晚福了一礼。 “皇后，你这是添什么乱呐？” 皇帝头疼的不行。 他媳妇儿哪都好，就是打小这性子便有些像男子，竟会讲究个义气，不能考虑的更加妥善周全。 “臣妾添什么乱了？” 皇后扭脸看向皇帝，一气之下就管不住嘴，火力全开。 “令国公夫人遭此劫难，分明跟你我也有关系。 当初若不是你持身不正，放任手底下这些人抛妻另娶，如何会让那吴家女生出此等野心来？ 现在恶果已经造成，不想着抓紧补救，竟然还想着在里面和稀泥？ 皇上莫不是想等着满朝文武大臣的正室夫人全部暴毙，好让你手底下的那些混账东西们喜迎娇妻美妾？” “我，没有啊……” 皇帝理亏的无法辩驳，张嘴来回动了好几下，最后只能妥协的坐在龙椅上。 “成成成，江晚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朕先把话给你撂头里，不许光明正大的下手！暗地里来，一定要把首尾给处理干净。” “是！” 从皇帝这里讨到了明话之后，江晚终于露出了笑容。皇后就伸手打她的爪子。 “你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家，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打上人家门？你娘有身孕暂时分不出心神来管教你，那就由本宫这个婆母来管教！ 你抓紧把该干的事情干了，该安排的后续安排好。三日之后，就给我每日来宫里听训。什么时候把这性子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家里去学习！” “皇后娘娘～～！” 江晚苦逼的唤了一声，招来皇后的瞪视和皇帝的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哈，该！ 我就说这丫头早该拎进宫里来管教了，皇后你非说用不着用不着，你看看现在用得着了吧？ 就依她娘那心慈手软的德性，以后这丫头都能去当土匪！” “嗯，这也算是女承父业了。当初你带着江怀良打天下的时候，不就是被人家称作乌合之众的土匪吗？” “啧，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咱可都是有身份的正经人了，哪还能叫她们这些小兔崽子背上土匪的坏名声？传出去我和老二的脸还要不要了？ 本来那些世家就看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占高位，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们，就更得给爹娘老子争口气！知不知道？” “是！” 在不触动皇权的时候，皇帝这个不像皇帝的家伙，面对这一干小辈们的时候，其实更像是一位和气的长辈。 他是人，有他自己的私心和野望。可同样的他是人，还是个从平头小老百姓硬打上来的君王，骨子里就没有世家出身的人生就来的那股子精明算计和冷漠无情。 江晚带着不少皇帝皇后的赏赐出宫，又吩咐马飞带上手下去路上埋伏好等着吴家人。又顺手把绿果扔给汪豹。 “去，带着她去把她娘捞出来。事情处理好之后，绿果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奴婢以死谢罪。” 绿果跪在地上，虔诚的磕头。 “多谢大小姐恩德！” 江晚没有再看她，翻身上马。 她虽然不是个漠视人命的性子，可她恩怨分明的很，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一步不停，打马回府。 从大门口跳下马，让如花自己溜达回马棚去，她率先回清平居去看望母亲幼弟。念着自己一路风尘仆仆也不敢进内室，就站在外室询问大舅母。 “有劳大舅母看护我娘和小四，不知她们俩现在感觉如何？” “情况尚可。” 蒋氏轻声笑着安抚外甥女。 “孙大夫都给检查过了，他们娘俩暂时都没什么事情，日后好生将养着也就是了。 倒是你，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唔，去皇宫走了一趟。” 江晚没有细说因由的打算，蒋氏也不一味追问，两人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许氏其实已经醒了过来，也听小女儿过来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经过，直到现在听见大女儿的说话声，她那颗滴溜着的心才暂时放了回去。 “晚姐儿，进来说话！” 第127章 时光漫 母亲有令，不能不从。 江晚迅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脚步轻巧地推开内室房门走进去。不知母女俩又细聊了什么，反正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点许氏压抑的哭声，还有江晚的认错声。 蒋氏老神在在的坐在外室，手指在鞋面上不停的翻飞，给刚出生的小娃娃准备衣衫鞋帽。 要坚守做亲戚的本分，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瞎打听。晚姐儿究竟该如何教养，自有她爹娘操心。 于是三日之后，江晚又开始了苦逼的走读生活。 时光漫漫，在树梢上转过几轮春秋。路途遥遥，于千里外共赏明月江山。 等令国公府秋雅苑里的花花草草，和皇后侧殿内的小盆景们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来回好几趟。江晚也从李呈修寄来的包裹中集齐了狐皮，鹿皮，熊皮，虎皮之后，四年的时间就这么静悄悄的溜走了。 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说两年前，令国公为斩杀前朝余孽之首以至于重伤垂危，不得已从战场上退下来养伤，日后怕是再不能领兵打仗，只能荣养京城了。 好在四皇子跟在令国公身后被历练了出来，成功代替岳父镇守东陵府，四年的时间已然攒下了不少的军功傍身。 最让人头疼的老四，竟然真的被他岳父给调教出了章程，这可把帝后夫妇二人给高兴坏了。 皇帝大手一挥李呈修便王爵加身，封号齐王，封地便是如今他自己镇守的那块地方。按照李老四的话来说，自己打下来的东陵府，住着贼拉有感情。 四年的时间，足够当初娇娇怯怯的江家二姑娘，成功长成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别问为什么都倾国倾城了还是个小美人，问就是她上头还有个亲姐姐珠玉在前。 江晗的美，能让人们想出很多赞美的词句。可江晚的美，几乎所有人都赞同用那么一个词来形容，勾魂摄魄！ 皇后手中有一页无一页的翻着诗经，眼睛总是会时不时的，被前面抄宫规的漂亮丫头给勾走视线。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世上当真有人美若天仙，古人诚不欺我。 皇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总觉得自己长的还行，但是随着江家姐妹俩一天天的长大，还行这两个字，皇后渐渐的就说不出口了。 想起她跟阿姐通信的时候还叨叨来着，说许家出美人。许若瑜纵是毁了容貌，如今看着也依旧一身气度，自成风华。不知比她更胜一筹的许若瑾，当初又该是何等绝色无双？ 阿姐就打趣回她，说天下美色许氏独揽三分，许若瑾更是站在那三分上的存在。现在她的亲生女儿便宜给了你的亲生儿子，就净偷着乐吧！最好看严实点，要不然小心哪天明珠被别人给偷了。 四年前她一笑而过，四年后她奉为圭臬。晚姐儿这张脸，估计是整个大裕乃至整个天下，最出挑的存在了！ 啧，便宜了老四那个傻东西。我可真是他亲娘，为了自己的那点子私心，连良心都不要了！ 哎唷，也不知道以后晚姐儿给自己生的孙子孙女，得好看成什么样子？光想想以后那漂亮的大胖孙子或孙女，皇后心里都一片火热。 随着笔尖最后一个字落下，江晚放下笔，无奈的抬头看过来。 “母后，您别天天这么盯着我行不行？我又不是犯人，您看这么紧干什么？” “谁说是犯人才要看得紧了？一般看的紧的那都是宝贝！你说你长的这么稀罕人，我万一一个没盯住让你给跑了，回头老四不得吊死在我这凤鸣宫的大门上？” 皇后是个敞亮人，干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光明磊落。心里那点子隐秘心思，全明晃晃的摊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比如江晚及笄之后，明明还没有正式嫁入皇家，皇后非不讲理的逮着老江家夫妇二人，强制性地让人家女儿改口。并且掏空皇帝的私房钱给江家下了聘礼，然后名正言顺的把未来齐王妃给弄进了宫里养着。 美其名曰，婆媳二人培养培养感情。实际上谁不知道皇帝皇后的心思？他们不就是怕煮熟的鸭子给飞了，才不讲武德的先下手为强吗？ 毕竟江家二姑娘美得人尽皆知，自她从十一岁那年丞相夫人央媒上门，给自家嫡次子求亲未成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京城能数得上名号的人家，有一户算一户，但凡家中有适龄儿郎的，就没有没去江家碰过运气的！ 要不是皇家不要脸先下了手，那比江家二姑娘更美的江家大姑娘，得被多少人轰抢去才能罢休？ 从古至今，美貌这个东西除了单出是必死局，不论跟谁一搭伴，那甩出来都绝对是王炸！ 江氏双姝，有来自高阳许氏的血脉，有国公府嫡女的出身，自身又各擅文武，且会持家又天仙绝色。 她们几乎同时满足了世家里，长辈们对当家主母的所有高规格严要求，又能兼顾儿郎们的爱美之心。哪家爹娘能故意磋磨自己儿子的心意？ 所以你就笨眼寻思吧，江家这两年那门庭都火爆成啥样了？毫不夸张的说一句，门房那看大门的老张头，现在搁门房界都可有面子了！ 算了话题扯远了，咱们扯回正轨。 江晚拎起自己抄好的宫规，摇曳生姿的走到皇后面前，双手递过去。 “母后，请检查。” “嗯。” 皇后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装模作样的开始训话。 “前些天我还在贤妃面前得瑟，说你现在温柔端庄举止娴雅，结果转头你就把老五给揍了一顿。 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呀？ 晚姐儿，老五那是你的小叔子不是你的小狗子。你是他的四嫂，不是他的债主！你最近怎么就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了呢？” 这儿媳妇哪里都好，远看近看都美得跟一幅绝世名画一般。但是她不能动，一动就破功。 皇后苦口婆心的教导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能把人给调教成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想到把人给养成了个伪君子的性子。 明面上她装的有多好，背地里下手就有多狠。唉，这让没有成功养女儿经验的皇后，真的很挫败啊！ 第128章 皇家婆媳 江晚微微蹙起眉头，好看的叫皇后下意识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方才说教的声音太大了些？ “没什么其他的原因，单纯就是我最近看他不太顺眼。” 不可能说出那臭小子跟自家老三狼狈为奸，到处去堵敢上门给老二提亲的人。不仅跟人家动手还四处造谣，说江家会再出一个皇子妃。 要不是打小看着这两个蠢东西长大，江晚没有理由不怀疑，他们是在背地里挖坑想毁了江家！ 又不是天下儿郎死绝了，皇家是什么好跳的坑不成？若不是自己是嫡长女实在躲不过去，若不是李老四对自己还算真心，你就看她会不会连夜卷东西跑路吧？ 从收到消息之后，时隔四年之久，已经成功改名为江曜的江老三，再一次被他大姐给打的下不了床。 江晚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娘家弟弟被收拾老实了，夫家的弟弟也不能放过。虽然不能下狠手把他给一顿打服，但是没关系，钝刀子割肉也别有成效！ “你呀，你这丫头真是要愁死我！” 皇后习惯性的抬手想拍她爪子，但是看着那如羊脂白玉一般的柔荑，到底也是下不去手。 “回头你给贤妃赔个不是，听到没有？人这么多年对你都还算客气，不能面子上弄的这么难看。 以后你跟老四分出去过日子了，不见得就一定没有用上老五的时候。与人为善多留条路，有什么不好？” “是，儿臣知道了。” “你别光嘴上答应的好听，给我往心里记！” 皇后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我现在都不怎么敢宣你娘进宫来聊天了，生怕她质问我怎么把你给养成了这个性子？ 当初我可是拍着胸脯的在你爹娘面前打保证，才顺利把你给抢进了宫里来。结果现在扭头一看，本宫就养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来？” 江晚垂下眼睛缺德的笑了笑，又抬眸走过去，拍马屁的给皇后捶肩。 “母后，我这抱不住火的性子跟您关系不大，主要是我自己个儿太聪明，自学成才的原因。” “你呀，你气我吧！” 皇后看似狠狠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实际上手底下轻柔的不行，江晚就笑着哄她。 “谁气你了？儿臣说的全都是真话，比我家江小四说的话还真呢！” “哼，你可不如你四弟讨喜听话。” “您高兴就好怎么说都行，反正我脸皮厚。李呈修早都传授过我秘籍了，只要我不生气您就奈何不了我。总归我是你亲儿子的亲媳妇儿，你也不敢打死我。” “呸，我就知道老四那狗东西教不了什么好玩意儿给你！回头看我找不找他算账！天底下这么多好人你不学，你学李老四那个混账东西？” “听说，李老四是你亲儿子？” “他要不是我亲儿子，我能舍得把你便宜给他？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他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敢来教坏你，本宫饶不了他！” 嗯，就是这个味儿。 又是李老四被媳妇儿背刺，叫亲妈嫌弃的完美一天。 由此可见，这四年时间真不是白相处的，皇后和江晚对彼此的态度都起了很大的变化。 大概是年龄大了就喜欢儿女绕膝的感觉吧，皇后如今跟许氏越来越像，瞧着俨然是打算走慈母路线了。江晚倒好像是顶上了李呈修的缺，替他在皇后身边彩衣娱亲。 婆媳二人亲热地宛如母女一般，举止亲昵有说有笑，叫大着肚子过来请安的太子妃，微微的闪了闪眼底眸光。 “晚姐儿这是又逗了什么趣，能把母后哄得如此喜笑颜开？” “老三媳妇儿来了？” 皇后坐直身体，脸上欢快的笑容变回了温和的长辈模样。江晚走过去，很守规矩的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妃。” “早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你我都是自家姐妹，日后也是妯娌。晚姐儿你实在不必每次都这么客套，还跟以前一样唤我紫樱姐便是。” 太子妃嘴上说的亲热，可眼底的笑容却非常满意对方的谨守本分。 “礼不可废。齐王殿下早前便有交代，说太子与太子妃是君，让臣女必须恭敬守礼。” 皇后嘴角抽了一下，对于晚姐儿总是喜欢在人前，给老四那个傻狍子脸上贴金的言行举止。自己这当婆母的满意之余，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就老四那恨不能把他媳妇儿给顶在脑袋上的蠢样，他能想起来交代江晚要在太子妃面前恭敬守礼才有鬼！他的眼珠子要真受了什么委屈，那狗东西不得闹到老三头上去，都算是最近两年又长脑子了。 太子妃就喜欢跟江晚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点到即止的分寸，能让所有人都保持住最大的体面。 “妹妹快起来吧，你这一行礼可别把母后给心疼坏了。” “嗯，本宫确实是心疼。晚姐儿赶紧起来站好。” 皇后瞅了瞅太子妃的肚子。 “你要是能给本宫生个跟晚姐儿一样漂亮的孙子或者孙女，以后我心疼的人就换成你肚里的娃。” 太子妃不笑了，状似憋屈的眨了眨眼睛。 “母后，您偏心就偏心算了，为何还要戳儿臣的心呢？我虽然没多聪明，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就我这蒲柳之姿跟您心爱的小儿媳妇一比，愣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去。我拿什么给您生那么漂亮的孙子孙女啊？” “你呀，好好的一个太子妃，竟然也跟晚姐儿学会了耍贫嘴！” 皇后被逗的又笑了起来。 “要单论美貌来说你长得也不差，老三更是要脸有脸，要脑子有脸。按正常道理来说，你们俩生下漂亮孩子这不挺正常的吗？” 乔云舒自从当了皇后娘娘之后，越来越会放飞自我，对于自己的这一对糟心儿子，她总是会有极为丰富的形容词等着他们。 “多谢母后夸奖，儿臣回去便禀明太子殿下。让他以后定要记得多多保护好那张脸，万不能在母后面前失了宠爱。 本来靠脸我就争不过老四媳妇儿，只能指望夫君他自己争争气，在美貌上力压老四了！” 太子妃跟着凑趣，眉开眼笑的逗乐子，哄婆婆高兴。 第129章 东宫事 “母后，天色不早了，估计我家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处等候，儿臣就先走了。” 今日是初六，到了该江晚出宫回家的日子。这是当初她答应进宫时，皇后应下来的条件。每隔六日回令国公府一天，江晚就全当自己是在寄宿学校上学了，况且皇后这个班主任确实对她很不错。 皇后往外头瞅了瞅，便笑着点头。 “成，本宫这里有你三嫂陪着说话呢，你就先回去吧。把我准备的那些礼物都捎上，再给你爷奶爹娘带个好。” 老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在皇后这里表现的非常明显。她儿子稀罕人家女儿，那她这个婆婆哪怕贵为一国之母，该与人客气的时候还是得客气一些。 “是，儿臣代家里人，多谢母后赏赐。” 江晚冲皇后福了一礼之后，又冲太子妃告辞行礼。 “臣女告退。” “晚妹妹无需多礼，快快回家去吧。” “是。” 该客套的客套完，转身抬腿走人。 太子妃看着她那潇洒离去的背影，说一点不羡慕是假的。自从嫁入东宫之后，她总共就回过宋家两次。每回看见江晚能高高兴兴的回江家，心中都会有诸多感慨。 怎么就会有人幸运成这样？ 作为令国公夫妇的掌上明珠，容貌倾城心明眼亮。明明还没有正式出阁，却就是有本事把未来夫君给拿捏的死死的。甚至于，把未来婆母也给哄的拿她当女儿一般疼爱。 真的，人与人比不得呐！ 唉。 “叹什么气？你这都快临盆了还多思多虑个什么劲儿？是你那东宫里头又怎么了，说来本宫听听。” 皇后从门外收回视线，扭脸看向太子妃。如果不是操心她身怀六甲，真的懒得问。这丫头不知道怎么养成的毛病，有什么话不明说，非得让人猜来猜去的猜心思点子，皇后很烦这种。 但是没办法呀，这是她大儿子喜欢的人。她这个当婆婆的就算是看不顺眼，也得把眼睛闭上，眼不见为净。 “儿臣没什么事情，就是羡慕晚姐儿如此讨母后喜欢。偏偏我自己这笨嘴拙舌的，也没本事给母后您逗趣解闷。” 太子妃浅笑轻言，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似的，皇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肚子。 “你们两个怎么能一样？ 她跟老四是一对不成气候的，以后我和你父皇不在了，免不得他们俩还得你和老三这对当兄嫂的多关照。 你如今是储君之妻，日后便是一国之母。就该言行有度，有容人的气量和威仪。太子妃以后会是皇后，太后，甚至太皇太后。而齐王妃，终究只会是齐王的妻子。” 皇后知道太子妃想听什么，便直接把话给挑明。本来也是如此，她虽然心底里偏爱小儿子更多一些，但是她知道这江山得托付于谁才算靠谱。 果然，太子妃的笑容便真心了许多。 “母后教导的是，儿臣日后定会待晚姐儿如嫡亲姐妹一般。” “那倒也不必，你管好自己手底下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那臭丫头性子倔的很，安静的时候还好，不安静的时候可不大会说讨喜的话，你别凑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噗呲！” 太子妃这回可真笑了起来，想想江晚那不高兴的时候，逮谁都爱瞎说点大实话的破毛病，不由得替婆母感慨了几句。 “嗯，其实最近晚姐儿那嘴皮子收敛多了。儿臣听太子说，父皇那边好像挺长时间没被晚姐儿给怼过了，他都怪不习惯的。” “你听老三在那胡咧咧呢，哪天被他爹给下手收拾一顿，估计就能老实了。” 皇后看太子妃神色间没有郁气了，才把话挽回来说。 “我早跟你说过了，免了你这段时间的晨昏定醒。你这都快临盆了，还往我这边来溜达什么？还是说，你那东宫里头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 太子妃嘴角的笑容顿了一下，又继续笑着与皇后闲聊。 “虽然儿臣这肚子大了，可还没到要生的时候。太医也让我适当的走动走动，说是生产的时候能更容易些。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东宫里的一些宫务都有周良娣帮着打理，也用不着我多做烦心。” 皇后眼睛垂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几口，没有接太子妃的话茬。 太子大婚之后，便开始上朝听政。 要按皇后的理来说，既然太子他娶了心仪之人为妻，如今又没有什么生死危机，为何要听百官谏言遵皇帝之令纳了妾妃？ 尤其让皇后想不通的是，这个周良娣还是宋家人带进来的，跟太子妃是表姐妹的关系。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恶婆婆，宋紫樱嫁过来之后，自己也并没有为难过儿媳妇。就算太子妃三年不曾开怀有孕，她也没有着急忙慌的往太子后院里塞人的打算。 谁知道她这当婆婆的没着急，太子妃的娘家倒是着急了。关键是宋紫樱这脑子怎么想的，竟然也能同意？ “母后，儿臣不是想抱怨什么…” “嗯，我知道。你自己宫里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便是，左右咱们的想法也不太一样。我心眼小的很，这点晚姐儿她像我。而你，” 皇后眼睛看过来。 “颇有贤名。” 这四个字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种嘲讽的意思，叫太子妃脸热的厉害。赶紧站了起来，行礼告辞。 “母后，太子估计就快回东宫了，儿臣便也先回去了。” “去吧，路上当心着一些。没什么事情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在东宫附近走动走动也可以。凡事要以孩子为重，本宫不会容任何人乱了嫡庶礼法，放心吧。” “多谢母后！” 太子妃垂下微红的眼睛，诚恳地行了一礼。这才在贴身宫人的搀扶下，慢腾腾的走出了凤鸣宫。 皇后坐在那儿捧着茶盏，良久之后叹息了一声。 “唉，这丫头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清柳和清杨立在一边伺候，清柳不怎么爱说话，清杨就只能轻声劝慰主子。 “太子妃能主动替咱们太子纳妾妃，那是她贤良大度，主子您就别叹气了。” 第130章 回家 “你鬼扯个什么东西？哪个真心相付的人，会贤良大度的把心爱之人推出去博贤名？我这眼睛又没瞎，自从那周家女进了东宫之后，你看太子跟太子妃还像从前一般亲密吗？” 这种话可不是当奴婢的该接的话茬，清杨低头装死，皇后就叹了口气细语低喃。 “宋紫樱啊，真是生来就有当皇后的料。不像我，生生的磨了这么多年才能看开。人家一早便清醒，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嗯，挺好的。” “主子，人活着要把心放宽一些。” 沉默寡言的清柳跟在皇后身边最久，看着她从敢爱敢恨的乔云舒，慢慢蜕变成贤良大度的乔皇后。 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本宫知道。” 皇后垂下眼睛，安静的喝茶。 江晚出了宫门一路马不停蹄，到家的时候，太阳还好生生的挂在西边。从马车上跳下来，拎着裙摆直奔清平居。 “娘，我回来了！” 回家先找妈，是古今通病。 不过许氏并不在，倒是江怀良正坐在上房里头喝茶。看见大女儿回家来，本高兴的想站起来迎一下，结果对方跟看不见自己似的张嘴就叫娘。 “找你娘干啥？你爹搁这儿坐着呢，你没看见？” “看见了，爹！” “哼，这还差不多，你这丫头真…” “我娘呢？” 江晚给了自己老爹面子，但是明显不多。江怀良气的捋了把大胡子，干眼瞪她。 “你找你娘啥事儿？” “没什么事，就是挺长时间没见到了，我想娘了不行啊？” 在屋子里来回搜罗了一圈，确定母亲真的不在，兴匆匆跑回来的江晚，只能丧丧的坐在老爹旁边。 “我娘她上哪去了？不知道今天我放假回家吗？” “知道又咋了？嘿嘿嘿，” 江怀良幸灾乐祸的嘿嘿直笑。 “傻眼了吧？这回你可不算是你娘唯一的那块心头肉了。知道不大丫头，你许家表哥这回一把过，直接考上举人了！” “真的？！” 江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许晖那厮很聪明，但是没想到能妖孽成这个样子！ 那些文言文八股文绕的人脑袋都疼，他居然能就这么水灵灵的考上了？！ “举人啊，十八岁的举人！老许家这回有指望了！” “那可不？把你娘都给高兴坏了！” 江怀良与有荣焉的笑眯了眼睛。 “今儿一大早她就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回娘家去了，但是你放心，早上她还叨咕着你今天该回来，估摸着一会儿她们也该回家来了。” 打从江怀良回京之后，许家母子俩便从江家搬了出去。虽然江怀良这个大老粗不觉得有啥，但是文人么，一般都讲究个瓜田李下之嫌。 于是老江出钱出力，帮许晖从旁人手里弄回了许家老宅。许氏又安排了不少仆从过去，才算是勉强替娘家嫂子侄儿重新撑起了门庭。 但是从此以后就不一样了，许晖人家自己能立起来，顶起许家门户了！ 江晚也替他们高兴。 “爹，你自己在家待着吧，我去找娘她们！” “你给老子回来！” 江怀良使劲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茶盏都跳了两下。 “干啥？您有事儿要找我？” 孝顺的女儿听话的坐了回去，瞅着老爹那张糙脸，问的很走心。 “是不是娘又扣了您的零花钱？找我也没用呀，我兜里总共就二两碎银子，爹您要不要？” “你这丫头瞧不起谁呢？谁被扣零花钱了？你爹堂堂一个国公爷，二两碎银子就能给打发了？” “哦，不要算了。” 收回去的爪子，被熊掌一把逮住。那点碎银子，也很懂事的自己躲进了对方那宽敞的荷包里。 “咳，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身上装什么钱，回头掉了咋整？爹给你收着。” 小江好笑的扫了老江一眼，对方脸皮厚又有大胡子挡着遮羞，倒是也不觉得多尴尬。 “咳咳！那个啥，大丫头你安生的坐着，你娘应该一会就回来了。正好咱们爷俩叙叙话。” “啥事儿？” 看着老爹正经起来的脸色，江晚不由得眉头一皱。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这婚期不是快到了吗？还有两个来月的时间，齐王有没有给你送信，说他什么时候到京城？ 还有哇，虽然嫁妆已经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年，但是你娘说缺点压场子的好东西，这段时间一直跟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寻摸。 所以爹想着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鬼，不是，好主意？” “我当您有什么事情呢？吓我一跳！” 江晚放松的靠坐回宽大的椅子里。 “您别听我娘的跟里头瞎着急，她都恨不得把家里屋顶拆了塞我嫁妆里去。 我上回已经看过嫁妆单子了，东西尽够用的不需要再添什么，放心吧。” “你懂个锤子！” 老江不高兴大丫头说自己媳妇儿的不是，在他眼里自己媳妇儿就没有不对的时候。如果有，那也肯定是别人先不对。 “你说你嫁的是皇子，又不是村口杀猪打铁的，还能仨瓜两枣的卷床被子就嫁过去不成？ 再说了你可是我令国公府的嫡长女，是你老子娘在外头的脸面！当时老宋嫁闺女的时候听说那场面整的，都铺了个十里红妆出来，是不是？ 他平国公府都能那么显摆体面，老子的这个令国公差他啥了？” 老爹的好强攀比心简直不分时宜，把江晚给整的哭笑不得。 “哎呀爹，人老宋家就那么一个嫡女，他当然能陪嫁的起了。咱家孩子这么多，您心里都没点数啊？ 我要是把东西都带走了，老二的嫁妆你跟我娘从哪里弄去？ 还有老三跟老四，以后得娶媳妇儿生孩子，你给他们准备好多少家底儿了？ 咱家可都是嫡出，东西弄的太少了不能看，到时候传出去更惹人笑话！” 所以江晚这脑子从来都很清醒，不盲目的跟别人瞎攀比。 “咱家底子薄，比不上旁人家显赫有钱。那咱就老老实实的，弄个差不多得了呗！” 江怀良，脸色有点尴尬。 “大丫头，你别嫌弃爹没用…” “瞎说！我爹可是勋贵之首，堂堂的令国公！这世上比我爹有用的有几个？ 要是没有您这个好人才，在战场上拼杀下了如今这番家业。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现在应该还在地里头刨土坷垃呢！” 第131章 父女议事 江晚确实深得母亲真传，哄起人来得心应手，把她爹高兴的眉开眼笑。 “嘿嘿嘿，还是大丫头你识货，知道你爹是个好人才。你看剩下的几个小兔崽子就是不行，没眼光的很。” “对，他们还小眼界也浅，不像我吃过见过在外面混过大场面。所以我知道我爹厉害的不行！也就是平日里您太低调了，不稀的出去跟人家显摆。” “嘘，低调！嘿嘿嘿，低调，低调一点！” 虽然一直也没整明白大丫头嘴里这低调是啥，但是老江知道这是闺女对自己这当爹的一片崇拜之心，愣是被哄的一愣一愣的。 眼瞅着爹心情好起来了，人也好说话了，江晚这才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 “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您应该也清楚。宋家女嫁的是储君，而您女儿嫁的是齐王！” 高低立分，尊卑立显。 “我知道，里面都是规矩礼法压着，你不能盖过了太子妃的规格是不？我也没说非得跟老宋家比，但是你嫁的怎么说也是嫡皇子，总得比安王妃和静王妃她们的嫁妆气派些吧？” 江怀良的声音也收敛了一点。 “这里头都是有说道的，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啥都不懂就别瞎掺和。反正你娘她心里头都有数的很，肯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尽管放心吧。” 说起规格来，老江又想起了别的事儿。 “前两天皇上把我找过去，说是齐王眼瞅着就要大婚了，要不要把人给留在京城的事儿。你怎么看？” 江晚眉头皱了皱。 “您老人家觉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谁是老人家了？你爹且年轻力壮着呢！” 怼了不会说话的闺女一句之后，老江语气斟酌着问。 “我现在问的是你，等以后成了婚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跟李老四去东陵府？” “皇上还没拿定主意？” “没有，要不他能找我过去商量吗？实话跟你说吧，你最好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江怀良轻轻叹了口气。 “眼瞅着这些皇子们渐渐长成，我听着皇上那个意思，估计是想把他们都撵到封地去就藩。你先别说话，听爹说完！” 习惯性的到外头瞅了瞅，确定身边没有暗卫听墙根儿之后，老江才重新凑到长女身边坐下。 “其实皇上有这心思也能理解，太子位置很稳，而且人也颇有才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上位应该能干的不错，就算不能开疆拓土，但是当个守成之君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然后问题就来了。 安王已经占住了广平府，静王盘距在京城不肯挪窝，再加上齐王成婚之后若是也留下来，以后还有五皇子和下面那些个小皇子长成之后，这就都是麻烦事了。 皇上就想趁现在还没那么乱的时候，直接定下规矩。所有皇子们长成之后就去封地就藩，也给太子省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晚听着父亲的叙述，插了句嘴。 “既然如此皇上下令就是了，又何必举棋不定？圣旨一下，哪个皇子敢赖在京城不走？” “瞧你这丫头明知故问的。” 老江笑了一下。 “皇上拿不定主意的不是让不让他儿子们去就藩，真正让他狠不下心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儿子们去就藩。 不给兵给权吧，怕他的崽子们在封地里受人拿捏，过的不畅快。但是给兵给权吧，你说现在的太子以后的皇帝，他还能睡得着觉吗？” “我说什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爹，我可是你嫡亲嫡亲的嫡长女！你该没在皇上面前大义灭亲吧？” 突然想起来史书上的那些故事，江晚愣是被老爹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跟李老四虽然没有反李老三的心，但是我们也得有自保的本事啊？这要是真被皇上给一竿子撸到底，强行命令手里啥也不许有的话，万一日后情况有变怎么办？我就得成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了！”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缺心眼子的人吗？也不看你爹都精成啥样了？ 整个大越满朝文武，有谁比你爹更会拍皇上的马屁？我就是他肚里的蛔虫你知不知道？ 我自己当初都能全须全尾的退下来，把兵权那个烫手山芋扔回皇家，你还不相信你爹的脑子？” 江怀良不忿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一连几串的强力质问自证，力图让女儿知道，她爹精的粘上毛就能飞了的那种。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个说法？您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着什么急，这种朝廷大事是能一日两日就定下来的吗？我暂时也就先出个耳朵听着，没敢给皇上什么建议。所以不就想着先回来问问你吗？你是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就想以后能安心的过日子。手里头有剑不用和手里头没剑可用，那差别天上地下！可以限制规格，但是不能一点不给。 所以爹，下次皇上要是再来探你的口风，你就适当的露一点我的意思。其他的就交给李呈修，等他回来了，让他自己去皇上面前缠磨。” 江晚总算能放心的吐一口气。 “反正咱们家留在京城也行，跟李呈修去东陵府也行。您都已经是令国公了，搁哪儿不能过日子？” “呵呵呵，瞎扯什么呢？你出嫁，还能把娘家全带着？就算去东陵府就藩，也只能你自己跟着李老四走。” 江怀良这回是真笑出了声。 长女向来老成的很，虽然性子稍微有那么点疯癫，但是她一向聪明不说糊涂话。今儿突然就不聪明的说傻话了，倒是叫他这老父亲老怀安慰。 “大丫头，要知道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人长大了总归是要离开爹娘身边的。你也说了你爹是令国公啊，怎么能离开京城呢？” “…爹。” 这婚期还有两个来月呢，江晚就先得了婚前恐惧症。一想到要离开巢穴离开父母的身边，独自爬出去生存，她就莫名觉得难受。 不是害怕，是… “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家。如果能不出嫁就好了，我想当一辈子的江家嫡长女。” “竟说孩子话！” 江怀良不懂女儿那突然细腻起来的情感，实在人有啥说啥。 “你当然是一辈子的江家嫡长女了！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还能白便宜给了谁不成？” 第132章 手足 老爹功力不一般，嘴一歪就能把所有的煽情全扇回去。 江晚语气幽幽。 “您是怕把我便宜给谁了？” “当然是…咳咳咳，李老四了！” 江怀良差点嘴巴一秃噜，说出点啥不该说的。爷俩正无语对坐的时候，许氏娘几个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姐！” 江晗头一个冲了进来。 十四岁的小姑娘漂亮的不像话，而且越来越装，啊呸，越来越端庄，搁外头谁不夸一句许氏教女有方？ 唯有在跟自己走同样人设的姐姐面前，这姑娘才能瞬间抛去偶像包袱，回归本来面目。 “就说你肯定已经回来了，我一遍两遍的催娘赶紧回家，就非不听呢！要不然我肯定第一个在家里迎接你回来，才不会便宜了爹呢！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家里遭遇了什么，苍了个天的！再这么弄下去我活不了，一点都不……” “停！” 被妹妹拽到手里噼里啪啦的一顿说，江晚伸手把这漂亮的大脑袋推出去半尺远，无语的皱着眉头。 “你这嘴是租来的着急还啊？有什么事儿坐下来缓口气慢慢说，我还能跑了吗？” “嘿嘿嘿，她可不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在盼你回来吗？不过二姐，你这事儿大姐不一定能帮你办好，不如你求求我呢？” 刚养好伤没多久的江老三，慢慢腾腾挪到门边站着，靠在那里看着打小不对付的江老二，这小子笑的幸灾乐祸。 “你给我滚！我姐都回来了，还敢在那看我笑话，当心她削你！” 江晗狗仗人势的扒在姐姐胳膊上，怒瞪江老三。要不是现在自己打不过这个臭弟弟，能惯着他才有鬼！ 哼，瞅着那堵住小半边门的身板，她没好气儿的哼了一声。 四年过去了，江老三身上也起了非常大的变化。明明小的时候是个矮矬矮矬的小胖子，这四年不知道是喂了自己啥灵丹妙药，长的那叫一个高壮。 十四岁的少年郎，俨然如他爹一般有虎背熊腰之势。好在那脸到底还是因为有了亲娘的强力加盟，虽然明显还是走了糙汉风，但是长开之后直接甩出亲爹十八条街。 嗯，当然跟他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的美貌比起来，那就还是该扔的货。 “你也就只敢仗着大姐的势来欺负我，有本事咱俩单挑！我让你一只手，你行不行啊？” “你仗不上大姐的势说明你没本事，我既然有这个本事干嘛要跟你单挑？你怕是脑子被打坏了！” “哼，狐假虎威！” “呸，卖姐求荣！” “谁卖你了？” “就是你就是你！不是你跟李老五在外头胡扯，我能被别人背地里说道吗？” “那怎么能怨我？” “就怨你！” “我…” “好了！” 眼瞅着弟弟妹妹这两只菜鸡又要掐架，断了多少年公道的清汤大老爷江晚，只能再次站出来表演端水绝技。 “老三，本来上回就是你不对。你个没脑子的东西掉进李老五挖的坑里去，不怨你怨谁？” “那，五皇子他从小就稀罕我二姐。都求到我这当兄弟的头上了，我想着他人不错又知根知底的…我错了。” 江曜在两个姐姐的瞪视下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能理亏的认错闭嘴。 把老三压服了之后，老大又扭过头训斥老二。 “还有你，上回我把老三给打了顿足的之后是怎么跟你说的？以后这个事情就翻篇了对吧？他从小到大没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跟自家兄弟姐妹较什么真？有姐在呢，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我没较真，就是跟他话赶话的拌嘴嘛。知道了大姐，我错了。” 江晗在长姐面前认错的速度一向贼快，反正她又不准备改。 对于大丫头管教弟弟妹妹这种事情，江家夫妇从来不会多事的插嘴。有大丫头搁上面镇着，下面这几个小兔崽子都翻不了天。 江怀良跟聋瞎一样，安静的坐在椅子里喝茶，任由长女发挥。 “大姐姐。” 没等江晚再说什么，被母亲给牵在手里的斯文小孩江旸便抬腿走了进来，并且非常守规矩的叫人。 “爹，我们回来了。” 这孩子跟上面的哥哥姐姐们完全不一样，他性子生来有些清冷。虽然身子确实很弱，但是看着脑子就聪明的很，估计是随了老许家的根。 “唉哟，爹的宝贝小四回来了？快快快，快过来叫爹稀罕稀罕。这都快一天没见了，爹可真太想你了！” 嗯，能听得出来了吧？ 老江自从回了京城之后他别的没学会，就跟他结拜大哥学会偏心眼子了！ 天天把个江小四宝贝的唷，啧，心大如江老三一开始都吃味的很。虽然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又好看又聪明又听话又懂事的弟弟，但是不耽误他生气亲爹的偏心。 还是后来被大姐给收拾了两顿，才算明白账。 家里爷爷奶奶偏心他，娘偏心大姐，大姐偏心江老二，爹偏心江小四。 家里每个小孩都有人偏心。 嗯，好像确实没什么毛病。 许氏笑着松开小儿子的手，让他自己过去找爹。然后一脸笑意的走到两个女儿身边坐下。 “娘，喝口水歇歇。” 江晚随手倒了杯热茶端过去。 “今儿高兴坏了吧？瞧您这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老三考上举人了呢！” “你这丫头，尽学会打趣人了。” 许氏端着茶盏喝了几口，放下后依然掩不住眉眼间的欢喜劲儿，语气中一片唏嘘。 “你表哥此番能一把就考出功名来，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他在乡野之中的简陋学堂里耽搁了那么多年，饶是再聪慧估计也得磨上个十年八年才成，谁能想到他这么争气啊？” 江晚觉得她娘肯定是在许家哭过了，听着嗓子都沙哑了许多。 “那孩子是随了你外祖父，对科举之道上有着非凡的天赋。你说娘怎么能不高兴啊？我许家眼看着就有望重振门庭了！” 从古至今的女人似乎都有一个恋家的心思，不论自己嫁到了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总归都心心念念的盼着娘家能把日子过好。 江晚已经很能理解老娘的想法，就笑着点头附和。 “是是是，咱老许家人厉害着呢！” 第133章 准备嫁妆 这句话一点水分都没掺，她真是这么想的。哪怕许家显赫的过往不提，就单说许晖这个人，拎出来谁不得夸上一句少年英才？ 江晚一直很好奇，想看看这辈子没有阻力的许晖，究竟能走多远。 “也不能这么说，你表哥能有这番出息跟他自己学业勤奋有关，可是跟他的老师也同样脱不开关系。” “娘你这话说的我认同，秦大人不愧是当年的探花郎，确实厉害的很。自己当官有能耐，教学生更是有一手！” 说起秦大人，江晚心里很敬佩。 不是哪一个人到中年再出道，都能再登上高位的。当初皇上千金买马骨不假，但是秦大人能自己稳住三品官位，那就全都是凭人家自己的本事了。 许氏听着女儿的赞叹声，在心里踌躇了半晌，才状似聊闲话一般的随口轻问。 “晚姐儿，你觉得秦侍郎这人如何？” 江怀良闻言看向了妻子，觉得她话里有话。江晚也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诧异。 “秦大人他人挺好的呀，非常的仗义念旧情，这还用问我吗？” “嗯，如果…” 许氏话刚开了个头，看了看另外几个小的都竖着耳朵听的起劲，赶紧挥挥手把人打发出去。 “你们三个都别在这杵着了，赶紧给爷爷奶奶请安去。就说晚上咱们都过去他们院子里吃饭，我会叫大厨房准备的。” “别呀娘，如果什么您接着说，我也挺想知道的。” 江晗紧巴着姐姐不放，叫她娘好笑的戳了戳脑门。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你赶紧带着弟弟们去你爷奶那边，别一天到晚的就喜欢凑热闹，没点贵女的样子。” “哼，就会把我当小孩子。我又不是老三那种没脑子的蠢货，家里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江老二你蛐蛐谁呢？我江老三出了名的聪明，你不知道？” “大聪明是吧？我知道啊。 你们俩跟我走！” 江晗不高兴的嘟着嘴，损了老三一句以后，还是乖乖的带着两个弟弟走人。 把屋里该撵走的撵走以后，江家三口人熟练的坐在一起议事。 “晚姐儿，娘看你对秦大人的看法挺不错的。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多个亲戚走动？” 许氏话音刚落，江家父女俩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老江忍着没有说话，小江就问出了声。 “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许氏依旧笑的慈爱温柔。 “你看你现在越来越大了，眼看着也到了成婚的年龄。等真的嫁给齐王之后，你就是个大人了。有很多事情必须得想的妥善周全一些。 秦振宁与我许氏有旧，不说秦氏一族的底蕴，便是他自己现在身居高位天子近臣的体面，也值当多多走动一些不是吗？” “所以呢？” “所以娘想着，要不然你拜他为义父可好？你看你爹这粗心大意的人，有时候在皇上那里也许不能把很多事情想的周全。但是有秦振宁帮衬着，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再说，他当初与我姐姐的渊源，你应该心里也是有数的。如今他能爱屋及乌几次三番的关照你，也能勉强算得上是你一个长辈了，对吧？” 江晚垂下眼睛。 自己，确实心里有数。 这么多年了，每一回她遇上事情秦大人都会倾力帮忙。逢年过节的礼物，送的无一不贵重。 作为一个在狗血文那一片书海中畅游过的人，江晚觉得自己见多识广，应该已经识破了真相。 可是佛曰，不可说。 许家的清名和亲娘的名声，还有父母的脸面，都不允许一些事情被扯开遮羞布。 “爹，你说呢？” “老子不说！” 被女儿问到脸上的老江，胆肥的瞪了媳妇儿一眼。 “我老江家的嫡长女，为啥要认那小白脸当义父？” 就知道这人得埋怨，许氏叹了口气。 “也不是说一定要认这门亲戚，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们父女俩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你明明就说了，怎么能当没说？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为啥心心念念的想把我闺女送出去？许若瑜，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子就要翻脸了！” “喊什么喊，你翻个我看看！” “我，我暂时先不翻，我听你说。” “说什么？说一千道一万的就是我拿人手短，我觉得有点理亏行了吧？” 许氏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又转脸看向长女，嘴角动了几次才轻叹了一声。 “晚姐儿，娘给你准备的那些嫁妆虽然看着不少，其实没什么正经能压箱底往下传的好东西。 能当做传家之宝的物件，大多也都掌握在世家手里，没谁会轻易的出让。便是太子妃那边，当初也是闵家出了大力气才填上的缺。 而你这嫁妆该怎么办？ 许家败落了，江家搜罗不着。 你日后的那些妯娌们，应该大多都会出自于世家。到时候两边一对比，你就会落了下乘。” “那有什么关系？老话不是说好女不穿嫁时衣，以后我自己好好扑腾就是了。娘，您不用这么操心我。” “净说傻话。女儿出阁，当爹娘的如何能不操心？” 许氏拉着孩子的手，眼神温柔。 “秦振宁也是世家嫡支，他大哥不在了以后，其实他掌了秦家挺长一段时间。所以论人脉底蕴远超我们。 今天你表哥给我传了话，说是秦振宁那边给你准备了不少的东西。但是也没什么好的由头送过来，就让你表哥以许家的名头给你添妆。 可是娘觉得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有点不太好意思，才想了这么个糊涂的主意，现在想想确实不应该，也许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乱子来。 晚姐儿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娘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可好？” “知道了。” 江晚点头应承着，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其实不需要收秦大人的东西，心意到了就可以了，用不着他多做破费。至于您说的传家之宝，以后我总能自己挣到手的。 我这么个好人才，你们还不相信我的能耐吗，对吧爹？” “嗯。” 江怀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含糊的点了点头。 “行了大丫头，你先去你爷奶那边吧。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都有爹娘张罗呢，用不着你多操心。” 第134章 都是一番慈父心肠 把长女也给撵走之后，江家夫妻俩面对面坐着。许氏看着丈夫那张黢黑的脸，只能伸手摇了摇他的胳膊。 “夫君，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江怀良嗡声嗡气的嘟囔着。 “就是觉得自己没本事，搁外头折腾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嫁不起闺女，想想觉得有点没脸。” “瞎说什么呢？” 许氏笑着抬手给他整理着衣领处的褶皱，语气中难免叹息。 “一个家族得传承多少年才能形成一个世家，你知道吗？一个世家得养出多少人才方能延续下传承，你又知道吗？ 咱们江家这才刚刚开始，以后日子且长着呢，何必争这一时高低？ 如果晚姐儿不是嫁入了皇家，必须样样都弄得体面。其实咱们家这日子好过的很。这不都是夫君的能耐吗？何必妄自菲薄呀，倒是叫为妻听的心里难受。” “你难受什么？” 老江伸手握住妻子的手，也不看她只看着屋顶上的房梁。 “老江家混的不如人，到时候嫁闺女就得丢了脸面。旁人也只会笑话我这个当家老爷们没本事罢了，人家又不会笑话你。” “夫君若是受辱，妾身自然感同身受。如何能不与你一般心思？” 不得不说许氏确实掐准了江怀良的脉，哄人的话也是张嘴就来，把自己男人给哄的喜笑颜开。 “嘿，嘿嘿嘿……” 把媳妇儿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江怀良大手一挥，贼能扛事的拍着胸脯。 “媳妇儿，这事你交给我吧。明天我去找老秦说道说道，看看后头该怎么弄，你就别烦心了！” “好，那就全交给夫君做主。” “嗯，我来办！走，咱吃饭去。” 夫妇二人，把臂同出。 第二日。 下朝之后，刚出宫门老江就把老秦堵在了道上。 “有事？” 秦振宁拎着笏板眉头微皱。 “若没什么事便让开，我有事要办。”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儿？” 江怀良伸手拽他。 “走，咱哥俩找个地方坐坐。” “寻我何事？” “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乘上马车直奔一品居，找了个雅间坐下点上一桌席面，把手底下人都散出去候着，江怀良这才拎着酒壶给对方满上。 “来秦大人，老江我敬你一个，多谢你费心给我闺女张罗嫁妆。昨天我听孩她娘回去说了，就想着高低得请你吃一顿，说点感谢的话。” 秦振宁了然的端起手边酒盅也没说话，只是默契的跟对方碰了一个，然后抬手仰面一饮而尽。 酒入腹中，穿过干涩的喉咙，才能滋润着把一些平日不好说的话说出口。 “不必对我说谢字，如果要说谢，那也是该我谢你才对。江怀良，这辈子我都欠你一份人情。” “嗐，这怎么话说的？” 老江摆了摆熊掌，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又拎起酒壶来给彼此满上。 “这世上很多的事情就讲究个缘份，有的有份无缘，有的有缘无份，那正好这便宜叫我给赶上了，不就得赶紧伸双手接着？来，再走一个！” “说的对！” 两个酒杯又碰在了一处，一杯接一杯的喝。后来大概是觉得不过瘾，招呼着小二搬来小酒坛子，两人一人拎一坛。 酒越喝越多，话越叙越密。 “你呀，只能说你命没有我命好。” 对于江怀良这话，秦振宁深以为然。 “可不是么？我自己也觉得这辈子真是歹命的很。可是想想又气不过，这世道欺我至此，安能真就这么被窝囊死？” 老秦明显也是喝高了，抱着个小酒坛子靠坐在桌边嘴里絮絮叨叨。把老江给听笑了。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使劲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你能咋滴呀？命啊，这玩意儿又不由人。该活的时候咱就好好活，死了就一了百了呗！” “对，我现在也这么想。得好好活着，我，我得看着孩子好好的过，过的比我和她娘当年幸福才行，要不然我不甘心呐…… ” 老秦酒一喝多，好像又回到了小秦的状态。说着说着能把自己给气红了眼睛，老江就蹲在一边劝他。 “别难受了，要不然让孩子认你当爹成不？” ……？ ……！！！ 老秦不难受了，他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么多年江怀良防自己跟防贼似的，生怕抢了他的闺女。现在能这么大方？ “瞧你这眼神是啥意思？” 老江不满意对方脸上的神色，直接给挑了出来，然后对方很诚实的点头。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放开小酒坛子，他扶着桌子坐好。 “你用不着来探我的口风，我又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也没那些异想天开的念头。此生，能远远的看着她安好，已经是上天给予的莫大恩赐了。 我，不贪心。 认什么爹啊？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人，让她跟我搭上茬哪行？传出去了名声还能听吗？不行，不行…” 七分酒醉的时候其实心里最是清醒，秦振宁一个又一个的质问，把他自己说服的很好。 “你看你，想多了不是？我也没说让孩子认你当亲爹呀，认你当个义父咋样？你要还觉得不行的话，要不然这么着，” 老江凑过来大掌往桌上一拍，尽是哥俩好的一番作派。 “干脆咱俩结个拜吧！以后我是你大哥，你是我二弟。咱这关系远了近了的，以后不就好说道了吗？” “你滚一边去！” 老秦终于受不了的骂出声，顺手把这武夫给往旁边推了推。 “往小了说我比你大几个月，也应该我为兄你为弟才是。往大了说，” 他的声音压的极低。 “你的结拜兄长是谁，你心里没数？我跟你结拜，跟皇上那边该怎么掰扯？” 江怀良瞬间酒醒，不大好意思搓了下手，讪笑着解释。 “那啥，我刚才一时喝高兴忘了，还有这一茬子事儿呢。” “以后别张嘴就说跟谁结拜，你这辈子已经被皇上给先定下了，就安生的当好你的令国公，别给孩子们多添麻烦。” “知道知道，刚才就是嘴那么一秃噜，下回肯定不会再说。” 两人酒也不喝了，言归正传。 “孩他娘觉得你给准备了那么老些东西，不能白拿你的，所以想让孩子以后跟你当门亲戚走动。你说呢？” “你这不都已经来探我话了吗？还问我做甚？” 秦振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才嘀嘀咕咕的嘟囔。 “她有你们这么好的一对爹娘疼着，我放心的很，也没那个想凑上去的打算。什么亲戚不亲戚的？有心的自在心里，无心的不必强求。” “你又甘心了？” “早已心如止水。” 两个男人的眼神撞到了一处，试探也好否决也罢，都只是因为一片慈父心肠。 第135章 李呈修回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许氏才忙忙叨叨的把嫁妆给收罗停当，江晚就接到了李呈修派人提前送回来的信件。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应邀乘着马车去城外迎他，江老二江老三这对狗腿子自然随行在侧。 约莫着巳时正左右，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官道上有一队人马飞奔而来。 “大姐，肯定是姐夫回来了！我先过去迎他！” 江老三冲马车里扯了一嗓子，然后高兴的往官道上跑去。 “姐，姐夫回来了！” 能听得出来江晗也很高兴，可见李呈修这些年的礼物没有白送，把小舅子小姨子都给成功笼络住了。 江晚脸上漾起笑意，点头应了声。 “我听到了，把门打开。” 江晗推开车门，江晚抬腿钻出马车，双脚刚一落地，就看见一高大英俊的玄衣男子冲到了自己面前来。 “晚姐儿，我回来了！” 江晚很守规矩的行了个礼，“殿下。” 李呈修伸手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肉眼可见的红了耳朵。 “四年不见，晚姐儿你，你长大了。” 江晚勾唇一笑，便勾动了对面这人脸上的红晕。于是她便语含笑意的赞美他。 “你也长高了，如今很是威猛霸气。瞧着顶天立地一般，让人看着就安心的很。” “真的？嘿嘿嘿，你喜欢就好。” 前段时间他专门问晚姐儿要了一张画像，知道自己媳妇儿如今长的多妖孽之后，李呈修整整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本来小的时候晚姐儿就没看上自己，现在长大了她又长得更漂亮了，那肯定更看不上他李呈修了。 所以在临回京之前，这货拽着军医难为人，非让人家想办法给自己淘了个美容的方子，天天想尽办法的捣腾那张脸，总算是弄出了三分姿色来。 “晚姐儿，你现在比小时候好看太多了。我不是说你小时候不好看，我是说你现在更好看了，真的！” “多谢殿下夸奖。” “不是夸奖，全都是实话！嘿嘿嘿，我的王妃是天下第一美人！” 李呈修骄傲的扬起下巴，又逗笑了江晚。时隔四年未见，这人从少年郎长成了青壮男子，却依旧还是原来的性子，真挺好的。 “晚姐儿，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回来。你上回不是说想看看东陵那边的玉石吗，我特意去河里给你挖的，挖了好多漂亮的石头，回头我亲手给你雕玉簪子，我跟你说我现在手艺可好了……” 李呈修还是当年那个稀罕江家晚姐儿的李老四，絮絮叨叨的巴在人家姑娘面前，恨不能把家底儿都掏出来献殷勤。 一旁的江老三听的直起鸡皮疙瘩，江晗则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家姐姐和姐夫。 “殿下，有什么事情咱们日后再叙。现在先进城回宫吧，想来父皇母后应该在等着了。” “我没跟他们说今天回来，我就只给你一个人递消息了。” “嗯，我已经进宫去禀报过了。” 江晚没有说，皇帝和皇后当时是怎么骂李呈修是个狗东西来着，更是生气的没有专门派人过来迎他。 “哦，那我们回城吧。” 李呈修无所谓的点点头，殷勤地把未婚妻送上马车，扭头招呼弟弟妹妹。 “老二老三你们也上车，姐夫驾车带你们回去！” “谢谢姐夫！” “知道了姐夫！” 由于双方信件通传的频繁性，倒也没觉得这四年的时间，让大家生疏到哪里去，相处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轻松自在。 把江家姐弟三个送回令国公府，李呈修拜见过岳家的一众长辈又留下许多礼物之后，在岳父岳母的声声催促中，才极为不舍的翻身上马，卡着午膳的点回了宫。 早已收到消息的帝后和储君夫妇，都坐在凤鸣宫中等着他。 “哟，难为齐王殿下还能记得回宫的路怎么走，朕还以为你这就打算着在老江家住下了。” 没有理会亲爹的阴阳怪气，李呈修非常守规矩的跪下磕头行了大礼。 “儿臣叩见父皇，叩见母后！” “赶紧起来！自家爹娘面前何必这么多礼？快让娘看看你，这么长的日子没见，我儿子长的越发精神了！” “母后，礼不可废！” 李呈修礼节周全的给兄嫂行礼。 “臣弟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哈哈哈，老四你现在可以了，面子货装的有模有样的，赶紧给我起来！” 太子伸手去扶弟弟，太子妃也笑得一脸温婉，很有当嫂子的周全。 “四弟快快请起，切莫如此多礼。” “谢太子妃！” 李呈修就着兄长的拉扯站起来，然后突然熊抱了一下对方。 “哥，我回来了。” 太子的眼睛里，就布满了温和的笑容。抬手轻轻拍着弟弟的肩背，偏偏嘴上还要嫌弃他。 “好了，赶紧给我放开爪子。两个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像什么话？” “哼，你别嫌弃我了。等我成亲以后，这待遇就全都是我媳妇儿的，你想让我抱你一下我还不稀罕呢！” 伸手把兄长推开，又窜到了自己老娘面前。那挺好看的一大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没有个轻重的就去蹭老娘的肩膀。 “娘，你的老四回来了，高不高兴？” “高兴！娘的小傻瓜儿子回来了，娘哪能不高兴啊？” 皇后抬起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大脑袋，眼眶突然的就红了。小儿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就这么悄悄的从少年郎长成了伟岸的男子。 李呈修不大高兴的撤回了脑袋。 “娘！我现在都多大了您还这么说我？万一晚姐儿要是当真了怎么办，她不得嫌弃我呀？”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江晚打从一开始也知道你蠢，指定不会反过头来又嫌弃你的。” 皇帝眼瞅着老四亲香完他哥又去亲香他娘，把他亲爹当个屁一样晾在一边，就小心眼子的又开始冷嘲热讽。 “父皇，我这才刚回宫，您别找我的事儿。要不然我开始闹了！” “嘿，你跟江晚可真不愧是两口子，威胁朕的说词都是一样一样的！老子怕她闹腾是因为担心搁外头丢脸，老子还能怕你闹腾？你闹个我看看！” 第136章 皇家有情道无情 “爹你要非这么说，那我当然有话跟你掰扯了。不过那些事儿咱爷俩回头再唠，我现在要好好的陪你们吃饭。” 儿子一张嘴就还是那个不着调的腔，没规矩里头处处都是对父母家人的亲近，叫皇帝那颗当老父亲的心，瞬间又妥帖了起来。 瞅着儿子笑骂道。 “哼，个不着调的小兔崽子，估计到老了，你都还是这着三不着俩的样子！老子就看你以后怎么办？” “有什么不能办的？” 李呈修骄傲的一甩脑袋。 “我是皇帝的亲儿子，我怕啥？这天底下哪个敢骑到我脑袋上？等以后你不在了我哥上去，那我就好好的搁外头给我哥当大将军，他指哪我打哪，要你操这份闲心呢？是吧哥？” “你闭嘴！” 太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听听他说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当着父皇的面就敢说自己这个太子等着上位的事情？ 这蠢弟弟真是没法儿要了！没回来的时候想他，回来了就让人想捶他！ 太子妃眼睛里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认真打量了一下齐王。看看他到底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有口无心？ “你个嘴上没有把门的东西，光长个子不长脑子！赶紧给老娘闭嘴。皇上，老四这也回来了，不如咱们这就入席吧？” 皇后轻轻拍了小儿子一下，笑着在里面打圆场。 皇帝仿佛没听到刚才小儿子的那些混账话一样，依旧笑的一脸嫌弃，又伸手去拽他胳膊。 “走，跟你爹一块坐。今天托了你的口福，你娘还专门下厨亲手做了几道拿手菜，全家人就等着你呢！” “等着我，你们怎么不派人去迎我？亏我还千里迢迢的给你们背了礼物回来，结果除了我媳妇儿，你们还真是没一个对我上心的！咋滴，我被你们给流放了是不？” 李呈修跟上亲爹的脚步，嘴里头絮絮叨叨的，全是儿子对父亲的亲近。 皇帝伸手就敲他的头。 “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一天到晚胡咧咧个啥？你要真被流放了你能回的来？不死半道上才怪！啊呸呸呸，随口无忌大风刮去。” “哈哈哈，爹你咋会改词儿了呢？那叫童言无忌…” “废话！你是童我是童啊？别整那些个没用的了。你给你亲爹背了啥礼物回来，说来我听听。先把丑话说头里，你要是再敢把你老丈人挑剩的礼物塞给我，老子就要跟你翻脸了！” “嘿嘿嘿，爹～～” 尊贵的天家父子，如这天底下最普通的老父与儿子一般的温馨相处，叫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人，有的脸上全是高兴，有的眼底全是戒备。 这顿午膳是最寻常不过的家宴，只有帝后和他们俩的后嗣在。可正是因为人少，才让太子妃更看明白了帝后对他们这嫡亲的小儿子，到底是如何的偏爱。 回到东宫，她已然忧心忡忡。 “你先回去吧，我去书房处理政事。” 太子把人送到后院门口，并没有抬腿进去的打算。 “殿下…” 太子妃踌躇了片刻，还是伸出了柔荑轻轻拉扯住丈夫的衣袖。声音压的很低，脸上尽是不自在的羞涩。 “先回房中坐下喝口茶水歇歇可好？妾肚子里的孩子，也想他父亲了。” 太子驻足，扭头看她。 即使心里已经很明白，这个女子最想要的不是自己，可他还是被这似是而非的几句挽留给牵绊住了脚步。 谁让这是，他欢喜了许多年的人呢？ 夫妇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太子妃的院子，那抹杏黄色的身影远远落在周芸娴的眼中，叫她苦涩的抿了抿嘴角。 “良娣，太子已经去了太子妃的院子里，咱们回去吧？” 大丫鬟扶着自己的主子轻声劝说，这温婉的女子便点了点头。 “嗯，走吧。” 有什么好看的呢？ 太子就算不进太子妃的院子，也不会进自己的院子里来。 作为宋家和闵家的交易物，周芸娴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闵家没有合适的嫡女，又怎么会便宜了自己这个外甥女？ 秋日的阳光落在那纤弱的后背上，刺的人心，微冷。 太子妃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走，然后亲手泡了杯茶水奉给太子，直到对方伸手接过去之后，她才状似忐忑的勾出了一抹苦笑。 “夫君，我知道你为何怨怪我。可是你我成婚三年都不曾传出喜讯，宫里宫外满朝文武都盯着我这个太子妃，试问我又如何敢不贤良？”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脸颊滚落，美得让人心动。 “可我真的做梦也没想到，事情就能这么巧。我前脚才把周家表妹给你纳进门，转头自己就有了身孕！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肯定不会把你推出去的。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的心意我知道，我的心意你应该也懂。给你纳妾妃那晚，我心痛的彻夜难眠……” 也许她说的是真话，也许她又是在自己面前表演贤良淑德。李砚修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两情相悦的姑娘，慢慢的变成了太子妃。 他的心尖，突然的就痛了一下。 “别哭了，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失望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赵家先用过春风一度，那么李砚修一定会恨死自己为何会酒醉之下搂错了人。可正是因为他知道了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才会去怀疑去调查，才会扯破了自己心中那份美好的爱情。 “你怎么可能不生气？连我自己都气自己为什么耳根子就那么软，为什么就不能咬着牙再扛一扛？ 你都没有对外吐口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先放弃了？每一回想到这里，我都后悔的想掐死自己！ 砚修，我真的好后悔啊……” 大着肚子的美丽女子，冲进自己丈夫的怀抱里，哭的泣不成声。 李砚修坐在那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轻轻的将人搂抱住。 “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何必说些后悔的话？ 也许你才是对的，帝王家本就容不得太多儿女情长。哪怕恩爱如父皇母后，不还是有了那么多庶出血脉？ 紫樱，我是储君了。” 第137章 李老四撒泼打滚 “嗯，我知道。” 太子妃顿了一下，这回的声音是真真切切掺入了一丝苦涩的心痛。 “前几日朝中又有人上奏，说东宫膝下至今犹虚，唯太子妃一人有孕这不利于江山社稷。奏请父皇让东宫再添新人，尽早为嫡脉开枝散叶，父皇已经同意了。” 太子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太子妃手指一紧，抬头看他。 “那，殿下是何意？” 太子垂下眼眸与太子妃对视。 “孤也同意了。” 屋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他们彼此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怎么就能这么疼呢？ 一串串眼泪，落得安静无声。 太子伸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夫妻二人明明抱的那么近，偏偏又离的那么远。 秋风卷起庭院中的落叶，殷勤的送到御书外那个扫洒小宫女的扫帚底下，看着人家愁眉苦脸的一遍又一遍清扫，就高兴趴在窗扉处，颇有兴致的看着里面的人撒泼打滚。 “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儿子，你就准备这么水灵灵的把我送出去，让人家随便收拾？ 那我辛辛苦苦投个皇子的胎干什么？我不白买通阎王爷了吗？我就不走！” 屋里也没外人了，在自己亲爹面前李呈修彻底扯下了那层虚伪的面具，露出了兵痞子的无赖嘴脸。 “我是王爷我凭啥走啊？ 京城这么热闹，权利滔天的。本来我都在外头要好几年的饭了，结果刚热火朝天的跑回来，你当头就一泡冷尿给我浇过来了？ 天底下有你这么当亲爹的吗？ 后爹也不可能这么恶毒啊！” 这小子张嘴就直戳人心窝子，把皇帝气的也不装模作样讲体统了，拔下自己的鞋底子就冲过去。 “谁是你后爹？你想要哪个当你后爹？你个小王八蛋小兔崽子，老子今儿捶死你，叫你顺嘴胡沁！” 李呈修这几年在战场绝对不是白混的，于是手脚利索的爬起来就跑，满屋绕圈子的溜亲爹。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你都能干的出来，还不让我说了？ 你就是偏心！ 大哥当时去广平府是没办法，我又没跟我哥争皇位，你把我往外头撵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不撵李老二？ 他趴在京城里那蛋都下好几窝了，我也没听你说让他挪窝啊？感情就逮着我一人欺负了！我长得就像个窝囊废吗？ 今天有本事你捶死我，要不然我半夜吊死在你这乾元殿门口！ 回头我就去跟我娘说，你其实最心疼的就是李老二，肯定是因为你最稀罕他那个早死的娘，才这么会爱屋及乌，唉哟…！” 光顾着嘴炮输出，没留神被椅子给绊了一下，晃个脚的功夫被亲爹给逮了个正着。然后按在手底下，噼里啪啦的这一顿揍哇！ “扯呀，老子看你还能顺嘴扯出什么玩意儿来？今天不把你打的你娘都认不出来，老子就认你当爹！” 皇帝就算年龄已经上来了，可怎么说也是马背上打出天下的君王，打起儿子来中气十足手脚有劲儿。 “我是怕你累着自己，特意让着你呢。哎呦爹你轻点，不许打我脸！我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倒腾的如花似玉，你今天要是毁我容，一会儿我就装死给你看！” “你，你就不能要点脸？！” 皇帝简直要被这混不吝的狗东西给气的没招，把人狠狠打了一顿之后，才坐在地上一边穿鞋，一边中气十足的骂儿子。 “你爹好歹也是个皇帝，结果就养出你这么个痞子无赖，传出去我还能不能过了？ 我不敢要求你像你哥一样给爹娘长脸，但你能不能别让我丢脸丢这么彻底？” “能啊！” 李呈修一边揉着痛处，一边坐在地上跟亲爹讨价还价。 “你把我弄回京城来，我不想在东陵府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吃土了。我也不要求你分我多少家业，咱就按照一般人家的来。 大头给我哥小头给我，零头给你那些庶出的儿子女儿，你看咋样？” “我看不咋样！这么会做梦，你不要命了？” 皇帝又想打他，高高的抬起手，最终轻轻地落在他脑袋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苦口婆心的叹息了一声。 “老四，咱家如今不是乡下那一亩三分地了，不能再按以前那么分家业。你哥是储君，是君知道吗？ 以后你爹要是不在了，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一定要有点数。 我把你们都给撵到封地上去，其实也是为了你们所有人考虑的。皇子们留在京城，对储君是一种无形的障碍，时间久了若是生出龌龊之事来，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还不如早早的掐灭心思，早早的安分守己。你们都能好好的，我这当爹的以后死了才敢闭眼呐！” 李呈修眼底的光闪动了一下，看着父皇那已经渐渐染上风霜的鬓角。他知道这个时候这个男人不是皇帝，而是他李呈修的父亲。 “爹，我也没说一定不走。可你不能这么光屁股的把我撵出门！” 闹够了的李老四，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寻思的，你刚才说那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领着媳妇儿在东陵府继续要饭吗？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儿子了？ 前几年我老丈人为什么非得把我给带出去，您心里没数吗？我难道不是怕自己这个嫡出的皇子杵在京城，让一些心怀鬼胎的人找事儿给我哥添麻烦？ 东陵府那个破地方有多穷，爹你不知道吗？我当时没跟你讨价还价，我自己主动要了那么个破封地，我给我哥投诚的还不明显吗？ 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我呢？我这么多年在外头过的跟叫花子一样，你知不知道？” “爹知道。” 皇帝被儿子给说的喉咙哽涩。 他知道老四虽然不着调，但是老四有孝心。他明明也是嫡出子嗣，但是懂事的不跟老三争抢，不给爹娘带为难。 心爱的孩子受了委屈，当爹的怎么能不知道？但是，江山为重啊！ “儿啊，咱老李家打下这天下来不容易，底下的这些老百姓活的也不容易。 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 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天下，不能再生动荡再起兵戈了。 爹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必须得离开京城，去封地就藩！” 李老四一抹眼角，声音哽咽。 “让我走也行，分我点家业！” 第138章 家业弄到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老话从来就没有说错的。李老四凭着一哭二闹三嚷嚷着要上吊的厚脸皮，愣是从他爹手里抠出了一份还算能看的家业。 “行吧，虽然东西不多但是也勉强够我娶媳妇儿生孩子了。你儿子我这人好说话的很，那就这么着吧。我走了。” “滚滚滚，赶紧滚。” 皇帝头疼的直摆手，李呈修反正脸皮已经练出来了，自己亲爹面前左右也不觉得丢人。满意卷起新鲜热乎的圣旨，琢磨着回头就能去媳妇儿面前邀功请赏了。 刚抬腿走到门口，想起另一个条件忘了说，又赶紧拐回来。 “爹，回头让我把兵符交出去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保留一些私兵的数额。也不多要，三五千人就行。” 皇帝抬了抬眼皮子凝视四儿子，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的味道。 “手里都有家业了，还要兵干什么？” “瞧您这话说的，以后我家大业大的手里一点打手都没有哪行，我心慌。左右我不欺负别人，但是也不能让别人来欺负我。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以后万一挨欺负了，就回老家去吊死在你坟头的歪脖子树上！ 只要以后你不嫌在史书上丢人，我左右也不咋在乎脸面…” “你有那玩意儿吗？” 皇帝气的又想抬手削他，就说李老四这狗东西不是个正经东西，堂堂一个皇子王爷，叫他干的跟个泼皮无赖一般。 “滚吧。” “给不给？” “给！你赶紧给我滚，老子叫你吵的头疼！” “嘿嘿嘿这就滚这就滚，爹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别老生气，我还想继续当这个跟谁都不用认怂的霸道四皇子呢！” “你也知道你霸道不讲道？” “这话说的，我爹都混成皇帝了，我凭啥还要受委屈的讲道理？” 明明嚣张不成体统的很，却也愣是把皇帝给逗乐了，无奈的挥手笑骂。 “滚。” “好嘞！” 李呈修干脆利落的拍拍屁股，揣着圣旨心满意足的走了。 皇帝看着他那意气风发的背影，眼底的笑顷刻间温和了许多许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在口中轻叹低喃。 “个臭小子，胆肥又傻缺的臭小子。以后爹要是不在了，可不许跟你哥这么瞎胡闹。他要不能容你可咋整？” 李呈修不知道自己老爹在背后的嘀咕，他完成任务之后直接翻身上马，又窜回了心上人身边。 江晚眼神无奈的看着这个粘人精。 “这天都快黑了你看不见？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回来送喜讯！” “嗯？” “家业弄到手了，看！” 李呈修得瑟的从兜里掏出圣旨在媳妇儿面前晃了晃，邀功请赏的意思非常明显。 抬手把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一遍，心情极好的江大姑娘开始了夸夸模式。 “我就知道你厉害，把事情交给你来办，可算是托付对了人！ 以后咱俩哪怕就是真被撵出京城去也不用慌了，反正手里有家业，到哪不能过日子？这下我终于能够放下心，睡个安稳觉了。” 挺高大英俊一男的，被个小姑娘给忽悠的晕头转向。这一句又一句裹了糖蘸了蜜的夸奖，让李呈修恨不得现场长出条大尾巴，然后得瑟的甩出残影来。 “嗯，我办事你当然应该放心！我这么稳重一人，晚姐儿你还不清楚吗？” “当然，我肯定相信你的。李呈修你现在真的好厉害，特别有顶天立地大英雄的样子了……” 巴拉巴拉巴拉，逮住就是一顿夸。 反正夸人又不用交税，江晚深谙母亲传授的那套驭夫术之精髓，张嘴唠的那肯定全都是好听的嗑。 叫趴在窗户旁边监督的江怀良，一脸狐疑的转头看向自己媳妇儿，凑过去压低了声音的问。 “瑜姐儿，我咋瞅着屋里他俩这架势有点眼熟呢？” “咳。” 许氏不大自在的轻轻咳嗽了一下，惊动了屋里的两小只，这才抽空安抚了丈夫几句。 “女儿与女婿感情融洽，这还不好吗？想来他们日后也定能如我们这般夫妻恩爱，毕竟两情相悦方能举案齐眉。夫君你说是不是？” “那肯定的！” 江怀良立刻就被媳妇儿说服了，这辈子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听这婆娘说她欢喜自己。 “嘿嘿嘿，感情融洽好，融洽好…” “娘，你和爹怎么过来了？” 走到敞开的窗扉处，江晚隔着窗跟父母打招呼。她身后被哄顺了毛的齐王殿下，也是笑的一脸山花烂漫。 “爹娘，咱家晚上吃点啥？” 这份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自在，叫老江小鼻子小眼的白了他一梭子。 “吃啥吃？我老江家没有余粮，你赶紧回你爹娘跟前蹭饭去。” “别呀爹，我晌午的时候才陪父皇母后吃过饭。按道理来说晚上也该陪你们吃了呀，是吧娘？” “对，你爹他不会说话。就是操心你别只顾着岳家，应该多陪陪皇上和皇后娘娘。” “我没有，您看我背回来的礼物都是两边分了的。这回我这碗水端的可平了，不信以后哪天您问我母后。” “信信信！那呈修你有什么想吃的，娘这就下厨房去给你张罗。” 许氏现在看李呈修就非常符合那个说法，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特别是当丈母娘有了一个处处把自己女儿捧在心尖顶在脑袋上的女婿之后，那恨不能帮着把扫兴的老丈人现场宰了，好给女婿助助兴。 “谢谢娘！我不挑食的，给啥吃啥吃嘛嘛香。 当初刚跟着我爹出门打仗的那会儿，天天他就让我喝那清汤寡水能照出人影子来的稀米粥。就那我都能混个肚饱，真的可好养活了。 是吧爹？” 这不是人的玩意儿现在也是练出来了，居然敢跑到丈母娘面前，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给老丈人上眼药。 江晚嘴角抽了抽。 这货以后是不是打算不过了？ “那成，娘去给你多整点好吃的。” 许氏临走之前终于没忍住，冲可怜弱小的江怀良下了黑手。而被媳妇儿悄悄捏疼了后背的江氏家主，心里哭唧唧脸上绷的紧。 “咳，那啥。该聊的你们都聊完了吧？老四跟我去书房，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第139章 提醒 小小皮了一把的李呈修，听话跟在老丈人身后，爷俩一路沉默的到书房坐下。抬头看看那张黢黑的脸，很从心的开口赔不是。 “爹，我刚才就是顺嘴那么胡扯一下，您老人家别跟我一般见识。实在不行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可就是别这么光盯着我不说话啊，弄得人心里有点怵的慌。” “呵，你可是堂堂的齐王殿下，天潢贵胄来着，我敢打骂你？” “那有什么不敢的，你以前又不是没收拾过。我就是当上了玉皇大帝，不还是你女婿吗？” 这个时候李老四倒是会说话了，马屁拍的贼溜，江怀良就训他。 “少扯这些没用的犊子！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军中的那些个兵痞子就把你给带出师了？” “嘿嘿嘿，主要也是我这人悟性好，可堪雕琢…” “老子可没夸你！” 话匣子一打开，沉默的气氛很快便一扫而空。老江把小李从头到脚损了一通之后，才言归正传。 “可把该说的话跟皇上说了？” “嗯呢，不仅说了我还超常发挥了一把。把我家老爷子心疼的呀，抬手就给我又加了一千户食邑。爹您放心吧，以后我指定养的活妻儿老小。” 江怀良沉默了几息，又缓声询问。 “我估计着你要去就藩是肯定的，皇上那边能给你手里还留下多少兵？” 李呈修恢复了正色，蹙眉答道。 “我开口说要三五千，但是不知道父皇到底能愿意给多少。反正肯定不能低于这个数，要不然我不走！再说李老二可不是傻子，回头他指定也得去父皇那里磨。” “你心里有数就好，明面上也确实不能要那么多人，一个你不一定能养得起，再一个还是低调些的好。兵权能扔回皇上手里，有时候未尝不是个好事情。只看到时候是谁过去接手，反正你见机行事便是。” “嗯，我知道。” 两人又细细的交流了一番京城和东陵府两边的情况，把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之后，老江使劲咳嗽了两声。 “咳咳，那个…” “爹，你病了？赶紧的喝口热茶润润喉咙。” “咳，没有。” 李呈修狗腿的抬手奉茶，老岳父给面子的接过来，脸色便好看了许多。 “我是想跟你瞎交代几句。” “您说，我听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搁外面特别会胡搅蛮缠的滚刀肉，在他江怀良面前就贼乖巧听话，便叫人心中不免觉得妥帖。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再过十来天就是你和晚姐儿的成婚之喜。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再不可如以往一般不稳重。 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要能给家中妻儿老小撑起天来，要记得不论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你如今千方百计想要娶她时的这份欢喜。 夫妻两口子一辈子在一起过的时间很长，总会有个争嘴红脸吵架生气的时候。你心里堵气的时候就想想，咱这么大块头的老爷们，跟她们那些娇娇小小的女子生什么闲气？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媳妇儿，万一把她给气坏了身子，最后不还是得咱自己心疼吗？ 所以我说的这话是啥意思，你能听懂吧？” “懂！” 李呈修脑袋点的很干脆。 “我以后肯定不能跟你似的，竟惹自己媳妇儿生气。我嘴多甜呐？保证能哄的晚姐儿不随便动手打我，您放心吧甭操心我！” …… 老子是这个意思吗？ 你搁这蛐蛐谁呢这是？！ 江怀良气得眼珠子一瞪，也不拐弯抹角的弯弯绕了，左右他一个大老粗也没那么细腻的心思。 “老子是提醒你，以后别学其他人一样搁外头拈花惹草。我大丫头脾气不好，可受不了那份委屈。 当初皇上赐婚的时候，你自己可是承诺过的绝对不会勾三搭四。现在眼瞅着老子的闺女要嫁给你李老四了，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指定饶不了你！ 这回听懂了没有？” “嘿嘿嘿，您说您早这么开门见山不得了，还非要搁我面前九转十八弯的绕话。” 李呈修笑的挺不是个东西的。 “您放心，我李呈修顶天立地一男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辈子我就守着江晚一个人，但是你回头也要记得跟你女儿说，这辈子只许守着我一个！” “废话，你看哪个女的三夫四侍了？” “我这不是为了应景随口一说吗？您就别操那份多余的闲心了。我跟晚姐儿以后指定好好过日子，给你和我娘生一箩筐外孙子外孙女…” “呸，生再多那也是你老李家的种。这种好听话拿回去糊你亲爹亲娘得了，你哄得着我吗？” “那怎么不能？爹你要实在气不过的话，回头我生了儿子让他跟你姓成不？” “哼，你要真敢那么干，就看皇上能不能拎着大刀冲到我老江家门上来吧？” “哈哈哈哈哈，还是爹你了解我爹…” 翁婿二人在书房，聊的一片欢声笑语。 日子就在这种轻松惬意的氛围中，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黄道吉日。 十月十六，宜嫁娶。 天色未亮，令国公府便已然灯火通明。 许氏昨晚上睡在了长女的院子里，母女二人说了好些个私密话。江晚只觉得好像刚眯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母亲唤她起床的声音。 “晚姐儿，快点起来洗漱一下，等会儿梳妆娘子就该过来了。” 撑开沉重的眼皮，努力往外头瞅了一下，那黑漆漆的天色一看就知道现在还是深更半夜。 “娘，再睡一会儿吧。” “不能再睡了，今日还有好多事儿要忙。娘还要去院子里头跟你大舅母再对一下嫁妆，不能跟你这儿磨蹭了。 你赶紧起来洗漱，听话。 红珠，把那套鸳鸯如意佩找出来，一会儿给大小姐压裙角。” “哎，奴婢这就去。” 屋里人都忙叨叨的，倒是叫江晚这个正主不好意思再趴床上不起来了。掀被下床换妥衣衫刚洗漱好没多久，老太太就被江晗给扶了进来。 江晚赶紧迎过去。 “奶奶，您过来这么早干什么？外头天都没亮呢，万一路上磕着绊着的可怎么办？老二你可真是，等天亮的时候再扶奶奶过来不行吗？” 江晗娇俏的撇撇嘴。 “哪是我非要来这么早？这不是奶奶硬让我打着灯笼扶她过来的么？” 第140章 添妆 “你总是有理。” “本来就是。姐，你先跟奶奶聊着吧，我去给娘搭把手，院子里都是事儿。” “成，去吧。” 江晗转身就走。 江晚把人扶进屋里。 “奶奶，您老人家有事儿找我？” 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顺便坐在她身边，就看见老太太脸上有点子别扭的咳嗽了两声。 “咋滴，大孙女出嫁，我这当奶奶的还不能过来瞅瞅了？” “那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心疼您年纪大了吗？左右一会儿我也得去给您和我爷磕头拜亲，哪里还需要劳动您摸着黑的专门跑一趟？” 老太太嘬了两下牙花子，瞅着大孙女这一点不心慌脸红的模样，她颇感好奇的嘟囔了一声。 “你今日出嫁呀，咋瞅着你跟平时没两样呢？不，我瞅着你这精神好像比前段时间还稳定。” 江晚失笑。 大概是跟自己学的，家里人总会时不时就窜出一两句至理名言。 “该担忧烦躁的前段时间都经历过了，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慌的？再说，这具体该走什么流程昨晚上我娘都跟我说清楚了。李呈修也是知根知底的，嫁去齐王府就是我自己当家，那就更用不着慌了。” 她绝对不会说昨晚上在母亲怀里，自己哭成了什么狗样。 “哼，就这还好意思说二丫头呢？你自己还不是天天都总有道理的样子。” 老太太嘴上叨叨着孙女，手就把自己拎过来的小包袱放在了桌子上。一层又一层的解开布，露出来一个不大的小木匣子。 “给你。” 干瘦的老手，把匣子推到孙女面前。 “什么东西啊这是？” 江晚说笑着伸手掀开木匣子上的锁扣，然后那抹清浅的笑就顿在了嘴角。 里面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或是鸡蛋馒头，而是两只用料特别实在的大金镯子。好像是… 眼睛往老太太的手腕上扫了一圈。 对方就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娘那个最会偏心眼子的，肯定给你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所以你也别嫌老婆子我出手抠搜。我攒的那些子棺材本，都是要留给我两个孙子的。 现在能分给你一点就不错的很了，别不知足的还肖想我这对新得的金镯子。这是你娘说好了专门孝顺我的，我就不可能给你！” “嗯，我不要。谢谢奶奶能记得分我一点东西，孙女挺知足的。” 江晚又笑了起来，老太太瞅着这丫头真没有嫌弃自己的那个意思，爬满皱纹的眼角处，就也悄悄地爬上了一些欢喜。 明明心里就挺高兴的，偏偏嘴上还要死犟死犟的找不痛快。 “哼，这要不是听说人大户人家里头嫁闺女，长辈都要给添妆，我才不舍得给你这么个好东西呢？这可是皇上当初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专门孝敬给我老婆子的。值钱着呢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谢谢奶奶！” 江晚不会没心没肺的把这份礼物推出去的，这可是老太太对孙女的一片慈爱之心。情意比东西贵重。 她突然又开始想家了。 这还没嫁出家门呢，就已经开始想了。 “奶奶，我现在情绪被你给勾起来了。不想嫁人了怎么办？” “呸呸呸，大喜之日，你说什么东西呢？童言无忌，赶紧给我呸两口！” “呸呸呸，童言无忌。” “这还差不多！” 老太太瞅着这让自己糟心了许多年的丫头，打小傻乎乎的就难伺候，好不容易聪明了吧又太聪明，搞得让人都跟不上趟。 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老婆子，不识字也没啥见识，可她知道一个道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人这一辈子最看运道的不一定是投个好胎，但一定得找个好男人。 齐王殿下我看他哪儿都好，就差没把你给顶脑袋上了！那个献殷勤的劲儿我看了我都眼热，你还敢说不想嫁了？ 你信不信咱家前脚错过这个村，后脚那个店就得被旁人家给占去！你心里给我有点数，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舍不得家么才这么随口一说。嫁肯定是要嫁的，您放心吧。” 这老太太真是让人煽情不了一点，江晚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这才能让人家满意的点头。 “我可先把丑话给你说头里，成婚了之后要跟人家齐王好好过日子，听到了没有？别动不动就来你那套啥来着，哦，大力出奇迹！” 老太太气的白了她一眼。 “以后你那丈夫可不是你弟弟，别高兴不高兴的就把人家拎起来打一顿，传出去还能不能过了？ 要知道在外头给自己男人做脸，可不能干那些让人背地里讲究的傻事。 我跟你说，以后你要是敢动手欺负人家，我肯定不能站你的理。” “不是，我这还没嫁过去呢，您就护上了？您到底是谁亲奶奶呀？” “我是公道它亲奶奶！” 该送的东西送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老太太站起来准备回自己院里去。 “你赶紧的趁你娘不在快垫吧几口，她那规矩多又讲究，听说你今儿不许吃不许喝的，可别再饿晕在半道上了。 背着她吃几口点心啥的也没事儿，不过可别说是我教你的啊。我走了！” “哎，知道了。” 江晚站起来要扶她。 “奶奶，我送您回去吧。” “用不着，外头有丫鬟们等着呢。你今儿安安生生当好你的新娘子，别在外头丢了你爹娘的脸面，就算你一片孝心了！” 明明是些关心的好话，这老太太非软话硬说。江晚眼瞅着她那干瘦的小身板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迈出院门去，眼底的温情几乎温暖了上辈子所有不被爷爷奶奶待见的那些日子。 有些亲情，不一定需要血缘。 “晚姐儿，你都收拾好了没有？” 许氏把前院对嫁妆的事儿托付给了嫂子和小女儿，急匆匆再次踏进秋雅苑，就看见大女儿靠在门扉处笑的一脸温情。 “站这儿干什么呢？快进屋里去坐好，等着梳妆娘子过来梳妆。” “您不是说得掐个吉利的时辰，梳妆娘子才会过来吗？这不是还没来吗，您怎么就这么着急？” 上前揽住母亲的胳膊，江晚把人拽到桌子前，略显得瑟的炫耀着。 “娘，刚才奶奶过来给我分家业了。看看，她把最宝贝的那对大金镯子给我了！” 许氏失笑。 “我说刚才在院门口碰到你奶奶，她怎么走那么快呢？原是给你添妆来了。这老太太，给孙女添妆的事情她背着我做甚？” “嗯，大概是不好意思。” 江晚也笑。 “您知道的，我这么多年总跟她呛呛。可奶奶心胸宽广，没跟我个小孩子家一般计较。她心疼我呢！” 第141章 梳妆打扮 “你心里有数就好。” 许氏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牵着人坐到梳妆台前来。 “坐下，娘给你梳梳头发。” “不是说有梳妆娘子吗？” 江晚听话的坐下，看着母亲拾起桃木梳转到了自己身后。 “这都是有规矩的，娘提前给你梳顺头发，一会儿才好梳妆。” 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江晚能感觉到那双温柔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耳边听见母亲用温柔的声音在轻声念叨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许氏抬一次手便念叨一句，这爱哭的妇人今日偏偏就没有红了眼睛。 她是真的高兴啊！ 她们家晚姐儿要出阁了，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那一种！再不会像她姐姐和她自己当年那般委屈仓皇。 所有女子出阁该拥有的东西，她们晚姐儿现在全都有。许氏怎么能不高兴呢？ 头发刚梳通顺没一会儿，梳妆娘子果然掐着吉时的进来了。 绞面开脸，梳妆打扮，每一步都按着最严谨的世家规格来进行。 大概是存在着一种弥补遗憾的心理吧，许氏尽最大的心力给了女儿最好的。就连这梳妆娘子，都是她不顾一品诰命夫人的体面，捋着袖子从别家夫人手里硬抢出来的。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梳妆娘子的手艺就是好，许氏在旁边看着满意的直点头。 忙碌的时候时间就过得很快，等天边第一缕金芒射入窗扉，又从梳妆镜中折射出耀眼光华之际，今日的新嫁娘已然妆扮妥当。 江晚站起身来广袖轻拂，便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冰肌藏玉骨，碧衣裁细腰。 柳眉积翠黛，杏眸染千娇。 唇含桃花瓣，云鬓金簪摇。 姝颜倾城色，拂袖舞云霄。 她仿若要踩着晨曦而去的九天女神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都缓不过神来。 “娘，怎么了吗？是有哪里没弄好？” 一声询问打破满室静谧，回过神来的许氏，整个人都骄傲的不行。 “怎么可能没弄好？这也太好了！” “令国公夫人所言极是，您家大姑娘实在是美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尤其是这一身风华气度，果然不愧是要当王妃娘娘的千金贵女啊，宝相庄严令人不敢直视！” 这梳妆娘子不愧是在高门大户里打滚的，也委实是个妙人，张口便把人家闺女给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明明江晚这张脸偏娇媚，不过就是眼神清正明智才能压住眉目间的艳色。却生生被梳妆娘子给吹捧成了神仙人物，仿佛这真就是那不可亵渎的九天女神飞下了云端一般。 就问这大喜之日，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许氏笑的满面春风，赏赐掏的贼拉利落。 “紫玉，给梳妆娘子再添个红封。” “是。” “哎呦，多谢令国公夫人！恭祝王妃娘娘日后与齐王殿下，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早生贵子儿孙满堂，日日开怀事事顺遂……” 已经收拾妥当准备退下去的梳妆娘子，高兴的眉开眼笑，好听话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堆。 江晚就好笑的看着母亲被人给吹捧的晕头转向，等那位口才了得的化妆小达人出去之后，她就开口打趣道。 “娘，天天都听你说好听话哄我爹，今儿我才知道，原来你也这么爱听别人说好听话哄你呀？” “这丫头，好听的话谁不爱听？要不然怎么会有蜜语甜言这么个说法？再说了人家贺喜说的又不是假话，我儿今日当真极美，犹如姑射仙子一般！” 许氏简直是太骄傲了！可以说这么多年她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养出了这么一对令人艳羡的女儿。 “我家晚姐儿长的真好。” 江晚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 “您放心吧，咱家老二长得也不差。等她到我这个岁数彻底长开了之后，必定也会美若天仙。” 许氏认同的点头。 “对，你和你妹妹长的都好，比你娘和我当初长的还要好。” “这都是外祖父外祖母留给我们的遗泽，当然还有娘你会养花的功劳，要是光指望我们俩自己随便长长，还不直接干巴在地里了？ 以后哪天有空了，娘你把老三老四带到许家祖坟上多磕几个头。指不定咱老许家的祖宗们一高兴，又打赏给你两个俊美无双的儿子呢？” “你这丫头真是，大喜之日还耍贫嘴。都说俊美无双了，那还能一赏就赏我两个吗？” 许氏被长女逗得笑了起来。 “好了赶紧到床上坐下，不许再下来了听到没有？你那些闺中小姐妹们，估计着一会儿也该过来了。让红珠和红袖她们伺候，你就好好的坐着别动。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您昨日都交代好多遍了，我指定不能掉链子的，放心。” 江晚在两个贴身大丫鬟的协助下，端庄大气的在母亲指定那块地方坐好，许氏又把一柄流光溢彩的合欢扇塞进女儿手里。 “赶紧的，等吉时一到男方过来迎亲的时候，可千万千万记住一定不能把扇子给移开。到了齐王府进了洞房才能却扇，切记啊！” “娘你放心忙去吧，重头戏包在我身上！” “淘气的丫头。” 许氏笑着轻言絮叨，直等到长女的那几个手帕交都捧着添妆过来了，她才起身去院中张罗。 小季小孙小沈，三个江晚的铁杆小迷妹，已经被自家大姐头今日超常发挥的美貌给暴击到了。 “我的天呐，齐王殿下他也太走运了吧？这都什么天仙啊，眼看着今儿就要被他给薅到碗里去了？我，我突然好嫉妒他！” 孙蓝蓝有点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狗胆，突然就开始了对大幸运儿齐王殿下的一系列羡慕嫉妒恨。 “我可真恨我老爹老娘哟，生我的时候咋就不能多上上心，给我生成个男儿身呢？我要是个男的，高低也不能把大姐头给让出去，我非入赘给你不可！” “你滚一边去。” 一直跟她不咋对付的季静淑，狗狗祟祟的凑到偶像大姐头面前。看着眼前这美的不像真人的晚姐儿，她必须得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伸出爪子去摸一把。 第142章 迎亲 “晚姐儿好晚晚，咱俩可是异父异母的嫡亲姐妹啊，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变美的方子？” “我哪有啊？这叫天生丽质难自弃，因为我有高阳许氏的血脉！你难道没听我说过我外祖父吗？他老人家当初可就是因为吃亏在了美貌上，才生生的从状元变成了探花！” 季静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边的孙蓝蓝就火急火燎的插嘴道。 “我知道知道，我还听说你亲生母亲长的也可好了，曾经美名动京城。所以我也琢磨着，你们老许家是不是手里有什么秘法呀？ 晚姐儿，你看看我。 虽然说你这么朵鲜花，需要我这片绿叶的衬托。但是我这片叶子长的太蔫巴了，不是也拉低了你这朵鲜花的美观吗？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孙蓝蓝提起自己的生母，江晚那双杏眸便闪了闪。心细的沈雨棠赶紧上前，一把扯过自己这心眼子大到基本没有的二表姐。 “王妃娘娘你别听我二表姐胡说，她嘴上一向没个把门的。我们就是过来添妆道喜而已，恭祝王妃娘娘日后与齐王殿下，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这姑娘从来心思都碎，是这支手帕交团队里第一个摆正自己位置的人。 江晚就好笑的蛐蛐她。 “你这声王妃娘娘叫早了，我还没正式嫁进皇家呢，所以暂时还是你们的大姐头。你想脱离我这个山头另立门户，估计是有点悬。因为就算我成了齐王妃，也依旧还是江晚。” 沈雨棠抬眼看了过去，对方眼中的笑意一如从前，她就慢慢也笑了起来。免不得在心里啐了一口自己，怎么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大姐头，恭贺新婚。” “收到。” 并且回了一句。 “听说你也已经订好婚期了，我也提前恭喜你。” “嗯，收到。” 羞涩的姑娘也调皮的学了一句，然后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头，抿唇微笑。 哄好了小沈，又转回头看小季和小孙，小江笑的一脸得瑟。 “有什么秘法呀？以前我跟我妹妹干巴的跟个小鸡崽儿似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后来是我娘想的办法，给我们弄了不少的药膳进行食补。 你们谁要是想要的话，一会儿到我妹妹那里去让她抄给你们，保证人手一份。” “真的啊？” 季静淑的直眨眼睛。 “不是说世家秘方都抓得紧，不能轻易外露的吗？你现在给我们了，伯母那里会不会不好交代呀？” “无妨，也算不得是什么秘方。我娘说那是她们小时候随便用的法子，很多人都知道的。” “成，谢谢晚姐儿，回头我们也去谢谢伯母。” 几个小姑娘都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微风将这难得的闺中欢笑时光，吹荡在整个秋阳照耀的天地里。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群快乐的姑娘们便会像花儿一般，最终被吹落远方绽放在天涯海角。 但是这一刻，她们的友情格外纯粹。 日头爬过房顶，令国公府大门前便吹吹打打的站满了前来迎亲的队伍。一匹骏马驮着一身红袍的俊美新郎，非常神气的从齐王府一路溜达过来。 李呈修今天打扮的十分出彩，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可真是个好词，平日总是叨叨着自己不够好看的人，今儿愣是把他那如花似玉的亲哥都给比了下去。 是的，李老四这个狗贼，知道自己没本事靠实力迎亲，就不讲武德的把自己那个太子哥给扛在了前面。 叫拉了不少同窗好友过来架场子堵门的许晖，险些被气歪了鼻子。 “哟，表哥，劳烦你在门口迎我了！” 李呈修看着面前这好看的小白脸，头一次有了在美貌上能扬眉吐气的得瑟。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齐王殿下！” 许晖率众恭敬地向储君行礼，即使心里已经把表妹婿给骂成了狗。 怪不得姑丈让自己一定要找办法在迎亲时好好收拾收拾齐王，弄了半天原来他是这样的齐王！ “咳，诸位免礼。” 太子尴尬的以拳掩唇咳嗽了两声，招呼大家都赶紧起来。然后把弟弟在东宫撒泼打滚，要求自己说的台词给说完。 “今日我只是过来帮衬舍弟迎亲，来令国公府求娶江氏好女。诸位该如何便如何，无需给孤面子。” 呸，你这孤的自称都出来了，还叫无需给你面子？ 许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团伙们，果然那些家伙早已经退到一边去，装作压根也不是打算来堵门的样子。 开玩笑呢？ 谁今日若是敢在储君面前放肆，日后，那就不一定有日后了！ 李呈修看着许家表哥那副憋屈的样子，分外得瑟的呲了呲牙。 想起他兴冲冲回京没两天，就在自己媳妇儿家里看见了这么个让人抓心挠肝的货，一打听居然还是没办法撵走的亲表哥。 小心眼子的李呈修真是被噎的吃不下睡不着。觉得老丈人这事儿干的不地道哇！ 明明知道他女儿有看脸下菜碟的毛病，咋还找了个小白脸杵在那儿？他自己吃过的苦，为什么还要让女婿也吃一遍？ 得亏买通了老三，知道许晖这厮弄了不少同窗好友，说是要在迎亲之日堵门，来几场文斗。 你说这人得多损？ 明知道他李呈修是个没啥文化的马上皇子，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没几个会念书的，他竟然还想尽办法的想让自己出丑？ 这怎么能让他得逞？ 嘿嘿嘿，有本事你们现在过来呀！ “表哥，我来迎亲了。你若是设的有什么门槛尽管拿出来，要是没有的话还请表哥放行，别耽误了吉时。” 实在是看不得李老四那副得瑟的样子，许晖想想姑丈交予的重任，一咬牙拎着两个表弟，抬腿上前跟储君硬刚。 “启禀太子殿下，我表妹没有长兄，我两个表弟还尚且年幼，便是只有在下这个当表兄的出来拦一拦门了。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海涵！” 丑话先说在头里，别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人。以后的皇帝如果给自己穿小鞋，那他还能不能过了？ “嗯，孤理解。” 太子隐晦的瞪了弟弟一眼，毕竟要不是这狗东西非让他来，他实在也是不想出来丢这个人的。 “多谢太子殿下。” 有了储君发话之后，许晖才敢放心的冲表妹婿火力全开。 第143章 有女出阁 前头闹的欢腾，后面收到消息的令国公夫妇也赶紧收拾收拾，不紧不慢的出来迎接储君。 这怎么掐时候断火候是个技术活，既不能让李呈修轻轻松松的迎走自家嫡长女，又不能太过刁难薄了太子脸面。 “好在晖哥儿是个心里有章程的，要不然老子回头非捶死那小混帐东西！奶奶的，敢以势压人压到老子头上来了？” 江怀良嘀嘀咕咕的抱怨，就被媳妇儿嗔怪的扫了一眼。 “你想干什么？要不是你先想着给女婿来个下马威，我也不能让老三去通知他姐夫。” “啥？” 老江停住了脚步。 “你提醒他的？” “嗯，就是我怎么了？” “不是，你到底是他丈母娘还是他亲娘啊？我让晖哥儿刁难刁难他，不也是想让他知道咱老江家的女婿不好当，以后得对咱闺女好一点吗？你这又是干啥？” “你说呢？” 许氏无奈的看着丈夫。 “你若是安排人跟他比划手脚，我肯定不带多言多语的。可你让晖哥儿设下文斗做甚？怎么说这也是咱们家的女婿，他要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了，到底是你面子好看还是咱闺女面子上好看？” “我，我没那个意思……” “知道，不刁难他咱家面子上过不去，刁难狠了呈修面子上过不去。你看现在这样多好？有太子殿下在旁边杵着呢，大家都点到为止，图个热闹便是。” 江怀良沉默了两息，与笑盈盈的妻子对视了一眼，便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出门去迎储君。 于是李老四沾自己亲哥的光，这半吊子书袋总算险之又险的从表兄那堆之乎者也里头，坚强爬进了令国公府的大门。 又在众人簇拥下一路用红封开道，喜笑颜开把自己欢喜的姑娘从闺房中迎出来，二位新人去正房拜别亲长。 江晚双手执合欢扇，身形端正的跪在蒲团上听长辈教诲。 等江家老两口和江怀良都受完礼嘱咐完之后，许氏才双目微红声音哽涩的开口。 “吾儿今嫁为人妇，需谨记日后定要忠孝为本恪守礼法，敬奉公婆和睦妯娌，相夫教子贤惠持家，皆汝之责也。 出嫁之后，归宁之时有限。爹娘不能再长伴吾儿身侧，然心中之挂念未尝稍减。唯愿吾儿善自珍重，勿以物喜勿以己悲，顺遂一生足矣。” “儿受教，定不敢忘。 今拜别爹娘，感念养育之恩。愿二老日后多喜乐，长安宁，岁无忧，久安康。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有过往，江晚眼底一片水光。双手执扇，虔诚的拜别父母家人。 日后，她便要启程另一段人生。 李呈修听着晚姐儿的声音不对，心里着急偏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跟着媳妇儿一起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爹娘爷爷奶奶，你们尽管放心，我以后一定跟晚姐儿好好过日子。你们要实在不放心的话，回头我们俩不住齐王府也行，我们搬回来住也不是不…” “老四，你闭嘴！” 坐在另一边的太子殿下，赶紧打断弟弟的瞎应承。好家伙！再让他这么表忠心下去，是不是他就得直接顶着齐王殿下的名头入赘老江家了？ 那父皇母后的老脸还能不能要了？ 不过有了李呈修的这一番打岔，总算是冲淡了江家人嫁女儿的不舍之情。 老江大手一挥。 “赶紧出阁吧，别耽误了吉时。” 江晚被李呈修搀扶着从地上起身，再次冲父母弯腰行了一礼。 “爹娘，孩儿走了。” 江怀良点头。 “嗯，走吧。” 红袍碧衣便一同转身，刚刚迈步身后便响起了一声压制不住的浅泣。许氏上前两步，拉住了女儿的小手。眼泪滚了一脸，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晚姐儿，要，要好好的。日后一定要好好的，可知？” 江晚压在眼底的那些眼泪，终于再也关不住，一颗一颗砸在了宽大的衣袖上。使劲的吸了口气，从扇子后面转过脸来，努力对母亲扯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娘，我走了。” 真的舍不得这个女人，舍不得离开这个前世今生最偏爱自己的人，也舍不得她如此的舍不得自己。 知道她是对自己不放心，可江晚想尽可能的让她安心。所以这个笑容，真的看着很幸福。 许氏果然能稍稍安心一些了，所以她松开了手。松开了她紧紧拉扯了十七年的，那只雪白的小手。 “嗯，去吧。莫误了良辰。” 李呈修赶紧牵住媳妇儿的衣袖，着急忙慌的把人往外拉扯。 “爹娘爷爷奶奶我们走了，过几天我们俩就回来了！” 不着急不行呀，眼瞅着丈母娘跟媳妇儿这就哭上了。刚才老丈人瞪过来的那眼神让他有点悚的慌，容易联想起当初在东陵府被老丈人收拾的日子。 新人并肩同行衣袍相牵，红男绿女在热热闹闹的吹吹打打之中渐行渐远，美的好不真实。 “姐，咱们晚姐儿出阁了……” 许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老太太看着儿媳妇那难受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养女儿的不就是这样吗？ 都是跟男娃一样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结果有这么一天，连人带家伙什的全让一个叫女婿的家伙给薅走了。 爹娘净剩个舍不得了，唉。 抬眼给粗心眼的儿子使了个眼色，老太太便静悄悄的挥挥手，把所有人都给带了出去。 江怀良凑到妻子身边，悄悄的握住了那只失魂落魄的手。这粗莽的汉子，竟然也有了细语劝慰的能耐。 “别哭了瑜姐儿，孩子长大了总是要成婚的。咱们当爹娘的又不能陪他们一辈子，只要能看着他们姐弟四个能安安生生的踏上该走的路，那就是该咱们真心欢喜的事情了。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嗯。” 许氏捏着帕子抺干净眼泪。 “你赶紧到前院看看，还有不少琐碎的事情要处理呢。嫁妆可不能出问题，我去后院招呼来添妆的宾客们。” “那你不难受了吧？” “难受什么呀？咱找了那么个会心疼闺女的好姑爷，我有什么好难受的？就是刚才一时心绪难平罢了。你赶紧的去前院看看，我先过去后院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 夫妇二人各自分工去忙活，高低得把嫁女这件喜事给张罗的圆满才是。 第144章 成婚 实事求是的说齐王府离令国公府真不算远，就隔一个坊市而已。这是李老四当初考虑到方便去老丈人家蹲墙头，特意选的府邸。 所以江晚的嫁妆前头已经进了齐王府，后面的队伍还在江家没出门。 为了把这份嫁妆准备妥当，江家主母许氏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小到针头线脑衣衫鞋袜，大到田亩房契传世奇珍，但凡她能搜罗到又能掐着礼法边缘塞进去的，基本上都置办齐全了。 当初宋家女出阁嫁与东宫，整整一百六十八抬的嫁妆，热热闹闹的铺出了个十里红妆。 后来安王和静王娶亲，王家置办了一百零八台嫁妆，而柳家则懂事的置办了八十八抬嫁妆。 这前头都有车辙印子在呢，许氏就想尽了办法的压缩，愣是把自家准备的和秦振宁准备的挤在了一起，强行压成了一百一十六抬的规格。 好歹齐王殿下也是帝后嫡出子嗣，这规格完全不算出格。 本来江家姑娘的美名就人尽皆知，江家竟然又陪送了这么多的嫁妆。京城那些世家公子们看齐王就更加羡慕嫉妒恨了，李呈修命可真好哇，妥妥的人财两得呀这是！ 秦振宁安静的坐在马车里，看着不远处从令国公府中延伸出来的那支红衣送嫁队伍。 他的眼睛里，是有些得意的笑。看，今日出阁的，是我的女儿呢。 江晚在大门口要弯腰踏入花轿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好像有一道特别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遵循直觉将合欢扇微微下移，抬眸看过去。 然后，在不远处那辆装饰低调的马车窗户里，她看见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那是一个，也很爱很爱她的人。 收回了刚刚抬起的脚，微微转了转身子看似冲着站在左前方送嫁的亲朋好友，实则是冲着那马车的方向。 折腰行礼拜了三拜，然后升起合欢扇头也不回的钻入花轿里。 迎亲的喜乐，非常应景的响了起来。 看着那顶精致华贵的花轿慢慢被抬起来，在热热闹闹的吹打喜乐中渐行渐远。秦振宁依旧安静的坐在马车里，泪落无声。 掐着吉时进了齐王府，皇帝皇后早已经带着皇室中人坐在了正堂。 老李家人都不咋讲究世家规矩，这当亲爹亲娘的就是想亲眼看着疼爱的儿子成婚。 但是齐王殿下毕竟也已经提前开府，这上面还有太子殿下在呢。让齐王殿下在宫里娶亲有些于礼不和，可帝后又不能长久逗留在宫外。 礼部那群人精们就跟皇帝商量折中了一下，甚昏礼不昏礼的？有缘之人有天子为证之婚，何时行礼都是吉时！ 于是钦天监大笔一挥，齐王殿下与齐王妃的拜堂之礼，便从黄昏挪到了白日来。礼部尚书亲自上场捧着婚书唱礼，给足了齐王这位嫡皇子脸面。 江晚谨记母亲的教导，跟着旁人的引导规规矩矩拜堂行礼送入洞房，又等着李呈修吭哧瘪肚的憋出一首却扇诗之后，她才非常给面子的撤下了合欢扇。 原本热热闹闹的洞房，霎时间安静的诡异。江晚转动眼睛看了一圈，又转向李呈修拧眉轻问。 “怎么了？” 难道是我脸上的妆哭花了？ 不会吧，我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赶紧装作害羞一般的低下了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有可能已经花了的脸。 李呈修呼的一下反应过来，张开大膀子给赶小鸡似的，把想来闹洞房的那群损出往外头撵。 “你们都赶紧入席去吧，省的一会儿菜都凉了。走走走赶紧走，我一会儿就过去了！” “别呀齐王殿下，咱这都还是不是最好的狐朋狗友了？” “就是说啊，咱们哥几个给你闹闹洞房热闹热闹多好？” “老四你别这么小气，让二哥观个礼咋了？” “四哥，我也不想走……” “不行！” 李老四仗着力气大，小心眼子的把这些人往外头撵。 “我就不想让你们闹洞房，能咋滴？哥！哥你赶紧过来！” 卧艹，李老四这狗东西不讲武德！ 眼瞅着撵不走这群人，竟然开始召唤他太子哥。 好在太子确实是弟弟随叫随到的召唤神器，非常及时的从门外走进来。 “宴席已开，父皇说要与众位臣工宾客同乐一番，诸位不如且随孤移步可好？” 储君都发话了，谁还敢作死的赖着不走？不少人都遗憾的回头又悄悄看了一眼那颗绝世明珠，日后这便是只能让人仰望的齐王妃了！ 李予修接到太子扫过来的眼神，他笑的很有些意思，不过到底也开口帮腔道。 “走走走，左右这也是老四的福气。咱们都别杵在这里耽误事儿了，且随本王喝喜酒去！” “静王所言极是，咱都走吧！” “走，今日我要与你们不醉不休，哈哈哈哈哈……” 一众人嘻嘻笑笑的离开，李呈修高兴的冲着亲哥呲牙一乐。 “哥，你也赶紧走啊！” “……” 这要不是今天是这狗东西的大喜之日，太子非得踹他一脚。 “过河拆桥这四个字你不一定会写，可你真是用的贼溜啊！你有本事下次再有事儿别喊我。” “嗯，我没本事。” 李呈修笑的贼快乐。 “谁叫你投胎的时候投成我哥了？这辈子你都得帮衬着我，要不然我不白投胎成你弟了吗？” 就，说的有特么一点道理。 太子伸出手指头使劲虚点了他两下，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这破弟弟，真不想要了！ 新房里的喜娘和丫鬟们，都憋笑的厉害。但是行礼恭送完太子殿下之后，又马上进入状态。 “齐王殿下，请与齐王妃并坐。” “好。” 等二位新人坐定之后，喜娘开始走正规流程。 掷果撒帐，恭祝唱礼。 饮合卺酒，系同心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等所有该走的程序走完，一众仆从便全退了下去，新房之中只留下一对新人，静静的坐在那儿。 “晚，晚姐儿，你饿不饿？要不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来吧？” 大概是安静的气氛会让人紧张，李呈修挺大块头一男的，愣是给憋的手心冒汗。 然后他就看见那颗低垂的漂亮脑瓜子摇了摇，声音清亮的回了两句。 “你先让红珠她们给我送点洗漱用品进来，我这妆好像花了我先收拾一下。” 第145章 一吻定终身 “妆花了？” 李呈修弯腰从下面偷看，撞进了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里，他一张俊脸瞬间红的更加厉害。 “没，没有啊！好看的紧，一点花都没有，不是，是一点都没有花…” “真的？” 芙蓉面一抬起，满室生辉。 “…嗯呢。” 李呈修的眼睛里跟长出两只小勾子似的，牢牢盯进了对面这双美丽的眼睛里。 这是，他的妻子呢。 想到这两个字，就感觉更加快乐。 “媳妇儿，我，我想摸摸你的脸。” 语气虔诚的好像在许愿，江晚就对他眨眨眼睛。眼底的那些笑让胆小鬼知道，她是愿意被自己亲近的。 于是微微颤抖的手指，终于狗胆包天的伸向了这张，心心念念了好多个日日夜夜的脸庞。 指尖快触到那雪白的脸颊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收回布满老茧的粗糙指腹，改用手背轻轻的抚摸了她一下。 柔软滑腻的触感，勾动了他努力深埋在心底多年的渴望。李呈修身上的气息突然一变，大狗狗直接进化成大野狼，凶猛地扑倒自己的所有物。 男人和女人，强硬和娇软。在那张鸳鸯戏水的大红锦缎上，进行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唇舌触碰的缠绵，甜蜜到能让人失去呼吸。 白日被点燃的那对龙凤花烛，害羞的赶紧炸出几个烛花来，提醒着有些人要适可而止呀，这青天白日的是想干啥？ 回过神来的江晚，赶紧把人给推开。满脸胭脂色的整理稍稍凌乱的喜服，又好笑的拍了下这急性子的队友。 “这都大白天的你急什么？等晚上再说。我都已经嫁进齐王府了，还能跑了不成？” “对不住啊媳妇儿，我本来没什么想法的。是这破嘴它自己不争气，你别牵怒到我本人行不？” “还敢耍贫嘴？” 江晚瞪了他一眼。 “快去前院待客去吧，我总归都在这儿呢又不会跑了。” “嗯，我马上就走。” 嘴上答应的干脆，可那屁股沉的呀歪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李呈修偷偷摸摸的打量媳妇儿脸色，确定她没有生气的迹象后，才腆着个大脸笑的贼拉高兴。 “媳妇儿，你今天可真好看！我不是说你以前不好看，是说你今天简直妆扮的犹如天仙下凡了一样，我自己都开始羡慕我自己了！嘿嘿嘿，老子命可真好！” 瞧这人的口头禅，简直跟自己爹如出一辙。江晚就特别好笑的开始商业互夸。 “你今日也特别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身红袍可真衬你啊，显得身姿挺拔气质不凡！嗯，我夫君可真帅，当得美男子一称。” “真的啊？” 本来就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人的李呈修，再修炼八辈子，他也顶不住媳妇儿给灌的这高浓度迷魂汤啊！ 整个人立马飘了起来，竟然还不知几斤几两的跟旁人比起了美貌。 “那我比起你表哥呢？你觉得我跟他俩谁更帅？实话实说别骗我，那小白脸长的也不错我知道。” “你跟我表哥比什么？” 想想母亲传授的绝招，江晚开始发挥舌绽莲花技能。 “我表哥长的好那是肯定的，毕竟我老许家那好条件搁那儿摆着呢。他要是长的不好才有问题。 但是书上不是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在我眼里自然你是最好看的！李呈修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你这种硬汉风格的帅哥也可招人喜欢了！ 你就这么想吧，我这人有点看脸下菜碟你是知道的，对吧？你说你要是长的不能端出来当盘菜，我能委屈自己下筷子吗？” “嘿嘿，不能，嘿嘿嘿，那指定不能委屈你！你，你这意思是也挺喜欢我的，对吧？” “嗯。” “媳妇儿，我的亲媳儿！你这辈子可一定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你亲口说你喜欢我的，以后可不许变心。 咱俩已经一吻定终身，你可不许辜负我！要不然我到时候就去官府告你，让全大裕的人都知道你道德败坏，就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李呈修一边顺嘴胡扯一边快乐的扑过来将人抱住，不过好在快速的又松开了爪子。 “呸！大喜之日这又胡扯什么呢？” 动了动差点没忍耐住的手指头，江晚赶紧把人往外头撵。 “快出去招呼宾客，你老在新房里待着算怎么回事？你让旁人看着得怎么想，咱俩以后还能不能出门见人了？” “走走走，我这就走！媳妇儿你安心在屋里待着，我叫人给你送洗漱用品再送些吃的喝的过来。吃好了洗好了就上床休息会儿，等我把那群人都给弄走了以后再回来找你！” “嗯，行。” 江晚站起来给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喜袍，又学着母亲时常叮嘱父亲的模样，言语关怀了几句。 “少喝点酒，实在撑不过了就把太子拉出来给你挡挡，他们就不敢放肆了。” “我知道，你男人多聪明啊？放心，我走了！” 弯腰低头飞快地在妻子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红着脸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 江晚看着那傻子屁颠屁颠的背影，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她大概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以后的日子，该会往哪方面发展。 人家别的穿越女主，都会演绎各种爱恨情仇的言情剧。只有她江晚，以后十有八九是要跟李老四演小品了。这比较小众的赛道，其实想想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眼中含笑的转身坐回床边，随手收拾着那会儿从床铺上扑搂开的那些红枣花生之类的小玩意。得亏这床上棉褥够厚，要不然方才非得被他给压折了腰身不可。 红袖端着水盆帕子进来，就看见自家大小姐竟然动手在收拾东西，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小碎步走过去接手。 “主子，这种事情哪里能让您动手？往外头招呼一声奴婢们便过来了，您快坐下歇着，奴婢很快就把这边收拾好。” 这小姑娘别看岁数不大，但是人机灵手脚也勤快。当初她敢站出来胆大的指认柳叶，从而帮助江晚抓住了谋害母亲幼弟的仇人之后，就被江晚从厨房要到了身边来。 事实也证明没有看走眼，改名为红袖的小姑娘也已经跟红珠一样，渐渐长成了江晚的左右手。 第146章 洞房 “红珠呢？” 江晚走过去洗手，又走到梳妆台前仔细检查妆容发髻，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红袖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嘴里回着话。 “方才王爷吩咐了，让人去大厨房端些吃的过来。红珠姐姐便让奴婢留下伺候王妃，她跟着这院里的锦屏姑姑去大厨房认认路。” 刚才进来一时没转过来弯嘴秃噜了，红袖这就赶紧改了称呼。临出门的时候夫人再三交代，像她们这种陪嫁过来的大丫鬟就是王妃在齐王府的眼睛和手脚，她们一定要恪守规矩助王妃尽快适应婚后的日子，万万不能丢了自家主子的脸面。 把床铺收拾整齐以后，红袖又赶紧走过来伺候主子。 “王妃，可要拆髻卸妆？” 一直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欢这种浓妆艳抹，也不曾梳过如此繁复的发髻，便轻声询问着。 “若是需要梳个简单些的发髻，奴婢就可以上手，无需等红珠姐姐回来。” “暂时不用。” 江晚摇摇头，这么个天仙妆容好看是好看，遭罪也是真遭罪。她估摸着自己以后应该不会经常这么盛装打扮，所以得好好欣赏欣赏再拆。 主仆二人聊着闲话的功夫，红珠便领着人进来了。一盘盘精致的酒菜点心摆了一桌子，还分外贴心的全备了小份菜。 原本这揽月居里的掌事姑姑锦屏，便带着一众过来送菜的丫鬟们，恭恭敬敬地跪下给新主子磕头。 “奴婢锦屏，叩见王妃娘娘！” 身后的小丫鬟们也赶紧请安。 “奴婢叩见王妃娘娘！” 江晚笑着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锦屏姑姑，咱们这才几天没见啊，怎么就跟我这么生疏了？快起来吧。” 又和颜悦色的对一群丫鬟们摆摆手。 “你们也都快起来吧。红珠，你到西边屋里去把我那只黄花梨的嫁妆箱子打开，给这些小丫头们一人发一份红封。” “是。” 红珠领命。 懂事的小丫鬟们再次磕头道谢。 “谢王妃娘娘赏赐！” 待一众人都跟着红珠出去之后，江晚便拽着人心情不错的聊天。 这位锦屏姑姑，原是以前的淮王妃手底下使出来的人。当初被指到了李呈修的身边伺候，然后就没挪过地方。 在宫里的时候，江晚就没少跟她打过交道。本身也就不生疏，自然相处轻松。 齐王府的这场婚宴从天亮摆到了天黑，直到李呈修被灌倒，他亲哥也光荣的战亡于酒杯底下。那些心里羡慕嫉妒恨的世家公子们，才晕头转向脚踩云朵的满意散去。 看着这被下人们给架回来的自家醉猫，江晚只能无奈的抽抽嘴角，把下人们给挥退之后自己照顾了。 拎着一张湿帕子刚坐在他身边，就被人扑过来一把搂住腰熊抱进了怀里，抬头便对上一双清醒的眼睛。 “你没喝醉啊？” “当然了！那点酒怎么可能灌的倒我？在东陵府天最冷的时候，我们有时还靠喝酒御寒来着。 就凭我的酒量，能喝趴他们！ 只不过今天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我为了不耽误时间就只能装醉了。怎么样媳妇儿，我聪明不？” 李呈修得瑟的呲了呲牙。 江晚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嘿嘿嘿，多谢夸奖！” 低头便亲了一下那雪白的脖子，引来人家一阵抗议声。 “这一身的酒味太难受了。我都已经洗漱好了，为了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应该去洗干净？” “那必须的！” 被媳妇儿给嫌弃了，这还能行？ 李呈修以最快的速度窜出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洗涮了一遍，确定自己身上再也闻不到一丁点儿的酒臭味，才屁颠屁颠的又窜了回来。 娇妻已散发，静待良人归。 李呈修步伐坚定的走向心中至爱，伸出手拥抱住他心中那存在了好多年的美梦。 “晚姐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落在耳畔的吻，格外温柔。 江晚一直清醒的睁着眼睛，看着这个喜欢自己的人，一步一步走到面前来。这一段路不长，他走了将近五年的时光。 其实她到现在也依旧没弄懂什么是爱情，她甚至不知道李呈修对自己的这些欢喜，到底是从哪儿生出来的？ 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有一颗真心，而且已经捧到了自己面前来。如果说女人必须要跟男人产生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那么她愿意这个人是李呈修。 乖巧的躺在床上，任由对方生疏的攻城掠地。只在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她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圈住了他的颈项。 “李呈修，你是不是不会？” “……我…我会！” 打肿脸充胖子的初哥明明急红了眼，还是倔犟的死鸭子嘴硬。江晚本来想给他点脸忍一忍的，但是抱歉，这暴脾气实在就忍不了一点！ 使劲推了推身上这大块头，她气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你成亲之前，就没有人跟你科普一点软知识吗？关于洞房这一方面的技术点，就没谁跟你透露过点诀窍吗？” 李呈修尴尬的装死。 “说！” “那，我在军营里都听他们说过不少荤段子的，我觉得我大概会，所以就没搭理我爹想跟我唠的闲嗑…” 江晚使劲吸了口气，感觉人都快被他给秃噜没了，也没摸上该攻占的阵地。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扯住他的耳朵，低声咆哮。 “你给老娘爬远一点！” 这熟悉的怒吼带着熟悉的配方，让李呈修听话的往旁边，爬开了一点点。江晚艰难的从这大块头身下挣扎出一只胳膊，然后摸到床头的暗格里掏呀掏，掏出一本连环画拍到这蠢货的脸上。 世家贵女出阁必备小精品，许氏贴心的给闺女准备了好几本。 “昨天人家的科普你爱答不理是吧？现在你给我逐帧学习！学不会今晚上咱俩就盖棉被纯聊天，你赶紧给我爬开！” “哦。” 理亏的大狼狗憋屈的从脸上揭下秘籍，凑着火光仔细批阅，越看眼珠子越红。等好不容易把一招绝技从头到尾摸索完，他终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转过身便扑向战场，大展身手。 喜烛摇曳，辗转一夜风流。 第147章 进宫请安 昨晚上两个菜鸡瞎忙了半宿，今儿早上就窝在一起裹着被子睡得喷香。 还得是锦屏姑姑靠谱，掐着时辰的叩门请安，才把两位主子从甜蜜的美梦中唤醒。 江晚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大红床帐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家了。扭头往旁边看过去，好大一只男的就立刻热情的凑过来，冲着她雪白的脖子就啃了两口。 “嘶，你给我起开！听不到门外锦屏姑姑说的话吗？我们得赶紧起来收拾收拾进宫请安去。” “急什么？天早着呢。 我听人家说女人第一次都可难受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哪哪儿都疼。媳妇儿你疼不疼啊？ 要不然咱再睡一会儿，反正迟了早了的父皇母后那边也不会有啥说道。” 李呈修扭头就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别催了，等会儿！” 果然敲门请安的声音停了下来，江晚无奈的抬手揪他耳朵。 “你瞎喊什么？门外那些人不知道的还不得想偏了去，丢不丢人？” 又想想这货也是好心，所以手上的动作又改拧为揉，并轻声的回了两句。 “我感觉还行，不怎么难受。” 这下换成李呈修难受了，他一脸不服气的嘟嘟囔囔。 “咱俩可是拜过天地的正经两口子，怎么就丢人了？还有媳妇儿你这话是不是在嫌弃我？明明昨晚上还夸我可厉害了…唔…” “闭嘴吧你！” 江晚精神状态这么稳定一人，也愣是被这缺心眼子的玩意儿给激的满面飞红。左手捂嘴右手掀人，使劲儿一翻把这粘人精给扒拉到了一边去，然后自己利索的从床上坐起来穿衣裳。 “你也赶紧穿衣服起来，别耽误了去宫里请安的时辰。” “知道了，要不我帮你穿衣裳吧？” “用不着，个人穿个人的。” “哦。” 满脸遗憾收回了那双蠢蠢欲动的爪子，李呈修就势歪在一边，又单手撑着脑袋盯住自己的漂亮媳妇儿不放，一张俊脸笑的得瑟极了。 “我媳妇儿可真好看！” 江晚也眼中含笑的扭脸看他。 “小时候让你多读书你就非不听，看看现在连赞美我的好词儿都只会这一句。” “谁说的？” 某王爷不服气地顶嘴。 “可真好看，我媳妇儿！” “呸，不学无术。” 穿好衣裳的江晚抬腿下床，顺手拍了他一下。 “赶紧起来吧。” 被拍爽了的男人，非常干脆的从床上穿衣下来。打开门，下人们捧着一应洗漱物件鱼贯而入。 夫妻俩收拾妥当之后，又甜甜蜜蜜的吃完朝食，才掐着时辰的乘车入宫。 来到皇后的凤鸣宫时，确实时辰还早。皇上和太子以及静王等都还没下朝呢。 倒是宫中几位高位妃嫔以及太子妃和静王妃，都已经带着孩子们等在那儿了。远远听着，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汇聚一堂。 “母后，我带媳妇儿来给你请安了！” “母后，儿臣请安来迟，望母后恕罪！” 齐王两口子挺会做人，进门就先懂事的开口讨饶，皇后果然偏心的笑着直挥手。 “晚姐儿快过来。谁说你们来迟了，分明就来的挺早，你父皇他们还没下朝呢！” 又不耐烦的冲儿子挥了挥手。 “老四，你先到偏殿去跟老五他们玩去，等要敬茶的时候你再过来。女子们之间聊点私房话，你个男的别搁这杵着了！” 这可真是绝对的亲娘，一点水分都不带掺的。嫌弃起儿子来，她是真的很嫌弃啊。 李呈修看看这一屋子的女眷，他搁这坐着好像确实有点不大合适。只能不舍的冲媳妇儿眨眨眼睛，又贼拉会心疼人的交待亲娘。 “母后，你让我媳妇儿坐着聊。” “知道了，操那个闲心呢你？” 把招人烦的儿子给打发走之后，皇后一把将自己心爱的儿媳妇拽到身边坐着，张口便是嘘寒问暖。 “怎么样啊？李老四这狗东西他有没有欺负你？有哪里不妥的你跟母后说，回头我收拾他。” 江晚乐的唇边绽放出一个笑容，本就美艳的脸经过云雨滋润，更是活色生香。 别说是男的了，女的看着都心动！ “母后放心，齐王殿下他待我极好。儿臣定会与他好好过日子的。” “你满意就好。” 皇后仔细观察晚姐儿说的不像是假话，这才能放下心，露出了个舒心的笑容来。 怎么说这丫头也在自己手里养了好几年，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感情？虽然知道自己儿子欢喜晚姐儿，可男子多善变啊？ 她那小儿子就不是个好招待的主，晩姐儿这性子又时常的会桀骜不驯。皇后是真的担心，这小两口万一婚后处不好，那这日子该怎么过？ 还好还好，老四跟他那个混账爹不一样。 “现在你和老四成亲了，你们俩就都是大人了，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不着调。你俩好好的过日子，我跟你娘也能多安生几天。” “是，儿臣知道的，母后放心吧。” 这犹如母女般亲近的婆媳关系，让坐在旁边的其他人，一时间脸色都很微妙。 “臣妾光知道皇后娘娘待后宫诸人一向宽和，没想到对儿媳妇竟然更加疼爱。真是羡慕太子妃和齐王妃，哦，还有静王妃，有如此慈爱的婆母疼着，你们可真是有福气。” 和妃看了看一边的太子妃，眼睛里看热闹的意思很明显。江晚抬眼看了一下想挑事儿的祝明芙，不大理解她这无缘无故的窜出来想干什么？ 皇后捏了捏江晚的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果然就听到太子妃，贤惠的笑着开口。 “和妃娘娘这话说的很对，我们妯娌几个也觉得能当母后的儿媳，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二嫂，四弟妹，你们俩说是不是？” 都被问到脸上来了，不怎么爱说话的静王妃，也只能柔顺的点头附和。 “太子妃言之有理。” 江晚随大流。 “太子妃说的极是。” 和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跟着笑。 “所以啊，臣妾们以后也得如皇后娘娘一般，当个慈爱明理的婆母才好。贤妃姐姐，你说呢？” 贤妃看了看这女的，总觉得她是吃饱了撑的慌。自从四年前她那龙胎没了之后，就时不时会站出来作死。 也就是皇后娘娘现在年纪上来了脾气也变好了，要搁以前年轻的时候，不大耳刮子扇她才有鬼。 第148章 和平的后宫 “本宫有什么好说的？就老五那不着调的东西，他老丈人家门朝哪开都还不知道呢，你让本宫说什么？倒是你，” 贤妃撇了撇嘴。 “安生在你宫里待着得了，又出来瞎晃什么？万一要是再有个好歹的，到时候可没有另一个贞嫔给你背锅了。” “多谢贤妃姐姐惦记！” 和妃冷笑了一声，气恼的紧紧捏着帕子。要不是这几个心思深沉的贱人，当初她的儿子又怎么会胎死腹中？ “本宫这龙胎有皇上龙气护佑，自然会妥妥当当的！” “嗯，我们也都这么希望，巴着你赶紧把肚子里的宝贝蛋给卸下来吧。省的天天防这个防那个，本宫都替你累的慌。” 明明宫里风平浪静，大家自己都有儿有女的，谁稀的盯着她肚子里那块肉？ 别说太子现在稳稳当当的都有嫡长子了，就算太子这一支不行了，后头不还有同父同母的齐王呢吗？实在不行还有远在广平府的安王，再次之还有静王和自己那不争气的老五。 那就是往后扒拉出花来，也轮不到她祝明芙肚子里的儿子上位啊？ “你那脑子天天都琢磨啥呢？听我一句劝，安安心心生你的孩子得了，真没谁想害你。谁有那个闲工夫啊，我们这一天天打麻将都挺忙的。” “你！” 和妃气的想来段好听的，被坐在她身边的良妃和成妃抬手抚慰住。 “和妃妹妹定要心平气和，否则孩子生下来脾气可不好。你看看我那二公主就知道了，哪有大公主的温柔娴静？” “是啊和妃妹妹，这都是姐姐们的经验之谈，妹妹你可一定要听呐！来来来，你听姐姐们跟你细聊……” 祝明芙这段时间可真是飘了，要不是她这肚子里有娃，非得换着花样的收拾她不可！ 你说她们这些为人妾室的，得多走运才能碰上前后两任主母都讲道理？不论是以前的皇后娘娘还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哪个也没有刻薄过妾室和庶出子嗣。 就凭这一点，也绝不容许这祝明芙打歪主意！她想仗着年轻得圣宠上位？呸，门儿都没有！ 该说不说，皇后手底下虽然没几个兵，但是每一个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关键这群娘娘她们还齐心呀，知道跟着自家主母后头就能过安稳日子。 本来这岁数也都上来了，没谁想不开的再去跟朝政争皇上宠爱。除了无缘无故滑过一次胎的和妃，其他人都安分守己的很。 尤其是江晚弄出来了麻将之后，昭武帝的后宫，可以说是和平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掐的最大的架，估计就是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打牌不规矩。一个总是喜欢诈胡，一个总是喜欢悔牌，一点不讲究。 皇后大度的没有搭理这种小事情，任由手底下人把和妃拽到角落里去细聊。自从她想开了之后，这日子过得天宽地广。 拍了拍晚姐儿的手，又看了看太子妃和静王妃，笑得一脸温和慈爱。 “你们两个当嫂子的，别吃味弟媳妇得我照应。想想你们刚嫁过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这么关照你们的？ 都是从岁数不大的小姑娘嫁入皇家，一开始心里定会有些慌乱无措。我这当婆母的，尽最大的努力安抚你们。也不过就是希望你们都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罢了。” “母后教导的是，儿臣记下了。” 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太子妃明面上都是一片贤良淑德大气从容。 “儿臣也记下了。” 静王妃也依旧寡言少语。 江晚也站起来行礼。 “儿臣谨记母后教导。” “嗯，都起来吧。咱们坐着叙一会儿闲话，等皇上下朝之后，晚姐儿你们也才好敬茶。” “是。” 几个小辈都寻了下首处坐下，妯娌们之间互相客气的笑语闲谈。江晚在皇后手底下教养了这么久，她们彼此之间都不算陌生，自然也不会觉得相处尴尬。 静王妃羡慕的看着对面这美丽的女子，一脸艳羡的开口。 “四弟妹今日风华，更胜往昔。” “多谢二嫂夸奖，你当年新婚之时，我也觉得你美得不可方物。” 江晚这人想哄谁的时候，那语气真诚的像是从肺里吐出来的一样，能最大程度的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 果然，静王妃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你这丫头就是会哄人，我这可跟你们比不了。太子妃和你才是真正仪态万千的美人呢，我这顶多就算占了个女人的身份吧。” 你看看，能在皇宫里打滚的人，再寡言少语也是会周全场面的不是？ 太子妃捏着帕子掩唇笑了起来。 “二嫂你这话说的心不心虚，就我这点蒲柳之姿，你也敢拎出来跟四弟妹相提并论？江氏双姝的名声，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啊？如果说有谁能在美貌上跟咱们四弟妹平分秋色的话，估计也就是她那娘家妹子了！” 听太子妃突然提起自己妹妹，江晚眼神闪了闪，噙在嘴角的笑容便犀利了一些。 “太子妃这话可真是自谦，谁若是敢说您蒲柳之姿，太子殿下那里定然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想当初…” 仿佛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停住话头，扫了一眼笑容微变的太子妃，方才云淡风轻的拐过话题。 反正你们夸我就好好夸，我这人脸皮厚，嫂子们就是把我比作那天上的仙娥，我也不觉得脸红。 要不然我今天回去之后，就仔细研究一下该如何飞天？” 静王妃就非常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好个促狭的齐王妃啊，就是不知四弟他知不知道你如此顽皮？” “那肯定的呀，都是母后她教导有方。” “瞎说。” 坐在另一边跟贤妃聊天的皇后，闻言就出声插了句嘴。 “上次你不还辩歪理，说你这般聪慧全靠你自己自学成才？这跟本宫有什么关系？我才不给你背锅。” “哈哈哈，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也觉得分明就是齐王妃她自己聪慧，跟您的教导肯定没有关系。” 对于贤妃的捧哏，皇后自己也听笑了。 “你都不知道这丫头有多难缠，气的我几次三番写信给阿姐，让她赶紧回来吧。估计也就是她那好性子，才能把这丫头教好了。” “可不是吗？也就是容妃姐姐性子最好。臣妾听说安王妃那肚子，终于传出好消息了，是不是啊？” 第149章 走个过场，收礼回家 “当然是了，你是不是听皇上说的？” 皇后笑的一脸高兴。 “本来老四成亲，阿姐还说要回来观礼来着。结果快动身的时候，老大媳妇儿肚子里就传出了这么个好消息来！ 我这两天正张罗着给收拾点好药材，再找找有没有妥当的人手给送点过去。你有没有什么要捎带的，自己准备准备回头给一同送过去。” “那感情好！省的我自己再找人往那边送了。皇后娘娘您等我两天，我亲手给孩子做几个小物件。” “成，左右你手艺好。给阿姐那边弄完了之后，你得空再给我做个漂亮点的手炉呗？这眼瞅着天就要冷了。” “做着呢，您着什么急？” “我不怕你忘了吗？” “臣妾哪敢啊？忘了给主母备东西，回头您不得打上臣妾的长春宫来？” “那约好了啊，咱下午开始打。一会儿通知良妃成妃她们，你可不许再毁牌了啊！堂堂的贤妃娘娘，一点都不讲究。” “就您那十把得有两把都诈胡的牌技，怎么好意思说臣妾的…” 两位娘娘互相吐槽对方牌品牌技不佳，给下面坐着这几个小辈们都听的笑了起来。 说说笑笑之间，时间就过得极快。 等皇帝下朝带着儿子们过来之后，敬茶认亲的程序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虽然大家彼此都认识，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 从长辈们手里得了些见面礼，再给下面的小辈们分一些见面礼出去，一场和和气气的认亲场面便圆了过去。 吃完午膳没多久，江晚两口子就大包小包的夫妻双双把家还。皇后站在门扉处，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们渐行渐远，她脸上的笑容瞧着莫名有些落寞。 “舒儿，我……” “皇上是要去看看和妃是吧？那您赶紧过去吧。她今日与我们起了几句口角，要不然您带着太医一起过去看看？” “不是，我是想说…” “皇上，我下午还有点宫中事务要处理。你这要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回头咱们再说行不行？” 好不容易揭起来的脸皮，又三番两次被媳妇儿给拍了回来。皇帝只能憋屈的点头，然后丧丧的被撵出门。 清杨站在皇后身边，感受到主子身上那股无言的哀意，便小声的劝说了几句。 “主子，您明明知道皇上有折腰之意，又为何要如此自苦呢？到底是夫妻一场，这么不留情面您自己不也心里难受？” “是啊，何必呢？” 皇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因为我现在是贤惠大度的皇后，小心眼子的是爱他的乔云舒。只有不当乔云舒，我才能继续当好这个皇后。” 她走得毫不犹豫，一声叹息飘散在风里。 “便如此吧，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东宫。 太子妃刚踏进自己的殿中坐下，还没来得及抱上儿子亲香一会儿，便有心腹宫人来报。 “启禀太子妃，常良娣那边好像是有消息了，听闻这个月她还没有换洗。” “这么快？” 太子妃一愣。 自从上次太子提过东宫要进人，便陆陆续续的又添了常玉宁这个良娣，还有郭良媛和两个奉仪。 她尚且来不及伤心难过便艰难产子，好不容易生下了嫡长子心里能松一口气，这常玉宁就怀上了？ 想想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太子妃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最终理智压过了心中的不忍。 如果常玉宁这胎也生下儿子的话，两个孩子年龄相差如此近，那对自己的儿子确实是个威胁。 “海棠，你去郭良媛那里走一趟，把今日母后赐下来的糕点带过去一份。就说我希望她沾沾齐王妃的喜气，回头也能如常良娣一般顺利怀上子嗣，替太子开枝散叶。” “是。” 待宫人们都退下去之后，太子妃坐在桌前，略有些失神的低头看着自己修长洁白的手指。 从今天开始，这双手就要染上血迹了。 其实也不是不让常良娣生孩子，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等我的儿子再长大一点点，能真正立住了之后，我一定不会再造下这种孽债。 太子妃，闭上了眼睛。 宫中的是是非非，暂时都跟喜气洋洋的齐王府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已经去宫里敬了茶走了过场，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让这小两口随意挥霍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也会觉得特别有意思。 人家别的夫妻新婚燕尔，一般都是你侬我侬的谈谈心调调情，或者诗情画意的念念书品品茗。 偏偏齐王府里的这两个，是一对奇葩。练武场上，那叫一个热闹啊！ 众人只看见自家那美若天仙的女主子，秀手一抬鞭子一甩，攻向男主子的招式便只剩个残影了。偏偏男主子也不惯着，随手抽出一杆银枪来便迎上去，耍的威风凛凛。 不少人的眼珠子都瞪的老大，一脸的受惊和不知所措。 老天爷啊，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有谁家的王妃娘娘敢对王爷动手啊！这，这咋个说的呢？！ 红袖到底还是年纪小，不如她红珠姐姐稳重。看着自家小姐，哦不，王妃，竟然跟王爷打成了一片。这姑娘急得顾不上体面，在一边直跺脚。 “红珠姐姐，你看看旁边这些人的眼神啊！怎么办？咱们主子好像暴露本性了！” “慌什么？” 红珠淡定的摆摆手，压低了声音。 “什么叫暴露本性？主子压根也没准备在齐王府装贤良淑德。这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头，有什么好装的，怕谁啊？” “那，这些人…” “就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以后才能认清楚在齐王府里，到底谁才是当家主子！” 不愧是跟在江晚身边最久的得力助手，主子挑眉示意一下，她便知道去找锦屏姑姑迅速召集府中的管事们，来给两位主子捧扬助威。 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能跟王爷打成平手的王妃，被王爷捧在手心里的王妃。日后该怎么伺候希望这些人现在就心里有数，也省得以后挑出事儿来大家都难说话。 第150章 王妃威武 果然，这法子有用的很。 在李呈修的竭力配合下，江晚迅速在齐王府树立下了不可动摇的王妃威严。本来还有点这样那样小心思的漂亮丫鬟们，这下个个都已老实。 开玩笑，王爷都被王妃给光明正大的按着打了，那谁还敢肖想去爬王爷的床啊？到时候腿不得被打断？ “王妃威武！叩见王妃！” 嗯，齐王府下人们认主的速度堪称一绝，各处管事们干脆利索跪下磕头。 江晚满意的收回软鞭也不往腰上缠了，随手扔给站在一边的红袖。 然后端庄贤淑转身，冲下人们和气一笑，尽显当家主母风范。 “红珠，你带红袖过去给府里人发赏钱去。你俩顺便把人都给认认脸，别以后对不上号。” 作为贴身秘书得力助手，就该捞出来用在正经的地方。而且震慑都震慑过了，见面礼还是要掏的。 母亲教导过，在不触及到自家利益的时候一定要善待下人，这方是正经的持家之道。 “是。” 红袖领命，笑着走近不远处的管事们。 “锦屏姑姑，不如您与我们一块过去吧。我们俩这岁数小办事也不稳重，咱们王府里好多人都还不认得呢，您心疼心疼我们一回可好？” “红珠姑娘言重了，我们这便走吧。” 锦屏姑姑可以说非常识时务，对王妃身边的这两个大丫鬟相当客气。毕竟早在宫里的时候她便知道未来的女主子是谁，更不可能这个时候倚老卖老的跑出来作死了。 于是齐王妃执掌齐王府中馈，可以说平静的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晚上吃完饭，江晚就在书桌前尽心尽责的翻看账簿。李老四交家业交的很彻底，不光是从皇上手里弄来的东西，还有他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小金库。 白天被哄的脑子一热，全一股脑的捧到媳妇儿跟前献殷勤。可是现在眼瞅着天都黑了，人家还是稀罕账本不稀罕他，这小心眼子的货开始提意见。 “媳妇儿，那家业放那又跑不了，你老着急看它们干什么？瞧瞧咱们这新婚燕尔的大好时光可千万别浪费了，不如…” “不如你到庄子里犁二亩地去？一身牛劲横冲直撞，不种田可惜了。” “哈？” 无缘无故被怼了一句，李老四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之后才有点委屈的小声提问。 “…媳妇儿，你是不是嫌弃我？” 江晚扭头看了那丧丧的男人一眼，只好无奈的合上账本，起身走到床跟前来坐下。 “也不是说嫌弃，就是我一时没太适应。要不然咱们今晚上盖棉被纯聊天，你让我先适应适应？” “你早晨的时候，不是说不疼吗？” “我说你就信了？” 江晚白他一眼。 “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技术，你心里没数？自己再捧着那秘籍好好琢磨琢磨，回头咱再来行吗？” 李呈修沉默了好几息，最后只能点头。 “好。” 他喜欢晚姐儿，就必须得听她的话。不就是嫌我技术菜吗？我多看多练就是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翻身，从床头暗阁里摸出所有的避火图。非常有好学精神的披衣起床，凑到烛火旁边挑灯夜读。 江晚也懒得搭理他，洗漱好了之后直接抬腿上床。本来昨晚上没睡好，今儿早上起的又早，这里外里忙活了一天，确实也感觉身上有些乏的慌。 闭上眼睛，秒睡。 时间，在小两口这里真是好打发的很。觉得好像还没在对方身上摸索熟悉呢，就到了该三日回门的时候。 齐王府这边，皇后娘娘早给准备好了回门礼。小两口只负责收拾妥当自己，登车出门即可。 一大早上的，令国公府就热闹了起来。 许氏早早起来吩咐厨房准备回门宴，又遣人去把娘家嫂子侄儿接过来。反正拢共两家在京城就这么几个人，也勉强能凑上一桌了。 忙忙叨叨完抬头一看太阳已经爬过树梢了，就又开始瞎惦记。 “天都不早了，晚姐儿她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在路上有什么事儿绊住脚了吧？要不然夫君你再遣人去看看呢？” 一连三问，问的坐在上首那老太太直撇嘴。 “我说儿媳妇，你瞅瞅这天怎么就不早了？老婆子看明明还早的很。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把我们给叫起来太早了？你瞅瞅老三老四，俩大小伙子那瞌睡点的…” 说着说着她也打了个哈欠。 虽说人老觉少，可也不能天不亮就起来闹腾哇。这狠心的妇人唷，就是只会偏心前头的娃！也不管她们这些老老少少的，到底困不困。 “娘，对不住啊，都是儿媳思虑不周全。我光惦记着大丫头离家几日，想早点看看她安不安好。就一时没想太多，实在是对不住…” 江怀良一看媳妇儿脸色有点尴尬，赶紧出声打圆场。 “娘，这不是大丫头今儿回来吗？咱起来早点张罗张罗是个好事，您这怎么又心疼上老三老四了？还不是他俩自己没用，你看看老二，她怎么就…” 眼珠子往二女儿那里一转，江怀良也尴尬的住了嘴。 老太太就闲闲的冷哼了一声。 “她怎么就睡那么香，是吧？” 一边喝茶的老爷子，咳嗽了一声。 “你看你这老婆子，咋跟谁都能呛呛起来？大丫头有多会找茬你忘了？ 今儿她回门，咱热热闹闹的把那小祖宗给迎回来，再安安生生的把她给送回去，这不就齐活了吗？ 咋就招你这么多唠叨？” “呵，瞧你这好人当的。感情就你是个会心疼孙女的爷爷，我就是那恶毒不讲理的奶奶呗？” 跟儿媳妇儿子不能多呛呛，但是跟自己老头子那一句嘴都不能让，要不然多吃亏啊？ “我不就随口说两句么，你看看你。” “我咋了？你能说我不能说？” “能能能，这一天天给你精神的，也就是大丫头现在不在家…” “她在能咋的？我是她奶，有啥不能说道？我想说啥说啥！” “成成成，你说。” 老两口一如既往的爱拌嘴，拌着拌着时间就又溜过去一段。估摸着辰时左右，许家母子俩也过来了，门外终于有小厮跑进来回禀。 “主子，咱家大小姐回来了！” 第152章 归宁 “我去迎迎我姐！” “我去迎迎姐夫！” 已经睡醒了的龙凤胎姐弟二人，动作飞快的窜了出去。江小四依旧安静坐在椅子上没打算动弹，小小的一团看着很有些稳重的样子，就叫他表哥好奇的逗弄了几句。 “旸哥儿，你不想你大姐吗？看你二姐你三哥都跑出去了，你怎么不去？” “想，可大姐一会儿就过来了。我何必还要跑出去迎她？” 江旸瞥了一眼这么大只的表哥，小眉毛皱的挺可爱，似乎颇有些想不明白的问。 “这么简单的事情，二姐跟三哥想不明白就算了，大表哥为什么也想不明白？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突然被小豆丁给内涵了一把的许晖，眼睛睁的溜圆，上上下下把这小小一团的表弟给来回看了好多遍。 “我当然知道了，所以你看我们这些大人不都坐着没动吗？可你是个小孩子，你为何也没动？” “我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既然该来的总归会来，那么又何必再多绕个弯子？” 就，说的好有道理。 许晖的眼神更奇怪了，他觉得这个身体不大好的表弟，似乎脑子聪明的不太正常。 “你…” 未说完的话，被外面脚步匆匆而来的江晚给打断。 “娘，我回来了！” “晚姐儿！” 许氏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上去，双手接住抱过来的女儿时，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娘，我好想你啊！才离开了家这么两天，我就好想你啊娘！” 这是江晚的真心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去宫里上学也一走就六天，可是真的没有这回离开两天的时候想家。 真的很想。 “娘知道，娘在家也想你。快跟我说说，你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紧随其后过来的李呈修，赶紧开口表忠心。 “娘放心，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咱家现在全是我媳妇儿当家，以后绝对跟您似的搁家里说一不二。我一定比我爹都听话，绝对不会惹媳妇儿生气。” 李老四这货真不大会说话呀，讨好老丈母娘就肯定要得罪了老丈人。果然就被江怀良给拎到了一边。 “他们娘俩说话，你个男的凑上去插什么嘴？跟老子走，咱们到前院聊聊去！” 男人们老老少少的全起身走了，后院里女眷们围坐在一起。 江晗跟寻回母鸡的小鸡似的，紧紧扒着姐姐的胳膊不放，叽叽喳喳诉说着自己这两天有多么多么想她。 “姐你都不知道，你出嫁那天我背地里哭的有多惨！我可舍不得你了，你知道吗？ 还有咱娘这两天，跟丢了魂儿似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她总神神叨叨的害怕你一不留神，再抬手把姐夫给废了。 还有还有，你不在家这两天江老三又飘了！奶奶她最会偏心眼子，一碗水端不平偏她还喜欢端，我这两天都快被气死了！昨晚上我一夜没睡，就琢磨着今天怎么跟你告状呢。 姐，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收拾江老三一顿，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个丫头片子又胡扯啥？老婆子我最公正的一人，你昨天不还夸我可好了吗？这咋扭脸就告上状了？” 老太太显然气坏了，二丫头这翻脸不打算认人的作派，真有大丫头的几分缺德样。 “我要不那么说，你不得更偏心江老三了吗？ 反正大姐出嫁之后，我就成家里没人稀罕的小白菜了呗？ 哼，没想到吧？我姐又回来了！” 谁还没个靠山了呢？！ 江老二得瑟的晃了晃脑袋，小人得志的娇俏样子，把许氏和江晚都给逗笑了。 “好了晗姐儿，不许跟你奶奶没大没小的。多大个丫头了，还这么不懂事哪行？” 许氏斥责了女儿几句，又扭头去哄婆婆。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年纪越大越是得当小辈的哄着过日子。 “娘，您别跟着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晗姐儿她就是看见姐姐了高兴的，孩子胡说八道呢！她心里知道您这当奶奶的好，是不是啊晗姐儿？” 江晚悄悄捏了妹妹的手指一下，江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认错。 “是，我奶人可好了，一点都不重男轻女！刚才都是我胡说的，奶奶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这爱瞎说大实话的小丫头一般计较。” “哼，我看你的性子越想越歪，以后长大了可怎么是好？嫁到谁家去，都够谁家喝一壶的！” 老太太气狠狠的数落了孙女几句，又扭头呲嘚儿媳妇。 “还有你这狠心的妇人，但凡不这么会偏心眼子只顾着大丫头，也不能把二丫头这性子养这么在！ 大丫头自己性子就不好，你还让她养妹妹，那能养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我看以后二丫头这拧巴性子能嫁给谁？嫁谁嫁去都能把谁家给整的鸡飞狗跳，不信你到时候看吧。” 老太太絮絮叨叨，许氏只好脾气的在旁边坐着点头附和，嘴里还一声声的劝着。 “娘您别操心，回头我教她。 姑娘家性子硬些也没什么不好，她们要是软的拎不起来，嫁到谁家不净等着吃亏受罪了吗？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命好，能摊上您这么慈爱，会心疼儿媳妇的婆婆。 现在又不是在乡下了，大户人家里头的阴私事情多着去呢。咱家干净不代表旁人家也干净，为了孩子以后好，那咱们现在不就得好好教着她们硬气一些吗？ 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不道理的其实老太太不咋懂，她又不识字，上哪弄懂大户人家的那些个花花肠子？但是她知道，儿媳妇懂啊！ “哼，你总是有道理。不管老婆子我说啥，反正你都有话等着我。成，左右也不是我闺女，我操那份闲心呢？” 哼哼了两声才闭嘴，脸上的那股子心不甘情不愿哟，可以说祖孙俩如出一辙。 只等到母亲再次哄好奶奶，江晚才笑着开口。 “奶奶您放心，老二以后要是敢犯浑，我肯定也不能饶她的。” “指望你？” 老太太那嘴撇的更厉害了。 “你自己都是个混账东西，还好意思说要管你妹妹？” “不是，我怎么又混账了？” 江晚眨眨眼睛，一脸不解。 “奶奶，现在又不是你心疼我，给我分大金镯子的时候了？这才两天没见，怎么咱俩这嫡亲的祖孙情分里就掺上水了？” 第153章 询问妹妹 “你还不混账？ 谁家好好的姑娘嫁过去两天，就能跟自己男人动上手？ 你临出嫁的时候是咋答应我的你忘了？ 不是说好了不许跟齐王打架的吗？ 你干啥呢这是？”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老太太问着问着声音都大了许多。 “你以为你娘为啥这两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还不是担心你搁齐王府里打顺手了，哪天再捅出啥大窟窿来！ 我的那个老天爷哎！ 人家陈修可是皇帝的儿子，是你能捏在手里锤过来打过去的吗？你是不是想让全家人陪着你一起蹲大狱去？” 看得出来这老太太憋的很了，叽里咕噜秃噜了一长串，还句句都挺有道理。 就连许氏也一脸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你会跟呈修动手我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你怎么突然不会管家了？像那种夫妻私底下的相处，如何就会被人给传了出来？ 也就得亏是皇后把你教养长大的，但凡是换一个人给你当婆母，你看人家能不能愿意？ 到底怎么回事？成亲第二日如何你们夫妻俩就能动上手呢？” 说着眼睛又往外瞟了一眼，她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娘刚才仔细看着，你跟呈修好像也没生气啊？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江晚就笑的一脸得意。 “那是我跟李呈修闹着玩呢！” 老太太不相信的哼了哼。 “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说过，谁家姑娘成亲第二天打丈夫玩儿，不愧是你。” 江晚还没说话呢，江晗这个姐控就不乐意了。 “奶奶你别学两句话就乱用，我姐说是闹着玩那就肯定是闹着玩，你们听她仔细说就是。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姐动手了是不对的。但是姐夫他会挨打，就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吗？我姐就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可以说真的把滤镜给拉到很大了，江晚满意的摸摸妹妹狗头，这才开口把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 老太太没怎么听懂不予置评，许氏倒是听的有点忧心忡忡。 “所以说，你那王府里的下人都是从四面八方弄过来的？那家里给你准备的陪房是不是不够用，要不然娘在给你寻摸点人手吧？” “用不着。” 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江晚随意摆了摆手。 “皇上和皇后送过来的人，我用着挺顺手的。就是东宫那边送过来的人，不知道到底是出自谁手里？ 虽然我不会宅斗，但是我会武斗。 反正李呈修他脑子里也没有那根多余的弦，所以我们俩干脆就直接在人前比划比划手脚，有些人都给我放老实点。 至于名声这个东西我又不怎么在意，谁爱传出去就传呗，总归也没什么妨碍。倒是老二这边……” 江晚扭头看了看妹妹，声音里的笑意都少了很多。 “你老实跟我说，最近是不是搁外头招惹上什么了？” 江晗眼睛一闪，赶紧否认。 “没有啊！我天天都规规矩矩的，最多出去跟孙青青她们玩。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呀，大姐你相信我！” 她要不这么紧赶紧的解释，江晚也许还真的不怎么在意。但是她这么一强调，了解自己妹妹的人，立刻就眯起了眼睛。 “给我照实说，别逼我动手。” “娘～～” 江晗胆怯的松开紧紧扒着姐姐胳膊肘的爪子，小身板开始往母亲那边靠拢，却被大姐一把抓住。 “说！” 江晚声音一冷。 “你该不会是真的在外面，给我捡什么不该捡的小猫小狗了吧？” 江晗一顿，还没来得及出口狡辩，就被她姐姐给拎在手上狠狠抖了几下。 “江老二，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路边的玩意儿不许随便捡，要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你在干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一连三输出，总算是从姐姐即将落下狂风暴雨来的爪子里，暂时抢救回自己。 “不是我捡的，我发誓我没有忘记你说的交代，是柳曼茵她们捡的。不信你问江老三，他也知道的！” 举着左手竖起三根手指头，这姑娘急头白脸的就是一顿辩理啊。 其实事情呢很简单，也就是那点美救英雄，然后被见色起意的老套路。 话说在前段时间风和日丽的一天里，江晗受邀跟小姐妹们一起出门玩。 大裕由于是平民皇帝刚刚建起来没几年的朝廷，暂时也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的严苛教条。 街上有不少平民女子出来操持生计，也能看见有不少的贵族千金在仆从们的保护下，亦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行走。 江晗的朋友们，都是跟她这跳脱性子差不多的姑娘，也大多都不是嫡长女。上头有姐姐顶着，就不需要她们格外优秀，所以这群小姑娘们就很喜欢约着出来玩。 孙青青和江晗，还有跟她们不打不相识的柳曼茵，以及郭家的郭晓婷。几个人去南山骑马回来的路上，正巧碰到了有两群人在斗殴。 后来有一方落败，看着伤势挺严重的。柳曼茵就好心的提议，干脆把人顺手给救了吧。 “这里面我就没吱声，我又不是那种圣母心泛滥的人，怎么可能瞎发善心？ 后来在城门口遇见了江老三他们，我就直接跟着他回来了，不信你问他。” 看二丫头说的不像假话，许氏便出声询问道。 “娘听着这里头确实没你的事情啊，那你刚才怎么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我哪有？” “你哪都有！你这小丫头片子打小就有一个毛病，越心虚的时候嘴越碎。让我们想听不出来都难。” 老太太人老成精，一针见血。 江晗无法反驳，只能小声的叽叽咕咕，把后续的事情给继续说完。 “我本来也觉得那没什么事儿，结果没过几天柳曼茵又给我下了帖子，邀请我去她家玩。 然后我不就过去了吗？娘，你应该记得的吧，我还专门跟你说了来着。” “嗯，晗姐儿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了，赶紧照实说吧。” 许氏抚额，总觉得这丫头吞吞吐吐的样子，后头应该是没憋什么好事情。 江晗看看娘和奶奶再看看姐姐，咬咬牙直接全盘托出。 “那男的是柳曼茵她远房表哥，我那天去柳家的时候他也在。还非认定了是我救的他，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我当时就拒绝了的，然后也跟柳曼茵闹翻了脸。明明这也不算个什么大事啊，我又没有跟人家私底下来往。 姐，你为什么会知道的？” 第154章 商量江晗的亲事 怪不得太子妃专门在静王妃面前提自己妹妹呢，弄了半天里面还有柳家的事情。江晚垂眸，警告的拍了妹妹一巴掌。 “你说我怎么知道的？有心算无心，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是吧？人家都捅到我面前来了。这段时间你给我在家里憋着哪都别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 江晗憋屈的揉着被打痛了的胳膊，乖巧点头不敢反驳姐姐的威严。 “娘，如果有柳家那边的人上门给老二提亲，您可别应。” “晚姐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氏眉头皱了起来，江晚摆摆手。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前两天太子妃当着静王妃的面，专门提起了咱家老二，说是美貌过人什么的。再结合一下刚才老二说的事情，十有八九这两家都没憋什么好想法。咱家弄不明白没关系，千万别往上沾。” “静王妃？” 许氏眼神闪动，凑到长女身边压低了声音的询问。 “可是静王那边…？” 未言之意该懂的人自然都懂。 “跟咱家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咱们不管。就凭太子的能耐手段，拿捏静王不成问题。反正我和李呈修也没那个上进心，咱家安安生生的别被谁扯下水就行了。” 江晚看着一脸委屈的江晗，又叹了口气伸手去给她揉胳膊。 “老二，你脑子也聪明的很。 该知道就凭咱爹的身份地位，再加上现在我当了齐王妃，你的婚事肯定会更加被人打主意。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让你像我一样被硬按进皇家择婿。 天宽地广，大好男儿多的是。 我也希望你能安安生生寻一两情相悦的良人，一辈子过的波澜不惊顺风顺水。有时候不惊天动地，才是真的幸福。 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 江晗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花，又磨磨蹭蹭凑到姐姐身边。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我听你的。” 这就是江晚为什么偏心江晗的原因。 虽然性子倔嘴巴也不大温柔，但是她真的是个好孩子。上辈子被人渣以爱的名义困住欺凌直至身亡，其实她并没有多少选择的。而这辈子，江晚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所选择。 “你用不着听我的，在感情上面你要听你自己的。家里人只能帮你把着关，确定对方家世清白人品过的去。但是到底喜不喜欢，那都是你自己说了算才行。” 抬手拂了拂妹妹的头发，很有长姐风范的轻声询问着。 “所以老二，你到底有没有看上眼的人？” “姐，你说什么呢？我这么貌美如花的漂亮姑娘，怎么可能轻易的看上谁？我才不便宜了那些人呢！” 傲娇的江晗小脸爆红，把屋里人都给逗笑了。 老太太就蛐蛐她。 “瞧瞧这脸皮可真是不薄啊，你长的再好看也不能直接长在家里吧？ 要真有看上眼的就早点说，没有看上眼的就让你娘现在开始撒网捞鱼。 可别到时候着急忙慌的现逮下锅，那能整个啥玩意儿出来？” 老太太话糙理不糙，许氏也笑着直点头。 “晗姐儿，翻过年你就是15岁的大姑娘了。你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早都定亲了，你这真的不能再往下拖。拖来拖去的，那些好儿郎还不全被旁人家给定完了吗？” 看了看小女儿的脸色，她斟酌着开口询问道。 “前段时日又有三家来提亲，既然你不喜常家四郎，那沈家六郎和郭家那孩子呢？ 左右这些人你也都认得，那你干脆跟娘说说。这两个里头有没有你能看上眼的？” 家里闺女养的太好其实也心烦，这么多年见缝插针的就有人过来提亲。他们两口子是明里暗里的拒绝了不知多少人，当然也就不知道下了多少人的面子，到底有没有得罪人家？ 可是大丫头当初是没办法，皇命难违。到了二丫头这里，江家夫妇就希望能让孩子自己看过眼，以后日子才能好过不是？ 甚至于老三老四以后的婚事，他们也不准备大包大揽。就像大丫头说的那样，选个两情相悦的人，他们的婚姻才能长久，日子才能过的好。 江晗脸红的厉害。 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声音低的很。 “常玉康和沈尚杰我打小就不喜欢，他们俩可讨厌了！剩下的，娘你看着办吧。” 嗯？ 江晚惊诧的看着妹妹。 “我不一直听你说挺讨厌郭子骞的吗？说他总喜欢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好像自己很聪明的样子，我听你说过好几回呀。这怎么突然又换了心思呢？” “那，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岁数小，现在我不是长大了吗？” 江晗抬起头，据理力争。 “再说了他真挺聪明的，不是装出来的那种。不信你问老三，郭子骞念书可厉害了，骑射功夫也很好。每回都能把他和五皇子碾成渣渣，简直是太能给我出气了！” 好么，这下知道自家老二为啥会看上人家了。 “老实说吧你看上这个郭子骞，其实跟人家身份长相甚至于文武功课关系都不大对不对？能帮着你打压老三，才是博得了你芳心的关键点吧？” 对于姐姐的吐槽，江老二打死不认。 “这都不重要，反正我现在突然觉得郭子骞很不错，你们就查他吧。 娘，你回头跟我爹说，如果查出来郭子骞真的很不错，那我就嫁给他了。” “行，娘知道了。” 在婚姻这种事情上，他们江家好像有一种奇异的宽容心。 大伙又热热闹闹的叙了好久，直等到午宴收场，太阳飘过屋顶渐渐向西边偏移。江晚两口子才在许氏的再三催促下，登车回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三天两头的带着李呈修往娘家跑，左右离得近抬抬腿就到了。还是后来天气渐渐冷了不想出门，这俩口子才慢慢停下了蹭饭的行为。 月华满天之际，揽月居中一片春意盎然。屋中燃着烛火，微弱的光亮在墙壁上映照出一对抵死缠绵的身影。 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对于突然开发出来的一些闺房之乐，总是会有浓厚的兴趣。 只等到那抹火光摇曳出疯狂的残影，又渐渐归于平静之后，屋里的动静才彻底停了下来。 第155章 夫妻闲聊东宫事 夫妻俩收拾妥当之后相拥在一处，聊着一些日常琐事。 “媳妇儿，我听说郭家上门给老二提亲，咱爹娘那边答应了？” “嗯。” 江晚略有些困倦的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又睁开眼睛看着那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好笑的抬手捏他耳朵玩。 “有话直说就是了，看你憋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那我先说好啊，我就是随便这么一问。你要是不高兴的话，也不能迁怒于我。” 李呈修看了看媳妇儿，先开口给自己捞好立场。 “成，说吧。” 看见媳妇儿点了头，他这才敢叹了口气的嘟嘟囔囔。 “我倒是没什么说法，就是想问问那个郭子骞到底比我五弟强在哪了？景修他打小就喜欢晗姐儿，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要认真算起来，他们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我五弟长的也还行，虽然不如我英俊魁梧吧，可也能拿得出手对不对？ 他又是个皇子，以后不作死的话妥妥就是个王爷。晗姐儿嫁给他当个王妃，这不也挺好的吗？为什么咱家要拒绝贤妃娘娘的提亲，反而同意了郭家？” 江晚挑眉笑着问。 “五弟是不是找你了？” “你说呢？” 李呈修又叹了口气。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哭的呀，挺大个男子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比我当初都磕碜。 那怎么说五弟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是？所以我就想着过来帮他问问，到底是他哪点不好，才让咱爹娘非不同意啊？ 你说出来我回头去跟他说，也好让那小子死心。” 仔细的盯着自家傻狗的眼睛，里面是一片赤诚的兄弟情谊，江晚只能叹气。她绝对不会说是江家忌惮皇室，不敢让家里出两个王妃。只能把话拐到小儿女的心思上去。 “老二是个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打小就死倔死倔的。她不喜欢五皇子，家里也不能硬按着让她点头同意吧？ 你也说了你弟弟挺不错的，那我妹妹也挺好的对不对？他们俩凑不到一块去只能说没有缘分，关我爹娘什么事？” 李呈修一听话音好像有点不对，赶快抱紧狗头逃命。 “媳妇儿你千万别生气，我就是顺嘴那么一问。反正回头我也有话跟老五说了，那咱现在不聊这个了，聊点别的！” 对于他非常善于看脸色见风转舵这个事情，王妃娘娘也表示非常满意。 “你想聊点别的也行，今天回来之后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是我哥那里有点事儿。” 他们两口子之间一般都有话直说，李呈修搂紧媳妇儿直叹气。 “常良娣滑胎了，是郭良媛不小心撞到了她。但是我又听母后说，这里面也有太子妃的什么事儿。反正我哥今天心情很不好，我晚上就陪他喝酒来着。 听他絮絮叨叨了挺长时间，回来的路上又碰上老五跟我哭了挺长时间，要不然我能回来晚了吗？” 江晚听的沉默了，对于目前这种情况她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在原本的剧情里，李老三和他的原配发妻宋氏，一直感情都非常好。直到李老三被赵家弄死，他好像都没有纳过侧妃来着。 但是现在明明没有李老六横在那儿，赵家也被撵出京去了，李老三更是已经平平稳稳坐上了太子的位置。 可是那对原本感情甚笃的好夫妻，如何就会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的力量，怎么就会扇出歪风来的？ “媳妇儿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江晚也叹了口气。 “太子妃这次有点出昏招了。” “可不咋滴？” 李呈修气不过的冷哼了几下。 “明明当初是她自己脑子跟进了水似的，非要展现贤惠大度给我哥纳妾妃说什么替皇家开枝散叶。 结果等我哥心凉了同意了，准备当个正儿八经的太子为国家社稷绵延子嗣了，她又在背地里搞这出！ 真是气死我了！ 你都不知道我哥今儿晚上喝酒都喝哭了，长这么大我都没见他哭过几回，今天他喝醉掉眼泪我看见了。 当时气的我都想冲到东宫去，把宋紫樱那女的拎出来，直接拎回她老宋家去！” “你给我消停点，少犯蠢！” 江晚拧了他胳膊一下。 “论公那是太子和太子妃，他们是君我们是臣。论私那是你哥哥和嫂子，他们为长我们为幼。 不论从哪头算也不该你跳出来说话，有父皇母后在呢，自有治她的人！ 后来是怎么处理的？继续说。” “我知道，不就是气不过的那么一说么？我又没真的这么会犯蠢。” 李呈修小声嘀咕了两声，又接着跟媳妇儿禀报后续之事。 “常良娣会滑胎跟她自己也有点关系，谁让她老是欺负同一天进东宫的郭良媛？ 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人家会反击其实也说的过去。 反正母后罚了太子妃，安抚了常良娣，又把郭良媛贬为了郭奉仪。哦对了，” 李呈修声音压低了一点。 “母后把小侄子接到凤鸣宫里去了，说是让太子妃好好静静心。什么时候能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把孩子接回去。” 唉。 江晚真觉得皇后娘娘这日子过的不大好，以前就不说了。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她自己想开了不跟皇上生闲气，结果儿媳妇这边又不消停了。 太子妃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当初要贤惠名声的是她，现在不要贤惠名声的也是她。 “李老四你看见了吧，后院里女人多了，容易死的就是孩子。你看你哥那么聪明的人都玩不转，你以后可别作这个死啊。” “我跟他能一样吗？他媳妇儿不爱他了，可我媳妇儿还爱我的很！我怎么可能弄人回来给咱们的日子添堵？你也不许学宋紫樱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受不了！” “别跟我表忠心了，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不是那种贤惠大度的性子，要么咱俩就一拍两散，要么咱俩就一锅端，你懂的吧？” 李呈修狠狠点点脑袋。 “懂！” 第156章 教育妹妹 “不过媳妇儿，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个事情，你要不要去跟爹娘通一下气？他们郭家的大小姐被贬成了九品奉仪，郭子骞以后也还不知道能怎么样呢。真的就要把老二嫁给他吗？” “我知道，会抽空回家跟爹娘说的，你别操心这个事情了。” 江晚蹙眉，觉得爹娘应该不会轻易悔婚的。毕竟那个郭子骞确实不错，他也很喜欢自家老二。 而且很难得的是，郭家跟自己家情况差不多，万通伯郭大人也没有抛妻另娶或者置办妾室。郭家三个孩子全都是原配夫人所出，郭子骞更是唯一的男嗣。 就这么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别说是爹娘了，让江晚来当家她也舍不得放手啊！ 不过通气还是要回家去通一下气的，至于该怎么办，自然有爹娘做主。 李呈修看媳妇儿心里有章程了，他也不继续絮叨。低下头凑到媳妇儿耳边亲了一口，才又开腔轻声细语的商量。 “媳妇儿，我估摸着咱们俩大概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了。” “怎么说？是不是父皇那边有动静了，他愿意给我们留多少兵力？” 对于要去就藩这个事儿，这两口子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正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那就要足了东西再走。 “本来前段时间李老二就天天搁老爷子面前哭穷，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抠到东西。今天东宫子嗣又出了这种意外，老爷子脸色难看的很。 还骂了我们几个，说是让老五赶紧想办法成亲，然后过完年就滚到封地去。你看这话都说这么明白了，我估摸着大概过完年，他就该撵我们走人。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呈修挑了挑眉毛，一副奸诈小人的样子。 “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大好，我也没敢跟老爷子撒泼耍赖。你等过两天的，等这个事儿淡些了，我再去他面前闹腾。 反正家业咱也捞到手了，他不给我留兵就光给名额也行，回头我自己在封地上又不是弄不到人。 媳妇儿你别操心，这边的事情都由我呢，你安心管好我就行了！” “嗯，我家王爷最有本事，顶天立地的堂堂大丈夫！我当然不用多操心了，齐王这么厉害，有什么事情能需要齐王妃操心？你说是不是？” “嘿嘿嘿，媳妇儿说的对…” 一顿迷魂汤灌的某厉害王爷，咧着个大嘴晕的不知道东南西北。 第二日，江晚便抽空回了一趟娘家。把事情这么一说，江晗的眼珠子都听红了。 “姐，我不想跟他退婚。” 想想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方处处贴心周到，时时把自己给捧在手心里的那份情意，江晗小声的辩理。 “东宫里的事情，跟我们外面有什么关系？他姐姐在那被人欺负了，难道还不许还手了吗？ 常玉宁那女的以前就不讲理的很，郭大姐姐反而很温柔娴静，这些姐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如果不是实在被欺负的很了，我相信郭大姐姐肯定不会昏了头。 现在她既然也已经被皇后娘娘给惩罚了，那，那是不是就不会牵涉到郭家了？姐，我……” 江晗剩下的话，全被江晚给瞪回了肚子里。 “江老二，你再说我打你了！” 小可怜彻底闭上了嘴。 许氏头疼的看着小女儿。 “爹娘也没说要让你退婚呐，你着什么急？” 又安抚的拍拍大女儿的手。 “晚姐儿别生气了，你妹妹岁数还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娘回头会好好教她的。” 江晚使劲儿吸了口气，才能跟妹妹好好说话。 “江晗，我知道你一向待人真诚敢爱敢恨，觉得好的就会一直觉得人家好。但是现在姐姐告诉你，有很多人的好不会一成不变的，要知道人心难测！ 什么时候都必须要考虑大局，不能光顾着你自己那点喜欢不喜欢。 在安逸的环境里，我也高兴于你能跟喜欢的人过喜欢的日子。可是如果以后万一不安逸了，你那脑子就必须给我动起来，要学会分辨是非善恶！” “我知道。姐，我错了！” “不，你不一定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江晚抬手指着父亲，她的声音很严肃。 “你还记得吧？咱家能有现在的身份地位，你我姐妹能过的如此金尊玉贵，全是咱们爹在战场上拿命搏出来的！ 令国公府才是我们的底气，爹娘才是永远不会伤害我们的人。 你要牢牢记住姐姐的话，如果以后哪一天你身边的人背叛了你，或者说他伤害到了咱们江家。那一定不可以儿女情长！” “是！我绝对不会忘的！” “乖。” 抬手替妹妹擦干眼泪，江晚也有点心疼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初初懂了一点点男女之情，她会下意识的维护自己未婚夫这很正常。 但是这里是古代啊，是动则会被牵涉到家族的古代。她的妹妹可以有点天真，但是绝对不可以有恋爱脑！ 等长女把次女给教导明白了之后，江怀良才抖了抖大胡子，沉声开口。 “大丫头，你的意思爹也听明白了。暂时还没到那个份上呢，咱家用不着悔婚。 老郭那人我了解，他比我还愚忠，要不然也不能同意把嫡长女送去给太子当妾妃。 所以放心吧，他肯定干不出来什么叛君叛主之事的。回头我找个机会，再去跟他说道说道。” “嗯，爹娘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娘，您抽空多跟老二老三老四说点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利害关系。我也是看明白了，光护着他们也不行，得让他们多经点风吹雨打才好。” “现在你知道光护着不行了？也不知道以前是谁总是说有姐在呢，用不着你操心。怎么这会儿知道着急了？” 许氏笑着打趣长女。 “我不是以前没养过孩子吗？我哪知道具体流程该怎么走？” 看着多少是有一点傻乎乎的妹妹，江晚狼狈的以手捂额，笑得有点尴尬。 “娘，反正等翻过年吧，我大概就要和李呈修去封地了。以后老二该怎么养就全听您的，左右您也比我有经验。” 江家人立刻不笑了。 江晗更是紧紧的搂住了姐姐的胳膊，声音里再次带出了哭腔。 “姐，我舍不得你！” 第157章 皇子守国门 江晚就笑着摸妹妹的狗头。 “我又不是今早明晚的就走了，你哭什么呀？再说姐也只是出京城了而已，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那我也舍不得你。” 江晗依恋的蹭着姐姐肩头，声音很小充满了破碎感。 “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以后谁还帮我出头打江老三啊？呜呜呜……” 大写的无语挂在她姐姐脸上。 “好了，瞧你这漂亮的小脸都快哭成花猫了，赶紧收收眼泪吧。到底还想不想要你那貌美倾城，端庄贤淑的人设了？” 哭唧唧戛然而止，被提醒了的江晗迅速拽出帕子擦干眼泪，然后仪态万千的坐在一边。 能看出来这姑娘舍不得姐姐的情绪挺浓，但是明显不多。 直等到日上正午，一家子老少的聚在一块吃了顿饭，江晚才挥挥衣袖拎上自己回王府。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还算风平浪静。 在李老四又跑到皇上面前撒泼打滚的闹过两场之后，终于成功争取下来五千私兵的编制。 这两口子倒也不是那贪心不足的人，见好就收。而且知道自己过完年就要滚蛋了，所以在过年之前的这段时间，江晚简直忙到起飞。 又要收拾安排自己的嫁妆，又要三不五时的出去赴宴好跟亲朋好友们提前告个别。还得隔三差五的进宫去给皇上请安，和皇后唠唠闲嗑。 时间如流水，就在陀螺们日夜不休的转动下，快速拉到了年根底下。 宫宴这天飘了雪，外面冷的不行。 所以帝后非常贴心的在臣工和命妇们请过安之后，中午吃完饭就大方的放他们回家去了。 到了晚上，直接变成家宴。 后宫大殿里有火墙，人坐在这儿倒是还不算太冷，但是那饭菜啥的送到跟前来基本上凉透了。菜上凝着白色的油脂，让人光看上一眼就觉得饱了。 江晚心中叹气，坐在一边的李呈修看见媳妇儿光喝果酒，就把面前的梅花糕端过来，又凑到她身边小声说。 “这菜都没法儿吃了，你先弄两口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咱们回家吃锅子去。” “嗯。” 给面子的拈起糕点，在人前非常端庄讲究的，力图以最好看的姿态消灭了三块之后，江晚才低声细语的抱怨了几句。 “去年宫宴的时候不是吃的还有锅子吗？好歹能整上口热的。今年怎么全上盘子了？中午的时候人多我也不好多问，这晚上都是家宴了，怎么还弄得冷碗冷盘的？” “还能因为什么？” 李呈修示意媳妇儿往左上角那边看，瞅见坐在太子身边，那一副大气从容自有气派姿态的太子妃，他无语的撇了撇嘴。 “母后这两天有点头疼，这宫宴就临时换人操持了呗！有人瞧不上咱们小时候弄出来的锅子，觉得不够雅致讲究。” 顺着丈夫的眼神示意看过去，正好与太子妃的视线撞在一处。妯娌二人客气的含笑点头，然后各自收回视线。 江晚伸手悄悄的扯了扯丈夫的衣袖，示意他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嘟着脸。左右咱们也快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知道，你再吃两口点心。” 李呈修给媳妇儿捣鼓糕点的时候，太子与太子妃便起身，端着酒杯在皇帝皇后面前说些吉祥话。 “父皇，今日是岁未。 回顾这一年，大裕在父皇统治下已渐渐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儿臣实在万分敬仰父皇的功绩，也非常感念父皇处理国事的劳累。 儿臣敬父皇一杯。 愿父皇母后安康，也愿日后我大裕在父皇的英明统治下，能够日月昌明政通人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太子吉祥话说的漂亮极了，太子妃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好听的。把帝后高兴的双双抬手，端起面前的酒盏。 “太子说的好！哈哈哈哈哈，朕也希望能早日看到海晏河清的那一天！” 皇帝朗声而笑，非常给储君面子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皇后只是笑着没有说话，微微盯了盯太子妃，然后也拂袖掩面喝完杯中酒水。 太子夫妇退下去坐定之后，静王带着静王妃，齐王带着齐王妃，还有接下来的五皇子和两位稍大些的公主，包括几个主位娘娘们，都纷纷上前给帝后敬酒，说吉祥话。 就这么一巡敬酒走完，酒入腹中生出不少暖意，众人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静王第一个开腔。 “我说老四，你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你准备啥时候上路啊？” “呸，大过年的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李老二上路了老子都不上路！” 李呈修不惯着找茬的人，张嘴就给喷了回去。李予修气不过的拍桌子瞪眼睛。 “李老四，我是你二哥！” “你是我二大爷都不行！” 李呈修猛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大过年的你就这么咒我？这要不是在人场上呢我给你留点脸，你就看老子削不削你就完了！” “你是谁老子？我老子搁龙椅上坐着呢，你小子这是打算要弑父篡位啊咋的？” 李予修也脸色难看的一句不让，而且越说扯的越偏，于是江晚也站了起来。 “二哥这就说的是醉话了，谁不知道我家王爷心性耿直，一片敬父忠君的真心？ 他在东陵府为国戍边这几载，没有功劳多少也还有点苦劳在吧？静王殿下怎能说出这种诛心之语，来伤忠诚之人？ 莫不是你自己不甘心就这么狼狈离京，特意扯出我家王爷来打幌子？但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好看的齐王妃，笑的有点冷。 “我家王爷虽说打小性子就憨直，但是懂得一个忠君爱君敬父敬兄的道理。更有身为皇子，必须爱国爱民的理念。 昨日在家里他还与我说，今儿就要跟父皇请辞，年初九便领着齐王府上下前往封地就藩。 虽说我们齐王府的封地不如静王府富庶，但是我家王爷说了，京城有皇上和太子担着江山社稷，那边境就该由皇子王爷们来看着。 君王死社稷，皇子守国门！” 第158章 寻思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一记反击，不可谓不漂亮！ 太子看了看与齐王并肩而立的齐王妃，他的眼中有赞赏有羡慕，还有一点点微微的失落。 但是心里又替弟弟高兴，他比他哥哥命好，找到了一个愿意护着他的妻子。 皇后略有些要脸的低下头，对于儿媳妇这种处处给儿子贴金的行为，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再一次觉得自己昧着良心把晚姐儿许给老四，多少是有点，嗯，昧着良心的。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老四要是能说出这么两句话来，老娘能把这几个字给生啃了！ 虽然皇后有点要脸，但是有人硬是可以不要脸啊。 “老四说的对！君王死社稷，皇子守国门。就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皇帝非常感性的猛拍了一下桌子，甚至于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一点点。 “咱们老李家打下这天下来容易吗？这天下的百姓，在战火中苟且偷生下来容易吗？ 虽然你们现在都是富贵人了，不愁吃不愁喝。但是你们可别忘了，咱老李家是泥腿子打出来的皇族！ 任何时候，都要把天下百姓给看进眼里放在心上。不论是在京城的还是去封地的，都给我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守好你们该守的东西。 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是，儿臣遵旨！” 一场宫中家宴，在静王被训齐王被夸的氛围中，缓缓落下帷幕。 李呈修从皇宫到齐王府，一路上那嘴都没合上过，呲着个大牙围在媳妇儿身边献殷勤。 “媳妇儿你冷不冷？” “媳妇儿赶紧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媳妇儿我伺候你换鞋。” “媳妇儿……” “停！” 江晚头疼的把这人从身边一把薅开。 “李老四你被打工人的打工魂给上身了？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嘿嘿嘿，你看你又说这种让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我高兴，我一想到刚才在宫里，你把李老二给怼的快吐血了，我就好高兴！” 李呈修热热乎乎的凑到媳妇儿身边，高大的身躯弯下来，硬是把自己那颗大脑袋放在媳妇儿肩膀上，蹭的格外快乐。 “媳妇儿，你可真好！” “嗯？这又不是你前两天说我好坏的时候了？” 江晚好笑的推他。 “赶紧起开，我这还饿着呢。” “我刚才已经吩咐下去让厨房摆饭了，一会儿红珠会来叫的。” 被媳妇儿扒拉开，李呈修也不生气。他拉起那双有些凉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 “媳妇儿，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怼李老二？” 他在明知故问的得瑟。 江晚挑眉，笑的很官方。 “唉，我也不想的呀。谁让齐王殿下那嘴皮子不行？那只能齐王妃不顾体面的下场与人家互撕了。” “谁说我嘴不行了？我那是看在大过年的份上，特意让着他。要不然我不仅嘴行手脚更行，捶他还不跟捶着玩似的？” 李呈修给自己辩解了两句，又笑嘻嘻的问。 “你是不是担心我丢了脸面？” “肯定的啊，咱俩是两口子对外就是一家的，你丢脸了我难道脸上有光不成？” “我就知道！媳妇儿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咱俩才是一家的，一个被窝里睡得亲两口子，比旁人那亲近的不是一点两点对吧？以后你可一定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千万别忘了！” 只要一想到刚才江晚在宫里头，一口一声说我家王爷我家王爷的，李呈修就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欢喜了好多年的姑娘，现在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呢？ “晚姐儿……” “嗯？”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还冷不冷？要不然咱就在屋里吃吧，我叫人把饭菜挪进来。” “别，我这人矫情。弄一卧室都是饭菜味，晚上还怎么睡？” “哦，那我叫人赶紧多弄几个碳盆去。你先端着热水喝几口暖暖手，小心别烫着啊。一会儿弄好了我过来接你，外面还下着雪呢你自己别出来，当心冻着了。” 话刚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江晚看着自家这傻狍子欢脱的样子，嘴角含笑的低头喝水。又在脑子里回想白日在凤鸣宫，看到皇后和太子妃之间似乎隐隐的有些不虞。 自从上回常良娣滑胎之后，听李老四说太子妃被皇后训斥了好几次，又罚她抄了三天的道德经，还把她儿子给接到身边养活了大半个月。 太子妃后来是用什么办法取得帝后和太子的原谅，这一点连李老四都不知道。但是现在情况就是，东宫那边似乎风平浪静了。 不得不说，老李家这几个儿子多少都是有点恋爱脑在身上的。李老四对自己如何自己心里清楚，可李老三显然对心上人同样也是真爱啊！ 如果他摊上的不是现在这个一心博贤名搞地位的宋紫樱，那么未尝不会成为原着剧情里的那对恩爱夫妻。 唉，可惜了李老三的恋爱脑啊，这辈子好像是长错了地方。经过这么几次三番的折腾，好像他现在也有点悟了？ 因为今天太子妃一脸笑意亲口跟皇后报的喜，说是周良娣和郭奉仪都已经有了身孕。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高兴暂且不提，但是这两个东宫妾妃掐着时辰的同时有孕，不得不说这就很值得玩味啊。 周良娣本就是太子妃娘家出来的人，靠向太子妃还好理解。那郭奉仪是如何会投靠过去的呢？明明那姑娘也是个挺聪明的人，怎么会不让自己站在干地方？ 或者说东宫那边争的激烈，容不得她保持中立？那郭家日后又会怎么样呢？宋紫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她又已经有了嫡长子傍身。等到太子日后上位为君，那后宫里肯定更消停不了。 她们老江家还有齐王府，该怎么拿捏这其中分寸，就是必须要好好思忖的问题。 江晚垂下眼睛，眸中思绪万千。 趁着最后在京城的这几天，齐王两口子没在家里歇上一日，各自忙活的欢。 等送年的爆竹炸响，时间一天又一天的快速翻过去。年还没彻底过完呢，离别的日子就被直接拉到了跟前来。 第159章 离别 城门外官道边，雪化路已现。 离人亭里，坐着江家人。 “爹娘，你们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吧，别送了。” 江晚握着母亲的手，嘴里说着催促他们回去的话，人却依恋的靠在母亲肩上不愿意起身。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是第一次真的要离开母亲，她好舍不得啊！ 赶紧闭上眼睛努力平稳下心绪，这才从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离开坐直了身体，扯出一抹看似欢快的笑容。 “反正东陵府离京城也不算太远，我以后要是想你们了，就骑马回来看看。娘，别哭…” “娘不哭，我儿说的对。 这道确实不算远，若是日后有机会，爹娘会去看你的。 你自己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要会多多开解自己。要记得万一遇到什么难事了一定要写信回来，听到了没有？” “嗯！” 明明劝对方都劝的有模有样，可母女二人还是忍不住双双掉下了眼泪。更别提围在一边的几个小孩子了，个个哭的都直抽抽。 唯二的两个大老爷们，赶紧这边劝完劝那边。直等到太阳都快跑过头顶了，江怀良才使劲的抹了把脸。 “这送的再远孩子们总归是要走的，孩儿她娘，咱们就送到这里吧。天色也已经不早了让他们赶紧启程，迟了怕是耽搁晚上找歇脚的地方。” “对对对，你爹说的对。” 许氏掏出帕子给女儿擦脸。 “都怪娘不好，招你哭做甚？这么大冷的天，风吹在脸上多伤人呐？快别哭了晚姐儿，抓紧跟女婿启程吧。 路上一定要当心，别出来骑马溜达。天冷，容易冻着脸和手。 还有啊，晚上睡觉之前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用热水多泡泡脚，能驱寒。 千万别为了好看就少穿，秋要冻春要捂，离真正开春回暖且早的很呢，可莫要受了风寒。 到地方了，记得给爹娘捎封信回来报平安……” 絮絮叨叨的都是些琐碎小事，却字字句句都是一片炙热的慈母心肠。江晚拼命点头，生怕自己哪一回落下了母亲的叮嘱。 “姐，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呀！呜呜呜，我也会给你写信的，我听你的话…” “大姐，不走不行吗？你走了以后，我想你了怎么办？哇哇哇，大姐……” 江老二跟江老三冲过来，一人抱住大姐一边胳膊，哭的呜呜嗷嗷。江小四人小小的一团，哭得也斯文可爱。 “大姐姐，别忘了我们……” “肯定不忘，我家小四这么可爱，又懂事招人疼，大姐怎么能忘了你呢？快别哭了，回头大姐让你大姐夫给寄好玩的过来，好不好？” “嗯！” 江旸使劲儿吸吸鼻子抹掉眼泪，红着眼睛冲到母亲的怀里。 他要安慰母亲。 哄好小四之后，江晚又扭头看看抱着自己嗷嗷哭的龙凤胎。 当初睁开眼睛刚看见他俩的时候，一只胆小的豆芽菜，一只滚圆的混账东西。那时候她怎么能想到后来，自己会把这对弟弟妹妹给硬拽在手里带了这么多年？ 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该离别的时候总是会离别。 “不哭了，听话。你们俩都已经长大了，要给小四当个好的榜样，哪能这么哭天抢地的？” 把弟弟妹妹给拉扯开，抬手给妹妹擦掉眼泪。 “江晗，你要记住姐姐跟你说过的话。以后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乖。” 又伸手给头发被吹乱了的弟弟理理碎发，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高了一些的孩子。江晚笑着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 “以后大姐不在京城了，你不许犯蠢。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回来问爹娘，别自己在外面瞎闯祸。 从男嗣这边算起来，你是咱家的嫡长子，要学会扛起家里的责任，要保护好家里的老老小小。 江曜，能不能做到？” “能。” “声音大一点！” “能！大姐放心，我一定会当好家里的嫡长子。我能做到！” 江曜挺起胸膛，变声期的公鸭嗓，也能听见他尽力喊的洪亮。 “乖。” 江晚看着三个弟弟妹妹，笑的一脸疼爱。转身，夫妻双双与父母行礼辞别。 “爹娘，女儿走了。” “爹娘，我一定会照顾好晚姐儿的。” 许氏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那儿不停的点头。江怀良安抚的拍了拍妻子胳膊，看着女婿的眼神里带着警告。 “李呈修，我把我女儿江晚交给你了。你若是不好好待她，老子哪怕拼着脑袋不要，也定会去找你讨个公道！” “是，爹放心。” “嗯。” 他又转头看着长女，不知道还能再交代点什么。本来该叮嘱的话，这段时间都已经反反复复的说了很多遍。可因为这是自己的孩子啊，说再多遍还是觉得不能放心。 “大丫头，东陵府那边不比京城。那处有些荒凉，天宽地广的很。你这出门容易迷路的性子，在还没摸清楚道儿的时候，可千万别随便跑出去溜达！ 上哪去一定要骑如花，它以前跟着我在战场上东跑西颠了不短的日子，多少是有点通人性的。你要是迷了道，指不定它能把你顺着原路领回去。记住了没有？” “我记住了。” 江晚点头。 “爹娘，我走了。” “去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江晚转身登上马车。掀开车窗上的布幔，再看上一眼父母家人。 车轮滚动，带走了即将展翅飞翔的幼鹰。 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一点一点消失在前方的官道上，许氏靠在丈夫胸前哭的泪眼婆娑。 江怀良打发老二老三带着老四先回家去，他们夫妇二人依旧坐在路边的离人亭中。 “瑜姐儿别难受了，我还陪着你呢。江大熊一直陪着你，永远都陪着你。” “我，我舍不得她…，这么多年，从没离开过我这么远。她要是想家了，该怎么办？” “没事儿，李老四不还在那呢吗？那小子多稀罕咱大丫头呀，你不是最满意他了？这会儿咋又不放心了呢？” “男子容易变心，他万一日后不这么喜欢我们女儿了，该如何是好？他会不会干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来？到时候山高水远的，我们女儿该怎么办呐？” “他敢！” 第160章 攀比之心甚浓 一道儒雅的男音从身后传来，江怀良只顾着安慰自己媳妇儿，都懒得回头看上一眼来人。 许氏迅速从丈夫怀里退出来站定，然后捏着帕子擦了擦脸，嗓音犹带嘶哑的打了个招呼。 “秦大人。” 秦振宁对她点了点头。 “你用不着过多担心，晚姐儿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李呈修若是真敢干出什么薄情寡义的事情来，她必不会心慈手软的。再说了，” 扬扬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彪形大汉。 “这不还有我和老江呢吗？我们两个人蹲在旁边守着，还能叫孩子阴沟里翻了船不成？” “哼，你是你我是我，少把我跟你个小白脸拉扯到一块儿！” 低头瞅着这人脚上那双丑了吧唧的鞋子，老江小鼻子小眼的哼唧。 “唷，这就把宝贝鞋子给套脚上了？要我说你这人也不行呐，大丫头千针万线才做出来的鞋，咋能就这么直接给穿上了呢？这不得打个板给贡上？” 老秦得瑟的晃了晃脚丫子。 “嫉妒了吧？知道我穿的比你穿的好看是吧？ 我要是告诉你，年前走年礼的时候我收到了两双鞋，能让我换着穿。你是不是就得更抓心挠肝了？” “呸，说的好像谁没有似的！” 啥时候也不输人输阵的真汉子，大眼珠子瞪的贼精神。 “我不仅有大丫头孝顺的两双鞋，还有二丫头孝顺的两双鞋垫子！” 老秦淡定的挪了两下步子。 “哦，你没我穿的好看。” 老江继续瞪眼。 “昨天老子闺女还说了，以后年年都给我做了捎回来。穿不完，根本就穿不完！你说你拿啥跟我比？” “啧，你没我穿的好看。” “我才是她爹！” “嗯，反正你没我穿的好看。” “你滚！” 受到了剧烈言语攻击的壮汉，憋屈的想上去捶他，然后被身边的媳妇儿以眼神喝止住。 许氏现在倒是被冲淡了离别的哀愁之心，可看见这俩凑到一起都往百岁上扑腾的男人，每次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攀比不休，她就不免觉得头疼。 果然大丫头说的对，端水大师这个活儿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不是一般人能端稳当的。 “你俩都够了，说点正经的事情不行吗？一天到晚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扭头看向秦振宁。 “既然你来都来了，方才为什么不出来送一送？左右有故交之谊在，外人就算知道了也算不得多离谱。” “何必横生枝节呢？” 老秦看着女儿方才离开的方向，那路口早已空无一人，可他的眼中依旧弥漫着慈爱的笑。 “知道她能安好便是，我在不在的这又不重要。” 低头瞧见自己干净的鞋尖，他眼中的笑意几乎温暖了整个春寒料峭的季节。 “你们看，也有人惦记我了呢。” 这话说的多少是让人觉得有些心酸，许氏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对面这人还不是如今的秦大人，他还只是一个围在姐姐左右献殷勤，动不动就会被姐姐给逗得面红耳赤的少年。 命这个东西啊，不仅任意划开了人的生死，也把许多人的幸福永远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姐夫，你也要好好的。”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许家小妹这么称呼自己，秦振宁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委屈。 “我还是你的姐夫，可你姐姐却早已不在我身边。我以为这辈子，在名份上都不可能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了。瑜姐儿，多谢你又这么唤我一回。” “别这么说，你跟我姐六礼都已经走了大半，若不是出了变故被迫停下婚事，你本来就是我高阳许氏板上钉钉的女婿。哪怕现在没了正经名分，可我姐她是认你的。” 许氏真是个爱哭的妇人，尤其是丈夫活着从战场回到她身边以后。大概是又有了娇宠她的人，所以比起当寡妇的那些年，她现在好像更加容易触景生情。 “当初我们逃出京城的时候，我姐把婚书带着了。后来下葬的时候，我把你们的婚书一同放进了棺材里。” 秦振宁听着笑着，又有些嘶哑了嗓子。 “这个谢字，愚兄都已经不知道对你们夫妇二人说过多少次了。 可是小妹，今天我还是要再说一回。我秦振宁，这辈子都欠你们的。 多谢妹妹妹婿恩德。” “嗐，说那些外道话干啥？” 老江别看平时扞卫自己这嫡父之位的时候贼嚣张，但是每回瞅着老秦这苦逼的样子，他又觉得对方也实在是太苦逼了一点。 “那啥，你也甭难受了。听我跟你唠啊，其实以后的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凑过去大手一伸，揽住老秦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瞎出主意。 “虽然名份这个事情上面吧，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再扯出来。但其他的事情，多少还是能变通变通的。 你听我跟你说，我在老家给自己坟坑刨的贼大了。本来是打算我跟瑜姐儿死了以后，到时候直接躺进去，瑾姐儿跟我俩住一个坟圈子里也不孤单。 现在这不是你又冒出来了吗？ 要实在不行这么着，等你死了以后干脆也埋我家祖坟里去。左右我那么大个坟坑，也不在乎再多挤你这一把骨头。 到时候咱们四个搁下面打麻将都不用找外手，想想是不是就贼刺激了？” “江怀良，你给我闭嘴！” 许氏时常会被自家这脑袋挺大，但是脑子不太大的憨货，给气的想吐血。 “那是老江家的祖坟！他姓秦，能跟你老江家扯上什么关系？我姐在名分上是你的原配嫡妻，你要让她在老江家的祖坟里续弦啊？” 训完丈夫又赶紧转过脸，不大好意思的动了动嘴角，强行扯出一点笑来替他赔不是。 “秦大人，对不住啊。” 这时候也不敢再追忆往事的叫姐夫了，许氏整个人都笑的有点尴尬。 “我夫君他一个农家子出身的武夫，也不太懂世族传承事死如事生的道理。 他没有想让你叛出家族的意思，就是随口由心的那么胡扯了几句，你可万万别跟他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不会的，你别多想。” 秦振宁嘴里话回的客气，可眼底的那些幽光，却分明非常不安分的跳动了起来。寒风一吹，熠熠生辉。 第161章 路过广平府 官道上一支队伍井然有序的蜿蜒向前，离家之人也坐在马车中失神伤怀。 李呈修揽着媳妇儿，绞尽脑汁轻言细语的安慰。 “媳妇儿别难受了，你一哭我就心疼。咱们以后虽然离京城有点远，但又不是不准回来了。大不了每回父皇过寿的时候，我都腆着脸带你回京祝寿。到时候任谁他也挑不出理来，咱俩是一片孝心呐，你说对不对？” “你省省吧。” 江晚收拾妥情绪，靠在丈夫的肩头。 “都已经被撵到封地里的藩王了，你敢随便出封地进京试试？你看那些人参不参我们就完了。 你瞅瞅大哥，去广平府好几年了，拢共就回京过一次。咱们以后就跟着他的路子来，别随便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哼，咱俩那可都是对父皇的一片孝心呢，谁敢挑咱的理？我又不是吃素长大的。” “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先说说眼面前的事情。” 江晚坐直了身体。 “静王府那边今日也动身了吗？” “嗯呢。我都走了，他凭啥不走啊？” 李呈修不高兴的嘟嘟囔囔。 “我就说李老二贼精贼精的吧？他那人打小就蔫儿坏。 肯定是早跟老头子磨好了价钱，但是又怕到时候我不走他自己走了吃亏，才故意在宫宴上面激我。 呸，小人之心！ 当老子跟他一样想赖在京城，舍不得挪窝呢？” 凑到媳妇儿身边继续唧唧歪歪。 “我跟你说，他那人就是井底之蛙，被困在京城久了没见识。在这里处处被人管着盯着有什么好？还不如到自己封地里去当个土大王来的快活呢！ 媳妇儿我跟你说，等到了东陵府就是你当家，你就是咱们封地里最大的王！到时候你的封地你的马，你想咋耍就咋耍，我全都听你的。” 为了让自己媳妇儿能不那么舍不得离开家，李老四这货也算是拼尽全力了。江晚终于被逗笑了起来。 “又耍贫嘴，瞎献什么殷勤？你所有的家底儿都在我手里头，不听我的你就要饭去吧你！” “别呀媳妇儿，我这几年搁外头要饭要的够够的，以后有你给我掌着家了，哪能还让我出去抛头露面呢？” “呵，抛头露面这四个字适合出现在这里吗？” “怎么不适合？你瞅瞅我这越来越如花似玉的脸，是不是隐隐的有那么三分姿色了？人家不都说宝贝得藏在家里头财不露白，那你不得好好的稀罕我？” “哈哈哈哈哈，你这脸皮简直厚的快没边了…” “搁媳妇儿面前我要什么脸？我要你就行了。” 一个熊抱把心上人抱在怀里，高大的男人万分温柔的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怀中女人的发顶。 “晚姐儿别害怕，天涯海角不论走到哪里，我都陪着你。” “嗯，我不怕。” 江晚伸出手抚着环抱的臂膀，把自己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处，心中逐渐安宁。 “咱们大约多久能到广平府？” “若是快马加鞭的话，约摸着三日左右的路程吧。” “母后交待了，路过广平府的时候一定要去看看容妃娘娘。大嫂那胎应该也坐稳了，咱俩当面去给大哥大嫂道喜去，下回再见面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成，别操心这些了。刚才不还说有点头晕吗？不然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歇脚的地方我叫你。” “好。” 听着耳边有规律的心跳声，江晚在丈夫怀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李呈修低头瞅着怀里的珍宝，眼底全是幸福的笑。 车轮在官道上转动，随着日月交替逐步向前，滚过城池小镇密林山涧。 反正也没人在后面拿着鞭子催他们赶路，这夫妻俩就带着人一路走走停停。该玩的玩该乐的乐，逛吃逛吃了十来天，才终于进了广平府的地界。 提前收到四弟着人送信过来的安王，早早便派人守在城门口。齐王的迁徙大队一到，直接连人带马的扯进了安王府。 “母亲，我带媳妇儿来看您了。” 李呈修嘴甜，进门就先喊娘。江晚也紧随其后，非常正式的跪下行礼请安。 “儿媳给母亲请安。” “你俩快起来！” 赵氏上前一把拽起这小俩口，眼底的温柔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还没有进京时的那般慈爱。 “老四你这不着调的东西，又瞎喊什么呢？哪里还能再这么叫我？” “怎么不能了？” 李老四脑袋一甩，看着理直气壮。 “打小我也这么叫你的呀，反正我娘也说了，出京城之后谁还管那些破规矩？咱们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赵氏眼里的笑就更温暖了一些，这个时候她不是废后也不是容妃，她只单纯是这些孩子们的母亲。 “小皮猴子，都成亲了你还不稳重？要是敢让你媳妇儿以后跟着你吃苦受罪的，别说你娘饶不了你，我肯定也跟你没完。” “知道知道，我比你们还心疼自己媳妇儿呢好不好？” 李呈修笑嘻嘻的回了两句，又与妻子一同转过身，抬手给安王夫妇见礼。 “大哥大嫂，挺长时间没见了，甚是想念啊！” “见过长兄长嫂。” “弟妹快快免礼！” 安王妃赶紧上前一步托住弟妹，不让她把礼行到底。安王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手点着李老四直笑。 “赶紧给我省省吧，才几年没见倒是跟你哥学会装模作样了？还甚是想念呢，上回不知道是谁打马回京的时候，从我这路过跟没看见似的，一个马头都舍不得转呐！现在倒是跟我虚情假意上了？” “嘿嘿嘿，大哥，我上回不是着急回去娶媳妇儿么，这种事情搁谁他不急呀？那你以前娶我大嫂的时候不也猴急猴急的吗，你说是不是？” “闭嘴！” 安王不大好意思的看了看媳妇儿，懒得跟这个脑子里不装啥正经玩意儿的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话题。 好在屋里这三个女人也没谁想搭理这兄弟二人，任由他们俩坐在一边叙闲话，三个女人自己也聊的热乎。 第162章 入安王府 “晚姐儿，路上可累着了？如今这天儿尚且还有些寒凉，怎么不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出京呢？” 赵氏拉着江晚的手嘘寒问暖。 “母亲放心，我们这一路都已经准备的很妥当，而且也没有着急赶路，并不怎么累的。” 江晚语气恭顺的笑着回话。 “反正早走晚走都是要走的，王爷就与我商量，索性就跟着静王府那边的日子一块动身吧。也省的留在京城里磨蹭的时间长了，惹的言官说话。” “老二也就藩了？” 安王看向弟弟，脸上有一点点惊讶。 “他不是说打死不走吗？” “哼，你听他嘴上扯的痛快呢。要是真快被打死了，你看他不跑的比兔子都快！ 说起就藩这个事儿，嘿嘿嘿，大哥我跟你说，这回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你沾我大光了你知道吗？” “你又干啥没爪子的事儿了？” “咋说话呢？我这么稳重一人，你搁我媳妇儿面前败坏我名声？你还是不是我亲大哥了？” 一看老四这狗东西要变脸，安王赶紧笑着赔不是。 “成成成，大哥说错话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还专门扭头跟江晚打了个招呼。 “弟妹你也别往心里去，老四不撒泼打滚的时候，其实还挺稳重的。” 江晚无奈扭脸。 “大哥，其实你完全多余解释这么一下。咱们小时候基本上都是在一处长大的，他犯什么蠢我没见过？” 赵氏就略有些歉意的拉着她手拍了拍，语气之中多少带着一些心虚。 “老四他小时候皮，都是我和他娘没有教导好。以后还请晚姐儿你多担待，辛苦了。” “母亲言重了。” 江晚故意垮着脸，苦逼的叹了口气。 “儿媳不辛苦，命苦。” 众人全被逗的笑了起来。 安王妃乐的直拍她胳膊。 “这都当王妃娘娘了，你还是这么促狭，你们两口子可真是一对活宝。” “嗯，以前你不就也知道了吗？你跟大哥过日子是举案齐眉，我跟我家王爷过日子是弯刀对着瓢切菜，左右我们俩谁也不嫌弃谁。” “对，我媳妇儿说的全都对！” “哈哈哈哈哈……”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安王笑的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李老四赶紧把桌面上的热茶端起来递到大哥手里头。 “赶紧喝点茶水缓缓，不能笑你笑这么大声干啥呀？” “…咳…咳咳，无妨。” 抬手对母亲和妻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需要担心。喝了几口水顺好了气息，安王才又笑着跟弟弟闲聊。 “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被冷风呛着了就容易咳嗽，没多大事情的。” “那也不能不小心着呀，身体可是自己的，你不得自己多注意着点？ 我临出京城的时候，爹娘又给准备了不少的好药材，叫我给你捎过来。里头好像是有那能润肺的，回头你自己找大夫瞧瞧该怎么吃就赶紧吃。 吃完了就再写信回老爷子那要去，左右咱们就算是被撵出来了，那也还是他亲儿子不是？” 安王无语的挑了挑眉。 “你当我跟你似的脸皮那么厚，能在父皇面前撒泼打滚的闹腾？” “这话说的我不爱听了啊，要是没有我撒泼打滚的闹，你这回能跟着沾上大光吗？” 听弟弟又这么着重的提了一回，终于勾起了安王那难得的好奇心。 “你到底弄到什么好东西了，还能让我也跟着沾光？” “呵，你偷着乐吧就。” 李老四凑到大哥耳边，非常得瑟的叽叽咕咕，安王果然瞪大了眼睛。 “真的？父皇同意给藩王私兵了？！” “那可不咋地？我当时睡在地上打滚威胁他，要是不给点私兵保护我们这些藩王的安危，万一我要是被谁给欺负了，以后就回祖坟吊死在他坟头的歪脖子树上！就看到时候史书上面怎么写？” 看着这一脸得瑟的弟弟，安王略有些觉得丢脸的捂了捂额头。 “这回确实多谢四弟仗义，为兄欠你个人情。” “啥人情不人情的？我又不是为了你，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你这就是个跟着沾上光了的。 但是让李老二也跟着沾上光了，我好生气。你都不知道前两天他在宫宴上给我挖了什么坑，个天杀的东西…” 李老四继续小鼻子小眼睛的跟大哥吐槽李老二的种种缺德行径，江晚这边也跟赵氏婆媳俩有说有笑聊的欢快。 “大嫂，你这才四个月都不到吧，瞅着怎么好像有点显怀了？” “哪儿啊，我这是胖了。” 安王妃看着这个美貌过人的弟媳妇，羡慕两个字从小到大基本都快说累了。 “晚姐儿你可真是越长越好了，跟天上的仙子估计也差不多。我以后要是能生个像你这么漂亮的闺女，不，哪怕只有你一半姿色呢？那我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大嫂你自己就长的够花容月貌了，怎么可能以后生不出漂亮的孩子来？” “我本来也觉得自己长的还行，但是一跟你比较，就觉得自己投胎的时候多少是有点任性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笑的小声嘀咕。 “多看看你，指不定我以后的小郡主就能长得更好看一点了。” 安王妃打小就没什么心机，如今嫁给安王都好几年了还这么心思直白，让江晚有点惊讶的同时又觉得理应如此。 当婆婆的和当丈夫的都愿意维护心思简单的她时，那这日子肯定就过的挺不错。抬眼看了看上首，果然对上了一双慈爱的眼睛。 “生男生女那都是上天注定的事情，想那么多做甚？咱不强求。若是这胎生不到小郡主，那也许以后还有下胎呢？” “嗯，母亲说的是。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王爷说他都会捧在手心里的。” “咳咳咳！” 在一边聊天的安王，赶紧咳嗽了几声打断自己媳妇儿的话。这都是背地里的闺房密语，怎好在人前说出来？ 安王妃收到丈夫示意的眼神，赶紧红着脸的收声，不大好意思的低下脑袋。能看出来，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明显不错。 江晚的眼中，带着爱磕cp的快乐。 不过到底还记得自己如今这身份已经不是单纯的土狗了，磕cp也不能再光明正大的盯着人家不放。 只能扭脸转过话题。 第163章 到达东陵府 两边你有心我有意的笑着聊着，倒也是主客一堂的其乐融融。 离开京城那个名利场之后，似乎大家都脱掉了一层束缚，再没有那么泾渭分明必须你争我夺的锋芒。 毕竟当初两边也没有真的撕破脸，又有多年的情谊在，怎么可能不和气？ 齐王夫妇在广平府逗留了三日，该叙的旧情都叙的差不多了以后，在容妃娘娘的殷殷叮嘱中，他们再次登车启程赶赴自己的封地。 虽然离京的时候嘴上说着距离不算远，实际上东陵府与京城整整相隔千里之遥。动身的时候春寒料峭一路顶风冒雪前行，等真的踏入封地，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媳妇儿快下车吧，咱们到家了。” 李呈修把妻子扶下马车，抬手指着前面的大门，一脸献殷勤的笑着说。 “看，这就是咱们家！” 江晚抬眼看过去。 占地很大的一座府邸，建造的飞檐翘瓦很是大气磅礴，牌匾上齐王府三个字铁画银钩，远远看过去便让人心生畏惧不敢造次。 “这齐王府建的不错呀，比京城的那座看着还要好。” “那当然了，京城那里只是咱们的暂时落脚点，弄个差不多，脸面上能过得去就行了。可是这里才是咱们长久的老窝呢，怎么能敷衍？ 我跟你说呀媳妇儿，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专门盯着他们干的，肯定包你满意。走，我带你回去看看！” 拉着媳妇儿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还记得扭头招呼了一下手底下人。 “李松，外头这边交给你了。抓紧跟管家琢磨琢磨，把这些人啊东西啊啥的都安排好。” “是，主子放心！” 李松作为下属能被李呈修赐了李姓，足以见这才是他心腹里的心腹。 江晚也扭头给贴身大丫鬟使了眼色，红珠红袖便规矩的站在原地。等着齐王府的人过来把嫁妆清点进去，她们要守在旁边对清楚嫁妆单子，可千万不能出了纰漏。 夫妻二人携手入府，门口的仆从们全都跪在地上恭迎主人。 “奴婢叩见王爷，叩见王妃娘娘！” “都起来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别聚在这儿了。” 李呈修大手一挥拉着媳妇儿抬腿就要入府，却冷不丁的从后面窜出个女子的声音来。 “见过王妃娘娘，早前收到信件听闻您会与王爷一同过来，今日我们便特意到齐王府中来拜见。 若是有何唐突之处，还望王妃娘娘您大人大量，千万莫与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身的人一般计较才好。” 哟，这场面挺熟哇？ 江晚眼神一闪停下脚步，颇觉有趣的转身看过去，笑颜动人心魄。让本打算过来挑个事儿的孟钰，立马怔在了原地。 这，这江氏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李呈修回头一看那一帮子来人，立马就笑了出来。 “媳妇儿，是我军中袍泽们过来了。” “嗯，我看见了。” 那么一群高壮的军中汉子，热热闹闹的跑过来行礼问安。 “末将见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 “都快起来吧。” “诸位将军免礼。”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娘娘！” 李呈修看了看媳妇儿的脸色，确定她好像没什么不耐烦或者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的松开手，扭脸与一众军中兄弟们嘻笑寒喧。 “我这前脚才进家门，后脚你们就都摸过来了。咋一个个都练成了狗鼻子啊？闻的这么精准？” “看王爷您这话说的，也忒不中听了吧？您这不是在骂属下们不当人想当狗吗？” 丁勇故作不愿意的大声嚷嚷，把一众人都给逗的直笑。 “王爷要骂肯定也只骂你一个，我们可都是听你招呼了才过来的。要说狗，那肯定只有你是那个狗了。” 王大魁笑得一脸憨厚实在，丁勇气的想打他。 “呸，你才是狗呢！老子这叫有脑子神机妙算，谁跟你个没脑子的玩意儿一样？前几日王爷遣人递了消息，说不用我们出城去迎。可我这几日还特意派人留意着呢，这才能及时的通知你们过来好不好？ 我这明明就是对王爷的一片忠心，也是对你们的一片好心。怎么到你大老王嘴里就这么难听了呢？你是不是故意找茬想打架？” “打就打，我怕你啊？弱的跟个小鸡爪子似的，还一天到晚就喜欢瞎蹦哒。” “王大魁你个…” “好了！” 李呈修不咋高兴的哼了一声。 “你俩这是长本事了，居然掐到本王眼皮子底下来了，是不是没拿我这个齐王当回事？” 俊俏的脸一板，挺像那么个意思的。刚才恨不能跟乌眼鸡似的两个人，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回话。 “末将不敢！” “末将没有！” 其他人一看气氛不喜庆了，就赶紧开口解围。 “王爷您可回来了，这一去京城就是好几十天，老张我可想死您老人家了！” “王爷，王妃娘娘果然好看的跟那天上的仙人一样，您可真有福气啊！” “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打，打猎啊？您是不知道这一个年过的，末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差点说秃噜嘴了的刘三林，被齐王一个眼神给瞪住之后，赶紧把话头捞回来，但是说着说着又苦逼的把脸皱成了一团。 李呈修挥挥手。 “都进府里再说，在大门口堵着像什么样子？” 他又扭脸凑到江晚面前笑的一脸讨好。 “媳妇儿，要不我先带这帮混账东西去前院唠几句行不行？我叫人领你先回咱们屋子里休息休息，一会儿我就回去，成吗？” “行。” 大庭广众之下，江晚非常贤良淑德的笑着点头，还万分贴心的嘱咐道。 “王爷尽管忙你的去吧，府中这些庶务交给我便是。眼瞅着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不如留诸位将军于前院用个便饭可好？” “嘿嘿嘿，还是我媳妇儿想的周到，那我回头吩咐管家去准备。” “我去张罗即可，王爷快与诸位将军议事去吧。” 这一段对话有来有往，听着王爷柔声迁就而王妃贤良明理，真真是好一对佳偶啊！ 第164章 寻我何事 众人一时间眼中各有心思，只不过脸上全都是感激的笑容。 “多谢王妃娘娘赏赐末将们一顿好饭，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对对，多谢王妃！” “将军们客气了，还请前院稍坐用些茶水。王爷，你先去忙吧。” “好，那我先带他们过去了。杨叔，你赶紧过来听我媳妇儿安排。” “来了。” 一走路略有些跛着脚的老头儿用最快的速度晃到江晚面前，恭敬有礼的微弯下腰身。 “王妃娘娘，小老儿便是齐王府的管家杨忠，日后听凭您吩咐。” 这人打眼一瞧便知道，该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残疾老兵，江晚的声音就更和气了两分。 “免礼，站着回话便好。” “多谢王妃体恤。” 眼见媳妇儿成功接手了，李呈修抬腿打头往前院而去，脚步匆匆。后面跟着的这些人纷纷抱拳冲王妃行礼告退，然后赶紧撵上去。 离得远了，还能听见有些大嗓门的在咋咋呼呼。 “王爷，您听我说……” 江晚略有些沉思的收回视线，转眼就看见立在一边这白衣少年郎装扮的俊俏人，她勾起了嘴角。 “这位，姑娘？” 眼神肆意的上下扫了几圈，才语带期待的问。 “可是寻我有什么事？” 被如斯美人给含笑盯着，孟钰瞬间脸色爆红。张了好几下嘴，才结结巴巴的回道。 “没，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过来了，我来瞧瞧。” 说着又偷偷瞅了几眼。 老天爷哎，这江氏可真漂亮！ 瞧瞧这脸，这身段，这手，这头发，哎呦我的天，没有一处不是按照我心里长的！其实我一开始投胎的时候就准备长这样，真的！ 孟钰想想自己这脸长的跟个男的似的，就憋屈的有点想哭。要不是她穿上女装也不像个女的，又怎么会天天做男人的打扮？ “你长的真好，跟天仙似的。” 这话说的虽然有点不甘心，但绝对一百二十万分的真心。 “……谢谢。” 江晚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失望，也有一点恨铁不成钢。你一开始的气势不是想来找茬的吗，这怎么还夸上我了？ 还以为能杀鸡儆猴的来个下马威呢，这让我白高兴了一场。 “不知姑娘你姓甚名谁？我这初来乍到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有何怠慢之处也请你多多包涵。” 旁边的管家赶紧出声。 “启禀王妃，这是孟军医的独女，孟钰孟姑娘。” “对，我爹是东郊大营的军医，我不是。我就是跟着一起过来凑个热闹…” 越说越心虚，这姑娘赶紧拱手告辞。 “不耽误王妃了，再会！” 扭脸走的毫不犹豫，很有些江湖儿女的洒脱劲。看着那道清瘦背影跑的贼利索，倒是把江晚给整不会了。 “她这是干嘛来了？” 管家杨叔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想着自己要不要先给卖个好啊？就看自家王爷刚才那副稀罕劲儿，这位王妃娘娘以后肯定是能得宠的。 想明白了就干，小老头声音挺清亮。 “启禀王妃，咱家王爷其实在东陵府颇有些美名。当然跟您肯定没法比，但是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还是挺吃得开的。有不少人家都觉得，咱们王爷是个非常好的婚配人选。” 看似没说啥，可也啥都说了。 “哦，原来如此。杨管家，吩咐厨房那边给前院备妥饭食，无需上太多酒水。” “是，我这便去安排。” 对方态度非常好，让江晚眼睛里的笑多了一丝满意，她抬手招来不远处的大丫鬟。 “红珠，这边交给你和程卓他们看着。回头认人的时候，你记得给杨管家单封一份红封。红袖跟我走。” “是，奴婢知道了。” “多谢王妃娘娘。” 知道自己卖好成功，小老头笑的很高兴，江晚也笑着转身进府。 这破地方，好像还有点意思呢！ 被憋在京城里好久没跟人干架了，手痒的不行。有想来踢馆的是吧？ 尽管放马过来。 有几个机灵的小丫鬟，被管家指派着给王妃娘娘引路，她们在前方小心翼翼推开秋雅苑的大门。 看着眼前相当熟悉的院落布局，几乎跟京城自己在娘家住的院子还原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说江晚心里一点感动没有那是假的。 就冲着李呈修的这份诚意，刚才在门口那件糟心事带来的坏心情，江晚决定要原谅他，三分钟。 红袖很懂事的上前，小声进馋言。 “王妃，您看王爷他多用心啊，这院子几乎跟咱们在家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哪怕就是冲着这院子，您回头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了解自己主子的脾气，知道刚才在门口那位孟姑娘的出现，肯定得给齐王殿下造成点伤害。 江晚好笑的扫了贴身丫鬟一眼，拾裙抬步进入眼熟的院落。 “这是不是我奶奶又交代你什么了？” “不止老夫人有交代，夫人也再三耳提面命，叫奴婢和红珠姐姐一定要时刻规劝主子，可千万别一时大意再失了手！” 这姑娘谨记自家夫人的叮嘱，时刻准备着规劝主子，可千万别一时大意再失手把她们姑爷给打死了。 当然最后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旁人面前挑明了说，但是主仆二人都心照不宣。 “你小小个黄毛丫头，竟会操这些多余的闲心。” “怎么能叫多余呢？” 红袖把领路的小丫鬟们都给安排出去干活了以后，才上前扶着自己主子在桌子前坐下，一边斟茶倒水一边给自己辩理。 “夫人说了，怕您跑到东陵府之后觉得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别再干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所以特意交代了又交代，叫我和红珠姐姐无论如何也得多劝着您。” “不是，你俩到底是谁的贴身丫鬟啊？都跟我溜达了上千里路，还这么对我娘言听计从呢？” 江晚一边喝水一边吐槽，红袖就低头偷偷的笑。 “我们当然是王妃您的丫鬟了，但是夫人说的有道理啊，有道理的话咱们就要听。这不还是您平时教导我们的吗？” “你越来越会辩歪理了。” “都是大小姐您教的好。” “别，分明是你自学成才，我才不瞎领这份功劳呢！” 主仆二人笑成一团。 外面干活的丫鬟们都互相打了个眉眼官司，眼里就一个意思。这位王妃娘娘看着脾气很好，是个温柔好伺候的主子。 老天爷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第165章 清醒的恋爱脑 屋里说笑过后，江晚抬手指了指外面。 “你去叫她们送点笔墨纸砚进来，我再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是，王妃您稍等。” 红袖转身快步走出去，坐在原处的江晚一边喝茶一边垂眸思虑。 刚才在门口李老四讨好的太明显，那个心虚劲儿分明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他手底下那些人找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是为什么？脑子呢？你们脑子都他娘的被狗给啃了？！ 老子才离开几天，竟然连焖在锅里的鸭子都能飞了！你们这一个个脖子上面顶的都是屁股吗？ 啊？ 都干什么吃的你们？” 前院这边的李呈修，被气的不顾皇子王爷的矜贵，当然这玩意儿他也没有。此刻跳着脚的骂娘，骂的很脏。 刚才在大门口，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几个将领，这个时候全勾着脖子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边跪了一地。 没办法，谁叫他们理亏呢？ “王爷，您说咱还打不打呀？末将觉得还是打吧，不打的话再过几个月，我家就又该断顿了。” 刘三林最老实，所以被后面这一群不当人的给推到前面当炮灰。 “饿死你拉倒，个没用的东西！老子带人起早贪黑辛辛苦苦抢回来的地盘，就这么在你们这几个王八蛋手里给弄丢了？都是怎么好意思来见我的？你们家祖坟旁边难道就没有个歪脖子树啥的，咋不直接挂上去吊死？” 其他人鸡贼的跪在一边不吱声，老实人刘三林苦逼的小声辩解。 “启禀王爷，末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死不起呀，还请王爷开恩！” 咚咚咚的连磕了几个头，把李呈修给磕的无比烦心。 “行了，你一边待着去！都起来坐下，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敢从老子的破碗里抢饭吃，我弄死他们！” 此刻的李呈修完全没有在江晚面前的蠢萌劲儿，当初跟着老丈人攻打东陵府的时候，便在死人堆里练就了一身杀气。更何况他独自镇守了这里好几年，怎么可能没有作为武将该有的，那份嗜血狠戾？ 春日暖阳很懂规矩，从来不照到不该照的角落里去。 江晚在秋雅苑里稍微歇息了片刻，便直接开始管家理事。反正到最后都是自己的活，早点理顺了也能省很多麻烦。 夫妻俩各忙各的，等到天黑在床上碰头的时候，已经是月华满天了。 “媳妇儿，你饿不饿？” “尚可。” “媳妇儿，你累不累？” “尚可。” “媳妇儿，你困不困？” “尚可。” “媳妇儿，你…” 李呈修看着对面这双沉静的眼睛，只能憋屈的撇了撇嘴，把自己的大脑袋伸过去。 “别打脸嗷。” 动作熟练的让人哭笑不得，江晚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他额头上，把人推开了一点点距离。就着这屋里不算明亮的烛火，夫妻二人坦然对视。 “你不想说？” “…嗯。” “为什么？” “我干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怕你觉得我下三滥，更看不上我…” 声音心虚是心虚的，但是听着也让人觉得他卑微的有点可怜。江晚眼睛闪了闪，手指转到他耳朵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 “我什么时候看不上你了？怎么说你也是我自己点头答应下来的，要是真看不上你，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因为你没有多少选择。 如果你不是江家嫡长女，如果不是你必须要嫁进皇家来，我想你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嫁给我。 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这语气很笃定，听着有一些的不甘心和愧疚。江晚一直也都知道，李呈修他是一个清醒的恋爱脑。 “你挺好的。” “你又瞎说。我根本就不是你心里想要的那个人，我只是你为了江家才不得已的妥协，我知道的。” 你看他多可怜，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就像个犯蠢的飞蛾一般，闭着眼睛去扑向自己想要的那团火焰。 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凶巴巴的小姑娘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他总是害怕自己在她面前不够好，总是害怕会让她后悔，觉得跟了他李呈修是这世界上最委屈的事情。 明明已经是挺高大的男子了，偏要委委屈屈的缩在床上，装的跟个小可怜似的博人怜爱。 江晚笑着拎他耳朵。 “你才是在瞎说，你知道什么？我心里想要的那个人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上哪里知道去？” 翻身趴伏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丈夫的脸，使劲的亲了一口。 “你看，我说你挺好的对不对？我要是真的看不上你，就凭我这性子怎么可能对你下得了嘴？我挑食的很！”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被哄得五迷三道的男人，醉倒在妻子精心为他量身打造的温柔乡里嘿嘿傻乐。 “所以夫君，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不妨说来给我听听，或许我能给你出出主意什么的。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比你聪明吗？” 李呈修不笑了，抬头看着妻子温柔的眉眼，确定她说的是真心话之后，才不放心的重复问了一遍。 “那你保证，别骂我。” “嗯，保证不骂你。” 于是男子伸手搂住媳妇儿，在她耳边唧唧咕咕，江晚果然一脸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你敲诈旁边的这些异族？” “不是敲诈，我这是收的保护费。” “保护他们什么？” “保护他们不被我们欺负…” 心虚的狡辩了一句，又赶紧洗白自己。 “其实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这保护费我不收的话，另外两边的大黎国和临越国，他们也会跑过来收的。 中间这几个小族待的地方，认真说起来算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吧。正好在我们这三个国家的中间待着，跟谁他不得交保护费啊？ 我收的还算是比较公平的价格，你都不知道其他人吃相多难看。而且我这人实在，收了钱就办事，哪像临越人那么不讲究啊？所以他们还挺喜欢给我交保护费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真的！” “我又没说其他的，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我也知道的。” 江晚抬头看他。 “那今天那些将领们找过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66章 东陵府大致情况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本来一直都是我罩着的僮人，最近换了领头的。然后大黎那边的那个王八蛋太子，指使俚人过来挖了我的墙角。” “怎么说？” “是这么个事儿，中间这些小族其实也分了派别的。跟哪边离的近他们就给哪边多交点份子钱，本来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李呈修翻身挪了挪位置，把媳妇儿小心的搂在怀里，跟她大致说着东陵府这边的情况。 “离咱们这边最近的是僮人，靠近大黎的是俚人，临越那边的爪牙是僚人，大概就是这么笼统的分了分。 左右咱们这几个大国，也不能师出无名的说打就打。正好有这么个三不管的地界夹在中间，那就私底下抢呗。谁抢赢了谁多吃两口，反正都是搁外头要饭的，谁也不笑话谁。” 江晚失笑。 “你们这哪是三不管的地界呀？分明是三家都要管的地界。” “嘿嘿嘿，这不就是个说法吗？那另外两家都出手了，我还能蹲在旁边眼巴巴的干看着？ 本来朝廷每年给粮饷都跟后娘打发后儿子似的，那叫一个干巴难受哇。我手底下这些人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后头多少张嘴等着开锅呢。 你看咱们这破封地，山多田少也种不了什么正经玩意儿，咱这又是边境也谈不上繁华。我不到外头跟人家抢食怎么办？总不能带着人抢我封地里的老百姓吧？ 唉，你都不知道养兵多费钱。这回父皇把兵权要回去了也是好事，让他再多个挠秃了脑袋也得填的窟窿。 还有李老二那狗东西也去封地看大门了，哈哈哈，让他也去试试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看以后他还敢不敢在背后给老爷子进馋言，说我就会哭穷要军饷？” 把事情大概的一掰扯，江晚也算是听明白了。 “是不是僮人这边发生了政变？” “嗤，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算什么政变？充其量就是白衣族这边的被黑衣族那边的压了一头，没事儿，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他段绍言敢搁后头坏规矩，我李呈修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干就完了。” “段？大理的？” “什么意思？” “不是，这姓段的又是哪头的人？” “就我刚才跟你说的，大黎那个心眼子多的跟蚂蜂窝一样的王八蛋太子。” 估计是在对方手上吃过亏，李呈修提起这个名字，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你都不知道这人卑鄙成什么样，简直跟李老二一样无耻不要脸！呸，活该他一个太子被弄到边境上来看大门。我要是他那后娘兄弟，也非得想办法把他按死在这里不可！” 江晚抬头看他，问的笃定。 “你是不是在人家手上吃过亏。” “怎么可能？我这么个好人才，怎么可能会掉那卑鄙小人挖的坑里去？” 这货死鸭子嘴硬。 “就是那些前朝余孽有些没收拾干净的，全被那混账玩意儿给收拢过去了。他打死不承认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才处处看他不顺眼。” 哦，原来是有这么个仇怨在。 “那现在怎么办？你要带人过去跟人家打群架？” “差不多吧，反正他占的便宜都要给我吐出来！媳妇儿你别操心外头，抢地盘的事都有我呢。你就还跟在京城的时候一样，想干啥干啥，继续当金尊玉贵的王妃娘娘就成。” 李呈修打小不爱念书，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没他爹多呢，也说不出什么山盟海誓的诗词歌赋。但是他真的喜欢晚姐儿，就希望能把她给捧在手心里护在心口上，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江晚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怎么说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说话注意着点别跟个泼皮无赖一样。什么抢地盘？那叫保护我方友人，与邻居们进行友好协商。咱们这叫友情援助，完全是站在道德大义上的义举！” “嘿嘿嘿，对！媳妇儿说的有理，事实完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这叫义举！” 李呈修高兴的都压不住嘴角，媳妇儿不仅没有嫌弃自己不够君子，反而跟自己一条心站在了一条线上，这怎么能不叫他心花怒放？ 两手一拢翻个身把媳妇儿压在下面，低头就啃了上去。 “哎呀你轻点，赶紧睡觉。” “睡着呢！” “我是说这个意思吗？” “知道知道，马上就睡…” 嘴上答应的干脆，一只大手却狗狗祟祟的扯下了床头钩着的素色布幔，迅速遮挡住他掌下露出来的那一片柔嫩雪白。 呸，小心眼子！ 月光不高兴的蹲在窗户上骂骂咧咧，眼睁睁的瞅着那床幔有节奏的晃动了起来。一些细细碎碎的浅唱低吟和蜜语柔情，勾得它一腔怒火高涨的，怒了一下。 咱这又都不是外光，你让我看一下能咋的？呸，个小心眼子的狗东西！月光狠狠啐了一口，然后生气的躲回云层里去。 你不让我看，那我也不让你看，大家伙都别看！ 果然有气性的月亮，一晚上都再没出过门。憋在云层里越想越生气，稀稀拉拉的哭了半宿。 第二日，江晚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雨滴敲落在窗外的声音，悦耳的让人心里很宁静。 伸手摸了摸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想起昨晚上两人聊的那些事儿，江晚一边起床穿衣裳，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对策。打理妥当自己之后开门，果然红珠红袖早已经等候在门口。 熟知自家主子从小到大的习惯，两个姑娘也没谁要凑过去伺候她洗漱。只是一个收拾床铺一个拎着梳子等在梳妆镜前，等主子洗漱好之后，动作熟练的替她梳妆绾发。 “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会儿了，天将将亮的时候李松过来了一趟，然后王爷就起身出门了。还特意交待让奴婢们别弄出太大动静，让您自己睡醒。果然咱家夫人说的没错，咱们姑爷可真是会心疼人！” 红袖别看岁数小，那张嘴就是一副姑爷吹。时时刻刻记得夫人和老夫人的吩咐，要见缝插针替姑爷说好话。就希望自家主子以后万一有吵嘴动手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手下留情。 第167章 主仆 红珠也一边绾发一边接了话茬。 “王爷出门的时候还交待了，说是这两日他大概会宿在军营，让奴婢们记得等您睡醒了要禀报一下。” “嗯，我知道了。” 江晚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 “别梳太繁复的发式，日常简洁些即可，回头还有不少的杂事要忙。你们昨日都跟着杨管家认人了吗？” “认了的，奴婢也与杨管家说了，今日王妃会招府中管事们过来见见。等您吃完了早膳，便让红袖去杨管家那儿知会一声。” “成，红袖一会儿过去的时候，记得对杨管家客气尊重些。” “奴婢遵命。不过王妃，这位杨管家难道是有什么来头吗？也是如锦屏姑姑一般，是照顾咱们王爷长大的老人？” 红袖有些好奇的询问，江晚捡起首饰盒中的一只红宝石耳坠戴上，嘴里轻笑着反问。 “如果人家不是大来头，难不成你还准备要放肆了？” “奴婢哪敢啊？” 红袖娇俏的撅了一下嘴巴讨饶。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王妃您为何要专门交代一下？” 给主子梳好头发的红珠，放下梳子转过身来，便轻轻拍了这小丫头一下。 “多嘴饶舌的丫头，主子怎么吩咐咱们便怎么办即可，哪里有你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儿了？越来越没有规矩。” “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这不就是好奇一下吗？红珠姐姐难道你不好奇，咱们王妃娘娘从小到大跟谁软过声势了？” “你还说，真找打是吧？” 红珠抬起手，红袖立刻讨饶。 “哎呦红珠姐姐饶命，我不敢了！” 迅速窜到主子身边讨庇护，果然江晚也转过身来笑着挥挥手。 “好了红珠，她岁数小难免话多想不周全，耐心着点教就是了。” 对于这个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大小的机灵丫头，江晚确实有几分喜欢。红珠也不是不喜欢这天天围在自己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丫头，就是觉得她这性子不够稳重。 “王妃教训的是，奴婢遵命。” 对于越来越会讲究规矩的红珠姐姐，江晚有时候看着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总会忍不住发笑。 “谁教训你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以后你该怎么教怎么教，我不多嘴了还不行？” 看着这两个贴身丫鬟，她们跟着自己长途跋涉了上千里，从繁华的京城跑到这荒凉的边境来，江晚就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红珠红袖，其实我很感谢你们愿意跟着我跑出来吃苦受罪。 唉，本来让你们与锦屏姑姑一同留守在京城王府看家这才是对的，真不该带你们俩一起过来。 瞧瞧这一路从京城走到东陵府，几乎是越走越偏僻荒凉。以后咱们的日子都不知道得过成什么样，我心里难免对你们俩有些歉疚。” “主子您言重了！” 两个贴身丫鬟迅速跪倒在地。 “您十来岁的时候，奴婢便伺候在您左右。这么多年了，您从来没有苛待过奴婢。 所以您也别说什么已经让我赎身了的事情，是我自己不想离开您。小姐，只要您不撵我走，我一辈子都是您的红珠。” 红珠已经不想去回忆，自己小姐出阁之前放给她的卖身契，为何会让她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又委委屈屈的回家来。 大概是离开爹娘亲人身边太久了，久的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爹娘的愧疚眼神让她难受，弟弟弟媳们的贪婪嘴脸让她心痛。兜兜转转了一路，到最后还是小姐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红袖也跟着一个劲儿的点头。 “奴婢这辈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不论您到哪去我都要跟着，您要是不带我的话我就偷偷跟着，要饭也跟着…” 这姑娘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打小在亲爹后娘手底下过的那叫什么日子啊？只有后来到了小姐身边，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活得像个人了。 “奴婢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了，主子您别赶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俩起来，谁说我赶你们走了？这怎么聊着聊着还聊跑题了呢？” 一左一右伸手把两个贴身丫鬟给拽起来，江晚被她们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是想学学以前的老院长，给手底下人画画大饼打打气，搞点人文关怀什么的。这怎么两句话没说，倒是把这俩姑娘给吓哭了？ “红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很高兴你们陪着我一起过来。红袖你赶紧把眼泪擦擦，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当王妃的多恶毒，专门收拾手底下人呢。” “才不是！” 红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辩理。 “奴婢昨天还偷偷听那些小丫鬟们在说，很高兴王妃娘娘又漂亮又温柔，一看就是个特别好伺候的主子。” “噗呲～～” 江晚这回是真被逗笑了。 “这是哪个小丫头眼瘸了？” “大家都这么觉得，再说了我们家王妃娘娘本来就很好，哪哪儿都好！” “好好好，那你赶紧把眼泪擦干净吧。” 江晚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看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一脸正色的交代道。 “这位杨管家不是奴籍，昨晚上你们王爷跟我说了，杨管家本是军中将领退下来的。他父母妻儿都死绝了，自己又落下了伤残，这才会留在了我们齐王府中。 所以懂了吧，姑娘们。 这是一位战场上英勇的将士老兵，是曾经豁出性命保护过我们的人。他现在年纪大了，我们多给予人家一些尊重，这是应该的！” “是，奴婢谨记！” 两位姑娘异口同声。 江晚就又勾唇笑了笑。 “还有这府中不少的管事仆从，听说有很多都是军中退下来或者战亡将士的家眷。 这一点，咱们家王爷做的极好！ 你们俩回头要记得跟咱们带来的那些人说清楚，要跟这齐王府中的人好好相处，别仗着是王妃的陪房就觉得高谁一等。 如果真的犯了事，我这当主子的到时候肯定是对事不对人，绝对不会包庇谁！” 第168章 齐王府中的管事们 “奴婢知道了，一会儿就去跟他们说清楚。” “嗯，吃饭。红袖你过去叫人吧，我早饭吃的快。让管事们都到花厅那边坐着，该给人家上茶就上茶，我马上就过去。” “是。” 主仆三人分开去忙。 随便对付着吃了几口饭，就起身带着红珠来到了花厅。此时各处管事已齐聚在此，看到王妃过来了赶紧起身行礼。 “见过王妃娘娘！” “免礼。” 江晚微笑着走到主位上坐下，言行举止有度，行坐之间自有大家气派。 “都坐吧。” “谢王妃娘娘赐座。” 众人纷纷落座，但是谁也摸不准这位新主子到底是何种心性，一时间谁都不敢随便开腔。 “今日叫大家前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王爷在外面忙，家里这一摊子便交给了我。 所以本王妃便想着，寻诸位过来认个脸，以免日后若是生出什么是非来，倒省的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头绪。”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 杨总管立刻捧哏就位。 “您是当家主母，齐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情就应该让您当家做主。王爷早前便有交代，在东陵府您便等同于他。若是有谁敢怠慢齐王妃，就是不把齐王殿下看在眼里。” 对于杨总管的站位清晰，江晚很给面子的对他点头笑了笑。 “杨叔，咱府中的管事们都过来了吗？” 一听王妃也跟着王爷一同改了口，杨总管一双老眼笑的厉害。 “是，一个都没少！” “那便好。” 江晚瞅着在座的这些人，笑容依旧漂亮的过分，但是话音却一点不软。 “我这边呢是刚过来，对很多事情都两眼一抹黑，也不想来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标榜自己有多大的管家能耐。 府中账目我已经大致的看过，没什么大问题，所以咱们所有的规矩暂时都还按以前的来。等以后大家都互相熟悉了之后，若是有什么不对或是不到位的地方，再斟酌着改。 不过我有个事情要提前说一下，就是关于我从京城带过来的这些人。日后都在一个锅里舀饭吃，若是有些小磕小碰的纷争还希望大家都互相包容一些，莫要起内讧。否则若是有什么恶意的事情弄出来，就别怪本王妃出手惩治。 我希望各位管事们，以后能够多多留意府中事务，有任何问题及时禀报。” 众人连连称是，表示一定会尽心尽力。 江晚满意地点点头。 “好了，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红珠红袖，过来记一下人。” “是。” 两位贴身大丫鬟上前，一人捧着花名册一人捧着木匣子，里面有提早准备好的红封。 坐在最前面的一个青衣老婆子，笑容满面的站起来先冲上首的主家行礼，才开口把私底下背了好久的词儿给说一遍。 “启禀王妃娘娘，俺是厨房里的管事婆子，大伙都叫俺刘婆子。俺三儿是王爷手底下的马，马卒子，叫刘三林！” 一时紧张忘词儿了，刘婆子只能自己瞎编了一句，赶紧闭嘴。 江晚勾唇一笑，语气轻柔。 “记，厨房管事刘嬷嬷，昭武校尉之母。” 红珠执笔，在自制的花名册上备下名姓。红袖打开手中木匣，抽出一个红封笑着递过去。 “刘嬷嬷安好，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使唤丫头红袖，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哎呦，可使不得可使不得，红袖姑娘和红珠姑娘都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杨管家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老婆子可不敢收您的礼。” 刘婆子心慌的不行，双手在自己最体面的衣服上来回蹭了好几下汗水。自己这份活计可千万不能给弄丢了，要不然以后一家老小光指着三儿那点俸禄，不得全喝西北风去？ 红袖赶紧笑着解释。 “刘嬷嬷您误会了，这是咱们王妃娘娘赏的见面礼。每一位管事都有的，您老人家放心拿着吧。” “真，真的？” 偷偷摸摸的往主位上看过去，只等到那位漂亮的跟天仙下凡一样的王妃娘娘点了头，刘婆子才敢伸手去接赏赐。 “多谢王妃娘娘！” “不谢，刘嬷嬷先去忙吧，下一位。” 刘婆子高高兴兴的退下之后，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紧跟着上前来见礼。 “奴家包氏，是府中针线房的管事。先夫徐靖远，昔日曾在王爷麾下效力。” “记，针线房管事包嫂子，怀化中郎将遗孀。” 听王妃娘娘一字不错的念出亡夫生前官职，包氏双目含泪的接过红封，跪下磕了个头。 “多谢王妃娘娘赏赐！” “不谢，你也先去忙吧。回头家中若是有何难处，可以来寻我。下一位！” 又一个干巴的男孩子站了出来。 “小人江大宝，是府里看管杂物的。我爹，我爹叫江北。” 这孩子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管事，毕竟他手底下一个人也没有。当时王爷也是硬在府里挤出了这么个差事给自己，就是为了让他能进府里来，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谋一条生路。 江晚仔细看了他一眼。 “记，储物房管事江大宝，武卫大将军之嫡长子。” 一个接一个的管事上来自报家门，江晚几乎每一个都念对了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有的是军中小将的老爹老娘，有的是战亡将领遗留下的孤儿寡母，有的是伤残到不能再上战场的老兵。 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是一家子老小要养活。这还只是将领们的家眷，若是那些普通兵士的家人，更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东陵府穷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怪不得李呈修堂堂一个皇子王爷，能干出不要脸面，在京城顺地打滚要钱的举动。这哪是个封地呀？就妥妥的是个大型乞丐窝。 他昨天晚上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不带着人出去要饭，估计自己就得先饿死在这一亩三分的荒地里了！ 来回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把所有的管事全有名有姓的登记好，红封匣子便见了底，那些管事们也高高兴兴的回去继续忙活了。 杨管家拖着那半拉行动不便的伤腿，走到江晚面前跪下，感激的磕了个响头。 “老奴杨忠，谢主子慈悲！” 第169章 心有猛虎 江晚直接弯腰将人硬拽起来。 “杨叔你可不是奴，你是为我大裕黎民百姓，在这边境战场上洒过热血的英雄。王爷昨日都与我说过了，您老年轻那会儿可是骁勇善战的很呐！” “主子谬赞了，倒是叫老头子我汗颜的很。我若是真的骁勇善战，也不至于现在成了个孤家寡人的瘸子。” 杨管家笑的有些苦涩，又一脸感激的抬手做了一礼。 “王妃娘娘，多谢您不嫌弃我们这一帮子老弱病残。说实在话，您没过来的时候大伙都忧心的不行，生怕您撵了我们。 这边境穷困也没什么好谋生的路子，活着的人在军营里当职俸禄有限。死在战场上的人，身后丢下的这一家子就更难糊口。 若不是王爷这些年百般接济，还不知道得苦成什么样。王爷手里那点东西都砸在阵亡将士们的家眷身上了，才弄得咱这齐王府就剩个空架子能看。 王妃娘娘，多谢您不嫌弃。” 杨管家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说点什么。但是他真的感激王妃娘娘，感激她不像想象中的千金贵女那般高高在上。 他这一辈子已经没有子孙后代了，所以府里的这些小鬼头就是他的孩子。他是代替这些可怜人，谢恩，认主。 这个意思他自己知道，江晚也知道。 “您别这么说，家父也是泥腿子打出来的武将，最是知道将士们的处境艰难。虽然说我家王爷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他能做到如此庇护手底下的人，说实在话我挺高兴的。” “是，令国公对我等有恩。” 这话说的完全出自真心。 新朝初立，处处都是穷困潦倒。 要说大裕人真的没钱了吗？ 有。 但是那些钱不在皇帝手中，更不在百姓手中，而是在大大小小的世家门阀们手中。 那平白无故的没有个正经理由，皇帝总不能就去抄家吧？那不是直接跟世家们宣战，说我要开始光明正大的打劫你们了。 呵，除非他那龙椅坐腻歪了。 所以皇帝自己也穷的一批，这么多年财政都很吃紧，朝廷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里不要钱？ 分到兵部这边的钱粮有限，兵部又下分到各处边境，那分到他们这些苦大兵的手里就更有限。 若不是有令国公在皇上面前据理力争，那兵部还不见得能争过其他几部呢！ 唉，所以当初李呈修在京城里顺地打滚的要家业都没弄到多少，说到底不是皇帝他抠搜不心疼儿子，是他兜里真没有。 把一干人等都给打发走了以后，江晚坐在书房里翻看府中账目。旁边的小桌案上，趴着她的两个左右手。 红袖拎着一本账目，看着这一页又一页的赤字，忍不住吐槽道。 “王妃，咱们眼瞅着这是要吃亏了呀！这府中田庄的账本，怎么年年产出的还不够往里面贴的呢？ 怪不得方才杨管家交账目的时候笑的那么心虚，弄了半天整个齐王府就是个大窟窿，净等着您的嫁妆往里面填呢这是！” 江晚叹了口气。 “这些年齐王府又没有什么正经生财的路子，还要养那么多人，入不敷出也是正常的。” 红珠也接口道。 “可不是么，咱们王爷每年的俸禄也有限，还要养活不知道多少张嘴。账目会亏空，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了。 但是王妃，您虽然带了不少嫁妆过来，撑是多少能撑一段时间。可是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得想个办法才行。” 江晚点头，垂眸深思。 红袖举手提议。 “要不咱们省着点花？” 江晚摇了摇头。 “省着点花也只能解一时之急，钱是挣出来的可不是省出来的，坐吃山空到哪都不是正经道理，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增加收入才行。” 红珠也琢磨着开口想招。 “要不开铺子？或者买些田地租出去？再不行的话咱们干脆也加入王爷的队伍，让马飞他们一起跟着出门抢，不，助人为乐去？” “也是个主意，不过还得再好好筹划一下。而且，有些事儿还得跟王爷商量商量。” 江晚提笔，在账簿上勾勾划划。 “你们俩也别出歪招了，先把所有的账目统一整理好，等我敲定好解决之策后到时候再做安排。” “是。” 两个大丫鬟手下不停的翻帐誊抄。 能看出来，江晚还是有一定当领导的潜能的，把贴身助手们发挥的很物尽其用。 忙忙碌碌了一上午，用完简单的午膳之后她独自一人靠坐在窗前，看着窗台上跳跃的雨珠垂眸深思。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她几乎从来没有干过什么特别出格，试图挑战这个世道规则礼法的事情。 母亲像是一把温柔的锁，用尽全力将她体内那个桀骜不驯的灵魂锁在身边，然后用温柔的母爱一点一点的说服了她，向这个世界臣服。 本来以为自己会按照母亲的意愿，平平安安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一辈子都好好的。但是现在，江晚心里那头强行被自己哄睡的老虎，似乎又开始跃跃欲试的想窜出来。 以前自己是江家嫡长女，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不能不该不敢做出什么改变。但是现在天高皇帝远的，在东陵府这一亩三分地里，只要搞定了李呈修，那应该很多事情都能去试一下。 万一能行呢？ 万一呢？！ 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抹璀璨的光，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站起身转到外屋的书桌前坐下，抽出纸张来在面前铺好，拾笔蘸墨写下一行行文字。在这春雨绵绵中，她的心里突然就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豪情。 李呈修回来，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 虽然看得出来他已经收拾过自己，但是脸上多出来的那些伤痕，很明显的昭示着他这几天出门都干了什么好买卖。 “媳妇儿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了礼物！快瞅瞅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下回我再去给你弄。” 拎着一个小包裹，这货一脸兴奋的像个搁外头咬赢了的大狼狗，跑回家来冲着媳妇儿直摇尾巴，得瑟的想给自己邀功请赏。 第170章 夫妻有商有量 丫鬟们很有颜色的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小别几日的夫妻俩。 江晚抬手捧住他的脸。 “打架了？” “嗯呢。” “打赢了？” “肯定的！” 看着他脸上的青紫，江晚轻叹了口气。 “这伤处理过了吗？” “军医早给我收拾过了，肯定不会有损我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媳妇儿你尽管放心！” “又耍贫嘴。” “嘿嘿嘿，媳妇儿你快看看，我给你带了小礼物回来。” 把手里的包裹解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江晚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抬手打开盖子，一些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银手镯银钗环便露了出来。 “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挺好看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 李呈修高兴的从盒子里取出一只手镯，轻手轻脚地套在媳妇儿雪白的手腕上，嘴里还记得给自己表功劳。 “这是僮人那边的老首领，为了感谢我帮他重新夺回头领的位子，专门送过来给我的。虽然这东西不怎么贵重，但是胜在一个精致好看，我估摸着你应该能喜欢。 他还给我送了一些药材，粮食毛皮什么的也有一些，都已经收归到库房里去了，回头你自己过去瞅一眼清点一下就行。” 这人心大的很，家业虽说没多少，但是交的确实很彻底。 江晚拉起李呈修的手，轻轻摸了摸他青紫的眼角。 “你这是帮着他夺回政权了？” “可不吗？这几天我是撵着段狗子痛打，谁叫他敢捞过界来抢我食的？ 我一路把黑衣那边的僮人撵出去了一百多里地，白衣这边的地盘大了，以后能给我交的保护费就更多了。 所以媳妇儿你就安安生生的放下心，我指定能把你养的好好的！” 李呈修回来就听杨管家说了不少话，所以现在心虚的开始嘟嘟噜噜一大串，生怕媳妇儿嫌弃自己是穷逼一个没本事。 江晚眼含笑意地看着李呈修，心里感到十分温暖。她明白这些礼物虽然不贵重，但都是李呈修的一片真心。 “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你以后别再这么拼命了，我还是更喜欢你能平平安安的。” 江晚哄人的声音不大，但是被哄的李呈修却感动坏了。 他媳妇儿可真好，哪哪都好！ 一把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媳妇儿你别怕，我这么个好人才能出什么事？再说了这一片可是我的老窝，早就摸熟了。绝对不会掉坑里去的，放心吧！” “记住我爹曾经说过的话，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别瞎得瑟了，小心使得万年船。” “知道知道，我老丈人的至理名言我时刻放在心里，一天都不敢忘！” 两人相拥片刻后，李呈修松开江晚。 “对了，苗老头还邀请我们过些日子去参加他们的庆典呢，你想不想去？” “什么庆典？” “就是僮人春天的一些祭祀节日，反正唱歌跳舞吃吃喝喝也挺热闹的。你要是有兴致的话，我就带你过去玩玩。” 江晚想了想，点头。 “也行，我还没见过异族的庆典呢。” “成，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好。” 夫妻俩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李呈修握着媳妇儿的小手，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这银子的首饰也就随便带带玩吧，太廉价了配不上你。等过段时间我再出去一趟，临越那边都喜欢带金首饰，我给你抢点回来。” “李呈修，你到底是王爷还是土匪啊？瞧你这张嘴闭嘴的一秃噜，就把祖上干的那点买卖全给露出底色来了。” 江晚很想无语的对他翻白眼，李呈修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我听段狗子说的，这回他趁着我不在家来抢我地盘，实际上是临越的那缺德玩意儿挑唆的。 以为我留在京城不回来了，所以他想跑过来占个便宜。 你别瞪我了，我当然知道他这话是想干啥。但是其实我自己也有这点意思，正好借个由头到僚人那边逛一圈。” 凑到媳妇儿耳边，压低了嗓音。 “说不准什么时候，接手兵权的人就过来了。到时候我不在军营这边，鬼知道他们得过成什么样子。 反正趁着我还在，多带着他们出去跑几圈，好歹弄点东西囤在手里，也算是我这当主帅的最后心疼手底下人一回。” 江晚沉默，抬眸看着丈夫略有些唏嘘的样子，她听到自己声音很轻的问。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放手呢？” “嗤，媳妇儿你别总把我当傻子行吗？我如今已经是领了皇命正式就封的藩王，跟以前的戍边皇子怎么能一样？”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惆怅。 “怎么能不放手呢？亲爹能容我，那是因为他是我亲爹。鬼知道我哥以后能不能容？ 我自己娶了媳妇儿以后，都净惦记着你和咱们还没影子的崽子，那我哥又能好到哪儿去。 兄弟情分总敌不过帝王权柄的，我明白。现在我自己识相一点，不比以后被我哥出手按下来好看些吗？对吧？”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懂。” “早跟你说了其实我很聪明的，只是平时表现的不太明显而已。” “对，吾夫大智若愚。” “还是我媳妇儿眼光好，能认出我这么个好人才！” 李呈修被夸的眉开眼笑。 江晚才终于能下定决心，把自己脑子里琢磨了很多遍的想法，附在丈夫的耳边说出来。 “夫君，我想做点小买卖。 咱们王府里的账目这几日我已经大致的统计好了，大多数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准确的说是多处亏损。 府里的情况我也已经摸的差不多，想必田庄里的那些租户，应该也是处处艰难的将士家眷吧？ 其实这种事情应该是朝廷操心的才对，我不知道皇上那边为什么没有落下具体章程。但是咱们这么拿着家底硬往里面贴，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你能养他们多久？总有坐吃山空的那天，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你自己好好想想其中道理。” “媳妇儿，对不住。” 李呈修艰难的动了动嘴皮子。 第171章 干架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干这么傻缺的事情，我也向父皇禀报过了的。朝廷那边确实也发下了一些抚恤银来，但是那点银子哪够养活一家老小？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手底下将士们的家眷饿死吧？他们有些人活着的时候跟着我没享上福，不能让他们死了还惦记着妻儿老小。 媳妇儿，我没用，你别怨我。” 刚才还兴冲冲想讨赏的人，这会儿跟被霜给打了的蔫茄子一样，自觉理亏的垂下了脑袋，叫江晚好笑的伸手揉他耳朵。 “没怨你，我夫君是个仁义的，知道体恤手底下人不容易，能想尽办法的安置战亡将士的家眷，这一点当真做的极好！ 我只是在跟你商量，咱们应该想办法开源，光截流是肯定不成的。所以我琢磨着，咱们该干点什么才对。你说呢？” 李呈修悄悄的抬起头，确定媳妇儿说的是真心话之后，才苦逼的摇了摇脑袋。 “真没什么好办法，这破地方山林多田地少，种出来的粮食有限。又是边境，也没办法引客商过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朝廷并不许开贸市与别国交易，算是把所有的路子都给堵死了，我也真的是没招。” “父皇为何不许开贸市？” “不是父皇不许，是朝廷不许。好像是前朝曾经开过一段时间贸市，然后引起了几国大战，后来就被明令禁止的关闭了。 这都是听我哥说的，本来我也想把咱这边的木材卖到别国去换点钱粮回来。但是我哥写信来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要是敢作死，就赶紧滚回京城去。 所以你看呀媳妇儿，除了出去收保护费，我是真没什么好买卖能干了。” “不，有的。” 江晚挑唇笑了起来。 “东陵府虽然不富裕，但是我看城中也有几处还算热闹的地方。有两条街上的建筑，瞧着也很是不错。再说咱封地里还有不少的朝廷官员呢，有些也是世家出身过来走马上任的，怎么可能一点买卖都不能干？” “咳咳咳，那什么，媳妇儿你听我跟你说个事哈…” 李呈修脸色有点尴尬。 “城里这几户还算体面的人家，估计他们不会想跟咱们齐王府打交道的。” “你对人家干什么了？” 很了解这狗东西的性格，江晚立刻从他心虚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不对劲。 “没，也没干什么…” “说实话！” “那你别生气也别骂我。” “行，说吧。” “媳妇儿，我当时也实在是被逼的没招了，才会顺嘴胡扯的！” 高大的男人的眼神躲闪，知道迟早也绕不过这一圈，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把自己曾经干过的缺德事和盘托出。 “前几年冬天不是天特别冷么？南边夏天还发过洪水，弄的朝廷上财政一直挺紧张。所以这两年兵部那边的粮饷冬衣啥的迟迟也发不过来，实在憋的没招了，我就在城里办了几回宴席。 嗯，就，从城里的这几户人家手中借了点东西。好歹将就着叫我手底下这些人，安生的过完了寒冬。” 对于他这轻描淡写的说法，江晚有一点不太能相信。看着对方一脸心虚的样子，她语气笃定的问。 “你是不是从这些人家手里头要钱要粮了？” “嗯。” “说是借的，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还？” “嗯。” “不对吧李呈修，你手底下可有不少人呢！城里这些人家得出多少东西才能填住这个窟窿，人家怎么可能说借就借？是不是你动手抢的？” “不是，真是我借的。” “你面子这么广吗？！” 江晚声音加大了不少。 “我听我爹曾经说过，有的人带兵带的是痞子兵，在军中物资短缺的时候他们会就地取材，搜刮附近的百姓。你是不是也这么干了？” “我没有！” 李呈修抬头给自己叫冤。 “我真的是借的，不过就是给他们画了个大饼。 说，他们几家的嫡长女看着都很有富贵相，以后也许能飞上枝头攀上一门好亲事… 唉哟你别动手啊，媳妇儿我错了！” 一看苗头不对，这货熟练的撒丫子就跑。 “李呈修！” 江晚一撩袖子，再也找不到刚才的贤惠温柔。左手按着桌沿飞身一跃，一脚踹倒已经快跑到门边的那缺德玩意儿。身法极快的上前扑到李呈修身上，将人按在手底下，抬手便捶。 “媳妇儿别打脸，我还要出去见人呢！” “你还有脸丢吗？干什么不好你干诈骗？你到底是骗他们，还是想骗我？ 我告诉你李呈修，我可不是你嫂子，没有宋紫樱那么贤良淑德的大度。当初是你们皇家要聘我的，我早就告诉你这辈子不可能跟别人共事一夫。 你敢弄小妾回来给我戴绿帽子，我回头就给你换一身绿袍子。咱俩要不然一拍两散，要不然一锅端！” 一个拳头一句道理，每一句都叫李呈修记在心头。 “我真的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有背叛你的心思？当初是实在没办法话赶话的撵到那了，你听我跟你解释呀！唉哟，媳妇儿你别生气……” 守在门外的红袖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把小丫鬟们全撵到院子外头干活儿去了。这姑娘自己把守在大门外面，一边焦虑的直往上房方向瞅，一边苦逼的碎碎念。 “主子主子，您可记得别打王爷的脸呀。关在屋里收拾就行了，千万别出来啊！” 临出京城的时候夫人千交代万交代，主子的彪悍绝对不能再传出去！要不然，以后这齐王妃的名声可怎么办呐？ 红袖急得直跺脚。 江晚不知道大丫鬟在外头急成啥样了，她结结实实的把人按在手底下捶了一顿，然后才站起来整理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裙。 李呈修已躺平，有气无力的直哼哼。 “说好了不生气的，为什么还动手？” “我只答应了不骂你，我答应不动手了吗？你这都准备给我找小姐妹了，我还不能发表点意见了？” “我真的冤枉。” 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规规矩矩的到江晚身边坐好。反正已经挨过收拾了，他媳妇儿是个讲究人，一般不记仇的。 第172章 有客来访 “你冤枉个嘚儿！ 难怪前两日我让杨管家准备准备等你回来了咱们开场宴席，邀请城中官员携女眷来赴宴时，他脸色那般一言难尽。感情你是早把这条路给堵死了呀！ 亏我还巴巴的给那些人家都下了帖子，你说人家收到请柬后得怎么想我？” 江晚没好气的瞪他，李呈修理亏的小声辩驳。 “不至于，反正你是齐王妃整个东陵府你最大。你下帖子让她们过来，谁敢不来？ 再说了她们里头有好多姻缘，还是我给牵线搭的桥呢。怎么说也得卖我这个齐王殿下一点面子的吧？” “你有什么面子，坑蒙拐骗的面子吗？不对啊李呈修，你给谁牵线搭桥了？” “我债主家的嫡长女啊！” 小心的坐在媳妇儿旁边，揉了揉被打疼了的胳膊和腿，他呲牙咧嘴的直抽气。 “我不是先头跟你说过了吗？当时为了能从他们手里借到钱粮，我就说他们家女儿看着都很有富贵相，当然我确实也没说谎。 比起这些面黄肌瘦的，他们家的闺女养的个个胖乎，真的可有富贵相了！然后借到钱粮我就给她们说媒去了，不只是城里的未婚官员，还有我手底下的那些光棍武将。 我敢拍着良心的说一句，真的很用心给那些姑娘们找了好亲事的。有那没嫁出去的不是我不守信用，是她们自己眼光太高了，跟我可没关系。” 江晚嘴角一抽。 “你别跟我说，那些人想要的是什么你不明白？” “我当然懂了，总有人在垂涎我的美色！可我是谁？我是名草有主的人啊，怎么能随便被旁人给折了去？ 再说压根我从头到尾也没应承其他的，就说了能许他们家女儿嫁一门好亲事，那我也做到了啊！帮着找的那些男子保证个顶个都是好儿郎，而且我还提前跟他们说过了，除非以后媳妇儿不能生崽子，否则谁都不许纳妾。 所以，还要我怎么样？” 这个事儿怎么说呢？ 不能说他在蓄意诈骗，但是也不能说他这事儿干的没毛病。江晚相信能在这边境站住脚跟的大户人家，绝对没有一家是傻子。 “你这名声在整个东陵府，是不是快臭大街了？那我发出去的帖子，人家还能过来赴宴吗？” 她这头话音还没落地下呢，外面就传来红袖的禀告声。 “启禀王爷王妃，外面有客上门，说是来拜见王妃娘娘。” “谁呀？” 李呈修抬头看过来，江晚也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几日还没来得及出门，能有什么客人过来找我？你先在屋里歇着吧，我过去看看。” 对着镜子大致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衣着，觉得还算妥当才站起身，迈着端庄优雅的步子施施然离去。 路上询问了一句。 “是哪家客人来访？” 红袖轻声回道。 “听过来禀报的小丫头说，是那个孟军医家的孟姑娘，领着一些女子过来了。王妃，她们是不是想来找茬？” 对于这种女眷上门挑衅原配的事情，京城那边时有耳闻。见多识广的红袖不觉得多稀罕，但是免不得在心里抱怨了几句。 齐王殿下在京城的时候，明明可会洁身自爱了，从来不会发生这种在外拈花惹草然后捅到自家主子面前来的事情。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以前他那副好夫婿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那自家国公爷和夫人岂不是看走眼了？ 红袖有些忧心，江晚沉着的理了理衣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如此忧心忡忡？你红珠姐姐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您也别惦记。马大哥亲自陪红珠姐姐去庄子里走访去了，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马飞？不是说让汪豹带人去的吗？” 江晚抽空扫了红袖一眼，对方低头偷笑的举动，让她了然的眨了眨眼睛。 “他们俩什么时候的事儿？我这当主子的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别说您了，奴婢也不知道啊。要不是马大哥现在越来越殷勤，估计连红珠姐姐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王妃您可别说是我说的，毕竟他们俩现在什么也还没有呢，说破了多让人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个小黄毛丫头操心的倒挺多。管好自己手里的事情就得了，你红珠姐姐那里用不着你跟着操心。” “是，奴婢遵命。” 主仆二人说着话的功夫到了花厅这边，江晚抬腿进门，就看见屋里坐了四五个妙龄女子。 孟钰眼尖的看见来人，赶紧提醒旁边一身红衣的万静雅。 “哎，她来了！” 在座的几个女子全扭脸看过去，被那人间罕见的美貌怔住呆滞了好几息，然后才纷纷一脸难看的站起来行礼，口中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见过齐王妃！” 江晚嘴角轻扬，看着她们脸上的那抹不虞之色，眸中尽是似笑非笑。 “来者是客无需多礼，姑娘们请坐。来人，上茶。” 她优雅地走到主位坐下，眼神颇觉有趣的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有过一面之缘的孟钰身上。 “孟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王府？”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 孟钰小脸红的厉害，偏偏眼中还带着几分愤恨不平之色，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些略显讨好的笑容。 “王妃娘娘你不是给我们家里都下了帖子，说是邀大家过府一聚么？所以我们就来了。” 江晚挑眉。 “不对吧，我那帖子上写的赴宴时间应该是三日后，如何也不该是现在啊？” “嗯，我，她……” 孟钰有些吞吞吐吐，她旁边坐着那位面相斯文的高佻姑娘，直接开口搭茬道。 “王妃娘娘容禀，小女是东陵府知府万鹏之女万静雅。前两日听闻孟表姐说起您，一时心生向往，便拉着姐妹们冒昧登门来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王妃娘娘海涵。”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孟家与你万家还有亲戚呢。那请问万姑娘，不知你来寻本王妃可是有事？” 江晚笑容依旧，不仅没有动怒的迹象，甚至还笑着询问另外几人。 “请问你们几位又是哪家府上的女眷？你们过来寻本王妃，又是有何事要说？” 第173章 寻上门来的目的 主家都询问了，另外三位姑娘也纷纷站起来自报家门。 “小女东陵府守备冯东升之女，冯岚。” “小女东陵府邓氏女，邓琳琅。” “小女吕萍儿拜见齐王妃，家父吕湛，只是一介商贾。” 几位姑娘站成一排，动作统一的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往前一步小心展开，然后异口同声道。 “听闻王爷迎娶了高门贵女，我等特来恭贺王妃娘娘。” 江晚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角。 不是，东陵府这边上门恭贺都流行这种的吗？如果眼睛要是没出问题的话，这群姑娘手里拎的那都是借据吧？那么老大的两个字，她想装着没看见都难。 “这是？” 她明知故问。 万静雅悄悄瞅了瞅这位美若天仙的齐王妃，确定她眉目婉约和气如孟钰说的那般性子贤惠温柔，这才把脑子里琢磨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启禀王妃娘娘，这是近年来您夫君齐王殿下，陆陆续续从我们家中借出去的东西。有布匹柴碳也有银粮铁器，甚至于还有人。” 万静雅很有胆色，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该讨的债一项一项都列的很清楚。 冯岚在一边附和给小姐妹助拳。 “就是啊，当初为了凑那些钱粮，我爹把我的嫁妆都填进去了不少。” 邓琳琅和吕萍儿也双双点头。 “当初说好了周转三五个月，结果到现在就没了消息。前两日收到王妃娘娘您下的帖子，小女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该过来提前拜见您一番。” “王妃娘娘，您是京城过来的贵女见过大世面，不像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小女家族弱底子薄，也许指不定哪天我家中姐妹们就连个嫁妆银子都凑不齐了……” 很好，话不用说的太直白，江晚已经知道这群姑娘找上门来的意思了。 合着东陵府里的那几个大户，是被李老四那个狗东西办宴席办怕了，接到帖子以后害怕又被宰，特地让家里的女儿过来哭穷来了。 红袖低垂着脑袋把那几张纸小心接过，递到自己主子手中。这会儿她心里没别的想法，就是估摸着回头王爷怕是又得挨收拾。 江晚看着手边的这些借据，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本来以为人家是来挑衅的，谁知道人家是来讨债的。这局面，上来自己就先理亏了一波。 “各位姑娘先请坐，稍安勿躁。 此事我也听我家王爷细说过其中因由，对于你们家族当初的种种大义仁义之举，齐王和本王妃都是极为感谢的。 你们放心，这笔账我认。待我回头仔细核对过之后，必一分不少的还于你们。” “王妃娘娘，您误会了！” 又是万静雅出了声。 “今日真的是来恭贺您的，这借据便是贺礼，所以也不用您拿嫁妆来还。 我们也知道军中将士们过得不易，齐王殿下这些年是如何带着人保护东陵府的百姓，大家也都知道的。 借出去的那些东西我们不要了，但是我们手里真的也拿不出什么了，所以三日后的宴席还请王妃娘娘体恤。” “还请王妃娘娘体恤！” 其他几个姑娘异口同声的附和。中心思想就一个意思，要及时止损，以前丢了的不打算往回捞，以后也别再来扒拉。 宴请什么的，谢邀。 “………” 看着这么一张张坚定的脸，江晚无语。你们这样一副打算誓死跟齐王府划清界限的样子，叫我还怎么好意思张嘴，说以后要跟你们家里头做生意啊？ “你们都够了！” 孟钰见不得大美人被这么为难，气的拍桌而起，冲到江晚面前替她挡着。 “借钱不还当媒公赖账的是齐王，跟齐王妃有什么关系？你们为难这么温柔好看的大美人，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扭头看看那张快闪瞎她狗眼的美人面，孟钰胸脯拍的梆梆响。 “王妃娘娘你别怕，我指定不能让她们为难你！” 又扭过头看着一众小姐妹们，颇有些痛心疾首的劝说道。 “之前我都跟你们怎么说的？王妃娘娘长得这么柔柔弱弱，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人美心善的那种！你们想一想就单凭齐王殿下的那副德行，他怎么可能凭本事娶到这种天仙当媳妇儿？ 所以啊姐妹们，咱们只不过是当初被他给骗了点钱，可王妃娘娘是整个人都被骗进去了！到底是谁惨还不明白吗？ 你们都在王妃面前叨叨什么，有本事到齐王那个滚刀肉面前要账去。 谁要能讨到东西，以后她就是我们圈子里的老大！没本事的话就别逼王妃娘娘，要不然本姑娘我跟你们翻脸！” 孟钰作为东陵府坐地户第一大族孟家的嫡出女郎，她有说这个话的底气。 听到孟钰说的这番话，所有的姑娘们都沉默了下来。她们当然清楚齐王的德行，这么多年都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估摸着齐王妃这种情况，多半也是被皇家给坑了。 再看向那张娇美似仙的芙蓉面，众人心中不禁升起丝丝缕缕的愧疚和气恼。真是好好的一朵倾世名花，生生插那啥上了！ 暴殄天物啊！ 齐王凭什么这么糟蹋齐王妃？他配得上如斯美人么，就敢扒拉到自己碗里？ 这几位姑娘的眼神表达太过丰富，让江晚主仆嘴角抽抽的停不下来。 看了孟钰一眼，江晚笑的不大自然。 “多谢孟姑娘为我美言，只是这笔账确实是我齐王府欠下的，作为齐王妃我自然责无旁贷。你们放心，这账我认！” 孟钰心大的摆摆手一脸豪爽，在美人面前很是表演了一把千金一掷为红颜的大气魄。 “不用你还！这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又不是你借的你凭什么还？我今天带她们过来，就是想让大家双方碰个头，以后心里都有点数。 你们也都看见了，我说的没错吧？王妃娘娘跟齐王绝对不是一路人，咱们以后可不许迁怒。要好好的保护王妃娘娘才是，千万不能让她被欺负了！” 秉持着颜值即正义这一先进理念，孟大颜狗振振有词的给小姐妹们，努力灌输着一种很难评的认知。 第174章 放心来赴宴吧 冯岚瞅了瞅美人，觉得齐王妃真的很温柔很没脾气的样子，也立刻被勾起了澎湃的保护欲。 “王妃娘娘放心，我是武将之后手脚功夫也还算不错，以后要是有谁欺负您的话，一定要记得派人来找我！” 并没有点名说是谁会欺负，她只是得瑟的挥了挥袖子。 “我手里头还有一张借据呢，站在理上讲咱也不怕！” “对对对，王妃娘娘您要是有哪里不畅快的，可万万不能憋在心里。” “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小忙也是可以帮的。” 邓琳琅和吕萍儿也很讲义气的开了口，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更何况是这么一位天上不好找地上更难寻的绝世美人，竟然就这么落到了混不吝的齐王碗里去，真是想想就忍不住让人扼腕啊！ “王妃，我们都知道您当初肯定是有难处，要不然绝对落不到现在这个地步。” 万静雅凑到江晚的另一边，忍了又忍没忍住，眼神直勾勾盯着对方的明眸皓齿，脸上的痛心疾首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老天爷可真不公平，当初被那混帐齐王带人给骗了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如此天仙绝色，几乎是自己心心念念最想要的一张脸啊，怎么就能便宜给了齐王呢？ “我就坦白跟您说了吧，我们今天上门来一个是拜见您，再一个就是提醒您。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可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嫁妆啊！” 这可以说很掏心掏肺了，江晚被这群可爱的姑娘们给弄得哭笑不得。 “嗯，多谢你们的好意。” 她看着这群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小姑娘，故意歪头眨了眨眼睛，略有些忧愁的轻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老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已经嫁进了齐王府那就与齐王府是一体的了。齐王欠下的账，我怎么能不还呢？” “你凭什么还？” 孟钰立马着急了。 “你知不知道齐王到底欠了多少？我们几个手里的借据，是因为我们不愿意让他牵媒搭线的来抵账。 那些被他忽悠着嫁了人的，哪个手里的都不比我们少。你要是真打算还的话，得有多少嫁妆往里填才够？” 江晚眼眸低垂，一片温婉。 “那也不能不还。家父乃当朝令国公，自幼便教导我人无诚信不立。我与我夫同心同德，自然该荣辱与共贫富同担。 稍后我便整理嫁妆，找找我娘家有没有给陪嫁什么能用的嫁妆方子。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在东陵府里头做点营生，看能不能赚点钱也好替夫还债。” 屋里所有的姑娘们听完齐王妃的话，心里同时转着同一个念头。 造孽啊！ 如此贤良淑德又与美貌并存的女子，怎么就会便宜给了齐王呢？ 吕萍儿生生是快被气哭了，她发誓当初自己的嫁妆被骗去的时候，都没这么想哭。这姑娘狠狠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出声提醒。 “王妃娘娘，您是打算开铺子吗？不是小女想泼您的冷水，在东陵府中做买卖其实不怎么挣钱。 我爹经营的商号，能挣钱的也主要在荆州府那边。要不是这里乃我们吕家的祖籍所在，我爹都想带着我们搬家的。 您若是真的想做营生，那，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能帮的小女一定尽力。” “多谢萍儿好心提醒，我知道了。” 江晚笑着抬眸看她，把人家姑娘愣是给看红了脸。 “我手里有些祖传的方子，大概是能做点什么小东西吧。若是真能做出来的话，回头我再找机会与贵府协商如何？” “嗯，您，您看着办。” 被这么温柔美好的王妃娘娘记住名字了呢，吕萍儿激动的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坐在她旁边的邓琳琅有点嫉妒。 “王妃娘娘，其实我家也有些铺子在经营的。您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找我！我是家中的嫡长女，说话比吕萍儿在她们吕家有分量的多了。” “切，那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谁还不是家里嫡枝所出的嫡长女了？我还是我爹的独生女，我骄傲了吗？” 对于孟钰这种会钻空子争风的得瑟，她亲表妹怼的毫不犹豫。 “你要不是二舅舅唯一的子嗣，当初齐王也不会可着你硬薅羊毛！你那嫁妆都快被他手底下的那个混蛋小将军骗完了吧？” “瞎说什么！谁被骗了？我只是不想再跟那傻子玩而已。” 有些人就是会死鸭子嘴硬，万静雅懒得听她狡辩，只是非常正色的冲江晚行了一礼。 “今日冒昧上门叨扰，还请王妃娘娘莫怪。日后若是有吩咐，我等姐妹们也愿意相助。只不过确实不能再牵涉到我们的家族了，还请王妃娘娘海涵。” “本王妃知道了，你们尽管放心。” 江晚点头应允。 “回家去你们就如实与长辈禀报本王妃说的话，三日后都放心大胆的过来赴宴即可，保证没有其他的说道。” “多谢王妃娘娘。” 把该说的话说完，该表的态表清楚，这群惹人喜欢的姑娘们又在齐王府逗留了不短的时间，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 江晚非常客气的起身相送，看着这群姑娘们登车离去。然后转身回去找李呈修，具体的聊聊人生理想。 万静雅回到家中时，父母家人都已经坐在厅堂里等着她了。 “爹娘，我回来了。” 万夫人孟氏急性子的一把拉过女儿，略有些忧心的询问。 “如何？可打听清楚了那位王妃娘娘这次开宴是所为何事？” “娘，您别急啊。” “这如何能不急？ 咱家本来手里就没什么东西，你爹这官当的两袖清风。砸锅卖铁的去填齐王那个无底洞不算，居然还敢动了你的嫁妆！ 你都已经十六岁了呀，他居然敢动你的嫁妆！我一想起来掐死他的心都有！” 孟氏用眼刀子狠狠刮了旁边的丈夫一眼，万知府那干瘦的身子理亏的往椅子里缩了缩，就那还记得嘴硬的辩理呢。 “你看看你这妇人，多少是有点不讲理了不是？ 人齐王殿下又不是弄钱去寻欢享乐了，那不都是为国为民吗？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从我们手里借的，又没说不还。 本官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喝风饮露啃树皮吧？” 第175章 万家人 “是是是，你是清官好官父母官，我就是那不讲道理的无知妇人！ 那么请问万大青天万大老爷，你那借出去的银钱啥时候才能要的回来？我也不指望你能收什么利钱了，你把本钱给我弄回来行不行？” 孟氏嘴里跟咬了刀子似的，对着丈夫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 “我知道你家世代读书人出身讲究家国大义君子盟约，我也知道你感激当初齐王把你一个小小的知县硬扶上了如今的官位。 但是再感激我们也不能不过日子了吧？你把咱家里的这三瓜两枣都拉去充军饷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了没有？ 可你怎么能动咱们女儿的嫁妆呢？” 说着说着老母亲就红了眼睛，语带哽咽。 “咱们拢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本来孩子就命苦，当初好好的未婚夫婿愣是能被人给抢了去。如今雅姐儿都已经及笄了，夫家尚且还没有头绪，你怎么还忍心再打她嫁妆的主意？ 你个没良心的，这回你要是再敢应承下齐王什么，我，我就跟你拼了！” 说到难受的地方，孟氏拎着帕子捂脸痛哭，理亏的万知府讷讷的小声劝慰。 “快别哭了，在孩子们面前呢，你这哭天抹泪的成何体统？王爷也没说要问我借钱，他都好久没张口问我们借钱了。” 老万凑到老妻身边，压低了声音。 “这回王爷吃上了一口称心的软饭，他巴上令国公府了你不知道吗？人家老话还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令国公府再不济还不比咱们这穷家破业的强多了？他媳妇儿手里有钱！” 万夫人嘴角都抽了抽，又听自家老爷还在继续叭叭。 “再说了万一实在还不上的话，王爷不是也答应了给咱闺女许一门好亲事的吗？反正哪头咱都不吃亏，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爹，脸。” 万静雅她大哥万曲生，感受着自己媳妇儿盯过来的幽怨视线，心虚的抖了抖膀子。万家长媳陈氏，则是摸着自己高耸的肚子叹了口气。 “爹，您这就是跟我爹一样，被踹到坑底下太深爬不起来了。儿媳说话不中听，若是有哪里说错了还请您老人家见谅。” 作为第一批被用牵媒手段成功赖掉账的万大嫂，表示对防范齐王这一方面，自己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齐王嘴里能有什么实话？也就只能唬住您和我爹这样的了。当初他给我牵线保媒，吹得天花乱坠。 说的您儿子天上有地下无，文能题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武曲星附身。 结果呢？ 我婚前被齐王骗嫁妆，婚后被他帮着齐王一起骗嫁妆！我现在跟娘差不多，手里头就剩下三瓜两枣的了。 这回若是再动了妹妹的嫁妆，日后她出阁，咱们上哪补去？总不能妹妹好好的一个官家千金，以后空着手出门吧？” 万家父子瞬间理亏。 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站在国家大义这方面没做错，毕竟将士才是守卫边境的门神，若是让将士们饿死了，有敌来犯的时候怎么办？ 但是站在为人丈夫这个位置上，他们自己吃软饭不够，还带着齐王一起吃，这多少是有点不要脸的。 “儿媳妇说的颇有道理，本官会多加考虑的。” 万知府也皱眉叹气，然后日常把前朝昏君以及其余孽们拎出来骂上一遍。 “想我东陵府当初也是一片太平，不说过的有多好吧，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百姓们恨不能吃了上顿断下顿。 该死的昏君，该死的顾氏一族！若不是他们亡国了还跑到咱们这里来霍霍，我好好的东陵府啊，何至于就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万知府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他真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当初他在下面当知县的时候，为了护着粮仓里最后的那点救命粮，险些被前朝余孽们给砍死。 也就得亏是齐王殿下带兵赶到的及时，才能在余孽刀下救了他们父子的性命。更何况又被一路提拔到府城来，看着齐王是如何带人保卫东陵府。万知府早已经对其一片忠诚。 虽然道理没错，但是吧… “咳咳，雅姐儿你今日去王府，王妃娘娘到底是何用意可探知？” “终于能轮到我再说几句话了？” 万静雅心累的眨眨眼睛，从她踩进家门来到现在就说了两句话，全家人这嘴一直叭叭个不停。 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这姑娘才细声细气把在齐王府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说到最后还非常不好意思的开始自责。 “亏我当初还提议带着借据过去，万一齐王妃跟齐王一丘之貉的话，还能用手中借据挡过去一次。 现在想想真是脸热的很。 王妃娘娘不只长的好性子更好，貌若天仙只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主要是她品性高洁温柔贤惠，诚信为本人品贵重，而且还非常的大度可亲！ 被我们这些闺阁女子寻上门去不但不生气，还给我们赔礼道歉来着。说是齐王欠下的账她认，想办法搜罗嫁妆也要替夫还债。 娘，嫂子，你们真的都不知道，我那一刻是真羡慕嫉妒死齐王了！你说他凭什么能娶到这么好的女子啊，到底是凭什么啊？！” “…也许，凭他爹是皇帝？” 知府夫人爱说大实话，话刚说完觉得有点不妥，果然丈夫的老眼瞪了过来。孟氏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强行把话头往回揽了揽。 “照雅姐儿这么说，这位王妃娘娘听着好像人还挺好的样子。” 凡是不打她闺女嫁妆主意的人，在孟氏这里都算挺好的人。 “娘，听说王妃娘娘好像不是世家女吧？令国公府只是朝廷新贵，能给准备什么多贵重的嫁妆不成？她能填的起齐王府这个无底洞吗？” 陈氏有点不大能相信，她婆母就给解了惑。 “令国公府虽然没有底蕴，但是不代表这位王妃娘娘身后没有。 听闻令国公夫人是高阳世家出身的贵女，就算许氏现在落魄了，但是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怎么可能一点东西都没有？ 世家传承，传的可不只是面上的那么点金银珠宝，还有其他的呢。” 第176章 办宴寻契机 不说万家这边终于能放下心来，其他几家姑娘回去把话这么那么一说，家里人稍稍放心的同时又把消息递送给亲朋好友。 都暂时甭担心，齐王妃已经说了这回的宴席只赴宴不打劫，不是，不借账！ 对于不少人家来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齐王府在东陵府堪比于土大王一样的存在，发了帖子相邀的人家不敢不来。 往年来赴宴的时候满腹心事恨不得破衣喽嗖，就那回去的时候还是标准愁眉苦脸。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 每家每户来赴宴的人家，都穿着体面的衣裳，给足齐王妃面子。虽然也不咋华贵吧，但是比起去年还有一些人穿补丁衣衫来赴宴的场面来说，今年整个宴会的档次都拔高了不止一点点！ 江晚虽然身份贵重，但是依然非常客气的笑迎各方宾客。 知府夫人和守备夫人一前一后的领着各家女眷进门行礼问安，被叫起后无意间的一抬头，瞬间呆愣住了。 怪不得自家心高气傲的女儿，回去之后对齐王妃只有夸出花来的各种吹捧，却没有任何的贬低攀比之意。 原来如此啊！ 与自己差不多的还能生出点攀比的心，这种拍马难及的差距，谁能好意思脸大的与仙神比美？ “万夫人冯夫人请座，诸位夫人姑娘们也都请快快入座吧。” 江晚笑的端庄得体。 “王爷在前院招呼男宾，便只能委屈女眷们随我在后院这边入席了。我虽然是王妃但是年纪轻经验不足，若是有哪里怠慢了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美人嘛，赔礼也是赏心悦目的。 守备夫人蓝氏袖子一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张美人面，脸上带着跟她女儿三日前如出一辙的有情有义。 “王妃娘娘客气了，我看这宴席哪哪都好。人也好，布置的也好，吃的东西肯定更好！” 有眼前这么个人面子下饭，不好也得好！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附和，有的真心有的奉承，可总归也是一堂其乐融融宾主相得。 江晚更是在这一场宴席里，准确摸出了好几个，疑似自己日后战略性合作伙伴的人家。 毕竟现在穷的很急迫，所以她也不愿多做耽搁。等宴散客归的时候，便找借口把上次寻到家门上来的几位姑娘，及其她们的母亲都给留了下来。 花厅中分主客落座，江晚眼中含笑的仿若在闲聊一般。 “今日膳食不知诸位吃着，觉得可还能入口？” “好吃！王妃娘娘，今天这饭菜是不是您家厨子用秘方制作出来的？我听说世家高门，都有很多自己的方子不外传，是不是啊？” 急性子的孟钰第一个跳出来捧场，作为江晚的忠实颜粉，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追的星掉在地上，所以吹捧得尽心尽力。 果然江晚冲她满意的抛了个笑脸，孟钰立马更精神了，转头就开始坑娘。 “娘，咱们掏钱把王妃娘娘的这个秘方买了吧。我觉得今天这饭菜实在太好吃了，以后还想吃，最好能天天吃！” “你在胡说什么？” 从美色中回过神来的孟夫人肖氏，恨不得抬手打这个缺心眼子的闺女。赶紧站起来给齐王妃赔不是。 “还请王妃娘娘恕罪，我家丫头她没见过世面不大懂事，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原谅。” 知府夫人孟氏也站起来开口求情。 “王妃娘娘容禀，我这侄女打小性子憨直跟男儿似的心大，她绝无冒犯之意。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无妨，二位夫人快快坐下吧，不必如此多礼。孟姑娘性子直率讨喜，我觉得挺好的。” 江晚笑着把人安抚落座，又看向长相俊秀的孟钰。今日她难得做了一副女儿装扮，说实在话虽然看着也英姿飒爽，但是真不如男装示人的时候俊美。 这姑娘女身男相。 “孟钰，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手里这方子可是祖传的，怕是不能卖给你。” “哦，那我不买。” 规规矩矩坐回椅子上的孟钰，皱着眉头跟万静雅对视了一眼，又有些忧心的转头看向美人。 本来以为王妃是打算卖吃食方子攒钱，还想着自己最好能帮一把忙来着。但是现在她不卖方子，是要干什么呢？ 坐在最末位的吕萍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斜对面的表姐。 自己只是一介商户女，在这里可没有她说话的份。但是表姐是邓氏嫡长女，她开口就不一样了。 邓琳琅果然也不傻，又经常跟表妹混在一起玩，多少也能知道点生意经，于是看着上首询问道。 “敢问王妃娘娘，您可是打算开铺子卖这种吃食？” “也算是吧。” 江晚不卖关子。 “不过不是我开铺子，我打算开个工坊。而且我卖的也不是这种吃食，我卖的是下面这些。” 轻轻叩了两下桌面，守在门外的红珠红袖便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物上盖着布帛，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何物。 等丫鬟们把托盘放在桌面上退下之后，江晚抬手揭开布帛。 “诸位，请看。” 两个托盘上放置着两只雪白的瓷碗。 一碗中如白雪般晶莹剔透。 一碗中如琥珀般澄黄清亮。 离得最近的知府夫人仔细往碗里瞅了好多眼，然后才不大确定的小声嘀咕。 “这白色的到底是何物啊？我怎么看着…” “挺眼熟的是吧？万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妨用一旁的竹箸沾上少许，浅尝一下。” 孟氏看了看对面清柔浅笑的齐王妃，思忖了两息之后拿起一箸，在那雪白如沙砾的碗中微微挑出来了一点点，略作停顿便果断的放入口中。 然后双眸一抬，眼神乍亮。 “咸的，果然是盐！”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吧四妹？盐什么时候如此精细雪白了？” 孟夫人有点不太敢相信，然后就被小姑子一筷子杵进了嘴里。 “二嫂你自己尝尝，是不是咸的？而且是一点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纯咸！” 自古以来盐都有苦涩味，哪怕是贵族食用的盐被磨的再精细，也不会如此雪白好看，更不会没有苦涩味！ 第177章 拉人上船 后院女眷们那边惊疑难言，前院男客们这里更是炸开了锅！ 万知府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头，不敢相信的又捏了一小撮放进嘴巴里，仔细的用力品着味道。 “真的是盐啊，真的是盐！” “对，这当然是盐，而且是最最上等的雪花盐！这是本王的王妃靠着她那祖传的嫁妆方子，差点抠废了脑子才研究出来的雪花盐！ 你们说怎么样？” 李呈修一脸得瑟的直晃脑袋。 他骄傲啊！ 谁能有他李老四这好运道，娶的媳妇儿不仅好看，脑瓜子还这么好用？ 果然老子命好，这辈子可算是让我给掏上了！哇哈哈哈哈哈…… 冯守备尝了一指头以后，也开始哈哈大笑。 “怪不得今天晌午吃的饭菜可口了许多，弄了半天是发现宝贝了！ 奶奶的，咱东陵府这是要翻身了！哈哈哈哈哈，老子就说天无绝人之路么？看看看看，咱们这不是又找着活路了吗？” “可不咋滴？这是盐啊，竟然弄的如此精细，咱们不翻身天理难容了这回！” 就算是平时跟冯守备不怎么对付的邓同知，这回也是彻底的没了脾气。他嗦嘎着手指头兴奋的老脸通红，眼睛跟万知府一样亮的吓人。 不过老对头懒得搭理他，只是扭头看向坐在一边直乐的齐王。 “敢问王爷，这是哪处矿场里采出来的精盐？下官这便派人过去严加看管，保证不会让任何一只蚊虫随便进出！” 冯守备其实这话问的真心有点多余，目前东陵府已知矿场就两个。大的在官府手中，并没有听说产出过如此精细之物，小的那一处在老孟家手里头呢。所以由此可见姓冯的这货不打算当人了，他是想要明抢哇！ “冯守备好一个会精打细算的父母官啊，齐王殿下当面，这就要干出强抢百姓家业的勾当了不成？ 但是让冯大人您失望了，在下家里那祖传了多少代的老井不争气啊，它就产不出来这么上等的精细雪花盐。” 孟家主气的一阵阴阳怪气加指桑骂槐，把冯守备怼的脸色涨红。 “谁要抢你的家业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整个东陵府打算吗？咱这破地方要是翻了身，以后干啥不能糊口？王爷，您说下官说的有没有道理？” “道理还是有一点的，但是我有个事情先说明啊。” 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李呈修，状似闲适的敲了敲手边的盐碗。 “当初找你们借钱借粮的时候，我可没有干扒你们家底儿的事情。我手底下人混的吃不上喝不上，本王带着他们出去要饭，也没动过你们的家业对不对？ 现在这个雪花盐，是我媳妇儿用她的嫁妆方子琢磨出来的好东西，那是她琢磨出来的不是我琢磨出来的。 谁的东西谁当家，所以我媳妇儿想怎么办我都听她的，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瞎打主意！” 冯守备尴尬的动了好几下嘴皮子，才略有些不甘心的辩解了两句。 “齐王殿下这是哪里话，下官只是担心有人觊觎此等精细之物……” “那你甭担这份多余的心，本王已经准备八百里加急报与朝廷了。想来日后我东陵府，是可以光明正大打出这块雪花盐招牌的。” 说到能让他得瑟的地方，李呈修又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今天把这东西拿出来，不是让你们在窝里抢食。而是要跟大伙商量商量，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媳妇儿说了准备想办法建个工坊，到时候专门制这雪花盐。哦，还有个豆子制的油我没端过来，咱们今天主要就说说盐的事儿。” 他高抬着下巴示意了一圈，看着神采飞扬。 “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卖出去能不能卖上价，能不能从那些有钱人手里，把财路给抢过来一条半条的，相信大家伙都心里有数的吧？ 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今天回去都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想明白了就来找我回话。三日后过时不候，先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各有盘算。 纷纷行礼告退。 甭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孟氏家主却是狠狠松了口气。还好齐王殿下是个护食的货，要不然这精盐的方子没弄到手不说，怕是连自家祖传的老井都要保不住了。 看来，得赶紧想办法跟齐王府这边多套套近乎，争取能在这门营生里分上一杯羮。 当然有这想法的绝对不止他一个，后面从齐王府出来的人有一家算一家，个个面带兴奋眼神压抑扭曲，看着跟得了啥病似的。 李呈修晃悠回后院寻媳妇儿，江晚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 “怎么样，那些人精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啊，肯定是想一口咬住这块肥肉呗！” 李呈修笑得贼欢乐。 “媳妇儿你看着吧，压根用不了三天，这事准能敲定下来。” “希望如此，孟家是坐地户，邓家冯家都是世家旁支出身。万家吕家又与他们有姻亲关系的牵扯，里面还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关系平衡。其实咱们在封地里想搞出点动静，真的也绕不开他们。” “所以啊，大家全在小破船上站着不就行了？要能顺利同舟共渡更好，万一翻船了那就嘿嘿嘿…” 啪！ 猥琐的笑声戛然而止。 拍完他之后，江晚揉了揉脑袋。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发出这种笑声，听着就像个反派。你没有当男主的命，咱就装出个男主的深沉劲儿来不行吗？” “你总是爱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来难为我，不笑就不笑呗，那我以后就做个高冷的人。媳妇儿你看我现在不笑了，这脸你还满意不？” “少耍贫嘴了，说点正经的。” 江晚靠近丈夫身边，眼睛里一片镇定坦荡，但是语气中能听出有一点点担忧。 “不是听说盐铁茶都管制的特别严吗？咱们现在动了盐和油，父皇那边能不能愿意啊？” “他为啥不愿意？我这块荒地里是什么鬼样子他心里不清楚吗？在京城的时候老爷子还给我支招呢，让我回来之后想办法看能不能自己找个正经营生干，总出去要饭也不是个事儿。” 李呈修笃定的喝了口茶水。 “媳妇儿你大胆的放手干吧，没事。天塌下来还有我扛着呢！” 第178章 报与朝廷 这就是江晚最喜欢李呈修的一点，虽然他身上有这样那样的很多毛病，但是他却从来不缺担当。 抬手又给续了杯茶。 “李松已经动身去京城了是吧？那你是按咱们商量的那样写的奏折吗？” “嗯呢。” 不过李呈修有点没闹明白。 “你为啥非要让我跟父皇那儿弄个名头来？咱们封地里的事情咱俩自己就可以当家做主，回头该交多少税交就是了，还非要经过老爷子那边干什么？” 想起再过几年制盐方子就不在自己手里了，这还没挣上钱呢就先开始心疼。不大高兴地喝了口水，在嘴巴里嘟嘟囔囔。 “老大老二他们封地里也有矿场，我也没听说谁就把挣钱方子白送给朝廷了？咱俩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傻缺？” “谁傻呀？这叫防患于未然。” 江晚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笑着解释自己的想法。 “现在是父皇当政，只要咱们弄的不出格，当爹娘的嘛总是想盼着儿女们有出息的。 但是以后太子上位了呢？ 我知道你跟你哥感情好，但是大家都成亲生子了，人难免会有私心为自己考虑的更多。就算不考虑自己还得考虑孩子，考虑家国天下。 盐铁向来都是国之重器，咱俩现在算是擦着边的想办法挣钱了，但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连你这样的都知道这一把肯定能挣大钱，那其他人能不知道吗？咱们现在直接给皇上和储君把话谈明白，就把着这方子五年。 五年的时间，应该足够把咱们东陵府给扶起来，以后不论这雪花盐多赚钱都直接交给朝廷来管。” 她的眼睛里一片璀璨，看着丈夫的时候格外清醒。 “李呈修，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 “能。” 虽然语气不大热衷但是头点的很快。 “说白了也是想拉着朝廷直接入伙，一锅饭大家分着吃才不容易掀桌子。 咱们东陵府就相当于是做饭的厨子，能先夹一筷子尝尝咸淡，可是不能一直自己趴在锅沿上不起来。 要不然到时候别说满朝文武了，我爹我哥就得先一人给我一脚，直接把我踹下来。” “你看你这不脑子挺聪明的吗？” “那我也心疼啊！说真心话媳妇儿，我这几年要饭要的够够的，到哪都得看人脸色。 你以为我撒泼打滚耍无赖，自己这脸皮子不烧的慌？这不都是被逼的没路可走了吗？如果以后能直接扒着灶台，打死我也不出去要饭了！” 这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直接扑到媳妇儿面前，大鹏依人的把脑袋搁人王妃娘娘的肩膀上来回蹭。 “媳妇儿，从小到大你脑瓜子都比我好使。你现在又是咱家当家的，可得好好想办法挣钱养我呀！ 实话跟你说，军医都给我诊断过了。他说我牙口不大好，就适合吃口软饭。以后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至于我爹我哥那你都尽管放心，让他们有本事就尽管冲我来，我一点都不带怕的。 行不行呀，媳妇儿～～～” 江晚被他蹭的笑了起来。 “你一个堂堂的齐王殿下，竟然就一门心思的想吃软饭？传出去还能不能听了？” “传出去他们都得羡慕死我！” 李呈修嘿嘿笑着直起身子，非常得瑟的晃了下脑袋。 “你都不知道我手底下那些损出，现在每天看见我是有多么羡慕嫉妒恨。嘿嘿嘿，能吃上口现成的软饭，谁还想出去要饭呢？ 他们不是看不起吃软饭，他们是看不起别人吃软饭。但凡他们自己要能抢上一口，你就看还有谁不愿意躺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还跟享福有仇啊？” “你呀，总是歪理一大堆。” 江晚笑着拍他一下，然后故作高姿态的扬着下巴，摆足了小人得志的嘴脸。 “只要你不嫌伤了你男子汉大丈夫的脸面，那本王妃，嗯，也不是不能勉强同意。” “不嫌弃不嫌弃！嘿嘿嘿，多谢人美心善的王妃娘娘！ 就说我命好吧？ 以前我靠爹娘，现在我靠媳妇儿，以后老了还能靠儿女，这辈子我生来就该是享福的命！嘿嘿嘿嘿嘿……” 标志性的反派笑声回荡在屋里，江晚也懒得再去纠正他。她只是再一次的肯定了一点，找个恋爱脑过日子确实也还不错，基本上过的一点都不憋屈。 时间过的很快，也确实如李呈修预料的那般。三天的期限还没到呢，几乎东陵府有名有姓的人家，全都带资入伙了。 有了土大王的鼎力支持，又有了封地所有官商的上下一心，东陵府的第一块对外产业招牌雪花盐，以飞一般的速度建造好工坊，然后捞卤水制盐。 一切顺利，就等着朝廷颁发下来售卖许可证，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大干一场。 而京城这边，也已经吵翻了天。 “皇上，盐铁乃国之重器，万万不可被齐王私下里动用！此先河一开其他藩王若是纷纷效仿，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静王老丈人，如今的御史台中书令柳大人，差点没磕死在金銮殿上。他是不是有私心暂且不说，但是与他站在一边极力反对的平国公宋青山，却是咬死了也不可能松口。 “柳大人所言极是！皇上，齐王殿下此举到底是何用意，臣等暂且不知。但是臣知道盐对朝廷有多重要！怎么能放手给他东陵府私卖之权？” “老宋你这话说的不讲理了啊，本来我都不想吭声的，但是你这么睁着眼瞎逼逼，可就叫老江我听不下去了。” 令国公气哼哼的吹胡子瞪眼睛。 “齐王他能有什么心思？他就是只有一个忠君敬父的心思！ 如果他没上报给朝廷那叫私卖，可现在人家东陵府眼巴巴的等着朝廷许可才敢开张做买卖，这算什么私卖？ 咱们也都是从战场上一路滚出来的武将，现在将士们到底过的啥日子，你真不知道？东陵府那边虽然你没去过，但是我去过！ 本来就不是个多富裕的地界，山多田少种不出多少正经粮食。又被前朝余孽霍霍了那么长时间，能抢的基本上都被他们给抢完了，现在就剩下一群吃了上顿断下顿的苦哈哈！” 第179章 朝臣争议 “江怀良你讲话注意点分寸，我什么时候信口开河了？他齐王封地里日子过得难，那是他不会处理政事，不懂如何打理民生。 我听说齐王殿下在那边，还动不动的就与边境异族产生小规模纷争。打仗烧不烧钱你不知道？他东陵府的钱还不知道是怎么花没的呢！” “你放屁！” 对于平国公的红口白牙，令国公一句不让。 “老话都说巧媳妇儿没米下锅也做不成饭，那东陵府穷的跟个荒地一样，你让齐王他拿啥叫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正经营生，你们还在这唧唧歪歪左扯右拉的拦着，转过头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呸，还有什么时候跟异族产生纷争了？我怎么听说是出于热心，帮助咱们旁边的邻居调解矛盾来着。咋啥话到你平国公嘴里一转，就这么难听了呢？既然你他娘的这么能，那你行你上啊！” “我懒得跟你瞎扯！” 平国公现在作为储君的岳父，人家也是格外讲究脸面的人，干不出来跟令国公在满朝君臣的眼皮子底下骂娘的事情。所以狠狠的甩了把袍袖，懒得跟这没长进的夯货一般计较。 “咱们现在议的是齐王作为藩王，绝对不能动国之重器的事情！你扯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理不辩就说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扯没用的了？要不是你先诋毁齐王不会干正经事儿，我至于浪费唾沫星子跟你掰扯？” 令国公有样学样的也狠狠甩了把大袖子，哎你别说，还真挺有气势的。 “要不然这么着，把齐王的封地换一个，换到江南道那边的鱼米之乡去，你看他会不会处理朝政打理民生？ 有些人吧就是会站着讲话不腰疼，自己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的享福，还非要对挨饿受冻的人吧唧嘴。真是他奶奶个腿儿的！” 自从闺女成了齐王妃之后，为了给孩子脸上贴金，老江就开始修身养性，真的好久没在朝上骂街了。 嗯，还是以前的那个味儿。 两位国公争的面红耳赤，其他的聪明人都站在旁边不开腔，静等着事态发展。哪怕是以前格外喜欢蹦哒的威武侯乔云海，现在也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毕竟平国公府后头的是太子，令国公府后头的是齐王，两边都是他老乔家的亲外甥，那他这个当亲舅舅的能断个什么公道？也就只能站在旁边不吱声了。 “咳，爱卿们都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皇帝坐在龙椅上瞪着老二那个糙货，没啥好气儿的想下去捶他。这都当了多久的达官显贵了，咋讲话还是这么没水平？你就不能学学朕，老子现在怎么就能这么上档次？ “虽然柳爱卿和平国公说的有道理，但是令国公说的也不算没道理。齐王守了东陵府好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他不会打理事情呢？”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老癞蛤蟆都觉得小癞蛤蟆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拒绝别的蛤蟆指到脸上说自己儿子没用还丑。 “不过关于售盐这个事情，确实需要大家一起议一议。太子，你怎么看？” 被皇帝点名拎出来的太子，只能上前一步行礼出声。 “启禀父皇，儿臣没去过东陵府，不了解那边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但是，我了解老四。 他虽然性子有点不着调，可在大义上从来没行差踏错过一步。” 太子直起腰身看向平国公，他的眼神里有一些安抚也有一些气恼。 “平国公，齐王会不会理政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齐王时时刻刻把东陵府的将士和百姓们放在心上，这却是孤能肯定的。 关于这售盐一事，其中有些细节诸位大人们还不太清楚，孤便再与你们说一下。” 太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抖开，指着落款处的名字和印章。 “这是老四禀报了父皇之后，私底下又给我带的一封承诺信。 制盐之法是齐王妃用她的嫁妆方子着人研究出来的，其实本来该算是妇人的私产才对。但是齐王夫妇怜悯百姓和将士们不易，这才拿了出来。并且承诺东陵府只要五年的代售雪花盐之权，五年之后便没有任何要求的直接交予朝廷接管。 父皇手里有一份齐王的奏折，我手里有一封四弟和四弟妹的承诺书。” 太子的嘴角牵出了一抹温暖的笑，轻轻的把这封承诺书又折好塞回袖子，转身向皇帝行礼谏言。 “儿臣恳请父皇，允齐王售盐之权。” 皇帝皱眉思忖，看着下面的满朝文武。 “诸位爱卿，对于太子的提议你们可还有何不同的看法？” “恳请圣上三思，此例不可开！” 中书令依旧坚持己见，倒是平国公眼见着太子倒戈相向，他心里再气愤面上也只能认下，不甘心的吐口。 “全凭圣上定夺。” 令国公一看对头都退下了，自己也立刻见好就收。 “皇上您当家就好！” 季丞相看了看这情况，在脑子里思忖好说法，方才老神在在的持笏而出。 “启禀皇上，老臣还是觉得此事确实该三思而后行。虽说齐王殿下是好心，可这终究也是不太合乎礼法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东陵府制的雪花盐如此品相俱佳，一旦推出该有如何之暴利，几乎是一眼便知。 齐王现在答应放手说的痛快，若是真等到日进斗金的时候，他还能愿意这么痛快的放手吗？” “启禀皇上，臣觉得季相说的不无道理。 财帛动人心，暴利迷人眼。 但是，那毕竟都是能挣到钱之后的事情。” 已经又进一步的吏部尚书秦大人，也端方有礼的持笏出列。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该是议日后的可能之事。臣谏言，还是尽早让东陵府民生得以扶持为佳。毕竟是一眼便知的好营生么，硬是压在手里不让开张，这未免有些可惜。” “秦尚书话说的轻巧，忧患之事不先思解决之策，如何能让他们运作？” “季相这话说的也挺轻巧，朝廷这边若是把解决之策考虑个三年五载。万一这期间若是再来一场天灾人祸什么的，东陵府应该也能饿死的差不多了吧？” 第180章 人生呐， “国事无小事，岂能儿戏？” “民生亦是国事，更不该怠政！” “本官无怠政之意，是觉得该多多斟酌，寻个稳妥之策才是上佳。” “下官明白相爷思虑的周全，也是觉得黎民身家性命亦关乎江山社稷，不可不重视。” 两位文官明明没有像刚才的武将一般吵得唾沫星子乱飞，但是步步相扣的据理力争，同样能听出硝烟弥漫。 皇帝思忖再三，抛开立场暂且不提，他知道这两边说的都有道理。最终还是泥腿子打骨子里会心疼娃的想法占了上风。 谁的儿子谁心疼，老四搁外头要饭要了这么多年，旁人提起来都是齐王混不吝，只有皇帝他心疼儿子丢了脸。 “就按吏部尚书说的办，户部那边赶紧批条子。不过吏部也想办法寻个合适的人，回头到东陵府那边当个钦差。” 很好，这下不两边都满意了吗？让东陵府挣钱，但是旁边也有朝廷适当的管一管，皆大欢喜。 “臣遵旨。” 又议了议其他的政事之后，下朝。 老江迈着步子走的虎虎生风，身后跟着一串厚脸皮的勋贵。 “哥，我亲哥，你等等我呐！” 终于靠着军功顺利混上忠信伯爵位的张敬光，腆着张大丑脸巴在老江身边。 “你家我大侄儿还没说亲事吧？瞅瞅我家大丫头咋样？” “不咋样，你大丫头满打满算的才刚五岁，我家老三已经十五了，你这是瞎琢磨什么呢？” “那我二侄儿也行，你家江小四我瞅着也挺像样的，配我家大丫头刚好！我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武义伯强硬的给扒拉开。 “你觉得个屁，给我一边儿去！” 转脸孙二槐就笑的贼殷勤。 “嘿嘿嘿，江大哥。你别听老张扯犊子的事儿，瞅瞅他那张丑脸吧，啧。 你看看我，我长得多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家儿子挑我家的丫头，以后保证能给你生出漂亮的孙子孙女来！你回头跟我嫂子商量商量呗，咱两家搭个亲怎么样？” “老孙你个不是人的东西，敢挖老子墙角？” 张敬光在旁边气的直跳脚，孙二槐嘿嘿一笑。 “这话怎么说的呢？你家有闺女要嫁那我家也有啊，我家的岁数可比你家的大了不少呢，那我不得比你更着急吗？” “你就不能到别处再挖挖？” “这有现成的菜，我为啥要到别处去挖？” 精明的孙二槐撇撇嘴，眼瞅着老江家大闺女能扒拉钱，而且谁不知道那丫头把她弟弟妹妹们疼的跟个眼珠子似的？ 况且江老三看着也有点料，老江两口子人也不错。左右这么一盘算，自家三丫头嫁过去指定能享福！ “就是啊江大哥，去跟嫂子说说呗？” “我家四丫头长得也好看，咱到时候相看相看……” “我要没记错你家四丫头是庶女吧？你好意思提吗？我家六丫头是正儿八经的嫡幼女，江大哥咱们两家相看一下呗？” 旁边几个武将也跟着起哄想搭亲，把老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真是从没敢想过，自家老三能有行情这么走俏的一天。 “那什么，多谢兄弟们的垂爱。不过儿女结亲这种小事都是我媳妇儿管的，我一般都不瞎掺和。” 明明就是不当家，这家伙叫他给吹的高大上。 “这么着吧，等我回去吩咐你们嫂子一声，回头咱们再细聊。” 话落，人遁。 忙活完该忙活的事情之后，翻身上马往家里溜达。而江家的老老小小们，此刻正坐在厅堂里有说有笑的分礼物。 “娘，你看这是我姐特意给我捎过来的首饰，跟咱们这边的风格一点都不一样，好不好看？” 江晗晃着手腕上的一对多宝银镯子，笑得满面生花。许氏看了看高兴的小女儿，也满脸含笑的哄她。 “好看好看，你姐就是知道你爱美，才专门叫人千里迢迢给你带回来的。可得珍惜着一点，别三两天的就给刮花了。” “我知道，不过我姐信里还专门说了，回头她要和姐夫去那个僮人族里参加什么宴来着。说是要有好看好玩的东西，还叫人给我捎过来！哈哈哈哈哈……” 被姐姐偏爱的江晗很快乐，不被偏心的江曜就憋屈的捏着一封信来来回回的看。 “我不相信大姐好意思这么偏心，给江老二带那么多礼物，就光给我捎了一张纸？！” “不止的。” 江小四时常被自己这单纯到无知的哥哥给弄得想叹气，抬手指了指桌面。 “上面那本兵书，应该是大姐要给你的。回头记得多翻翻，背十遍记不住就背一百遍吧。” “小四，你也笑话我？” 江老三有点破防了。 “并没有。” 江旸抖了抖自己手里的那封信。 “大姐吩咐的，要我看着你多念点书，别回头出门给咱老江家丢人。” “我……” 狠狠抹了把脸颓废的坐在椅子里，发出一句日常感叹。 “人生呐，死了完球！” “你这孩子，又瞎说啥？” 老爷子手里捏着刚得的一对玉石手球，一边搓一边絮叨长孙。 “你大姐不还是为了你好吗？千里迢迢的还操心着你的功课，你咋还不领情了呢？” 话刚说完，老太太就不乐意的怼了回去。 “咋就不领情了？耀祖就是嘴上那么说说，其实他那书都念的可多了，是吧耀祖？” “奶奶！” “哦，是吧耀哥儿？” 江老三恼火的低吼，老太太熟练的改口，然后又日常的碎碎念。 “江耀祖跟江耀不就差了一个字吗？这把祖宗都给扔了，到底好听在哪了呢？要我说你们哥俩，一个叫江耀祖一个叫江耀宗多好？又好听又好记。一个个的就非不听话呀，唉。” 站在一边给母亲戴簪子的江晗，立马被老太太的话给听乐了。 “奶奶你这想法当真是极好的，江耀祖确实比江曜好听，您赶紧叫江老三改回去！” “江老二你闭嘴，再挑事我打你了！” “你敢动我试试，回头我一状告到我姐那里，皮都给你扒下来两层！” “………” 虽然姐不在家，但是姐余威犹在。 江曜痛苦的跌坐回椅子里，再次大声哀嚎出一句经典名言。 “人生呐，死了完球！” 第181章 风风火火 有了皇帝和太子的大力支持，齐王要的盐引下来的特别快，不出五日便与选出来的巡盐御史一同，跟随骁骑将军乔与武启程前往东陵府。 消息先一步被李松带回，李呈修笑嘻嘻的挥手。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属下告退。” 给两位主子行了礼之后，李松转身就走。 李呈修扭头看向媳妇儿。 “我说没问题的吧，怎么样？” “嗯，夫君胸有沟壑，腹有乾坤。” 熟门熟路的开口夸了两句，江晚又问他。 “这巡盐御史暂且不说是哪边的人，父皇怎么会派了威武侯长子过来接管军权的？” “怎么不能？舅舅都已经在京城老实蹲着了，表哥作为乔家二代现在岁数最大的男丁，他再不出来博军功乔家下一辈怎么办？乔家的爵位可不是跟你家一样世袭罔替永不降爵的。” 两口子在一起闲磕牙。 “不是这个意思，按理来说母后都当了好几年皇后了，父皇怎么还没有给乔家加封承恩公？” “母后不让封的。” “啊？” 江晚眨眨眼睛，李呈修就笑着给媳妇儿解惑。 “我小舅舅性子不大好，太暴躁了。现在当个侯爷都得瑟的不行，加封为国公了还不知道得多能显摆呢！ 父皇也说就这样吧，看在乔家当年的功劳上，他就稍微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如果小舅舅蹦哒的太厉害，母后也会出手扇他的。” “那这次为什么会放乔与武过来？” “母后是想约束着娘家，又没想灭了她娘家。当初我哥选妃的时候，就没让乔家的表姐表妹们进宫，现在肯定要扶持着表哥表弟们啊。反正母后她又不可能不管娘家。” 江晚蹙起了眉头。 “我没有跟你这个表哥打过交道，但是我以前跟你大表姐乔与初见过几次。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性子，那这个乔与武……？”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他是我哥派过来看着我的？” 李呈修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 “反正总归是要有人来接手的，不是我哥的人也得是我爹的人，用不着想这么多。乔家人来总比宋家人来强的多吧？ 再说这不还有我呢么？他乔与武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不敢干涉我们太多事情的。所以咱们安心弄自己的封地就行了。” 江晚也勾了勾唇。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有数有数，媳妇儿你安心的想招挣钱养我就行了，其他的都有我。” 夫妻俩都满意的笑了起来，有个心照不宣的默契队友，真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二人兵分两路，开始各行其事。 李呈修揽下了来自外界的一切风雨，江晚专心窝在封地里搞钱。 有了光明正大的朝廷授予权，她便不再束手束脚。大手一挥招贤纳士，不拘一格选人才，成立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榷盐司。 整个东陵府都动了起来，并且所有人都知道是齐王妃打头挣钱，所以女子们更是积极响应，本来在边境地界男女大防就不算严苛，现在更没谁惦记这个了。 谁能有本事挣到钱不让大家饿肚子谁就是老大，在吃饱穿暖面前其他的都能往后让一让。所以江晚手底下这一大批好人才，有许多都是来自于各家各户后院的女子。 两个月的时间悠悠划过，东陵府依旧是东陵府，看着好像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又有很多事情都在悄悄改变。 “王妃，您看看这回的质量行不行？” 昔日文文静静的万静雅，此刻捧着手中物件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拿来我瞧瞧。” 江晚放下手中的账簿，接过油纸袋。 “你们试过了没有，能不能封严实？这是头一次销往别的州府，路远还有可能走水路，防潮效果一定要想办法做到最好。” “您放心吧，我们都已经试过好多遍了，这回绝对没问题！” “行，咱们的招牌一定要弄好。日后不论能销售到哪里去，大家必须得知道这雪花盐是产自我们东陵府。” “是，这招牌是大人们一起研究出来的，还是我爹亲自题的字呢，保证出不了岔子。” 江晚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眼看着手底下这越来越明媚自信的小姑娘，开口就是一顿夸。 “你的性子一向稳重严谨，这一摊子事交给你看着我放心，一定要与管事们配合好日常工作。暂时这小袋子也别做这么多，等回头看看琳琅和萍儿她们那边销售的如何再说。” 又被老大给表扬了呢，万静雅笑眯了眼睛。 “王妃您无需担心，我都知道的。萍儿他爹亲自带着她去金州府了，指定不成问题。就是琳琅这边吧到现在还没传回消息来，不知道跟她母家那条路子走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收到她们的信了，目前情况还行，说是与好几家商会达成了合作意向。再等等具体消息，东陵府这边的销售有孟钰看着我也不操心。 你先回去忙吧。 对了，待会儿让你嫂子过来一趟。” “是，我现在就回去叫她！” 收起油纸袋，这姑娘走的干脆利索。 坐在另一边对账目的红珠，就忍不住笑言了两句。 “这万大小姐现在是越来越风风火火了，看着精气神可真足，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江晚也笑着回了句。 “有底气，才能活的有精气神。” 红袖捧着账本进来，没怎么听明白的疑惑问道。 “王妃这话让奴婢听不懂了，人家万大小姐以前也有底气呀！知府大人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女儿，到哪里她也有底气的很。” 江晚接过对方手中的账本抽出一册翻看，嘴角含笑的点头。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她以前的底气来自于她爹，可是她现在的底气来自于她自己。怎么可能一样？” 当初自己顶着压力，硬是用借据开路把这群女子们给从后院拉到前面来，她就知道这一定是最正确的事情！ 女性的工作能力，在什么时候也不可能低于男性。她们缺的不是能力，她们缺的是机会！ 瞧，现在谁比谁弱了呢？ 江晚对此非常满意。 第182章 贵女典范的江晚 陈秀娟过来的速度挺快，大着肚子也不耽误她脚下生风。 “王妃，听说您找我？” “来了？” 江晚起身笑着把人招呼到一边的茶桌旁。 “坐，红袖叫人上茶点过来。” 一看王妃今天这么客气，她立马心里打了个突。 “多谢王妃娘娘赐座。” 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坐下，一边在脑子里寻思回顾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工作上有没有出什么纰漏。 茶点上来之后，先招呼着对方喝茶，接着江晚才笑着开口。 “秀娟嫂子，最近有没有觉得太过劳累？我看你这肚子也挺大的了，要不然先回去休息休息呢？等你…” “王妃，我一点都不累！” 江晚没说完的话被陈秀娟着急忙慌地开口打断，她的声音很大又带着一些心慌的颤抖。 “是不是，是不是我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还请王妃您指出来，我一定虚心改正保证绝不再犯！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别撵我走，求您了王妃娘娘！”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你工作上没出什么纰漏，我也不是撵你走的意思，你先听我说完。” 对方眼中的惊慌很明显，江晚赶紧出言安抚。 “就是我觉得你现在快到生产的时候了，应该好好回去安胎。其实当初就该等到你生产完再招你进榷盐司的，这对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好。秀娟嫂子，要不然你先休一段时间的产假好不好？” 陈秀娟嘴唇来回动了好多下，最后嗓音微微带着哽咽的询问。 “是不是我夫君来求见您了？” 江晚点了点头，对方的眼泪唰一下便落了下来。 “我，我平常真的已经很注意护着肚里的孩子，我身体好得很肯定不会出问题的，真的……” 越来越低微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的绝望。 “我不想再回到后院里去，只能当那个相夫教子的少夫人。” 享受过自由的鸟儿，不想再回到笼子里去待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被释放出来的野心，还能不能再收回去。 江晚捏着帕子，极为温柔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哭什么呀？只是让你放个假回去生孩子而已，又不是就这么把你给放跑了。” “……您不是要撵我走啊？” 刚酝酿出来的眼泪全挂在眼睫上，哭到一半的尴尬，让陈秀娟有点脸热。 “你这么个会管家算账的好手，我好不容易才扒拉出来的，怎么可能随便就放你走？” 江晚好笑的收回手。 “我都跟你夫家人谈过了，你公爹婆母都已经表过态，支持你在我手底下继续工作，为咱们东陵府的日后繁荣添砖加瓦。 尤其是你婆婆，人家保证你就管生孩子就行了，其他的她全权负责，绝对不给你们添后顾之忧。 秀娟嫂子，安心回去吧。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回来，我到时候还有别的事情交给你办呢！” “是，王妃娘娘我这就回去跟邓管事嘱咐一下，我立马就回家生孩子去！您等着我！” 吃了定心丸之后，这人比来的时候走的还快，迅速就没了影子。 红珠过来给主子换了杯茶水。 “万少夫人也是不容易的很，万主簿俸禄本来就没多少，万知府又砸锅卖铁的给咱们王爷筹军饷。奴婢听说，万家的花销都是靠万夫人和万少夫人的嫁妆撑着。” “唉，这都是你们姑爷欠下的人情债，我不还也不行呐！” 江晚叹了口气。 “让你把田庄那边的账目统计一下，你弄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 “拿过来我看看。” “是。” 红珠转身将自己桌案上的账册搬过来，江晚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仔细翻看。 “田庄里的人口数目都统计对了吗？老弱病残孕，每一个人都不能少。” “您放心，杨管家陪着奴婢一同过去的，保证每一个人都在册。” “嗯，等我和王爷明日回来之后，你再陪着我去下面田庄里走一趟。” “是！” 红珠又抬眼看着主子。 “王妃，真不用奴婢们跟着一起去吗？听说僮人那边跟咱们大裕不太一样，您确定不多带些人手？” “不用了。” 笑着看向自己的贴身大丫鬟。 “王爷那边有准备，我就不需要再带许多人了。你们安心在家里干好自己该干的活儿，等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再说。” “是！” 既然主子已经拿定了主意，当奴婢的就没有再多言多语的必要。 江晚继续处理着手中的事情，吃过午饭后没多久，李呈修就过来接人了。 “媳妇儿你忙好了没有？咱们这就走吧。” “行，你等我换套衣裳。” 江晚起身去内室，脱下襦裙换了一身好骑马的利索衣衫，束了马尾蹬了短靴，又把自己的软鞭缠在了腰上。 温良贤淑的齐王妃，又变成了潇洒爽利的江家嫡长女。 抬步出门，翻身上马。 “如花，走！” 胯下良驹对于这个讨厌的名字白眼一翻，然后撒丫子就跑。 李呈修带人在后头狂追。 “媳妇儿，你等等我呀！” “你也跑快点，驾！” 江晚执缰御马一路冲出城，出了门后便开始狂飙马速，挺长时间没感受过这样肆意奔跑的快感，让人有点兴奋。 所以在荒天野地里也有好处，不像京城里那么人多车多。东陵府这里出了城门，照着一个方向就可以任意撒欢的跑，这对于路痴来说极其友好。 李呈修马术也不是吹的，扬鞭策马跟媳妇儿并列同行。只能看到两匹良驹在前方急驰，奔跑之间带起一地烟尘。 “咳咳咳，乔将军，这，这齐王妃，怎么这般的，呃，英姿飒爽？” 刚刚走马上任没多久的巡盐御史刘益同，看着前方一骑绝尘的曼妙身影，有点瞠目结舌。 “不是听闻齐王妃温柔贤惠举止端庄，乃京中贵女典范吗？” “你听谁说的？” 乔与武眼神古怪的看着这书生气很足的刘大人，不知道这人是被谁给坑过来的。江家嫡长女昔日是如何缺德，旁人不知道他老乔家人还不清楚吗？ 温柔贤惠，举止端庄？ 呵，这八个字硬贴在江晚身上，就问被她给收拾了的昔日承恩公和永宁侯，那两家人都乐意相信吗？ 第183章 做客 听谁说的？ 刘益同想起自己至交好友当初那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他心中产生了一点点疑惑。秦振宁那么个人精，难不成还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作为世家大族的嫡脉，还真看不上现在泥腿子当政的大裕王朝。如果不是秦振宁多番游说力劝他出仕，刘益同如今还搁家里养花种豆呢。 “刘大人？” “嗯？哦，那大概是我一时听差了吧。走走走，咱们也赶紧骑马撵上去。” “哦。” 乔与武了然的点点头。 一众人策马狂奔，一个多时辰到了僮人居住的地界。 很多造型精巧的竹楼依山壁而筑，错落有致的向远处铺展开。人们的穿衣风格也与大裕这边截然不同，男子素衣黑帽女子银饰满身，端是一个好看。 大概是早有准备的原因，远远的便有人过来相迎。 “齐王殿下安，近日可还好？” 为首的白发老者笑声洪亮有力，一口还算正宗的大裕官话，一听就是熟人。果然李呈修上前也热情的与其打招呼。 “苗首领也安好，我有段时间没过来溜达了，你们这边咋样？那些小蚂蚱还过来蹦哒不？” “哈哈哈，都是托了齐王殿下您的福，我们这边最近还算安生。” “那就好。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王的王妃，这是巡盐御史刘大人，这是骁骑将军乔将军。” 又扭头给自己这边人做着介绍。 “这便是僮人大首领老苗，你们跟着我一起叫苗首领就行，后头的都是他手底下人也不一一作介绍了，反正一会儿两杯酒一喝大家就熟了。” 苗首领老眼一闪，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又笑得格外热情，甚至于还学着大裕人的行礼方式拱了拱手。 “老朽见过齐王妃娘娘！听闻您是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实在是辛苦了！” “苗首领客气，无需多礼。” 江晚眼神也闪了一下，觉得这老头儿是不是热情的有点过分了？ “不客气不多礼，齐王妃娘娘您也别客气。一会儿吃好喝好玩好，不醉不归。” 能听出来这小老头是个有文化的，最起码肚子里的墨水，一定比李呈修身后这大老粗乔与武多上些许。 “老朽见过刘大人，见过乔将军！” “苗首领有礼，本官今日叨扰了，还望首领见谅。” “咳，有礼有礼。” 刘益同和乔与武也很守规矩的，与僮人们互相用自己的礼节打着招呼。 苗首领就笑得更加开怀。 “哈哈哈哈哈，贵客上门是我族的荣幸，哪里有叨扰一说？快快请进！” “请！” 一行人分主客前行，跟着进入了一座最大最华丽的竹楼。里面早已摆好美酒佳肴，还有一群身姿曼妙的舞者。 “请贵客们入座，我族中也没有什么丰盛美食，齐王殿下和齐王妃娘娘还有大人们若是不嫌弃，便赏脸喝一杯薄酒吧！” “有什么好嫌弃的？要是嫌弃我不就不过来凑热闹了吗？这席面就好得很了，一般想吃还吃不着呢！” 李呈修毫不见外的拉着媳妇儿，就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又往后头挥了挥手。 “李松，你也先带着兄弟们过去该吃吃该乐乐，少喝点儿酒啊。” “是！” 李松带着手底下人刚要走，又转头招呼站在另一边的马飞等人。 “马大哥，咱一起去吃点儿？” 马飞看向自己主子，江晚微微点了点头，他才拱手笑着跟李松等人称兄道弟。 “那就多谢李贤弟了，我们哥几个这初来乍到的，路生人也不熟，还望兄弟们多多担待啊！” “自然，都是自家兄弟么，还分什么你我呀？走走走，你们都跟着一道走就成，这边我们都来过多少趟了，熟的很！” 除了程卓那个面瘫，马飞汪豹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听说你们以前都是过来要饭的呀，这有什么值得炫耀吗？ 屋里主客按席落座开宴，苗首领的大儿子苗庄河连着跟乔与武喝了好几碗，两个武夫这便混熟了脸。 恨不得亲兄热弟的勾肩搭背，言语投机的那叫一个相见恨晚呐！ “乔老弟，你说你怎么才来呢？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以前跟着齐王殿下过来的那些大人，全都文绉绉的讲话我也听不大懂，他们也不怎么喜欢跟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弄得我每回都坐不住。 唉哟，我可真太喜欢你了！ 来吧兄弟，再干一碗。我可是有千杯不醉的称号，今天非把你给喝趴下不可！” 乔与武爽快的端碗与对方激情一碰，抬手仰脖的灌下肚，然后碗底一翻笑的一脸得瑟。 “苗哥你以前就是没碰上我，你要碰上我了这千杯不醉的名号早换人了。实话跟你说，我打小就是泡在酒桶里长大的！” “嘿嘿嘿，爽快！再来！” “来，干了！” 两人这边你一碗我一碗的对着吹，另一边刘大人跟肚子里有墨水的老苗，就顺利勾上了茬。 “刘大人，今日一见老朽实在与你相逢恨晚呐！ 以前我只知道万大人博学多才，邓大人见多识广。现在见到了刘大人您，才知道原来还有人既博学多才又见多识广！ 来来来，老朽敬刘大人一杯。” 刘益同笑得依旧儒雅，抬手举杯可见其大家风范。 “苗首领实在客气了，本官虽说有两分体面，但是万知府与邓同知也同样自有其可取之处，没有比较一说。” “是是是，老朽确实糊涂了不会说话，刘大人莫要放在心上，请！” “请！” 两人遥杯共请，各生满意。 江晚微微转头看向一边正在给自己夹菜的李呈修，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怪不得你非要带刘大人和乔将军过来呢，原来是早有应对之策啊！” “不是，单纯就是老万和老邓他们来过两次了，这回是他们自己不想来了，不是我非不让他们来的。蹭席这种事情，我又无所谓带人多还是人少。” “嗯，你脸皮厚。”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又不是空着爪子来的，这回不是给他们带贺礼了吗？咱们家里的这油呀盐呀的我要不给他们带，他们八辈子也尝不上这好东西！” “呵呵，行吧。一会儿你跟这边商量商量，看看以后能不能换点什么东西，记住了是换，咱们可没卖出国去！” “我知道了你赶紧吃，一会儿凉了都。” 坐在主人位上的苗首领，看着齐王殿下好像和他的王妃感情很好，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乐器声起，舞者们开始翩翩起舞。 其中领舞之人，是一位面容娇美的曼妙女子，笑起来红唇弯的像月牙一般动人，轻易就能勾起人的欢喜。 第184章 美人恩?呵呵哒 异族乐曲好听，异族美人自然也好看。 风情万种的眸子婉转多情，精致华贵的衣裙散出一片银光，纤细的腰肢扭动起来步步惑人。在高高低低的乐曲声中舞动，当真像极了一条勾人情欲的美女蛇。 江晚抬眸看的极有兴致，然后便与一道直白的视线撞到了一处。只对视了两息，便了然的也勾起了唇角。 哦，合着是冲我来的呀？ 面上不露声色，她只是扭脸看了看身边殷勤夹菜的人轻声询问。 “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在这里留下过什么不该留的风流债？” 李呈修殷勤的筷子停了下来，一脸无辜的瞅着随口就给自己扣帽子的媳妇儿喊冤。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我都恨不得吃了上顿断下顿，哪个眼瘸的能看上我？” 江晚微微一笑，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稍作点评。 “穷怎么了？你这不是还有脸吗？” “我觉得你这肯定不是在夸我，但是又没有证据。” 放下筷子，俊脸凑到媳妇儿身边，力图让她能好好看清楚。 “前几年我都走的潦草风，也就是现在回到你身边了，才又渐渐被你给养的精致了起来。所以我敢拍着胸脯发誓，除了那些欠条，我绝对没有在外面留过任何一笔风流债！” 眼神坚定的堪比上阵杀敌一般，真的让人很难不相信他此刻的忠诚，所以江晚也安抚性拍了拍丈夫的胳膊。 “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没其他的什么意思，别多心。” “我不信。” “不信就对了，我就是那么个意思，请扭头看向右前方。” “什么？” 李呈修听话的扭头，就撞进了一双多情的眼睛里，乐曲也非常懂事的停了下来。 “齐王殿下，月牙儿敬您一杯。感谢您帮助我们打跑了那些俚人，让我们能够重新过回安宁的日子。请接下月牙儿对英雄的尊敬和感恩！” 美人素手执盏，满目崇拜语音娇俏的说着敬语，任是哪个男人，也不可能拒绝掉这份美人恩。 但是吧… 乔与武胆战心惊的放下酒碗，看着表弟身边坐着的那尊笑面虎，他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爪子，有些害怕的喃喃自语。 “完犊子，表弟今天要摊上事儿了！” “乔老弟，你嘟囔什么呢？” 苗庄河凑近了询问，乔与武正好顺便打听了一耳朵。 “苗哥，敬酒的这姑娘是谁呀？” 大苗子扭脸看了一下，然后状似牙疼的抽了两口气，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咳，那什么，咳咳，我妹妹，咱们族里的第一美人苗月，今年十九岁了还没许人家。你是不是看上我妹了？那……” 这人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然后被对方无情的怼了一脸。 “不是！我就顺嘴打听一下。” “哦。” 听着语气竟然有点失望的样子，不过正在全神贯注关注着表弟那边情况的乔与武没听出来。 李呈修已经坐直了身体，看着面前这妩媚娇柔的异族美人，嘴角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 “苗老五，你今儿病了？” 苗月端着酒杯的手指狠狠一捏，使劲在心里运了几口气，才撑住刚才差点垮掉的娇柔笑脸。 “多谢齐王殿下关怀，月牙儿身体还好。就是感谢您带人帮我们驱敌，所以……” “你用不着感谢我，咱们这都是各取所需利益交换罢了。” 李呈修很诚实的道出本质，并且心大的挥了挥手。 “再说了当时你也没少砍人，你哥都没有你那把大刀挥的利索。所以你谢我干什么？没有我指不定你们自己也能把那些小蚂蚱给撵走。” 直男的好处就在于，他这不长脑子的言论不是对一个方面单发，基本上都属于是无差别群攻击，创死谁算谁。 “姓李的到底你能不能喝？老娘给你脸了是不是？能喝你就喝，不能喝你就去狗那桌！ 我告诉你，你这回说破天去我们也没钱！要不然我以人抵债，要不然你今天就别开尊口。” 流畅的大裕官话从红唇中吐出，又带着气恼的把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摔，苗月眼中的怒火清晰可见，苗首领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女儿你快住口！” “阿爹，我凭什么不能说？” 苗月柳眉一竖，哪里还有方才那娇滴滴的样子？分明是个泼辣的性子。她眼睛看向江晚，语气依旧难掩气愤。 “你就是他新娶的婆娘对吧？那你知不知道你家汉子在外头干的都是什么勾当？” “自然知道。” 江晚眼中的神色掺进了一点点惊讶，但是依旧坐在那里从容不迫。 “听闻你们部族常年纷乱不休，又时时受旁边的俚人僚人所扰，很是令你们头疼。我夫君这人向来心肠热忱，最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就像是你自己方才说的那般，他前些时日不是还带着人替你们主持过公道抢回了地盘么？这有什么值得疑问的吗？” “呵，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娶你了！弄了半天你们俩就是那个一秋天里的鹤，都是厚脸皮的家伙！” 明显大裕文化没学到精髓的苗月，气的冷笑了一声抬手指着李呈修，声声控诉。 “他们大黎人和临越人确实都很坏，可你们大裕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你家的这个汉子，这个不要脸的齐王殿下，更是回回都来我们这连吃带拿！ 说的好听他是来帮我们打架，说的不好听他就是来趁火打劫！你自己问问他，每次打完架都从我们这里弄走多少吃的喝的皮毛药材？ 今天就像你们大裕人爱说的那样，我把丑话给撂在头里。他想要报酬是吧？我，以人抵债！其他的，一两银子都没有！说破天去了，我们也什么都没有！” 江晚尴尬的眨了两下眼睛，瞪着丈夫无语的确实不想说话了。 真的有一点疑惑，按正常的狗血文套路文来说，像李呈修这种男的，年轻会打仗长的还行又是个王爷。横看竖看远说近说，他都应该是个在女人堆里十分受欢迎的香饽饽才对呀？ 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在哪里都会被女子们给嫌弃的翻着白眼过来找他讨债？这人这几年在外头到底是怎么混的，才能弄到现在这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第185章 本王妃略通几分拳脚 李呈修确实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除了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装的老实听话，其他人面前他谁也不惯着。 “苗老五，今天来下本王的面子，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全族的意思？” 他眼神一冷杀气立刻倾泄而出，转头看向脸色一片苍白的苗首领。 “老苗，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你要是跟你女儿是一个说法，觉得是我李呈修这么多年占了你们的便宜，那以后你们这边我再也不来。你说行不行？” “不不不，齐王殿下您误会了，老朽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苗首领着急忙慌的解释。 “我女儿她性子急躁，肯定也没有不尊敬您和各位贵客的意思。实在是今年雨水不够，我们族里的庄稼收成少了很多。苗月她不懂事，生怕我又跟您做了交易，到时候让我们族人饿肚子。” 这老头子一脸苦涩的哀求。 “齐王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 “你女儿可不是弱女子，她在战场上杀人如砍瓜切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是弱女子呢？ 本王好心好意的前来赴宴恭贺你们，结果你们就这样反咬一口？呵，又不是前段时间你派人来找本王求救的时候了？ 明明就是我们两边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你给粮我出兵，护住你们这边安宁。好好的一场交易，现在说的好像我是那土匪强盗一样！老苗，你这事儿干的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我……” 苗首领无话可说。 李呈修站了起来，唇边泛着冷笑。 “既然你们觉得本王是盗匪之流，不想再与本王做交易，那我也不勉强。 今日咱们就一拍两散，以后我不来拉粮食，你们挨人收拾了也别再来找我借势！ 咱就看看到底是我先饿死，还是你们先被俚人和撩人给吞了？” 手脚轻缓地将媳妇儿拉起来，然后冲对面那两人挥了挥手。 “走，咱们打道回府！” “遵殿下之令。” “是！” 刘益同和乔与武也立刻起身离席，甭管在家里的时候是怎么跟齐王互掐，出来之后绝对是做足了脸面，一呼就应。 僮人这边脸色巨变，纷纷上前来求情。 “刘大人，这都是误会啊！” “乔老弟，咱俩刚才不还喝的畅快吗？你帮着劝劝齐王殿下行不行？” “齐王殿下，我们真没那个意思！” “对对对，这都是族长没把话跟苗月说清楚。才让她这么一顿胡说，这真的一点都不关我们的事啊…” 前两个月才跟俚人那边大干了一场还没恢复过来，如果这个时候得罪了大裕齐王失去助力，僚人那里收到消息怎么可能不跑过来咬他们？ 每一个能听懂大裕话的僮人，这个时候都开始慌了。一声声的赔礼道歉，拦在李呈修他们面前说什么也不让走。 苗月一见族人们改了说法，再不是以前那样背地里连哭带骂的抱怨指责，她的眼中情绪波动的非常厉害。 想了又想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转身几步跑到哥哥身边，随手抽出了他放置在身后的大刀，拎过来走到李呈修面前递过去。 “你别为难我的族人，是我自己觉得你像强盗，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跟他们没有关系！要是实在气不过的话，你就一刀砍死我吧。还是那句话，我愿意以人抵债。” “我有媳妇儿了，要你抵什么债？” 如果不是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要维持个大度的光明君子样，小心眼子的李呈修真的想接过来一刀成全苗老五。 怪不得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瞧不上，那个时候他单纯的以为人家看不上自己过来要饭的磕碜劲儿。现在才知道合着弄了半天，她是觉得自己是过来打劫的？ 哼，真气死我了。 小心眼子又不好立即发作的李呈修，冷哼一声别过脸。苗月看了看娇娇弱弱的齐王妃，使劲抿了下嘴唇才能豁出去的开口。 “你放心我不跟你抢，我给他当小。” 苗月眼中有些坚决。 “我听说你们大裕人那边娶妻子都是要给大量聘礼的，而姑娘们的嫁妆男人是不许动的对吧？ 我也不要聘礼，但是我的族人就是我的嫁妆。以后他过来帮忙打架就是帮老丈人家的忙，不能再收那么多的报酬！” 好的，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姑娘的打算。合着僮人这边是想用美人计，给齐王来个空手套白狼啊！ 脸上已经没什么笑意的江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起纤纤玉手接过了大砍刀。 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便动作极其潇洒的转了个手腕立刻便转出一片刀光。然后冲着身旁的桌子一刀砍下去，手起刀落桌子乖巧的四分五裂。 杯子碟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整个竹楼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就看见美若天仙的齐王妃，一把大刀在手里转的很是潇洒。 哐当一声，大砍刀被扔在地上。 另一边的桌面被劈的齐齐整整，一看就知道手上功夫很是了得。 江晚抽出袖子里的帕子，斯斯文文的擦着纤纤玉指，脸上又露出了那抹端庄有礼的笑容。 “苗姑娘，我夫君他人高马大的，真不好跟你一个娇弱的姑娘家切磋。但是本王妃也略通几分拳脚，若是你还有心想比试，不如我陪你过几招可好？” 又状似随意的摸了摸腰间软鞭。 “这刀啊剑啊的我不大能用得惯，我还是比较习惯用鞭子，要不然咱们出去比试比试？ 你有所不知，当初我夫君求娶我的时候承诺过，此生我们夫妻二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绝对不会掺入第三个人。 当然了，凡事总有意外么。 所以我也就立下了一条规矩，谁若是想进齐王府的门也不是不可以，打得赢我就行了。 你要是能赢了我，回头我便抬齐了聘礼过来替夫纳妾。你要是不能赢我，那么我夫君以前与你们这边发生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我还真有些事情大概与你能聊到一处去。” “什，什么事情？” 苗月有点跟不上眼前这人的举动，这么美若天仙的娇弱女子，她手上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第186章 很高兴认识你 “先上手再说其他的，要不然本王妃担心你不服啊。” 落音刚落帕子往身边人手上一塞，抬腿直接一步上前，右手抽鞭子左手抓人，速度贼快的拎着人窜了出去。 “媳妇儿，等等我！” 李呈修妇唱夫随迈步跟上，留下一屋子懵逼的人互相对视。 “月牙儿，不得对齐王妃无礼！” 反应过来的苗首领，也在儿子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的往外走，僮人们亦簇拥着族长父子着急忙慌追过去。 乔与武对江家嫡长女的战斗力，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所以他丝毫不慌。但是没怎么正经吃过见过的刘益同，却瞬间维持不住那份儒雅斯文的从容淡定了。 “乔将军呐，你倒是赶紧出去助一把力去啊你！万一齐王夫妇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情，日后你我如何回京交差啊？” 老刘急的脚下四方步都乱了调子。 但是小乔淡定的一批。 “刘大人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是你听我说你现在别急…” “你放…你荒谬！这眼瞅着与异族之战一触即发，如此危急的时刻如何能不着急？” 想起老友把自己从老家捞到京城又力荐自己出仕，上来就给安了个实权肥差，唯一的交代就是帮着看顾一下故人之后。 他是知道秦振宁当初有多欢喜许若瑾的，要不然现在也不可能把人家的闺女，当成他自己的闺女一样处处上心。 自己人情拿了官职领了，结果转个头把人家交代要好生看顾着的人给弄出纰漏来了？我滴那个文昌帝君呐，传回京城去以后我老刘还能不能过了？ “听闻僮人无论男女皆可上阵杀敌，那异族女子一看便是杀人越货的老手，齐王妃千金贵女，娇弱…” “不是，刘大人您年纪不大这眼就先花了不成？就算是你不在京城，没听说过江晚的昔日盛名。但是刚才她露的那一手，你没看见吗？” “………” 刘益同有点怀疑自己眼神的沉默不语，乔与武撇了撇嘴。 “令国公当初可是皇上手底下头号大将，在战场上硬生生靠一把板斧砍出来的公爵之位！他的嫡长女，你觉得能是个软茬子？” 就，说的挺有道理。 刘益同如果光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老友昔日所言的话，他也觉得这齐王妃应该没什么危险。但是，万一呢？ “毕竟刀剑无眼…” “对呀，所以咱们是得跑快点。江晚要是真把人家闺女给弄死了，咱们今天指定不好全身而退。” 两人吧拉着废话的功夫也跑到了竹楼外面一处宽阔之地，四周早已经围满了人，但是依旧能远远的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把一柄软鞭甩的龙游蛇走。 当然那僮人女子苗月也不是草包，手中大刀舞的虎虎生威，被软鞭左右牵制之下心生急躁，于是招式愈发凌厉每一招都直取对手要害。 偏偏对家确实是个高手，招式看着不紧不慢可那手中软鞭却如灵蛇一般，巧妙地化解去对方的攻势不说，还能牵制的那柄大刀寸步难行。 所有人看得都有些咋舌，苗月是从小在对战中长大，练成不凡身手这可以理解。但是齐王妃可是千金贵女啊，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刘益同看着自家这边的齐王妃明显游刃有余，心中暗自庆幸之余又觉得老友委实是不靠谱的很。就齐王妃这身份这身手，我跟她到底是谁能照看谁啊？ 秦振宁，你是不是在诓我？！ 就在老刘眼睛都不眨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晚忽然身形往左边一闪避开刀锋，扭身甩出的软鞭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苗月面门奔去。 苗月冲力太过避之不及，只得拼尽全力撤刀挡在面前硬接这一记长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害怕。 完了！ 我的脸！ 她甚至感觉到了鞭子甩过来时带起的疾风，无处可躲的只能闭上眼睛。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耳边的风声停了，似乎还听到了一声浅笑，她胆战心惊的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江晚非常及时的收回软鞭攻势，并且在对方害怕的小脸花容失色之时，一脸笑意的用鞭把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只娇俏睁开的眼睛，她笑的很有些纨绔相。 “美人姐姐，你输了哟。” 调笑的语气，还学着对方一样闭上一只眼睛眨了眨，然后手底下那张美人面突然爆红。 “你，你放手！” 苗月退后一步，把自己从对方的手里捞出来。然后不知道是羞愧的还是羞愧的，她有些结结巴巴的点头承认。 “你，你赢了我。想要我干什么，说，说吧。我认罚。” 四周的僮人们都很安静，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就凭苗月这么利索的身手，比试竟然能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位王妃娘娘，功夫真的厉害！ 大概人们心中都有个慕强的想法，尤其是这种谁都能来当家做主的弱小族群，慕强的念头就会格外强烈！ 男人们不大好意思跑到齐王妃面前直接吹捧，但是本来围在齐王等人身边的那些僮人姑娘们，则全冲到了齐王妃身边一句又一句的赞美她。 “王妃娘娘您功夫可真好！” “是啊，这鞭子甩的可真威风，我估计我在您手底下，大概连十招都走不过！” “你比苗月的功夫差远了，敢说能挺过十招？我想我大概只能挺三招吧。” “嗯，我们比不过您是应该的，王妃娘娘您可太厉害了，比齐王殿下还厉害！” 这群姑娘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虽然好多人说的都不是纯正的大裕官话，但是叽里呱啦的异族语言中夹杂着一句两句的赞美，还是能勾的江晚笑弯了眉眼。 她把鞭子重新缠回纤细的腰肢上，笑着与身边的姑娘们点头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拂开人群走到一边还在羞愧脸红的苗月面前。 “刚才在比试之前就先说好了的，我夫君以前与你们族里的各种你来我往的糊涂账全一笔勾销，咱们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一下。” 非常讲究仪式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江晚很和气的和对方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江晚。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姑娘。” 苗月抬头看向对方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确定里面的那些是真心而不是嘲讽，她沉默了好几息，才红着脸开口学对方说话的方式。 “你好，我是苗月。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王妃娘娘。” 第187章 茶精vs粘人精 最后王妃娘娘这四个字，她咬的格外清晰，目光灼灼。 站在一边的李呈修上前来，殷勤的拎着帕子给媳妇儿擦汗。当然有没有汗这不重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么漂亮又厉害的媳妇儿是他的，这很重要！ 甭管大家心里琢磨的是什么心思，总归面上已经言和。都是不缺心机的人，谁会去特意扯开什么不必要的遮掩？ 既然僮人这边的算盘没有打响，那就只能认栽。双方再次客客气气的回到竹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添酒回灯重开宴，这一次宾主尽欢。 “王妃娘娘，月牙儿再敬您一杯。” 苗月亲亲热热的与江晚挤在一处，又举杯相邀。江晚也很给面子，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在如今的酒水浓度不高，倒也不很醉人。尤其是僮人酿的这米酒，味道挺不错。 酒杯放下又被添满，江晚抬指压住了那只殷勤执壶的手。 “多谢苗姑娘盛情，我酒量不大好只能浅酌不可豪饮，还请见谅。” “那就不喝了。” 体贴的放下酒壶，苗月看着眼前面色飞浅霞的王妃，她的声音不由自主便温柔了许多。 “你吃饱了没有？要是吃饱了我带你出去看篝火舞好不好？让他们在这里继续喝吧，我们出去跳舞。” 坐在另一边的李呈修放下筷子。 “苗老五回你自己位子上待着去，我媳妇儿我会带她出去玩的，要你献什么殷勤？” 以前跟这女的一起砍人时觉得她还行，但是今天真是看她哪哪儿都不行！ “你想打我的主意没打上，现在你是不是又想打我媳妇儿的主意？老子告诉你门也没有，惹急了我回头带着僚人一起玩，我看你还敢不敢瞎琢磨？” “你…！” 苗月气哼哼的瞪着李呈修，又心虚理亏没法狡辩，最后只能冷哼了一下。 “王妃娘娘刚才都说过了，咱们两边以前的烂账全都一笔勾销。怎么，你现在是不想听你婆娘的话？” 这姑娘扭头就冲着美人进谗言。 “王妃你看呀，齐王殿下好像一点也不认同您之前的说法。唉，有些男的就是这样，打心眼里的瞧不起女子。不像我，我就非常愿意听你的话。毕竟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姑娘家才最是会互相心疼体贴的呢，王妃你说是不是？” 好特么一杯热气腾腾的上等绿茶啊，摆在江晚手边茶香四溢让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嗯，也有些道理。夫君，你方才不是说还有些事要与苗首领商量来着？那我便与苗姑娘一同出去看看，不扰你们了。” 一边隐晦的给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苗首领商谈用油盐换东西，一边就着苗月搀扶的胳膊站了起来。 “媳妇儿，要不然等会我陪你去？” “不用了，正好你与刘大人乔将军都在，该好好商量什么就商量一下。” 她低头笑着拍下丈夫伸过来的爪子，轻声安抚了几句。 “放心，我就是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专心干正经事。” “对对对，齐王殿下你别操心好好跟我阿爹商量事情吧，王妃娘娘这边我会陪好的！” 就是因为有你，本王才会更操心好不好？ “媳妇儿…” “你先忙，我出去玩了！” 话落，两道曼妙的身姿已经快速出了门。媳妇儿走的很潇洒，快的让李呈修衣角都没抓住一片。 被无故抛下的粘人精，扭头看向冲自己热情相笑的僮人们呲了呲牙。很好，本来该正常价目交换粮食的雪花盐，本王现在决定要坐地起价了。 来吧，老苗！ 苗领首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总觉得齐王殿下这脸色，嗯，咋有点怨气冲天的啊？ 屋里人怎样的心思，跟屋外享受快乐的人无关。 江晚入乡随俗的跟着苗月一同下扬，与能歌善舞的僮人姑娘们一起，围着巨大的篝火堆载歌载舞。 虽然人家唱的歌她听不懂，但是热闹欢快的氛围却很让人享受。江晚觉得这有点像，以前跟朋友们去k歌的情况差不多。 昏暗的天色人声鼎沸的喧嚣，月色下的篝火乐曲激荡风云，一切都是唾手可得的尽情欢笑。自从套上了齐王妃的身份之后，她真的许久没有像现在这般纵情肆意。 “江晚，你喜欢我们这里吗？” 玩闹了一圈下来，刚才激情共武又携手共舞过的两人，寻了一处稍安静的地方坐下。 “你看她们还在跳。” 指了指远处依旧在跳舞的人群，苗月回头看江晚的时候，她眼睛里都闪着光。 “我看你刚才好像很快乐的样子，你也喜欢我们这里的对不对？” “嗯，确实挺喜欢。” 江晚依靠着身后的木头，大概是刚才喝了酒发过疯的缘故，现在她整个人状态很松弛惬意。 “这篝火舞会很能渲染热闹的气氛，让人轻易融入其中一同欢笑。你们活的比我们自在，不需要讲究一些没必要的讲究。” 苗月就笑了起来。 “如果你喜欢这里，那以后就经常过来玩呀。我也很喜欢你，很欢迎你来玩。” 她可不敢贪心的说让江晚留下来，毕竟李呈修那人不是好惹的。 “好啊，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再过来参加你们的庆典。这真的很有意思。” “你喜欢就好。” 听到对方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苗月放心的一边笑一边也凑过去，与人家并排靠坐在一处，陪她一同抬头欣赏夜空。 “江晚，你看天上的那弯月牙儿好不好看？听我阿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天上就是出了这样一个弯弯的月亮，我阿娘觉得我跟它一样好看，就给我起名叫月牙儿。” “嗯，很好看，我是说你。” 江晚没有转脸看她，依旧盯着星空。 “你阿娘一定很爱你，我娘也很爱我。我是晚上出生的，我娘就给我起名叫江晚。也很好听对吧？” “好听，你很美。比天边的晚霞更美。” 苗月转头看她，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晚晚，你是不是想你阿娘了？” “嗯。” 第188章 蛊惑 江晚垂眸遮去眼中思绪，转头看向一边坐着的人，她便坐直了身体。 “刚才比划手脚之前，我说有些事情想与你聊一聊。现在吃喝也吃喝过了，玩乐也玩乐过了，咱们好好聊聊？” 看见对方正经的脸色，苗月脸上也慢慢收起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情绪。 “可以，你说。” “苗月，我现在不是在翻后账。只是你今天一开始打的那个算盘，多少是有点不讲理的吧？ 我听说你们族里是一夫一妻制，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给别人当小妾的事情。要是没猜错，你是不是打算先迷惑住齐王，然后把我这个齐王妃给挤下去？如果我没赢过你，那我会是什么下场？” 江晚这人有意思，翻脸就能不认人。明明刚才还跟人家又唱又跳，现在秋后算账照样也能亮出獠牙来。 苗月理亏沉默，咬牙点头承认。 “确实是我的不对，你想怎么样说吧，只要不牵涉到我的族人，我都愿意认罚！” 有这个态度就行，江晚眼底亮光隐晦的闪了闪，口中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下来。 “倒也没有要跟你拼命的意思，我知道你的难处。听闻你们这边去年雨水不丰，造成粮食收成减了不少。 你作为未来可能的少族长，会想方设法为僮人们谋利益，这我能够理解。 但是苗月，我也是东陵府的齐王妃。你为你的族人考虑，我也不可能不为我的子民周全。所以啊，我想跟你商谈一些事情。 若是能谈的好咱们皆大欢喜，若是谈不拢的话也没关系。毕竟刚才我有言在先以前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但是以后么，你应该懂规矩的吧？” 苗月看着江晚，觉得这个女子可真是变得好快。刚才差点掉坑里去了，还真以为自己把她给迷住了呢！ “懂，你说吧。” “别这样紧张，我说的也是一个咱们两边都能共赢的事情。你今天豁出去的想攀上齐王，是不是已经看过我们带过来的贺礼了？” “是的。” 既然对方这样直白的说亮话，苗月也不再藏着掖着。 “你们带过来的盐和油都非常好，我们这边产不了。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齐王妃，我族去年被俚人攻占抢去了不少东西。 今年虽然又抢了回来，可是早已经伤筋动骨了。族里的这些粮食药材，是我们未来能不能挺过这一年的关键，绝对不可能给你们！” 她的眼睛里有一点哀伤，可更多的是坚定。 “齐王是我阿爹派人去求过来的，虽然你丈夫他从来不干白工。如果是以前，粮食给了也就给了，但是现在不可以！ 也许我的想法有些下作，但是不可否认我是整个族里最漂亮的女人，所以我才想着以身抵债。我没想过要挤下你，我也没想过要跟李呈修回大裕去。”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江晚听的懂。苗月是想以美色，给僮人换得庇护。 “交换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见得非得用你想的这个方式。今年你们没有粮食，暂时用其他的东西代替也无妨。” “什么东西？” 苗月警惕的问，江晚笑的很和气。 “比如说你们族中的百宝丹，听说止血效果很不错，有没有想过要大规模的制作出来往外卖？” “不可能！！” 苗月猛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江晚的眼神气愤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委屈难过。 “那是我们族里代代相传的秘方，我绝对不会把它送给你！江晚，我是真心的愿意跟你当朋友，你，你别这么算计我…” “你想哪里去了？” 江晚抬头看她，招手示意她坐下。 “都说了不是在跟你商量吗，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再说了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我是说让你大规模的制作出来售卖，我可没说要你的方子呀！”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好吗？你赶紧坐下旁边人都看过来了，你听我跟你好好说。” 把弹跳起来的人给安抚好，江晚再次开动自己的语言天赋，把事情这样那样掰开了揉碎了的说。 “你们这百宝丹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有大量的三七对吧？先别插嘴，听我说完。” 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副姐俩好的热忱劲儿，大有一副我全都是为了你好的推心置腹。 “苗月，你看你们占的这个地界其实真的特别好。虽然说地方不大，但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硬是能让庄稼一季三熟。 放心我不是想要抢你的地盘，我就不是那种人。不过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们大裕虽然是讲规矩的，但是大黎和临越也愿意如此讲规矩吗？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地方小种了粮食就种不了多少药材。 再有一个你们自己有多少能打仗的族人，这个你自己心里也有数的，对吧？ 所以，不如咱们合作吧。” 抬手指了指东陵府的方向，江晚的声音在昏暗的夜色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蛊惑之力。 “我那边山林多良田少，种不出多少正经粮食，但是却能种出正经的药材。 正好你们族里有种药材的好手，不妨到我那里教我的子民种药材。回头我把药材拉过来跟你换粮食，你把药材制作成百宝丹再拉回来跟我换柴米油盐酱醋茶，换一切你想换的东西。 仔细想一想吧，这算不算是双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啊未来的少族长，你想一想咱们利益紧密相接，若是你这边再遇到事情，我这边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男女之情的结合，怎么可能比利益的纽带更加牢固？你说呢？” 一字一句仿若邪神在耳边蛊惑，苗月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话中描述的场景给勾的心动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苗月已经知道江晚是个极聪明的人，她既然能说出这些话肯定是有把握。 而且… “你愿意支持我？” “当然。” 江晚嘴角的笑容，终于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你们俚人又不存在什么男尊女卑的讲究，族长之位么自然该是有能者居之。就我方才仔细的观察来看，你明显比你大哥更适合当这个少族长！” 第189章 盟约 最后这句话，勾得苗月眼底那把野心的火焰越烧越旺。可她又不是个傻子，不可能随便就相信别人的鬼话。 但是没关系，老许家代代传承下来的舌灿莲花技能，被江晚给运用的炉火纯青。 “苗月，你能挺到现在这个岁数不嫁人，真不得不让我佩服你的坚韧。你知道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 不要觉得自己坚持的是错的，其实你一点错都没有！你有这个决心有这个能力，你比你大哥强太多了，你才更适合当这个族长。 你阿爹的岁数已经大了，他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能像如今这样带着族人们苟延残喘，估计就已经是他很欣慰的事情了。 但是你愿意这样过吗？ 继续让你的族人提心吊胆朝不保夕，时时刻刻备受煎熬，你真的愿意吗？” “我不愿意！” 苗月下意识的反驳出声，她的眼中全是不甘心的愤怒和无奈。 “但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族弱小人人可欺！哪怕是我拼尽了全力的想反抗，也不过只能想到用自己去抵债。 我连与别人撕破脸的胆量都没有！”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江晚，你真的很聪明。我承认我被你说动心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族虽然不像大裕那么讲究男尊女卑，但是真正的女族长却远远少于男族长。你也看出来了我比我大哥厉害，不论是拳脚功夫还是脑子我都比他强，但是就因为我是女子，只能硬是被他给强压一头！ 我不服，可我依旧没有办法。” “怎么会没有呢？你以前没办法是因为你没碰到我，你要是早些碰到我，你早都是少族长了。” 江晚笑的明艳勾魂。 “听我说呀美人姐姐，就像是我刚才提议的那样，咱们合作双赢。 你想办法说服你爹和族人，拿出百宝丹来制作。你出师傅我出徒弟，你出粮食我出药材，你出百宝丹我出商路。 我敢肯定，就靠着这么一个法子绝对可以改变你们族中现在的处境！ 到时候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你还怕争不到这个少族长的位置吗？等你登上了少族长的位置，那离族长之位还能远吗？ 苗月，敢不敢拼一把？ 你这么优秀的好人才，凭什么被埋没在这幽暗的夜色里？你该站在高处才对，你该领着你的族人过的更好才对！” 毒鸡汤的精髓就在于，你明明怀疑对方是在吹牛逼，但是总会潜意识里被吹捧的五迷三道。 没咋正经吃过见过的古代小姐姐，就这么犹犹豫豫恍恍惚惚地掉进了坑里。 “我，可以吗？” “当然！这么优秀的你如果都不可以的话，那你大哥那个莽夫又凭什么可以呢？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本来你们这些小族群在三国之间夹缝生存就挺艰难的。就凭你大哥那个脑子，以后他要是当上族长了能玩的转吗？ 会不会哪天一个不小心，就带着你们全族老少一起奔死路上去了？你自己的哥哥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对！你说的没错！” 本来心里就小狼乱蹦哒的苗月，跟别有用心的江晚一拍即合，终于被对方给成功说服。 “你能做的了齐王殿下的主？” “必须的。” “我如果跟你联手，你真的能保证以后会继续护我们平安？” “你我成了合作伙伴，那就是利益的纽带缠在一起。到时候就算是我不想帮你了，我的子民们还要想办法卖药材给你，他们也不能同意不帮你啊！” 也许是江晚脸上的神情太过于笃定，让苗月终于狠狠心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微微颤抖的伸出手，睁眼。 “神明在上，你我今日结下盟约。江晚你要是敢欺骗我，那我苗月做鬼也会缠着你，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江晚也伸出了手。 “神明在上，你我今日缔结盟约。合作双赢利益共享，只要你不违约我也一定遵守。若违此誓，便让我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成交！” 双方三击掌。 一切，尘埃落定。 第二日一大早，李呈修带着手底下人清点好从老苗手里换来的东西，客客气气说完告辞的话，便准备打道回府。 而另一边，他媳妇儿正跟一群僮人姑娘们难舍难分。 “王妃娘娘，您什么时候再来玩呀？” “等下次有机会了，我肯定过来。昨天我都已经跟苗月说好了的，你们不信就问她。” “一定要记得来啊，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也好好的学鞭法。等下次您再过来的时候，我向您讨教几招。” “好。” “行了行了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跟齐王妃再说几句话。” 把别人给轰到一边去之后，苗月看着江晚眼睛里有一些舍不得。她伸手从自己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很漂亮的手帕递过去。 “昨天我看见你的手怕脏了，就连夜给你做了一块。收下吧，路上可以擦擦汗擦擦手什么的。” 对方一脸真诚，江晚抽了抽嘴角。 “我性别女，爱好男。” “什么意思？” 苗月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江晚往后退开了一步，颇有些无语的看着她。 “我虽然初来乍到，但是也听李呈修说过你们这边的一些规矩。你们这边的手帕是能随便乱送的吗？你看清楚，我也是女的！” 被人给戳破了心思，苗月有些尴尬又有些失望的眨了几下眼睛。 “你别多想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看你昨天的手帕脏了，想让你有个能在路上擦汗擦手的。你拿着吧真的没关系，这就是个普通的东西，我没有在上面绣我的名字。” “那我媳妇儿也不要！” 李呈修刚溜达过来，就看见苗老五这狗东西想挖自己墙角，瞬间气的不行！要不是昨晚上媳妇儿掰开了揉碎了的把事情给说清楚，他昨天就想收拾苗老五了！ 伸手拽过媳妇儿翻身上马，夫妻二人亲密共乘一骑。这小心眼子还得瑟的朝苗月抛了个鄙视的眼神，才扭脸朝苗首领挥了挥手。 “老苗，我先走了。下回有事儿的时候你吱声，咱这老交情了啥都好商量！” “多谢齐王殿下！老朽恭送齐王殿下，恭送齐王妃！还有诸位贵人们一路走好！” “成，回见。” 李呈修拽紧缰绳，策马扬鞭。 “驾！” 第190章 御人之术 艳阳天暖风拂面，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开阔了不少。 一路马不停蹄的跑到自家城门口，李呈修指挥着乔与武，让他把刚换回来的东西和刘大人一起先送回去。 他自己则跟媳妇儿一人一马，偷了个空在城外踏青，侍卫们很有眼色的在远处跟着。 寻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下来，让马儿们自己溜达去，夫妻二人难得闲适的弄了根树枝挖了点鱼饵，然后坐在岸边垂钓。 能不能钓得到这不重要，就是享受一下这浮生半日闲的惬意。 “媳妇儿你这脑瓜子可真好使，你到底是跟苗老五说什么了，她竟然能说动老苗愿意把那百宝丹拿出来？ 我以前威逼利诱恳求耍无赖啥招都用过也不好使啊，老苗他是油盐不进咬死了不肯拿百宝丹出来做交换，就我手里这几颗还是救了他的性命才硬要过来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我真的很好奇，这也太厉害了！” 李呈修蹲在媳妇儿跟前一阵吹捧，对方那漂亮的眉眼就笑弯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会转弯，我曾听人说过，这世上之事没有什么是一定办不成的，只要你找对方法。 平白无故的要从人家手里抢镇族之宝，谁能愿意给你？就算你用强权去施压，又能保证人家给的是真的吗？ 我只不过是换了个切入点而已。” “洗耳恭听，还请王妃娘娘现场开课，不行我跪着听吧？” “别学几句俏皮话就乱用，咱俩现在可是东陵府的土大王，在外头要把形象维护好。” “知道知道，你具体说给我听听呗。我要是也学会了，下次不就好跟人打交道了吗？明明咱俩的目的是一样的，怎么偏偏你就干成了呢？” 江晚扭头看了看远处的侍卫们，才转回脸看向李呈修。 这张年轻的脸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傻了吧唧，但是显然他确实没有像他太子哥那样经过精心的教养，在算计人心这方面稍逊一筹。 “李呈修，你在东陵府这边的名声是什么样，你自己知道吧？” “咳咳咳。” 被点到脸上的家伙尴尬的咳了好几声，眼神心虚不自然。 “知道是知道，但是，这不也是当初确实没办法了吗？” “怎么可能没办法，是你直来直往惯了，把事情干的太粗糙。” 放下手中的鱼杆，江晚叹了口气。 “当初你能想到跟城中大户人家借军饷来养兵，安置那些孤儿寡母残兵老将，这绝对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但是你为什么不能再想一想，怎么利用手里有限的资源图个长久发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难道小时候你没学过吗？” “学是学过，但是我不会用。” 愁眉苦脸的挠了挠头，李呈修对自己媳妇儿向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也想过跟这些异族们做买卖，但是朝廷不允许。我也想过让手底下人好好种地或者干点什么营生，但是田庄田庄种不出多少正经粮食，铺子铺子那买卖又干的青黄不接。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咋整。说实在话，这当家理事比上阵打仗麻烦多了也难太多了。二十万将士，他们身后都有老老少少一家子人张嘴等着吃饭。 朝廷每年给的那点军饷，能顾住将士们自己就不错了，他们家里人咋整？” 他真觉得自己这些年委屈的一批。 “一遍一遍的问户部要钱，跟要他们命一样！东陵府老百姓过的难，当官干生意的人其实过的也不容易。 要是没有他们砸锅卖铁的帮我筹军饷，指不定我手底下这帮穷疯了的货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什么家国天下保家卫国，哪一个不是先把家放在前头？家里人都饿死完了，谁还想去管国不国的呢？ 你以为乔与武和刘益同为啥这么快就倒向我这边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谁接手谁知道。唉！” 李呈修只要一提起自己这边的烂账，那就是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的委屈，好在他媳妇儿能理解他的苦逼。 “我知道你难，所以不是想办法在解决了吗？话拐回正题上来，你问我是怎么办到的，我给你捋捋思路。” 随手拎起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划出几条线和大大小小的圈圈来，她用手指着其中的一个圈。 “这个大圈是我们，旁边那两个大圈是大黎和临越，中间这一片三分的区域，里面是林林总总的小族部落。僮人虽然离我们最近，其实离临越也不算太远。 你不是跟我说过，僮人只是跟俚人掐的特别厉害，但是跟僚人还保持着一定程度上的友好吗？这就是他们给自己留的退路。 所以你以前的方法用错了。 不能对他们太过讲交易，但是也不能跟他们太过讲人情。以前你跟僮人是明面上的他们给钱你就来助阵，这就是纯粹的交易，人家不会对你有什么感恩之心或者想有更深的牵扯。在他们看来，你或者是和另外想抢他们东西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们与你为伍也不过是在与虎同行，自然会想方设法的防着。 李呈修，有人教过我一句话叫做，御人之术，攻心为上。” “怎么说？” “昨日我与苗月比武，打下她的傲气。但是我不曾怠慢于她，让其知道我愿意与她平等相交。 我与她同是女子的立场勉强算作交情，才有更心平气和谈话的可能。而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建立，靠的就是说话。 连你都知道她想争少族长的位子，而她确实也有那份野心和能力，但是她差了机缘。我提出的合作，就是她最好的上位之选。” 江晚勾了勾唇角。 “我并没有要她的方子，而是让她找人教我的人种药材，然后我把药材给她换百宝丹换粮食，她再把药材制成百宝丹交给我换取其他的东西。 这样方子还在她手里，她的族人们却能通过这个方子谋出巨大的利益来，你说这怎么可能打动不了她爹？ 这可不只是货物上的交换，还有日后双方感情递增后的可能庇护。苗老首领但凡是个正常的脑子，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李呈修低下头看着水面，在脑瓜子里来回琢磨着媳妇儿的话，又有点不大放心的嘀咕。 “朝廷不许我们开贸市。” 第191章 交心的蛤蟆 “没开啊，刚才不是说了吗，以物易物。” 捏着石头顺着手下的线走了一遍，江晚很耐心的教夫。 “看看，临越蹲在一边虎视眈眈。僮人一旦不想跟我们亲近转而倒戈，到时候临越就等于直接蹲在我们家门口了。 所以这个地界，咱们绝对不能放手。既不能直接出兵攻打失了大义名声，又得防着他们别投了对家。那就只能用利益把他们牢牢的拴住！” 她的眼中，似乎跳跃着一团火焰。 “他们想制作百宝丹就需要大量的药材供应，临越气候寒冷大黎路途遥远，而我们跟他们有以往的交情在，就是最佳的合作伙伴。 虽然东陵府这边山林多良田少，种不出多少正经粮食，但是我们的气候条件和僮人这边很相似，种药材估计没问题。这是不是就能解决掉一部分百姓的生计？ 而僮人依靠我们的药材，更依靠把百宝丹交给我们才能去换取更多的东西。时间长久互相养成了习惯，你猜他们还想不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就像你说过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还能跟享福有仇呢？” 李呈修抬眼看着江晚，他的眼睛里是很复杂的情绪，甚至于还隐隐的带着难过。 “晚姐儿，嫁给我委屈你了。” 侃侃而谈的美丽女子，瞬间顿了一瞬。她看见自己的丈夫，沮丧的垂下了双肩。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厉害，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从小到大我总害怕自己在你面前不够好，我脑子不行不会念书，就想尽了办法的在外面建功立业。 我想自己能配得上你，不让你太过委屈。但是江晚对不起啊，我长的不行就算了连脑子也不行，我真的差我哥太远了。对不起。” 高大的男人，总是标榜自己也是个好人才的男人，这一刻真实的有些狼狈。依旧温暖的阳光，似乎温暖不了这种无法改变的自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丧。 江晚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李呈修，你看着我。” 大脑袋听话的抬起来，看见媳妇儿嘴角挂着的那抺笑容，好像依然是温暖的。 “谁说你不够好了？咱们是夫妻俩，有一个脑子够用的不就行了吗？每个人都术业有专攻，你会打仗这个事情我就比不了，我是路痴啊你忘了？ 所以对于我来说你就很好，最喜欢偏心江晚的李呈修，愿意把江晚当成宝贝一样揣在怀里的李呈修，对江晚来说就是最好的那个人！ 咱们不是男主也没关系，当个缺心眼的反派不也挺快乐的吗？你跟你哥比什么，人家是储君啊是未来的皇帝，他当然要脑子聪明才能玩得转。 可咱俩不过就是这封地里的土大王而已，需要你那么聪明干什么？难道你想拿来对付我吗？” “才不是！” 虽然被媳妇儿给夸奖了他很高兴，但是长了嘴的人有好处，该解释的一定要解释清楚。 “我是觉得你真的太厉害了，咱们从小一起上学堂，你能学会这么多东西而我却像个傻子。 你其实更适合当太子妃，不，你更适合当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就像我母后那样聪明，你应该能比她更出色。 但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让你达到那个高度的，我比不上我哥。你当初不应该选我的，你选我哥就好了…” 替自己委屈是真委屈，毕竟脑子这玩意儿是天生的。但是替江晚委屈也是真委屈，毕竟她明明能有更好的选择。 “瞎说什么呢？” 江晚抬手拍了他一下。 “你以为宋紫樱她不够聪明吗？她比我脑子转的更快！但是你看看现在你哥他们两口子过成什么样了？ 我如果嫁的是你哥，不见得能比宋紫樱现在过的更好，就我这暴脾气你哥后院里弄那么多妾妃还生了孩子，我能捶死他你信不？ 所以咱俩这样就属于弯刀对着瓢切菜，我不嫌弃你蠢你也别嫌弃我彪悍。咱们都守好自己的初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去跟别人瞎攀比，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明明被媳妇儿哄的心花怒放，这货偏要傲娇的撇着嘴唧唧歪歪。 “刚才你还夸我好来着，现在你又说我蠢了，你不是说我是最好的那个人吗？” “你好跟你蠢，这冲突吗？” “不冲突吗？” “冲突吗？” 某人抬起了手。 “不冲突！我单纯就是蠢。” 某人瞬间从心。 江晚放下手脸上神色温柔，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 “因为齐王是你，我才会是聪明又厉害的齐王妃。如果不是处处偏心江晚的你，那么齐王妃就只是齐王妃。懂吗？” 有些誓言，无需宣之于口。 “懂！” 终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从心爱之人眼中，看见了她对自己有同样的感情，李呈修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两只爪子往前一伸，把人给熊抱进自己的怀里。低头把大脑袋埋进对方的肩胛，不让她看见自己已经微红了的眼睛。 “哎呀你放开，马飞他们还在呢！” “不在，他们早有眼色的跑一边去了！” 放开怀里挣扎的人，李呈修低头看进了这双眼睛的最深处。 “江晚，你，你是不是也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不是。” 江晚没好气的揉着自己脖子。 “我喜欢吃天鹅肉，谁让我是个癞蛤蟆呢？” “嘿嘿嘿，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哥那天鹅肉一点也不好吃，肉老难咬还塞牙，就留给宋紫樱她们啃吧！ 你还是吃我这个癞蛤蟆吧媳妇儿，我老实不瞎蹦哒，保证让你一逮一个准！媳妇儿，嘿嘿嘿…” “爬一边去，你蠢到我了！” “我就不，你刚才明明都说你不嫌我蠢的。” “但是我嫌你烦！” “媳妇儿…” 脸皮厚到没边的粘人精，硬是没脸没皮的凑过去求关注，能把人给烦的不行。 江晚一手拽着钓鱼竿，一手拽着自己的恋爱脑蛤蟆，看着被微风荡开涟漪的水面，眼底含笑心里一片安宁。 两个不够完美的蛤蟆凑在一起，磕磕绊绊的幸福着也挺好，谁规定非得吃上天鹅肉不可？ 第192章 安排章程 打从搁外头赴完宴回来之后，江晚就开始忙的不可开交。 关于榷盐司那一块，已经渐渐的走上了正轨，又有不少帮手在那能顶的上事儿，所以也就稍稍能放开手一点了。 脱开手的她抽空带着人，一个庄子一个庄子的下去亲自察看。 果然这些田庄里的人日子比府里的更难过，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他们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虽然穷困潦倒，但是都还在田间地头拼命劳作，并没有那种好吃懒做之辈。 这一点让江晚非常欣慰。 自助者才能得人助之，若是那些扶不起来的懒虫，她就是有天大的想法也没招。 经过一系列的实地调查之后，回来黑白不分日以继夜的忙活了许久，才算是拟定好了大概章程。 然后把忠心耿耿的齐王殿下招过来，齐王妃开始派发任务。 “军中的事情，你都已经跟乔将军交接好了吗？” “差不多吧，反正他心里有数。” 李呈修眼里的光闪了闪，接过媳妇儿手中的账簿大概的翻了几下。 “这是又要干什么？” “计划书。” 江晚走到椅子里坐下，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了让她感觉有些头晕。手肘撑在椅子扶手处，一边随意的捏了捏自己眉心，一边大致的讲解了一下。 “这些天我把咱们府里的庄子大概都跑了一遍，然后勉强分出三大类来。良田多些的庄子种粮食，山地多些的庄子种药材，实在没办法种地的就养牲口。 如此那些孤儿寡母老弱妇孺们，就有地方安置了。人口账目我也早已经让红珠统计了出来，到时候再仔细的安排一下。 你那边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就别闲着，带齐手底下人给我开荒去。 不会的话没关系，找田庄里的那些老把式教你们。把该规整该收拾的田地山林都弄好，我就可以去找苗月要人回来教我们种药材了。” 李呈修又翻了翻手里的所谓计划书，有点不大能看得懂。 “媳妇儿，你这是打算让他们养什么？” “养猪，你先听我说完。” 江晚放下手跟丈夫细说。 “咱们得因地制宜，东陵府良田有限就只能鼓励百姓们多种豆类了。毕竟听那些庄头老把式们都说，豆子这个东西好像更好养活而且收成也能更多一些。你我都不懂种地，那就要听专业人士的建议。 豆子可以榨油，残留下来的豆渣可以给人吃也可以喂给猪吃，这个流程我都已经试验好了的。再说山林里边也适合圈出地来养猪，能省很多心。” “不是，我不是想说你这个主意不好。就是其实这个猪肉不怎么好吃啊，腥骚味重的很。有钱人家看不上穷苦人家吃不起，咱到时候真养出来了怕是不大好卖吧？” 对于媳妇儿绞尽了脑汁才琢磨出来的赚钱营生，李呈修不敢直接泼冷水，只能小心翼翼的建议。 “要不然咱们养牛呢？哦，对，牛不行。那玩意儿太费钱了，而且耕牛不许随便宰杀。那咱们养羊，那玩意儿放山林里养不也行吗？” “行倒是行，但是没有养猪实在。牛羊肉都是有钱人家的盘中餐，穷苦人家能吃上几回？ 但是这猪若是养好了，咱们整个东陵府的老百姓，多少也都能给家里的老老小小肚子里添点油水了。 你放心吧，我以前听说过一个办法，能够把这猪肉弄得没有那么大味道。回头我就找人多试上几次，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到最后猪肉实在卖不掉的话，我也有其他的办法处理，不用担心！” “哦，那行吧。” 反正媳妇儿脑瓜子一直都比自己好使，她说没问题那指定就没问题。 “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就先带着手底下人去拾掇地去了？左右也不能白养活他们，开荒种地挺好的，就当是平日里的操练了。” “行啊，你先带着人忙去吧。回头有事了，我再叫马飞他们过去找你。” “好。” 冲到媳妇儿面前趁着她不注意，赶紧弯腰凑过去偷了个香，然后贼兮兮的笑着出门。 “媳妇儿我走了嗷！” “呸，你可真有出息！” 看着那缺心眼子的货一脸得瑟的刮远，江晚没好气的轻声笑骂了一句。正好贴身二秘进来回事，红袖因为自己左脚先进来而被主子给骂了这句，搞得她有点懵逼。 “奴婢没出息，王妃您别生气。要不奴婢现在倒回去，右脚先踩进来行不？” 大丫鬟有点委屈，王妃有点尴尬。 “咳，我不是在骂你，赶紧进来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哦。” 乖巧的红袖听话的走进来行礼回事。 “您不是说让找几个大夫过来吗，他们已经在外院候着了。王妃，您是不是身体不大爽利啊？” 这姑娘一双眉毛皱的死紧，就说主子这连着两天晚上都没睡多久指定身体扛不住，就非不听啊，唉。 “放心吧，我身体好的很。是有些别的事情要找大夫们讨论，走，咱们过去看看。” 江晚闻言站了起来，一边笑着安抚贴身二秘，一边抬步往外头走。 来到前院，东陵府城中最大三家医馆的大夫，都老老实实的等候在那里。看见齐王妃过来了，赶紧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 “草民见过王妃娘娘！” “无需多礼，都起来吧。” “谢过王妃娘娘！” “诸位请坐，今日把你们找来不是为了出诊看病，是有些旁的事情想与你们商讨一番。所以各位都别多想先好生坐着，红袖上茶！” “是，奴婢这就去端茶水过来。” 红袖转身往茶水房走去。 “谢王妃娘娘赐座！” 而三个大夫被叫起落座后，依旧有些神情紧张的不敢随便出声。虽然齐王妃的名声极好，听说温柔贤惠待人和气有礼，跟霸道不讲究的齐王殿下不是一路人。 但是耳听为虚呀，怎么说也是天潢贵胄的皇家王妃，她再和气待人能和气到哪去？平白无故的把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招到王府里来，又不是为了请脉治病还这么客气，那这是要干啥呀要？ 该不会是想抢自家的祖传秘方吧？ 第193章 阉割之法 人就不能瞎琢磨，这些大夫越琢磨越觉得自个儿要完，齐王妃指不定就是想来抢他们各家的秘籍秘方。 好在江晚开门见山。 “听闻诸位都是咱们东陵府医术最好的大夫，不知你们对阉割之法可有什么心得？” … … … ？？？ ！！！ “请王妃娘娘恕罪啊，草民学艺不精实在担不得如此重任！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我其实都不是正经的大夫，我，我家祖传都是兽医来着！我真的也不会阉王爷那啥呀！” “嗯！俺也一样！” 三个大夫面无人色的咣当一声重新跪下，嘴里五花八门的给自己找理由，否认医术最好的大夫这一身份。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站在一边伺候的红袖，也觉得如遭雷击！ 完犊子了，王爷他药丸！ 不过想不通哇，王爷不是天天都围着王妃转的吗？他到底是哪来的时间出去拈花惹草的呢？ 救命啊红珠姐姐，咱家里要出大事儿了，你赶紧回来呀！ 江晚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两句话，竟然让这些人脑回路歪到了城南门去。 “都快起来，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本王妃是想让你们琢磨琢磨怎么给牲口阉割，是对猪动手，不是对人！” 对谁她也不应该这么残忍呐？！ 虽然齐王殿下平日里是不着调的很，但是实在罪不至此！这么多年王爷苦哈哈的守着他们这破城，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咋能搞到最后让他连男人都当不成了呢？ 三个大夫拒绝相信齐王妃的狡辩之言，所以跪在地上磕头推托。尤其是年纪最大的胡大夫，更是直接釜底抽薪。 “王妃娘娘您说的草民都知道，我们也没多想。就是草民如今这岁数大了耳聋眼花的厉害，实在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要不然您就着重问问张大夫和周大夫？” “呸，好你个胡狐狸呀，你说的这还是个人话吗？刚过不惑之龄，就能颐养天年了？呵，我才比你小两岁，照你这说法那我也能回家去含饴弄孙了！” 无缘无故被人背刺了一把的张大夫，气不过的对着同行这个冤家破口大骂。 你不想被挑出来作死，就把催命符吧唧一声拍我俩脑门上了呗？个王八蛋！ 笨嘴拙舌不咋会说话的周大夫也气的不行，只能跟在旁边狂点头。 “嗯！俺也一样！” 好家伙，没容江晚过多解释，这三个大夫自己就先脑补完了一场大戏。 肯定就是齐王搁外头犯了点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然后被齐王妃给逮住了呗。现在齐王妃这日子明显的是不打算过了，但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打算活呀！ 谁要是敢把齐王殿下给阉了，回头皇帝老子不得把自家菜地里的蚯蚓，都给刨出来对半劈？！ “我真不是那意思，你们听我说…” “是，我们当然知道王妃娘娘您没那个意思，但是请王妃娘娘恕罪！” 三人也不听狡辩，就咣咣磕头。 有理说不清的江晚，无奈之下狠狠的一拍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够了，听我把话说完！” 眼看着这几个人都老实了，才叹了口气。 “都先起来坐下吧。” “谢，多谢王妃娘娘赐座。” 大夫们坐的战战兢兢，江晚也是心累的不行。 “我是以前听闻过有人养猪，研究出了劁猪的技术。说是只要给猪去势，不仅猪肉上的腥骚味会去除掉，还能让猪长得快长的好。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少，到底该怎么实施操作，你们有没有谁懂这一块的？” 如果不是王妃娘娘的语气和眼神都太过正经，实际上这三个大夫真的是拒绝相信她这个理由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草民从医多年一直都是研究人的病，对牲畜这方面不太懂。要不您问问张大夫？他刚才说他家是祖传的老兽医了，他有经验！” 胡大夫医术到底怎么样暂时不知道，但是这甩锅术练的简直登峰造极。张大夫在他旁边气的直喘粗气，心里暗暗发誓回头就得找人把这老小子给套麻袋打一顿！ 江晚转眼看过去，一脸和气。 “张大夫，你家既然世代都是兽医，那对这方面可有研究？” “我，” 张大夫憋屈的一时在心里骂的有点脏，现在该怎么狡辩才能让王妃相信，我刚才不过就是撒了个善意的小谎言？ “嗯，应该是，有的吧？那个，老周他也跟我一样，医术呱呱的好，要不您问问…” “俺不一样！” 周大夫虽然话不多，但是字字都能砍在点子上。 “恁是兽医，俺搁老家就一直是给人瞧病的，没治过牲口。王妃娘娘，俺跟他不一样的很。他有经验，俺木有！” “………！！！” 不是，你不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吗？怎么也会给人挖坑了呢？！ 被缺德同行给硬拱出来的张大夫，有些欲哭无泪。 “张大夫？” “启禀王妃娘娘，草民其实也没什么经验。我家老祖宗一开始是游方郎中，虽然确实也给牲口治过病，但是后来不又转行给人看病了吗？ 所以经验有限的很，草民要是有哪里说的不对，还请王妃娘娘您多担待。” 被赶鸭子上架的人，一脸苦逼相。他好歹也是个男的，怎么能跟王妃讨论这种事情？ 但是吧看着王妃那正经严肃的脸，他又不好说啥，只能绞尽脑汁的回话。 “关于您说特意给猪去势，能让猪长得更好这种事儿我不大清楚。 不过以前我曾经在乡下给一农家被咬伤了的猪治过，四头猪只死了一个还是后来病死的。所以活下来这个事儿，应该是不成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没有人去弄过，到底最后能是什么样，那肯定必须得上过手以后才能知道。” 妥了，这人有过经验就行！ 江晚立刻笑了起来。 “张大夫你说的没错，肯定需要先上手才能总结出经验。正好庄子里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猪和刀了，劳烦三位走一趟，过去指点一二可好？ 诸位有所不知，这法子是王爷和本王妃绞尽了脑汁才想出来的利民之策。若是此法能行，百姓们能好生养些牲畜便可多得一份银钱养家糊口。 救人性命与活人性命同等重要，这不亚于悬壶济世的大功德啊！诸位以为如何？” 第194章 千里家书 是的没错，我就是这么伟大的存在！ 心灵鸡汤果然很好喝，滋润的大夫们豪气冲天。这个时候的人似乎更为纯粹，本来悬壶就够高尚的了再来一把济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哇！ 大夫们被程卓带着人，客客气气的拉到庄子上去了。江晚扭头处理其他的事情，没一会儿红袖又提裙走了进来。 “启禀王妃，汪豹回来了。” “哦？快让他过来。” “是。” 片刻后，汪豹背着个包袱皮进来见礼。 “别多礼了，家里如何？” “主子放心一切安好，不过二小姐的婚期好像是定下来了，听说是今年八月二十。 夫人让属下给您捎了信件和不少东西回来，那些物件都暂时先放库房那边了，信都在属下身上背着呢。” 汪豹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来，里面是一个扁平的小木盒子，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 红袖接过来，送到主子手边。 江晚打开木盒搭扣，拿起来大略的翻了翻。好几封信，应该是家里人都写了。她又放回去盖上木盒盖子，接着询问。 “咱们府中如何？” “也没什么事儿，有锦屏姑姑在那里看着呢，下人们也不敢作妖。不过主子，属下临出京城的时候听说了个事情。” “什么事儿？” “太子殿下遇刺了，不过没什么大碍，但是太子殿下的良娣没了。” “常玉宁？” “是。” 江晚的眉头皱了起来，想起那个脑子简单的人，她的眼神闪了几闪。 “太子妃那边什么情况？” “属下不知，国公爷直接就把属下给撵出来了。临走的时候国公爷有交代，说让您安生在东陵府待着，别乱走动。” “嗯，还有吗？” 一边询问，一边蹙眉深思。 “有，表少爷中了今科传胪，可把咱们夫人给高兴坏了！属下回去赶的巧，还得了一份丰厚的喜钱来着。” 汪豹一脸的眉开眼笑。 “许晖果然厉害！” 江晚瞬间也笑了起来。 “成，我也赏你一份跑腿钱，红袖。” “哎，知道了。” 从耳房的红木箱子里摸出个荷包，红袖笑眯眯的递过去。 “辛苦汪二哥跑这一趟了。” “嘿嘿嘿，应该的。” 汪豹笑嘻嘻的接过荷包，又抬手给主子行礼谢恩。 “多谢主子赏赐！” “不谢，你应得的。这一路千里之遥，路上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放你三日假。” “是，属下告退。” 圆满的办完了主子交待下来的差事，汪豹满身轻松的往自己住处走。 江晚把红袖打发出去，找刘嬷嬷对一对这个月的厨房开销。她自己则靠坐在椅子里，仔细的阅读着来自于千里之外的家书。 最上面是三个弟弟妹妹写的，每个人都各有特色的在信里告状抱怨。 老二说老三天天欺负人，老三说老二爱挑事儿，又说小四总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逼他看书。小四则抱怨三哥太笨二姐太作，让他这个当弟弟的在中间端水端的好辛苦。 三个小混蛋，在信里字字句句都是要求大姐给自己做主撑腰，收拾另外两个不听话的混账东西。 甚至于小四的信里那下半段，明显是爷爷奶奶的口吻。交代她要好好的跟李呈修过日子，千万别作妖也别打人家。 江晚眼中跳跃着笑意，似乎又看见了家里朝气蓬勃鸡飞狗跳的那个画面。把弟弟妹妹们的信一封一封的展开看完放下，然后提笔批准。 已阅，勿q。 再把它们重新折好装进信封，一会儿投进专门放家书的那个大箱子里去。 又从盒子里把剩下的三封信拿出来，她爹写的她娘写的，最下面还有一封干净无字的封面，江晚的眼睛闪了闪。 一封一封的打开。 娘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嘘寒问暖，问她在这里适应不适应，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了少了的，家里可以在京城那边帮着搜罗好送过来。 又看向爹写的那封信。 还是那熟悉的腔调，叮嘱她们在封地里无诏别乱跑，千万不能随意的回京。江晗成亲的时候，若是没有求到圣旨就不许回京城去。藩王跟皇子身份不一样，别自己找麻烦。 又说让李呈修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定期给皇上皇后写信唠唠家常，皇帝都抱怨好几次了，说这儿子是个撒手没。小鹌鹑到自己窝里蹲下了，怎么就一点也不惦记老窝里的老鹌鹑呢？ 江晚挑了挑眉毛，想起李呈修的原话。 “我要是三天两头的写信给父皇母后诉苦，那些言官们又得有话说了。再说了远的香近的臭，离得远了我才是个香饽饽呢！我爹我娘我哥都对我有愧疚，这样以后咱们日子才能好过！” 当时李呈修说这些话的时候，简直精明的一点都不像他。眼中含笑把爹娘写的家书重新装好，江晚这才郑重的拆开那封空白封面。 从里面掏出纸张来，展开。 寥寥数语，客气有礼。 听闻齐王殿下与齐王妃，近来为边境城池百姓殚精竭虑苦思民生之道，老臣敬佩不已。 然，仍有一诫以告之。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可在大体上失本分之心，无论何时定要守，理。切记御人之道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善也。 老臣若是有多言失礼之处，还望王妃包涵。遥祝王妃身体康健，万事遂意。 看似恭敬疏离的遣词用句，但是字里行间分明又带着怎样也无法抹去的惦念。 江晚安静的盯着这张纸上的字，似乎从这俊逸飘尘的行书中，她又看见了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个在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毫不犹豫对自己鼎力相助的人。 他真的是个极好的引导者，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他一直在竭尽所能的呵护着自己。如果没有当年的种种原因造成现在的遗憾，那他一定不是如今的模样。 唉，人生啊，总是这样的会捉弄人。 将所有的家书全部收好，江晚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天上的流云，在脑子里琢磨他们写这些话的用意。 结合一下汪豹刚才说的消息，很轻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东宫里边应该斗的很厉害。 第195章 宫中事 其实不用脑子都能想到，本身宋紫樱就精明又有嫡长子傍身。但是其他人既然已经进了东宫，就肯定不可能是吃白饭的。 她们进去不争怎么能活呢？可她们争夺起来，太子妃按耐不住出手这几乎是必然的，要不然她自己的位子坐不稳。可若是压的太狠失了分寸，皇帝皇后不可能干看着。 这是一个恶性闭环。 说来说去说到底，还是太子妃当初被宋家弄的乱了分寸用了昏招，才会导致如今覆水难收，悔之不及。 所幸这些事情暂时跟自己这边没关系，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卯起劲来猥琐发育，用最快的速度打下底子站稳脚跟。 否则万一哪天朝中有变，东陵府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江晚满目思绪万千考量，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得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办。 只希望，生变的那日能迟一些再来吧。 * * * * * * 京城。 皇上最近脾气坏的很，已经在朝上连着收拾了好几个平常喜欢窜出来蹦哒的家伙，大多数都是太子这边的人。 今日户部出来告了工部，说是盘查出了前年拨下去的河道银如今账目对不上号，定是被人给过了手。工部自然打死不认，两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撕扯了许久，最后交给大理寺去追查这笔烂账。 太子的性格也明显改变了许多，如果说以前他是一只外表温润的笑面狐狸，那么现在他就是一头渐渐沉稳的年轻猛虎。对于皇上的命令，他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下朝后，平国公请见。 “太子殿下，今日您为何不出声？” 宋青山眼中有不解更有气愤，他能感觉到太子现在越来越听不进自己这个岳父的规劝进言，这难免让他开始有些焦躁。 太子依旧笑容随和。 “平国公这话说的不在道理上，户部奏上来了父皇下令彻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孤为何要出声阻拦？” 平国公一顿，声音有些沉。 “那主管此事的曾庆朝，是我手底下出去的人。” “所以呢？” “他是我们的人。” “不对，他是朝廷的人！” 太子的脸冷了下来。 “作为大裕的官员，你们都是朝廷的人。孤自认待人并不像父皇那般严苛，可也绝没有为朝廷为百姓豢养硕鼠的爱好。 他若是动的不多，你就让他砸锅卖铁的给我补上。他若是动的多了，那就让他老曾家满门拿命给我补上！” “太子！” “唤孤有何用？一些不该来求的人情就莫要随便张口，还望平国公心中有些分寸才好。” 每一句都毫不留情，把平国公气的怒火在眼底上下直翻腾。 “老夫是为了你好！你如今是已经长成的储君，只会让皇上处处提防着。更何况你上有兄长下有亲弟，他们个个都有那个立场来抢你手中的东西！ 若是咱们手底下不收拢些势力，日后若是哪天皇上换了心思，你哪有招架之力啊？我的太子殿下！” 太子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屋里只能听到平国公还在痛心疾首的苦口婆心。 “老臣是你的岳父，你与我女儿从小到大竹马青梅的情分，我难道会不盼着你好吗？ 哪怕就是从利益这一方面来说，我也肯定日夜盼望着你能顺利上位，好让我也能当上一回国丈风光风光。 老臣怎么可能对殿下有二心？ 砚修哇，我对你的全心全意维护，就跟江怀良对李呈修的袒护是一样的呀，你到底知不知道？” 太子眼神微黯，悠悠的叹了口气。 “岳父，我自然知晓你的忠心。 可朝堂之上最忌结党营私，更何况我大裕底蕴不丰。若是我真如你所言只顾着培养自己手底下的势力，而不去管朝政是否清明，黎民百姓是否遭殃。 那孤这当的是什么储君？” 平国公嘴唇微动还想再说点什么，太子一脸凝重的摆了摆手。 “不必再说了，此事没得商量。若查出曾庆朝果然有问题，到时候别问父皇会不会饶过他，孤也断断不会容他！” 平国公见太子态度如此坚决，知道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等人走了以后，太子独自一个在殿内沉思良久。他在琢磨这件事情里，宋家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不可否认宋青山刚才说的有一些是真话，他确实是日夜盼着自己这个太子能成功上位。但是要说他宋家对自己一片真心，狗都不会信！ 呵，连同床共枕的妻子都有异心，更何况是老丈人？ 还拿他自己跟令国公比呢，他比得着吗？江怀良那是真拿李老四当亲儿子，在战场上手把手硬带出来的。 他宋青山又为我李老三筹谋了哪些？就他娘的筹谋给我下药塞女人了！哦对，现在他女儿又开始秉承其父之志，开始对我下药了！ 太子憋屈的眨了眨眼睛。 站起来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使劲的吸了几口气才能慢慢平息下心底的愤怒和哀伤。 没关系，不过就是她未雨绸缪，想让我不能再有子嗣罢了。多大点的事儿？ 真的没关系，不过就是常玉宁倒霉催的跟着我又中了招，结果一尸两命罢了。 呵呵呵，太子妃啊，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这么多年真心欢喜的姑娘？你把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宋紫樱还给我！ 一拳头狠狠砸在窗棱上，原来如今还是会心痛的。可是真的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把那个在心底生根多年的女人，从心里连根拔除！ 一滴眼泪，落的寂静无声。 “老三。” 站在门外的皇后，叹息着唤了一声。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太子赶紧眨眨眼睛整理好情绪，然后转身走到门口扶皇后进殿中坐下。 “可是李峋他太过闹腾吵到您了？要不然儿子把他接回来自己带着吧。 母后您最近看着气色不大好，未必不是太过劳神的原因。 我自己也能带好孩子的，您看老四小时候不都是我带着玩的吗？放心吧，我能行的。” “你行什么行？” 皇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堂堂储君，不思处理朝政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你天天琢磨跟我个老婆子抢着带孩子是几个意思？” 第196章 皇后劝子 “老婆子？在哪？！” 太子状似惊悚的吸了口气。 “您以前不是天天都说自己年似二八貌美如花吗？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真觉得身体有哪不畅快？清柳，今日太医给母后请平安脉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说？少跟你老娘耍贫嘴了，我好着呢！清柳你先带人去外头守着，本宫跟太子有事要谈。” “是。” 皇后挥挥手把贴身宫人打发出去以后，才扭脸看着自己这没出息的儿子，头疼的不行。但是再没出息这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怎么能不想方设法的捞他？ “我也不骂你，主要骂你也没用。谁让你跟老四都是我乔云舒亲生的种，你们像我也应该。 套句晚姐儿的话，不就是长了个恋爱脑吗，这又不丢人。 咱娘俩没有老四命好，那臭小子傻人有傻福逮住了江晚。那像咱们这种倒霉催的就认命呗！ 我一个老婆子都能想开了放下了，你年纪轻轻腿脚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可能从坑里爬不出来呢？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用不着一天天感觉跟死了亲爹似的！” 怪不得要把宫人们都给撵出去呢，就他娘现在一张嘴就咒他爹的情况，李老三每听一回心里就哆嗦一回。 “娘，我早就想通了，就是暂时心里还没转过弯来罢了。您放心吧我不难受。” 皇后拍拍他的手叹了口气。 “你在你亲娘面前装什么？谁还不是从这个坑里爬出去的了呢？我比你有经验。 老三，你打小脑子就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人心易变的道理？ 不论以前的那个人有多好，从她改变了的那一刻起，从她决定不要你了的那一刻起，你就也要做出改变。 世界上的任何情绪，高兴的也好难过的也罢，总有一天都会变成过去的。除非你倒在这个坎上把命给搭进去了，否则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你不想过去，也必须会过去。 你懂娘的意思吗？” 太子点头，眼中闪过落寞。 “我懂。娘您别操心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我能想得通的。” 皇后心疼的摸了摸儿子头上的发冠。 “你已行过弱冠之礼，就是个真正的大人了。娘也许以后不能总陪在你身边唠叨，要记住娘今天跟你说过的话。 你还这样年轻，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也一定会碰上很好很好的人。 坚持该坚持的，放弃该放弃的。莫要贪恋莫要执着，要珍惜值得你珍惜的人。可知？” “是，儿受教。” 太子眼底的笑容，带着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悲凉。 “多谢娘开导，我会努力走出来的。” “我知道你可以。” 皇后欣慰地笑了笑，又转了话题。 “太子妃病重不能打理东宫事务，常良娣又没了，现在是周良娣在理事吗？” “没有，我交给了郭奉仪。” 只要不牵扯到关于恋爱脑的事情，太子一向聪明又清醒。 “不好让周良娣出来管理宫务，她毕竟是闵家的外甥女，不可能不偏向太子妃的。我不迁怒她，但是我也不会信任她，就让她在自己院里好好养胎吧。” “你思虑的周全。” 皇后点头，又难免多了一句嘴。 “郭家大丫头为人也算稳重，虽说刚开始顺水推舟被人当了棋子用，可她心里还是有章程的，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主动跑你面前去坦白。 但是她一个奉仪的位分，管理东宫事务是不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要不然还是把她重新升回良媛吧，左右那肚子里有皇嗣也算孕育有功，不算什么出格之事。” “儿臣知道了，回头就办。” “再有一个，” 踌躇了片刻，当娘的才轻声交待。 “太子妃对你下药的这个事情，皇上虽然不大清楚。但是本宫把皇孙接到了身边养育又关了太子妃，皇上闭着眼睛也能猜到这里面有事。 再加上常良娣死的突然，常家那边闹腾的厉害。皇上这段时间肯定得看你不顺眼，你自己挺着吧。” “嗯，父皇已经收拾我了。” 太子苦笑了一下。 “我手底下那点人，这几日已经被来来回回的梳理过好几回了。” “不慌，左右你又没干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他想梳理就尽管梳理好了。你自己稳住别乱蹦哒就行，还有我在呢！” “我知道，父皇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乱扣帽子，他收拾的都是该收拾的，儿臣毫无怨言。” “这才对。关于太子妃这边以后该怎么处置，希望太子你心里能有个数。” 说完前朝说后宫，提起这些糟心事儿，皇后眼神都冷了下来。 “你若是实在狠不下心来，那就只能由本宫这个皇后来处置了。 你先别插嘴，听我说！ 本宫不只是皇后，还是你的亲娘。 我绝对不可能放一只蛇蝎在我儿子枕边，哪怕你或者你的儿子以后会恨我也无妨，这一回我绝对不会再饶过宋紫樱！” 提起这个胆大包天，又极会作茧自缚的儿媳妇，皇后气得几乎想一巴掌拍死她！ 但是目前打不着哇，只能气哼哼的一巴掌拍向自己儿子的胳膊，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初我就不看好宋家，他们在你和你大哥面前两头下注，当我和阿姐是瞎子呢？ 可偏偏你们兄弟俩一对的蠢货，都与宋紫樱生了情愫。特别是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打小就被人家给掐在了手心里，弄的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去阻你心意。” 说完了没用的以前，又叨咕糟心的现在。 “自从你把她娶回来之后，我恨不能是耳提面命的教啊，可怎么就能一点都听不进去呢？ 要么她就彪悍到底，要么她就真的大度。结果又想要贤名，又想要独宠？这是什么作派你知道吗？天底下哪有便宜全叫她一个人给占尽了的道理？” 太子垂头丧气的沉默不语，任由老娘对自己连打带骂。 皇后确实也是想不明白。 “你们兄弟俩的媳妇儿，都曾经在我手底下待过一段时间。 我这当婆母的敢拍着良心说一句，在教养上绝对不曾对两个儿媳妇厚此薄彼过。 但是宋紫樱和江晚的作派为何差别这么大，你想过没有？” 第197章 皇后出手 “因为七情六欲，沟壑难填。” “你看，其实道理你自己都知道。要说七情六欲，那谁没有呢？我若是没有的话，现在早已经骨头渣子都凉了。” 皇后盯着儿子的眼睛，声音低不可闻。 “但是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能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好好的把握住那个分寸，不去触碰别人的逆鳞。 什么都只往自己碗里扒拉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欲望给反噬！ 砚修，我很高兴你依旧还是我的儿子，而不是被欲望给驾驭了的大裕太子。看见你能出手斩断了宋家伸向你弟弟的爪子，娘真的很高兴。” “娘你别这么说，其实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仗着我对她的感情，她也不敢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无法回头，是我的纵容害了她。” 李砚修跪在母亲膝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您别动手我自己来，我绝对不会再放她出来，就暂时让她这么在病床上躺着吧。若是哪日撑不住了，便是她的命数到了与人无尤。 可我若是现在废了她，那李峋该怎么办？父皇和朝臣们绝对不会眼看着我没有正妃，回头我再娶一个太子妃，李峋这个嫡长子该怎么办？” 神色颓废的垂下眼睛，掩去自己已经狼狈不堪的爱。 “太子妃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被废，她可以不为孩子考虑，但是我不能。 娘，我自己从小到大都过得嫡不嫡庶不庶处处尴尬，我不想让我的儿子也那样过。” 恋爱脑是恋爱脑，但人还是清醒的，知道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该做出怎样最有利于自己的应对之策。 皇后心底对宋紫樱的恼火在上下翻腾，可是又知道儿子说的也有道理，最后只能深吸几口气硬压下去。 “罢了，你自己看着办。” 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袖。 “看在皇孙的面子上本宫可以暂时网开一面，但是东宫日后只能有病重的太子妃，不能有掌权的太子妃！否则，就别怪本宫下手狠了。” “儿臣知道。” “嗯，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恭送母后。” 懒得再搭理恋爱脑还没摘干净的儿子，皇后一路面无表情的回到凤鸣宫，端上凉茶灌了两杯，才算是稍稍平息了一些怒火。 眼看着她情绪稳定下来了，身边伺候的清柳才敢在旁边小声规劝。 “娘娘，太子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皇孙毕竟还年幼，若是这个时候没了亲娘那在东宫该怎生是好？” “本宫知道，正是因为太子说的没错所以我才生气！太子妃大概就是仗着有嫡长子，才敢在东宫里如此肆无忌惮。 她把老三的后院给弄得不安稳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晚姐儿那边出手，这简直荒谬！一个当嫂子的，把手伸到了妯娌的内宅里算怎么回事？ 也就是老三发现的快，她没把事情给弄成。要是真的把女人送到老四身边去了，搞的他们夫妻不能过，你就看老娘会不会活剥了她宋紫樱！” 手中茶盏狠狠的摔在桌面上。 “清杨回来了没有？” “奴婢回来了。” 刚走到门外的清杨听到主子在屋里询问，一边答应一边快速走进来。 “她喝了没有？” “娘娘放心，药都是奴婢亲眼看着太子妃喝下去的。” “那就好。” 皇后冷哼了一声。 “不是就喜欢给人下药吗，那她自己就好好尝尝。从她殿中搜出来的那些药，拿太医院去让云岳好好分辨一下。只要不是见血封喉一口暴毙的毒药，全拿回来给我挨个的让她尝一遍！咳咳咳……” “奴婢知道了，娘娘您千万别动怒。您中的那毒也不可轻忽的……” “咳咳…咳，行了，本宫心中有数。” 皇后把漫到喉间的气闷感全吞下去，又从清柳手中接过一盏温茶喝了几口，等觉得心气全部顺了之后，才重新张嘴吩咐。 “我身体目前挺好的，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你们不许在太子面前瞎说。等云岳那边弄出解药来，我这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清柳清杨眼中都是心疼。 皇后无所谓的笑了笑。 “有威协的皇子们都已经出去就藩了，现在就太子一个杵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一分的错也得被放成九分来看，更何况这回太子确实做的不够好？ 若是皇上再知道他和我也被宋紫樱给下了毒，太子别说储君之位了，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还是我悄悄的试药吧，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皇上把毒解了，天下太平。” 想到宋紫樱这个狗胆包天又野心勃勃的货，皇后眼神极冷。 “她也确实是个人物，这还没熬到当皇后呢，就先琢磨着想当垂帘听政的太后了。呵，真是太有能耐了，比我强的多。 清柳，你亲自去威武侯府跑一趟，跟云海说明白本宫的意思。让他跟江怀良联手，在前朝按住平国公府。 再让他悄悄跟大理寺卿那边打个招呼，给我掐住河道银这条线往根子上挖。宋家人绝对在这里面跑不出去，尽量找齐证据交给皇上。这门亲家，本宫不想要了！咳咳咳…” “主子您别动怒，奴婢这就出宫去！” “我没事，你速去速回。” “是！” 清柳拿上出宫令牌转身就走。 皇后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清杨立在一边看着主子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心疼的劝了句。 “娘娘，要不然奴婢扶您回床上歇着？” “不用了，我确实没什么事。” 依稀好像听到了有孩子的哭闹声，皇后的眼睛往偏殿扫了扫。 “是不是皇孙又闹腾起来了？你过去看看，叫宫人们都尽心一些。 本宫不是那种喜欢迁怒无辜之人，太子妃是太子妃皇孙是皇孙，不可混为一谈。” “奴婢知道，时时都盯着呢，必不会让小殿下出了差错。要不然奴婢这就去看看？” “去吧。” 把清杨也给打发了出去之后，皇后疲惫的靠坐在椅子里，脑中纷纷乱乱的全是事儿。 第198章 苗月带队过来 东陵府这边，不知道京城里已经开始了又一轮争斗。齐王俩口子正带着人上山下地，忙的热火朝天。 好不容易把该整理的山林田地整理妥当之后，一封邀请函请来了种药材的老师傅们，还是由少族长苗月亲自带队。 把人都交给马飞领去庄子里给李呈修之后，江晚在花厅里招待客人。看着对面这姑娘一身非常正式的打扮，还有她胸前那块代表身份的镶银狼牙，遂眼中含笑的道喜。 “恭喜你啊少族长，得偿所愿了。” “哈哈哈，都是托了王妃殿下的福。” 苗月假模假样的谦虚了一下，又难掩高兴的显摆。 “看，我这一身霸不霸气？这是我特意收拾了一早上的装扮呢，就是想让你看一眼。” “当然霸气了，你现在可是你们僮人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不霸气根本说不过去呀。 不过这都是你应得的，毕竟像你这么优秀的好人才，这少族长之位舍你其谁？ 我早都给你准备好贺礼了，就等着你上位送过去呢。这回正好你过来也省事了，你走的时候一块带上就行。” 这家伙张嘴就来，说的跟真的似的，把苗月听得眉眼弯弯。 “我就知道你肯定懂我！” 她得瑟的挑了挑眉毛。 “阿爹那天说立我当少族长的时候，有些人还跳出来蹦哒来着。我当时就说我已经跟齐王妃定下了盟约，以后与东陵府长久合作利益共享。 虽然他们压根听不懂这么高深莫测的大裕话，但是知道我以后能从你这要到钱和援兵，立马就没有几个人再支持我大哥了。哈哈哈哈哈……” 江晚也笑。 “容我友情提醒一下，我不可能给你钱的，我自己也没有。咱们压根也没有进行银钱交易，就是以物易物而已。” “懂懂懂，我知道！不就是你们朝廷不许你们开贸市吗，我理解的。” “你理解就好，唉。” 叹了口气，想不明白的以手拄额。 “听我家王爷说，前朝好像曾经在这边开过贸市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又不许开了呢？” “这个我还真知道！” 苗月伸手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往里面推了推，然后兴致勃勃地趴在桌子上，跟喜欢的姑娘唠闲嗑。 “我还是以前听我阿爷说过一段，他说他年轻的时候这边还是很热闹的，那贸市就设在咱们三族中间的地界。 但是后来，嗯，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你们前面的那个朝，大启人。他们不讲规矩，总是仗着脑子好用忽悠临越人。 本来不大好的商品，被他们高价卖过来。临越那边上好的皮毛药材，又被他们低价给收走。大黎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在后面有样学样，把临越人给坑了个底儿掉。 然后临越一气之下直接不讲规矩的下手明抢，再然后几个国家就打起来，最后这个贸市就稀里糊涂的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江晚恍然大悟。 苗月笑的贼有意思，眼睛里明显是有点幸灾乐祸。 “其实别说是临越人了，就是僚人都不怎么想跟你们这边打交道的。毕竟就玩脑子来说，他们真的不行。”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那些事情都是以前的大启人干的，跟我们大裕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你们现在占的那块地盘难道不是以前的大启吗？土地还是那块土地百姓还是那群百姓，不过就是变了个称呼而已，能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对方的这种说法，我方表示坚决反对并对其提出了强烈谴责。 “老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知道你大概没有听说过这句老话，我这回就是说给你听听。 同一个人分开一段时间还有变化呢，何况是一个国家的改朝换代？所以你刚才说的话只能说有点道理，但不全对。 虽然土地还是那块土地，百姓还是那群百姓，但是官员不一定还是那批官员，当政者更不是原来那个只知享乐的昏君！ 当今勤政爱民善待百姓，官员上行下效一片清明。皇上更曾明言，要与周边四邻们和睦相处。 这怎么能说跟以前一样呢？ 对于你这种用老眼光看新事物的短视，我非常不满意！” 两人话中有话的你来我往，双方都阐明自己的立场。苗月终于收起了脸上的戏谑之色，端坐直身体一脸正经。 “当真？” “自然。” 江晚眼底是狡黠的笑。 “你看我跟你相交是不是一片坦诚，没有诓骗你什么吧？大家都是实在人，玩什么虚的呢？ 咱们这关系以后都是铁打的交情。 再说我们大裕做人做事，就讲究一个坦坦荡荡，与周边邻居和睦相处。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跟我做交易指定没坑。以后僚人也好俚人也罢，只有羡慕嫉妒你的份。” 对于齐王妃这一说法，僮人少族长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脸上再次扬起的笑容，看着更热络了几分。 “那么我美丽的邻居，看在咱俩这坦坦荡荡的交情上，这回能不能让我多带点盐和油走？” “呵呵，不能。” 善变的女子立即撤回一个笑脸。 苗月撇了撇嘴。 “刚才你不还说咱俩这是铁打的交情吗？什么铁这么脆弱，一点油盐就给压塌了？” “交情是交情，利益归利益，本王妃不相信少族长不懂这个道理，何必与我胡搅蛮缠？” “我确实不懂，你们这边的话太难学了，我差点扣废了脑子才学个七七八八。所以你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咱们就把话摊开了的说。 晚晚，我想从你手里换一批雪花盐。那个油你要实在不想给的话就算了，但是盐必须得让我换点带走，就当是看在咱俩的交情上行不行？” 这说着说着都带上了一点恳求的意味，让江晚不由得蹙眉深思，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上回我们过去的时候，带的盐足够你们用段时间了，为什么又要换？这东西若是你们储藏不好的话，马上到夏季了会很容易就受潮受损的，所以我并不建议你囤太多在手里。” “我知道。” 第199章 交易 苗月笑的有点不大好意思。 “我不是拿来囤货的。” 江晚闻言挑眉，秒懂。 “是僚人那边要的？” “嗯。” 抬眼瞅了瞅，确定齐王妃没有想变脸的意思，苗月才干笑着解释了一下。 “就像我刚才说的，僚人以前被大启人给坑怕了，他们一般不随意跟这边打交道。正好我族与他们关系还算不错，每次就会跟我们交易来往。” “甭解释了我明白，你这是想从中间过一遍手，好赚差价是吧？” “哎呀晚晚，你看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太市侩了不是？我这就是在中间帮个忙，也是为了大家能友好相处嘛，对不对？” “嗯，可把你给聪明坏了。” 江晚也没说行还是不行，状似随意的换了个话题。 “僚人不是更亲近临越吗，他们那边靠近海，还能缺盐了不成？” “缺倒是不缺，但是他们那边盐不是没咱们的这雪花盐好吗？说实在的晚晚，你们这边的人脑子就是好用，什么东西都能琢磨的精巧！” “少说好听话了，我也没说一定不给你换。但是你跟我说实话，这雪花盐到底是僚人要的，还是临越人要的？” “我要的！” “那没有。” “别别别呀，好我说实话。是僚人那边的少族长说，他想要一点雪花盐。” 苗月低声的嘟嘟囔囔。 “不过我猜这么个好东西，回头他十有八九也是要送到临越那边的。” 如此的话…… 江晚左手随意的叩击了几下桌面，在脑子里疯狂翻涌的都是什么国际贸易，出口进口，丝绸之路经济带等等的一些异想天开。 虽然现在条件不允许，但是不耽误她搁脑子里做白日梦啊！ 苗月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反应，确定这事儿大概是有门，遂一脸正色的与其在商言商。 “齐王妃殿下，敝人是诚心诚意想与您做交易的。虽然我们之间不能涉及金钱，但是我依然能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数额。” “哦？那你说说看。” 这就是能谈了？苗月很高兴的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自己这边能开出的合适筹码。 “这回我过来不但带了种药好手，还带来了不少上等的药材幼苗，保证让你们这边的药农一次就学会，把药材种成功。 而且你知道的，药材大部分都是需要有年头才能取用。你们这边就算种下来药材最近几年应该都不能用，制作百宝丹的原材料还是得靠着我们的存货。但是我不随便加价，就还按咱们上次商量好的交换数目来。 最后还有一个，虽然今年我们这边粮食欠收，但是不代表我们明年也会欠收啊！你自己上回也说过了，我那地界占的位置好粮食一季三熟。 所以晚晚，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数的，对吧？” 江晚点头，开口。 “你想换我的油盐也可以，但是我有条件，你先别插嘴听我说完。 能接受的话咱们再往下谈，接受不了的话就买卖不成仁义在，千万别伤了咱俩这铁打的交情。” “你说。” “如果我这边药材种植成功了，那你们族里以后就不要再种药材。别急，我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 第一，你那地界虽然占的位置特别好但是地方太小，拿来种药材一等就是好些年，实在是不如拿来种粮食划算。 第二，我这边已经在外面找能销售百宝丹的路子了。你也知道我大裕地大物博，一旦咱们真的把这摊生意给开了张，那必然会需要大量的供应。你那边人手少，分出去种田的再分出去种药的，还能有多少人手去制作百宝丹？ 所幸咱俩就分工彻底一点，我负责种你负责制，咱们形成一套完整的秩序，省的等到日后再多添麻烦。 再说了，两边地界种出来的药材万一稍有差别，到时候药性不统一怎么办？” “不会的，这一点你放心！我都已经问过老师傅们了，东陵府这边不论天气还是土地都跟我族里的差不多，绝对不会走了药性。” “既然都差不多的话，那就更应该统一了。我们两边各忙一头，把自己该管的给管好管精。做生意嘛，肯定是要往好了做，千万别弄成一锤子买卖。 毕竟咱俩这可不是普通的营生，关乎着你我两边的百姓民生，一定要小心斟酌不可轻忽才是！” 仗着三寸不烂之舌一阵忽悠，把对方绕的明明觉得这话里有坑，但是就不知道她把坑给刨在哪里了。 “晚晚，我觉得你是在忽悠我，但是我又找不到证据。” “那就说明我说的全是真话，你这么个好人才都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只能证明我这人真的诚实，一心一意的和你掏心掏肺。你想想我说的有没有哪里是假的？” 苗月蹙眉想了许久，方才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 “你说的大概是真的，我答应了。” “这就对了！” 江晚笑得一脸满意。 “还有一个，这回你先带走一批油盐可以，我甚至能把往僚人和临越国售卖的权利放给你。 但是你得答应我，临越那边若是有什么比较好的东西，你也得负责帮我换一批过来。 你当然可以适当的加些价格，但是最好别太过分，不然我手里的一些东西以后大概也会跟随着你的涨价而涨价。” “我知道了。” 被人直接戳破了心思的苗月，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甘心的哼哼唧唧。 “不是听说你是大裕的贵族千金吗？为什么脑子这么精明会做生意？我想占你一点点的便宜你都知道，这真的让我很沮丧。” “呵呵，大概是因为我聪明？” “是的，你很聪明！” 对于这一事实苗月不否认，甚至于她很欣喜自己遇到了如此聪明美丽的江晚。这让她生出了一种，这人跟自己是同一类人的高兴。 “多谢夸奖，彼此彼此。” “不是夸奖，是事实。毕竟我这么个好人才，只喜欢跟聪明美丽的齐王妃殿下打交道。” “哈哈哈，那么聪明美丽的少族长，赏脸陪我用个午膳可好？” “当然，多谢款待！” “请。” 一顿丰盛的宴席宾主尽欢，吃好喝好之后趁着天色尚早，苗月带上从江晚手中换到的物品，骑马返程。 第200章 花前月下 直忙到月上柳梢，齐王府的男主人才满身疲惫的领着手底下人踏月而归。 用过晚膳之后，夫妻二人难得起了闲心，拥坐在后花园中的凉亭处花前月下。侍从们都很有眼色退避到一边，不扰主子们的雅兴。 “媳妇儿，你想不想我？” 把妻子拢在怀里，大脑袋垂下来搁在人家肩膀处，挺大个王爷的了，还学着小时候那样大鹏依人。 江晚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咱俩每天同床共枕哪天不见面啊？我想你做甚？” “这话说的可不对，咱们睡是睡在一块了，可是不耽误你想我呀！ 你自己想想这段时间，咱俩是不是都快忙疯了？每天睁眼就走回来倒头就睡，我觉得自己好久都没跟你正经说上几句话了。 我这么想你，你怎么能不想我？这多不公平啊？不行，媳妇儿你必须得说你也很想我，要不然的话，我要闹了～～～” 最后一句话拖着长长的尾巴，撒娇的意图十分明显。这人还一边说一边不讲究的，把大脑袋在妻子瘦削的肩膀上来回蹭，蹭的人乐不可支。 “哎呦李呈修，痒，哈哈哈～～” “你说不说？你要不说的话我下狠手了，我真的要放大招了我告诉你！” “哈哈～哈哈哈～，好了，我想你还不行吗？我可想可想你了，想的吃不下，睡不着，一个时辰不见如隔三秋那种！你别蹭了，真的痒～哈哈哈～” “这还差不多！” 强迫人家必须很想很想他的李呈修，终于满意的挪开了大脑袋，亲昵的在妻子耳边亲吻了一下才消停的坐好。 不过那一双爪子，却还是紧紧搂着纤细的腰肢不放。 “媳妇儿，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我觉得你这腰好像比以前细了，你是不是趁着我这段时间天天在外头忙，就不好好吃饭了？” “瞎说什么？你看我这脸分明圆润了不少，哪里就瘦了？” 江晚往后放心的靠在丈夫胸前抬头仰面，月华便轻轻地给这张芙蓉玉面蒙上了一层面纱。 她的眼睛可真美啊，似乎有细碎的星光在里面闪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美得极不真实，仿若梦中拽人沉溺的妖。 “我媳妇儿真好看！” 肚子里没啥墨水的李呈修，也夸不出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儿。但是人家实诚，一如既往的以妻为美。 好在他媳妇儿也很会提供情绪价值，吹捧灌迷魂汤这个活儿，干的一向利索。 “你也越来越好看了！小的时候虽然俊的不太明显，但是现在高大俊朗的非常明显，简直是硬汉小生的代表性人物！ 瞧这硬实的腹肌，锋利的下颌线，刀削式的五官线条？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没有一处长在不该长的位置，它们可真是越来越对得起你了！ 夫君你真的是…” “媳妇儿，我打断一下哈！” 本来媳妇儿夸自己，李呈修高兴的龇牙咧嘴，但是怎么越听越觉得这夸的多少是有些敷衍了呢？ “这应时的富鸡是谁？ 锋利的下颌线又是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叫刀削式的五官线条？ 那都被刀给削了，还能看吗？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一连几问，问的是句句不甘心，又招来对方没好气儿的冷哼了一声。 “我怎么夸，你怎么听就是了，文化人的事情你少打听。 还想不想听我夸你了？ 不听的话咱们回屋洗洗睡了，忙活一天挺累的。” “别呀！我不打岔了还不行吗？你说，你接着说，你想说啥说啥，我再也不瞎吱声了。” “好话不说二遍，提不起兴趣了。” “媳妇儿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儿了？” “哪儿都错了！” “下次还犯吗？” “哪来的下次？绝对不会有下次！” “能记住吗？” “能！” 这一系列认错流程，对白熟练的让人心疼。江晚眼底全是笑意，微微侧过头看着李呈修在月色下更显俊朗的五官，这双眼睛里全是直白的喜欢，纯粹的感情最让人心动。 “我脸没洗干净？” 注意到媳妇儿的目光，他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不是。” 被这不解风情的家伙给抓了包，江晚难得羞涩的垂下眼睑，唇边的笑痕温柔又勾人心动。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听过一首曲子，唱的大概是都怪月亮太美月色太温柔，才会在一个瞬间就会想和身边的人，携手共白头。” “嘿嘿嘿，这是哪个好人才编的唱词，这也太会整了吧？没错！我心里想的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呈修眼神晶晶亮。 “我以前也琢磨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就是咱俩小时候遇险的那天！ 你跑回来救我，咱俩在月下骑马。那天的月色很美你很温柔，所以才一下就抓住了我这么个好人才！” “瞎说。” 江晚也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笑着撇嘴反驳丈夫的话。 “明明那天咱俩骑了一路吵了一路，你还嫌我踩你脚了来着。我怎么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喜欢上我了？你不还特别热情的想把我介绍给你哥那个天鹅肉吗？” “哎呀，好媳妇儿我错了，我那时候不是单纯的蠢吗？现在每次回想起来，我都想回去扇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巴掌！ 左右我哥那天鹅肉也有其他成群结队的蛤蟆惦记着，你这只天鹅就由我这只蛤蟆自个儿守着了，谁也不能来惦记，不然我蹦哒到脚面上膈应死他！” “呸，你可真有出息！” “嘿嘿嘿，过奖过奖。” “夸你了吗？” “也许？” “厚脸皮。” “祖传的！” 江晚被逗得笑倒在他怀里。 “李呈修，你这么顺嘴胡扯还能不能行了？父皇母后回头要是知道你敢这么抹黑他们，保证揭你三层皮！” “他们现在哪有功夫管我呀，我哥那边还不够让他们糟心的呢，没那个闲工夫管到咱们这边来。” 刚才还笑嘻嘻的男人，提到烦心事立马声音沉了下去。听着他话里有话，江晚收起笑容在他怀中坐直了身体。 “你这是又接到什么消息了？” 第201章 炼心 “嗯，母后通过乔家的线，给我捎了个信儿。” 李呈修也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凌厉。 “上回你不是跟我说东宫里斗的挺厉害，常玉宁死了吗？我就让人打听了一下，现在可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宋紫樱那女的她有病！” “什么病？” “神经病！” 江晚被怼的一梗，没好气儿的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你给我好好说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真的脑子有病！不，是我哥他们几个脑子都有病！” 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李呈修俊脸上一片浓浓的恼怒。 “咱俩离京的时候，我哥那后院里不是接二连三的传出有喜讯了吗？ 周良娣和郭奉仪都聪明，知道老老实实的躲在后宅里不招人眼。本来日子过的还算太平，毕竟母后把太子妃敲打的挺老实。 可偏偏常玉宁那个蠢货后来也又有喜了，她还特意跑到太子妃面前去耀武扬威，天天换着花样的唧唧歪歪嘲讽人，要我说像她这样的挨收拾也不冤！ 但是坑就坑在宋紫樱不知道跟我哥是怎么结下仇了，她给我哥和常玉宁都下了药。我哥命大发现的及时没什么事儿，但是常玉宁直接一尸两命。” 江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寻思着这事的后续会不会牵连甚广。 “太子妃被废了？” “没有。” “父皇和母后不追究？” “怎么可能呢？” 李呈修眼底有些不满。 “这不是顾忌着我哥还有大侄子吗？母后说宋家不能留了，肯定是他们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在后面撺掇了宋紫樱。 现在她已经想办法出手，准备按死平国公府了。至于宋紫樱的太子妃之位以后肯定也留不住，就看我哥什么时候能狠下心。” 夫妻俩沉默了一瞬，互相对视眼中都是思索。 “母后是不是告诫你什么了？” “嗯，她让我不许再写信回去骂我哥。要是实在想耍混的话，就让我跟你把这些事儿说一说。让你代替她打我一顿，我大概就能想明白了。” 李呈修觉得有一点委屈。 “媳妇儿你说母后她是不是太偏心了？我这不也是气不过我哥那恋爱脑，才会想写信过去骂醒他的吗？ 也就是我这个亲兄弟还知道惦记着他了，你要换李老二他们试试，不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才叫有鬼！ 结果母后现在还专门捎信儿过来训我，这都还有没有个天理了？” “活该！” 江晚冷着脸瞪他。 “你什么时候犯蠢给太子写的信，我怎么不知道？不是说最听我的话了吗？那为什么不把我的告诫听进耳朵里去？” “我…” “你什么你？ 我是不是早都跟你说过，咱们现在的身份立场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于公他们是太子是太子妃，于私他们是哥哥是嫂子。 储君夫妇有什么错处，自然有父皇母后管他们，哪里有咱们齐王府说话的份？ 你的分寸呢？！” “媳妇儿你别生气，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但是李老三他是我亲哥，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那种！ 我总不能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他在那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跑越远吧？” “但是现在你做的就不对，暂且不说你有没有逾矩了分寸，你可知母后为何要专门捎信来训你？” “为什么？” “因为你打乱了母后的棋。” 江晚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丈夫的手，放缓了声音的给他在里面细说分明。 “母后她不是偏心，她这分明是在炼心。” “什么意思？” 李呈修确实没听懂。 江晚抓着他的大手翻过来，在他手心里写下了一个三字。 “你哥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也是个很优秀合格的储君。唯一的短板，就是他跟你一样是个恋爱脑！ 但是他比较倒霉，碰到的是宋紫樱。 大概母后从太子妃给太子纳妾妃博贤名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迟早有一天，太子和太子妃会走到决裂的这个地步。 所以她才会彻底不管东宫事，任由她们自己折腾。你以为这是母后真的放手了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 眼睛紧紧的盯着丈夫，看了挺长时间之后她才能下定决心开口提醒，声音也压低了很多。 “既然太子妃不合适，那当然可以换一个。可如果太子不合适的话，怎么换？难道换你这个蠢东西上位吗？ 所以母后才会静等事态发展，看着太子妃一点一点消磨掉与太子的情分，看着太子一点一点的把恋爱脑摘干净。只有他自己下狠心斩断这份男女之情，他以后才能做个合格的储君合格的皇帝！ 看看父皇你就该知道了，真正的君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顾及男女私情。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家还有国，因此他必须得站在最有利的位置上才行。 所以当初他能放弃了乔云舒，后来也能放弃了赵玉娥。说白了他是放弃了当李长淮，最终才能活成昭武帝，你懂吗？” “所以母后她，是在炼我哥的心？” “对，炼帝王之心。” 李呈修的心尖突然抖了一下，他低头看着妻子过分聪慧的眼睛，嘴唇艰难的动了好几下。 “晚姐儿，我有点害怕。” 江晚的眸光也是瞬间一缩。 “你想防着我？” “不是。” 努力的想勾动嘴角，却只是徒劳的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委屈的撇了撇。 “你好像越长大越聪明，母后随便的一句话，你马上就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一如既往的脑子不行，除了打仗我好像什么也不行，我总害怕哪天你会厌烦了我的蠢。 但是媳妇儿，其实我也真的尽力了。但是脑子这个东西是天生的，没有的时候是真没有！ 书房里的那些书我看了就想睡觉，它们根本不能让我更进步一点。我，我知道我这想法挺卑鄙的，总怕你以后会像宋紫樱对我哥一样的对我…” 越说越觉得没底气，这人甚至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却非常奇怪的让江晚心里对这个世界的防备，又悄悄褪去了一点点。 “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绝对不是聪明的脑子。你哥比你聪明多了，你大哥也比你聪明多了。可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了你吗？” “我知道，当时你和娘还有母后不都在我面前明说了吗？因为我脑子简单，能听你的话好好过日子。” 第202章 承诺 “也不全是这样。” 江晚笑的挺开心。 “最主要的是因为真心，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你对我的真心。 其实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看我小心眼又嘴皮子刻薄，别人占我一丁点的便宜都不行，有仇必报下手也狠。 这是不是一点都不符合贵女典范，更不符合如今世人对女子贤良淑德的要求？我太善妒太彪悍，太不像一个端庄贤惠的王妃了，对不对？” “没关系，我不在意。” 李呈修眨眨眼睛，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 “你从小就比我厉害，我知道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我不在意你是不是比我更厉害，我只在意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选了我。” “你会让我后悔吗？ 如果有一天你也跟别的男子一样，觉得尊重妻子是一件有失男子汉大丈夫气概的事情。觉得守着我一个人过日子，不能三妻四妾是一件非常丢脸非常遗憾的事情。 那么我一定会后悔的！ 所以齐王殿下，你会让我后悔吗？” “不会！” 李呈修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乐意听从你的安排。反正我脑子没有你聪明，咱们可是嫡亲的两口子，谁当家不是当家呀？” “如此就好。” 聪慧美丽的女子，眼中尽是狡黠的笑。 “你不做让我后悔的事情，我就永远不会有后悔的那天。 李呈修，其实我一直觉得在这样的世道里碰上你这样欢喜我的人，真的是我的幸运。” 李呈修的双眼霎时蹦出惊喜的光，比满天月华更加温柔动人。 “江晚，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把爪子里这只柔软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低垂的眼眸中是隐晦的哀求。 “咱们俩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像我哥他们那样好不好？我没有我哥厉害，可是我比他更恋爱脑。 你如果哪天也不喜欢我了，你像宋紫樱对他一样的对我。那我肯定会比他现在还没用，真的！” 你看，谁说不聪明的人就不会攻心了呢？真诚，永远都是必杀技。 “傻了吧唧的你，你是齐王我是齐王妃，咱俩不好好过日子，难不成是想上天啊？” 江晚叹了口气，把自己重新塞回他怀里，右手掌心贴在这有砰砰心跳声的胸膛。她此刻，真的温柔极了。 “别慌，我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想往更高处攀爬。你已经是最适合我的人了，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京城那滩浑水咱们不去趟，齐王府后面还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咱们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你去管那么远的干什么？ 夫君，听我一句劝吧。咱们毕竟已经是藩王了，与太子那里不可以只论兄弟之情，还要分尊卑之道。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咱们是臣，就要守好为人臣子的本分，不可以在大义上失了分寸。” 李呈修眼中闪过一些失落，他知道妻子说的对，可难免还是有些唏嘘。 “媳妇儿，我心里有点难受。 明明我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嫡亲手足。我们以前是一家人呐，以后就要分个上下尊卑了。 唉，长大了可真不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树大分支人大分家。 你想想森林里的那些猛虎野兽们长大之后了，还得独自爬出去另划地盘与父母手足分离呢，何况人乎？ 以后咱们遇到能帮上的忙就伸把手，算是全了兄弟姐妹之间的一场缘份。但是终究个人的日子归个人过，谁还能帮谁活着不成？ 想开些，世间皆如此世人皆如此，成长的必经过程罢了，有什么值得如此难受的？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呢吗？” 江晚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语气之中满是安抚，在月色下听着格外温暖人心。 李呈修的眼里有难受，可也有憧憬。 “你永远都别离开我行不行？只要你不嫌弃我不聪明，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话对你好。” 这些誓言江晚已经听过很多遍，李呈修总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捧出真心，笨拙但是很有效。 “嗯，不离开。” 她眼底的笑，是幸福的。 于是顺从心意的便能温柔给出承诺，也轻易就能安抚人心。 李呈修把妻子紧紧的搂在怀里，任月下清风将他们缠绕在一处，他的眼睛里也全是高兴的光芒。这是晚姐儿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回应，真让人欢喜。 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然后这高大的男人抱着妻子猛然起身，迫不及待往内寝大步流星的走去。 他必须要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高兴，急欲跟对方分享快乐。走到门口踢开门又反手带上，隔绝开门外的清风明月，认认真真做一对猴急的戏水鸳鸯。 “夫君，你别急…” “不，我很急！” “你先听我说…” “稍后再说。” “李呈修！” “在呢哎呦，媳妇儿你别打脸嗷，我明天还得出门见人呢。你捏我胳膊捏我腰都行，我皮厚抗揍！” 一边嘴上跑马一边手下不歇，把江晚气的使劲儿捏了他几下。 “你给我起开，自己多大力气心里没个数？今天不行，不对，是这几天都不行！” “为啥呀？你这几天不是还没来葵水吗，为啥不行啊？” 被媳妇儿使劲扒拉到一边的人，委委屈屈的蹲在一边给自己讨公道。 江晚从床上坐直身体，眼睫忽闪了好几下。终还是看着这货可怜，只能无奈的开了口。 “我前几日就该来葵水了，可是到今天还没来呢，所以我…” “媳妇儿你病了？！” 李呈修闻言，立刻就要下床去找大夫过来，却被妻子从后面一把拽住。 “你着什么急，听我把话说完！” 她脸上有了一点点的不知所措，可更多的是憧憬和喜欢。 “女子这葵水不正常个前后几天，其实都属于是很正常的，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再说了，这毕竟不是还有你呢吗？” “我？” 来回看了看媳妇儿，他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弯。 “我一个男的又没有来过那玩意儿，我没经验呐！” “真笨！” 第203章 怀疑有孕 江晚好歹上辈子是个医生来着，虽然是精神科的吧，也没有结婚生子过，但是具体男女繁洐该是走什么流程，她大概都知道。 本来年轻健康的母体就比较容易受孕，更何况李呈修这么会缠人。他们成亲也已经好几个月了，如果中奖了的话其实也不稀奇。 “先说好我也不能确定啊，只是这么猜测一下毕竟我也没有经验。我怀疑我大概有一些可能是怀孕了…” “啥？！” 原本蹲在一边碎碎念的李呈修，眼珠子瞬间瞪大了一脸的受惊状，无意识的大声反问，把江晚无缘无故的给吓了一哆嗦。 “你喊什么？大半夜的你要撵贼啊？” “不是，我，你，那个…” 惊慌失措的手指头，一时间不知道具体该指谁，最后指到了妻子依旧纤细的腰肢上，一脸的恍恍惚惚。 “媳妇儿，会不会弄岔了？我刚才用手量的时候你这腰好像还细了呢。就是我没怀过也知道，旁人家怀孕的女子肚子都会胖啊？” “不会吧？我真没觉得我瘦了啊？” 本来对自己信心满满的江晚，一时被他说的也开始有点不确定起来。低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有点怀疑的抬头问。 “真细了？没有吧。我对着镜子看自己脸，好像是胖了点的。” “胖了吗？没有吧。” 瞧媳妇儿说的也挺笃定，搞得李呈修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应该是没胖吧？我天天都看着你呢，你要真胖了我能看不出来吗？” “你这是问谁呢？” “我不是想附和一下你的话吗？” 两个啥也不大明白的大明白，坐在床铺上大眼对大眼。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安静的有点尴尬。李呈修被媳妇儿无语的瞪着，嘿嘿干笑的挠了挠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出声提议。 “要不然我现在去把孟军医给拎过来给你看看成不？那老小子医术好的很，军营里再大的伤他都能治。你这怀没怀孕他指定一看就看出来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琢磨的有理，一脸兴奋的就要穿鞋往外窜。 “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给我站住！” 江晚再次把人给喊住。 “我这才几天啊，人家大夫过来也摸不着喜脉，等过一段时间我自己能摸到喜脉了再告诉你。 再说了孟钰她爹人家是军营里的，你把他拉咱家来是怎么个说道？你都已经把军权交还给朝廷了，还牵牵扯扯的做甚？ 当心有言官闻风上奏，到时候在父皇那里参你一本，我看你还得不得瑟？” “媳妇儿你别生气啊，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打算真的去军营” 李呈修一屁股又坐回原位，尴尬的又挠了挠头。然后跟突然缓过神来一样，瞅着媳妇儿的肚子嘿嘿直笑。 “嘿嘿嘿，我要当爹了，哈哈哈哈哈，我要当爹了！” 眼睛里的光越来越火热，小心翼翼的把大脑袋悄悄凑过去，一脸高兴懵了的样子。 “媳妇儿，咱俩要给人当爹娘了。我，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就挺突然的。” 江晚就笑着给他泼冷水。 “确实不真实，毕竟这还没影子的事儿呢！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也许我就是葵水不规律而已。 毕竟我刚才都提醒过你了，这事儿我也是头一回没什么经验。唯一经历过的就是我娘那个时候怀江小四，好像我现在这症状有点像。 要不是你这没轻没重爱缠人的家伙老是不消停，我都不想跟你说这个的。” “为啥不跟我说？我是亲爹，怎么能不头一个知道孩子投奔咱们来了呢？” 李成修瞪着大眼珠子，努力维护自己身为亲爹的合法权利。江晚瞅他一眼抿了抿嘴角，叹气。 “没打算瞒你，就是想等消息确定了再通知你。省的万一要是我弄错了的话，你不也跟着失落吗？” “媳妇儿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是你男人，这种事情你肯定要第一个跟我说的。 就算过几天发现没身孕那也没啥关系，只能证明孩子腿短跑得慢。反正早来迟来总会来的，我有什么好失落的？” 江晚再一次的确定，找了个恋爱脑当丈夫可真好，不论什么事情他都能帮你找到最好的理由开脱。 “真心话？万一要不是的话，你真不失望？” “一百个真心！我就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媳妇儿你尽管放心，我这人内心强大着呢，什么事装不下？” “呵，你那叫心大。” “我这明明叫豁达。” “歪理？” “正解。” 夫妻俩日常拿磨嘴皮子当乐趣，你来我往的互飙油嘴滑舌。 眼瞅着把媳妇儿给哄高兴了，李呈修又笑嘻嘻凑的更近了一点，然后将大脑袋小心翼翼搁在媳妇儿肚子上，一脸有求知欲的侧耳倾听。 “干什么呢你？” “嘘，别说话。我听听这小崽子搁你肚里干啥呢？” 江晚上次无语的时候，还是一分钟之前。她无奈的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提溜起丈夫的两只耳朵，强迫对方抬起大脑袋来与自己对视。 “齐王殿下，你能不能听本王妃一个忠告？” “爱妃请讲。” “圆润的爬远一点行吗？我时常担心你这智商，以后会不会传染了本王妃的孩子。” “爱妃何出此言呐？” 齐王殿下委屈的直眨眼睛。 “本王不过是一时高兴，想提前跟小王子或者小郡主打个招呼而已，有何不妥？” “大大的不妥！” 一巴掌无情的把这张委屈巴巴的大脸推到一边，齐王妃傲娇的摇了摇手指头。 “也许他们本来都已经打算拎包入住了，结果突然窜出来你在外面一打招呼。孩子扭头一看有这么个傻爹，转身连夜扛着胎盘跑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嫌弃我？” “嗯呢。” 区区的一对语气词罢了，立马就能让刚刚还一脸王者风范的人，瞬间破防。 “我就是想听个胎动而已，你就在咱孩子面前嫌弃他们亲爹？媳妇儿你变了你知道吗？分明半刻钟之前你还不是这么说的！” “嗯，我改主意了。 现在我突然能和母后共情，想想以后一个蠢爹带着蠢孩子时时犯蠢，而我天天跟在后面心力交瘁，那活着确实基本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唉，母后她这一辈子可真不容易啊。” “…………” 第204章 讨论以后 “我就是听个胎动…” 齐王委屈的嘞，齐王妃好笑的拍拍那只又伸过来的大爪子。 “听到什么了？” “小崽子在里面咕咕叫，我知道他是想托我转告你，让齐王妃以后务必要对齐王再好一点！” “我要对你再好一点你不得上天？而且你确定这咕咕叫不是我肚子饿了？” “媳妇儿你饿了？” 李呈修立马不耍贫嘴了，动作贼快的转身下床，开门吩咐守在外头的侍从。 “红珠红袖，本王晚上没吃饱，叫人送些夜食过来。” “是，请王爷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红珠恭敬的行礼应声，扭头给红袖使了个眼色，叫她继续守在这里听主子的使唤。自己则转身提上灯笼，带着小丫鬟往厨房去了。 江晚也下床走到了书桌前坐下，趁着空闲翻看起账目。李呈修转回来看见媳妇儿又忙活上了，赶紧走过去。 “这都晚上了还忙什么？灯火又不亮堂时间长了伤眼，明日天亮了再看就是。” “无妨，我这不是闲着也闲着吗？” 拿起一本账册翻查，然后抬头询问。 “你手底下现在具体还有多少人？” “五千兵额，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从来也劝不住媳妇儿，李呈修只能把床头的灯也端过来，又用灯芯钳把火光拨的更亮堂一些。 “这五千是兵，可还有不是兵的呢？他们身后的那些老弱妇孺，不都挂在咱们齐王府名下吗？你统计过没有？” “那倒没有，我没往这上面想过。反正都尽力的给他们每家安排一个能出来挣碗饭回去的人，保证他们饿不死就行了。” “那你现在看看吧。” 江晚往桌案上指了指，厚厚一摞的账册，看得李呈修眼皮子直跳。依言拿过两本翻翻，一时间有点咋舌。 “我就说我这后头怎么跟有个无底洞似的，搂多少家业都不够往里填，搞了半天后头这么多人吃饭呢？” “可不吗？这么多人呢！ 都不说以前的那些孤儿寡母残兵老将了，就先说说眼下的。现在咱们手底下还有五千兵，有一部分尚且没有娶妻生子，可有一部分已经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了。 没成亲的咱们得想办法给他们成个家，省的年龄拖大了砸在手里。有了老人孩子的更得想办法呀，不能让人一家子都饿死。 还有个比较紧迫的，我前段时间去下面田庄里查看，发现里面人多但是住的地方太少，好几家人挤在一个院子里，难免容易生出不必要的争端来。 这都需要解决，你知道吗？” “咋解决？” 李呈修眉毛皱的能夹死个苍蝇，你叫他上阵杀敌那他能嘎嘎乱杀。你叫他搁后面处理这些鸡毛蒜皮，有这么多年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立马就能给你处理个一团糟。 江晚又从身后的矮柜里抽出两份计划书递过去。 “看看吧，这是我最近琢磨出来的计划书。你自己看看可不可行，给个建议。” 伸手接过来，李呈修凑到灯火边一页一页翻看的仔细。半晌后搁下，神色之中有些为难。 “计划是个好计划，关键是没钱啊！前段时间我带着人整理山林开荒地，又买了不少的粮食还添了农具，你上回给我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 “钱的事情不用你考虑，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从京城里弄的那点银钱早花完了，咱们的家业都在东陵府，又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你想…” 突然脑子灵光一动，想到了媳妇儿会有什么解决办法，李呈修猛地一下抬起脑袋。 “不行！你不许卖嫁妆！” 这货可真是个双标狗，当初不要个脸面跟着手底下人吃软饭的时候，他咋不说不许人家卖嫁妆呢？ “你快给我闭嘴吧，我总算知道你是怎么会混的这么招女子们嫌弃了！” 江晚气的白他一眼。 “我手底下的那些女孩子们，包括咱们城里的那些夫人太太们，哪一个没被你和你手底下那些大聪明们忽悠着卖过嫁妆？ 怎么别人的媳妇儿能卖嫁妆，你的媳妇儿就不能了？还敢喊的这么大声，你是真不怕出门被那些女子们给套麻袋打一顿？” “我……”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有这么个黑历史贴在身上，瞬间就叫齐王殿下理亏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最后只能讪讪的小声哼唧。 “我虽然是花她们嫁妆了，但是我也带人保护她们安危了不是吗？而且我处处给她们撑腰，不许男的搁家里软饭硬吃。 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但凡是手里有我打下的欠条，哪一个女子搁家里不是倍儿有底气？ 特别是我给牵线搭桥的人家，我敢拍着胸脯的保证，绝对没有小妾通房庶出子嗣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好人才，都像我一样老实可靠专情又有担当！” 越说越觉得没错，差点把自己都给说相信了。那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把江晚给逗得笑了起来。 “你确定没有小妾和庶出子嗣，是因为你把手底下人管的好，而不是因为他们没钱养不起？” “………。” “咱们目前穷困只是一时的，现在雪花盐已经有进账了。药材种植方面那边也开始着手进行，还有养殖家畜牲口这方面，摸索个一段时间应该也就能定下调子来。 等到以后咱们的日子慢慢步上正轨，东陵府里经济繁荣起来。你手底下那些人开始有所作为，不指着老娘或者妻子的嫁妆过活的时候。你敢拍着胸脯的保证，他们依然还会待妻子如现在一般尊重吗？” 李呈修沉默了一瞬，但是在妻子面前他习惯了实话实说。 “我不能保证所有人，我只能保证我自己。媳妇儿，我只能说我会尽力管束他们。” “所以啊，我们不能去赌人性。” 江晚的眼神中有通透豁达。 “这个世道女子们本来过的就不容易，东陵府的女子们尤其不容易！连你都知道嫁妆是我的底气，其他人会不明白吗？ 可以说她们是为了你花尽了嫁妆，也可以说是为了她们的丈夫。但是不论从哪头来算，她们都付出了很多不是吗？” 第205章 底气 李呈修不能昧着良心的否定这些女子们的付出，终究只能沉默点头。江晚就合上手中的账册，微微一笑。 “所以啊，我作为你的妻子作为这封地里的王妃娘娘，自然该与她们站在一处。 她们动了嫁妆我当然也要动，如此等以后咱们东陵府情况好起来了，我才能有那个立场去为女子们张目。” 觉得媳妇儿这说的话中有话，脑子已经大有进步的齐王殿下，赶紧拍着胸脯的承诺道。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手底下人闲着没事在家里欺负媳妇儿的，你放心。” “不是我放心不放心的意思，是这些女子们能不能放下心的意思。痴心女子负心汉，男人飞黄腾达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事件屡见不鲜，你我又能保证什么？ 只有利益才能保证人性！ 李呈修，我以后说这东陵府的赚钱营生刚开始投入的启动资金，都是用我们这些女子的嫁妆银撑起来的，这话你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不会，你说的是事实。” “你认就好，最好也让你手底下那些人都能记清楚。我先把丑话给说在前头，谁如果以后敢过河拆桥反咬妻子一口，那我一定会以齐王妃的名义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明明是面带微笑说的这些话，却愣是把耙耳朵给吓得一激灵。 “媳妇儿你放心，我回头挨个儿敲打他们！” “好，那言归正传。” 江晚脸上的神色又温和了下来。 “我已经托吕萍儿帮着在金州府变卖了一些嫁妆，回头你想办法找人在北桥庄那边建房子。 牲畜养殖我就准备定在那里了，你先让他们建人住的房子，数量多建一些，然后在靠近山坡那边的位置建养殖场。 具体的情况到时候我再过去一趟，总之那边必须大兴土木多建些屋舍。” 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最起码得容得下咱们手里这五千兵士，以后不可能光养着他们不操练，那边山林地方大也不扎眼，足够你带着他们在里面折腾。” 李呈修也瞬间明白了江晚的打算，即使有心反驳但是手里没货啊。这年头兜里有钱的才是老大，他只有点头听话的份。 “我知道了。” 商量的差不多之后，红珠也领着人拎着食盒回来了，夫妻俩随意吃了一些方才洗漱上床安置。 第二日，又是忙碌的一天。 齐王和齐王妃，一个动嘴一个动腿，在东陵府忙活的风风火火。 经过三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不懈钻研，终于成功摸索出了劁猪技术的正确步骤，能够保证一定的存活率之后，江晚的嫁妆银便如流水一般的淌了出去。 一边扶持种药材，一边发展养牲畜。药材幼苗暂时有僮人那边供应着还好办，小猪崽子这方面可真是愁的人脑袋都快挠秃了。 东陵府这边人吃的东西都没多少，还能有几家几户养猪？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让手底下人到旁边州府去花大价钱购买运输回来。 但是不论是种植还是养殖，都不是一天能出成果的事儿，先砸下去的钱就是一大批。不过好在雪花盐和豆油这边，总算是在账上见到了回头钱。 邓琳琅和吕萍儿一脸得意洋洋的坐在榷盐司大厅中，在周边姐妹们羡慕嫉妒的眼神里，坦然接受着来自王妃娘娘的高度赞赏。 “真是辛苦你们了，咱们东陵府这两块招牌能如此快速的打出销量，琳琅和萍儿当居首功！诸位，我们给邓管事和吕管事道个贺，恭喜她们能做出如此亮眼的业绩！” 江晚带头鼓掌，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听着似乎挺热闹的。于是大家都跟着鼓掌，大厅里立刻一片欢腾。 孟钰还用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好友，眉毛挑的神采飞扬。 “厉害了你呀邓琳琅，竟然出手就拿下了两个州府的路子？你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大能耐呢？到底是有什么诀窍你跟我们说说呗，让大家都长长见识！” 邓琳琅骄傲的一甩脑袋，眉目之间散发的那股意气风发是那么昂扬自信，让她看起来光彩夺目。 “以前就是我不爱表现罢了，只要我想出手想争锋，任谁他也压不住我！ 洛水宋氏本是出自我母家一脉，我代表的又是咱们东陵府，再说咱们的东西本来就好，谈不下来才是完全没道理。 但是寿宁府那可真难啃啊，还是我想尽办法跟那边的知府家嫡长女搭上了关系，这才能一点一点的铺排开。 王妃娘娘，这回我算是立了一功的对吧？您可得好好犒赏犒赏我！晚上的时候我想与你共进晚餐，就我和你，好不好？” 最后这个要求听着语气中满是渴望，江晚觉得不算什么大事儿，正想点头答应便被另一个声音截住。 “那我也立功了呀，虽然我没有拿下两个州府，但是金州府商会的路子广，可以转手通到全国各地去！” 一听表姐这么会邀功，性子生来温柔的吕萍儿也着急了。 “王妃娘娘，等下个月的账目再报上来您就会知道了，我这边业绩不比我表姐差！ 而且我还想办法开拓了百宝丹的路子，等这边的货品一供应上，我那边立马就能换回真金白银来。 所以该与您共进晚餐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才对！” “凭什么是你？我是你表姐，孔融让梨这个典故夫子没教过你吗？” “夫子教过了让梨，可没教过让王妃！这个时候别跟我扯什么表姐表妹的，咱们各凭本事！” “吕萍儿你飘了是不？你当心我回头去姑母面前告上你一状，说你不敬表姐！” “哼，我娘要是知道你跟我抢王妃，你就看她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那边？” “我，你个臭丫头！” “彼此彼此，你个臭姐姐！” 这姐妹俩为了能跟温柔美丽的王妃娘娘共进晚餐，差点捋起袖子掐架，把其他人给看的相当无语。 万静雅使劲儿拍了拍桌子。 “我说你们俩真是够了，看看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了？谁教的你们这样不讲究？王妃娘娘凭什么陪你们吃饭，就算是吃也是陪我吃！” 第206章 攀比功劳 坐在她旁边的冯岚抽了抽嘴角，忍了又忍高低是没忍住，张口就怼了回去。 “万静雅你做什么美梦呢？你是干出什么丰功伟绩值得表扬了，好意思让王妃娘娘陪你吃饭？” “我手底下人研发出了最新款的包装，和更高效的榨油方式，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应该能争一下！” 冯岚转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天青色的小瓷瓶呈上去，神色之中难掩骄傲。 “启禀王妃，这是我根据您给的法子带着人仔细摸索了许久，才终于成功弄出来的，您看看对不对。” 江晚接过小瓷瓶，轻轻拽开瓶口上的木塞子然后微微摇晃一下，一股蔷薇花的味道便窜了出来。倒出一点点于指腹抹在手腕处，香气扑鼻又不算太过浓烈。 她便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能留香多久可观察记录了？此物的保存期大约多久？可有人用过之后会产生不适？” 冯岚的笑脸一顿，慢慢转为了懊恼。大意了！光想着赶紧过来邀功，没有做好具体记录。 江晚的笑容依旧随和。 “无妨，你现在开始记录也不晚。左右你这摊子目前也扑腾不了，还是得等过段时间才能更近一步的弄出具体章程。现在你就带着手底下的调香师们慢慢实验，不着急的。” “是。” 本来想显摆一下结果没显摆起来，弄成现眼了。冯岚有些泄气的坐在那儿微沮丧，孟钰就挤眉弄眼的逗她。 “岚姐儿你行不行了，多大点事值当你耷拉着个脸？ 你这好歹还弄出东西来了呢，你看我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我都不带着急的。左右有本小姐给你垫底呢，你沮丧个什么劲？” “你没弄出进展来你还骄傲上了？” 冯岚白了她一眼，本来她们两打小就不怎么对付。以前要不是有万静雅在里面周全，谁愿意跟这缺心眼子一处玩？ “我没有骄傲啊，但是王妃娘娘早前就说过了，我这边研究的都是人命关天的东西，跟你们可不一样！我必须得小心再小心斟酌再斟酌，慢一些也是能够理解的，是吧王妃？” “自然！” 江晚非常严肃的点头。 “你们现在每一个人代表的都不只是你们自己，还有你们背后的家族。所以凡事不要盲目攀比，最好能稳扎稳打。 尤其孟钰你这边研究的是医药，万万不可大意疏忽。多多听从孟军医和其他医者的建议，对待每一个想法都一定要多试，必须试到万无一失才可以！不怕慢但一定要稳。” 对于中医中药江晚懂得不多，但是她知道每一例药方能被成功研究出来，必须都是经过千次万次的失败最终才有可能成功。 在如今这个一场小小的感冒或是普通的拉肚子，都有可能要人性命的落后时代。她没有那个本事把后世的快速药弄过来，就只能尽最大能力让懂中医的人来研究。这是一场漫长的实验项目，但是必须得推动。 “你们也都别争了，今晚上我设个小型庆功宴，大家都留下来捧个场如何？” “荣幸之至！” “多谢王妃！” 大伙异口同声。 聚在一起热热闹闹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然微微暗了下来，江晚让手底下人护送这群女子们回家。 邓府，正院灯火通明。 神色轻松的移步进来，一看见屋里这阵势，邓琳琅便迅速收敛了笑容，上前蹲身行礼。 “祖父祖母安好，父亲母亲安好，大伯父大伯母安好，三叔父三叔母安好，三位兄长安好。” 邓老爷子皱着眉头扫了这个孙女一眼，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其他人脸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有邓同知看着长女如今越来越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回来了？可吃过晚饭了？” “是，儿已经吃过了。” 邓琳琅并没有被叫起，只能继续蹲在地上行礼回话。 “今日王妃娘娘设宴给我和吕萍儿庆功，邀我们这些管事一同赴宴，吃过晚饭之后王妃娘娘便遣人送我们回府了。” 话音刚落，邓同知还没说话呢，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可见大妹妹是真的有大出息了，张嘴就拿王妃娘娘来压长辈。啧，到底是有底气的人呐，就是跟旁人不一样。” 邓琳琅抬头看了眼坐在右边的那三个兄长，眉眼未动声音平稳。 “多谢三哥夸奖，只不过你大概从小念书不行的缘故，如今说话有些词不达意。 我方才只是在感激王妃娘娘设宴为我们庆功而已，你是从哪里听出了我欲抬出王妃娘娘来压人？ 我邓琳琅行得正坐得端自然有底气，不像某些蝇营狗苟之辈，尽会在背后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堪称无耻至极！” “你放肆！” 邓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了两下地面，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与其同样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有他现在冷漠无情的语气。 “一个尚未出阁的闺中女子，不说好生在后宅学女红习女德，净会干些抛头露面的勾当？ 也就是现在当政者不讲世家规矩致使牝鸡司晨，才会弄的你们丝毫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好今更是连男女大防都不守了！你以后不……” “还请祖父慎言！” 邓琳琅猛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姣美的容貌染上怒气，挺直的脊背铮铮傲骨。 “您想骂就骂我一个人便是，牵扯旁人做甚？当政者如何，可是我等该在背后讨伐之事？您莫不是对当今皇上如此不满？” “……哼，老朽不满的不是当今皇上，我不满的是如今的东陵府！” 这老头子知道自己刚才一时激愤说错了话，立马冷哼着往回找补。 “纵观历史从古至今，哪朝哪代不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谨守妇道？偏偏如今世道乱了，竟发生乾坤颠倒这种荒谬之事！ 那些泥腿子们不讲究是他们的事情，可我南阳邓氏传承至今，绝不可乱了纲常礼法。 今日老朽最后一次警告你，安分守己待在后院等着婚期，莫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丢了我邓氏名声！” 第207章 邓家 “呵，祖父您这话说的才是荒谬！我一个尚未定亲之人何来的婚约？再说了邓氏的名声何需我来丢，不是早被您的宝贝孙子给丢完了吗？” “你……” “琳琅！” 邓同知赶在父亲发怒之前，皱紧眉头呵斥了女儿一声。 “莫要太过放肆。” “是。” 邓琳琅神色微冷声音恭敬，弄得老父亲心头也挺不是滋味，只能扭脸代女儿向父母请罪。 “还请父亲息怒，大丫头不是存心顶撞长辈，她只是在提醒您说话还是多注意些分寸为好，毕竟齐王殿下确实也不是好惹的。” “哼，忤逆之辈！” 邓老爷子深吸了两口气才稳住心头怒火，不想再搭理这个悖逆不孝的孙女。 “我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你的女儿你自己管好。钱氏那边已经给了回复，他家嫡长房的九郎君，会与我邓氏联姻。 把你这逆女领回去好好教导，让她记住何为女德女诫，省的日后嫁出去丢了我邓氏脸面！” “父亲，这怕是不妥吧？” 邓同知神色中满是为难。 “不说那钱九郎名声浪荡，单是他这岁数也与琳琅不相配啊？而且我怎么恍惚记得，他好像已经与南阳周氏联过姻了？” “咳，二弟你有所不知。” 邓同知的嫡亲大哥邓柏，语气略显平淡的开了口。 “听闻两个月前周氏女难产而亡，生下的还只是个女嗣罢了。 此番大丫头嫁过去虽然是继室，但是钱九郎眼下并没有嫡子，他膝下两个男嗣都是庶出。所以只要大丫头能诞下男嗣，那么谁也动摇不了她当家主母的位置。 钱九郎虽然名声有微瑕，但他是钱氏嫡枝嫡脉的子嗣！虽说年龄上确实大了些许，可世家郎君大个几岁算什么短板不成？又没有大出一轮去。 这门好亲事还是族长看在以往与父亲的交情上，才偏向了我们这一房。此等可遇不可求的好婚事，你们最好能心里有数。” 他说着话的功夫又扫了一眼侄女，就看见对方冷笑着挑起了唇角。 “大伯父，既然这门亲事这么好，您怎么忍心便宜给我们二房呢？ 打我有记忆起，但凡有什么好事情不都应该是你们长房的吗？ 毕竟您可是要传承我们这一支的嫡长子啊，我爹他一个次子，哪配与您争长论短？至于我，就更不配跟您的女儿争了。所以这门极好的亲事，侄女愿意拱手相让。” 邓柏眼神扫了她一眼，其中的轻蔑昭然若揭。 “我作为长辈本不欲多言，可是大丫头你如今真的是越发不像话！ 罢了，你守不守规矩的自有你父母教导，我不想多说。 至于为何这门亲事给了你？ 第一是因为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女，身份上可以与钱九郎匹配。第二么？” 他勾唇笑了一下。 “算是给你的补偿。” 邓琳琅眼神更冷。 “你们想做甚？” “还是那句话，你是女子就该安分守己的在后宅相夫教子。至于在外头建功立业的事情，自然有家中的儿郎们去做。 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安生的收心回绣楼上去吧，你手中的那些事情都交给你兄长们即可。” 这回出声的是邓老爷子，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到，仿佛真的在说什么好事。 “不可能！” 邓琳琅抬眸，再次看向坐在下首的那三个兄长。 邓子鸣跟他父亲一般神色淡然，邓子泓脸上肉眼可见的有羞赧尴尬之意，邓子亭则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如今在王妃娘娘手底下做出来的功劳，全是我自己一点一点硬拼出来的，不曾沾染过邓氏的人脉。我为何要交给他们？ 祖父，如今又不是您处处瞧不上王妃娘娘出面理事的时候了吗？ 当初您的孙子是如何在外面大放厥词，言之凿凿绝不会屈居于妇人之下。更是造谣女子们走出闺房是为了干些勾三搭四的买卖，才会被王妃娘娘给撵回来这一事实，您是选择性的都忘了吗？” 邓子亭立刻怒骂了回去。 “我说错什么了吗？本来就是你们不守妇道，竟然男男女女共处一室还调笑不休，完全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 “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榷盐司，那你们现在削尖了脑袋的想把我挤下来，又是为何？ 又当又立，小人行径！ 我知道你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告诉你，王妃娘娘早已看出了尔等的无耻嘴脸，才会睿智的把你们这些人都给驱逐出榷盐司！” “大妹妹，你此言太过失礼了。” 邓子鸣皱起了眉头，邓子泓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在父母的眼神阻止下，只能略显狼狈的低下了头。 大房和二房都是嫡出，可没有他们庶出三房说话的余地。即使他想帮大妹妹说句公道话，可是也不能给爹娘带为难。 邓琳琅满眼孤傲地瞧了一圈这些家人，然后勾起嘴角笑的格外好看。 “到底是我言语有失，还是你们行事不端？若是真有本事就自己出去争夺去，靠从妹妹手里抢东西算什么能耐？” “说的好像你就是靠自己一样，如果不是靠着邓氏这块招牌，你能顺利拿下那些路子？” 邓子亭一脸的愤慨。 “这些人脉底蕴都是给家中儿郎们铺路的，你一个要嫁到旁人家去的女子，凭什么肆意动用？” 不大高兴的看了一眼二叔二婶，他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 “邓琳琅她牝鸡司晨不守闺训，二叔二婶你们也不管管。回头她把邓氏女的名声给败坏完了，下面这些妹妹们还怎么说亲事啊？” 邓同知眉头紧锁却没出声。 倒是坐在他身边的赵氏，捏着帕子擦了擦鼻尖，状似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我一个旁支庶女出身的糊涂人，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懂个啥？ 这给人当后娘的苦楚旁人不知道，婆母您应该是最清楚的是吧？ 别说现在太平无事的，就算真有什么事儿，那咱也不敢问呐！” 赵氏看一眼偏心惯了的老爷子，又看一眼当了几十年木头人的老太太，还有这一屋子的邓家人，最后看向了继女。 她突然扯动了一下嘴角，笑得一脸与有荣焉。 “好在咱家大姑娘比我这没用的妇人强，如今跟在王妃娘娘手底下见多识广，以后指定能给我生的那两个没用玩意儿带到正经路上去。 光这么想着呀，哎呦呦，我就得赶紧回屋去给我大姐磕一个。多谢她给我那双蠢货儿女生了这么个有用的大姐姐！” 第208章 争吵 赵氏这一番阴阳怪气的东拉西扯，别说把邓家人听的一顿迷糊，就是邓琳琅自己都以为听岔了。 平常你来我往一句不让的继母，今天竟然能吃错药的帮自己说话？扯呢？ 大太太高氏一脸贤惠的开口。 “二弟妹这话说的左了，颇有些不成体统。婆母她老人家慈爱多年，我们忙着敬重都来不及呢，何来让长辈为难一说？ 倒是你，以往最是喜欢跟大丫头吵嘴逗趣儿来着。你年纪轻行事不稳重也是有的，好歹也是大丫头的正经继母，我们也不好多做指责。 不过今天你越发不像样子，怎么能因为不喜欢大丫头，就这么把她往火坑里推呢？实在是有失为人母亲的本分。” 不愧是能把老太太都给压下去了的嫡长媳呀，开口就站在大义上。但是可惜呦，有人就一贯不愿意买她的账。 “我跟邓琳琅吵嘴我乐意，我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吗？你一个当大嫂子的张嘴就想管小叔子房里的事儿，传出去才是更没有体统了吧？” “你，简直是个泼妇…” 高氏向来懒得跟这个弟媳妇打交道，就是因为这妇人丝毫没有贵族千金的教养。什么都敢顺嘴胡扯。 偏偏她又是天水赵氏出来的女郎，再是旁支她也是个正经的世家女，虽然不怎么像。可对方的娘家比自己的娘家强了太多，高氏并不敢跟她撕破脸皮。 “你敢说我是泼妇？我天水赵氏出来的，你敢质疑我的家教？信不信回头我一封信写回娘家去，让我爹到你老高家问问到底是谁没有家教？” 赵氏帕子一甩，刻薄的扬着下巴挑着柳叶眉，瞧着就是个不好惹的难缠户。 “还指责我呢，你指责的着吗？ 我再不好我也没不要脸皮的谋继女手里的东西，不像有些人嘴上倒是冠冕堂皇了，可肚子里全是鬼算计！” 高氏被怼的张不开嘴，邓柏气的狠狠一拍桌子。 “二弟，你就容这妇人如此放肆？” “夫人，有话好好说……” 邓同知扭头看了看继室，刚想张嘴劝说两句，却被人迎面拍了回来。 “呸，好好说什么？你个老东西再敢瞎护窝子，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回娘家去。我可不是宋家姐姐，没那么多的温柔贤惠往你身上泼！” “你住口！” 邓老爷子被气的又使劲敲了敲拐杖，但是这能威吓到邓琳琅，却威吓不到邓琳琅她后娘。要问原因吗？人家腰杆子硬，有底气啊。 不过慌不慌的另说，明面上不能弄得太难看落下话把子来，所以赵氏不大乐意的闭上了嘴。 但是老头儿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还敢絮絮叨叨逼逼歪歪的，扭头对老妻就是一顿指责。 “老朽就说你心思不正，竟然给我儿子聘了这么个心性的妇人回来。身上背着个守望门寡的坏名声就算了，竟然还如此不知尊长，简直可恶至极！” 那拐杖又往地下使劲杵了两杵，邓老夫人张氏，睁开眼皮子慢慢吞吞的回了几句。 “你不给老二出娶继室的聘礼，我手中的嫁妆也所剩无几，只能聘回赵氏这样的了，要不您将就着看吧。” 被迫让别人将就着看的赵氏，没好气儿的挥着帕子插了几句嘴。 “公爹您用不着欺负婆母，就您儿子这样的老东西，能找着我这样貌美如花的就不错了，他还想找天仙呐？” “你放肆！我，我定要写信问责与你们赵氏族长，问问他到底是如何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嗣来？简直……” “我怎么了？ 当初我家没有收昂贵的聘礼，我又带着不菲的嫁妆嫁给了这个大我十来岁的老东西，结果他还好意思来骗我嫁妆！ 呸，我现在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啥叫便宜没好货！” 越说越来气，赵氏猛一下站了起来。没啥好脾气的扯过继女扔在身后，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开始蛐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干的全是缺德事儿！ 你们这分明就是在嫉妒我家大姑娘有本事，现在张嘴扯些黑的白的有什么意思？我一个当后娘的都不怕她带累了我亲闺女，你们怕甚？” 瞅着全家人一副见鬼的样子，赵氏转头看向邓琳琅。还是那么个碍人眼的傲气样儿，看着可招人生气了，她一脸不大高兴的又撇了撇嘴。 “邓琳琅，你手里那活可是砸了你亲娘不少嫁妆才弄到手里的。你到底能不能干？能干你就好好干出个样来，不能干你就让给我，别便宜了旁人！” “凭什么让给你？” 邓琳琅还没来得及表态，邓子亭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要说外人你才是外人，这是我邓家的事情跟你姓赵的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跟我们争？” “就凭邓横这老东西骗了我的嫁妆！” 赵氏理直气壮。 邓同知羞愧掩面。 “我是你正经的二叔母，你一个当小辈的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大哥大嫂你们这家教可教的真好，显然比我们二房胜的不是一星半点呢！” 被人嘲讽到了脸上，要面子的邓柏气恼的瞪着嫡次子。 “邓子亭，退下。” “爹，分明是她…” “我说退下！” “…是。” 一脸不甘心的坐回椅子上，眼睛恨恨的盯着二房。邓琳琅并不在乎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她必须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当初王妃娘娘一视同仁，不拘一格招揽人才。是你们自己眼高手低看不上女子才会错失良机。 如今就别想来从我手里抢了，否则，别怨我下手狠！言尽于此，琳琅告退。” 折腰行礼从容转身，挺直的背影分明已有三分桀骜不驯。 “邓横，你养的好女儿！” 邓老爷子怒不可遏的抬起拐杖，赵氏非常贤惠的上前一步行礼。 “我突然想起来玲珑快睡醒了，公爹婆母，儿媳告退。” 动作贼快行了个礼转身就溜，不讲义气的把自家老东西扔下。反正那是他亲爹，挨打他也活该，跟我一个姓赵的有什么关系？ 第209章 抢先定妥婚事 刚溜达到自己的院子门口，就被人给截住了。 “母亲，女儿可否进屋一叙？” 邓琳琅脸上带着笑容示好。 赵氏习惯性的撇撇嘴。 “没空，想说什么你现在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您道个谢，多谢您今日帮了我。也想为我以前的不懂事，郑重的给您道个歉。” “用不着！” 她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特意为了帮你，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恶毒后娘，我依然看你这个原配嫡长女不顺眼的很。” 邓琳琅微微点头。 “嗯，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赵氏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我是站在身为女子的立场上帮你。邓琳琅，你虽然比我小不了多少，可你比我幸运太多了。 你有本事有能耐，又正好赶上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机会，能够毫无顾忌的跟在王妃娘娘手底下一展抱负，我天天嫉妒你嫉妒的要死！” 她的眼睛里，有一点点湿润。 “如果我也有这份本事就好了，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就把你给踢开我自己上！ 但是我没用啊，除了嘴上能叨叨其他的我啥也不会。 所以邓琳琅，你一定要拼尽全力做到最好，要跟在王妃娘娘身后为我们女子争光！” “是，女儿受教。” 邓琳琅恭敬的冲继母行了一礼。 赵氏傲娇的摆摆手。 “起来吧，我知道你是想来问我什么，想打听打听那个钱九郎是吧？” “是。” 既然继母挑明了，邓琳琅也不藏着掖着，皱着眉头轻声打听。 “这个亲事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冒出来了？前段时间我爹不是还说正在往王氏子弟那边寻摸吗，怎么又会窜出个钱九郎来？”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你大伯父费尽心思帮你找的呗！” 赵氏冷哼了一声，看着继女似乎不复以往的孤傲不讨喜，她才扭头招呼了一声。 “跟我进来，我跟你细说。” “是，多谢母亲。” 二人带着丫鬟进了院子，不知到底聊了些什么。总之第二日上午，被困在家中的邓琳琅托继母帮着送了一封信去齐王府。 不出三日齐王妃直接登门，替齐王手下小将王允提亲，同知夫人赵氏高高兴兴的拍板同意。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直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替邓琳琅定好了婚事。 邓老爷子倒是想不答应呢，可惜齐王妃带来的那一排侍卫个个看着就不好惹。更何况自家只是邓氏旁支，他也不敢真的跟齐王府死磕啊！ 最后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强撑着笑脸应下这门婚事。至于钱家那边，也只能另外想招了。 邓家事情解决的干脆，丝毫没有影响到邓琳琅的工作。倒是她后娘赵氏，引起了江晚极大的兴趣。还特地让邓琳琅带话，让同知夫人哪天抽个空来齐王府说说话。 邓琳琅把这消息一带回去，可是把赵氏给激动坏了。 “真的？王妃娘娘说挺喜欢我的？想让我去陪她说说话？” “回母亲，王妃娘娘是这么吩咐的没错。王妃说她这段时间都会在府中，就看您哪天能抽出空来。” “我哪天都能抽出空！我明天就去，哦明天不行，后天吧。我得先去寻一身妥帖的衣裳还有首饰，万万不能在王妃娘娘面前失了礼数。” 赵氏简直眉飞色舞，她亲生的两个小崽子一左一右的趴在桌上，看着亲娘乐不可支的样子，邓子健颇有些疑惑的问。 “娘亲，你这么喜欢王妃娘娘啊？” “当然了！那是温柔美丽尊贵完美的王妃娘娘诶，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我觉得最厉害的人了！你说谁会不喜欢啊？” 小小的邓玲珑也歪了歪脑袋。 “王妃娘娘，她比我爹爹还厉害吗？” 赵氏撇了撇嘴。 “这么高兴的时候，邓玲珑你别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你爹那么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凭什么跟我们高贵完美的王妃娘娘比？” 话音刚落，正准备抬脚进门的邓同知，脚步尴尬的停在了门槛上。 这，听着赵氏好像又在骂自己，这情况似乎是有点危险，那我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可惜没有让他反悔溜走的余地，因为最喜欢爹爹的邓玲珑，已经眼尖的看见了门外的人。 “爹爹回来了！玲珑在家好想好想你呀，爹爹你有没有也好想好想玲珑？” 小姑娘欢快的扑向了老父亲，把邓同知给心暖的哟，伸手就抱住了这娇乖的小女儿。 “爹爹当然想玲珑了，看，爹给你买了什么？” 把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出来，邓玲珑看着那眼熟的纸包，立刻高兴欢呼起来。 “哇，是我最喜欢的麦芽糖！” “快去吃吧。” “谢谢爹爹，玲珑最喜欢爹爹了！比娘亲喜欢最高贵完美的王妃娘娘，还要喜欢爹爹哟！” 小丫头一看就是得了亲娘的真传，小嘴特别会唠嗑，把老父亲给哄的眉开眼笑。 赵氏挥手叫丫鬟过来把儿子女儿都给领走，然后就剩下一家三口坐在屋里，她才阴阳怪气的开始蛐蛐。 “哟，夫君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啊，这接连挨了好几顿打，居然还能有力气踩我这院门呢？” 邓同知无奈的瞪了妻子一眼。 “我为何挨打，还不是拜你所赐吗？赵氏，怎么说我也是你夫君，你下次能不能对我多少有点情义？” “这话说的多少是有点不讲理了吧，你挨打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动的手。 你爹和你大哥不满意你女儿没被卖出好价钱来，那他们不打你这个亲爹打谁呀？总不能打我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后娘吧？” 一直都知道妻子这嘴刻薄，邓同知还不想英年早逝，所以使劲的运了两口气，才转脸看向一边低垂着脑袋的长女。 “琳琅，这门婚事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定要好好的过日子。” “是，女儿知道。” 邓琳琅掩去眼底的笑意，这才抬起头来面色恭敬的与父亲对视。 “爹，多谢您成全。” 邓同知笑了笑，清瘦的脸上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神色。也许是高兴也许是愧疚，或者是其他更隐晦的情绪。 最终，也只化为了句句关怀。 “你在王妃手底下做事，经手的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切记一定要谨慎小心，不可被旁人钻了空子。” 第210章 老夫老妻 “我知道的。” “嗯，再有一个，王允那孩子虽然说是王氏子弟没错，可他双亲早亡孤身一人，家族那边应该是借不上什么力的。 你选了他只有一个好处，应该日子能过的自在些。但是前程什么的，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拼了，你必须得心里有点数。” “是。” “好，你先回去吧。虽然婚期定的近，但是为父与你母亲必然会好生为你张罗，尽最大的能力送你出阁。” “不用。” 邓琳琅站起来行了一礼。 “我不需要你们替我准备太多的嫁妆，父亲您本来就只有那点俸禄，母亲剩下的东西还要留给玲珑，所以你们不用再操心我。 王妃娘娘已经说了，我们这些出了嫁妆的女子，等到年底的时候都会有一部分红利可拿。 榷盐司的营生有多好，你们也都看在眼里的。到年底我应该就能有一大笔进账了，所以二老不用为我目前的处境担心。” “真的吗？是光你们这些管事的有红利拿，还是我们这些出了嫁妆的所有女子都能拿？” 赵氏一脸期盼的问，就看到对方微笑的点了点头。 “都有的。王妃说这营生的启动资金是用的我们这些女子的嫁妆，那我们就应该分一部分红利。 什么时候连本带利把我们的嫁妆全拿回来，什么时候算完。说白了，这是王妃娘娘在替齐王殿下还账。” “太好了！” 赵氏神情激动的拍了一下大腿。 “我就说还得是王妃娘娘吧？只有女子才最能体谅女子的不容易！哪像那些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心心念念的就知道扒拉妻子的嫁妆！” 又被狠狠内涵了一把的邓同知，悄悄伸手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大腿，面色不变冲长女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与你母亲还有些事情要商谈。” “是，女儿告退。” 邓琳琅走后，赵氏一脸兴奋的冲到自己的嫁妆箱子前，打开箱笼开始挑拣衣裙首饰。虽然剩的东西确实不多了，但是要去拜见王妃娘娘呀，怎么说也得把自己倒腾的能拿出手一些。 邓同知看着妻子高兴的样子，眼中含笑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坐在那儿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夫人，为夫劝你还是莫要高兴得太早。虽然榷盐司如今确实有进账了，但是东陵府的窟窿太大，且还有的往回找补呢。” “那我也高兴！” 赵氏手下动作不停，拿着仅剩的那几枝珠钗，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来回试戴。 “最起码王妃娘娘给了我们盼头，可不像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只会往外掏不见回头银！ 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我是家中姐妹们除了我嫡姐，嫁妆最丰厚的一个。结果不过短短数年，我差点混的要出去端碗要饭！ 你以为我为什么从来不去走娘家？那些死丫头知道我混这么惨，她们不得笑话死我才怪！” “夫人，对不住。” 邓同知不论在外面如何圆滑世故，但是在这个妻子面前，估计这辈子他都挺不直腰杆子了。 “知道你对不住我就好！” 赵氏不高兴的从镜子里看他。 “当初你想动宋家姐姐留给邓琳琅的嫁妆，我阻止了你并且掏空了自己的嫁妆替你顶上的缺口。 我是你的债主这件事情，你最好永远都给我记住！ 你爹娘兄弟那边，你想怎么跟他们亲热我不管。但是你要敢拿着我的孩子去讨好他们，老娘就敢拿着你写的欠条去找王妃娘娘给我做主！你听明白了吧？” “嗯，为夫明白。” 这个妻子性子泼辣，远不如原配贤惠温柔。但是邓同知也感激她虽然家教不详，但是为人还算善良。 “行了，没事儿你赶紧回你自己院子里去，别耽误我的事儿！” 又一次被妻子给撵出去，已经习以为常并且练就不动神功的邓大人，依旧坐得稳如老狗。 “夫人你有何事，不如说给为夫听听，我也好替你斟酌一二…” “也行。 你说我穿哪身比较好看？ 你知不知道王妃娘娘邀请我了呢，哈哈哈，她说就看我顺眼，还特意让邓琳琅带话回来，邀请我去王府陪她说说话呢！ 我跟你说这个殊荣只有我一个人有，孟氏和蓝氏都没有！哈哈哈哈哈，以后我可算是能压她们俩一头了！” 邓同知非常懂事的点头附和。 “果然还是我夫人更胜一筹，你比为夫可强太多了。我在万知府和冯守备那里，就一点都争不过他们。” “就你这温温吞吞的性子，你能争得过谁呀？咱家以后要是想在王妃娘娘面前博得青眼，还得靠我！” “那是那是，实在是辛苦夫人了……” 一个得瑟的吹，一个捧扬的哄。反正老夫老妻的乐趣，咱也不懂。 月亮庸庸懒懒的爬回家去睡觉，顺便一脚把表哥从西边踢到东边去上职。但是太阳是个会摆烂的，猫在云层里就继续睡大觉。这破班谁爱上谁上，老子上不了一点！ 连着阴雨绵绵的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雨势渐渐小了一些，江晚就在家里收到了同知夫人的拜帖。 热情的让人把赵氏迎到花厅来，两个都贼会聊天的人，瞬间抛开了身份和年龄，聊的那叫一个投缘呐。 尤其是被江晚给猛灌了七八十来碗心灵鸡汤的赵氏，更是被忽悠的内心豪气干云。 “王妃娘娘，您真的觉得我能胜任吗？” “何必对自己心存怀疑？你心胸开阔为人坦荡，而且眼睛极毒会看人，又有一份上佳的口才。 知世故而不世故，不恃强又怜弱小，整个人都充满了正义感！这份差事简直就是为了你量身打造的，舍你其谁呀？” “我，我没什么学问的……” “要那么多学问做甚，能认得几个字把事情给记清楚，就尽够用了！” 江晚眼神和语气之中，俨然都对她充满了肯定。 “赵夫人，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女子们过得有多不容易。我们东陵府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改变契机，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过的越来越好。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这般英勇无畏渴望改变，她们也许需要一些帮助和肯定。 而你，就是能帮助她们的人！” 第211章 有孕 给左一盆右一盆的打足了鸡血以后，江晚才心满意足放走了已经热血满怀的赵氏。很好，东陵府的第一任妇女主任，这就能即刻走马上任了。 好些天没在白日里打过照面了的李呈修，非常难得的从门外晃悠进来。把手里糕点盒子往桌上一放，凑到媳妇儿身边的椅子里坐下。 “我刚才在大门口看见邓夫人了，她来咱家干什么？” “我请她过来的。” 随手拆开点心盒子捏了一小块糖糕，边吃边状似随意的感慨道。 “其实我一直挺头疼个事儿，咱们这边还是有一些特别瞧不上又很会贬低折辱女子的人家。 当然也不是想指责什么，就是目前咱们要发展想扶持东陵府，那么肯定就得有大动作。必须得有人手干活你说是不是？ 光是指望男丁也不够啊，女子们有能得用的还是用起来的好。”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你那边忙不忙的转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边手底下人是真的不够用。” 李呈修也捡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口，又觉得有点齁甜齁甜的。 “糕点这玩意儿甜的腻人，你怎么这么喜欢吃？红袖赶紧给我沏杯茶过来，要温的！” “唉，奴婢这就去。” 守在门口的红袖赶紧去茶水房给两位主子端来重新沏好的茶水，又退回门外等候差遣。 等到李呈修咕咚咕咚灌下去两杯茶，江晚才慢条斯理的吃完一块糖糕，用帕子仔细擦干净手指上的糖霜，她才端起茶水一边品一边笑着说。 “我吃糕点只品个味，你吃糕点跟被饿了三天似的狼吞虎咽，这能比得着吗？” 直到感觉嗓子里的甜腻感淡了，李呈修才放下茶盏，突然一脸期待的把大脑袋凑过去，偷感很重的笑着问。 “媳妇儿，这眼看着也过去大半个月了，最近我忙的连轴转都没来得及回来问问，你这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准信啊？” 江晚脸上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把李老四眉眼之间的兴奋瞬间给看没了。 “没怀上呀？” 语气之中难免有点失落，又迅速抚平了情绪，重新拉扯起笑脸来宽慰妻子。 “其实现在没孩子也挺好的，你说咱俩天天都忙成什么了，恨不得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 好不容易能抽出个闲空，咱俩蹲一块亲热亲热多好？我暂时还不想要小崽子出来耽误事儿呢！ 左右父皇母后那边想传宗接代，那不还有我哥呢么，他们也指望不上我。 没怀上也挺好，真的。” “那来都来了怎么办，还能给撵回去不成？” “来就来呗，咱家又不少这双筷子……” 习惯性附和媳妇儿的李呈修，话说到一半猛然住了口，眼珠子瞬间瞪大了。 “不是，来了？！” “嗯呢。” “真来了？” “真的，我自己瞧过了不算，还让胡大夫他们都过来看过了，确实是滑脉。” “那三个大夫都看过了？” 不敢自信的再三确认，直到看见媳妇儿满眼笑意非常肯定的点了头，他才立刻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么，老子的种怎么可能腿短跑不快？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水灵灵的投奔我这个亲爹来了吗？哈哈哈哈哈！” 欢呼起身蹲到媳妇儿身边，对着这个怀了自己心肝宝贝的心肝宝贝，他处处爱不释手。只能一边笑一边抱怨。 “你说你刚才吓我一跳，明明怀上了你整那么个表情，我还得掏空了脑子的找理由安慰你。总收拾我干什么？这小心肝七上八下的蹦哒。” “谁收拾你了？我是真的有些为难。且不说目前手里都是事忙得很，就说八月份老二要成亲，到时候我这肚子就该显怀了，我怎么赶回京城去送她出阁呢？就只有你什么都不考虑光顾着高兴。” 江晚笑过之后又皱眉叹气，随手捏了捏他的耳朵。然后柔软的手指被大掌给抓了过去，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轻轻捏了捏。 “咱俩要当爹娘了，我凭什么不高兴？回头我就吩咐下去，咱们全府上下多发一个月的月钱都跟着高兴高兴！ 至于老二出阁那事儿你别操心，这不还有我呢么？前些天我就已经写信回去求父皇母后了，等咱们手里头这点事情告一个段落，收到京城的回复就可以提前启程回京。 一个多月的路程，咱们照着三个月慢慢走，保证路上一点事都没有！实在不行到时候咱就在京城生崽子，我就不信父皇好意思把咱们撵走让他孙子出生在半道上。” 江晚抬头看他。 “父皇能允你回去吗？我一个王妃走娘家还说的过去，你一个藩王无缘无故的回京城，会不会招言官参奏？” “这怎么能是无缘无故的呢？我跟着我媳妇儿走娘家，去送我小姨子出阁，这不挺有缘有故的吗？ 再说了，你对我在老爷子面前的脸面一无所知。就凭我的能耐，父皇顶多打我一顿算完，那些言官们能奈我何？ 正好我回去给我哥出出主意，看他怎么能快点把老宋家给收拾干净。” 头一次见到把不要脸说的这么骄傲的人，江晚让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那边的事情你少插嘴，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唉哟我知道，这不就随便说说吗？” 第二次把自己的大脑袋，小心翼翼地贴上媳妇儿的肚腹，这回没有再被提溜着耳朵扯开。 李呈修幸福的压不住嘴角。 “宝贝蛋你好好在你娘肚子里住着，可不许调皮捣蛋听到没有？明天爹出门给你抢家业去，以后就能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好玩的回来。你一定要乖乖听你娘的话，要不然爹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江晚那本来已经慢慢爬上微笑的脸，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没多大事儿，我就回来跟你说一声。” 李呈修抬头看她。 “大黎的那帮孙子最近又不消停了，他们收留的那帮前朝余孽，打出了争夺正统的名号在边境那边蹦哒的厉害。乔与武过来找我，想让我跟他一起过去瞅瞅看是咋回事儿。” 第212章 李呈修离开 即使李呈修说的再云淡风轻，江晚也立刻从他的话里面听明白了意思。 “咱们刚回来的时候，你不是才跟他们掐过一架吗，这怎么突然又窜出来了？会不会跟我手里的营生有关系？” “不一定，姓段的那货不讲究惯了，谁知道他又想琢磨什么缺德点子。你安心在家养胎，外头打狗的事情有我呢！ 我一会儿就得去军营，家里的事儿都要你看着。现在你可是两个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劳累。我把咱们的私兵都留下，该使谁该用谁你尽管用。如果这东陵府敢有那不听话的，你就等我回来！” 手上一个用力，连媳妇儿带崽一把抱了起来。他自己坐在椅子里，把媳妇儿孩子抱在怀中，一家三口亲密的拥在一处。 江晚双手捧住他的脸，神色虽然有些担心，却同样很是坚定。 “我们曾经在父皇面前撂过话，说皇子守国门。 所以我不会因为担心，就不让你去尽该尽的责任。你尽管去吧，家里这边有我在乱不了。 不过你最好把手底下的兵将都带着，也让我放心。” “不行，人手得留下来保护你和孩子。” 从小到大最擅长对江晚百依百顺的李呈修，似乎每次总是在牵涉到危机的时候，他才会格外的强势。 “媳妇儿你不用担心我，乔与武是我亲表哥，军营里的兵将也与我同袍几载。就算现在他们不是我的亲兵，但是我也依然能指使的动。” 他的声音压了下来，凑在妻子的耳边给她吃定心丸，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江晚不大熟悉的霸道。 “你没领过军你不知道，在军营里有用的不仅是那块兵符，还有本王这张脸！” 刚得瑟完，就被怀里的人一把捂住了他的破嘴。 “李老四，你是生怕我们以后日子过的太安生了是吗，张嘴就什么都敢扯？你在外头最好给我蠢的一如既往，好好保持住你现在的人设！ 要知道乔与武不只是你的表哥，他也是太子的表哥。更是朝廷派过来驻守的将军！他要看着的不只是边境，还有我们齐王府，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从媳妇儿手底下挣扎出来的李呈修，看着这双略有些气恼的眼睛，里面明明白白的都是自己，他立刻笑得一脸得意。 “我知道的，这不是为了让你放心吗？我好歹也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蹦哒了几年，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离开了你，我不放心。如果不是乔与武初来乍到没跟大黎打过交道，也用不着我必须去走这一趟。 唉，媳妇儿我舍不得你。” 看着丈夫依旧是大智若愚，在大事上面不犯糊涂，江晚才渐渐缓下神色来。 “好了，我在家里又不会跑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就这么想着，老话不是有一句说叫小别胜新婚吗？等你回来的时候，指不定咱俩这感情能更进一步呢！” “真的？” 恋爱脑瞬间被哄的很上头。 “我要过段时间再回来，你真能把我给更看的顺眼一点？” “应该吧，老话一般没有说错的是吧？” “那肯定的！嘿嘿嘿……” 招牌笑声一出来不用媳妇儿抬手打，他反应过来立马自己停下了。 夫妻俩凑在一处腻腻歪歪的缠磨了许久，晚上同床共枕诉尽衷肠。天一亮李呈修便偷偷摸摸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妥衣衫出去洗漱干净之后，又悄悄的摸回了床边。 就着不甚明亮的晨曦，一遍一遍用眼神描摹着妻子的脸，但是却不敢上手摸一下，生怕惊醒了她。又一脸疼爱的盯着肚子看了好几息，他才俯下身极轻极轻的吻了吻自己心爱的人。 “等我回来。” 声音如这吻一般轻柔，被起身开门离去的衣角，拂散在微风里。 江晚睁开了眼睛，安静的在还不算明亮的屋子里静静的盯着床顶，心中一时有些难受。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软弱的人，不论前世今生。现在大概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吧，突然特别舍不得她孩子的父亲。 但是她又知道不能阻止李呈修的脚步，所以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伸手摸了摸肚子，这里有了一个全新的小生命，把江晚和李呈修瞬间紧密相连的存在。 这一刻，突然好想家。 想念那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等天光放亮穿衣起床洗漱好，顾不上先去用早膳，她直接坐在书桌前泼墨挥毫咔咔的一顿写。 然后把字迹满满的一摞家书挨个儿封好，唤来门外的红珠。 “你去把汪豹叫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是。” 红珠一向是个行动派，所以汪豹过来的很快，江晚把刚写好的信交给他。 “跑京城的这条道你也熟了，以后这个事儿就归你负责。把我准备的那些礼物给我娘她们带过去，家书一定要亲手交到我娘手上。对了，你这次去京城暂时先别回来了，到时候听我吩咐。” “是，属下这就启程！” 对于主子的安排，汪豹从来不会说三道四的质疑什么。就算自己确实没有像马飞程卓他们那样备受主子重用，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当初跟二小姐身边那个叛了主的大丫鬟绿果，产生过一些非常明显的暧昧。他想娶绿果当媳妇儿这个事，主子这边不可能查不到。能没有把他汪豹给直接踢出去，十有八九还有他哥汪虎在国公爷面前得力的缘故。 所以这厮现在可会夹着尾巴做人了，权当把自己当了信鸽使唤便是。 汪豹前脚驮着主子的思亲之情出发，后脚已经吐干净心底小情绪的江晚，便直接炫了一大碗早饭。吃饱喝足安抚好心灵之后，寻思着还是该继续干活。 可是刚想往书房走呢，就被她那稳重能干的贴身大秘给绊住了脚。 “主子，您现在可不比以前，还是要多多休息为好。” 红珠眼里的高兴拦都拦不住，笑的跟她自己怀上了似的。 “奴婢已经问过胡大夫张大夫周大夫了，他们都说这刚有身孕不好对外提及，小娃娃都心眼儿小，需要多哄着他们。 当然咱们小公子小小姐肯定不是那种心性的，但是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入乡随俗一下呢？您吃饱了去床上躺着，奴婢给您念书怎么样？” 第213章 手下有刁民?治他! “红珠姐姐说的对，奴婢也问过刘婶子包嫂子她们了。说是这前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主子咱们没经验没事儿，但是得听劝呐！” 红袖也在一边摇旗呐喊的敲边鼓，江晚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这两只拦路虎。 “现在胎教也太早了一点吧？” 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扭脸看着面前这最会操心的贴身大秘问。 “红珠你问胡大夫周大夫我能理解，你问张大夫有什么用？我要没记错的话，他不是说他家是祖传兽医来着？” “人张大夫家后来不也改行给人治病了吗？也就是主子您慧眼识珠，又把他给挑了出来。” 红珠上前，极为小心地扶着主子想往内寝走，被江晚给硬生生的转到了书桌前坐下。 “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躺，正好你从庄子里回来了，把那边的事情跟我说说。那些人把猪崽子养的怎么样？” 主子从小到大向来说一不二，当丫鬟的可以劝，但是绝不能越矩当家。红珠红袖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只能听凭主子的心意。 “猪都挺好的，有张大夫全程坐镇，保证所有劁过的猪都能存活。” 江晚眼睛眯了一下。 “你这意思，是人不大好了？” 红珠叹了口气，一边从红袖手中接过蜂蜜水奉与主子，一边轻声回禀着前几日遇到的事情。 “咱们在田庄里大兴土木的建房屋圈舍，本来是为了安置田庄里那批老弱病残不好去下地种药或去工坊上工之人，但是现在出了点岔子。 有一些人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搬进新屋之后不思努力上进，却先想办法找上媳妇儿了。 以前他们没有那个本钱，现在不是您给了恩惠吗？基本上周边的老百姓们都知道这田庄里的人翻身了，所以也愿意嫁闺女进来。” “这也不算是什么出格之事，如果他们双方都有意，那我们王府这边也好不多加阻拦。” “问题是双方都有意没错，可没有人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啊？” “怎么了？难道是有人敢抢亲不成？” “不是抢亲，他们换亲！” 大概是跟在江晚身边久了，红珠如今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十分随主。对于这种把家中女儿当货品一样的随意交换买卖，打从心底里的让她愤怒。 “主子您是不知道，一般换亲的人家，两边男子都各有缺陷不好找妻子，然后有钱的掏钱没钱的直接把自家养的姑娘给换出去。 最让我生气的一个就是郑老三，他都已经三十二岁了，人又生来脚上有疾还十分惫懒。可他换回来的那个姑娘也才不过十四五岁！ 更可恨的是被他换出去的那个侄女，才是他战亡大哥留下的唯一子嗣。那小姑娘是硬被人给捆走的，我听到消息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她都已经撞了墙。 得亏当时张大夫跟着呢，要不然都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 狠狠一拍桌面，江晚气的眼底全是恼怒。明明前两次自己下去考察的时候，看着那些人都挺好，现在竟然窜出了刁民来？ “那边事情你怎么安排的？” “我把郑花妮，就是那个被换亲的小姑娘，把她暂时安置在张大夫他们那边的药庐里了。 就想着先回来跟您禀报一下，左右目前也没什么事儿，有程卓带着人在那边看着呢，他们闹不起来。 但是主子，奴婢总觉得这件事情得管呐，要不然以后不知该如何收场。” “你说的对。” 江晚点头，又询问道。 “那小姑娘父亲战死了，她母亲还在吗？” “在的，就是她母亲哭嚎着来求救，我才能带人赶过去。 不过主子，那郑花氏看着好像特别软弱好欺负。听旁边那些人说她可贤惠了，从来不曾在郑家大声说过话。 想来这回要不是她女儿没活路了，估计都不敢闹出来。” “无妨，敢闹出来就好，说明她把女儿看的比她自己更重要。为母则刚，这四个字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你一会儿再去所有的庄子上走一趟，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绝对不允许出现拿家中姑娘换亲这种事情。 还有你记得把杨管家带上，给我一户一户的查清楚记录好。到底谁才是阵亡将士的直系亲属，就是他们的老爹老娘和媳妇儿孩子。 以后抚恤待遇视情况而定，但是跑不脱有工作有钱粮，都必须按份例分给父母和妻儿。绝不允许再出现郑家这种情况！” 江晚的眼睛里带着火焰，在我手底下出了刁民是吧？没事儿，治就完了！ “那个敢虐待甚至卖了将士遗孤的郑老三，先给我把他五花大绑的在所有庄子里游上七日，然后跟其他的人一同惩治。 那些换了亲的人家，把他们家中的所有男丁不论老小，全给我拉到河边干清淤的重活去，河里的活干完了还有猪圈山地里的活等着。 给点饭吃饿不死就行了，他们挣的工钱全拿出来补偿给被换出去的那个姑娘。什么时候那姑娘的嫁妆攒够了，什么时候算完。如果攒不够，就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主子这话里显然是挖了个大坑呐，嫁妆这个东西那多少才能算是个够？就是说只要苦主不松口，那群人就得一直苦逼的光干劳力不得钱呗？ 不过红珠红袖都体贴的没有指出来，就听着主子继续吩咐。 “还有，不论是被换出去的还是被换进来的，你把那些姑娘都给带回咱们府里来，回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安置个去处。 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你先去执行吧。谁若是敢闹，让他们来齐王府找本王妃说话！” 每一条吩咐都带着怒火，江晚觉得自己现在能忍住不亲自过去抽他们，实在是修身养性到了一定境界。这要是搁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群人一个也别想好！ “奴婢这就去办，主子您别动怒，为这些小事不值当的。” “我知道，你去吧。” “是。” 给站在一边的红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定要伺候好主子。红珠扭身找到杨管家这样那样的一说，把老头子给气的胡子直颤。拖着瘸腿拎上马鞭，点好手底下的儿郎们，怒气冲冲的出门往庄子里扑奔而去。 第214章 安排工作 这头事情刚解决完，红袖正劝着主子消气呢，院外小厮又来，万主簿和莫将军上门求见。 “这个时辰应该挺忙的，他们跑过来干什么？” 江晚皱眉嘀咕了一声，然后扭头冲贴身二秘使了个眼色。 “红袖，你去把他们迎进来。” “是。” 来人进来的挺快，而且非常懂规矩的进屋就行礼。 “微臣见过齐王妃。” “末将拜见王妃！” “免礼，二位请坐，红袖上茶。” “是。” 等三人分主客落座，红袖奉上茶水懂规矩的带着人守在门口，江晚才面含笑意的询问。 “最近你们应该也挺忙的，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何事寻我？” 莫少白和万曲生客气的对视了一下，方才在门外撞上说了几句话，都觉得对方言行之间颇有分寸。 莫少白先开口回应。 “启禀王妃，王爷临启程之前再三交代，叫我等随时听侯王妃调遣。所以末将便赶紧过来请示，我们这些人是继续在山林里开荒训练，还是先回城里来守护您和小主子？” 江晚想了想，问道。 “王爷出门了之后，亲卫那边现在是由你负责管着？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训练的？” “不全是。” 莫少白实话实说。 “末将来王府之后，便由王副统领负责了。也就是和在军营里时一样，该练刀练刀该练阵练阵。王妃您可是有何吩咐？” “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这话说的绝对真心毕竟术业有专攻，自己老爹曾经再三交待，打仗这一方面如果实在弄不懂的话，那就交给李呈修便是。 “你们平常如何训练我也不大懂，就还按王爷以前定下的规矩来吧。” “是，末将领命！” “嗯，那你先坐着喝茶。万小大人，你过来又是所为何事啊？” 听到王妃询问，万曲生也拱手回话。 “启禀王妃，微臣是过来回报您上次让改进的那水车，我手底下人大概是琢磨出来了。您看什么时候让他们去田庄里装置上？” “是吗？你们这么快就弄出来了？流程什么的都试过了没有，效果如何？能保证建成之后也同样好用吗？” “您放心吧，全部都已经试过，保证十拿九稳！每一步都是我亲自盯着一点一点磨出来的，建成之后绝对没问题！” 以往温吞寡言的万曲生，此刻脸上的神情是鲜活而骄傲的。看的出来对于自己的成果，他非常的满意。 “好，辛苦你们了！这确实是个极好的事情，我们这边良田太少山地颇多，灌溉从来都是个大问题。 以后山地上又会大片的种植药材，必须得保证供水。所以这小小的水车别看不起眼，可万小大人你却着实立了一大功啊！” 江晚眼中全是赞赏的笑意。 该说不说，无论什么时候劳动人民的智慧都不可低估。 其实有很多东西自己都只知道个大概，描述的也不一定准确，可是这些人就是非常厉害的一点一点摸索了出来！ 这不得不让人佩服。 被王妃娘娘这么直白的夸赞，万曲生略有些羞赧的笑，但是眉梢眼角却又分明都是得意。 以前他才能平平做什么都不显，从小到大念了许多年的书，最终侥幸中了个举人的功名还特别靠后。 爹娘也知道他就这点本事，倒也没有逼着他硬往下念。左右举人说大不大，说小么倒也可以勉强应个小官小吏了。 但是谁能想到哇？ 还没等到家里想办法给他谋出路呢，大启没有了，直接另立新朝换了大裕上位。更倒霉的是，前朝余孽还窜到了他们这地界里拼命霍霍。 要不是他爹和他当初运道好，生死危机之时遇到了齐王殿下，现在他们老万家且不知道搁哪块地底下埋着呢！更何况又被一路从县城提拔到了府城来，他们家自然对齐王殿下忠心耿耿。 但是对王爷忠心不假，可对慧眼识出了自己这颗蒙尘珍珠的王妃，他却是恨不得顶礼膜拜！ “王妃娘娘您谬赞了，若是没有您的多方指点，微臣哪里有这个脑子？还有您上回说的那个什么曲辕犁，微臣现在也有了一点点头绪，不知王妃您这里还有没有更多的提点？” “这个我确实想不出来了。” 江晚眉毛紧紧的皱了皱，要早知道后来会穿越，念书那会儿文理双修就好了！ 现在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偷渡点历史书上的古老工具，都还得托高一没分科那会儿，历史老师那个暴躁老太太，在讲台上一课又一课歇斯底里的功劳。 万曲生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强撑着笑脸拱拱手。 “无妨，微臣自己再多琢磨琢磨好了。” “嗯，不着急。生产发明么就是需要集思广益，你最好还是和你手底下的那些匠人们多多讨论交流，指不定他们会有什么好法子呢？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论你手底下人有什么想法，只要觉得可行就尽量的去试一试。 一旦成功研制出来有用的东西，那奖励必须得丰厚。就比如说这次的水车，你和你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有奖励银钱可拿，且等过年盘账的时候一起算。” “多谢王妃娘娘！” 万曲生笑的一脸惊喜，大概是觉得自己答应的实在太快了，他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往回找补了几句。 “您有所不知，我手底下的人有些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实在是很缺这些奖励的银钱。” 对于他的这说法江晚表示很理解，就这破地方穷的跟个耗子窝似的，银钱那谁能不缺呀？ “本王妃说到做到，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尽情开动脑子吧，最好能多做点对大家有用的东西出来。” “遵令。我这就回去好生再琢磨琢磨，争取今年就能让百姓们用上新改进的农具。王妃娘娘，微臣告退！” “行，你先回去吧。安装水车的事儿，回头我交代一下冯小大人那边负责与你对接，尽快的落实到位。 要是好用的话，争取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把我们东陵府辖下的村庄都给安排上。省得等夏季来的时候，浇水是个大难题。” “微臣遵命，这便告退。莫将军，万某先行一步，告辞。” “万小大人慢走。” 第215章 请求 送走了一位文臣，面前还坐着个武将。 两人客客气气的喝了好几杯茶，江晚实在是灌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张嘴开门见山。 “莫将军，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言。” 莫少白硬送到嘴边的茶杯，尴尬的停在了半道上。一张五官端正，不，应该说颇为英俊的白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江晚瞬间一激灵，在心里反思。 不是，我难道说什么虎狼之词了吗？这哥们怎么瞬间红温了呢？ “末将今年二十有二，乃寒门子弟出身，五官尚算端正家世绝对清白。不指望能登高攀月，只想求一真心。所以王妃娘娘，末将想说…” 想说啥暂时没说出来，只看见他把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桌面上，然后嘴唇来回动了好几下，满面羞红的俊脸一瞅就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江晚瞬间正襟危坐。 完犊子，不会是招惹上什么了吧？仔细回想一下，我好像跟这些男子们聊的都挺正经的，这怎么还能撩回个人来呢？ 要是叫李老四那小心眼子的知道了，回来他还不得闹翻了天？ 心里在快速的琢磨着对策，嘴上倒也说的客气。 “莫将军是个好人才本王妃当然也知道，王爷几次三番在我面前夸你稳重，从不会干什么糊涂事。 你又长的这般品貌俱佳，且有官职品阶在身，年纪轻轻的便能博出这般前程，确实是不容易的很呐！ 不过这人生在世，说话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的好。否则真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日后便是再后悔也晚了！ 莫将军，你能听明白本王妃的意思吗？” 只见莫少白先是深吸了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想要开口，但是随着王妃娘娘一句又一句的话，那些勇气就一点又一点的从他眼睛里安静溜走。 直至最后，红温的俊脸又重新变白，一种肉眼可见的苍白。 “您的意思末将听明白了，可我还是想最后努力一次。若是就这么放弃了，我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的欢喜也有很多的愧疚。直接站起身来冲着主位单膝跪地，把江晚吓得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想清楚你在干什么？！” “末将恳请王妃，也替末将提一回亲！” 两人同时开口余音绕梁，尴尬之声在屋里肆无忌惮的回旋。 非常了解自家主子，从小到大动不动就容易性子跑偏的情况，守在门外的红袖赶紧冲进来解围。 一边过去扶主子，一边扭脸冲地上跪着的将军，挑眉冷言扮难缠的拦路小鬼。 “莫将军还请您有话站起来好好说，瞧把咱们王妃娘娘给急的！我家主子最不喜欢别人无缘无故的就跪拜，您快起来吧！若是惊了小主子，且看王爷他回来找不找你算账？” “呃，对对对，莫将军有话你起来好好说！” 呼～～ 好险，差点丢了大脸！ 江晚感激的拍了拍贴身二秘的小手，心里气自己怎么一怀孕把脑子怀没了？ 好在莫少白也不是那愚拙的，一脸歉意的垂首抱拳行了一礼，便迅速的从地上站起来。 “抱歉啊王妃，都是末将不会行事。在下一介武夫粗心惯了，还请王妃莫怪！” “不怪不怪，这跟我自己没把话给听清楚也有关系。那什么，你快坐下吧咱重新说。” 尴尬的重新坐好，然后快速把这篇给翻过去。 “你刚才说想让我去帮你提亲？是想求娶谁家的姑娘啊，人家可有什么要求吗？” 莫少白的脸又红了起来，这人白了就是这点不好，显得脸皮一点也不厚。不过这回他倒是不敢瞎铺垫了，直接开门见山。 “启禀王妃，末将想求娶的是孟军医掌上明珠，孟钰孟姑娘！” 江晚不笑了，看着对方脸上这十分认真的神情，她觉得这分明是在给自己出难题。 “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孟钰对你，应该没有什么想成亲的欲望吧？你自己以前对她干过什么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这话说的都已经极为委婉了，岂止是没有哇？对于莫少白这个曾经几次三番骗走了自己那点可怜压箱银的混账东西，孟钰以前都恨不得一天三顿饭的骂他！ 也就是现在天天忙的没闲工夫骂人了，要不然莫将军这双还算好看的耳朵，从早到晚他都别想凉快下来。 知道自己以前干过什么混账事的人，理亏的攥起拳头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掩饰一下心虚。 “其实这事，另有隐情。” “说来我听听。” 莫少白眼睛里闪过很多挣扎，最终还是喜欢的姑娘占了上风。自从前段时间王允提亲成功之后，他心里是急得火烧火燎。生怕哪天孟钰一冲动，扭头就许给了他人。 比起媳妇儿孩子热炕头，那么有一些同袍之情其实该舍就能舍了。把自己给劝明白了的莫将军，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初也是逼不得已，孟军医实在凑不出钱来了，孟夫人直言不会再掏一文钱，但是伤员们那边又缺药缺的太厉害。 万般无奈之下，他就想到了他女儿的嫁妆。但是孟钰很听孟夫人的话，把自己的嫁妆看的很紧。 所以后来，孟将军就找上了我。” 江晚嘴角抽了抽没吱声，倒是红袖非常疑惑的小声问了一句。 “孟军医都没招，你能有什么好办法不成？” “我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是，” 莫少白抬起了头。 “我有脸。” 呵，听着还挺骄傲的呢！真不愧是跟着李老四手底下混出来的，丢脸的事情也说的这么有脸。 “孟姑娘打小就经常跟着她爹在军营这边逛，我们也都知道她有点，嗯，有点喜好颜色。” 也没好意思说喜欢的姑娘她好色，把最难开口的部分说完之后，莫少白瞬间就口齿伶俐了起来。 “末将这点蒲柳之姿，侥幸的入了孟姑娘的眼。其实刚开始我真没有其他的打算，就是想协助孟军医快点换些药物回来救治兄弟们。可是…” 可是谁知道那个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的单纯姑娘，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在他心里扎下了根，撵都撵不出去了。 第216章 应下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在洋柿子狗血文里来回打过滚的江晚表示完全都能够听得懂。 虽然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可是她并没有一口就答应。想给手底下人解决一下婚姻大事是真的，但是着实也没有那个拉郎配的爱好。 “你喜欢人家，但是不见得人家就非得喜欢你。我前段时间之所以上邓家去替王允提亲，是因为人家两边都说好了就差我这么个媒人。可你这情况不一样啊？” “一样的，其实我们也说好了！” 莫少白一听王妃这话音不像是要答应的样子，赶紧把话说明白。 “孟钰她心软已经原谅了我，而且孟军医也不反对，如今就是卡在孟夫人那儿了。 她气不过我以前骗了孟钰，所以现在咬死了不答应。我一次两次的登门求亲都被她给撵了出来，听说最近还在四处张罗着给孟钰说人家。 末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求王妃您出面，帮着说和一下。”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孟钰她娘，那位肖氏夫人并不像是什么难缠不讲理的人，估摸着就是爱女心切而已，当然这都可以理解。 “你已过弱冠之年，我知道你没有妻室。那你有没有妾室通房，或者红颜知己之类的？ 本王妃跟你们王爷一样，给你们牵线搭桥可以，但是得保证人家好好的姑娘嫁过来，就必须能过好好的日子。” 莫少白脑袋摇的干脆。 “末将并没有与旁的女子有过牵扯，老家那边爹娘也并没有给定过娃娃亲什么的。 自从十五岁从军，末将就一直跟随在令国公手下。也是后来齐王殿下驻守东陵府，末将才留在了这里。” “你是在我爹手底下出来的兵？” “是，末将曾在国公爷麾下为一小卒。后来攻打前朝余孽之时，侥幸立了功劳被朝廷授予游击将军一职。” 这么把关系来回一拉扯，竟然还跟自己娘家攀上交情了。 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白面将军，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已经官居四品而且眼神看着很是正派。 也曾听李呈修说过，他手底下行事最稳妥周全的就是此人了。 江晚并没有问，他一个如此年轻的四品将军前程一片大好，为何会放弃在军营中拼搏，反而跟着齐王出来当了私兵统领。 有一些取舍，无需旁人置喙。 既然知道他人才确实不错，听着似乎也与孟钰有情，那这个媒也不是不能做。 虽然这人以前干过没爪子的事情，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一千道一万的，当初这些人会干出骗女子嫁妆的事情，也是自己家那货先挑的头。现在，可不就又到了该平账的时候了吗？ 唉。 “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惦记在心里了。回头找个空我寻孟家人说说话，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成。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要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我也不可能帮着你生抢不是？” “末将知道，多谢王妃！” 莫少白再次行了一礼，语气之中难掩高兴。他知道以王妃娘娘的威望来说，只要答应替自己出面了，那这桩婚事就有了很大的可能。 把人给撵回去了之后，江晚略有些头疼的坐在椅子上，红袖赶紧替她揉捏额边穴位。 “主子您千万别急，若是觉得这事棘手推出去便是。左右打光棍的又不是咱们，您如些着急做什么呀？” “唉，我不是急，我是叫你们姑爷给气的。这一天天我净跟在后面给他平账了，真的让人心累。” 叹了口气，摆摆手不想再提。 红袖便极懂分寸的退到一边，给主子添上适宜的热茶，让她喝几口顺顺心气。 “你要是有看上眼了的人，就尽早跟我说。只要大差不差的，我指定不坏你的事儿。” 接过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点，江晚扭脸跟贴身二秘唠闲嗑，不过对方颇感无语的撇了撇嘴。 “奴婢才不会傻了吧唧的离开您身边呢，这王妃娘娘贴身大丫鬟的位置，我准备干到老！ 不过红珠姐姐那边不一定，奴婢看这段时间马大哥跟前跟后的可会献殷勤了，把红珠姐姐逗的很高兴。” “可不是吗？左右你红珠姐姐也快20岁了，她想嫁人也是应该的，我又不反对。” 对于这种已经过了明路的事情，说实在话江晚挺乐见其成。只要不影响到工作，手底下员工的私生活她并不想多做干涉。 “那奴婢以后不吃那么多点心了，我得赶紧攒银子。要不然等红珠姐姐出嫁的时候，我都怕自己凑不出像样的添妆来。” “哈哈哈，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可不许准备什么稀世珍宝啊，要不然我这当王妃的给添妆，万一再比不过你了多掉价？” “主子您又打趣人，奴婢要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家红袖姑娘如今这脾气，啧，可真是越来越惹不得了。” “小姐～～～” 大丫鬟无奈的拉长了话尾，她那促狭的小姐立马收起调侃的笑容，一本正经的坐回工作岗位，再次熟练翻开一摞又一摞的各种账目。 时间平平稳稳的又划过去几日，庄子里那些被带回来的姑娘们，也已经陆陆续续的被安排到各个管事的手底下去干活。 不论是工坊还是药田或者农庄，每一处都在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该干的事情。 榷盐司有刘大人盯着，东陵府城中有万知府和邓同知主持大局，私兵有莫少白和王允管束，巡视有冯守备亲自领人上阵。 不得不说江晚这些年，实在是被各方大佬给教导的极好，非常懂得什么叫做知人善用。所以即使齐王殿下不在，但是有齐王妃坐镇的东陵府，依旧按部就班丝毫不乱。 甚至于她还真的能抽出空来，干些保媒拉纤的私活。 “肖夫人请坐，孟钰自己找位子坐吧。” “多谢王妃娘娘。” 江晚笑的和气，肖氏也格外守礼的道谢。倒是孟钰，真就是非常习惯的往椅子上随便一坐。 “好嘞，王妃您有什么话跟我娘说就随便说吧。反正该说的这些天我跟我爹都说完了，我娘她就非不听呢！” “你给我闭嘴，在王妃娘娘面前你注意点分寸！” 肖氏扭脸低声警告女儿，这要不是她们夫妻俩唯一的孩子，非一天捶这丫头八遍不可！ 第217章 想家了 “娘你又不讲理，你让我闭嘴你自己肯定也不说，那咱们今天是干啥来的？” “有话我自然会说，你老实坐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不同意！” “呵，那你要说的我也不会同意。” “娘！” “别叫我！” 眼瞅着母女俩话赶话的不对付，江晚赶紧出声打了个圆场。 “肖夫人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孟钰你先别出声安静的坐着，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王妃的面子不能不给，孟家母女俩各自气闷的坐好。也用不着人询问了，孟夫人肖氏开始大倒苦水。 “王妃娘娘，真不是我故意拦在里面添乱。实在是我这心里的气，它过不去啊！ 你有所不知，我夫君他虽是孟氏出身可早年弃文从医，并不曾分得什么像样的产业，也不过就是城中医馆尚且算是经营的不错，所以我家底子并不算丰厚。 后来他得了齐王殿下眼缘，被拉到了军中效力得以一展抱负，我这为人妻子的自然也欢喜不已。所以前些年他变卖家业充作军饷时我不曾拦过，甚至我还掏出自己的嫁妆鼎力相助。 所以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妇人，之所以不愿意同意莫少白的提亲不为其他的，完全是因为我介意他当初的劣行！” 肖氏扭头狠狠的白了女儿一眼。 “你个缺心眼子的玩意儿，以前被人家一遍两遍骗的在家里又哭又嚎，那时候不是指天怒骂，定要跟他姓莫的此生势不两立吗？ 言犹在耳，如今你猪油蒙了心窍，一脑袋又扎他挖的那坑里去了？我真真的是快要被你给气死！” 提到过往的黑历史，孟钰瞬间理亏的不敢支棱了，只能缩在椅子里小声的反驳。 “那他当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对不？他也在您面前发过誓，说此生再也不会骗我了，这不都是您一直不相信吗？” “我为何不相信你心里没个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嘴里说的能当真吗？” “怎么不能当真，我爹不也发誓了吗？” “所以你爹说的也是鬼话！” 肖氏气的扭回头，懒得看这糟心玩意儿。只是抬眼与齐王妃对视，已经不年轻了的眉梢眼角满是为人母亲的忧虑。 “王妃，妾身知道莫将军算是个良配。可是他有劣迹在前，请恕妾身不敢将女儿托付于他。我不怕旁人说我不讲理或是说我难缠，我只怕我这唯一的孩子所托非人。 她未来的夫婿可以不够显赫有本事，但是一定要有真心。俗话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不会吐口的！” 肖氏的声音里有一种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可是却非常的令人动容。只因这种计较，全是出自于对女儿的一片慈母之心。 江晚看看神色坚定的肖夫人，再看看已经眼里汪出两泡泪来的孟钰，愁的有点想捶桌子。 不是，我堂堂一个王妃，怎么感觉干了街道办社区大妈的活呢？这一天天的，啥大事小情鸡毛蒜皮的都得操心，唉。 叹气，开口，瞬间抓住重点。 “肖夫人您的担忧我可以理解，毕竟孟钰她这心性单纯，你怕她嫁了个精明的丈夫以后吃亏，这份为人父母的忧心我懂。” “对，就是如此。” 肖氏眼中闪过一丝叹息。 “我夫妇二人这一生子嗣艰难，唯生养下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又怕她受罪又怕她受骗，又怕她日后不顺遂…” “对，我知道莫少白骗人肯定有错，但是当初吧…” 说话停顿了一下观察对方的神色，确定对方大概真的不知道，当初莫少白来骗她闺女，全是由她夫君授意的这荒谬之事。 再次叹了口气，把前情后续仔细的这么一说，孟家母女俩都听愣了。 “王妃您是说，这事儿我爹也知道？” “你爹他不是知道，实际上莫少白就是你爹替你扒拉出来的夫婿人选。至于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跟你们说实话，那我就不知道了。” 肖氏狠狠的一拍椅子扶手，怒气冲冲的猛一下站起来行礼。 “还请王妃娘娘恕罪，妾身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便先行告退了！” “哦，那肖夫人，回聊啊。” 江晚状似无辜的眨眨眼睛，目送那怒气值被拉满了的女人，扯着女儿杀回家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莫少白这门亲事大概是能成了。” “王妃，孟军医也有一把岁数了，您把他拽出来垫坑底下，这是不是有一点点不好？” 能看出来红袖姑娘这号还没练成，身上还是有一些道德感的，虽然也不多。 “哪里不好了？他们老孟家的内部矛盾自己处理，肖夫人能把心头那口恶气给出了，回头再怎么谈那不都能顺心顺意了吗？ 虽然说莫少白配孟钰确实不错，但是还需孟钰的父母再去斟酌调查一番更好。我只是帮他们把中间那道隔阂给打开，能成不能成的且等日后。” 红袖细寻思了一下，觉得主子的话颇有道理，又笑着凑趣。 “那您说这个媒人，您还能不能做了？” “我哪知道？这就要看他们自己怎么谈了，如果有需要的话莫少白肯定还会再来央我出面的。” 江晚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闲适的走出屋门来到庭院里，斜倚在短墙处享受着难得的微风暖阳。 “也不知道李呈修那边如何了？” 红袖站在一边闻声回禀。 “方才奴婢已经去杨管家那里问过了，今日没有王爷的信件送回来。要不然奴婢再过去看看？” “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你别总跑杨管家那里问，有王爷的消息了他自然会报上来。” “奴婢不是专门去问王爷的消息，这不是汪豹也走了一段时日吗？奴婢是去看看有没有京城的消息捎回来。” 红袖有点委屈的眨眨眼睛，惹得江晚笑起来。 “他这才走了多久？就是快马加鞭的跑应该也才到京城吧？哪就那么快能有消息捎回来了？” 笑着笑着又抬头朝京城的方向远眺，口中轻轻低喃。 “我娘她，应该也很想我了。” 第218章 京城 许氏捧着女儿写过来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们晚姐儿可真有本事，嘴一份手一份到哪都能稳得住心，这一点可真像我姐。 她这成亲都好几个月了，可总算是怀上了。回头我要去跟我姐好好念叨念叨，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不行，你不是说东陵府那边荒凉的很，什么都缺吗？我现在就抓紧去张罗些好药材，再寻几个接生好手送过去…” 说着话的功夫忙忙叨叨就要往外走，被坐在一边笑嘻嘻的江怀良伸手拽住。 “媳妇儿你高兴晕头了是不？仔细看看咱闺女信上写的，过段时间指不定她们就回来了，你还送什么东西过去？” 他脸上的笑容略略收敛了一些。 “皇上前几日还为齐王专程写信要求回京来探亲，顺道送咱家二丫头出阁的事把我给骂了一顿。你就看这次他收到消息之后，会不会立马就批准他们回来。” 许氏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一下，脸上高兴的笑容慢慢转为了一丝丝担忧。 “他们回来好不好啊？太子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实在不行让他们别回来了，左右晗姐儿出阁也没有晚姐儿必须要在场的说法。” 江怀良沉默了半晌。 “再看看吧，左右就算他们要回京也是等到秋天的事情了。平国公府那只蚂蚱指定等不到秋天，到时候再说。”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听的许氏眉头皱的更紧。 “月初我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瞧着跟随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是郭良娣，又听闻太子妃似乎是不大好了。 可见皇后娘娘这边是下定了决心要拿下宋氏，就是不知皇上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江怀良嗤笑了一下，示意妻子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才感慨的长叹了一声。 “这回不能说是皇上无情，只能说是老宋他作死。怨不得旁人呐！” “怎么，皇上查出什么了？前段时间闹腾挺厉害的那河道银案，果真与他宋家有关吗？” “确实有关，但是要想摘也不是摘不出来。这回是宋青山他心大了，帝后都不会容许他摘出来的。 太子后宅被搅和的一团乱，接二连三的有子嗣夭折。这就是放在一般的大户人家，也该是主母不力造成的，更何况那是东宫？ 本来皇上跟我抱怨，也就是说宋青山他不会教养女儿，弄的太子后宅不清静。后来不知道是又查到了什么，皇上便直接下令要彻查太子党羽。那作为太子的岳父，平国公府自然首当其冲。” 想想也曾同袍一场，如今眼瞅着昔日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踏上了死路，江怀良除了叹息，也只能尽力保全自身。 “而且威武侯府也紧紧咬住了平国公府不放，你说乔云海平白无故的非盯着他外甥的老丈人干什么？” 许氏眼中一片了然之色。 “怪不得会捧了郭良娣出来呢，这是宋家女终于把皇后娘娘的耐心给耗光了，她想换个太子妃。可是太子那边能同意吗？不管怎么说太子妃还为他诞下了嫡长子呢！” “不知道，如今他们是皇帝和皇后，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怀王与乔夫人。咱们当臣子的，静观其变听命行事便罢了。 总归皇后和太子的位置稳当，咱们闺女和女婿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你放心吧。” “嗯。我不是操心晚姐儿，我是操心晗姐儿。” 许氏依旧愁眉不展，愁完了大丫头又愁二丫头。 “本来是想着她心性没有她姐灵透，便寻个普通简单的人家作亲便罢了。可是我怎么眼瞅着这以后要起变化呢？ 若是郭良娣真的有大造化，日后太子登基郭家自然要水涨船高，那咱们晗姐儿在郭家的处境会不会也有变？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有呈修珠玉在前吧，我这心里总是对子骞那孩子有一些不放心。” “二丫头就在咱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呢，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江怀良抖了抖大胡子，脸上带出安抚的笑来。 “郭子骞性子跟齐王不同，他脸皮没那么厚，跟他爹一样是个讲究人。 以前打仗的时候，老郭一个文书天天碎嘴子吊书袋，但是一点也不耽误他搭弓射箭呐！ 媳妇儿你别操心这些，有我这当爹的在旁边看着呢，谁敢欺负我闺女？外头的事儿都有我处理，你就先管管咱们家里的事情吧。” “咱家里有什么事情？晚姐儿如今安安生生的，晗姐儿的嫁妆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了，曜哥儿和旸哥儿也不曾闹出事儿来，爹娘身体也好好的，还有什么事儿？” “就是江老三呐！” 江怀良看向媳妇儿。 “你是不是忘了老二跟老三同岁来着？老二眼瞅着都要出阁了，老三的亲事还没影子呢，你咋就不操心呢？” 许氏瞅瞅替儿子鸣不平的丈夫，颇觉好笑的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故意磨蹭了些时候，才慢条斯理的说。 “谁说我不操心了，这娶媳妇儿跟嫁闺女能一样吗？曜哥儿那性子，你我这当爹娘的自己心里也清楚，不得好生的给他寻摸？ 若是一时大意，娶了个跟他性子一样的回来，那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若是硬去攀扯旁人家精心教养能够顶门立户的嫡长女，江大熊你摸着良心自己说，咱儿子他攀得上人家吗？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结两姓之好。咱们把人家女儿娶进来，就得让人家过安生的日子。否则日后若是闹得一地鸡毛，那到底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 想想自己儿子那德性，江怀良再次沉默。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打小就又怂又混的江老三，确实配不上旁人家的好白菜。但是怎么说这猪也是自己家圈里养的，总不能硬挑坏的说啊。 “其实，老三也没那么一无是处，他现在虽然没多大本事，可好歹也没出去惹是生非对不？比起老季老沈他们家里的一些败家子，我儿子就挺不错的了！” 老父亲费劲巴拉的往回找补，尽量给自己父子脸上贴金，坐在旁边的贤妻良母就附和的点点头。 第219章 帝后 “倒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足，得接受自家嫡长子不够优秀这一事实。反正他们夫妻俩也没有什么野心，能一家平安就已经是很大的幸事了。 “你是不是瞧上谁家的闺女了？说来我听听，看看咱家曜哥儿能不能配得上人家。” 老江立刻来了精神。 “这不前段时间吗，好多人都跟我打听咱家两个儿子的亲事。我琢磨着孙家那小丫头还行，要不你哪天抽空去看看？” “孙家的？是不是那个总喜欢跟曜哥儿掐架的小胖丫头？” “对对对，老孙给我提过这事儿，反正我也没一口答应。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咱再看看老沈家的，老陈老周他们家都有闺女，实在不行我再找老秦去问问……” 江家俩口子坐在屋里，为自家的几个孩子操心着大事小情。 而同样收到江晚喜报的皇帝皇后，在凤鸣宫里高兴的眉开眼笑。 “你说老四这小兔崽子，竟然眼瞅着也快要当爹了！他们两口子一对不着调，媳妇儿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安排点人过去？” 趁着这天大的喜讯，皇帝屁颠屁颠的跑到皇后面前献殷勤，果然沾光的得了个好脸。 “用不着，你儿子虽然不着调，但是我晚姐儿还是很稳重的。” 皇帝嘴角抽了一下，这话说的你到底是谁亲娘啊？可好不容易得了媳妇儿的笑脸，他也不敢瞎逼逼。 “说的对，老四媳妇儿被你给教导的好，她不跟老四一样会耍混，是个能让人放心的。” 昧着良心跟在后面瞎附和，终于又得了皇后娘娘一个赞同的笑脸。 “皇上，这俩孩子年纪小没经验，东陵府又穷山恶水没什么好东西。不如你就准了老四的请求，让他们回来一趟吧。 正好晚姐儿能送送她妹妹，我也能再教教她养儿育女的一些小事。若是日后哪天我不在了，也不至于留下什么遗憾。” “瞎说什么？” 皇帝看着卧床的皇后，脸上明明敷了脂粉却遮不住那憔悴之色，他眼底的痛苦翻腾起来又被强行压下去。 “你要是想老四两口子了，我就让他们回来。正好老四媳妇儿怀上了，干脆就让她在京城生完孩子再回去。如此言官们那边说不出话，孩子们也能多陪陪你，行不行？” 皇后眼里的光闪了闪，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期望。 “可以吗？” “你男人是皇帝，我说可以就可以，旁人敢说什么？” 他伸手想替妻子拂一下眉尾处的两根发丝，却被对方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手指尴尬的停在原处一息，又迅速放下来。 “你别一天天的总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孩子们已经长大现在都当爹了，咱俩这当老爹老娘的能跟着他们操心到什么时候去？ 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儿孙自有儿孙福叫他们自己折腾吧！咱不管，好不好？” 最后这几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皇后就笑了起来。 “这不是当年我爹劝我娘的话吗？怎么叫你给学会了？” 皇帝也笑了起来。 “我老丈人那才是活的通透呢，你想想他老人家这说的是不是最有道理的话？咱俩以前要是早听的话，哪能为了他们累的跟个孙子似的？” “皇上慎言！” 皇后无奈的规劝，反应过来的皇帝就连连点头。 “对对对，朕现在是皇帝了，说话得讲究。反正道理就是那么个道理，你心里清楚就行了。” “皇上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也别光劝我你自己也得听从呐。年轻的时候打仗爬冰卧雪的伤了底子，现在年纪上来了就得多多修养。我给你准备的药膳，该吃的时候要按时吃，别总让我操心…” 皇后略有些疲惫的垂下了眼皮，声音越说越小，渐渐的睡了过去。 皇帝安静的坐在床前，看着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女人。那双已经渐渐被帝王风范给侵蚀了的眼睛，终于又露出了很多年之前的那抹纯粹爱意。 他的眼底，漫出了一丝水光。 “好，我听你的。” 替妻子拢了拢薄被，脚步轻浅的转身走出内寝。路过凤鸣宫掌事宫女身边的时候，皇帝停下了脚步。 “皇后给朕准备的药膳呢？” “在炉上温着呢。” “端来。” “是。” 清柳熟练的走到偏殿拎来食盒，伺候着皇帝面无表情的吃完。然后看着帝王走远，这沉默木讷了半生的女子，突然心里很难过。 明明当初自己初初伺候主子的时候，他们是那么恩爱般配的一对，悠悠二十载漫漫人心变，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 皇帝回到乾元殿，跟随在侧的汪总管非常熟练的从身后暗阁里取出一只青玉瓶，弯着腰凑到皇帝身边，倒出一丸药伺候着主子服下。 殿内很安静，只有吞咽的声音。把茶盏搁下之后，皇帝拿起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唇角的水渍。 “孙医令那边可有进展？” 汪总管腰身弯的更加厉害，小心翼翼的回禀。 “尚且没有新的消息送过来，想来应当是还在斟酌。” 把帕子撂回托盘内，皇帝并不曾说什么，似乎就是那么随口一问罢了。 “去，把太子叫过来。” “遵旨。” 汪总管退出去的脚步极轻，皇帝眉眼平淡的坐在龙椅上，如往常一般批阅奏折。只是时不时的会压抑不住咳嗽几声，然后非常淡定的把染了血丝的帕子，随意扔向御案下的木盒子里。 太子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这段时间皇帝给他派了大量的活，简直快忙疯了。听到皇帝这边传召，他已经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恕罪！” 非常懂规矩的进来就跪下请罪，皇帝手里的御笔未停，只是嘴中嗯了声。 “起来吧，坐下说。” “是。” 太子从地上起身，汪总管送上茶点又安静的退到门外去，殿中只剩下大裕最尊贵的一对父子君臣。 把手里的这本奏折给批完，皇帝才搁下御笔，抬眼看向太子。 第220章 天家父子 “手里的事儿忙完了？” 皇帝的语气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反正如今帝威越发浓重。莫说是满朝文武了，就是太子现在对着亲爹都时常感觉胆战心惊，回话之时处处谨慎小心。 “尚未，只能说暂且告一段落。去岁西南地方少雨造成几个州府粮食欠收，户部尚书方才提议最好今年能免掉一部分赋税。 但是季相觉得不妥，他说比起前朝来，如今朝廷征收的赋税本来就不多，可以适当减去一些便是。 不好直接免除，以免其余州府不平。” 皇帝抬眼看他，沉声问。 “你自己看呢，两边谁说的有理？” 太子皱眉，轻叹了口气。 “儿臣觉得都有理，褚尚书是体察百姓疾苦，季相考虑的则是大局。都是为了朝廷，委实说不上谁对谁错。 不过父皇，无论如何该给西南州府的百姓们减免一些赋税，这一点儿臣是赞同的，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太子脑瓜子不糊涂，善于聆听臣子的谏言又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让皇帝非常满意。所以他的嘴角边，便勾出了一点点的笑意来。 “你自己做主便好，老三呐，要记住当皇帝的人不需要面面俱到样样聪明，但是一定要脑子清醒，要会看人，用人。 大道理你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就认准了一点。不论什么事情，一定要多听多看多想，整个朝堂上绝对不能只有一家的声音。 不怕大臣们政见不合搞对立，就怕他们抱成一团遇事一条心。知不知道？” “是，儿臣谨记！” 最近皇帝总是见缝插针的教导他帝王之道，太子也着实是个受教的，可以说进步神速。以前很多抹不下的脸放不下的事情，如今换一种目光再去看，瞬间就觉得更加不能容忍。 太子眼神闪了闪，终究还是直接请命。 “父皇，河道银一案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为何您迟迟不下判决？儿臣恳请父皇下诏，严惩涉案的贪官污吏！” “对于宋氏，你能下定决心了？” 皇帝看着太子，威严的声音听着也莫名缓和了一些。 “能！” 太子点头，目光灼灼。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宋家敢伸手毁我大裕基业，于情于理于法，儿臣作为太子无论如何也容不得他们！” “嗯，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李砚修，咳，咳咳…” 皇帝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三两声，随手拿起帕子掩唇擦拭了一下，然后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几口，才继续抬眼看向自己的继任之君。 “太子啊，别让朕失望。” “儿臣遵旨！” 太子站起来领命，又上前几步凑过去关心老父的身体。 “父皇，您怎么也咳嗽上了？” 他眉头皱得死紧，俊脸一片愁容。 “前段时间母后患了咳疾，药吃了不少，可总也不见好。 太医们都说怕是母后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岁数上来了这病症也显出来了，需要好生休养。 父皇，您这岁数也不小了，也应当多多注意身体少操劳些才是。回头让乔太医也过来给您看看，该滋补滋补该吃药吃药，小病要早治别拖严重了。” 儿子孝顺呢，老李明明笑的一脸高兴，偏嘴上还不愿意认怂。 “谁岁数不小了？你爹分明正值壮年，身子好着呢！要你个小兔崽子操啥闲心？ 你有这个闲工夫絮叨我，不如抓紧多干点活。你个当儿子的多分担点国事，老子自然能少操劳些。” “怎么没干啊？我一天天被您指使的跟个兔子似的，这几个月六部衙门哪一家我没去？” 太子不服气的反驳，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眼眶子下面的那两个黑眼圈，一脸幽怨的跟亲爹吐槽。 “您看看我，天天睡得比牛晚起的比鸡早，我还能一人分出八瓣来用吗？爹您差不多得了，好歹我也是您亲儿子，省着点用行不行啊？” “哼，能者多劳你没听说过吗？” 看着一脸被摧残过度的儿子，皇帝脸上难得有了一点点心虚。 “这年纪轻轻正当年的时候，你累你应该的。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岁数，那比你可累多了！ 现在好不容易我当爹了，凭什么有儿子不能指使？ 光让我受累，你跟着享福？ 你想得美！ 天底下就没有这个光吃不干的道理！” 瞧这不讲理的样子？ 太子心累的想叹气。 “爹，我真是你亲儿子吗？” “废话，你要不是我亲儿子，老子早把你皮给扒了！ 滚！ 赶紧去把你那缺德带冒烟的老丈人一家子给处理了，要是再敢唧唧歪歪的，别怪朕大耳括子扇你。” 皇帝突然这么一鬼畜，把太子给吓得一哆嗦。最近他爹总是这么阴一阵阳一阵的，前面明明父子俩说话说的好好的，后头腾一下就能变脸。 这跟脑子有虫似的前后反差，险些把好好的太子给折腾疯了。 也不敢再跟皇帝叙什么父子情深，太子麻溜的跪地行了一礼，然后火烧屁股一样的抬腿跑了。 皇帝沉默的看着那道杏黄色的身影渐渐走远，眼底涌出来的恼火和杀意在上下翻腾。最终又被脑子里那已经虚弱卧床的女人，给抬手一点一点的按了下去。 “咳咳咳，暗卫出来。” 两道鬼魅一般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轻飘飘的钻了出来。皇帝从御案左边的小匣子里，翻出一块雕花令牌扔过去。 “影二去通知令国公，让他即刻前往京郊大营暂时接掌兵权。若是稍后有世家反扑的话，立刻带兵过来镇压。” “遵旨！” 那个稍矮一些的人接住令牌，立刻去执行任务。 “咳，暗一，吩咐人去盯着东宫。要是太子再被那蛇蝎给唬住心慈手软的话，就…” 抬起的手指，迟迟落不下来。 皇帝知道皇后是想干什么，太子如今确实已经极为优秀，他差的就是最后一步，学会对他自己杀伐果断！ 所以处理宋紫樱不是简单的下令杀了她就可以，而是得让太子亲自挥刀斩断他那份属于平常人的儿女情长。 帝王无私情，方是苍生之幸。 第221章 相爱相杀 虽然他李长淮不算个合格的帝王，终究到最后也是舍不下乔云舒，可是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做个合格的帝王！ “去看好太子，必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宋氏，不能再留了。” “遵旨！” 暗一也领命而去。 皇帝使劲儿吸了几口气，缓解一下胸腔处的憋闷隐痛。然后又再次拿起奏折，抓紧时间伏案批阅。 一会儿还得回凤鸣宫陪媳妇儿吃饭呢，时间紧任务重哪能随便耽搁？我要不回去的话，她整那么多药膳给谁吃？ 太子离开乾元殿之后，火速窜出去找齐三司大员，以储君之身行君王之权，大笔一挥定下牵扯进河道银一案的诸多官员罪过。 情况轻一些的丢官保命，情况重一些的满门抄斩。而太子妃的娘家平国公府，赫然在满门抄斩的名单之上。 官府按单子拿人，一时间整个京城就闹腾了起来，每条繁华的街道上都有大批男女老少被狼狈的拉扯进大狱里去。所有人都瞬间老实，有些纨绔子弟也被家中长辈给狠捶了几遍，然后老实的缩在家里不敢乱动。 就这么热热乎乎的玩了两天官兵捉贼，平国公府倒了的消息，终于被有心人送到了太子妃的耳边。 宋紫樱不敢置信的从病榻上爬起来，用金簪抵着脖子，踉踉跄跄在一众宫人的护送下闯进了承乾殿。 “李砚修！” 她似乎有些疯魔了，看见以前两情相悦的丈夫，满脸痛恨的挥着簪子冲过去，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簪戳向了他的胸前。 好在太子多少练过几天，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是总不至于在个弱女子手下丢了性命。 伸手去握砸下来的手却不小心握住了尖锐锋利的簪子，一不留神被戳破了掌心，鲜红的血便滴在了胸前。 “太子殿下！” “不许过来，你们都退下去！” 一旁想上来护驾的宫人，全被太子给撵了出去。他左手捉住对方持簪的右手腕使劲一捏，随即咣当一声金簪落地。 “宋紫樱，你疯了是不是？” 把人推向一边，太子脸上一片厉色。倒地的太子妃爬起来又狼狈的扑上来撕打，被太子反手治住之后，她仿佛豁出去了一般开始怒吼。 “我就是疯了，被你们给逼疯了！李砚修你这个混蛋，当初我家多番相助你上位，现在竟然敢过河拆桥？ 我跟你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情分，我为你生下了嫡长子，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竟然对我娘家下手？” “你和我之间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太子颇有些咬牙切齿。 “能给你的我都给了，是你宋家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你爹他当初敢指使人动河道银，就该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 孤办的是朝廷蛀虫贪官污吏，哪来的过河拆桥一说？你若是真的惦记着我们之间的情分惦记着李峋，那为何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手下一个用力把人推开，他拿起桌上的帕子压住自己手上的伤口，看着趴伏在地上一时起不了身的女子，眼底忽明忽暗的翻腾着过往的种种。 宋紫樱趴在地上虚弱的喘着粗气，扭头看向这个已经变了心的男人。脸上的痛恨那么明显，让人想看不懂都难。 “你就是想灭了我宋家，何必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口口声声说我爹动了河道银罪大恶极，那旁人就没有动过吗？你抓的完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爹他做的不对可他好歹也是我亲爹，你为何不能饶他一回？ 当初赵家和乔家也曾三番两次的犯下错事，皇上都能看在枕边人的情面上从宽处置，你为何非要灭了我宋家？！ 分明是你把事情给做的不留余地，现在还要对我倒打一耙！李砚修，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啊看上了你，如今才会害了我的父母家人！” 声声痛苦撕心裂肺，如果太子没有查出来她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就好了，那他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过去拥抱安抚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齿冷。 一个人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一点不觉得自己恶。她总是随时随地的站在道德高处，对真心爱过她的可怜虫肆无忌惮挥舞屠刀。 人失望到最彻底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没有其他多余情绪的，最起码太子此刻觉得没有。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毫无波澜。 “明明是你负了我，是你负了我你知道吗？宋紫樱。 用不着狡辩，你干过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查清楚了。” 宋紫樱脸色骤变，苍白的脸惊恐的眼神。不确定这是不是太子在诈她，但是她很清楚李砚修的手段。 “你用不着害怕，我承认我是个恋爱脑，哪怕到现在我依然还是很喜欢你。但是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更喜欢我自己。 你看，我们多么般配？ 哪怕就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为了我的儿子李峋，我也不会让你被废黜的。太子妃，你安安静静的在东宫里了此残生就好，为何非要跳出来让孤为难？” 太子走过去蹲下，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温柔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伏在对方耳畔轻语。 “你我青梅竹马夫妻一场，我一直对你下不了狠心。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我想当个合格的皇帝，就应该舍弃了你。紫樱，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渐渐收拢的手指，把那纤细的脖子掐的几欲断裂。宋紫樱满脸胀红喘不上气，嗓子里还在咕咕噜噜的反驳。 “你说，永远…爱我的……” “对啊，我永远都爱你。就算是你给我下了药，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可我就是没出息的还在爱你。” 太子的眼泪落在了手背上，每一滴都砸得他自己生疼。 “紫樱，你先走好不好？ 我先送你走，你依然还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以后我登基了你还是皇后，咱们死后同穴，下去了继续相爱相杀也可以。 但是现在，我留不下你了。” “…夫…君……” “嘘，别怕。” 手下一个用力，太子妃的身子便软软的倒在了太子的怀里。 第222章 宫闱艰难 拥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女子，李砚修跌坐在地上哭的狼狈。 “我真的很爱你，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如果早知道我们会走到现在这步，当年你躲在花丛里哭的时候，我就不跳出去逗你笑了。 宋紫樱，你一定要记得是我杀了你。你守在奈何桥边千万别走，等着以后找我报仇知不知道？” 颤抖着低头亲吻妻子唇角，心痛的忍不住浑身哆嗦。但是眼睛里那抹属于爱情的疼痛，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以后，他就只是太子殿下了。 日暮的余晖从门窗缝隙处钻进来，胆怯的围在储君身边不敢上前，最终又静悄悄的离开。 帝后那边，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皇后沉默的靠在床头，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当年，她也是个很招人喜欢的机灵孩子。 她亲娘走的早，宋青山一个男子粗心大意不关心后宅，跟在祖母婶娘手底下过日子，其实她过的并不畅快必须得多思多虑为自己打算，才会养成了后来这种心性。 我之所以几次三番忍她教她，也全是念着她小时候的不容易。可惜一个人的品性打小养成，谁也没那个本事硬掰过来，唉。” 清柳清杨守在主子身边，轻声细语的为她宽心。 “主子，宋家会走到现在这步都是他们自己的贪心所致，怨不得旁人。若不是他们在后头撺掇，想来太子妃纵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出手，又何至于落得如此潦草收场？” 清杨会说话开解的似乎很有道理，清柳就跟在一边点头附和。 “世上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与人力无关，主子您宽心些。” “倒是也不用来劝我，其中道理本宫比你们想的还清楚。” 皇后苦笑了一下。 “我不过就是心疼我儿子罢了，恐他情深不寿。但是这世上真的两情相悦长长久久的又能有几人？我自己做不到，我的儿子们也不见得能做到。 老三这边已经是这样了，我就盼着老四日子能过得顺遂开心些，别像他爹娘兄长一般就好。咳，咳咳咳……” 捏着拳头掩唇，一丝殷红依旧自顾自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主子！” 两个贴身宫人心疼的伺候在侧，一人端茶漱口，一人拾帕擦拭。皇后收拾妥当之后继续靠在床头，美丽苍白的脸上，依旧带着安抚的笑容。 “别哭，我这都已经习惯了，你们俩还哭什么？人活在世上，怎么死不是死啊？” 她放空了眼神，微微低喃了一句。 “其实我也早活够了，好累。” 清杨离得比较远没有听清楚皇后的低喃，抬起手随便的抹了下眼泪，又开始苦劝。 “主子，咱们干脆告诉太子吧。储君的能力总比后宫强些，也许他能找到什么法子呢？” “本宫是国母，我的路子难道会比太子少吗？云岳已经琢磨过了，想解这毒还得天山雪莲做药引。 当初元修中毒，秦氏唯一的传家宝已经献了出来，上哪里轻易找到第二支去？就连皇上如今吃的那些雪莲，虽然珍贵但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药效罢了。 所以告诉太子又有什么用？” 皇后气息虚弱的很，可眼神很坚决。 “我生养的儿子我知道，老三打小就心思深沉脑子聪慧，必须该对人下手的时候他能狠下心。 但是同样的，我的儿子他孝顺。要是知道我是栽在了宋紫樱的手里，他以后该怎么过？ 我想让他长成真正的帝王，炼出该有的坚韧心性。可是我也心疼啊，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愧疚，他该怎么活呢？” 字字句句，皆是一片慈心。 “皇上那边如何了？” 清柳咽了咽哽涩的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 “启禀主子，皇上看起来还好。您吩咐准备的药膳，都是奴婢伺候着皇上用的。” 皇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有用就好，告诉云岳一定要想尽办法替皇上看顾身体。吩咐下去，让他们继续寻找天山雪莲。” “是，奴婢晓得的。” 看着皇后眼睫又疲惫的垂了下来，清柳轻轻的扶着她躺下。 “主子先休息一会儿吧，回头该用膳的时候奴婢唤您。” “好，我先睡一下。如果晚膳时皇上还过来的话记得要叫醒我，药膳一定要用的……” 说着说着又慢慢的睡了过去，她如今似乎越来越容易疲惫，让清柳都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尤其是扭头就看见已经站在门外的明黄色身影时，她总会忍不住的在想，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只是舍不得皇后娘娘，才硬装着不知道而已。 “见过皇上！” “见过皇上！” 两个宫人赶紧行礼。 “都出去吧。” 皇帝摆了摆手声音很轻，似乎害怕惊醒了床上已经睡着的人。 “是。” 宫人离开之后，皇帝走到皇后的床前，动作熟练的脱掉鞋躺过去。也没有不知分寸的去搂抱她，就那么鬼鬼祟祟的凑到人家身边，然后安心的勾了勾嘴角。 “舒儿，睡觉了。” 屋里很安静，撤去的最后一缕余晖带走了所有的光，让人间陷入了黑暗。没有听到吩咐宫人们不敢过来打搅，寝殿内自然就没有亮起宫灯。 人间至尊的夫妻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黑暗里，享受着最平凡的安宁。 而东宫这边，太子那两位良娣都挺着肚子忧心的守在承乾殿外。 “周姐姐，如今这种情况，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温柔脾性的郭良娣一脸愁绪，看看宫门紧闭黑漆漆的承乾殿，扭头问着同样温柔惯了的周良娣。 然后对方脸色难看的苦笑了一下。 “郭妹妹你可真会为难人，我一直就是个没主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本来姐姐我就不怎么得太子待见，如今我娘家又受了平国公府的牵连，我又哪里敢再出声？ 还是听凭郭妹妹的安排吧，只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姐姐我也什么都不求了。” 她抚着肚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低声下气的这些话，几乎等于投诚。郭良娣眼神古怪的看了看她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最终也唏嘘着附和。 “是啊，妹妹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我也别无他求。” 两人瞬间达成共识。 毕竟这几个月在太子妃的明枪暗箭下艰难保全自身，她们都给彼此打过掩护，也结下了一定的交情。 现在东宫的天变了，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就只盼着自己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不敢要求更多了。 第223章 有人搞事 太子妃薨了的消息，跟随着江家人的信件，在半个月之后被送到了东陵府。江晚逐字逐句的解读，试图从父母的家书中，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王妃，王爷的家书来了！” 红袖捧着热乎的书信，一脸高兴的打外头走进来。 放下手中的信，江晚又接过李呈修写过来的家书拆开大致浏览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 坐在另一边整理账册的红珠，第一时间发现了主子脸上的忧色，赶紧放下笔走过来。 “王妃，可是您身子有哪里不适？” “没有。” 放下书信，她揉了揉额头。 “红袖去跟杨管家说一声，让他叫人把府里的大红色全摘下来。太子妃薨了。” “是！” 红袖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就走。 红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微微压低的语气之中亦添了一抹担忧。 “主子，可是京城有变了？” “谈不上，太子妃没了，平国公府倒了。除了东宫里有影响，跟咱们齐王府关系不大。我忧心的不是这个。” 江晚叹了口气，在心腹面前有些话也可以适当的说一些，她伸出左手，点了点桌上的那封信件。 “王爷刚才写信过来，说是他的人已经收到了皇上的手谕，准我们稍后回京探亲。等他把边境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回来我们就能走。” “那这是好事啊，您愁什么？” 红珠不解，就看见主子又点了点另外一封书信。 “但是我爹娘写过来的信里说，皇后似乎身体有恙。” 她拿起了那封信，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皇后疑似旧疾缠身几个字，让江晚想不多寻思都难。 毕竟以前曾经跟在皇后身边几年受过教导，皇后到底有没有旧疾，她心里能不清楚吗？ 皇后病了，太子妃死了，皇上又下了手谕准齐王破格回京，这一连串的事情连在一起，让江晚忍不住有些阴谋论，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 就凭宋紫樱的手段，怎么可能玩得过帝后？再说爹娘和秦大人都没有额外来提点自己，但愿里面没有太大的猫腻才好。 红珠跟在主子身边时间长了，总是能很快的跟上她的想法，于是极为谨慎的问了一句。 “您是觉得，这里面有不对劲？” “不知道，毕竟咱们离得太远了，山高水远也不能仅凭字里行间就猜测太多。万一就是碰巧了呢？世上的事千变万化，谁能摸得准？算了，这些事情都等回到京城之后再说吧。 现在你抓紧去把田庄上的账整理好，回头就一并交给万小大人，稍后我们回京的那段时间，田庄里的一应事物就交给他看管。” “是，奴婢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就是药田那边如今第一批的幼苗已经种植好了，昨日奴婢过去看了看，长势还算喜人。 苗少族长那边的第二批幼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运过来？老师傅们说若是再拖一段时间就晚了，怕是会有些耽误。” “我已经让人过去催了，估摸着这两日该过来了的。你先做好手里的事情，苗月那边我再叫人过去催一下。” “是。” 江晚收拾妥书信，又提笔写了两封回信安排人送出去，这才继续伏案工作。 也是难为她一个有孕之身还得日日劳心劳力，但是看着东陵府在自己手里一点一点的被注入生机，说实在话还挺有成就感的。 虽然这地方偏僻穷困，但是自由啊！除了离家里人太远，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每天基建种田，也是一种乐趣。但是一天后，这种平静的乐趣被人给打破了。 “你是说，那些僚人跟你们翻脸了？” 瞧着面前身形狼狈的小姑娘，江晚脸色非常的难看。 “是的王妃娘娘，小人他罗勇是个不讲信用的，说好了跟我阿姐做买卖，后来领了临越人打过来！呜呜呜，我阿爹死了，大哥也受了重伤，阿姐带着我们跑到了苇子沟那边，但是又被罗勇追上了，阿姐叫我快来求救找您！” 苗娇娇一边抹眼泪一边拼命点头，不够熟练的大裕话即使有些颠三倒四，但是已经能把大概的事情给说清楚。 江晚立刻站了起来。 “苗月她们还在苇子沟？” “在的在的，阿姐说求您救命！” “你是说追杀你们的除了僚人，还有临越那边的？” “对的！阿爹说他们想占了我们的地方，因为俚人在跟你们打，所以僚人偷偷的要打我们！” 有很多的话苗娇娇复述不清楚，但是江晚却很快的就想明白了，快速在心中掂量再三权衡利弊，然后扭头吩咐心腹。 “马飞带人速去请万知府邓同知冯守备过来议事，把现在的情况跟大人们说清楚！程卓拿我的令牌，去田庄那边通知莫少白和王允叫他们带兵过来，快去！” “是！” 接令的二人转身就跑，跨马急驰前去宣令。江晚又吩咐红珠安排妥当苗月的幼妹，这才转进内室脱下襦裙换了一身利索的衣衫。马鞭刚缠在腰上，红袖禀报大人们已经来了。 迅速走回正厅，三位大人齐齐过来见礼。 “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现在是什么情况诸位大概都知道了吧？本王妃的意思是，我们与僮人一族已经结盟，不能对其危机袖手旁观，大人们以为如何？” “王妃娘娘所言极是，下官这便带人去营救他们！” 冯守备刚收到消息便已经换妥了一身武将甲胄，万知府和邓同知也紧皱眉头，眼神坚毅的双双点头赞同。 “临越他们这是趁着王爷不在，想趁火打劫，绝不能放任不管！” “没错，让老冯先带人去把僮人们给捞回来，咱们城门一关硬守着，等王爷回来了再给他们好看！” 大家都不是傻子，别说现在自己这边的营生跟僮人一族息息相关。便是以前没有种药这个事儿，他们也不可能对僮人那边不管不问。 毕竟是大裕的西南大门啊，那块地无论如何也丢不得！否则，临越人不得蹲在自家大门口了？ “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意思便好，那走吧！” 第224章 营救 “是，下官这便去！” 冯守备转身就想走，谁知道身形娇娇弱弱的王妃娘娘竟然小腿捣腾的挺快，几步走他头里去了。 看着往外走的王妃娘娘气势汹汹，这把老万老邓老冯都给瞅懵了。 “不是，王妃您干什么去？” 反应过来的老万，一脸惊恐的迈开老腿一阵小跑，总算是追上去扑棱开膀子挡住了齐王妃的去路。 “我已经召了莫将军带兵过来，与冯大人一同前去。” 江晚眉头并未松开，但是声音尚且算的上和气。 冯守备闻言赶紧冲上前来。 “多谢王妃娘娘考虑的周全，我估摸着临越那边不敢太过放肆，应该不会派大军压境的。下官手底下的人尽够用了，不过，有莫将军一同前去肯定更加万无一失！还请王妃娘娘放心，下官这就…” “冯大人！救人如救火，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咱们手里马匹不够，我带着一部分人骑马先赶过去支援，你在后面带着人尽快追上来。所幸苇子沟离咱们这里不远，地势也都摸熟了，咱们争取速战速决！” 还没说完的话被直接打断，江晚身形灵敏的往左边一个移步，迅速抬步带着手底下人消失在几个官员面前，空荡荡的院子里只余下一声召唤。 “速速跟上！” 万知府只觉得一个眼花，好好的一个王妃娘娘就这么跑了。把这半大小老头给急的也不要个文人体面了，抬手狠狠的一拍大腿。 “哎呦我滴那个文昌帝君啊，老冯你快点跟上去，快点快点呐！王妃娘娘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等拿什么给王爷交代啊？！” “老子知道！” 冯守备刚才还挺稳重的脸，现下慌的脚底步子都踩错了两个点，火烧屁股一样撵出去。 剩下干巴没用的万知府和邓同知，脸色苍白的跟在后头小跑慢颠，好不容易追到了大门外，却只远远看见齐王妃贼拉利索的翻身上马。 “完喽，完喽！” “这王妃娘娘好好的去添什么乱？上阵打仗的事情她个弱女子瞎掺和什么啊这是？” 邓同知恨不得跟上峰一起拍大腿，两个文官在后头急的团团转。好在冯守备到底是武将脚底下动作不慢，在关键时候扑过去再次挡住了齐王妃。 “王妃娘娘不可！” “吁！冯大人！” 江晚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关键时候老冯能顶得上事，抽出身上的佩刀顶住自己脖子。 “还请王妃放心，下官若是不能把人成功给捞回来，便提头来见！请您下马！” 万知府和邓同知也终于赶了过来，双双上前拦在了齐王妃的马前面，一脸的打死也不准备放她过去的倔犟。 “请王妃莫急，老冯他与僚人打过交道，定不会出纰漏的！” “是极是极！听闻您腹中已有身孕，若有个差池该如何是好？还请王妃下马！” 三位大人同时跪下，江晚看看他们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去。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耽搁，她只能直接翻身下马。 “那还请冯大人小心，莫将军应当已经带人去城门口了。你速去！” “是，下官定不辱命！” 冯守备直接跨上自己的战马，朝后头振臂一呼。 “兄弟们，跟我走！” “遵令！” 城中守卫们虽然不如郊外大营的人能干仗，但是常年驻守在东陵府，对于打仗这事儿并不算手生。 一众人马杀气腾腾而去。 江晚扭头看向身旁的两位大人。 “那我们去城门处守着可好？若是有什么，也好迅速增援。” “王妃，您……” “万大人，家父乃当朝令国公。我作为武将之后，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您会武？” “王妃娘娘，要以身体为重啊！” 万知府和邓同知看着身形娇弱的齐王妃，都有点不大相信。直到对方扯下腰间长鞭随手一甩，地上青石板愣是被甩裂了一块，这二人才迅速闭嘴。 神色恍恍惚惚的跟在王妃身后，一同往城门方向冲去。 杨管家脸上的担忧非常重，嘴里头絮絮叨叨的念叨。 “我家王妃行事向来有分寸，她要过去指定有她要过去的理由！王爷不在，王妃就是主心骨。她过去了，大伙的心就稳了！” 想起以前不小心瞄见过两次自家王妃搁院子里跟王爷比划手脚的画面，他心里多多少少的是有一点数。 甭管怎么说，王妃娘娘手底下功夫是硬的，应当出不了啥大问题。唯一让人不敢放心的，是王妃娘娘的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呀！天老爷诶！ 这个时候他真无比痛恨自己这条没用的瘸腿，连跟上去护着主子都办不到。好在府里能得用的孩子们全跟过去了，无论如何他们总会舍命护主子周全的。 江晚骑着如花，手里拎着李呈修留下的红缨枪，带着一众人马在路上飞奔。 她心中自有盘算。 这个时候僚人挑事，应该就是临越的一次试探。李呈修带着郊外大营的兵去应付大黎那边，临越这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捡漏？赢了能得寸进尺，输了他们也不伤筋动骨的。 但是，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虽然我路痴不会打仗，但是你们敢冲到我家门口上来挑衅，我要是能容我就不是江晚！ 齐王妃带着人守在城门处，不过一个多时辰，最擅于探听之职的江大宝骑马奔回来禀报。 “王妃，冯大人他们回来了！但是瞧着后头有不少的追兵！” 江晚立即提枪上马。 “都跟我走！” “是！” “王妃要小心呐！” 红珠红袖不会功夫，只能被留在原地着急的看着主子带人冲出城去。 江晚动作很快，一刻钟之后便带着人迎上了冯守备等人。二话不说直接骑马杀进战场，一杆红缨枪非常及时的挑开砍向苗少族长的那把大刀。 伤痕累累的苗月扭头一看，登时红了眼睛，语带悲怆的嘶喊。 “江晚！” “快走！” 右手一杆长枪飞舞出一片血花，左手执缰往苗月身后凑和为其断后。对方抬手抹了把血泪，驮着自己已经生死不知的兄长，拼命打马冲进东陵府的城门。 第225章 王妃她深藏不露 冯守备瞅着齐王妃那贼拉利索的身手，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是，齐王殿下不是总搁他们面前吹牛逼，说他媳妇儿可温柔贤惠端庄有礼了吗？自己媳妇儿孩子也总是在家里感叹，觉得娇美的王妃娘娘配缺了大德的齐王是真白瞎了，但是现在这是咋回事啊？ 前面那个一枪捅穿对方肚腹的女子，真的是平时温柔端庄的齐王妃吗？ 他突然诡异的觉得自己大概是发现了齐王殿下的小秘密，怪不得以前齐王总是时不时就扭了腰崴了脚啥的，一大意该不会是在家里被他媳妇儿给打的吧？ 俺滴那个亲娘嘞哟！ 王妃娘娘这也藏的太深了吧？ 一边手底下挥舞大刀，一边搁心里胡思乱想。等掩护着一众披红挂彩的僮人们全进了城，江晚等人便不再恋战，直接挥尽全力发出一波狠招然后打马就跑。 高大的城门在自己人全回来之后迅速关闭，围在城下的人只能恨恨的暂时退去。 齐王府中。 召来大夫们给一众伤患该处理的处理好，江晚带着城中的几位重要官员坐在了正厅里，听着苗月一脸悲痛的讲述前因后果。 “罗勇那个卑鄙小人，以前我与他有过不少年的交情，他能成功当上少族长，我阿爹还曾明里暗里帮助过的。 谁知道他能转身就咬我们一口！ 这回之所以攻打我族，只是因为我阿爹没有答应与他们合作，来偷盗你们的制盐法子。” 想起惨死的父亲，苗月的眼泪止不住。 “我阿爹跟他实话实说，你们这边的雪花盐制作方子，别说我们压根就不可能偷得到。就算是能偷到，也不会背弃盟友干那些遭人唾骂的卑鄙事。 本来他那天走的时候看着好像挺好说话的，谁知道今天转头就领着临越的人打了过来！我阿爹，我阿爹死的好惨！呜呜呜，江晚，我没有阿爹了！” 苗月趴伏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江晚走过去坐在其身边，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对方扭头冲进了她怀里，哭的声嘶力竭。 “苗月，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现在还不是光顾着哭的时候！你亡父的仇还等着你去报，你的族人们还等着你带领他们重新夺回家园！” “我，我知道。你让我再哭一下，再哭一下就好……” 这姑娘一路坚强的带领着族人与仇敌死磕，大刀都砍的卷刃了也没有掉过眼泪，但是在能让她安心的好友面前，她允许自己暂时软弱一下，就一下。 用尽全力的吞掉眼泪收拾妥自己的情绪，再次坐直身体的苗族长，眼中只剩下了刻骨的仇恨！ 这辈子，她与僚人不死不休！ 安抚好了人江晚重新坐回首位，抬眼看向左右坐着的几位大人。 “冯大人，方才在城外的追兵数量并不算少，你是不是估算失误了？” 冯守备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那啥，确实是下官估算失误。我本来以为这回是跟以往一样，临越只出寥寥几个人出来做做样子，谁知道这回人手还挺足？” 坐在他手边的莫少白，闻言点了点头。 “启禀王妃，这回带人过来的是临越奉亲王的嫡次子穆靖川，末将曾跟着王爷在战场上见过他。哦，就是被您一枪给捅了个对穿的那人。” 没到现场去围观的其他人瞬间睁大了眼珠子，看向依旧端庄和气的齐王妃。 “咳咳咳！” 深知齐王妃彪悍的刘益同，想起前段时日与老友的通信，秦振宁字里行间的那些托付，让他只能赶紧咳嗽几声帮着解围。 “王妃娘娘辛苦了，您有孕在身还为朝廷守卫边境尽心尽责，实在是不得不让臣等拜服啊！您着实辛苦！” “呃，王妃辛苦。” “是，辛苦辛苦…” 江晚看着这几人口不对心的样子，也不咋往心里去，只是淡定的摆了摆手。 “苗族长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这次那些人是冲着咱们的雪花盐来的，诸位说该怎么办呢？” 邓同知率先开口。 “启禀王妃，据臣所知临越靠海，境内并不缺盐。虽然说品质肯定比不上咱们的雪花盐，但是他们也委实没有道理如此大动干戈呀？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万知府摸了摸胡子，也是一脸深思。 “臣也百思不得其解。 王妃您有所不知，我这些年一直待在东陵府，年轻的时候还曾经与那临越的奉亲王有过一面之缘。 那位王爷并不是什么好战之辈，甚至于可以说他非常和气，特别喜欢与人做生意。 现在无缘无故的就想冲我们燃起战火，而且是在明知道咱们齐王殿下有多么骁勇善战的情况下，这道理真的说不通啊？” “可不是？” 冯守备跟着想不明白的摸了摸脑袋。 “我以前跟僚人打过交道的，他们没有这回这么有戾气，这是咋了？” 莫少白跟王允坐在原地不出声，这种事情他们不擅长，没有插嘴的必要。 江晚想了想，扭头看向苗月。 “以前跟你打交道的一直都是罗勇吗？你有没有听说过临越那边有什么变动？” 苗月点头，皱着眉头努力寻思。 “是，前几年罗勇曾经向我求婚，不过被我直接拒绝了。 我不知道临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我以前好像听罗勇说过，他跟的人是奉亲王世子，不是现在的这个什么奉亲王嫡次子！” 在座所有的聪明人，瞬间觉得全都摸到了头绪。 王允询问身边的兄弟。 “少白兄，我怎么记得这兄弟俩好像不是一个娘生的来着？” “对！” 莫少白点头，向王妃禀告讯息。 “穆靖州是原配嫡子，穆靖川是继室嫡出。不过当初我们在战场上，看见的是这位二公子领兵，想来他应该比较受宠。” 江晚闻言也点点头。 “不管对方是想干什么，总归目前与我们是敌对关系这是没错的。方才在城外我重伤了那个姓穆的，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 各位都打起精神来，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守好城门。本王妃已经叫人去给王爷送信，等大军赶回来之后，咱们再与临越那边好好讲一回道理！” “臣等遵令！” 所以说当家主母能扛事就是好，关键时候能稳定人心呐。 第226章 两方人马互殴 认真说起来边境线离东陵府并不算太远，信使快马加鞭的报了一天，终于在深夜时分把齐王妃的信交到了齐王殿下的手中。 李呈修从来不是傻子，深更半夜收到媳妇儿的信，能有好事儿才有鬼！披衣而起拆开信凑着灯火细读，瞬间便暴跳如雷。 “他奶奶的穆连晟这个不守规矩的老不死，竟然敢趁着我出来派他的龟儿子来趁火打劫？本王饶不了他们！” 随手把信塞进兜里，一边穿衣衫鞋袜一边扯着嗓子跟外面喊。 “李松，派人去把军中将领们都叫到大帐里，本王有军情要议！” “是！” 守在外面的李松闻令动作极快，收到命令的一众将领们过来的动作也极快。毕竟齐王殿下人虽然不咋着调，但是他深得老丈人的精髓治军极严，讲究一个军令如山。 大帐燃起灯火，众将听着王爷下令不再与大黎这边对峙要求速战速决的时候，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不是说好了要和平解决问题的吗？看这情况大黎那边一如既往的是想做做样子，那您这怎么突然…” “突然个屁！” 丁勇的疑问还没问完，就被李呈修咬牙切齿的给打断了。他使劲儿的一拍桌子，杀气瞬间迸发！ “老子前头被段绍言这厮给缠住了脚，后头穆连晟那老不死的派人偷了咱们老窝！ 方才本王收到王妃的快马来报，说是僚人跟僮人打起来了。穆连晟的次子穆靖川，竟然带着人撵到了东陵府大门口。 咱们要是再继续耽搁下去，回头家里老爹老娘媳妇儿孩子都得被人家给趁火打劫了！” “啥？！” 王大魁惊叫了一声。 “三年前王爷您不是跟那奉亲王口头盟约了吗？这好好的他们咋蹦哒上了？” “老子怎么知道？” 李呈修没好气的怒喝了一句，又眼神冷戾的扫向了大黎那边的方向，声音阴冷。 “姓段的突然跳出来，打又不说打撤也不愿意撤，缠缠绵绵的就这么硬拖着，让本王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背地里给老子下蛆了。” 乔与武眉头一跳抬眼看向主位上的表弟，这平日嘻嘻哈哈没什么王爷架子的人，此刻在灯火明明暗暗的照射下，实在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 但是那双眼睛里的杀意让人心惊，这个时候这不是他表弟李呈修，这是大裕骁勇善战的齐王殿下！ 他瞬间端正了态度，本来有些想劝解表弟三思的话，全咽了回去。 “齐王殿下，那您是想如何？” “不如何，本王掀桌子不玩了！” 刘三林最老实，这几年跟在李呈修手底下指哪打哪。所以第一个站了起来，先抬手抹了把眼泪。 “请王爷下令，末将请战！” 开玩笑，自家老爹老娘媳妇儿孩子老老少少一家子，如今可都在东陵府等着他回去救命呢，哪有这么多闲工夫跟这儿死磕？ 丁勇和王大魁作为李呈修手底下最大的两只狗腿子，也曾经跟着他出去要了挺长时间的饭。说他们不忠心那简直就是鬼扯，所以也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请缨。 其余将领见状迅速分成了两拨，一方跟着站起来，一方则是看向了如今的东陵府驻将乔与武。 直到乔将军沉默了几息也默默的站了起来之后，所有将领们便顷刻间达成了共识。 奶奶的不拖了，直接干他们！ 李呈修战甲上身，直接带着人准备夜袭敌营。收到消息的大黎太子段绍言，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李呈修这莽夫他疯了？” 明明大伙两边对峙心照不宣，自己也就是走个过场，好传回消息让京城那边紧张一下，这无缘无故姓李的怎么突然掀桌子了？！ 顾不得让他多寻思，从大裕突然攻打到大黎反应过来点兵应战，也不过区区小半个时辰而已。 段绍言一身白色将袍，在黑夜里格外醒目。脸色特别难看的骑在马上，如果不是作为储君的身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注意风度涵养，他现在真的非常想冲着对面这王八蛋破口大骂！ “李呈修，你还讲不讲个规矩了？好歹也是一国王爷一方大将，你居然丝毫不要脸面的直接就这么带兵过来？孤问你，你的战书呢？” “呸，你少他娘的跟我装讲究人！” 看着对面那张碍眼的小白脸，李呈修狠狠的呸了一口，拎着长枪直指他门面。 “本王想给你脸的时候就讲道理，不想给你脸的时候，就跟你讲本王的道理！你还好意思来问我，到底是谁不守规矩你心里清楚！ 竟然敢背地里叫人挖我老巢？今儿不把你打的你老爹都认不出来，老子他娘的以后李字倒过来写！ 兄弟们，跟我上！” 一骑当先枪出如龙，夜色火光之中李呈修一身玄色战衣杀气腾腾，率先冲进了战阵。 经常干架的人都知道，一般只要领头的敢身先士卒，后头的追随者们就能无所畏惧。毕竟皇上的儿子都搁前面跟人互砍呢，老子烂命一条怕个锤子？！ 跟我上和给我上的区别，在这两方人马之间便立刻显了出来。 段绍言虽然论玩脑子能甩李呈修十八条街还带拐弯，可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太子啊！当初要不是搁大黎京城着了继母和庶弟的道，也不可能被他亲爹给一脚踹到边境上来。 这几年他虽然已经非常刻苦的习武，但是碰上除了干架啥也不行的李呈修，那立马就不是个儿了。 两边人马互殴是从寅时一刻开始的，双方干完架抬头一看时辰，嘿，刚好能赶回去吃早饭。 太阳还没赶到场，只有微微的一点晨曦勉强照在了这群半夜掐架的人身上。 段绍言捂着自己血呼拉的半边膀子，也不要个储君体面了，小脸苍白的冲着李呈修大喊大叫。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老子是偷你媳妇儿了还是抢你孩子了？你是不是真的想挑起两国战火？” “你他娘的才有病呢！到底是你想挑事儿，还是我想挑事儿？” 李呈修抬起枪尖指着他，一脸怒色。 第227章 速战速决，打马回程 “段绍言，本王不是那种单纯的好战之辈，也想好好的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可你三天两头的蹦到我脚面上膈应我，这真是让本王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又菜又爱玩，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何意？” 段太子虽然不受宠，可他打小就十分好学。但是齐王殿下明显没兴趣当什么老夫子，脸上的不耐烦非常明显。 “少废话！左右本王已经陪你演了这么长时间，耐心已经用完了。现在你立刻给我退兵，滚回你自己老巢里去。 另外，老子不可能出白工！ 你赶紧叫人把你收容的那些前朝余孽给我送过来，然后咱俩各回各家。 要不然的话，” 他转动了一下枪尖，那寒刃上的血迹在越来越亮的天色下格外的鲜艳。 “咱们干脆就真刀真枪的来吧！论耍阴谋诡计我也许是比不过你，但是论起干仗本王保证能甩你十八条街！” 说着话的功夫枪尖更近了一点，把段绍言惊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别，有话好说！孤这就带人撤，至于你要的那两个大启皇族，” 他神色之间有点为难。 “你有所不知，那个前朝公主勾搭上了我那个好弟弟，现在她已经是冥王侧妃搁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连带的段景轩在父皇那也非常得脸，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又来找你不是？” “呵！” 李呈修嘲笑的冷哼了一声。 “本王要没记错，你当初口口声声和那女的是真爱吧？这怎么转头你就从夫主变成大伯哥了？真爱是不是散的多少快了点？” 苦逼的段太子，瞬间更加苦逼。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人，面对王八蛋的嘲笑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忍了。 “我现在就撤回去没问题，但是顾潇潇和她弟弟都已经不在我手里了，我拿不出来。” “那就老规矩，该赔多少你给我赔！” “……行吧。” 对方不愿意跟自己玩了，又不想真燃起战火的段太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认赔。 李呈修收回长枪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中闪过一缕焦急。 “你赶紧带着人走，留下官员跟我这边的官员商谈就行。 段绍言，你若是不守诚信的话，那本王也就不用再守什么规矩了。 你一个太子都不怕背上随意惹起战争的骂名，那我一个王爷还怕个锤子？ 本王可以奉陪到底！” 抬起枪杆往地上一杵尘土飞扬，对方看出来了他脸上的战意，立刻动作麻溜的翻身上马。 “孤这就走，回头钱大人就过来！” 开什么玩笑？谁愿意跟个脑子不行手脚非常行的莽夫硬磕？孤还得留着有用之身，日后杀回京城里去夺大位呢！ 单手揽住缰绳刚准备掉转马头，突然想到什么他又停下了动作，扭头看过来。 “你刚才说那话是何意？什么叫我背地里让人挖你老巢？” 他眼珠子转了转有些不怀好意的问。 “是不是你那年轻貌美的齐王妃，在家里给你戴帽子了？嘿我说老李，这种事情孤就不得不说你也太小心眼子了。 那有句话说的好，要想日子过得去头上多少得带点绿。你看看孤多大气？这种小事情，值得你带人过来跟我真刀真枪的干吗？” “你滚不滚？” 已经转头翻身上马的李呈修，立刻又提起了长枪，然后就看见一袭白袍打马狂奔的背影。 乔与武看着这般行径的大黎皇太子，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把大刀收回刀鞘中，他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好。 “这位段太子，我前几次看着他挺正常的啊，这回是咋了？” “哼，被他骗到你就真输了。这厮的脸皮比我还厚，认怂的速度你刚才也看见了，就是个狡诈小人！ 以后跟他打交道你就记住一点即可，一力降十会，别跟他玩脑子。这人虽然阴谋诡计玩的非常好，可他是个战五渣，就是打起仗来是一坨大的。” 李呈修冷哼了一声准备打马回程，乔与武跟在后面准备撤，然后又有些疑惑的问。 “既然他打仗这么不行，怎么黎皇还会让他守在边境三年？这怎么想的？”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他虽然干架不行但是脑子很好用，知道跟周边势力时不时发生点摩擦传回他老子耳朵里去，多少刷点名声呗！” 又扭头吩咐。 “表哥，你带一部分人留下跟大黎人要东西，他们那个钱大人非常会哭穷，你自己注意着点。 我先带一部分人回去了，段绍言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是他从来不会出尔反尔。当然就算是他敢食言也没事，回头我再教他做人！” 李呈修的嘴角勾起冷笑。 “现在本王倒是要赶紧回去看看，穆老贼是打算干什么？” “是，我一定会跟他们好好谈！” 乔与武答应的非常干脆，本来这也就是他身为驻将的职责所在，跟齐王殿下关系不大的。 安排好边境的一应大概事务，李呈修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往家跑。 而东陵府这边，已然又快打了起来。 奉亲王嫡次子穆靖川，即使身受重伤依然坚挺的被人抬着也再次带兵上阵。抬眼看着城头上那道火红的身影，他恨的咬牙切齿，偏偏口中却极是缠绵的语气。 “江晚是吧？本世子若是不能擒你，此生岂不虚度了？” 想起那张让人惊艳的脸，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至极的光芒。 柔美的女人如娇花，彪悍的女人如烈马，而像江晚这样的女人就是美如娇花一般的马中名驹！ 若是能把她给征服的话，那一定是这世上最有乐趣的事情了。比他灭了自己兄长，囚了自己亲爹还要有意思！ “世子，咱们何时攻城才好？” 已经荣升为僚人族长的罗勇，站在一边卑躬屈膝的询问这个疯子，哦不，世子。 “急什么？李呈修那边被段绍言给绊住了，一时半会指定回不来。这东陵府已经算是空城，本世子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还能拿不下她来？” “是，属下妄言了，还请世子恕罪！” 对方的识时务极大的取悦了穆靖川，他本想畅快大笑一下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处，遂狠狠皱眉。 第228章 全城皆兵 “你前去叫阵，就说只要齐王妃愿意开门投诚迎本世子进去，那本世子便保证不伤东陵城里的人。可若是顽负抵抗的话，就叫她先看看城下的大军！” 罗勇看着这疯子脸上的兴奋笑意，迅速垂下眼皮眸底闪过冷意。 自己背叛了当初的世子又背叛了跟僮人一族的约定，反水带人一路攻打过来，可不是单单为了叫这疯子找兴致玩的！ 僚人一族忍气吞声夹缝生存至今，早已经受够了这些外族的欺侮。不论是这三国的哪一边，其实他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明明想尽办法捣乱了守卫边境的奉王府，有能耐的穆靖州已经死了，穆靖川好大喜功非常好忽悠。只要僚人和僮人联合起来再去策反俚人，以后他们抱成一团，未必不能在这些豺狼虎豹口中争出一片天地！ 偏偏苗老头子胆小怕事不敢站出来，苗月那个眼光短浅的女人，更是口口声声已经与大裕的齐王妃有盟约。既然不愿意助我，那就别怨我心狠手辣了！ 他低头领命，去城下叫阵。 “东陵府城里的人听着，我们奉亲王世子已经带着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就快快叫你们的齐王妃开门迎世子进城！ 我们世子爷说了，只要你们开门投诚好生迎我们世子进去，那他保证不伤东陵城一人。若要顽负抵抗的话，你们且看看这城下的大军！” 罗勇这边一叫嚣完，他身边的一众小喽啰们都跟着大声喊叫。 “快放我们进去！” “赶紧叫你们漂亮的齐王妃给我们世子开门！指不定回头还能有一番造化呢！” “对对对有造化，哈哈哈！” 一阵又一阵嚣张的狂吠在城下叫喊，而且越喊越不堪入耳。别说是年轻气盛的小辈们了，连万知府那么好脾气的人都动了真怒。 “老冯，这群鼠辈说他们有三十万大军，那咱手里现在有多少人？” “你听他们吹牛逼呢！老子冷眼看着满打满算能有个十万人就不错了。不过僚人向来擅战的很，咱们目前兵力不足，撑死了能得用的不到四万。就这我还算上了齐王府的私兵。” 眉头紧锁的看了看城下，又扭头看向面色沉稳的王妃娘娘，对方脸上的镇定莫名让他心下稍稍放松了一些。 邓同知也看了看齐王妃，虽然他前几日没有看见过王妃提枪上阵的飒爽英姿，但是老冯那粗人回来说的唾沫星子乱飞，想来王妃确实是手上有章程的。 所以他凑过来悄声询问。 “王妃，您可是有解决之法？” 对方头摇的非常干脆。 “没有，我不懂打仗。” “………” 老邓嘴角一抽，不死心的追问。 “可臣等看您仿若胸有成竹…？” “我装的。” 江晚淡定的转过脸看着这几人，语气跟脸色一样稳的一匹。 “我爹曾经教过，在战场上不论情况如何凶险主帅一定要稳住，要不然更容易让底下兵士生出慌乱。” 她抬手指指正在远处指挥人防御的莫少白和王允，又指了指冯守备。 “我们虽然不会打仗，但是眼下又不是没有会打仗的武将。兵士不够也没关系，我已经下令叫她们去摇人了。 城中不只是有男子，还有女子和老人孩子，加起来怎么不能凑个十几来万人？男子女子上前头来守城，老人孩子在后头准备食物武器。 想来王爷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我送过去的消息，他肯定会尽快带着大军回来救援，我们只要撑过今日就好了！” “王妃，这女子们大多柔弱，更何况老人孩子呢？怕是…” “刘大人，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江晚打断刘益同的话。 “一旦城破，那些人攻进来会是什么后果你们应该都清楚，我们女子更清楚！战乱时男子会丢命，女子可不仅仅会丢命！ 我并没有强求城中女子们必须得来，我只是让她们自己做选择而已。但是诸位大人请回头看看，” 她的嘴角微微挑了一下。 “有人来了！” 几位官员闻言扭头往城中回望，瓮城外头长长的道路上，浩浩荡荡的跑过来一条长长的队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身上穿的衣裳贫富不一，手中拿的家伙什五花八门。 甚至于眼神贼好用的邓同知，嘴角直抽抽的看着打头冲在最前面的那群妇人中，他那家教不详心地善良的继室，正拎着两把菜刀风风火火的朝这边冲过来。 赵攸妍一边跑还一边振臂疾呼。 “姐妹们，都拎好你们手里的武器，我们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王妃娘娘说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女子不如男的事儿。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冲啊，为了家里头的老人孩子，咱们跟那些王八蛋拼了！” 一众气势汹汹的妇人们，全都举起了手里五花八门的各种武器，一声声的附和。 “跟他们拼了！” “我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好日子，呜呜呜，能自己挣钱给孩子们换吃喝了。谁要敢来破坏，呜呜呜，我，我一棍子打死他！” “没错！俺刚养上了猪，家里老人孩子一口没吃上呢，还能便宜了那些强盗吗？姐妹们，咱砍他们去！” “砍他们去！” “砍他们去！” 冯守备听着下头那些妇人们的叫嚣，有些不知道咋说的扭脸看向死对头。 “我说邓大人，下面那拎着菜刀领头壮声势的妇人，我要是眼睛没花的话那大概也许应该差不多，是嫂夫人吧？” 邓同知抹了把老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照常怼回去。 “拙荆虽然出身世家，可素来有一股子侠义心肠，她受王妃娘娘感召带人过来守城，这有何不可吗？ 冯大人有这个闲工夫嚼舌根，不如再扭头往右边看一眼呢？本官今日突然患上了点眼疾，怎么瞧着右边街道上打头走过来的，有点像令堂呢？” “你个老匹夫会不会说话？我，哎呦我滴老娘诶，您这是要干啥呀这是？” 冯守备刚想怼几句，可习惯性的眼珠子一瞟，下面那满头白发扛着大刀的老太太，不是他那年轻时候曾靠走镖为生的亲娘又是哪个？甚至于他媳妇儿他女儿他儿媳妇，有一个算一个全扛着刀过来了！ 万知府也在下面看见了自己的家眷，他那从来斯文有礼柔弱爱哭的夫人，竟然带着家中女眷们拎上了弓箭。 这，这可真是…真是…… 不是，她们手里的这些弓箭哪来的？！ 第229章 准备 “王妃娘娘还有诸位同僚，看来这一时半会儿的外面应该也不会攻城。不如我们先下城楼到城里看看？下面聚集了这么多百姓，总也需要安排一番。” 老万不愧是当知府的，干啥人家都有章程。尤其是像这种人多聚众的时候，以前他有经验呐！ 江晚抬腿就走，几位大人迅速跟上。下得城楼绕开瓮城，迎面便怼上了满腔热血的同知夫人。 “启禀王妃娘娘属下幸不辱命，把姐妹们都叫来了！咱跟他们拼了！” 赵攸妍兴奋的面庞通红，眼睛里战意灼灼。跟在她身后的娘子军们被领头的打足了鸡血，举着手里的武器叫嚣。 “跟他们拼了！” “拼了！” 邓同知一脸想死的扒拉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自己夫人身边，赔着笑脸把人硬拽到一边，压低了嗓声的喝斥道。 “胡闹！你是谁的属下？赵攸妍你这是在做甚？” “你瞎啊？看不见老娘在干跟你一样的事儿？起开，你挡我发挥了！要是害我被孟盈袖和蓝芩儿比下去了，老娘跟你没完！” “冯夫人是武将家眷，孟夫人看武器也挺靠谱的，你拎着个菜刀跟人家比什么？” 老邓气的险些维持不住文官的体面，谁知道他那生来遇强则强的彪悍继室，直接挥手把他扒拉开。 “哼，你懂个锤子？王妃娘娘教导过，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我这还是两把？你赶紧走开该干啥干啥去。邓横！” 赵攸妍眼睛有些湿润，看着自己骂了这么多年的丈夫，她使劲儿的吸了吸鼻子。 “夫君，咱们好好守城。王妃娘娘说了，只要能挺过今天就行！以后，以后我尽量少骂你几句。” “妍娘…” 邓同知喉间一哽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那一直很彪悍的妻子怼了一句。 “娘啥娘？你娘安生搁府里猫着呢！我们娘几个都来了，就你家那些活祖宗们还藏的住！你等回头我抽出空来的，我非跟你个老东西没完！” 刚刚被感动过的老邓，迅速心疼起了自己，扭头就往回跑。 “夫人你先忙，为夫先去城楼上督站去！” 老邓求生欲强所以闪的快，但是另一边的老万和老冯，就是一片温馨了。 “娘，您说您这都一把岁数了，来凑个啥热闹啊？前头打仗有我和大郎二郎呢，用不上您这老神仙！岚姐儿，快领你祖母回去！” 冯守备急的直跳脚，冯老夫人则非常淡定的瞟了儿子一眼，大刀往地上一立，语气如神色一般淡然。 “放屁！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老娘教出来的呢，几斤几两我心里能没个数？你那两儿子手上的功夫，还不如咱家大丫头呢，搁这吹什么牛逼？ 赶紧滚过去该干啥就干啥，老婆子心中自有成算不会让你媳妇儿她们胡来的。我们听王妃娘娘的吩咐行事！” 他媳妇儿也在旁边直点头。 “夫君你尽管去忙，为妻心中有数的。” 眼瞅着是说不通这些老弱妇孺了，一旁的万知府也不想多费唇舌了，开口就是干货。 “夫人，你们手中的弓箭是哪来的？” 守城兵士们手中弓箭并不多，不能不让万知府忧心。万夫人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正打算往王妃娘娘身边凑合的万静雅，倒是抽空回了一段。 “这是王妃娘娘吩咐大哥带着人，连天加夜紧急制做出来的竹弓竹箭。射程不算太远，杀伤力也远不如普通箭矢，但是胜在一个好取材又好制作，而且很容易拉开适合女子们上手。剩下的事儿你问我娘，王妃娘娘抬手唤我了，我先过去！” 话落，人已经和姐妹们一起窜到了王妃身边。也不用对方询问，率先禀报。 “启禀王妃，属下已经把榷盐司里的人都带过来了！另外您让人准备的竹弓竹箭已制作了不少，属下试过了，可用！” “好！” 江晚接过来试了一下，又抓紧吩咐。 “叫万曲生带着人想尽办法一定要多做！这一块万静雅你看着，一定要保证城楼上的箭支不断！” “是！属下来安排！” 万静雅拎起弓箭领命而去，江晚扭头又吩咐旁边的孟钰等人。 “孟钰，带着老人孩子们去架锅烧水，越多越好！万一箭支不够了，就给我往下面泼热水！” “好，我这就去！” “冯岚，邓琳琅，赵攸妍，带着人去莫将军手下听安排！” 转身往墙楼边的青石阶梯上爬了几步，让自己站在显眼的高度，齐王妃扯着嗓子大声喊话。 “王爷已经带着大军在回来的路上了，我们只要坚持住今天，明日必会反杀！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咱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别害怕，本王妃会一直与你们同守在这里，人在城在！” 下面一片高声附和。 “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 江晚虽然不会打仗，但是她懂怎样能最快的稳定人心。一顿鸡血打下去，本来小腿直哆嗦哭唧唧挺着狗胆硬过来的人，瞬间都觉得外面那点子敌寇屁都不算。 没看见王妃娘娘脸色多稳？那还慌个毛啊？大伙静等着王爷带人回来，捶死那群王八犊子就行了。 所有人都听话的跟在各自领头的后面迅速就位，装完了一把大的之后，江晚再次回到城楼上督战。 如何打仗的事儿可以交给文臣武将，但是当镇城之宝这个高端活，必须她来。 红珠红袖一脸担忧的紧紧跟住自家主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那肚腹，心中不住祈求。 小主子，您可一定要稳住啊！ 城中准备的热火朝天，城外叫骂的敌人却没有那个耐心周旋了。 穆靖川直接下令，攻城！ 随着一声令下，敌军如潮水般涌向城墙。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城墙上的守军纷纷拉弓射箭，箭如雨下，不断有敌军倒下，但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江晚在城楼上看得真切，她虽面色镇定，心里却已然有些焦急。打仗跟平常打架完全不一样，拼的不是一人之勇而是以阵压阵。 第230章 守城之战 这是李呈修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她虽然也赞同，却远不如现在直面战场来的震撼。手握长枪盯住城下，这是一场最原始的攻城战。只在电影里看见过的画面，一一在眼前上演。 城下喊杀声震天，她紧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出汗，扭头看看身旁的人，她们似乎个个神情紧张但是却一脸坚定。 守城的普通老百姓，要远远多于兵将。这些人并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全凭几个武将指哪打哪。 敌军推出数架云梯试图强行登城，城上指挥战斗的莫少白大喝一声。 “放箭！”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不少敌军被射落云梯，但仍有部分人在奋力向上攀爬。 江晚提起长枪，率先冲向爬上了城墙的敌人，长枪一挥就将一个刚冒头的敌军挑下城去，扭头朝后面大喊了一声。 “快，泼水！” “来啦！” 哗啦啦一锅又一锅的热水，源源不断的被从城里运上了城楼。滚烫的热水兜头淋下去，确实又浇灭了不少人。 但是敌军就如过境蝗虫一般，下去一批就又上来一批，感觉个个都跟不怕死一样。 江晚手中长枪都不知道挑落了多少爬上来的人，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惊呼。 “王妃，小心呐！” 红袖惊叫出声。 原来敌方竟还有投石车，一块巨石呼啸而来。她迅速躲避，巨石砸在城墙上，溅起一片尘土碎石。 马飞程卓等侍卫，赶紧持刀剑挡在主子前面。红珠红袖也一人一边尽心护主。 “王妃，您没事儿吧？” 江晚甩了几下脑袋，抖落不小心崩到头上的尘土碎屑。 “没事，你们保护好自己！” 又继续投入战斗，大概是想趁着混乱将东陵府一举拿下，所以敌军攻势更猛。 江晚知道此时必须鼓舞士气，于是声嘶力竭的喊道。 “吾等同在，此城必守！” 本来已经有些胆小的人想打退堂鼓了，此刻莫名又受到了激励，纷纷奋勇抵抗。 不仅是齐王妃枪出如龙，在上行下效这一规则之下，城中所有的官员全部都冲在了守城第一线。 尤其是丝毫不懂武功的万知府这批文官，每一次挥动手臂几乎都带着必死的决心！ 日头开始渐渐地后移，谁也没功夫细看到底过去了多久，反正敌军的攻势终于开始减弱，这场残酷的攻城战也终于挺过了第一波。 “罗勇，你不是说已经探明白了，李呈修带着人去跟姓段的撕扯去了，他这城中空虚无兵力，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穆靖川的脸色非常难看，已经被整到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罗勇，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从哪里狡辩。 “……启禀世子，李呈修确实不在。如今对面守城的兵将，是他手底下的那个白袍小将，就姓莫的那个。 一直听闻这厮打仗手段不错，可着实没想到他竟然这般阴险毒辣！而且那个齐王妃好像胆子比我们想的还要大，竟然敢亲自跑到城墙上来督战，这就涨了他们的士气。我…” “你少废话！” 穆靖川阴恻恻的看着他。 “你说的这些，难道本世子眼瞎看不见吗？我现在要你想办法解决，否则，我就解决了你！” 罗勇眸光一动，忙不迭地说道。 “世子息怒，属下这就再想法子。 那白袍小将虽然用兵厉害，但毕竟他手里兵力有限。不如我们可以佯攻东门，实则主力强攻南门。南门处地势稍缓，利于进攻。 至于那个齐王妃，派人暗中放箭射杀便是。不知您，听着可还行？” 穆靖川听后微微点头。 “这次若再失败，休怪本世子无情。” 这个时候也不想惦记美色了，他就想赢，就想赶紧进东陵府里去大开杀戒，好吐出心头这口恶气！ “是，属下这便去吩咐。” 罗勇提刀而去。 江晚站在城墙上，望着刚刚歇下攻势的敌方阵营，这动静让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吩咐身边的马飞。 “你去跟莫将军说，让他加强各处防守，敌人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马飞速度极快的跑去传令，没过多久敌军果然开始行动。东门遭受猛烈攻击，而莫少白却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南门的异样。 “王允，带一部分兵力去南门，快！” “好！” 王允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朝后头振臂一呼。 “三队这边的，全跟我走！” “是！” 当敌方主力真的开始冲击南门时，迎接他们的是险险赶上的守军，两方人马又立刻厮杀在了城楼上下。 与此同时数支冷箭朝着江晚射来，得亏她眼疾手快避的赶巧，又继续握紧手中长枪目光坚定，随时准备迎接更激烈的战斗。 战场没有不惨烈的，冷兵器时期便更甚。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从白天到日暮，就在东陵城里的人都身心俱疲，觉得大概自己一家老老小小，今天是得全交待了的时候。 城下突然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兄弟们，跟本王杀！” “杀！” “杀！！” “杀！！！” “艹他奶奶的，竟然敢动老子家眷？今儿饶不了你们这群狗杂碎！” “爹娘，孩儿回来了！” “媳妇儿别怕，俺回来了！” 一路快马加鞭心急如焚的军汉们，离老远听见城下这边的响动时，很多人觉得天都塌了！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一看，还好还好城门没破！然后满腔怒火的扭头扑向那群贼人，熟练的举起屠刀。 “速来受死！” 有了大军从后面反扑，城下形势立刻发生逆转。 城里的人听到城外的响动，赶紧趴在墙头上往下细瞅。眼神一直贼拉好用的邓同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终于在城下那一片混乱中，看清楚了那一袭玄色战袍。 “是王爷！是王爷回来了！” 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凌乱的发丝上还沾染着血迹斑斑，但是一张老脸几乎笑开了花。 “王妃娘娘，咱们王爷回来了！” 江晚手中长枪杵地，长时间作战已经让她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痛。可她仍然站的坚挺，抬手吩咐。 “开城门！” 第231章 反杀 李呈修本来就一腔怒火，又远远看见城楼上他媳妇儿倚在墙垛上不动，心里立刻就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晚姐儿向来性子坚韧又喜欢干架，肯定不会被这区区场面给吓住。那现在没有冲出来跟他一起砍刀切菜，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肚子里的小崽子出问题了！ 擅于脑补的齐王殿下一时悲从心起怒火中烧，丧子之痛啊，如何能饶？ “穆靖川，你给老子拿命来！” 全盛时期的暴龙，一般野兽基本上扛不住。尤其是东陵府城门打开，莫少白领着人里外夹击之下，不把这十万人给包了饺子，那确实也是说不过去的不是？ 穆靖川本来就有伤在身，之所以敢来就是想以多欺少趁火打劫。但是现在李呈修回来了，他扭头想跑也来不及，罗勇更是倒霉催的被刘三林一刀剁下了半拉膀子。 这一对罪魁祸首没能在手底下人的保护下突围成功，就只能客客气气的被大裕人给关进了笼子里。 留下人打扫战场收拾战俘，李呈修眼睛通红的策马回城。 江晚，他的妻子。 正脸色苍白的坐在最靠近城门口位置的铺子里，周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王妃娘娘，恁这是动胎气……” “媳妇儿！” 老实人周大夫话刚起了个头，就被破了大防的齐王殿下冲进来，鬼哭狼嚎着给打断了。 “晚姐儿，我回来了！” 李呈修看着妻子苍白的脸紧皱着的眉头，他眼底迅速漫出了一抹水光。 “对不起，我路上跑慢了，对不起晚姐儿……” 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都是大姐头的江晚，啥时候见她这么虚弱过？李呈修心疼又自责。 江晚扭头看他，就勾了勾嘴角。 “没有，你回来的很及时！” 朝他伸出左手去，对方伸出哆嗦的手指头，一把握住妻子还带着血色伤口的手。很有经验的红珠红袖，迅速带上一群不相干的人退到了外面守着。 “晚姐儿，疼吗？” 齐王殿下靠近了齐王妃，声音颤抖的好像他很疼的样子。 “还好吧，能够忍受。” 既然媳妇儿这么坚强能忍受，那不坚强的男人就不用死装了。一双大眼珠子底下压的眼泪，争先恐后的蹦了出来。 这人一边哭唧唧，还一边企图强行开解队友。 “媳妇儿你别难过，孩子的事情都是老天爷安排的。既然现在他把孩子又给收回去了，那肯定就是觉得我这当爹的还不太靠谱，他不放心我！ 你等以后的，等以后我再长长，我长的跟我哥一样脑瓜子好用的时候，咱孩子指定就又回来找我们了！ 媳妇儿，晚姐儿，你千万别难过。” 江晚看着他，这人哭的可真丑。还像小时候一样张嘴嚎，一点也不要个王爷的尊贵体面。但是这样子的傻，怎么会让她心里这么暖呢？ “嗯，我不难受。你也快别哭了听话，周大夫还在旁边看着呢！” 被点了名的老实大夫，赶紧往旁边靠了靠，并且快速转过身闭上眼睛。 “俺木有看！俺闭上眼嘞！” 不讲究的李老四可不在乎这个时候丢不丢人了，恨不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哭带说。 “媳妇儿你不难受就对了，你千万别哭。可我不哭不行！老子就出门一趟，回来崽子没了！哇，我难受哇！” 又使劲一拍桌子恶狠狠的道。 “我不把穆老二给扒皮抽筋，难报我这丧子之仇难报我这心头之恨！还有穆老贼和穆小贼，那一对混账王八蛋都给老子等着！我这回非打到他们老家去不可！” 江晚叹息的笑着，觉得自己肚子没那么不舒服了之后，抓住自家傻子王爷的大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谁跟你说你有丧子之痛了？咱孩子像你打小就皮实，这不又安安生生住回雅间去了吗？我没有小产，放心。” “……没有？” “嗯呢。” 李呈修惊喜的咽回眼角的口水，呲着大牙高兴的又确认了一遍。 “真没有？” “真木有！” 权威人士周大夫，依旧背对着王爷和王妃，但是老老实实的举手发言。 “王妃娘娘就是太累太劳神，有一丢动了胎气。但是问题不大以后好好静养半拉月就中，小世子还在呐王爷！” 李呈修这狗东西一直对周大夫的重口音有些听不惯，但是现在他支棱起来的耳朵那可是听的真真儿的！ “嘿嘿嘿，还在就好，还在就好！赏，回头周大夫本王指定重重有赏！” “多谢王爷！要是么撒事，俺就先去外头忙活了。还有老多人要治伤，大夫忙哩！” “去去去，去忙去吧！” 把周大夫客客气气的撵走之后，李呈修又一脸傻乐的凑到江晚身边。 “媳妇儿，要不我先送你回府去呢？刚才周老头不是说了吗？你得好好静养个半拉月，咱先回吧。” “我现在感觉尚可，你别担心。” 江晚往外面看了看，神情渐渐严肃。 “外面准备怎么处理？当时情况紧急，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我没跟你说清楚。 僚人这回比上次俚人下的手还狠，僮人一族死伤惨重。苗月她爹死了，她大哥重伤，族人更是折进去不少。” 李呈修皱眉。 “这罗勇是疯了吗？以前老苗可是帮过他不少忙的，甚至于还动过心思要把苗老五嫁给他！僮人又不喜欢打仗，碍着他什么了呢？为什么会下这种狠手？” “说起来，这事儿应该是跟我们多少有点关系。” 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据苗月说是僚人盯上了咱们东陵府的雪花盐，想让僮人们来偷盗但是被拒绝了。后来他就勾上了那个穆世子，直接打算趁咱们这边没兵将守着的空档，生抢。” “艹！老苗这是活生生屈死的！” 李呈修气的咒骂了一句。 “这个穆靖川可不是世子，奉亲王府的世子是他大哥叫穆靖州。” 江晚点了点头。 “我也听说了，但是这些人在城下叫阵的时候，就光明正大喊的是奉亲王世子的名号。 夫君，我怀疑临越国那边大概是出现了什么政变，这种事情苗月说不清楚。 你别一生气就把那个穆靖川给杀了，一定要想办法把情况问清楚再说！” 第232章 没钱呐! “我知道了，走，先送你回府，我再去收拾那两只杂碎！” 李呈修头点的干脆，江晚就着他的搀扶站起来，声音又放轻了一些。 “国事为重你先去忙，别让诸位大人们空等着。对了，咱俩先出去抚慰一番百姓，然后我带老弱妇孺们先回去休养，这边交给你了。至于僮人那里该怎么办，你先跟大人们商量商量，回头再细说。” “好。” 对于妻子的安排，李呈修基本上从来没有拒绝过什么。于是夫妇二人并肩同行，立于满城男女老少的面前。 先是齐王殿下痛斥临越和僚人狼子野心不堪为人，稍后必会带着儿郎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又重点感谢加表扬了万众一心的老弱妇孺们，尤其是这满城娘子军。赞她们勇敢无畏的大气魄，谢她们保家卫国的大胸怀！ 最后豪迈的大手一挥，定下调子。 “东陵女子，巾帼英雄是也！” 王爷这一声夸赞，叫底下多少女子激动的红了眼睛。而当王妃娘娘抬起手，宣布日后东陵府的各处工坊，药田，甚至于学堂，都不限制于招收男女时，欢呼雀跃声几乎掀翻了东陵城男子的天灵盖！ 邓同知看着自己那见过了血之后，已然更加神色彪悍，正在开怀大笑的妻子，他苦逼的有点想揪胡子。 暗戳戳凑合到齐王身边，鬼鬼祟祟的开始进谗言。 “王爷，这似乎有些不妥？” “哪儿不妥了？本王看妥滴很！” 瞅着媳妇儿被那成群结队乌泱乌泱的女子们给簇拥着走了，李呈修笑的一脸得意洋洋。 “看我媳妇儿多厉害？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这是我媳妇儿嘿！ 看我媳妇儿多本事？从小到大，不论走到哪都是全场最靓的崽！这是我媳妇儿哟！ 看我媳妇儿多会心疼人？从古到今从里到外的，老邓你细数数，有谁家的王妃能代替王爷守城？也就我媳妇儿了没二旁人。老子命可真好，可算叫我给掏上了！哈哈哈哈哈……” 通过齐王殿下这一连串的疯狂显摆加那二百五的笑声，立时让老邓闭上了嘴。既然王爷已经摆明了立场，那他只能把那些没用的废话全咽回嗓子里。 万知府跟冯守备也苦逼的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完喽！ 怕是惧内这件雅事，日后一定会在他们东陵府蔚然成荫，真的！ 暂且不去管李呈修那边，江晚让手府下人又把带来的人全带回去，该看伤看伤该理事理事。不论有什么说道，都只等着回头论功行赏便是。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府，杨管家撂下大砍刀就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这回府里的小猴崽子们都立了大功，不论咋说都得好好犒劳一番才是。 吃顿好的，今儿必须吃顿好的！ 江晚没有去管府里是准备怎么办庆功宴，她只从容的走回内院脱去战袍洗漱干净，又是以前那位端庄大气的王妃娘娘。 遵循医嘱的去床上歇着，睁眼看两个大丫鬟担忧忐忑的脸，她觉得有点好笑。 “ 这不都已经没事了吗？你们俩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怎么没事啊？您这都动了胎气了！咱们家夫人要是知道您带着身孕还上了战场，指定得心疼坏了！ 该死的临越国人，该死的那些僚人！就该让咱们王爷带着大军打回去，打死那群狼子野心之辈！” 红袖眼眶子里猫了两泡泪，一边吸溜鼻子一边痛骂。 江晚靠坐在床头，脸上无声勾出一抹安抚的笑，又抬手摸摸肚子满意的叹了口气。 “好在这小崽子皮实，这么折腾也没什么大碍。想来是个性子坚毅的吧，以后好养活。” 红珠一脸严肃的给主子拉好被子盖好身体没有说话，红袖则抹掉眼泪跟着点了点头。 “小世子生来不凡，日后自然是极好的！” “你又知道是小世子了？也许是小郡主也不一定。” “嗯，小世子和小郡主都生来不凡，日后自然是极好的！” 红袖姑娘可真是个机灵鬼，话术用的吉利。江晚也不去故意揪毛病，问她怎么知道啥胎儿就生来不凡？ 她只是笑着吩咐。 “你们去把笔墨纸砚拿过来，趁着还有点精神我赶紧给家里写封信。想必王爷稍后一定会往京城送折子的，我得赶紧给家里解释一下来龙去脉，省的他们担心。” “是，王妃您稍等。” 江晚打起精神写完信，交代马飞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去，这才能放心的闭目休息。 而京城这边，收到齐王命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折子，皇帝简直怒火冲天！ “岂有此理！穆祉君那娘娘腔敢欺负我儿子，老子饶不了他！ 咳咳咳，来人！ 宣令国公，威武侯，丞相和六部尚书进宫议事！把太子也叫过来，快！” 收到君王传召，众臣来的很快。皇帝把东陵府的奏折往下一传，登时就炸开了锅。 “皇上，这临越是飘了啊？臣请战，愿带兵过去会会他们！” 威武侯不愧是皇帝嫡亲的小舅子，姐夫想干啥只要表个态，乔云海立马就举双手支持。 倒是户部尚书险些愁断了肠子。 “启禀皇上，去岁西南欠收这才刚减了赋税，前些时日东湖那边又报要修堤坝。还有今年各处的军饷还没发到位，官员们的俸银……” 皇上老脸一挂。 “褚爱卿，你想说啥直说吧！” “没钱呐皇上。” 户部尚书两手一摊，五官挤得像个苦瓜。 “臣当然也知道临越国这回的挑衅过了，咱们大裕最好能派大军过去震慑一番。 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一旦开拔，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 皇上，太子，诸位同僚们，咱们兜里没钱呐！这仗怎么打？” 满朝君臣同时沉默不语。 大伙心里也都清楚，当初大启已经把这天下败坏了个底朝天，大裕接手过来就是一穷二白。 要不然这么多年，皇帝怎么会这么老实蹲在窝里不动，想方设法的让百姓休养生息？ 说白了就一个原因，没钱呐！ 第233章 算帐 刚刚已经先一步收到女儿送回来的信，江怀良和秦振宁对视了一眼，对方非常隐晦的点了点头，他才上前一步开口说话。 “启禀皇上，臣方才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听闻此次不是临越皇帝下的令，而是驻守邺城的奉亲王府出了乱子！” “什么？” 皇帝皱眉，刚才一时生气光顾着奏折了，还没来得及看看老四写的家书。从奏折下面抽出信件撕开封口，掏出纸张来抖开细看。 虽然字数不多，但是大概的前因后果也写的挺清楚明白。 皇帝把信递给旁边的大太监。 “拿下去让他们都看看！” “是！” 汪总管弯腰从皇上手中接过信，第一个交到了储君的手里。太子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把信传递给后边的丞相，然后他皱着眉头开口。 “父皇，如果真如四弟所言，那这是临越国发出了政变殃及了我们。您大可以先修国书一封与那临越皇帝，找他要赔偿！若是他拒不认账，咱们再动干戈也不迟。” “对对对，先理后兵为佳！” 户部尚书恨不得举双手赞同，并且拍着胸脯承诺。 “正好这段时日臣一定会想尽办法筹集粮饷，为有可能的大战作准备。皇上，臣不是不支持您打仗，是真一时半会儿的凑不出钱来，您得给臣点时间呐！” 威武侯刚站出来想张口反驳点啥，就被立在他身前的令国公使劲挤了一下眼。乔云海睁着俩大眼珠子，把江怀良那把大胡子看了又看，确定他的意思是让自己闭嘴。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啥，但是这么多年一个战场里滚出来的兄弟，老江是不是个正派的性子他很清楚。 对方应该是不会故意坑自己的。 于是前脚刚出来后腿一个丝滑用力，又把他那大身板子给拽了回去。龙椅上的皇帝看见他那损出，气的狠狠瞪了一眼。 “威武侯，你腿痒是不是？” “呵呵呵，姐夫…” “咳！” 对方咳嗽的一提醒，他赶紧换了正确的称呼。 “启禀皇上，臣刚才就是身虚体弱一个没站稳脚麻了，不小心崴了一下不碍事的。多谢皇上关怀！” 瞧这脸皮厚的吧，皇帝懒得再搭理他。转眼看向下面已经看完信件的臣工，沉声询问道。 “众卿觉得太子方才所言，可行否？” 丞相作为百官之首，本该起个表率才是。可在皇帝有意无意的打压削权之下，他如今非常的会谨言慎行。一般不权衡好利弊，绝不随意开口。 文官那边一看丞相都不说话大概是默认了，武将们那边也没硬跳出来主战，那十有八九是也同意太子的说法。 于是六部尚书轮番表态，可行！ 皇帝思索了片刻，也点了头。 于是京城这边的消息，又送回了东陵府。只是可惜哟，天高皇帝远路途太长，等皇命送达，李呈修早已经带着手府下人把僚人占去的地盘收复了不说，还顺手把临越国的边境城池给打了个对穿。 哦，还顺手捞出了被囚禁的老可怜，奉亲王穆祉彧一只。 “我的儿啊，州儿啊！ 你死的好惨呐！ 痛煞为父也！” 区区数月便被折腾到须发皆白的老王爷，抱着长子的牌位哭的恨不能死去活来。叫憋足了劲儿来讨债的李呈修，一时都有点可怜他了。 这倒霉催的老头，活生生养了个讨债鬼呀！如果自己跟他说，他那好二儿不仅杀了他的嫡长子，还顺手把他所有的庶子庶女全给灭了，那这老头还能不能活了？ “那什么，老头，咳咳咳，老王爷，那啥人死不能复生。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很痛苦，但是你一定要学会节哀顺变呐！” 毕竟你还要攒点力气，留着再哭剩下来的六儿三女呢！ 奉亲王悲怆的抬起眼，看着大裕这个年轻的齐王，即使再伤心难过还是尽力克制，嘶哑着嗓音站直身道谢。 “多谢齐王相助本王脱困，稍后必有重谢！现在我就想问问，穆靖川那个逆子何在？” “咳，咳咳咳…” “…你把他杀了？” “暂时没有。不过奉亲王，你也知道本王这人脾气不大好。无缘无故的他打到我家门上来，那怎么说我也没理由轻饶过他不是？” 对方点了点头。 “那逆子活该被严惩！本王也不求别的，只希望齐王殿下看在我们往日和平相处的份上，暂且留他一命让我赎回来。” 奉亲王那张素来和气的脸庞上，如今闪过了浓浓的杀机。 那逆子为了上位竟然敢杀兄囚父，辜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宠爱，实在是死不足惜！但是，他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这个父亲的手中。 李呈修毕竟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一时没听出奉亲王的意思。以为这老头父爱太浓，都被整成这样了还要护着那讨债鬼。 于是撇撇嘴干脆不做人了，张口就给对方再透露一点内幕消息。 “我要是你的话，活剁了穆靖川都不解恨。你知道不老爷子，他不仅宰了你的嫡长子，还顺手把你剩下的庶子庶女全都杀了！是全部一锅端，连一个崽也没给你剩下。” “………” 不是，你说什么？ 你到底是在说什么？！ 奉亲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脑子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之后，他的脸瞬间便苍白如死灰一般。 “所有的，都没了？” “嗯呐，他那堆兄弟姐妹一个没留！” 该说不说，穆靖川虽然为人不像人，但是干活儿那可是真麻溜。 大概是为了以防万一，害怕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跟他有样学样，回头也杀哥哥。那货就干脆先下手为强，把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们全给一勺烩了！ “噗！” 奉亲王一口鲜血吐出，瞬间再也支撑不住的摔倒在地。 “穆靖川，本王要活剐了你！” 一声凄厉的惨呼，令人不忍。 李呈修叹了口气。 知道穆老二得不了好，总算能安心了。 招呼人把奉亲王抬回床上躺好，让孟军医捏着金针站在床头准备好，随时扎针抢救。 然后这损出才拎出，不知道手下人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算盘和笔墨纸砚，开始算账。 第234章 认栽还是认赔 “虽然奉亲王你的遭遇挺令人同情，但是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看你家里养了个犬子，就是说到天边去，他也没有道理翻过墙来咬邻居一口哇！你说是不是？” 伸手扒拉了一下算盘，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赔偿的银两即将到账，让李呈修的心情都意外的好了那么一丢丢。 “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先别忙着伤心。咱俩先把该算的账算一算，毕竟我家里头被你儿子弄的一片狼藉，人员伤亡惨重！ 虽然这回我打过来，你这城里也伤亡了不少。但是账不应该是这么算的对不对？说一千道一万是你们临越国先对我大裕开的战。所以你们要赔！” 他的眼中闪过狠戾之色。 “要么认赔要么认栽，你自己选一个。” 奉亲王使劲儿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胸口跌宕起伏的强烈情绪。 “何为认栽？” “简单呐！ 认栽的话，我现在就叫人帮你收拾收拾东西，给老王爷你送回你们京城去。我这人跟你家那讨债鬼可不一样，我不是滥杀无辜的性子。 你放心的走就是了，这块地盘本王要了！” 咕咚一下，奉亲王双眼一闭栽倒在床头。早已经守在一边的孟军医上前一步，精湛的几针扎下去，立刻把人给扎清醒了。 奉亲王气息低弱。 “这邺城是先皇赐与本王的封地，绝不可能给你！若是你想要的话，就从本王的尸骨上踩过去罢。” “你看你这老爷子，我刚才不说了吗？我又不是你家那讨债鬼的性子，干不来随随便便打打杀杀的事情，多有辱斯文呐，我这么个好人才！” 对于自家王爷时不时的不着调，孟军医很无奈的站在一边，重重咳嗽了两声提醒道。 “王爷，言归正传。” “咳对，咱们有事儿说事儿。既然你舍不得这个老巢那也没关系，认赔吧你就。” 爪子在算盘珠子上来回扒拉，数目正不正确一点不重要，左右他也就是拿出来应个景。 “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老爷子，穆靖川呢带人打到我家门上去，给我封地里造成了非常重大的损失，这一块子你得赔呀！ 不仅是我家的那些城墙呀房屋呀，田呀地呀啥的，还有人员伤亡。 你大概是不知道，这回你那好二儿趁着我带兵出征，竟然不要个逼脸，偷偷摸摸的带人打了过来。 万般无奈之下，我媳妇儿只能以有孕之身，带着全城的老弱妇孺都上了战场！”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冷。 “其中会是如何惨烈，你应该能想象得到。废话我也不跟你多说了，算上我城中的损失还有这回的大军开拔之资，也就这个数吧！看看能不能认同？” 抬起左手挥了两下手指头，身后的李松捧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赔款条约。 “你要是认赔的话现在就签字，抓紧起来给我筹钱筹粮，我拉上东西这就打道回府。你要是不愿意认同的话，那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收拾东西，送你回老家！” 话说的丝毫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奉亲王一看这天价赔偿，立刻又一是一个闷气脑瓜子一晕，然后神医立即出手金针定魂。 奉亲王疼清醒了，颤抖的手指头，拎着赔偿书，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齐王，此数目实在过于庞大！本王就算是倾尽所有，也难以凑齐啊。” 李呈修冷笑了一声。 “这可都是你儿子造下的孽，本王还没多要呢。也就是我这人好说话，你要是换了姓段的来试试看！不扒下你九层皮熬汤才有鬼！” 看见奉亲王瞬间一脸想死的了无生趣，他又赶紧把话拐回来说。 “我知道这笔赔偿对你来说也是个天价，但是你想想这是不是跟你自己也有点责任呢？要不是你没教好儿子，至于今天破这个大财么？ 再有一个，你要是想跟我硬拼的话也行。就你弟弟，你们临越国的那个皇帝，你真的确定他也想跟我们大裕开战吗？ 更何况本来就是你们有错在先，咱就是打到天边去我也有理！” 这要不是媳妇儿再三给自己分析情况，说朝廷那边肯定不会支持打仗，李呈修哪有那个闲工夫坐在这里跟这老头子苦口婆心的唠嗑？ “我知道你难，但是这个钱你肯定有，毕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是吧？我听我父皇说你可会做生意了，咱这周边哪个国家没有你的影子？ 花钱消灾这种事情，其实算是个挺走运的事情。毕竟能用钱解决的，还算个什么烦恼呢，你说是吧？” 他都没好意思说，你现在都已经被穆靖川那讨债鬼给整的断子绝孙了，还死守着那么多钱干啥呀？我帮你花花得了呗，左右我又不嫌累的慌。 奉亲王听着齐王这一番看似劝解实则威胁的话，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懑。但是就算再气愤，也认可对方说的一点。一般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真不算什么大事情。 “您说得是。不过这数额实在太大，可否减去一些？毕竟你方才也说了，你攻打过来我这邺城之中也损失惨重，日后总得让百姓休养生息好好过日子。” 他苦笑了一下。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父亲，没有把儿子给教好。但是有罪的是我，跟这些无辜的百姓们无关。 本王总得给他们留一条生路才行。 你若是同意的话本王就签，若是不同意的话现在便一刀杀了本王，我以死赔罪。” 他抬起了眼睛与李呈修对视，里面竟是一片死意。 李呈修皱起了眉头，不愿意轻易妥协。 “那本王把穆靖川当搭头送给你行吗？他可是宰了你所有儿女又囚禁折腾了你好久的人呢，难道不值当你为他花一笔钱吗？” “区区仇敌而已，本王不要了！” 最后这几个字，奉亲王几乎咬碎了老牙，硬逼着自己把话给吐全乎。 “左右我那些儿女死都死了，他们已经没有活着的百姓们重要。 至于那个孽障，不值当老子为他花一个铜板！你若是愿意的话，尽管把他给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本王绝无二话！” 这算盘珠子叫你给打的，简直崩了老子一脸！合着我损失钱财还得帮你报仇，你他娘的怎么净想美事呢？ 李呈修刚想发挥语言天赋怼他，奉亲王府的大管家突然一脸兴奋激动的冲到了门口。但是被守在门外的侍卫们给拦下了，他只能不要体面的扯着嗓子往屋里喊。 “王爷！老奴有要事禀报！” 第235章 处理后续 “谁在外头吵吵？” 李呈修皱眉往后头看了看，李松赶紧跑门口去瞅了一眼回来京报。 “回王爷，好像是奉亲王府的大总管，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回禀奉亲王。” “重要的事情？” 李呈修看了看一脸欲言又止的穆老头，非常大方的点头应允。 “去，让他进来吧！” “是！” 李松转回去把奉亲王府大总管领进来，就看见对方迫不及待的窜到自己主子耳边，以手遮唇光明正大的开始窃窃私语，然后奉亲王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又亮了起来。 “齐王，你这条件本王应了！” 矮油，怎么突然就这么干脆了？ 李呈修非常鸡贼的打量着他。 “我说穆老叔，您这是得到什么好消息了？干脆说出来我陪你一起乐呵乐呵呗，左右咱这又不是啥外人！” 这厮脸皮可是真厚，都打到人家老巢里来了，居然还好意思跟别人攀亲带故的扯交情。 奉亲王想起嫡长子竟然没死，已经捎回信来的消息，登时觉得这世界其实还挺值得留恋的。 钱是什么？ 钱是王八蛋，花了再赚！ 能用钱摆平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于是他老好人一般的笑了笑，跟李呈修像模像样的扯皮。 “我这边收到了什么消息都属于本国事务，似乎与贵国无关。咱们言归正传吧，你开的这个条件本王同意了。 但是本王也有一个要求，被你占去的僚人那块地界，你必须也得还回来。毕竟你知道的那也是我临越的附属，不能给你。” 李呈修撇了撇嘴，说的好像我多想知道似的，不说拉倒！ “哦，僚人的地盘呀？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货不疼不痒的回话，可差点把奉亲王的鼻子给气歪了。哆嗦的手指头指着对方，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李四郎，你这是想当活土匪啊？” “瞧老爷子你这话说的多不讲究？明明就是你儿子先当了贼人，现在倒是好意思反咬我一口了？” 他那脸唰一下就变了，一副阴恻恻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勾动了唇角。 “你不想花钱消灾也可以，现在就收拾东西我送你回老家呗！直接把这块地盘给我，或者我带兵跟你们皇帝切磋切磋，你干不干？” “你……！” 理亏又憋屈的奉亲王词穷了，他要是敢回去跟皇帝说，自己儿子不仅随意对大裕发动了战争扭头还丢了邺城，恐怕皇帝得活剐了他。别说他是皇帝二哥，他就是皇帝二大爷估计都逃不过去一死！ 多番权衡利弊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哆嗦着手指签下了这天价赔偿款。 然后就在李四狗子的催促下，拖着病体爬起来四处筹钱筹粮，三日之后终于成功送走了这只活土匪。 这回终于满载而归，李呈修得意洋洋的冲回家跟媳妇儿邀功。但是前脚刚一踏进齐王府，等候他许久的天使便迫不及待的冲过来宣旨。 虽然明知道这行为属于马后炮，但是该走的固有流程不能少。至于齐王殿下有没有违抗皇命率军出征这事儿，宣旨天使非常纯良的把齐王妃塞给自己的银票往袖袋里又塞了塞。 我不造啊！ 木看见啊！ 我就知道我已经宣旨了，齐王殿下也已经接旨了。该干的事情已经干完，好的，可以打道回府回京复命了。 客客气气送走天使之后，李呈修把亲爹发的圣旨往胳肢窝下面一塞，两眼晶晶亮的冲媳妇儿呲开了大牙。 “媳妇儿，这回我听你的跟穆老头谈判，捞了一把大的！给你，我就是按这个赔偿款项开出的条件来，一个铜板都没让他！嘿嘿嘿…” 标志性的反派笑声一出来，充满了小人得志一般的得瑟，能听的出来这货确实贼拉高兴。 “夫君确实厉害，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回邺城吃了大亏，估计没个几年休养生息他们是缓不过来的，也算是间接的给咱们自己提前解决掉了一些隐患！夫君，你这回可是一箭双雕的大功劳啊！” 江晚接过账单也挺高兴，对于他这回的大丰收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和热情的祝福，把某人给高兴的晕头转向。 “嘿嘿嘿，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也就一丢丢厉害罢了，嘿嘿嘿，低调，低调一些…” 深得母亲驭夫术精髓的江晚，并没有去拆穿他的口不对心。只是甜言蜜语的又夸了几句之后，才开始说正经事。 “你看我猜的对吧？朝廷那边肯定是不会同意轻易开战的。现在咱们钻空子先跑过去打了一波，等传回京城去之后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应对？” “应对什么？” 李成修不大在乎的从胳膊下面拿出那卷圣旨摇了两下，又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 “你也说了朝廷不想打仗是因为穷，不是因为我父皇他不想打。等消息真的传到老爷子耳朵旁边，你信不信回头他还得夸我几句？ 我自己的亲爹是什么性子，我这当亲儿子的还能不清楚吗？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我扛着呢！我爹我哥要是真有什么招，叫他们尽管冲我招呼，压根不带怕的！” 瞧这得瑟又皮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被宠坏了的娃。但是退一万步来说，人家亲爹是现在的皇帝，亲哥是以后的皇帝，确实有资本横行霸道。 “反正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了，这种事情左右他们也不能找到我身上来。再有一个啊李呈修，” 江晚抬起右手晃了几下手中的账单，脸上满是唏嘘之色。 “这几天你不在家的功夫，我着人统计了一下城中的伤亡人数。 虽然不算太多，可还是要发放抚恤金，安置他们一家老小的。还有那些帮着守城的女子和老人孩子，都该进行一定的嘉奖。 你说呢？” “你看着办就是，我现在又不是统帅了，他们也不是兵将能够升官发财，那就只能用很银钱奖励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 江晚点了点头。 “便是论功行赏也该有个过场，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是她们的付出应该得到肯定和表扬！” 第236章 孕反 “我知道！ 我也感谢那些老弱妇孺在危急时刻，愿意挺身而出为国守城。 你上回不是说了么，以后咱们东陵府不论是做工还是上学不限于男女，我不反对。 这是那些勇敢的女子们自己争来的权利，是她们应得的。” 李呈修答应的很干脆。 江晚就笑着睨了他一眼。 “城中的诸位大人们都答应吗？若是传到别的州府，你怕不怕遭人指指点点说你惧内？” “我怕个锤子！老子能吃上一碗称心如意的软饭，心里高兴着呢！他们要是知道了怕不得嫉妒死我！” 齐王殿下得瑟的一扬脑袋，那股子媳妇儿第一老子第二的傻缺样，看的他那王妃眉开眼笑。 二人凡事有商有量，夫妻一心处理后续的杂事。忙忙叨叨的连轴转了好些天，把东陵府里的事情安排好，又想办法安置好僮人那边。 等一切都被扶上了正轨之后，时间已经不慌不忙的晃到了春末夏初。 由于担心媳妇儿的身体，李呈修便打定了主意提前启程。反正前几天他爹和他哥写信来骂他的时候，也说了让他回去来着。 既然都得到返京令了，那还挺什么？ 回京走起！ 东陵府运转已经步上轨道，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往前走，没有他们这对王爷王妃看着也没关系。 所以挑了一个天气特别好的早晨，齐王夫妇在全城人依依不舍的挥手中，踏上了回京的路。 “媳妇儿，感觉咋样？晕不晕吐不吐？感觉肚子有没有难受？” 李呈修小脸苍白的靠着妻子，一个时辰的路程他恨不能问上八百遍，把江晚烦的瞪他一眼。 “不晕不吐不难受，你要是再唧唧歪歪的就给我下去骑马去，别在这里烦我！” “我不是心疼你吗？” 齐王殿下委屈的一批。 “而且怀孕的明明是你，为什么你不晕不吐我今天就又晕又吐？这好像不怎么有道理的样子！” 江晚抽了抽嘴角，在现代的时候她好像听人家说过有这种事情，妻子怀孕丈夫孕吐，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撞上了。 但是这种情况真不太好解释，所以只能非常走心的敷衍他。 “这是不是你晕车了？” “开什么玩笑呢？我骑马打仗这么多年，马背就跟我的椅子差不多，我还能晕车？” “你也说了那是骑马，跟坐车能是一个道理吗？要不然你下去骑马试试呢？” “不行，晕。” 可怜兮兮的把脑袋靠在媳妇儿肩膀上，车轱辘往前一滚他就觉得自己胃里一颠，恶心呕吐的感觉就又上来了。 赶紧撤回脑袋趴到窗户边去干呕了几口缓缓劲，才又丧焉焉的趴回了媳妇儿肩头。这艹蛋的感觉真让人暴躁的想爆炸！ “我以前也从来没晕过车呀？” “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也许你体虚了呢？” 某个幸运逃脱孕吐反应的人才，这心虚的话说的有点小声。但是某个倒霉鬼耳朵尖又靠得近，于是瞬间破防。 “谁虚了？谁虚了？你以前不会夸我可厉害，可威风了吗？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等一的好人才，我可能会虚？不能够！” 真男人永不屈服，你说他丑说他蠢都行，可你不能说他虚呀！这骂的多少是狠了点。 江晚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刚才说错话了，然后又开始好声好气的哄这作精。夫妻俩甜言蜜语柔情蜜意，黏黏糊糊的在马车里夫妻情浓，把赶车的李松愣是给听的面红耳赤！ 挺大个单身狗，哦不，挺大个小伙子的，那脸胀的跟块红布一样，一时不知道把耳朵往哪里摆。 直等到了一处驿站，大伙停下休息之后。他火烧屁股一样的把这驾车重任，甩给了已经有媳妇儿的马飞。 “我说老弟，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媳妇儿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连一点事都抗不了。啧啧啧……” 作为已经讨到了媳妇儿的饱汉子，在一群饿汉子面前展现出了极大的优越感，把一干单身侍卫们给气的不轻。 已经梳起妇人头的红珠，正拎着食盒准备去伺候主子，路过这里的时候听见自己男人又在得瑟显摆，只能无语的使劲咳嗽了几下。 刚刚还开怀大笑肆意嘲笑单身狗的马飞，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一看，迅速收声脸上一片老实正经。 红珠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拎着食盒走了，徒留下一群损种开始反过来嘲笑马飞。 “呵，可真有出息！” 程卓这人一向话不多，但是人家一般句句都能砍在点子上。李松也不是个好模样的歪了歪嘴角，嘲笑的不要太明显。 “马大哥，果然是好人才呀！” 马飞无所屌谓地挑了挑眉毛，一脸的胜者高姿态。 “我这不是惧内，我这叫尊重！ 就跟咱们王爷尊重王妃娘娘一样一样的！你们这些没有媳妇儿的毛头小子，能懂个锤子！ 都赶紧该吃饭吃饭该喂马喂马，一会儿还得赶路呢！” 话一说完，人溜了个没影。 红珠拎着食盒进了驿站大堂，主子们正坐在那儿等着。她赶紧上前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红袖帮忙掀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包又一包蜜饯。 “王爷，您快吃点酸梅压一压吧。老是这么光吐不吃饭哪成啊？您看看能不能多吃点蜜饯改改胃口，哪怕回头多少吃两筷子菜呢？” 一听丫鬟说菜，李呈修联想到刚才的红烧肉，然后抱着盆子哇一下就又吐了一口酸水。江晚坐在旁边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又从红珠手里接过茶盏怼到他嘴边。 “快漱漱口，多少能舒服点。” 吐到眼泪汪汪的齐王殿下，就着王妃娘娘的手漱了口，然后虚弱的靠在对方肩膀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媳妇儿，咱就生这一个崽子行不行？不论是男是女咱就生这一个吧，成吗？ 左右咱们两边都有兄弟姐妹，老李家和老江家都不指望着靠咱俩传宗接代。 你就生这一个行吗？ 求你了！” 这虚弱的语气配着这副可怜的表情，你别说还愣是从这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一点点的娇弱来。 主仆三人都非常给齐王殿下面子的别过脸，忍笑。 第237章 返京途中 虽然王爷现在确实很好笑，但是我们作为专业的贴身大丫鬟，绝对不可以当着主子的面笑出声来！ 这是红珠和红袖最后的职业操守在发出道德金光，方才用尽全力压平了她们的嘴角。 “王妃，您不是以前跟孙大夫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吗？咱们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红袖一边拆蜜饯纸包，一边状似担忧的问。毕竟从古至今，搁哪儿也没听说过王妃怀孕王爷孕吐的呀？ 这事儿她们都不敢让别人知道，生怕齐王殿下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除了身边伺候的这几个亲近人，其他侍从们都只知道王妃孕吐挺严重的，王爷特别心疼王妃，所以一路上都在马车里照顾着，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队伍里的女子们都非常赞美王爷这么会心疼王妃，而男子们则苦逼的直叹气。 完犊子了，王爷这是一点生路也不准备给他们留了！ 本来他这么惧内，啊呸说错了重来。本来他以前那么会疼爱妻子，就已经把无形的压力给到了他身边的男子们。可是自从王妃娘娘有了身孕之后，齐王殿下几乎把妻奴这两个字给发挥到了极致。 不仅他自己身体力行，还想方设法的带坏了所有人。现在整个东陵府，哪个男子如果不疼爱妻子，那出门一般都不好意思跟其他人打招呼。 更别说什么打骂虐待妻女的事儿了，每次一旦被查出来，不仅他自己会被处罚家里还会丢了名声，更夸张的是还会牵连到他旁边的亲朋好友邻里邻居，让大家出门都一起被指指点点。 在齐王殿下带头吹起的这股歪风下，现在整个东陵府的男人们过的日子哟，唉，只能说跟以前是天上地下呀！ 哎呦不好意思话题扯远了，咱们扯回正题。 江晚看着丈夫分外难受的样子，眉头紧皱的直叹气。可是这种问题属于心理性问题，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日复一日的劝啊。 “夫君，你别在我身上投入太多的关注力。就是说你别一天到晚眼珠子紧盯着我不放，你这就是太紧张了所以替我有了孕吐反应。 要不然干脆你先骑马回京吧，咱俩分开走。搁一段时间不打照面，也许你这症状就慢慢消失了。” “我不走！” 一副被冷霜给打烂了的蔫吧茄子样儿的李呈修，声音虽然虚但是斩钉截铁。 “我要是走了，你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而且我吐不比你吐好多了吗？这糟心的罪我受也就受了，你受我非得心疼死不可！ 不行，你说啥我也不会走的！” 江晚啼笑皆非。 “我也就是这么想一下，也许你走之后我也不会吐呢？我这身体从小到大都倍儿棒，你又不是不知道。 再说了我能遇到什么事情？旁边还有人跟着呢，放心吧。” “放不了一点！” 李呈修脑袋一抬，刚想像已经一样很强硬的反驳回去。但是大概脑瓜子通到了肠胃吧，瞬间又怂的哇哇直吐。 摊上这么个另类大男子主义的古代男人当丈夫，江晚很无奈，江晚很高兴。 她一直都知道李呈修很喜欢自己，这种喜欢是从小到大的。虽然不知道他的喜欢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她这个肤浅的俗人却知道，明明白白的偏爱才是真的爱。 又吐过一轮的齐王殿下，抬头看着媳妇儿，委屈巴巴的很是可怜，偏偏话说的挺强硬的。 “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必须听我的！你不许再说撵我的那种话，听到没有？再说我就生气了，真生气的那种！” 江晚轻轻拍着李呈修的背，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好了好了你别急也别生气，我不说这话了便是。” “这还差不多。” 自认为已经奠定了自己一家之主这高大上位置的齐王殿下，傲娇的一扬下巴，然后嗷一声继续扒着盆沿狂吐。 就这么吐着吐着，他竟然也吐习惯了。毕竟路上为了照顾身怀六甲的王妃，大家的赶路的行程都放的很慢。 左右时间宽泛的很，着什么急啊？一路上齐王殿下和齐王妃带着大家走走停停，终于在天气渐渐热起来的一个半月后，慢慢悠悠的晃回了老大哥安王殿下的地盘。 “广平府，本王又回来了！” 大概是快要见到亲人了心里高兴吧，李呈修居然一踩进大哥的地盘，心理上的疾病生理上的不适，一瞬间通通全没了影子。 好久没有正常过的齐王殿下，立刻便生龙活虎的从猫了一两个月的马车里蹦了出来，恨不能站在车顶上引颈高歌一曲。 “啊，这该死的自由的味道啊，果然是久违了呀！哇哈哈哈……” “老四，你什么时候疯的？” 早早收到四弟叫人送过来的消息，安王一大早便蹲在城门口守着，准备热情迎接一下几个月没见的弟弟弟妹。 但是突然从车厢里窜出来的这货，到底是谁啊？ 本王压根就不认得！ “大哥！” 重新回到人间当正常人的李呈修，看见长兄立刻二话不说的虎扑过去。人高马大的他，把瘦削虚弱的安王殿下熊抱进怀里，这叫一顿的可劲儿搂哇！ “大哥啊，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你知道不？我这段时间都快被折腾死了呀，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辛苦！大哥啊，我的大哥哟……” 对于弟弟这感情充沛的一抱，安王殿下其实真心挺想安慰他的。但是吧…… “老四你撒开手，有话好好说别激动，本王脖子要断了！” 费劲巴拉的从蠢弟弟怀里挣扎出来，安王一脸狼狈的退后两步，这才抬起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唏嘘的安慰道。 “你们东陵府那边的情况，本王也已经从朝廷邸报中知晓了一二。大哥知道你着实是辛苦了，当然还有弟妹也辛苦了！” 安王抽空跟随后过来的江晚互相见了个面，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慰弟弟。 “大哥知道你不容易，谁也没想到撩人竟然敢狗胆包天，临越那边居然也会生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撩人该收拾临越也该敲打，这一点大哥是支持你的。所以回京之后也别怕，本王已经上了奏折为你辩理。更何况还有老三在京城里，指定不能叫你吃了亏。 放心吧！” 第238章 再相逢 安王一片好心这是肯定的，奈何他弟齐王不领情啊。大眼珠子一瞪，没理也硬搅三分。 “朝廷凭什么收拾我？ 本王和王妃带着人保家卫国一片忠心向大裕，父皇合该好好夸我们一顿才对！ 他要是真的罚我，回头半夜我就扯根绳子去吊死在他那乾元殿大门口，我就看史书上到时候会怎么写？ 哼，欺负谁是窝囊废呢！” 这一句接一句话密的呀，让一直想开口规劝的安王愣是插不上嘴，只能无奈的扭头看向齐王克星。 “四弟妹，老四现在这个样子，你就不管管？” 江晚笑着看了牛气哄哄的李老四一眼，对方目前的代吐服务福利还没耗尽，仍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所以她笑的一脸温柔。 “大哥有所不知，夫君他此次确实劳苦功高。当时我初怀身孕便带着一城老弱妇孺硬顶上去守城，会是如何的伤亡惨重可想而知。 夫君他作为封地藩王，自然会心疼治下的黎民百姓，这才会带着人马反击来犯之敌。至于说有一部分官员参我家王爷违抗皇命一事，这委实是天大的误会！ 还是刚才那句话，我家王爷心疼百姓所以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带兵反击。这不就正好跟来宣旨的天使错开了吗？ 这种阴差阳错其实谁都不想的，都是一场误会啊！” 安王殿下听完弟弟鬼扯之后又听弟妹鬼扯了一段，他先是忍耐不住的抽了抽嘴角，然后一脸后悔的拍了下大腿。 “本王闲着没事儿上什么反驳的奏折啊？ 就你们两口子这张能糊弄鬼的嘴，谁能在你俩的嘴皮子底下讨到好去？ 本王悔啊，回头老爷子指定得写信来骂我！唉。” 安王一边状似后悔万分的唉声叹气，一边把弟弟弟妹给领回了家。然后怀了孕的齐王妃，受到了极为热烈的欢迎。 “儿媳见过母亲。” “晚姐儿，唉哟，快起来快起来！这肚子都显怀了哪里还好行礼？快坐下歇歇，路上累坏了吧？ 你说说老四这个不着调的臭小子，打小他就干事情不稳重！你这都有身孕了怎么能赶这么远的路呢？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你看我饶不饶他！” “多谢母亲关怀，我们一路上走的很慢，倒是也不觉得有多累。见过大嫂。” “四弟妹快快免礼，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我早早就吩咐人去收拾客院，这回可得好生在我们这里住几天再走。” 安王妃一直是个简单的性子，从小到大都不变。哪怕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依旧笑容单纯甜美。 江晚很喜欢这种简单的人，虽然自己做不到，但是不妨碍她喜欢。 “多谢大嫂。” “不谢。” 妯娌俩谈甚欢，一旁的老母亲看着肚子有了一点点凸起的江晚，笑的合不拢嘴。赵氏拉着那只雪白的小手，激动的拍了又拍。 “你母后前段时间给我写信，说是你和老四也有孩子了，可把我给高兴的一夜都没睡好！我叫人给你送去的东西，你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的。” 江晚笑着点头。 “不仅您给送了一批，母后那边也送了一批，然后我娘又给张罗了一批。天天我是换着花样的吃啊，您瞧瞧我这张脸，这几个月是不是都被吃肿了？马上胖的都快要不能看了！” 赵氏盯着这如花似玉的脸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眼睛里全都是慈爱的笑。 “瞎说！你这都怀上身孕了，不吃点好的怎么成？再说哪里不能看了，我看我们晚姐儿天生丽质哪哪都好看！日后生的这孩子呀，这定是咱们老李家最俊俏的一个！” 老母亲可真会说话，哄着路边儿媳妇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自家窝里的儿媳妇。 “就跟你大嫂一样，孕期的时候那真是肤白貌美气色可好的不得了！瞧瞧现在生完孩子了，比没生的那会儿还俊俏了，是不？” 又被婆母点名夸赞了的安王妃，坐在旁边眉开眼笑的直点脑袋。 “四弟妹我跟你说，你要听我母妃的话，她老人家有经验的很！ 咱们这怀了孕的妇人呐，就是得吃好喝好睡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不仅自己漂亮孩子也漂亮。 当然我知道你已经很漂亮了，但是如果你听我们的话那你指定会更漂亮，还会惠及到你肚子里的娃哟！” 安王妃在婆母和夫君一天接一天的夸赞中，渐渐迷失了自我。真以为生完孩子富态了不少的自己，如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丰腴美人的风情。 脸上的那股子认真，把江晚给逗的也弯起了眉眼。跟着连连点头附和，表示一定会听从她们这些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赵氏看着单纯的儿媳妇被老四媳妇儿给忽悠的找不着北，一时失笑的勾起唇角。 这孩子虽然傻乎乎的，但是心地善良又孝顺，而且现在他们已然夫妻相合，孩子也可爱，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总比当初老大真的配了宋紫樱要好，老三比老大聪明都落的一地荒堂，如果真配了老大的话，赵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比乔云舒的儿子更厉害。 唉，就是可惜了老三呐…… 跟大哥在外面说完了事儿的李呈修，精精神神的大步跨进屋来，冲着赵氏磕头便拜口中尊称。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祝您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老四快起来！” 赵氏放开江晚的手，红着眼睛弯腰就拽住了李呈修的胳膊，对方很懂事的膝行了两步，靠近她的腿边。 “你怎么带人打出去了？我刚开始听到你大哥说，惊的一宿一宿睡不好！ 你个不听话的臭小子，你手里头才有几个人呐，就敢去跟临越国死磕？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还叫不叫我们这些老的活了呀？你个不醒事的……” 一边哭着责备埋怨，一边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检查了好几遍，嘴里还不住地絮叨。 “受没受伤啊？我听说僚人可强悍善战的很，以前你父皇年轻的时候都不随意与他们交战，你说你怎么就胆子大的没边呢你？” 第239章 哥与弟 所以人性的里外亲疏，很多时候都表露在言行举止当中。就像赵氏这样，她分明也很喜欢江晚这个聪明的孩子，但是比起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李呈修，那对比立刻就出来了。 以前老四亲娘要跟着在外头东奔西跑的打仗，留在家里的这些孩子全都是靠赵氏照看着。尤其是老四打小就皮，更是没少叫人操心。也就是后来他亲娘回来了，才硬是一顿一顿把这么个刺儿头给打服的！ 李呈修跟赵氏之间的母子情分虽然比不上跟他自己的亲娘，但确实是有的。 所以现在母亲心疼责备自己，他也不觉得心里不舒服，甚至于还知道要卖卖乖讨讨喜。 “母亲你别瞎担心，我这么个好人才能出什么事儿？ 就东陵府那一亩三分地吧，我转悠的比咱们老李家祖坟那块儿都熟悉，指定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尽管放心！” 就看不得蠢弟弟这么得瑟的样子，安王坐在一边撇了撇嘴。 “老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又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四你别仗着艺高就人胆大，当心哪天你就掉沟里去捞都捞不上来！” “大哥你会不会说话？你是不是嫉妒我能出去跟人家干仗？” 李老四这狗东西跟小时候一样，咬完哥哥扭头就告状。 “母亲你看大哥他咒我，从小到大他们几个就看不得我扬眉吐气！母亲你要给我做主啊！” 挺大个八尺壮汉的人了，凑合在身形并不算高挑的老母亲腿边，大爪子就那么拽着衣袖摇啊摇，跟小时候一样没理也要硬搅三分。 把赵氏给摇的只能跟以前一样，无奈的笑着和稀泥。 “好好好做主做主，这委屈谁都能受就咱老四不能受。老大呀，赶紧跟弟弟赔个不是，说你不是故意的，听话！” 安王眉头一挑，高冷脸就出来了。 “我说的没道理么？” “有道理，但是我不稀的听！” “那说明是你没理！” “瞎说，老子名字开头第一个就是李，咋没有了？” 李呈修那张破嘴随便一歪，就招的他大哥凌空飞来一脚。 “李老四你是不是皮痒了？你在你大哥面前跟谁称老子呢？” 明明没被踹到的人，偏偏做作的往旁边一歪，再次难缠的抬头告状。 “母亲你看他打我！你亲儿子都开始打他弟弟了，您到底管不管啊？” 赵氏非常淡定的扭回头，拽住两个儿媳妇的手开始热烈攀谈，仿佛根本没听到两个儿子的口角纷争。 “晚姐儿啊，方才你大嫂说的对。这回可得在广平府好好的歇一歇，咱不那么着急忙慌的走，啊？” 安王妃也使劲游说。 “对呀对呀四弟妹，你说你这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带你好好逛过咱们广平府呢。其实这边挺好玩的，你就多留几天呗？让我解解眼馋也好。” 说着说着就把那点企图给炫出了口，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紧盯着面前这如花美眷，顺便熟练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晚姐儿真的越长越好看了，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美的人呢？如果月亮上真的有仙子的话，那一定就是长成江晚这个样子的！ 对于主人家的热情，江晚只能以同样的热情回报过去。 “谨遵母亲之命，多谢大嫂相邀。那我和夫君便厚着脸皮，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嫂，未来几日便要多多劳烦您和大哥了。正好我也带了一些东陵府的土特产过来，稍后你们也都尝尝。”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唱的热热闹闹。没人搭理的老李家兄弟俩，只能互相对坐着再互相嫌弃。 “听说你给我生了个侄儿子？呶，这是我这当叔的一点心意，你先替他拿着。对了，我侄儿呢？” 李呈修从兜里掏出个小木盒子，他大哥接过去打开盖子一看，登时眼睛一眯精光一闪。 “你从临越人手里弄到东西了？” “不是，你在我身边安桩子了？” 李呈修顺嘴胡扯，弄的他大哥又想踢他。右手从盒子里挑出一块金属，点了点上面的宝石。 “本王真想在你身边安个锤子，最好能时不时的锤你一下，看看你到底能不能长长脑子？ 这种宝石只产在临越，如今朝廷又没有开互市。你手里能有这种东西，不是这次从临越弄来的，又能是从哪来的？” 李呈修装死抬头看房梁，一副老子无赖所以无所畏惧的那死出。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哎呀，你家房梁上好像有蚂蚁，本王眼尖都看见了，老大一只还带膀子的，要不咱哥俩爬上去把它给打死吧？” “哼！” 安王把手里的盒子往前递了递，里面金光闪闪的一片，都是小孩子的镯子锁啊啥的。 “这东西你要是解释不清楚，估计回头咱老爷子就得先把你给打死！ 你现在拿出来是想干什么？准备忧国忧民忧社稷，发扬忠君爱国之心全部上交朝廷？” 安王话音刚落，就有一只狗子从对面的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凭什么上交？这都是本王带着人起早贪黑才辛辛苦苦抢来的，我凭什么交出去？” “凭你是大裕的齐王殿下！” “呵，我这个齐王穷的都快扒皮啃草了！朝廷怎么不说我是大裕的齐王殿下，该让我活的尊贵体面一点？ 现在好不容易我兜里有个三瓜两枣了，那些个鸡呀，耗子呀，黄鼠狼呀，隔三差五的就想惦记着。 想得美！ 我跟你说别说是我爹来要了，就是我爷来要了都不好使！” 他气急败坏的上前伸手要去抢回刚刚送出去的礼物，并且嘴里非常不忿的逼逼叨叨。 “你还我！不想要就还给我。没见过你这么给人家当大哥的，吃了我碗里的肉还想砸我的锅？我不给你了！” 安王把小木盒子往兜里一揣，抬起屁股跑的那叫一个快，一点也看不出平常弱不禁风娇弱美人灯那出。 一边跑还一边扭头蛐蛐。 “李老四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从小到大都这么不讲究，送出去的东西了你怎么就总好意思往回要呢？” 第240章 是对手也是姐妹的情分 “我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要？” “可你送给我了，现在就是我的！” “呸，那是我送给我侄儿的！跟李老大你有个屁的关系？” “嘿，我儿子现在不是岁数小吗？我这当老子的先替他收着有何不可？” “大大的不可！ 我叫你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老子现在不送了。 你给我还回来！ 回头等我侄儿年纪大了，我亲自挂他身上去，绕开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 这兄弟俩闹闹腾腾的，你追我赶着跑出去，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最后听不着动静了。三个在屋子里装耳朵已经瞎了的女人，才意犹未尽地纷纷收回了视线。 爱笑的安王妃先笑出声来。 “晚姐儿，你家王爷真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总是这么会闹腾！” 江晚笑着点头。 “可不吗？你家王爷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会撩他。” 两个护短的别人媳妇儿，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大笑出声。 倒是坐在一边的老母亲，装着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哼了一声，清清嗓子。 “为人妻者，当贤良淑德。怎可在背后议论夫君？你们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取笑我两个儿子？” 抬手抽出帕子掩住唇角，欢快的笑声瞬间从从手底下传了出来。 “高兴的事情你们凭什么不带上母亲？要笑大家一起笑。” “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咯…” “呵呵呵呵呵…” 三个人笑成一团。 等笑意过去之后，安王妃眼底带笑的看着齐王妃。 “每回只要你家王爷过来，我家王爷好像都会被带的莫名活泼一些。四弟妹，你跟四弟一块过日子，指定天天都过的热闹极了！” “嗯，鸡飞狗跳的那种热闹！” 江晚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笑。 “他总是有很多时候不着调又不靠谱，但是也有非常可靠有担当的一面！我家王爷不是完美的人，甚至于也比不上你家王爷聪明儒雅。但是他待人一腔真诚，我跟他在一处待着很安心。” 最后这些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只看见老母亲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安王妃有听没有懂，附和着说了几句好话之后，才又状似忐忑忧心的拍着自己胸脯。 “我方才还以为母妃你真的生气了呢，差点吓我一跳！”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从小就是在我膝下这么闹腾着长大的，我要是生气，早被他们给气死了！” 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赵氏才语气感慨的继续说。 “打小哇，他们兄弟几个就各有毛病。 老大性子闷，老二性子滑，老三虽然不吭声但是喜欢钻牛角尖。 也就是有了老四这么个刺儿头出来了以后，才会时不时把他们几个给气的拧成一股绳，跟淘气的老四你来我往。 老五就是生生被老四给带的，才会越长大越不着调！” 回忆起年轻那会儿，她的眼神之中有很多的情绪一一闪过。 那时候虽然日子过的并不算好，但是也说不上坏。 即使丈夫心里有旁人，但是对自己这个突然窜出来的正妻也一向尊重，给足了该给的体面。 自己虽然跟乔云舒明里暗里的争，但是她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斗过。自己能体谅对方的不容易，对方也能理解自己的难。 她们不仅仅是对手，也是相扶相持走过了半生艰苦的姐妹。 还有家里的这群孩子，各有各的皮但是也各有各的好。 如果不是后来自己娘家心太大了压制不住，应该也不会落得现在这样被遣到千里之外的地步。 唉，总归自己作为赵家女，该尽的责任都已经尽完了。前半生为了家族苦苦煎熬，后半生的每一天，她都想多心疼自己一些。 如今这日子过得还算顺遂安稳，一切都很知足，她真的没有太多的奢求。就这么和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和以后的孩子，她们一家人安安生生的在一块过日子，真的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想起仍然在京城那个旋涡里苦苦挣扎的乔云舒，赵氏唏嘘的叹了一口气。 “晚姐儿，你母后病了你们知道吗？” 她的眉梢眼角都写着忧心。 “云娘那性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年轻的时候就脾气爆。气劲儿上来的时候，随手拎起刀剑就敢跟你们父皇对着干！ 以前的时候我就老搁里面劝呐，劝不住的时候我就跟着一起骂，好歹也能给她解解气。 但是现在我回老家来了，她当了皇后就得管全部的事情。虽然说贤妃她们也听话，但是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又找其他人来给云娘添堵？ 我就怀疑你母后那病呐，就是生生被气出来的。也是三番四次的写信劝她，但是听说总不见好。 这次你回宫去了就帮我给她带段话，让她一定要会开解自己，气出病来了你看看现在谁能替她受？ 要实在不行的话就让她跟皇上说，来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散散心也好。老大和老大媳妇儿这边肯定都不会有意见的，叫她尽管来，她阿姐盼着她呢！” 赵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生怕那个年轻时候明媚张扬却受尽委屈的女子，如今老了老了还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人呐，一旦年纪大了呀就特别容易想当年，也有一种喜欢美化回忆的惯性。 就比如说赵玉娥，虽然她这岁数远远谈不上老态龙钟这么个状态。可平静安逸的日子过的久了，总会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忆过去。 然后就渐渐的发现，以前的那些争啊抢啊，由于对手的次次手下留情，不好之中也总能带出那么三分的好来。 这是什么呀？ 这就是情分。 属于她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所以她就会特别的想乔云舒，比想起李长淮的时候还多。因此听到她身体不好了的消息，就更担忧她在宫里过得不好。 如果不是对方几次三番在信里明言，说现在朝廷是多事之秋，她和安王都不适合回京，那么赵玉娥也许已经回去探亲了。 抓着江晚的手，她一声声的交代着。 江晚就频频点头。 早都说过她心里一直很喜欢这两位李家的夫人，也曾很多次为她们的遭遇生出过遗憾和不平。 错的一直都是这个世道，并不是这两个艰难了半生的奇女子。 第241章 回宫 江晚和李呈修在广平府逗留了整整五日，才再次收拾东西起程返京。慢慢腾腾在路上又晃悠了半个来月，总算平平安安抵达京城。 回来的头一件事，自然是该去宫中拜见帝后。小夫妻俩直接马车都没下，拉着家当直奔皇宫而去。 “娘娘，皇后娘娘，咱们四殿下和王妃回来了！” 清杨姑姑接到下面人的报信，高兴的提着裙摆快步回主子跟前禀报。 “真的？老四带着晚姐儿回来了？真回来了吗？” 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皇后已经很瘦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今天她看起来比平时康健了不少。 “回主子，是真的！” 清杨也难得这么喜形于色。 “方才小太监过来回话，说是咱们四殿下带着王妃先去拜见皇上了，稍后就过来！” “快，清柳清杨你们俩快扶我起来收拾收拾。清柳你去把那套金红色宫装找出来，我身上这套衣裳不好看，那套颜色鲜亮点能衬得我有精神些。清杨，给我画个气色好些的妆容。” 皇后一下说了这么多话，气息就微微的有一些喘，听着是一种中气不足的虚弱。 “娘娘您别着急，奴婢这就去找衣衫钗环过来。” 把人扶到梳妆台前坐好，清柳转身就去翻箱倒柜。清杨则是从梳妆盒中拿出一把玉梳，熟练的给主子重新挽了个利索的发髻。然后招呼小宫女们送来热水，给主子净面后认真的梳妆打扮。 凤鸣宫这边忙忙叨叨，皇后换好衣裳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有些不太自信的问。 “你们说，本宫现在看着还行吧？” 她的眼里有些忧虑。 “我现在会不会太瘦了？会不会叫他们俩看出有什么不妥来？我这脸好像也太白了些，清杨，你给我再敷些胭脂提提气色。” “主子您多虑了，现在您看着可好的很，仿若二十年前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清柳一向寡言不怎么会拍马屁，猛然这么一说，皇后娘娘肯定相信她。 “如此就好。”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左右本宫和皇上中的毒解都已经解了，身体不好就慢慢调养着便是。实在也用不着再跟孩子们说，让他们徒增担忧…” 清柳清扬的眼神都暗了暗，接着主子的话直点头。 “您说的是。” 清杨一边收拾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一边浅浅笑着回话。 “不过乔太医说了，您还是要多静养少操心劳神的好。毕竟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还是要多多听从大夫的话呀！” “清杨姑姑说的可太对了，母后你一定要听云岳舅舅的话好好养病。要不然我就要闹了！” 李呈修扶着妻子跨进凤鸣宫的主殿，人还在门口呢听到动静就先搭上了话茬。 “老四回来了！” 皇后猛一下站起来，顿时觉得一阵晕眩气息不匀，站在旁边的清柳清杨及时扶住她。 “娘，你别急呀，我这不回来了吗？” 李呈修带着媳妇儿扑奔到老娘身边，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老娘的大腿开嚎。 “娘，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我媳妇儿张罗回来的那些好药材你没吃吗？你怎么没保护好自己啊？孩儿要心疼死了！” 感受到亲娘的虚弱，记忆里那么彪悍的亲娘，现在竟然虚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李呈修哭了。 “老四，我的儿子…” 神色激动的皇后摸着儿子的脑袋，瞬间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江晚赶紧冲过来，扶住皇后坐好。 然后跪在她的另一边，抬头看着面前这与记忆中相去甚远的皇后娘娘，她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 “母后，我回来了。” “晚姐儿…” 皇后伸出右手也摸着她的脑袋，看着这依旧美丽动人的孩子，她又是满意又是高兴的边哭边笑。 “回来了就好，你们俩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快，快起来让母后看看！” 从儿子的狗头上收回左手，皇后双手抓住儿媳妇的胳膊想像以前一样薅她起来。但是手上软绵绵的，真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过江晚善解人意的直接站起来，正好让坐着的皇后看见她凸起了的小腹。 “这是四个月左右了吧？我记得是二月份的时候你写信回来说是有孕，把我和你们父皇高兴的呀！ 都说老四这不着调的东西，竟然也有一天要当爹了。 这都是多亏了晚姐儿你，娘真的谢谢你不仅照顾了我的儿子，还给我怀了个小孙孙。 娘谢谢你了。” 皇后眼睛里洋溢出一丝幸福的笑意，抬起左手似乎想轻轻的摸一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把手收回来垂下去。 江晚见状直接抓回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娘你摸吧没事儿，我不怕痒了。” 皇后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了掌下有一点点轻微的动静，她的眼睛里霎时间闪过惊喜的光。 “晚姐儿你感觉到了吗？方才孩子好像动了一下！” 江晚没经验，其实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胎动还是她肚子抽搐了一下。但是现在就脑袋点的特别干脆，附和着皇后的话。 “是的呢娘，孩子喜欢您这个奶奶。以前都没有任何动静，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跟您打招呼了！” 看着几个月不见就病弱成这样的皇后，江晚心里也有些难受，所以尽可能的鬼扯想逗她开心。依旧蹲在老娘腿边的李呈修，也跟着媳妇儿在一边逗闷子。 “哎呀，还是娘你这当奶奶的面子大，这小崽子平常在晚姐儿肚子里从来都不搭理我们俩。 今天回来头一次见着您，立马就动弹了。可见这小崽子是个势利眼，知道谁手里有钱，这是想跟您讨赏呢！” “你又瞎说个什么东西？想讨打是不是？” 皇后没好气的扒拉开儿子，拉着美丽儿媳妇的手，盯着自己那还隔着一层肚皮的小孙孙，笑的一脸满足。 “我小孙孙聪慧又孝顺，知道要跟奶奶好。还用的着讨什么赏？我早都给准备好了！” 皇后这话不是虚的，自己的情况她自己心里多少也清楚。生怕哪天走的突然，所以早已经把很多事情都给安排好了。 第242章 皇后嘱咐 “你们俩也坐下，让娘好好看看你们。” “那娘您到榻上坐着，我跟我媳妇儿搬个椅子过来。” “好。” 江晚和李呈修一左一右的扶着皇后到贵妃榻那边去，伺候着皇后坐好。然后李呈修勤快的从清柳姑姑手中接过椅子把媳妇儿安置好，自己才随便搂了个绣墩坐下。 挥手把宫人们全部遣了下去，屋中只剩下自己夫妻和老娘的时候，李呈修瞬间变了脸。 “娘，我和晚姐儿才走了几个月，京城这边到底是发生什么大动静了？你现在跟我说说。” “怎么了吗？” 皇后拽着儿媳妇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扭脸看向已经气宇轩昂很有一番气势的小儿子，她唇边的笑容自然又温暖。 但是李呈修生气了。 “还怎么了吗？ 你说呢？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这一连串的质问不是想指责什么，他是觉得伤心。 “刚才去拜见父皇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脸色也很难看。然后我哥也不像以前那么爱笑爱说话了，看着跟李老二那损出一样，有点阴气沉沉的。 还有你，你现在病的都瘦脱相了你知道吗？你不是跟我说只是小风寒吗？我说我要回来探病，你就跟我说你快好了，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好了！ 你现在像是已经好了的样子吗？” 最后这句他是红着眼低吼出来的。 明明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怎么家里人全变了个模样？ 皇后的笑容也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又重新扬起来，只不过声音听着虚弱了许多。 “我现在是真的已经好了。” “你还哄我！” “夫君，声音小一些。” 江晚不赞同的对他摇摇头，李呈修想反驳的话才半路又咬回了嘴里。 看着儿媳妇把一直让人不放心的儿子管的这么好，说皇后心里没有一点点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更多的是放心。 知道以后有一个女人会接替了自己，来爱自己这不着调的儿子，这真的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她便温柔的拍了拍对方的手。 “晚姐儿，以后你可一定要管好老四。他要实在不听话你就动手打，一顿打不服就来两顿，回头我把我那根鸡毛掸子传给你。他要再敢瞎咋呼你就动手揍他，千万别给我留面子！” 这可真是亲娘，跟儿媳妇唠的全是掏心掏肺的嗑，而且掏的还是她亲儿子。 虽然皇后身体有变化，但是这动不动就要收拾儿子的好习惯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把江晚听的嘴角一抽。 “娘，夫君他现在挺好的。” 艰难的替自家不着调的某人辩解了一句，但是可惜人家亲娘愣是不信。 “你就别在我面前替他找补了，俗话说的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老四打小就不消停，长大他还能稳重了不成？” 虽然跟买主坦诚自家栏里的猪有毛病这一点挺难堪的，但是皇后一直品性挺不错，不是那种硬昧着良心坑人的性子。 所以她跟这个四角俱全哪哪都好的儿媳妇说话的时候，难免就显得有些心虚的挺不直腰杆子。 “晚姐儿，当初我是私心作祟的缘故，才会昧着良心把你许给了这个不着调的东西。 日后，咳咳咳…咳咳…” 皇后一时语快唾沫打了嗓子，连连咳了好几声，把又漫上来的血腥气赶紧往回咽。 慌的江晚和李呈修一个帮着拍背顺气，一个忙着端茶递水。好一通忙活之后，皇后才慢慢缓平了气息。 “娘，我去找太医令过来！” “不用了。” 皇后苍白着脸摇了摇头，等能彻底喘匀了之后才又笑着安抚道。 “这药我一直都吃着呢，病去如抽丝，不得慢慢将养吗？” “可这也太慢了！都几个月了你这病还不好？不行，我得去找孙老头和云岳舅舅问问清楚，看看到底你是什么病症这么难治？” 李呈修抬腿就跑，门口还能听到他遗留下来的声音。 “媳妇儿你好好在母后身边坐着，千万别乱动弹，我马上就回来！” 皇后看着跟野兔子一样跑远了的小儿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跟儿媳妇状似抱怨的替他开脱。 “你看看这不着调的东西，哪里有个王爷该有的稳重模样啊？晚姐儿，日后还是得多多辛苦你啊！” 江晚也笑着给她宽心。 “那是他看着您这样子着急心疼。” 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皇后鬓间突然多出来的白发。想起曾经这个明明很彪悍的女人，是怎样温柔的教导过自己好几年，她也心疼的落了泪。 “母后，这才几个月没见，您怎么长白头发了？” “傻丫头，哭什么？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拎着鞭子，就敢打遍京城的江家嫡长女了。” 皇后抽出帕子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像小时候那样一字一句的开导着。 “我们晚姐儿都要当娘了，母后当然也应该老了。生老病死这都是人之常情，实在用不着太过伤心。 也就伤心那么一阵子便可以了，要不然母后也会因为你们的伤心而伤心的，知不知道？ 以后啊，你就跟老四好好的过日子。这么好看的晚姐儿，一定能过的比我更好的，对不对？ 咳咳咳，以后，要好好的过。” 如果一开始江晚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听到皇后这几乎是在交代遗言一样的嘱咐，她基本上就可以肯定了。 嘴角来回蠕动了好多下，想问问皇后到底是不是遭了宋紫樱的毒手？但是想想方才拜见皇上的时候太子也在，而且很受重用的样子。 她就无法再把那些猜测说出口。 毕竟宋紫樱都已经死了，还是以太子妃的身份下的葬。虽然宋家九族都没了，但是人家还留下了个嫡长子，太子又是妥妥的下任君王。 如果宋紫樱真的动了手，皇帝皇后不可能查不到。可是现在太子的位置依旧很稳，那就已经说明了皇帝皇后的态度。 为了自己的娘家令国公府，也为了自己的小家庭，有很多话她都没有立场再说。 不仅她这个齐王妃不能说，她的丈夫齐王更不能说。 否则，便是有觊觎东宫之心。 第243章 婆媳温馨日常 “母后，我…” “嘘，母后知道。” 看着儿媳妇听话的闭了嘴，皇后眼睛里都是温柔的疼爱。 “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需要较真的翻出来，那样对所有人都不好。 我是这样想的，皇上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你也要这样想。” “……是。” “乖。” 皇后摸了摸这张漂亮到不像话的脸，眉梢眼角的都挂上了一抹得意。 “瞧瞧我儿媳妇长的多好，以后我小孙孙肯定也长的好，想想我就高兴的想笑。 所以说人呐就是得脸皮厚，李老四能啃上你这么口天鹅肉，可都全多亏了我这个亲娘能舍得下脸皮来！” 她的语气之中又多出了一些感慨。 “就是委屈了你。 母后知道你配给皇子属实是糟蹋了好人才，你更应该像你爹那样驰骋沙场，桀骜不驯才对！ 江晚，你别怨我。” “不怨。 我作为开国第一公侯府的嫡长女，如果不入皇家的话别说皇上不放心了，恐怕朝廷里外一些有心之人都不会安下心的。” 江晚活的一直都很通透。 “我爹他虽然很能打仗，但是他也就只能打仗。他对皇上从始至终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生出二心来。若是真的被别人借机生出什么是非来，十有八九最后是我们江家要完。 因此也是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我才会做下嫁给李呈修的决定。您不用一直觉得对我有愧疚，他现在真的挺好的。” 对于儿媳妇贴心的开解，皇后只是了然的摇了摇头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就只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大概是眼中多了一点点释然，让人看着就感觉好像神色轻松了一些。江晚就站起来，抬手熟练的替皇后捶捏肩膀。 “你这有身孕呢，又一路舟车劳顿的，快坐下歇着…” “我不累，一路上你儿子把我和孩子照顾的非常好。我看你这一直垂着肩好像是又落枕了？我帮着给松松筋骨吧，你知道的这方面我很专业。” 一听她又你你我我的不讲究个上下尊卑，皇后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你看你这调皮的小丫头，也跟老四那不着调的东西学会了。唉，你说说你们两口子哟，没一个有架势的可怎么整？” “什么叫有架势？在外面我们端着王爷王妃的款就是了，在爹娘面前还端什么？天天装模作样，张嘴闭嘴就是本王本王妃怎么怎么的，那岂不是得累死了？” 江晚哼了一声，也不耽误手底下的活。皇后真的瘦了好多，这肩胛骨摸着都有点硌手。 “真会辩歪理，感情就你们俩这当王爷王妃的能累死，老大老二那两对夫妻不同样是当王爷王妃的么，人家怎么就不会觉得累呢？” 皇后撇了撇嘴，然后听身后的丫头继续出声狡辩。 “您怎么就知道他们不累？我前两天刚从大嫂那边过来，你都不知道她私底下能闹腾成什么样。 跟安王妃一比，我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这个齐王妃，其实当的还是挺有气势的！” 这话那真一点假都没有，安王妃王氏小时候就是个小逗比。长大了之后不可能突然就变精了，就只能继续往大逗比的方面发展。 皇后也时常听容妃写信回来吐槽，说自己那个可爱单纯的儿媳妇又犯了什么傻，她也总会跟着哈哈直乐。 “你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那是你大嫂，你在后面瞎蛐蛐什么呢？” “说的好像你没在后面蛐蛐过我似的！ 哼，我前几天都听容妃娘娘说了，你还专门写信跟她互相吐槽儿媳妇来着。 怎么了呀皇后娘娘？ 我又不是您捧在心尖上的那个，哪哪儿都好的儿媳妇了是不是？喜欢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不喜欢了的时候转头就叫人家疯丫头！ 我会时不时稳定发疯这件事我瞒你了吗？你现在找我后账是几个意思？” 皇后嘴角无辜的抽了一下。 “晚姐儿，你现在才是在找我的后账吧？套句你的话来说，我又不是你美丽高贵善良端庄的亲亲母后了吗？ 那我蛐蛐自己的孩子两句还不行啊？ 再说了，我那会儿不是为了跟阿姐有个共同话题唠嗑吗？她都吐槽她儿媳妇了，那我好意思不吐槽我儿媳妇吗？万一我要是跟不上话题了，那她还能乐意跟我继续唠吗？” “哦，你俩姐妹情深。我和大嫂就落得一个傻一个疯呗？” “……这种小细节，不用太在意。” “呵呵呵。” “………” 皇后被呵的尴尬了一下，然后认输。 “行吧，都是我的不是。我不应该在背后蛐蛐你的，对不住了。” “无妨。您是婆母我是儿媳，您当面蛐蛐我两句都是应该的。 而且我回来的时候容妃娘娘还专门交代了，让我帮她给您带句话。如果在宫里住的不舒心，就去她那边逛逛散散心。她盼着你去呢！ 正好你们俩到时候就不用再写信了，可以当面吐槽还能省下些笔墨钱，真挺好的。” “………我知道了。” 皇后心累的想叹气。 “晚姐儿，你说当初我是多认真的教导你啊，怎么就能把你给教成了个伪君子的性子呢？ 我琢磨着我这流程也没问题呀，阿姐当时教养那些公主的时候就是这么来的，怎么到你这就出岔子了呢？” 赵玉娥传下来的是本好经，乔云舒确实也是照本宣科了，奈何碰上了江晚这么个歪嘴和尚，愣是把一本好经给念歪了。 “不是很多年前就跟你说过了吗？我这完全属于自学成才，跟谁都不沾多大关系。” 手指头按着手底下的穴位，一松一紧张弛有度。 “感觉舒服些了没有？脖子还觉得僵硬吗？” “唉哟，对对对，就是那个地方使劲按一下。还得是你这个老师傅的手艺好呀，清柳清杨她们平时按的都是什么？差点把我脖子给掰断了。” “想多支使我几回完全可以不用拐弯抹角，咱这又不是外人。” “晩姐儿你又调皮，哈哈哈哈哈……” 凤鸣宫里终于又响起了皇后娘娘开怀的笑声，虽然依旧是虚弱的中气不足的，但是一听就知道是发自真心的在高兴。 守在门外的清柳清杨，扭头看了看屋子里那对如母女一般的婆媳二人，她们眼里也全都是欢喜的笑。 第244章 兄弟俩 李呈修心里挂念着老娘和媳妇儿就想着快去快回，所以鞋底子差点磨出了火星子，一路疾奔。 刚出凤鸣宫的大门才转到第二个弯，就跟一个迎面走过来的杏黄色身影撞到了一起。 “哥，快闪开！” “我闪不开，哎呦！” 哥俩不出意外的撞了个满怀，由于李老四吃的多长的壮实，人犟肉也硬。可怜他那如花似玉的哥咣叽一下怼上去，瞬间鼻子底下稀里哗啦的一片鲜红。 “我去！哥你没事儿吧？！” 顾不得捂自己被撞疼了的下巴壳，李呈修赶紧手忙脚乱的去捞自家的脆皮太子哥。 跟在太子身后的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干的有点子懵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太子殿下！” 东宫大太监李忠义小脸煞白，如丧考妣。饿滴那个老天奶诶，咱家今儿是不是要被齐王殿下他，这么一脑袋给直接送回老家了唷！ 着急忙慌地扑上去查看自家主子，瞅着那滴滴答答的鲜血，李忠义语带哭腔。 “太子殿下您千万别动，奴才这就叫人去请太医过来！” “用不着，这都小毛病，我有经验！” 已经来回好好检查过几遍，确定自己的脆皮太子哥只是被撞出了鼻血，李呈修这才放心的用袍袖帮他使劲儿呼撸了几下。然后大爪子捏着他的鼻子，让人家把头扬起来。 “哥你赶紧抬头，把血再给控回去！” 太子被弟弟掐着脑袋往后仰，气的他忍不住胡乱抬腿往前踹了几脚。 “唉哟哥，你踢到我了！” “我故意的！” 扒拉开这时常让人无语的蠢弟弟牌毛手大爪子，精致讲究惯了的太子从兜里掏出帕子，自己捏住了鼻子。 感觉好像没有热流往下涌了，他才斜着眼看了一下身边慌乱的大太监。 “孤没什么事儿，又不着去唤太医。” “可是太子殿下，您这都流血……” “孤自有分寸，退下！” “……是！” 把宫人们给撵开，又捏着鼻子仰了会儿脑袋，觉得应该是没有再流血了，太子才放下手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鼻唇处。 “哥，没再淌血了吧？” 李呈修心虚的看着亲哥下巴处染上的血迹，问得很有些小心翼翼。 “怎么？血止住了你挺遗憾呐？”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还是不是你一个爹娘生的亲弟弟了？咋能把我想的那么坏呢？” 太子没再搭理他，只是一边擦拭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李呈修站在一边也帮不上啥正经忙，只能嘀嘀咕咕的给自己小声辩理。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路这么宽，本来我跑的好好的，谁知道你突然窜出来了？” “我是突然窜出来的吗？我还没有骂你把我弄受伤了，你倒好意思先倒打一耙？李老四，这有一段时间没见你明显是飘了呀你！还敢恶人先告状了？” “谁是恶人？ 我明明是个大大的好人！ 我家晚姐儿现在天天都搁家里，夸我是大英雄是好人才来着，你知道不？ 哼，就你不识货！” “江晚的嘴骗人的鬼，从小到大她说过几句实话没有？就你这么个蠢……” “你闭嘴！” 本来把哥哥撞伤了李呈修挺心虚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现在他哥说着说着竟然开始蛐蛐自己媳妇儿，这货瞬间垮下了批脸。 “撞你的是我，你蛐蛐我媳妇儿干什么？ 有什么本事你冲我来，老子一点都不带怕的！ 你不许说我媳妇儿。” 反正打小也是这么被收拾大的，他皮厚，真就一点也不害怕。 齐王无所畏惧。 太子无语死了。 感觉大概已经把自己擦干净了，他恨恨地把手中染了血的帕子砸给这赔钱货弟弟。 “你再敢瞎得吧一句，我非把你打的你爹都不认得你！” “你敢！你要是敢收拾我，你就看我媳妇儿回头收不收拾你就完了？” 兄弟俩在恋爱脑这方面，可以算得上是半斤八两。现在不同的是太子已经杀妻证道，可蠢货弟弟还在情海中畅游无阻，大有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 太子阴恻恻的勾了一下唇，还没说话就被蠢弟弟开口截胡。 “呐呐呐，就是这么个表情！李老二那损出每回想动歪心思的时候，就是你现在这么个表情！ 我说哥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学谁不好你学李老二那么个杀千刀的狗东西？咋了，这才区区几个月没见，你就被李老二给附身了？” 太子邪魅一笑的程序被打断，只能突兀的拉扯了一半停在唇角。努力了好几次情绪都再调动不起来，最终只能把唇角迅速抹平，恢复到面无表情的高冷状态。 “少废话了，你这前脚才回来，后脚就着急忙慌的满皇宫乱窜，是想干什么？” “哦，哦！” 被亲哥给提醒了的李呈修原地起跳，脸上吐槽的神色迅速换上了担忧焦虑。 “哥，母后这病我瞧着怎么不像啥好玩意儿？你看看她那瘦的估计打我都没劲儿了！ 我正准备着去太医院找孙老头和云岳舅舅问问情况，这不正好转角就碰到你了吗？ 要不咱俩一块过去？” 伸手拽着哥哥宽大的衣袖，一点也不见外的把人往前拉扯，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的嘀咕。 “你说你就看在眼面前，居然还能让咱们老娘病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当的儿子呀你？估摸着老爷子回头就得削你！” 太子眸中的神色暗了暗，看着蠢货弟弟的后脑勺，眼底掀起了隐晦的风暴。 一边脚底下跟着走，一边面无声色的应着他的话。语气听着很轻，又很重。 “你去就藩没多久母后就患上了咳疾，我也多方找人找方子替她医治。 可太医令说了，母后那是年轻的时候太过操心劳神以致伤了底子。 平时的时候看着还好，可是一旦得了什么大病就很难好起来，需要慢慢将养。” “那这也养的太久了吧，好几个月了都！孙老头是不是医术不行啊？亏他还是个太医令呢，天天就会掉书袋！咱们今儿找云岳舅舅问问，他医术好。” 心大的李呈修，没听出来亲哥的语气有什么不对，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起话来掏心掏肺。 第245章 劝 太子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眼底的那些风暴旋涡越卷越浓，但是那抹属于兄弟间的温情又偷偷的一点一点钻了出来。 觉得有时候有老四在，其实也真是挺好的。最起码他还是小时候那个一心相信哥哥的蠢弟弟，没有如自己一般被时间这把利刃，给砍的面目全非。 所以太子的声音，就慢慢的又添进了一点温度，身上阴郁的气息也散开了一些。 “孙老头子已经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去了，现在的太医令就是云岳舅舅。” “啥？！” 李呈修停下了脚步扭回头看着太子，眉头非常忧虑地拧在了一起。 “是云岳舅舅给母后下的诊断？” “嗯。” “说是这病难治？” “嗯。” “那咱老爷子那边知不知道？” “嗯。” “你老嗯嗯嗯的干什么？咋嘀，你现在开口说话浪费生命啊？” “滚！撒手。” 太子甩开弟弟，淡定从容的理了理衣袖，然后扭头往回走。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什么病不得慢慢将养着才能好？ 你也用不着专门往太医院跑，估摸还有半个钟头的样子，就是太医令该来请平安脉的时辰，有什么想问的你待会儿再细问就是了。 我现在要先去给母后请安，你要实在闲着没事儿的话，就去乾元殿跟父皇聊聊天也行。” “我不行！” 李呈修听哥哥这么说，也转身跟着他的脚步往回走。这次倒没有着急忙慌的连跑带颠，所以哥俩就微微错开半肩的这么溜达着。 但是碎嘴子齐王他话密，尤其是看到如今这死了媳妇儿的自家太子哥跟换了个人一样。以前爱说爱笑的哥哥，现在看着谁的表情他都有点阴不拉几的味道，挺让人心里难受的。 于是爪子又熟练地伸出去，像以前的很多年那样习惯性拽住前方的衣袖。 “哥。” 太子闻声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扭回脸看他。 “说。” 李呈修微微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整理一下语言，还是把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怎么觉得这次我回来，你们都变得有些怪怪的？ 母后病的判若两人，父皇的气色看着也不怎么样。他有没有好好看过太医，该不会也生病了吧？ 还有你，尤其是你！” “我怎么了？” “还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你回头看着我！” 仗着自己力气大，强硬的把哥哥往回拽了拽，兄弟俩的视线终于又对在了一处。 李呈修的眉毛皱的都能夹死个苍蝇。 “你这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瞧瞧你这如花似玉五花八门的脸啊，被糟蹋的都快不能看了！” 太子嘴角一抽。 “肚子里没墨水你就少用成语行不行？如花似玉是形容女子的！五花八门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爱是什么是什么，反正我就是打个比方！刚才一直都在说父皇母后的气色不好，我现在才顾得上仔细看看你。 李砚修，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把自己给造成这个样子了？” 能看得出来，弟弟的关怀句句都是发自真心，太子就难得松快的笑了笑。 “这不是父皇母后的年纪都大了吗？你哥我作为当朝储君未来的皇帝，怎么能不多帮着分担分担朝政呢？左右皇位已经是孤的囊中之物，我现在提前适应一下有何不可？” “哥，你被鬼上身啦？！” 李呈修看着哥哥的盛世美颜，自己是一脸的惊悚状，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扭头查看了一下四周。好在宫人们离得比较远，应该是听不见这些大逆不道之言的。 他这才敢放心的吐了口气，然后没好气的拍了哥哥的肩膀一下，端出一副严肃脸开口训斥。 “以前你不是最忌讳我说这些话吗？你总说君王是君王，储君是储君，皇权神圣威严不可在嘴上随意亵渎，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现在你这是在干什么？ 飘了？！！ 父皇虽然老归老了，但是拎刀砍你的力气应该还是有的！你说话注意着点分寸吧你。” “无妨。” 太子无所谓的笑了笑。 李呈修脸上的担忧又加深了一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神色变了变，为难的张了好几下嘴。最后才豁出去的伸手再次拍了拍哥哥的肩头，一脸语重心长的苦口婆心。 “哥，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我很能理解你的伤心难过，真的！ 但是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呀。 虽然太子妃红颜早逝确实很令人唏嘘遗憾，可怎么说她还给你留了个儿子要拉扯。就算是为了你们这爱情的小延续，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活，对不对？ 想想我侄子，就李洵他多可怜呢？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你这个亲爹要是再浑浑噩噩的不顶事，那孩子投这个胎可就真是遭老罪了！” 宫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是太子的逆鳞平时大家提都不敢提，因为动怒的太子真的很可怕。 就比如说现在，他低垂下的眼睛里掩住的几乎全是戾气。 但是心粗到没边的李呈修没有想太多，还在自顾自的亲兄热弟一般安慰劝解着对方。 太子往后退开一步。 “四弟多虑了，孤并没有时间去惦念着什么儿女情长。就是这段时间朝政太忙，没休息好罢了。等忙完手里边比较紧急的事情，孤便好好的休息上几日，缓过来就好了。” “行吧，希望真的是你说的这样。” 李呈修叹了口气。 既然自己哥哥不想聊这个话题，他也不能硬拽着对方不放，反正道理对方都懂的。 只能换个话题。 “听说你又给我添了两个小侄子是不是？正好我手里得了一些小孩子的锁呀镯子呀啥的，路过广平府的时候给大哥家孩子送了一份，回头我再给你那里送三份呗？” “用不着，你自己留着用吧。” “不是啊哥，你这话是不是在骂我呢？” “没有。你的孩子不是也好几个月了吗，以后不得想办法给孩子攒点家底在手上？你那封地穷的耗子去了都得含着泪走，好不容易搂了三瓜两枣在手里，你就不能攒着点？” “嗐，这么点东西穷不了我也富不了你，回头我再想办法攒家底儿就是了。东西都是给孩子们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拒绝这么干脆干什么？” “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问你你就说呀？” “嗯。” 兄弟俩一前一后的边走边唠嗑，宫人们远远的坠在后面，就看见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很快又回到了凤鸣宫。 第246章 另类的皇家互动 “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 “是。” 太子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皇后抬手唤他起来之后，江晚也赶紧站出来给储君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谢太子殿下。” 感觉到对方盯在自己肚腹处的视线，江晚抬眼与其对视。惊愕的在李砚修那双依旧英俊多情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杀意。 她眼神一闪心下一惊，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眼睛里已经全都是温和客气的笑。 “四弟妹，一别好几个月不见，听闻你在东陵府大展了一把神威啊？果然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江家嫡长女，齐王妃贤名远播，让我们这些远在京城的人都听到动静了，孤着实是佩服的很呐！” 江晚思忖着储君话中的意思，怎么总感觉对方这态度不大对劲儿呢？还没等她把准备好的谦词说出口，最擅长护窝子的李呈修已经挺身而出，隐晦的把媳妇儿猫到了自己身后。 “嘿嘿嘿，哥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媳妇儿？本王这么骁勇善战的一个好人才亲手教出来的王妃，那能是一般的王妃吗？ 我跟你说也就是我了，但凡换成李老大或者李老二包括你李老三，指定没有一个人有我这么大的能耐，拎着板砖就直接窜到了僚人老巢打个对穿不说，我还顺手把穆老贼给收拾了一顿呢！ 怎么样哥？你瞅我能干不？” 很好，储君的眼神被彻底带歪。 扭脸看向这不着调的蠢货弟弟，他忍耐不住的举起了爪子，然后对方开始鬼哭狼嚎。 “娘，你大儿子他想打我！你到底还管不管了？” 嗯，还是小时候那熟悉的配方，摇人的步骤依旧简洁缺德到让人愤怒。 “老三！” 皇后头疼的开口想劝劝，却被太子直接打断。 “母后您别劝，老四这狗东西干了什么您也听说了吧？他带人抢了人临越国的奉亲王府！ 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朝堂上有多热闹，文臣武将就为了他干出来的那点子破事儿，是没时没晌的掐啊！” “你又冤枉我！”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媳妇儿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李四狗子扭过头就冲着亲哥一阵狂吠。 “我明明是保家卫国，是报仇雪恨，是为国征战！我是有理的是高尚的是大义凛然的，谁也别想在道德这个层面上绑架我，不好使！” “从小到大就学会这么几个成语吧？今天可算叫你全给用上了！” 太子想起这段时间在朝堂上四处帮着这狗东西灭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老三，老四这事儿办的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他心是好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他治下的黎民百姓吗？” 皇后叹了口气，看了看又装温柔乖巧的儿媳妇，只能心累的在两个儿子里面尽量劝和。 “僚人都领着临越人打到他门上了，他打回去这一点，认真说起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没说打回去有错，可是这件事情的过程他没干对！ 且不说他性子急等不到皇命过去就领军出征，这在言官手里就落下了把柄。再说说他打完仗之后是怎么干的吧？ 一没有上报朝廷，二没有正式签订国书盟约。他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水灵灵的把人家奉亲王府，给搜刮的毛都不剩一根！ 母后你是不知道，临越国那个娘娘腔皇帝，写信到周边诸国好一顿哭诉。说我大裕无礼，大裕皇帝的儿子无缘无故就带人抢了他的边城！ 大黎那边带头挑事儿写信过来看笑话，其他那些小国也跟着凑热闹，把父皇给气的已经连着骂了三天街了。” 哦吼，怪不得老爷子今天看见自己的时候不但不惊喜，相反脸色还有那么点子难看。本来还以为他病了呢，合着弄了半天他是想捶我！ 李呈修心虚的垂下眼睛，偷偷摸摸的瞅了瞅自己的狗头军师。 媳妇儿救命！ 咋整啊这？！ 江晚淡定地抽出帕子掩了掩唇角，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别慌。 眼睛隐晦的往皇后那边瞟了一下。 李呈修心领神会发挥特长，扑到老娘膝下连哭带唱的耍无赖诉冤枉。 “母后，儿臣真的要冤枉死了，六月飞雪了呀！今儿晚上河沟子都得冻上，替我这小可怜鸣不平了呀！我滴个亲娘啊，这些人真是轮番来欺负我！ 先是趁我出门在外就趁火打劫，你们是不知道哇，当初晚姐儿是怀着身孕硬撑在城楼上，带着全城的老弱妇孺守城。你们闭上眼睛想想就该知道，我那东陵府得被霍霍成啥样？ 还有什么叫我抢了奉亲王府？ 明明是穆老贼，哦不穆老王爷，他一个是感激我救了他，一个是愧疚他没管好自己儿子，这才要死要活的非要给我补偿，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我们俩这都白纸黑字签的有契约书，全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不存在一点点的强迫！怎么就能叫没有签订盟约呢？ 到底是谁在后头恶意中伤我？本王要与他当面对质！ 母后，娘啊，您可一定要帮帮我！要不然你最心爱的小儿子，就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呀！” 拉拉喳喳的一长串连哭带喊诉屈卖惨，到底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说，但是没理硬搅三分的这无赖状，叫站在门口的皇帝气得眼前直发晕。 扭头在院子里来回瞅了一圈，也没看见有啥趁手打儿子的东西。 转脸正好看见鬼鬼祟祟悄悄往后退着步子的汪大总管，皇帝伸手夺过对方肘弯处的拂尘，双手折吧折吧凑合用，然后捋着袖子迈开大脚就冲进了屋里去。 “李呈修！ 你个小王八犊子还敢在这顺地哭耍无赖？刚才在大殿上要不是还有其他大臣在，老子就直接扇你了！ 我叫你好的不学，你学人家去当土匪！以前好歹还知道要挂层助人为乐的好名声，现在倒是成真仙了，你是一点都不带遮掩的了！ 就生抢啊！ 啊？！ 干脆老子今天就把狗腿给你打断喽，我看你还敢不敢去干那不要钱的营生！ 你给我站住！ 别跑！” 第247章 闹腾 “我又不傻！你都说要把我腿给打断了，我不跑还等着你来啊？ 父皇，你还能不能讲点道理了？ 就这么点子破事儿，都来来回回解释八百遍了。是姓穆的先来抢的我，我这就是自卫反击战而已，保护我国城池百姓咋就还弄得人憎狗厌了呢？我明明立功了呀我。 苍了个天的，都快要冤死了！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个能讲理的地方了？” 嗖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嘴上不闲着的替自己申辩，脚底下也捣腾的特别快。得亏是在战场上练出来了，保证他爹和他哥两边围堵都摸不到一根毛。 皇帝气的直甩手中拂尘。 “你立个屁的功！ 这回老子这张老脸，可算是被你拎着在周边诸国面前丢了个干净！好家伙，现在可着满天下打听，谁不知道老李我养了个土匪皇子出来子承父业？ 你给老子站住！” “我就不站！哥你让开，你再敢帮着爹堵我，我踹你了！” 李呈修在前面苦逼的跑，他爹在后头愤怒的追。 爷俩绕着凤鸣宫的院子这顿遛哇！ 最终还是小李那为数不多的良心及时赶到，也是实在看不得他爹那气喘吁吁也要揍到儿子的可怜劲儿，所以牙一咬眼一闭停下了蹄子。 皇帝心满意足的逮住了儿子。 “我叫你跑！” “哎呦，不许打脸！” “老三你过来按着他，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要！” “哥你不许动手，要不然回头我打你！” “呵呵，你敢！” 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三人，在院子里干着最接地气的事儿。皇帝和太子联手打了一顿儿子和弟弟，总算是把这些天受的憋屈气给吐出去了。 听着外面那鬼哭狼嚎的动静，皇后无语的抬手捂额，又尴尬的看了看儿媳妇。 “那什么，晚姐儿别担心。让皇上打老四一顿出出气，这事儿就翻篇了。” 江晚心知肚明的点点头，知道不出半个时辰，齐王被皇帝和储君联手削了一顿的消息肯定会传遍京城，让有心人都消停下来。 她状似忧虑的解释了一下。 “母后，我们齐王府确实没有其他的想法，也从不曾想过要挑起什么不必要的纷争。 夫君他心肠简单赤诚，也玩不了什么太复杂的心思。我们俩已经打算好了，这次回来住到我家晗姐儿出阁，然后立刻就返回东陵府。 以后如果不得帝召，我们齐王府一脉绝对不会再离开封地随意回京！” “本宫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 “你妹妹打小就是你带着长大，你们俩姐妹情深惯了，我都能理解。 再说了女儿家又不比男子，成婚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这长姐怎么能不回来送嫁？ 放心，皇上和本宫都心里有数，太子也心里有数的。” 说起这个事情，皇后又笑了起来。 “你娘前段时间还带着晗姐儿进宫来给我请安，我看那小丫头最近几个月着实是稳重了不少。可见你娘比你会养孩子多了，会调教人。 你也别操心她嫁去郭家了日子不好过，包氏你又不是没见过，是个极为温柔贤良的性子。她给你妹妹当婆母，定然不会差了。 回头我再把郭良娣叫过来嘱咐嘱咐，让她跟她娘家人好好交代一下，绝对不许委屈了新妇，你放心。” 皇后是个特别会爱屋及乌的性子，她喜欢江晚，就也愿意照拂她的妹妹。 江晚起身行了一礼。 “儿臣谢母后费心。” “都是自家亲戚，这有什么好谢的？” 把人给拉起来，还感叹了一声。 “也就是晗姐儿岁数太小了，跟乔与武不般配，要不然本宫当时还想着来个亲上加亲呢！ 唉，没缘分的事情就不提了。 不过你弟弟他们的婚事有眉目了吗？要不要母后给操操心？” 江晚眼神动了一下，迅速勾起笑容。 “听说已经快要定下来了。 上回我娘还写信跟我闲聊来着，说是老三正在与西宁伯府的老幺相看，小四说的呢好像是忠信伯府的大姑娘。 到底成没成我还不知道呢！这不刚回京城就先过来给父皇母后你们请安来了吗？ 等我回娘家去打听打听，要是他们几家都说定了那更好。要是亲事没弄成，回头备不住还真得劳烦母后您帮着操心呢！” “那也行，要是有需要就叫你娘进宫来走一趟即可。都是实在亲戚，我也挺乐意沾沾喜气的。” “哎，知道了。” 果然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都是点到即止的分寸。皇后只是给出了提醒，齐王妃便能迅速做下决断。 婆媳二人心知肚明的相视一笑。 在皇宫里闹闹腾腾了大半天，一大家子人吃完了午膳，齐王夫妇便先行告退。 太子送他们出了凤鸣宫。 站在原地目送着老四一瘸一拐的被他媳妇儿扶着走远，太子面无表情，眼底一片沉寂。炽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乎也并不能驱散他身上那股强烈的寒意。 “……殿下，可是要先回东宫？您看着似乎有些疲惫，不如先回宫休息休息可好？” 一道温柔怯懦的声音，在他身后极为小心的询问着。太子扭头看过去，一身青衣的温婉女子正抬起姣好的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郭良娣，你逾矩了。” “妾不敢！请太子殿下恕罪！” 郭良娣赶紧蹲下行礼请罪。 “今日是皇后娘娘命妾过来伺候的，齐王妃的妹妹与妾的弟弟婚期在即，皇后娘娘便赏了妾一点薄面，过来与齐王妃叙叙话。” “叙什么？” “…都是些家长里短不大重要的寒暄而已，皇后娘娘希望妾寻个功夫回娘家走一趟，跟家里人交代交代务必要善待新妇。” 郭良娣的眼神之中，掺入了一点点细微的苦涩和羡慕。 说起来大家都是皇家的儿媳妇，但是正妻和妾妃就是如此的有天壤之别！ 不说当初的太子妃是如何在东宫一手遮天，便是如今的齐王妃。人家是正正经经的齐王正室，便比自己这个太子良娣尊贵了太多。 一个妾字，便能压住自己的一生。 第248章 出宫 太子眼神之中带着审视，垂眸打量这个看似唯唯诺诺的女子，心中讥笑了一下。 “起来吧，孤又没说什么重话，何至于如此诚惶诚恐？” “多谢太子殿下！” 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之后，郭良娣讨好地笑了笑。 “妾不是害怕，是尊敬殿下。只不过妾生来胆子小，有话也说不清楚。” “胆子小好啊，谨慎小心才能明则保身。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可是缺胆子小的聪明人。胆大妄为之辈，向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说呢？” 太子唇边这抹意有所指的似笑非笑，叫郭良娣心头猛地一跳，又迅速稳住心神。 “殿下教导的是，妾定不敢忘。日后必会与周姐姐齐心协力，打理好东宫事务照顾好皇孙们。” 听到对方提起孩子，太子眉眼间的冷意才稍稍缓了缓。 “老二最近还哭闹的厉害吗？” 郭良娣眼神一亮，便带出了喜意。 “已经好了，太医令给开了方子，湛儿如今会翻身了！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神色语气都非常恭敬，带着妾妃对夫主该有的卑微。太子的眼睑轻轻动了动，觉得面前这对自己看似万分臣服的女子，真的和父皇后宫里的妃子们很像。 以夫主为天的卑微匍匐予取予求，这才是最正确的后宫女子姿态，对吧？ “走，孤去你那里坐坐。” “是，多谢殿下！” 郭良娣万分欣喜的行礼道谢，太子扭身抬腿就走。阳光在他眼睑下照出一小片阴影，里面藏满了凉薄的讥讽。 看，我李砚修，终究也活成了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样子。 宫墙内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谨守尊卑，宫墙外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相扶相持。 “唉哟媳妇儿你轻点啊，疼！” 被力气大的媳妇儿拎上马车之后，刚才在宫里还勇的一批的齐王殿下，这个时候哭哭唧唧的把大脑袋靠在人家肩膀上。 “老爷子下手也太狠了，我这整个背都快疼的要掉皮了感觉！ 我哥也不是个东西得很，亏我还千里迢迢给他背了那么多礼物回来，一点也不讲究个兄弟情义，没良心！ 我娘也是个会狠心的，她怎么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打呢？我到底还是不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拉拔大的嫡亲儿子了呀！” 蛐蛐完这个蛐蛐那个，这货点兵点将话里话外的含沙射影，把他媳妇儿给听的笑眯了眼睛。 “你别在这里指桑骂槐了，所有事情在路上我都已经跟你仔细分析过了，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咱们如果不想把辛辛苦苦弄到手的那点东西全打包送给朝廷，那这顿打就一定得挨！” 反手摸了摸自己丈夫的狗头，江晚面色红润语带笑意。 “左右齐王府就咱们这两个主人家，这个事又是咱俩带头干出来的。要么打你这个齐王殿下，要么打我这个齐王妃。 你要是不能出来撑场子，那就只能我上了呗？你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大英雄，好意思让我一个孕妇顶上去挨打吗？” “不是，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李呈修猛一下坐直了，然后不小心扯到了后背上的伤，他疼的龇牙咧嘴。 “别说你现在肚里有小崽子，就是没有我也舍不得你挨打！从小到大只要我在，什么时候舍得让你受过屈受过累了？媳妇儿，咱说话要凭良心啊！”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就是给你举个例子么。拼着挨一顿打丢了面子，好歹里子咱们给保住了呀，这么想想是不是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江晚赶紧熟门熟路的安抚了几句，对方略有些委屈的哼了声。 “我不是因为丢脸了觉得难受，反正我也不是个十分注重身外之名的人。” 这话说的委实客气，坦白讲他不觉得自己这叫不要脸，其实也够格勉强夸一句能屈能伸啥的。 “现在难受的是，媳妇儿你刚才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揍哇！” “瞎说！李呈修你冤枉我了，我就不是那种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挨打？” 江晚赶紧替自己找补。 “我刚才转过脸了的，没看见你挨打。” “………” 李呈修丧丧的往后挪了两下，语气中带着一丢丢的生无可恋。 “说的很好，以后不许再说了嗷。” 他媳妇儿就往前凑合了点，抬手捧着脸继续逗他玩儿。 “生气啦？” “没有！” “真生气啦？” “真没有！” “还嘴硬呢，明明就生气了。” “哼！” 两人日常互相哄着对方玩。 “我江晚的夫君，可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一男的，这世界上有名有姓屈指可数的好人才！哪能跟他自己嫡亲的媳妇儿较真呢，你说对不对？” “对是对，可再是个好人才你夫君他也是一男的，又不是一牲口。哪能被这么狠打一顿也没人心疼呢，你说对不对？” “当然对啦，我心疼你啊！” “真的？” “比珍珠都真！” “哼，这还差不多。” 耳根子软的跟豆腐脑一样的齐王殿下，又心满意足的被齐王妃三言两语拿下。摸摸蛐蛐的又靠近媳妇儿身边，然后继续把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开始吐槽。 “媳妇儿，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次回来之后，我家里人变化都挺大的？” 江晚眼中的笑意迅速凝了一下，李呈修还在一脸苦恼的继续絮絮叨叨。 “我娘病成那样就不说了，刚才云岳舅舅的说法你也听到了的。 那都是以前日子过得太苦太劳心劳神，她才会坐下的这病根。 总归以后哇，估计都得一直好好养着了。 但是老爷子那气色也不像多好的样子，一看就是操劳过度。 偏偏他还死犟死犟的，我说让他多休息休息，还不是一片孝心吗？ 你看他刚才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样，多招人生气呢？ 唉，还有我哥…”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稍微挪动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伤处能舒服一些。 “能看出来太子妃这一走，对我哥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以前多爱说爱笑的一人呢，今天看着跟李老二似的阴气沉沉。 不是我对亡者不尊重背后还蛐蛐她，媳妇儿你说就宋紫樱那样的，老大和老三他们到底是喜欢她啥呀？ 我差点把脑袋都给抠秃了，也愣是琢磨不明白。” 第249章 孤家寡人的代价 “要你能琢磨明白干什么？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比如说咱们俩。估计旁人也琢磨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哪里了？” “这怎么能一样？” 李呈修坐直身体，并且不高兴地皱起了眉毛，为自己的眼光竭力自辩。 “我媳妇儿可是京城，不，大裕，也不对，是天下第一美人来着！ 当然，美貌绝对是你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从小到大你的优秀能干，是个人都知道。 那个时候为了守着你，我白天黑夜的跟多少人干过架，你知不知道？也就得亏我从小就能打，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媳妇儿呢！” “你跟谁干过架？” 江晚狐疑的看着他。 “我要没记错的话，咱俩第一天见面就先干了一架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为了守着我跟别人干架了？” 艹，一时大意说秃噜嘴了！ 要脸的李呈修，闭上嘴巴装死。 “你不是以前还说我是癞蛤蟆，想尽办法的琢磨着让我去啃你哥那块天鹅肉吗？说真的李呈修，其实我早都想问问了。 你到底是看上我什么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琢磨着小的时候揍你好像也没留手哇，难道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对于自己好奇的点，江晚这货的职业病开始发作，忍不住就想研究研究对方的精神世界到底有没有啥问题。 “啥阵？” 李呈修没咋听懂。 “咱不聊着感情问题呢，你怎么又问起打仗的事情来了？你刚才说那歌啥阵型，我没弄过呀！” 被两个时空随意划出来的鸡同鸭讲，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这两人中间，好在彼此都已经适应的非常习惯。 “你就别管什么阵了这不重要，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刚才吐槽不知道你哥他们到底喜欢宋家女什么，那不如现在你问问自己然后告诉我，你又喜欢我这个江家女什么呢？” 对方沉默了挺久，然后实话实说。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惦记上你的，也不知道到底喜欢你什么，反正就是想到你就很高兴。 我自己一直觉得，大概是当初你骑马回来救我的时候喜欢上你的，可是后来你说不是。我就仔细琢磨了琢磨，发现真的不是。 或许，比那更早呢？” 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点快活的光。 “晚姐儿你说，咱们俩会不会是话本上说的那个啥，一见钟情呢？” 江晚看着他，眼神之中带着怜悯。 “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一见钟情多是源于见色起意。 我自认为跟你头一次见面大打出手的时候，好像还干巴的不大能见人，也实在没那个脸自信的说出来能让谁对我一见钟情。 李呈修，你确定你脑子没问题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把昨晚上刚在话本里学会的滚烫情话端出来，想想又憋了一句从媳妇儿那里学会的道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毕竟我这么个好人才又不是太过在乎于美貌的人，嗯，我当时大概是对你有趣的灵魂一见钟情了！ 没错，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哦吼，歪打正着。 就这么一句砍在了点子上的表白，成功讨到了灵魂穿越者的欢心。俯身过去，就在对方嘴角赏了一个甜蜜的吻。 “齐王殿下说的很好，请继续保持。” “嘿嘿嘿，都是齐王妃殿下教导有方。” “客气客气。” “承让承让。” 两口子互相耍花枪，彼此眼底都铺满了幸福的笑。 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大概就是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灵魂伴侣。不一定对方要多么完美多么优秀，但是一定要志同道合。 能一起干坏事一起耍贫嘴，当一辈子好队友的那种适合。 江晚靠近李呈修，对方熟练的敞开怀抱把人收拢进来。她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然后夫妻俩面色凝重的对视。 “晚姐儿，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肯定不会！”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于斩钉截铁，就让李呈修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疼痛。他的声音很低很压抑，带着许多的痛苦和想不明白。 “为什么？ 我与他同父同母嫡亲手足！ 从小到大我一直很能认清自己的位子，我愿意当他的盾当他的刀，为他披荆斩棘巩固皇位。 他为什么不愿容我了？ 我，我是他的亲弟弟啊……” “李呈修！” 江晚跪坐在他身上，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眼中尽是安抚之意。 “你先别想这么多，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毕竟人心易变，他待的那个位置让他必须也得跟着变。 但是他现在也只是才起了一点心思，并没有付出行动，不是吗？说明他还是在乎与你的这份兄弟之情的！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只要咱们离的远一些，坚守住本分不给他制造出危机，那就不会发生手足相残的事情。 更何况父皇母后还在呢，不会让他与咱们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个地步的，你放心。” “真的？” “…嗯。” “那就好！” 李呈修相信自己聪明的妻子，就像小时候他相信自己聪明的哥哥一样。 双手紧紧搂着怀里的人，他把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胛处，眼中满是痛苦的泪光，偏偏声音里硬是压的一丝哽咽都没有。 “我不想跟他撕破脸，小时候他特别特别的疼我。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多淘气又不爱念书，十次有八次的打都是他为我扛的。 他总说他是我娘的长子，他说我们不应该是庶出，他说他必须得很优秀很优秀，必须得比大哥二哥都优秀才可以！ 晚姐儿，他是我亲哥哥。” “我知道。” 江晚拍拍他的后背。 “他当然很优秀了，他现在已经是个很合格的储君了，以后一定也是一位很合格的皇帝。所以你才应该想明白，他现在不只是你的哥哥了，他已经长出了帝王之心。” 声音更压低了许多，只有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夫妻二人才能听见。 “如今你的兄长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他们都必须抛弃掉以前的自己，才能当好合格的皇帝！九五至尊的代价，谁也逃不了。” “孤家寡人？” “应该吧。” 第250章 回家来了 李呈修的心里很难受，只是与妻子安静的抱在一起，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也没有回齐王府，出了皇宫之后就直直的往令国公府的方向跑。不久之后停在了那熟悉的府邸门口，江晚在李呈修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 原本在门口扫地的门房老张头，立刻惊喜的吆喝着后面的小厮。 “进宝快去禀报主子，咱家大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 “哎，小的这就去！” 小厮赶紧冲齐王夫妇行礼请了个安，然后拔腿就往府里跑，剩下来的人都纷纷行礼。 “给王爷王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 “谢王妃娘娘！” 江晚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牌匾，眼中闪过激动，拎起裙摆抬腿就跨进门槛。 离家这么好几个月，猛然回来一看别说是人了，看着蹲在自家大门口的石狮子都觉得亲切的很。 “张伯，我爹娘都在家吗？” “在在在，国公爷和夫人都在家！夫人这几日每天都吩咐，说是让家里小厮常去城门口盯着，看您什么时候回来。今儿早上收到您捎回来的信儿，家里主子们就没出过门来着……” 老张头絮絮叨叨，江晚点点头。留红袖在这儿让她跟她叔爷爷团聚亲香一下，又把随身侍从们都撵下去找他们家里人去，然后夫妻大人脚步匆匆的往府里走。 刚过第二道垂花门，一道哭唧唧的熟悉腔调便迎面冲了过来。 “姐，你可算回来了～～～” 小白花江晗仗着年轻腿脚好，撒丫子跑在父母前头，冲出来迎接自己的大靠山姐姐。 “姐夫，你可算回来了！” 紧随她身侧的一头黑熊，呃，小黑熊，江曜也一脸笑容灿烂的冲过来，迎接自己的冤大头姐夫。 “姐！” 江晗哭唧唧的伸出爪子扒上姐姐的胳膊，哭的眼泪哗哗。 “我可真想死你了，姐～” “姐夫！” 江曜笑嘻嘻的伸出熊掌，有样学样扒上姐夫的肩膀，把人撞得险些往后一个踉跄。 “我可真想死你了，姐夫～～” 果然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撒娇对象，江家龙凤胎从小到大什么都要争抢一下，唯独在分配姐姐姐夫这方面，姐弟二人默契的简直令人发指。 “呃，老三，你松开爪子！我快喘不上气了！” 也得亏是李呈修力气大，才能把热情锁喉的小舅子一把拽开。 “老三，你皮痒？” 江晚看了一眼直捏脖子顺气的丈夫，又看了一眼尴尬住的弟弟，然后默默的举起了巴掌。 对方迅速往后弹开一丈远，挺大个小伙子了，瞬间委屈的一批。 “大姐你又偏心！我这不是太长时间没见，想你们了吗？ 江老二能往你身上窜，我又不能。还不许让我搂搂姐夫过过瘾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能体谅我的这一片思念之情呢？ 这真的一点都不公平！” “呵呵，你活该！” 江晗小人得志的靠在姐姐肩膀上，傲娇的翻着那双极漂亮的大眼睛，偏偏嘴里还要显摆。 “我多聪明啊？没看见我都是小心翼翼靠在我姐身边的，绝对不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小外甥。 谁像你呀？ 跟头莽撞的大黑熊似的！ 也就得亏你扒拉的是姐夫，你要敢这么扒拉我姐，就看一会儿爹娘拿不拿棍子抽你就完了！” 这青天白日的，说谁谁立马就到。江晗的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了一声饱含思念的呼唤。 “晚姐儿！” 许氏的脸上尽是欢喜的笑和眼泪，看着好几个月没见的长女，她哭的眼睛通红。 “娘！” 江晚轻轻推拂开妹妹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抬腿迎向母亲。 “娘，我回来了。” 母女二人抱在一处，又哭又笑。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许氏搂着自己的孩子，哭的泣不成声。 谁能知道当初东陵府的战报传回京城来的时候，她是怎样夜夜惊惧到无法入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啊，她就感觉自己会看到一片鲜红。就像二十多年之前那样，血泊之中躺着她的至亲。 这些时日她求遍了漫天神佛，天天都得在姐姐牌位前叨叨，让她一定要保佑晚姐儿。果然现在，她们的孩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娘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么？我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您快别哭了，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 “对对对，大丫头说的对。瑜姐儿咱可不能再哭狠了，回头又晕的站不住可咋整？” 江怀良在一边尽心规劝。 “咱先回正堂去，她爷她奶都等着她们呢！咱有啥话回去坐着好好唠，这时间长着呢，有啥话唠不完？” 江晚抽空抬起头，语带哽咽的跟老父亲打了个招呼。 “爹，我回来了。” “哎，爹看见了。” 了解自己孩子的江怀良，一看大丫头这样子，立马心里头咯噔一跳。 这指定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他扭脸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大女婿，对方讨好的笑容早已经挂了一脸。 “爹，我回来了！” “嗯，我也看见了。” 既然李老四还能嬉皮笑脸，那估计应该他们遇到的问题不大。心里总算稍微的能松口气，赶紧把人往正堂里哄。 “行了行了，有啥话都坐着说。 大丫头哇，你也别跟着你娘一块哭了，赶紧扶你娘进去。 到家了就啥事都没有了，别慌，天塌下来还有爹在呢！” 这就是父亲，一个家庭顶梁柱的重要存在。不论在外面多么坚强的孩子，在父母面前都有权利变的柔弱胆小，需要被雄鹰呵护在翅膀下面的幼崽。 江小四也上前轻轻的抱住了长姐的右腿，扛着脸把人往里拽。 “大姐姐，快走！” “小四你松手自己好好在前面走，大姐扶着娘跟在你身后好不好？” “好。” 江旸小朋友年纪小归年纪小，可人家一向稳重惯了，不像他二姐三哥那样跟两只蚱蜢似的不消停。 一家娘几个有说有笑的往家走，李呈修乖巧懂规矩的留在最后，陪伴老泰山一路往回溜达。 “拜见过皇上皇后了？” “嗯，刚从宫里出来。我们连齐王府都没去，直接就回家来了。” 第251章 一家团聚 该说不说，李老四现在真的很有长进了，瞧瞧这话回的多能让他老岳父高兴啊？ 果然，老江的脸色好看了不是一点点。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妻儿，他稍稍压低了些声音嘱咐女婿。 “一会儿得空了你跟我到书房，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啊爹？” 李呈修心大的简直让他岳父心累。 “明天是大朝会，你既然回京了那你不得上朝？你自己这段时间在外头干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没数吗？就看明天言官们那唾沫星子，能不能把你给淹死！” “嗐，我当啥事儿呢？” 无所屌谓的摆了摆手，这人明显已经有了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架势。 “您没看见我走路都有点一瘸一拐的吗？刚才在宫里被我爹和我哥逮着里里外外的一顿削哇，这消息没传到你这来是咋的？那我家皇宫里那些探子，这活儿干的也不咋地呀，啧啧……” “你闭嘴！” 如果这不是皇帝的儿子就好了，江怀良真想抬起大脚踹他。 “嘴里留点把门的，有什么话回头到书房里再说！” “哦，知道了爹。” 翁婿二人不再说话，只抬腿跟上前面的队伍。一家子老老少少在正堂里碰了面，该行礼行礼该请安请安，忙忙叨叨哭哭啼啼完一阵之后，大家才能坐下来细聊。 孩子们在一边拆着姐姐姐夫带回来的礼物，时不时会有惊呼嘻笑打闹的声音传过来。 大人们坐在正堂里叙话。 奶奶老王氏许久没见大孙女了，着实想她的紧。毕竟没有对手切磋的日子唷，真的是寂寞如雪，寡淡的没有点盐味。 但是现在，她的快乐源泉又回来了！ “我说大丫头哇，你这肚子看着可不咋尖呐，这里头十有八九揣的是个女娃。不过好在这是头一胎，先开花后结果的事儿也还行。 就像当年咱家先有了你一样，后头你弟弟不又紧跟着你和你妹妹来了吗？ 所以我跟你爷都想好了，你这肚里的丫头干脆就起个好名字，叫引弟咋样？以后指定能把她弟弟给引回家里来！” 嗯，这老太太果然还是那个老太太，开口就是那个重男轻女的熟悉调调，非常的富有个人特色。 “这明明都是你一个人想的，跟我可没啥关系。我没说，我没有，我没这么想！” 老爷子抬眼一看大孙女嘴边的那笑不像个好模样，这把求生欲直接拉满。不过想想老婆子再不会说话也是自己的媳妇儿，只能又硬着头皮把话往回拉扯。 “大丫头，你看你奶她年纪大了人也糊涂，可她心绝对是好的，是盼着你能过的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江晚还没说话呢，被自家老头子指到脸上来说自个儿老糊涂的老王氏，瞬间不干了。把桌子猛的一拍，气登登的哼了一声。 “谁老糊涂了？你这么个老么卡死眼的棺材瓤子才老糊涂了呢！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我真的是为了她好！” 抬手指了指在八宝架后面拆礼物的红裙小姑娘，老太太嘴巴撇的厉害。 “你们看看二丫头找的这人家，那官儿当的还没咱家大呢，她婆家都琢磨着要找那啥二房小妾的了。更何况大丫头还是当王妃的呢？ 这要是光生丫头不生个男娃还能行？我滴个老天爷诶，到时候不得有人乌泱乌泱的扑上来想给齐王生儿子？” “奶奶，我没有！我对晚姐儿忠心耿耿一片真心，我绝对不会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您别冤枉我啊奶奶，这坑掉下去真能摔死人的！” 人在旁边坐的好好的，突然就这么水灵灵的被江家老夫人给甩上了一口大黑锅，李呈修简直苦逼的不行。 “我给您老人家带礼物了呀奶奶，这好端端的您坑我干啥？我多老实一孩子啊？” 简直不敢相信以前跟自己可能聊到一块去了的老太太，今天居然会背刺了自己一把。 老王氏瞬间尴尬了一下。 哎呦我去，忘了这小子还在旁边坐着呢！果然是太久没切磋过手艺都生疏了，弄的一时大意嘴开了瓢，竟然当面蛐蛐了人家。 “那啥呈修哇，奶奶不是想说你哈，我刚才就是拿你打了个比方。呵呵呵，打了个比方……” 左右在座的也全是自家人，大伙都了解这老太太的性子，最是个会嘴硬心软的了。要说坏心眼她肯定没有，但是要说心眼她也肯定没有。 既然能说出来，必定是有这么个事儿的。所以江晚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爹娘，郭子骞找真爱小妾了？” “没有。” 许氏叹了口气。 “孩子还是个好孩子，对你妹妹也是一片诚心。就是他家里头吧，现在出了点幺蛾子。” “娘，咋了呀？ 如今咱这婚期都定下来了，难道是老郭家突然想悔婚不成？ 他们不想在京城混了？” 李呈修一听这里头好像有事儿，立马就来了精神。勾着脑袋往老丈母娘面前伸，支棱着耳朵打听并且拍着胸脯保证。 “娘您放心，老郭家要是敢干这种缺德事儿，你女婿我也不是吃素的！不把他们给收拾的两面三光，我就不是朝廷滚刀肉齐王殿下！” “你给我一边儿去！” 江怀良伸手把这不着调的女婿拽回椅子上坐好，脸上的嫌弃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好了。 “老子怎么听着你对你自己这诨号还挺得意？这他娘的难道是什么夸奖的好词儿吗？” “嘿嘿嘿，爹您别动怒哇。 我不就是这么顺嘴一说吗，要是嫌我说的不好那我就不说了呗！ 您别张嘴骂娘，我娘这都搁跟前坐着呢多不好啊，是吧？” 从小被老丈人给收拾惯了，混不吝的齐王殿下除了怕媳妇儿，那就是怕媳妇儿她爹，自己的这老泰山了。 不过好在，他有个最强靠山。 “江怀良，你想干什么？” 令国公夫人许氏，狠狠的瞪了眼丈夫。 “呈修他不过就是开解开解我，全都是一片孝心而已，你骂他干什么？” “我，我哪骂他了呀？ 我就是提醒提醒他注意一下身份，好歹也是个王爷不是…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再次被毛脚女婿给坑爹成功，令国公狠狠瞪了那偷笑的小兔崽子一眼，又立刻闭嘴坐好。 反正以后想收拾女婿有的是机会，没必要非得在自己媳妇儿面前惹她生气。 第252章 江晗的婚事起波澜 把丈夫给喝斥老实了以后，许氏转脸看向女婿，又是一副极为温和慈爱的嘴脸。 “这事儿不用你们插手，我已经约了包氏过两日再出门一叙。哪怕就是看在你们俩的面子上，他郭家也不敢不给我们江家一个交代，放心吧！”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儿？” 江晚看了看另一边依旧在跟弟弟打打闹闹的妹妹，声音也跟着母亲一同放低了不少。 “娘，您跟我细说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郭大人的长姐带着女儿找上京城来了。说是当家男人死了，孤儿寡母的在乡下过不下去，说实在话听着也确实可怜。” 许氏叹了口气。 “上回我去寻包氏要说法，才知道郭大人那长姐对他是有大恩的。 人家当初把自己卖了四两半银子，才愣是把生了病的弟弟从鬼门关给换了回来。后来她弟弟成了现在的郭大人，但是那郭氏却过的并不好。 听说前些年世道动乱生的孩子接连夭折，就剩这么一个女儿了。偏偏三个月前她又守了寡，没办法这才带着女儿来投靠娘家兄弟。” 很好，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用再细问，江晚自己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所以，郭家人想来个亲上加亲。如此一来郭大人一则能报恩，二则能更名正言顺的照顾姐姐和外甥女。是不是这样？” 没听到爹娘和爷奶反驳，她便冷笑着拍了下桌子。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 砰咚一声拍桌子的响动，把正在玩闹争礼物的江家三姐弟又招回了长姐面前来。 “姐你怎么了，这才刚回家来，是谁惹你生气了？” 江晗一脸不高兴的环顾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眼珠子尤其在不省心的姐夫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那意思非常明显。 李老四就跟小舅子靠坐在一处，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这回可不是我的锅。老二你完了，估摸着你大概是要摊上事儿了！” 姐夫的明示，让江家二姑娘心头一跳。怂唧唧的挪过眼睛对上姐姐威严的视线，立马狗腿的笑了笑。 “姐～～～” 甜度拉满，很有求生欲。 “江晗，关于郭子骞那个表姐或者是表妹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江晗慢慢收回了笑脸，小脸上精致的五官皱在了一起，看着可怜又招人疼。 “我，他说他没那个意思。他说让我放心，绝对不会辜负我的！” “我没问他，我问的是你！” 姐姐的声音一冷，立马让江家二姑娘找回了以前被长姐给血脉压制的恐惧。 “……我，我…” “直说。” “……我想相信他试试。” 江晗漂亮的大眼睛里蓄上了泪水，看着如两丸养在白水银中的黑水银一般，让人见之便能生出怜爱之心。 “姐，郭子骞他真的对我很好。我跟他之间就像是你和姐夫之间一样，都是一片真心。他让我相信他，说他会处理好的。姐，我想先相信他一下，可不可以？” 最后这句话问的可怜兮兮，一下就砸在了她姐姐最心软的地方。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省心，前世今生她都是乖巧善良的。如果不是真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江晚也实在不愿意回绝她这难得一次的任性。 “我知道了，好在你们的婚期还有两个月。那就先给他点时间，看他郭家到底能给咱们家什么交代。” “谢谢姐姐！” 江晗破涕而笑，江晚朝她摆摆手。 “你们过去玩去吧。” “哦。” 没心没肺的姐弟仨继续回去翻礼物，老太太就愁的嘬了嘬牙花子。 “瞅瞅瞅瞅呀，大丫头像这么大岁数的时候啥不懂？ 那精的恨不能粘上毛就飞了！ 你们再瞅瞅二丫头这傻的哟，老婆子我看着都替她发愁。 就这样的嫁出去了可怎么得了哟，一大意不得被婆家给生吃喽？” “你看你这老婆子，又瞎说啥呢？ 听得懂咱就出个耳朵听着，听不懂咱就不说话，让孩子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都一肚子学问见过大世面的人，不比咱俩这大字不识一对的老家伙强吗？” 老爷子赶紧替老太太往回找补，然后就看见他那缺德惯了的大孙女，果然又把眼珠子瞟了过来。 “爷爷，您差不多就得了。 这好歹咱也是祖孙关系，至于这么防着我吗？” 又扭头看向老太太，挺想叹气的。 “奶奶，您确定您刚才是在夸我吗？” 老王氏干笑了一下，总算闭上了嘴。江怀良看着这一家子老小热热闹闹的场面，倒也没觉得多不守规矩。左右他家泥腿子刚上岸没几年，没啥规矩也是应该的。 “行了，这个事儿有你娘出面呢，用不着大丫头你操心。反正还没嫁呢，实在不行这个亲家老子不要了就是，多大点子事？” “爹，郭家闹出来的这个事儿，外头是不是有人知道了？” “没有吧？” “肯定有！” 江晚扭脸看向母亲。 “方才我在宫里的时候，母后还专门提醒了一下，没有重点说老二倒是点了老三老四。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母后是提醒我，父皇那边又想给老三老四赐婚呢！就赶紧把上回娘你给我写信的情况给说了。 合着弄了半天不止是在点下面这两个小的，还有老二在里面横出波澜呢！” “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许氏惊诧的眨动了下眼睛，然后皱起眉头语气不快。 “我这边绝对没有露出任何口风过，若是走漏了什么消息，那也肯定是郭家那边！他们这是想做甚？难不成是想用人言可畏，来逼我江家捏着鼻子认下那个贵妾不成？” 江晚摇了摇头。 “暂且不知。您不是说过几日要与郭家夫人再见一面吗？到时候索性就把话给问在明面上。 这门亲事若是能成便成，要是实在郭家太过为难的话，那我们江家也表示理解。 毕竟人家是有血脉亲缘之人，咱家二姑娘也不好硬横插进去阻断人家相亲相爱不是？” “你个促狭的丫头，娘知道了。你就安心的好好养胎，别一起跟着操这闲心了。” 许氏嗔笑了一下又盯着女儿的肚子，非常慈爱的关怀道。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累坏了吧？不如咱们先别聊了，娘陪你去秋雅苑歇一歇可好？” 第253章 父女密谈 “我不累，娘您先别操心我了，我倒是想问问您呢。” 往母亲身边凑了凑，她的语气中难掩一些凑热闹的兴致。 “老三的事儿到底有眉目了没有？您不是说相中孙青青了么，现在是怎么个说法？” “成了！” 提起高兴的事情，许氏满眼都是笑。 “我们两家都已经说好了的，这不就是晗姐儿的婚事还没弄妥么？等老二的婚事忙完就忙老三的，小四毕竟岁数还小再往后停停。正好你回来了，到时候也给我搭把手。” “行啊。娘我跟您说……” 母女俩嘀嘀咕咕的边聊边笑，老太太坐在旁边时不时的还能搭上几句，三个女人一台戏聊的那叫个热闹，把家里的男人们全晾在了边上。 一家团聚格外高兴的时候，时辰就溜的特别快，感觉也就眨个眼的功夫便到了晚上。 用完晚膳后索性江晚就留宿于娘家，让李呈修自己先回齐王府去规整一下，明日下朝后再过来接她也是一样的。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粘人精，江晚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里去，而是转头进了父亲的书房。 老江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发生啥事儿了？很少看你有这么慌乱的时候。都跟你说过了凡事有爹在呢，你慌什么？坐下说。” 江怀良亲自给长女倒了杯温茶，让她坐下缓缓情绪。但是江晚脸上的忧心忡忡却依旧特别浓，一点也没有白天在家人们面前时的松快劲儿。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回桌面上去之后她对上父亲的眼睛，在脑子里思索着措辞。 “爹，估计快要变天了。” 老江喝茶的手一顿，拧起眉头。 “怎么说？” 江晚叹了一口气。 “今日我在皇后宫中时，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对劲儿。外头都在传皇后病重，是早年苦寒时落下的病根。但是我仔细观察了，她那气虚体弱之相着实不像是病，倒像是…” 掀开杯盖用手指点了些茶水，在灯火通明的桌面上，快速的落下了一个字。 老江整个人沉寂了下来，屋里安静了挺长时间，最后才听到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你就只观察到了皇后吗？” 父女俩的视线再次对在了一处。 “你就没有发现，皇上的气色也有些不对劲吗？” 江晚呼吸一紧。 “爹，何意？” “此事出我口入你耳，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李呈修那里也不许说！” 江怀良高大的身躯，缓缓往女儿的方向倾了倾，声音压的极低。 “早在几个月前，皇上便命我私底下想尽办法寻找天山雪莲。那个时候老孙头还是太医令来着，他跟我透露了一个消息，皇上吐血了。 然后没过多久，平国公府便九族皆灭被连根铲除！没过一旬，太子妃也病重难治死了。 老孙头不知道因为啥获了罪，听说后来还是皇后给他求情才免了死罪被撸回了家去看重孙子，太医令就换了乔云岳上位。” 尽量用词简短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让女儿自己心里能有个数。 “你爹虽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可我有脑子。就是闭着眼睛想也知道，皇上皇后身上的这毛病恐怕不是啥好道上来的。 再想想宋青山怎么说也是开国功臣，当初打天下的时候他也曾立下过汗马功劳。 如果不是实在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以皇上的性子来说，肯定不至于为了贪污这个罪名就诛他九族。” 送走了当初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以命相托过的老兄弟，说江怀良心里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但是他也知道那是老宋他罪有应得，确实怨不得皇帝无情。 “皇上已经在抓紧时间培养太子了，特别是最近基本上已经全部放权，让太子独自处理朝政，他干的很出色。” 声音越说越低，难以掩饰哀伤。 “前几天皇上还跟我开玩笑，说万一哪天他要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头走了。叫我念在与他八拜之交的情分上，一定要保新君一程。” 江怀良这个令国公又不是白给的，结合一下前情后续，里面的那些猫腻他怎么可能琢磨不明白？ 但是君臣相得一场，皇上这个当义兄的也没有亏待他这个兄弟，老江自然是磕头应下了这隐晦的托咐。 父女俩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哪里需要说那么明白？ 一点即透。 屋里就又安静了下来。 约摸着过了十几息，江晚又开口唤了父亲一声。 “爹。” 她思忖了许久，还是小声的把自己心里那点子猜测问出了口。 “您说是不是太子妃对帝后下了手？” “不清楚。” 江怀良摇了摇头，稍后又点了点头。 “但是她肯定站不到什么干地方，最起码她娘家人作死的时候，她没有想尽办法管束这是肯定的。 不过人都已经没了事情过也过去了，跟我们家关系又不大，你也用不着替旁人操这份闲心。” “我那是替旁人操心啊？我是替我自己操心！” 她的眉毛狠狠地皱在了一处，美丽的眼睛中划过了一抹气怒。 “不知道爹您有没有感觉到，自从太子妃没了之后，太子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我今天在宫里看见他，总感觉他那脸色不对，好像是…” “啥变化？” 老江放下茶杯摸了把大胡子，语气之中难免带着一丝丝唏嘘。 “太子打小就是个重情重义的，又跟老宋家闺女青梅竹马长大。人家好好个大小伙子突然死了媳妇儿，还不允许他哭丧几天脸咋滴？ 但是再伤心他脑子又没糊涂，论公论私事情都干得非常好，没出过任何的纰漏。那还要咋样？ 我看他这个太子干的挺好。” 老江喳喳啦啦一长串，把小江堵的有点无语。 “爹，咱别这么一门心思的尽想着愚忠行不行？我知道你与皇上不仅有君臣之谊，也有兄弟之义。 但是再亲能亲过咱们爷俩吗？ 太子那活儿干的确实很好，对你们这些老臣也很尊重，是个好太子。可如果他想杀你闺女的话，那您还觉得他是个好太子吗？” “你说啥？！” 第254章 父亲是遮风挡雨的大树 江怀良被长女的话吓了一跳，整个人立马坐直了身体，一双大眼珠子瞪的跟铜铃似的，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 “您别觉得不可相信，如果不是我自己亲眼在太子眼中看见了杀意，我也不会相信他竟然脑子有虫，想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那会儿在马车里安抚李呈修的时候，她那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说什么只要齐王府退让远一些，更加安分守己一些应该就不会让太子起忌惮之心。 那不纯粹都是在胡扯吗？ 只要人家起了杀心，天涯海角都能追杀的到，何况区区千里之外而已？ 江晚愁的拽了拽头发，又气恼的拍了把桌子。在父亲面前不用掩饰心底真实的想法，她此刻颇有些咬牙切齿。 “李砚修这是不是黑化过头，脑子坏掉了？不说好歹我也算是跟他有发小的面子情，就是单看李呈修那个傻狍子对他一片拳拳兄弟之情，还有您这挂名的二叔在，他也不该想弄死我呀！ 我跟李呈修对他投诚的还不明显吗？从老大到老五，哪个的封地能比我们齐王府更贫瘠更穷困？他亲弟弟都自我放逐到出去给他看大门了，还要怎么样？” “兴许，是你们这段时间折腾的太高调了，才会惹出来这种祸端。” 老江脸色不好看，但是脑子还在正常的逻辑里，轻易就能捋清楚太子为何会起杀心。 “那是我想折腾的吗？我倒是想做个养尊处优的王妃娘娘呢，不是老李家没给我机会吗？” 气不过的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的开始吐槽。 “爹，你一直跟我强调东陵府那边荒凉，可你怎么没跟我说过那就是个大型乞丐窝呢？ 在路上李呈修跟我吹的天花乱坠，结果我过去了一看，除了那空荡荡的齐王府修的确实气派能看，其他的什么都是面上光！ 您还说我折腾的高调，那您知不知道我刚到那里就被人家拎着借据堵上了门？” 老江脸色尴尬的僵了一下，很好，小江就一脸了然的开始继续吐槽。 “合着爹你也知道李呈修干出来的缺德事儿啊？那我怎么没听您跟我提过呢？” “我不知道！” 老父亲矢口否认，反正有一把茂密的大胡子挡着脸，也没人能看出来他的具体表情。 “那都是李老四那兔崽子自己想出来的损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明明都是好好正经教的他行军打仗，谁让他去四处要饭了？不是我的锅！” “哦，爹您别这么激动。您大概不知道您自己有个毛病，越心虚越大声。” “……我，我哪里心虚了？我本来就不知道！老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李呈修四处骗军饷的锅，凭什么扣到我脑袋上？” “爹，言多必失。” 漏风小棉袄直勾勾的盯着老父亲，嘴角边牵出了一抹冷笑。 “我记得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他四处骗军饷了吧？所以您现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 老江心累的抹了把脸。 “咱们再把太子拎出来谈谈吧。” 一不小心掉进了女儿挖好的坑里，狡辩也没多大作用，那就认输躺平吧。 “关于李老三对你和孩子动了杀心这件事情，你跟李老四说过了吗？” 他不会去质问女儿是不是看错了？他养大的闺女他自己心里有数，大丫头这么精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弄出这种浅显的纰漏来。 “说了。” 想起那会儿差点哭成狗的李呈修，她眼睛里都是叹息。 “李呈修对李砚修一片兄弟赤诚之心，就算现在知道了太子有旁的心思，我也不指望他立马就能拎起刀剑和他亲哥哥反目成仇。 总归现在皇帝和皇后都还在，太子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我愁的是以后啊爹。” 她又苦逼的眨了眨眼睛。 “太子一旦登基成了皇帝，他真的还能容下同样嫡出的李呈修吗？” 江怀良沉默，听着女儿诉说担忧。 “当初就是因为李老四没那个争位的脑子，我们才看好了李老三全力帮扶他。可是现在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又容不下我们齐王府了呢？ 我敢拍着胸脯的说让李呈修打仗他行，但是让他当皇帝打理朝政，都不用一年半载的他就能葬送了老李家的天下！ 所以我们真的没有那份野心呐，李砚修他现在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江咂摸了一下嘴皮子，非常难得的说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至理名言。 “卧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小江无奈的叹了口气。 “爹，话说颠倒了。” “哦，别太在意这种细节。” 老父亲尴尬了一瞬间，又迅速恢复成一脸严肃的正经模样。 “这个情况其实老秦早前就给我分析过，你知道的他那人心眼子多的跟蚂蜂窝一样，干啥事都喜欢走一步望三步。” 听到父亲提起那个人江晚的脸色便缓了下来，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的点点头表示在听。 “老秦说权力迷人眼，尤其是至高无上的皇位。为了那把龙椅父子相杀手足相残，从古至今从来没断过。 平常人家争权夺利也许还没那么夸张，但是在皇家一旦争夺起来，那脚底下垫的必然都是至亲的尸骨。 他那会儿说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想多了，现在看看，还是我鼠目寸光见识浅了啊。” 老江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抬眼看向女儿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都有爹呢！ 老秦说的没错，这世间礼法大义还是要遵守的，不论是谁。只要皇家还想让江山好好的传承下去，就必须维护好秩序。 大裕一朝得位很正，都是一刀一刀硬砍杀下来的江山。 太子如今占了嫡脉长子一位，所以他名正言顺。一旦他不愿意遵守礼法大义随便的就对嫡亲兄弟拎起屠刀，那自然有反噬等着他！” 说这话的时候，江怀良的身上迸发出强烈的寒意，那是属于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将身上才有的杀气腾腾。 第255章 齐王殿下是个滚刀肉 江晚看着父亲。 “秦大人曾经给我捎过一封信，告诫我无论何时一定要守，理。爹，秦大人他是说道理的理。” “是啊，人活在世上可不得讲道理吗？就像有很多时候按道理来说是不可以的，可是如果那道理是拿在你手里的时候呢？” “爹！” “别这么大声，再吓着我外孙子。” 老江皱了皱眉头。 “爹也就是顺嘴这么一说，事情还远远到不了那一步。我只是跟你说清楚我的态度而已。 放心，你爹真没愚忠到要拿儿女的性命去尽忠的那个地步。 那些文官天天挂在嘴上都说什么家国天下，你看看家还排在前头不是？要是连家都护不住，我还保的什么国呢？” 他的眼神很复杂，不知道到底想到了什么，情绪来来回回转换的很快，但是最终还是慈父之心占了上风。 “别怕，爹能护好你们。” 父爱如山，也许平常的时候并不高调明显。但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这座山就会变得特别可靠，能为儿女抵挡住一切。 江晚将眼底漫上来的湿意掩下去，她觉得自己可真幸运，这辈子摊上了这么好的一对爹娘。 “爹，我不想把家里也牵扯进来。您说我跟太子把话说明白怎么样？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而且我冷眼看着他对李呈修也是有真感情的。 我帮他打消掉顾忌，阴谋有时候并不如阳谋好用。您看可不可行？” 江怀良想了想才回她。 “你先别有动作，我明日抽个空跟老秦商量一下再说。” “好。” 伸手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笑着跟父亲道别。 “爹，天也不早了，娘大概还在院里等着您呢。我这就先回去歇着了，您也别忙的太晚。” “成，你回去吧。外头有点黑路上可当心着点脚底下，叫红珠红袖带人多挑两盏灯笼。” “哎，知道了。” 刚抬腿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 “对了爹，我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儿，跟针线房学着给长辈们做了几件衣裳，一会儿我叫人给你们送过去。” “嘿嘿，还是我大丫头知道孝顺…” “您明日把秦大人的那份也捎过去吧，省的我专门叫人送了。爹，我先回了啊。” 看着长女溜得飞快的身影，老江小心眼子的在背后哼哼唧唧。 “哼，个偏心的丫头，倒是会使唤你爹！” 不管他回院子里跟媳妇儿怎么嘀咕抱怨，第二日还是揣上一个包袱往马背上一系，直接上朝去了。 今日十五，大朝会。 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但凡是有资格上朝的，全一个不落的来了。 满朝文武一殿君臣，把大事小情该讨论的全部讨论完，然后话锋一转，由户部尚书带头告状，直接掀开了专门为齐王开的声讨大会的序幕。 “启禀皇上，老臣还是要奏齐王殿下一本！” 褚尚书虽然脸上带着一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耗子来了都想哭着走的国库。他瞬间就能把那点所谓的脸皮全拽下来折好塞进兜儿里，然后卯足了劲的问齐王讨要那些赔偿。 “虽然说齐王殿下随意出兵情有可原，得胜还朝也非常值得臣等钦佩，但是！咳。” 重点来了，褚尚书咳嗽了一声，才好意思把下面的话给说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齐王殿下作为咱们大裕的齐王殿下，他领出去的也是属于咱们大裕的军队，那现在这赔偿怎么说也不能进他的私库吧？还请皇上明鉴！” 能听出来户部尚书的意思很直接，就是想把那钱财从齐王殿下手里给抠出来，不单纯的是打算针对谁。 但是你问穷鬼要钱，那不就等于直接踩他肺管子上了吗？穷人的钱是什么？那就约等于是他的命啊！ 所以，李呈修嗷一声就炸了。 “褚老头儿，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无理取闹的话来的？” 难为他一个酷爱无理取闹的人，今天居然还能站在道德层面上来谴责他人了。 “你虽然说年纪不小了，但脑子应该不糊涂吧？以前我每回问你要军饷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说先让我凑活着那三瓜两枣的用，剩下的先欠着，以后有了肯定第一个就补给我，对不对？ 然后一年欠一年，一年又欠一年！你自己回去好好翻翻你那账本子，哪一年的军饷你给我凑齐过？ 我搁东陵府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叫我掏的哪哪儿都是窟窿。现在好不容易我手里有了那么三瓜两枣，能稍微填填我以前刨的那些坑了。 结果现在你倒好意思先替我惦记上了？你还要不要个脸！以前你咋不说我是大裕的齐王殿下，我领的是大裕的军队？ 你要有这个觉悟的话你早说呀，先把以前欠下的军饷给我补齐喽，我立马就把手里那三瓜两枣的全交给你户部。 否则你就别随便开口说要抢我东西，要不然我半夜吊死在你家大门口！” 大概是这些年憋屈的太久了，这货张开嘴就是一顿有理有据的喷啊，把户部尚书给喷的老脸通红。 哎，还是脸皮太弱了点。 老大人羞愧的低下了脑袋，然后户部侍郎顶了上来，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齐王殿下此言差矣！ 虽说户部确实欠缺了你一些军饷，但是这绝不能是你私自敛财的由头。 抛开事实不谈，军饷短缺的也不止你一个，为何旁人都没有如你这般…” “事实都能抛开不谈了，那你还想跟本王谈什么？谈情说爱么？呵，不好意思，本王这辈子就稀罕我媳妇儿，看不上你一男的。” 李呈修小脸一扬，骄傲的宣布着自己一定会谨守男德，把满朝文武都听得有点牙疼。大伙看着令国公的神色，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好在老江那把大胡子给力，能为他的脸皮加成，隔绝掉大部分的嘲讽。所以他能老神在在顶着一众同僚们的内涵眼神，继续站在原地看着女婿跟户部扯皮耍无赖。 “四处都欠军饷这个事儿，也得亏王大人你能这么大声说的出口。在你面前站着的本王，可是你户部的最大债主来着。你先把欠我的还我，再跟我讨要别的！” 齐王殿下是滚刀肉，所有人都知道。 眼看着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户部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冲了出来。 第256章 朝上撕扯 “齐王殿下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占理了…” “你占理你占理就你占理！你占理你欠本王那么多军饷不还？” “齐王殿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这话说的有道理！本王以前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把所有的家业全填进去不够，还欠了一屁股两胯的账！ 周大人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你赶紧变卖家业支持我点呗？你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来着，我知道你手里头肯定攒的有！” “……臣，臣家中世代清流不曾攒下什么家业，惭愧惭愧。” 户部郎中也掩面退下，然后员外郎跟在侍郎大人身后跟齐王死嗑。 “齐王殿下，您……” “对，就是我！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的那种，你想咋滴？！” “您这是打算生抢吗？” “老王你可别随便给我扣帽子，我抢谁了？本王活到现在满打满算要奔二十了，谁不知道我李老四出了名的窝囊受气？要不然你能赖掉我这么多年军饷吗？” “……以前的账暂且不提，我等说的是现在！” “以前的凭啥不提？以前的账你都不还给我，还好意思跟我提现在？现在是啥？现在是说破了天去我也啥都没有！” 两边针尖对麦芒的死磕，成功把满朝文武都给看乐了，也成功把皇帝和太子给气黑了脸。 自家这不讲究的玩意儿，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的丢老李家人，老李和小李都表示不愿意接受。 皇帝给太子使了个眼色，看明白了的太子就上前一步挡在弟弟前面。先是扭头狠狠瞪了一眼这混账东西，然后才面向大臣们扯出假笑，打着官腔和稀泥。 “大家都冷静冷静，有理不在声高何须如此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商讨便是，政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定下来的，都平心静气一些啊诸位。” 储君发话，户部不敢不给面子。 褚尚书使了个眼色，王侍郎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带着手底下人退回班列，于是户部老大自己站在最前方发声。 “启禀太子殿下，非是我等咄咄逼人，实在是齐王殿下此举太不合规矩！若是其余诸王都效仿之，那岂不是又要生出一场大乱来？ 家事国事天下事，君王袖下无私事！臣知道齐王殿下受宠，可老臣是大裕的户部尚书，我敢对天起誓绝无任何针对齐王殿下之意，但是今日我户部就是要把齐王殿下给告了！ 他私自收受赔偿钱财一事，完全不合规矩礼法。还请皇上和太子殿下三思啊！” 反正作为户部尚书，凡是跟钱财有关的事情他必须得在皇帝面前理清楚，省得以后捅出什么大娄子来交不了差。 太子就一脸贤明的微笑点头。 “孤知道褚尚书操心的有道理，当然也知道户部众位爱卿全是一心为公。 但是吧…” 储君笑得如沐春风。 “那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不是？ 我们远在京城，光知道齐王他性子急没等到皇令到达便率军出征。但是众卿可知当时情况有多危急？” 太子从袖中又掏出两份奏折，递给并排站在文官武将最前方的丞相和令国公。 “季爱卿和江爱卿先看一看，然后挨个往后传，让众位爱卿们都看一看。” 趁着大臣们翻看奏折的时候，太子又沉声解释道。 “这两份奏折是东陵府守将乔与武，和巡盐御史刘益同先后送进京来的。两人在文官武将的不同位置上，叙述了同样的一件事情。 前段时间的东陵府，险些城破！ 若是没有齐王率兵力挽狂澜，以皇子之身镇守国门又反杀成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本来对亲哥心里挺别扭的，今儿一上朝就没搭理过他。但是现在看见他又习惯性的护着自己，李呈修心里的气就消下去了一点。于是鬼鬼祟祟的凑到亲哥身边，有些尴尬的攥起拳头掩在唇边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力挽狂澜的是我媳妇儿，不是我……” “你闭嘴！” 太子头都没回，就是抬腿往后踢了一脚，把李老四气的低吼了一声。 “李老三，你踢我小腿上了！” “我故意的！” 懒得再搭理这蠢货弟弟，太子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瞧着满朝文武笑的看似十分好说话。 “户部诸位爱卿们，不妨仔细看看刘益同奏折后面附着的账单。 你们算一算东陵府到底有多大的损失，齐王把他要到的那点赔偿全部撒出去之后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户部这边准备再给他添多少？” 李老三不愧是当哥的，就是比他弟弟精明会算账。这绕着绕着不但成功把人给捞出来了，一大意还能给他再搂一点回去。 户部侍郎看着手里的奏折，即使再不甘心也知道刘御史肯定不会上齐王府那条破船的，他肯定不会帮着作假。 但是， “就算齐王殿下的封地眼下确实损失惨重，可也是一时的。他们还有雪花盐和油还有药田，日后总能翻身的…” “王爱卿你也说了是日后，那朝廷不得给他们点时间缓口气，才能好好休养生息不是吗？” 太子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笑意，可三两句就能把户部侍郎给怼的没有招架之力。户部尚书愁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冲着手下官员摇了摇头。 于是户部消停了。 本来他们就是穷的叮当响，这才不要个脸面想从齐王殿下手里抠一点出来，谁还打算再给他往里添不成？ 不可能！ 一点都添不了。 没占到便宜的户部全体不吭声之后，礼部又跳了出来。 柳尚书手持笏板，大义凛然。 “启禀皇上启禀太子殿下，齐王跟户部的账可以暂且先放在一边。老臣倒是想请教齐王殿下一番，不知您何故要倒行逆施，做出挑衅祖宗礼法之事？” 这么咣当一口大锅直接扣下来，扣的李呈修脑瓜子嗡嗡的，关键他还没怎么听懂。 “不是，老柳你把话给说清楚。你刚才说我干什么了？” 柳尚书一脸严肃，仿佛对方干出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般，眉梢眼角之下都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 第257章 参奏齐王妃 “听说你那封地里如今乾坤颠倒，男女混为一片！虽然说我大裕新朝新气象，不像前朝那般迂腐，非要严苛的讲究那些男女大防。 但是如此唐突地把人家闺阁女子们全给拉出来抛头露面，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妥当？ 更何况你那封地中，听闻还发生了牝鸡司晨之事。无故随意的打压贬低男子，这究竟是何道理？ 还请齐王殿下能为我等解惑一二。” “听闻？你从哪儿闻的？我自己家里的事情，我高兴怎么办怎么办，关你什么事儿？” 总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小子在告黑状，把李呈修险些气歪了鼻子。 “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少在老子面前指着和尚骂秃驴！你要再敢瞎逼逼，回头我就……” “李呈修，你闭嘴！” 太子气极，盯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好看。而无缘无故被呵斥了的李呈修，也是一肚子的邪火。 “这不是刚才他质问我，他让我说的吗？你吼我干什么？他刚才那话说的多恶毒，你没听见？” 又转头看向了柳老头，他气的不行。 “你不用在这里指桑骂槐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事儿你尽管冲我来，本王不带怕的！” 柳尚书倒也真是个头铁的官，既然齐王敢硬刚，他也就当面锣对面鼓的怼了上去。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臣当然也就可以直接挑明。” 持笏面君，开始光明正大的参奏。 “启禀皇上，臣参齐王殿下内帷不修。竟然纵容家中女眷染指封地政事，致使整个东陵府如今怨声载道！ 长此以往下去，恐非大裕之福。还请皇上责令严查齐王妃江氏，意图颠覆三纲五常之叵测居心！” “你放屁！” “你放屁！” 两声怒喝同时响起。 发怒的齐王殿下后面，站出来一位发怒的令国公。高壮的身躯气黑的脸，老江不论是从身量还是到身份，都十分具有存在感。 他也非常规矩的捧着笏出列，冲皇帝和储君都行了一礼，然后两眼直勾勾的瞪着礼部尚书。 “柳大人，说话要有凭有据，别张嘴就乱喷！我闺女一心相夫教子贤惠持家，为了帮齐王殿下打理中馈可以说呕心沥血呀！ 就问问满朝同僚，你们哪家哪户的中馈不是由当家主母打理的？怎么这种正常的事情到你柳大人嘴里头转了一圈，就这么难听了呢？” “打理中馈？” 柳尚书冷哼了一下。 “令国公也实在是太谦虚了吧？您家这位嫡长女如今的齐王妃，可不只是有这么点打理中馈的本事。 她打理的分明是东陵府政事才对！ 请问谁家的后宅女眷，能越过当家主君理事了？这还算正常吗？长此以往下去，齐王妃是不是准备代替齐王成为东陵之主？” 柳尚书这话不可谓不诛心，最起码皇帝和太子的脸色瞬间都沉了下来。李呈修一看亲爹和亲哥脸色不祥，立刻应对道。 “怎么就不正常了？我家里大事我说了算，小事我媳妇儿说了算。这不也还是男主外女主内吗？怎么你们这样都行，放到我这就不行了？ 再说了我媳妇儿能帮着我处理些小事情，那说明我媳妇儿聪明有本事！我能顺利吃上软饭，也说明我聪明有本事！ 柳老头你是不是嫉妒本王？” 早已经知道齐王是什么货色的柳尚书，也不跟他掰扯。他只是尽本分的把隐患捅到君王面前来，至于该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皇上，前些时日老臣收到一封状纸。是邓氏在东陵府的旁支，状告齐王妃颠倒男女阴阳，不守三纲五常之举。 说是东陵府如今俨然成了个女儿国，大事小情都是齐王妃在做主。 她不仅肆无忌惮的让女子抛头露面出来管事，还把有才华的男子们全给硬压在后宅之中不予出头！ 皇上，太子殿下，臣也是不懂这齐王妃究竟是想干什么？还请皇上明断。” 礼部尚书这一奏，把皇帝和太子都给招出了怒气来。 为君者不语，为臣者心惊。 江怀良用眼神瞪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李呈修，然后悄悄扭头往后看了看。果然站在季丞相后面的秦振宁，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启禀皇上，启禀太子殿下，臣也有话要说。” 皇帝看着他那英俊儒雅的吏部尚书，嘴角无语的抽搐了两下。还是那句话，每次看见老秦护窝子一样的护着老江，他都好嫉妒哇！ “说吧。” “是！” 秦尚书不仅人长得好，规矩礼仪样样都好，往那一站简直就是优雅的代名词。哪怕就是听他张嘴怼人，也算是一种享受。 “柳尚书方才那参奏，本官稍微有些存疑。怎么你听闻的与我听闻的，竟然如此大相径庭？” 柳尚书翻动眼皮看了看这最爱装君子的无耻之徒，嘴里不是甚好腔调。 “愿闻其详，还请秦尚书指教。” “指教不敢当，倒是有两处想与你印证一番。 其一，你说东陵府中牝鸡司晨？ 你可曾去了解过边境城池的具体情况？东陵府城戍边贫瘠，早年又战争不断。整个府城可以说家家人丁不全，户户生计维艰。 齐王妃过去之后，用高阳许氏祖传下来的秘方开办了工坊，替当地黎民百姓寻找活路。 有些人家已经没有可用的壮年男丁，老老小小孤儿寡母的濒死挣扎在温饱线上。据我所知，就连已故的武卫大将军和怀化中郎将家中，都没有正当年的男丁了。 迫不得已之下，齐王妃才会启用了女子们出来做事，为的就是让那些孤儿寡母老老少少们，多少能有个活下去的机会。 就这一点来说，何错之有？” 皇帝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秦尚书又接着问。 “其二，你又说齐王妃无故打压贬低男子，故意把有才华之辈们困在后宅，不予出头？ 柳尚书，真不是本官想反驳你。请问你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确定真的经过了脑子吗？” 秦振宁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不说我们齐王殿下是如何骁勇善战，顶天立地的一位好儿郎。 单说那边还有整个东陵府的官员，难道那些文臣武将们全是酒囊饭袋不成？ 据我所知他们好像也全都是男子吧？若真如你所说全被困在了后宅之中，那么请问前段时间的东陵府之危，是你礼部尚书夜里梦游过去解的吗？” 第258章 齐王能扛事儿 柳尚书被怼的脸色难看，但是基本的文官素质还是有的。并没有如令国公方才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反唇相讥道。 “虽然本官也不知道秦尚书打哪儿来的那么多消息来源，但是本官手中这状纸也作不了假。 邓氏子弟向来才华横溢，前朝时邓氏更是曾出过三任帝师。齐王妃压制着邓家儿郎不许冒头，反而把一个闺中女子给捧了出来当榷盐司的管事。 请问齐王殿下，可有此事？” “有！” 李老四是个实诚能扛事的，你敢问他就敢答。 “你问的这个事儿我知道，当初邓家那孙子，还是我给打回家去的。 邓家那出来管事的女郎，是东陵府同知邓横的嫡长女。而你说的那个什么才华横溢的邓家男子，就是个屁本事没有还专门在后头造谣生事的渣子！ 当初我媳妇儿一开始弄工坊的时候，是说为了给城中百姓寻个活计，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有本事能干的好，就都可以来试试。 至于为什么把女子们也给拉出来，跟男子们一同竞争管事职位。说出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那是因为一开始弄工坊的钱，就是用的这些女子们的嫁妆！” 李呈修揉了揉鼻子，一副只要老子不嫌丢人，你们谁也拿我没辙的无赖样。 “我前些年都穷的去四处要饭了，你们谁不知道？我上哪弄钱去开办工坊？ 都是我媳妇儿带着全城女子们变卖了嫁妆才凑齐了银钱，勉勉强强的把台子给搭了起来。如果真要抠字眼来说，那营生都属于是她们女子自己的私房！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已经跟着吃软饭了，难不成还非要软饭硬吃吗？要真那么干还是不是个人了？你们谁要是能干的出来你们干，反正本王要脸干不出来那么不讲究的事情！” 你吃软饭就吃软饭吧，这么骄傲的大声说出来到底是几个意思？皇帝坐在龙椅上连连咳嗽，老脸被羞的通红。 太子倒是坚强一些，心累的冲糟心弟弟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再说了。但是作为一只骄傲的耙耳朵，李老四是李老三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了的吗？ 不能够！ 于是满朝文武，就听着齐王殿下一脸幸福的继续叭叭。 “我媳妇儿说了，民以食为天。 天大地大，都没有老百姓们能填饱肚子这个事情大！所以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有本事的尽管上。 而那些没本事，只会在后头嫉妒别人瞎逼逼的家伙。别说他是男子了他就是老子，本王也不可能惯着他！ 哦，还有一个事儿。我就在这里先跟你们解释一遍吧，省的回头谁又窜出来要参奏。” 李呈修脸色正经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也许有谁又想说，齐王妃动了兵权是不是？ 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那不是王妃她染指了我的权利，那是本王需要感谢她的恩德！ 或许你们也该感谢，而不是站在这里逼逼歪歪的挑事情。如果东陵府被占了，那谁能保证战火不会真的有一天烧到京城来？” 他的眼中漫出了杀气。 “当初大黎挑衅在前，本王随东陵府兵将们一同前往大黎边境。僚人和临越人想要趁火打劫，率大军兵临城下。 你们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吗？ 整整三十万大军！ 当初整个东陵府，真正能上战场打仗的，只有本王留给王妃的那5000私兵和东陵府守备手里的那点守卫，整合在一起都不到四万人。 柳尚书，你猜他们是怎么守住城池的？” 礼部尚书当然知道此战的大概细节，他不能昧着良心说齐王妃没有功劳，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李呈修就冷哼了一声。 “是我媳妇儿，现在正被你参奏的本王的王妃！ 她不但没让人保护着先跑，反而拖着有孕之身上了墙楼，带领全城的老弱妇孺们守城杀敌！ 你说我那封地里不分男女，混为一片是吧？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个权利是那些女子们拿命在城楼上硬拼杀出来的！ 我如果不给她们这点公平的权利，那她们的命不是白丢在战场上了吗？ 所以甭管你们怎么说，只要东陵府一日还是本王的封地，那就是我说了算。在东陵府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 你们有事儿尽管找我李呈修，别瞎扒拉我媳妇儿。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他人要是还有要状告本王的赶紧站出来，省的以后一个一个的太麻烦。” 他顺便还非常光棍的抬头看着皇帝爹，眼神蛐蛐着太子哥。 “你们要是实在觉得我这个齐王殿下守国门守的不行，那干脆给我换个富饶的封地去呗？ 我觉得江南道那边就挺好的，高床软枕鱼米之乡，听说那湫河里流出来的水呀都泛着胭脂香，我可太想在那儿待着了！ 柳尚书，不行你帮着给本王求个恩典呢？我也不挑，就把我齐王府给扔到江南道去吧，让我带着我的王妃在那里自生自灭就挺好！” 呵，你倒怪会享福的！ 柳尚书被怼老实了，抬眸隐晦的看了储君一眼，然后迅速冲齐王行了一礼算是赔礼道歉，便规规矩矩的站回行列里去不再蹦哒。 皇上坐在龙椅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到最后只是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 “众位爱卿们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情，那便退朝吧。太子和齐王留一步，随朕去上书房。” “是！” “是！” “臣等告退！” 一上午的大朝会就这么在唇枪舌剑之中飞了过去，等汪大总管尖利着嗓子宣布退朝之后，众臣鱼贯而出。 文武大臣并列同行，令国公时不时就横一眼旁边的季丞相，来来回回好多眼之后，对方皱着眉头冷声问道。 “可是有事？” “没事儿。” 嘴里说着没事儿，可还是走两步就看一眼。最终出了宫门之后，季丞相找了个人少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转头瞪向这大黑熊。 “想放就放。” “嘿老季，你可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骂谁呢这是？亏你还是文官之首呢，咱现在这都是多高身份的人了，注意点用词行不行？” 第259章 探口风 “呵。” 季丞相干巴巴的冷呵了一个字。 “要说你就说不说我走了，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怪恶心人的。” “你看你这老东西，别别别，我说我说…” 对方抬腿就走老江赶紧阻拦，鬼鬼祟祟的往后瞅了瞅确定没其他人，他才小声的笑着问。 “我说老季，最近日子过的还行吧？” “哼，老夫过得行不行，你心里还没个数吗？如今竟然敢嘲笑到我面前来了，江怀良，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死磕？” 想起最近家里鸡飞狗跳的糟心日子，季丞相狠狠的瞪着这死对头。就看见对方无耻的动了动大胡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你看你这话说的多没有道理啊？你家大丫头和我家大丫头，那好的都跟亲姐俩似的，你现在说这种话多见外呢？还有敏之那孩子，不也是搁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吗？ 咱好说歹说以前也搁一块打了那么多年仗，没交情也有面子情吧？你说你现在天天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到底几个意思啊都？” “说，你接着说！我就看你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无耻的话来！” 季丞相这压低的声音，听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你怎么不说我儿蕴之，我好好的嫡长子，被你江家嫡长女给废了的事情？” “这不凡事都有意外么？那当时都是小孩子们在一起掐架，一时疏忽了没个手轻手重的这都能够理解，对吧？” “滚！” “别呀，老季…” 季丞相想走令国公硬缠，两人来来回回进退好几步。最终还是文官拼不过武将的厚脸皮，老季没啥好气的瞪着老江。 “到底什么事儿，说！” “嘿嘿嘿…” 江怀良抖了把大胡子，故作亲热的朝他凑近了一点，看着挤眉弄眼的。 “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想跟你打听一下子。 你看这再过俩月马上也该秋天了，我家中还有个小女要出阁。 老季你说我这是陪嫁四十八抬好呢？还是陪嫁八十八抬好呢？” 季丞相闻言眼皮轻轻一掀，看着对面这一向粗中有细大智若愚的家伙，冷哼了一声。 “你嫁闺女问我做甚？” “咱这不是有交情在吗？你也知道我一直脑瓜子不大够用，这肚子里也没有几两墨水。还请军师再给某支个招呗！” 嬉皮笑脸的拱手作揖，口中唤着旧时称呼。季洵看着江怀良，想起对方好歹也曾在战场上舍命护过自己一回。虽然如今是有些不和气了，可终究还是冷哼一声吐了口。 “陪四十八台吧，左右你那三瓜俩枣的家业，也豪嫁不起闺女。” 江怀良眼睛一睁，声音沉了一沉。 “真四十八抬？” “嗯。” 季丞相飘然远去，令国公皱着眉头翻身上马，来到与人约定好的那间酒楼。 “你不是在我前头出宫的吗？何故来这么晚？” 秦大人端坐在桌边，抬手斟茶优雅的堪可入画。老江龙行虎步的走进来，把手中小包裹随手扔给他。 “我刚才堵着老季说了几句话，耽误了点功夫。你等我一会儿能咋滴？” 臭着脸坐在对面，抬手端起对方给自己斟好的茶水温度正合适，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无缘无故你去堵丞相做什么？” 诧异地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中的小包裹解开。看见里面那件藏青色衣袍，秦振宁儒雅的眉眼都漫出了抑制不住的笑。 看见他那一脸有女万事足的样子，江怀良就小心眼子的撇了撇嘴。 “不单是给你做了，我和她娘都有！她爷爷奶奶也有！” “应该的。” 老秦心满意足的把包袱重新系好放在手边，也不跟老江置气，反而一脸真心的笑着说。 “孩子知道孝顺你们这是个好事情，说明你们老江家教的好。” 看看看，就是这种一拳挥过去直接砸进棉花里的无力感。让江怀良每次想小心眼子的蛐蛐点啥，最后都只能不好意思的不了了之。 看着对方有些丧气的样子，秦大人依旧笑容满面，再次拎起茶壶给对方添茶。 “你还没说呢，好好的怎么会想到要去堵丞相？” “好什么好啊？我是那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吗？” 江怀良使劲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对面这不是亲兄弟的亲兄弟，他那双大眼珠子里爬满了闹心。 “昨晚上大丫头跟我说，她在给皇上皇后请安的时候，发现太子好像对她起了心思。” 秦振宁笑容瞬间一收。 “何意？太子不是与太子妃夫妻情深么，怎么会惦记上了弟媳？” “你扯哪儿去了？” 老江无语了一下，又琢磨着是自己没说清楚，索性压低声音从头到尾解释一番。 “大丫头说，太子大概是因为太子妃早逝造成的打击太大，一时脑子糊涂不清醒了。竟然对齐王府生出了忌惮之心，甚至于对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产生了杀意！” 老秦眉头紧锁，听老江继续说。 “我昨天安慰大丫头，说让她好好养胎就行，其他的有我。 今天我也仔细观察了一下，又觉得太子好像对齐王确实没那个忌惮的心思啊？要不然他能在朝上那么不要脸面的护着李老四？ 但是大丫头那性子你也清楚，没把握的话是肯定不会乱说，所以这都给我闹糊涂了。 老秦，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秦振宁沉默不语，皱着眉头一边拂着茶盏中的浮叶，一边在脑子里抽丝剥茧的寻思因由。 江怀良就是想不通的不停感叹。 “要说李老三这个太子干的，那绝对一点毛病都没有。可他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收拾李老四了？ 你要按道理来说，那李老大李老二不比李老四脑子好用多了，他咋不想着收拾他们呢？ 你问我刚才去堵季洵干什么，我这不是去探听一下口风么？他一直都贼会摸上头的意思，精的跟个猴儿似的。今天在大朝会上你看他站的多老实，一句不该说的都没说！ 前些时候我看太子好像跟他关系近了不少，也不知道那老匹夫是咋成功又拍上储君了。脑子好使就是好，虽然前头得罪了皇帝，但是等他熬到太子上位就又能神气起来了！” 第260章 兄弟干架 拉拉喳喳讲了一堆没用的，秦振宁就听出了一个该问的点。 “你去找他探出什么口风了？” “刚才我问老季，再过俩月我嫁闺女的时候是陪嫁四十八抬还是八十八抬，他说让我陪四十八抬！” 江怀良叹了口气。 “老郭官拜二品太子少保，他的长女现在是太子良娣，不仅生下了皇孙还掌着东宫事。以后太子上位，应该跑不了妥妥的一个皇妃之位。 郭子骞是他家唯一的男丁，勉强算是太子溜边的小舅子。那我好歹也是个超品国公爷，是不？不论是从哪头算，也不可能把与聘礼相持平的嫁妆给真压到四十八抬的地步。 除非这中间要出问题了！ 老季一向精明，最近又很得太子的青眼。他现在给我露这口风，是不是也察觉出太子想对齐王府或者我令国公府出手？” 秦振宁看他。 “太子明里暗里的打压你了？” “暂时没有。” 江怀良垂着眼睛仔细琢磨。 “自从上回平国公府作死，皇上暂时把京郊大营的兵符给了我，就一直没收回去。 我也先后与皇上和太子请辞过几次，可都不愿意放我回家养鸡。 我能看的出来，他们爷俩说那话的时候，对我是真挺放心的。” “那你可询问过齐王，他有没有遇到过太子给的阻力？” “我问过了，也没有。” “所以说，只有齐王妃在太子身上察觉出了危险？” “对！” 屋里又沉默了下来，两位老父亲对坐着思考了许久，其中一位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老江，恐怕你脑子里的路子想岔了。太子不是想收拾齐王，他是想收拾齐王妃！” “啥意思？” 江怀良立刻坐直了身子。 秦振宁手指叩了叩桌面。 “齐王妃对齐王的影响太大了，已经大到了太子不能容忍的地步。 你仔细想一想今日在大朝会上，户部官员围攻齐王的时候太子是怎么做的。再想一想礼部跳出来针对齐王妃的时候，太子又说什么了？” “他啥也没说呀，就说让李老四闭嘴来着。” “对，他什么也没说。但是这个态度摆在那里，就也等于什么都说了！” 他的眼睛里是一片了然，又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冷，声音冰凉沁骨。 “太子大概是引了他自己的前车之鉴，担心齐王妃对齐王的影响太大，日后会在后头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他才会对齐王妃动了心思。或者说，他已经容不下强势的齐王妃了。” “他敢！” 气怒的令国公摔了茶盏。 而在皇宫里头，同样有人暴跳如雷的一拳砸向了亲哥哥的肚子。 “你敢！” 李呈修仗着身高体壮，一把就将兄长掐到了手里连着打了两拳。 但是对方并没有还手。 只是疼痛令太子狼狈的蜷缩起身体，李呈修这高高举起的拳头，就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恨恨的放开手，他眼睛通红的狠狠瞪着哥哥。 “你明知道我多喜欢她，我打小就喜欢她，我喜欢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现在她也喜欢我了，你想拆散我俩门儿都没有！ 李老三你就是嫉妒我，你自己没娶到好媳妇儿，就见不得我媳妇儿疼我爱我喜欢我！你这个伪君子！” 太子靠在墙壁上缓着气，看着暴跳如雷的弟弟他眼神很平静，丝毫没有被对方说的那些混账话给激出怒火来。 “闹够了没有？若是闹够了，就坐下听我说。” “我听你说个锤子！怪不得刚才在上书房的时候，你搁老爷子面前替我说好话呢。搞了半天是想在后头给我挖大坑！ 李砚修你这个王八蛋，我是跟你一个爹一个娘生出来的亲弟弟呀，你竟然看不得我好？ 亏我从小到大都给你当狗腿子，现在你竟然就这么对我？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了你？！”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到了该哭的时候，李老四能哭的比狗都惨。 伸手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他抬头直直的盯着嫡亲兄长。 “哥，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哥。看在咱俩从小到大的情分上，看在爹娘的份上，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跟你说这辈子我就认准江晚了，我不怕她踩在我脑袋上功成名就！ 左右我一个待在穷山恶水破地方里的藩王，也威胁不到大裕的基业。以后我们两口子不进京城来了，你请我来我都不来，行不行？” “李呈修，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太子看着恋爱脑上长出来的弟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却被对方轻飘飘的反击了回来。 “我没出息，就你有！咱俩大哥别说二哥，半斤八两的货色罢了。 我不知道你跟宋紫樱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走到了最后这步。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的告诉你，我媳妇儿跟你媳妇儿不一样…” “有何区别？” 冷冷地打断弟弟的话，太子眼神阴暗声音冷漠。 “你与江晚是青梅竹马，我和宋紫樱当年又何尝不是？可是结果如何？ 老四，你听我一句劝。 她们同样都极有野心，聪明又不甘于平庸。甚至江晚比宋紫樱更加难以掌控，总有一日她会反噬了你！” “绝对不会！ 江晚她心里有我李呈修，而宋紫樱心里的是太子，不是你李砚修。 这就是区别！” 李呈修第一次不顾及哥哥的自尊，戳破了对方自以为的那些爱情。 “当初她在大哥和你之间两头押宝，不论谁赢了她都是太子妃！如果当年赢的是大哥，那她就是咱们大嫂了…” “住口！” 太子恼羞成怒。 “滚！滚出东宫去！” “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你自己也是个恋爱脑，还好意思骂我？我再糊涂可好歹我挑媳妇儿的眼光还在，你再看看你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了我告诉你，也就是看在你没有真的动手的份上。你要是真的敢对我媳妇儿孩子干出点什么，我到时候刨了你的祖坟！我把你吊死在咱们家祖坟的歪脖子树上，你信不信？” 这货真是能为兄弟插刀，也能为媳妇儿插兄弟两刀的代表性人物。把太子给气的招呼着明卫暗卫一起出来，才把破口大骂的齐王给轰出了宫去。 第261章 太子的请求 坐在东宫之中努力平心静气，但是想想刚才那狗东西，他又真的静不下来。 再次拾起笔墨写了封信，然后吩咐心腹。 “再去给安王送信，就跟他说等哪天孤被齐王给气死了，让他直接等着再当储君！” “……是。” 李柏嘴角直抽抽。 最近他来来回回频繁的给这对皇家兄弟当信鸽，时常得给这两位爷带些能要人性命的话。 把心里那些不能乱说的唠叨抱怨全倾泻给安王之后，心情总算好上一些了的太子，这才起身去后宫给皇后请安，顺便在那里混一顿午膳。 而快他一步的人，早已经坐在了凤鸣宫的餐桌前等着开饭。看见太子过来，刚刚还在嘻嘻笑笑的皇帝立马有点不高兴。 “东宫是缺你吃喝了吗？一天恨不能往你母后这宫里跑八遍蹭吃蹭喝！那些奏折都处理完了吗？你就不能让你老子娘省点心？” 开口就是各种扣帽子，左右太子这段时间也被扣习惯了。如果他爹不阴一阵阳一阵的，他自己倒是还有些不太适应了呢。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来吧，咳咳咳…” 皇后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好几声。大概是昨天见着小儿子和儿媳妇太高兴，强撑着精神说笑了许久的缘故。今日看着她的精神气色，明显就萎靡了不少。 “老四已经出宫去了？” “是。” 太子起身走到皇后身边，伸手轻轻的替她拍背顺气。眼睛看向皇帝，嘴里恭敬的回着话。 “前日的那些奏折儿臣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还剩一点点。不过这两日的看着又累积了不少，我还未动。” “那你还不抓点紧，等啥呢？” 皇帝不高兴的瞪他一眼。 “该不会是想支使你老子干活吧？” “没有，儿臣不敢。” 太子语气平和，还带着笑。 “父皇，儿臣是想求个帮手。那些奏折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确实是有些吃力的。 您看看儿臣如今这憔悴的样子？我都已经连着两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就是人家拉磨的驴也得给个功夫喘口气喝口水呀，爹您说是不是？” “是什么是？你是太子你是储君，这批阅奏折处理朝政本来就是你该干的事情，你不干谁干？我这么大岁数都还在干呢，你凭啥能休息？想得美！” 皇上没给好脸，一口回绝了太子的无理请求。于是被亲爹给驳了面子的小孩，只能求助亲娘。 “娘，您帮儿子求个情吧！我真的要撑不住了，我需要好好的睡一觉。娘～～” 李老三学会了李老四的招数，在亲娘肩膀处磨磨蹭蹭的撒娇耍无赖，把皇后给缠磨的失笑出声。 “老三你赶紧站直了，别学老四那样让我看着就发愁。” “那您同意了？” “咳咳咳，我同意什么？咳，你说来我听听，到底想干什么？” 皇后声音虽然中气不足，但是语气很笃定。她很了解自己的长子，老三又不是老四那不着调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就放下脸皮来耍无赖？ 皇上也看了过来，冷哼一声。 “说吧。” 太子就状似随意地笑着道。 “老四不是回来了吗？正好他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干，让他来给我打个下手吧。左右他还得在京城待几个月呢，总不能就这么白养着他吧？ 再说了，既然今日朝臣们已经提出了意见，那肯定是对他这个齐王有些不满了。不如废物利用一下，也让满朝文武都知道知道齐王那份俸禄不是白领的，他在京城也干活了的。” 太子那话方才刚起了个头，皇帝和皇后的脸色就都微微变了变。 皇帝眼神狠厉地盯着太子，皇后也气息有些急促。 “太子！” “老三，老四是你亲弟弟！” “我知道。” 太子动作潇洒的跪倒在父母膝下，一脸苦逼的指着自己憔悴困倦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真心真肺。 “爹娘，儿子真没其他的意思！我就是实在累的扛不住了，想让老四帮我搭个下手，先让我能缓口气。要不然我担心我自己会英年早逝啊，这都还没活够呢我！” “老四已经是齐王了，你让他染指政事是何居心？” 皇帝坐在比太子之位更高的位置上，所以他不会随便就相信太子的鬼话。毕竟唯我独尊的权利如毒药一般，谁会愿意轻易让人沾染？ “爹您也说了老四他是齐王，那我这个太子实在忙不过来的情况下，支使支使他有什么问题？ 合着就李老四是您的亲儿子，我李老三不是呗？您这么知道心疼他，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呢？我就活该是被累死的那个孙子？” “呸，这不是你自己争来的么，现在你开始埋怨你老子了？那当初你大哥当太子的时候，他咋没像你似的一天天净抱怨累呢？” “您怎么不说那时候他没我这么忙呢？他当太子的时候您是手把手的教，到了我这儿您恨不能当甩手掌柜的。我都快累死了，我还不能叫屈了？” “我是你老子，你当儿子的你累你应该的！” “那我是老四他哥，他当弟弟的就应该出来帮我干活！” “你个小兔崽子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先学会了偷懒？” “我这不叫偷懒我这叫惜命，您也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吧？好不容易才争赢了大哥，结果转头我先死他前面了，那我这辈子多屈的慌啊？” “你再顺嘴胡扯一个试试？” “实话虽然不好听，但它是实话！” 父子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一句我一句把皇后听的怒火中烧，使劲的敲了敲桌子。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声带出熟悉的血腥气，皇后慌忙拿起帕子捂住嘴，连着往下咽了好几下才平稳住。 皇帝瞬间慌了神。 “舒儿你别动怒，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清柳，快端药过来！” “娘，您别生气我不说了…” 太子眼底满是痛苦的血丝，声音中全是惊慌和愧疚。 清柳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皇后接过来熟练的喝干净，主仆二人默契的让人看着便有些难过。不过皇后已经不觉得难过，她挥手把清柳又给遣退下去。 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就那么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 “你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弟弟出手。否则，就叫你娘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第262章 帮忙 “娘！您别这么说，求您了。” 李砚修眼底的泪水，唰一下落了下来。 “您信我一回吧，我不会的。” 那样英俊的太子，哭起来让人看着都觉得会心碎。 “这辈子我若是对李呈修出手，就叫我李砚修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人神共弃天地同诛！” “老三！” 皇后心痛地抱住自己的长子，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肩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别发这种毒誓，娘信你。娘错了，娘不该怀疑你的，娘错了…” 母子二人相拥垂泪，倒是把旁边的皇帝给晾在了原处。虽然皇后什么要求也没提，可她都哭成这样了，皇帝还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吗？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大概是真的心气不足了，如今面对妻儿就越来越没什么要求。 “太子。” 皇帝看着他，再次警诫了一番。 “别忘了你是大裕的继任之君，要对这天下黎民负起该负的责任，莫要太过随性而为。” “是，儿臣知道。” 太子整理好情绪，恭敬叩首。 父与子，君与臣，协议达成。 而另一边被轰出了宫的李呈修，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被拴在他哥手中的牛马。只是脸色不好看的骑马直奔老丈人家，蹭完午饭接上媳妇儿就回了齐王府。 夫妻二人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江晚把侍从们全遣了下去，才走到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的丈夫身边，自己也挑了把椅子坐下。 “说说吧，这是在宫里又发生什么事儿了？看看你这张脸耷拉的，一瞅就是又生气了。” 李呈修看了看妻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当时在东宫里的时候他真的特别生气，但是李砚修毕竟只是嘴上告诫，并没有真的干出过什么。 一边是自己最喜欢的媳妇儿，一边是从小到大兄弟情深的亲哥。 这叫他怎么张的开嘴说呢？ 自家傻狍子这为难的样子，再想想刚才爹回来跟自己谈过的话，叫素来聪明的江晚很难不摸清楚他现在为什么烦恼气怒。 于是抬手拍他狗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李呈修，我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 “不，你不一定知道我的意思。” 把自己的手钻进对方掌心，夫妻二人十指相牵双眸平视。 “李呈修，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齐王妃，不是别人的。” 你的这两个字，她咬的格外清楚。 “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 只是因为偏爱江晚的李呈修是齐王殿下，我才会是特别聪明厉害的齐王妃。如果齐王不是明目张胆偏爱我的你，那我就只是普通的齐王妃。 所以你用不着觉得这么难受。太子是太子，我们是我们。你就这么想，幸好他只是看不惯我这个齐王妃，而不是看不惯我们齐王府。 这两者之间，可是有天差地别的悬殊！ 前者只要你我之间没有二心，太子别说是你哥了，他就是你爹也拿我们俩没辙！若是后者的话，那才真的是要不死不休了…” 声音越压越低，但是说的清楚明白。 “媳妇儿，你又猜到了啊？” 对于妻子的聪明，李呈修从来不怀疑。他现在就是觉得有些沮丧，心里很不舒服。既然媳妇儿都已经知道了那他也不藏着掖着，拍开嘴就开始吐槽。 “亏我们还是打小就认识的呢，李老三他现在心眼子怎么就会歪成这样？他自己没摊上好媳妇儿，就也看不得我好！ 我真是快要被气死了！ 媳妇儿，要不然咱们抓紧回东陵府去吧？我今天都已经跟他放话了，以后我们俩再也不回京城来了，他想请我来我都不来！” “又说气话。” 江晚浅笑着安抚他。 “且不说下面这些小的弟弟妹妹，就是咱们上面还有不少长辈呢？如果他们要是有事，我们能不来？” “…不来！” 李呈修咬了咬牙。 “以后你不来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自己来！我跟他一母同胞，我就看他能不能也狠下心来想弄死我！” 李老四似乎还是以前的那个傻狍子，满心满眼的都是为了江晚，这不能不让她一点一点的记进心里去。 “好，等江晗出阁之后咱们就回东陵府。到时候如果母后身体也能好一些了，咱们就把她一起捎带到广平府去。” “嗯？你们已经说好了？” “可不是吗？容妃娘娘还在广平府日夜期盼着呢，母后说她也想去来着。” “成，两个月后正好秋高气爽适合赶路，我到时候带着你们慢慢悠悠的走，保证不累到你肚子里的小崽子。” “好。” 两人都尽捡好的说。 李呈修没有把今天和太子哥之间的剑拔弩张说出来，反正他总是会拼尽全力护好她的。 而江晚也谨记皇后和父亲的交代，没有把心里斟酌再三的话跟他细说。那些已经发生又无法改变的事情，也许真的就不该再被随意的给翻出来。 每一个人活的都不容易，每一个人也都必须要学会妥协。 本来这两口子打算的挺好，在京城里安生的猫上两个月，把该办的事情给办妥当就走人。但是耐不住东宫里的那个狗太子，他欺人太甚啊！ “李砚修，你就这么想毁我？这是你又新琢磨出来收拾我的招儿是不是？你怎么就能这么缺德呢你？！” 李呈修哆嗦着手指头，点着旁边那堆快比他个头儿都高的奏折，咆哮声几乎要掀翻他哥的天灵盖。 然后就看见主位上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脸上难得一见露出了点舒心的笑容。 “狗叫什么？谁想收拾你了？翻这些奏折都是我天天干的活儿，我能干你凭什么不能干？你比我高贵在哪了？” “这是高贵不高贵的问题吗？太子是你又不是我，帮助父皇处理朝政就该是你的活儿！” 对于气愤的弟弟指出来的这个事实，一心想偷懒的太子听不了一点。 “无妨，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奏折。真正重要的事情，你也没那个本事处理不是？我也不敢指望你那脑子。 趁着你还在京城里就先废物利用一下，随随便便给我打打下手吧，你多翻一本我就能少翻一本。 老四，就当帮哥一个忙。” “呵呵，不帮！” 第263章 太子vs齐王 前头刚想收拾我媳妇儿，后头就想白使唤我？ 门儿都没有！ 帮不了一点。 李呈修扭头就想走，后面就响起他哥凉嗖嗖的嗓音。 “孤突然想起来，江晚她…” “你闭嘴！” 李老四现在不想从李老三嘴里，听到任何一次自己媳妇儿的名字。转身看过来，他很有些咬牙切齿的问。 “哥，我前段时间听到一首诗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哦？就你那字都认不全乎的脑子，竟然还能记得诗了？这可真不容易，说来听听。” 太子端起手边茶盏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然后就听到他弟弟开始顺嘴胡扯。 “煮豆烧豆杆，豆在锅里喊。 咱俩一个爹，为啥要杀俺？” “噗！咳咳咳…咳咳…” 一口好茶全喷到地上去了，太子被呛的俊脸通红，然后抬眼气狠狠的瞪着他。 “这是你听说的吗？这是你那人精媳妇儿说的吧？她让你给孤带的话？” “你别攀扯我媳妇儿，这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你要是敢随便动爪子，那我也不活了，我半夜吊死在你这承乾殿大门口！ 只要你不嫌丢人的话，就看看史书以后怎么写？ 你堂堂一个太子殿下，因为嫉妒我有媳妇儿喜欢，就硬是逼死了你的亲弟弟…” “你闭嘴！” 这回换成太子气得直哆嗦了。 “我也是看出来了，就你被人家给踩在脑袋上也是你活该！这一天天的，你还巴不得呢是吧？” “是啊，老子美滴很！” “………” 如果不是打不过这狗东西，真的好想一拳头捶上这蠢货的脑瓜子！ 不生气，不生气，如果现在就被这王八蛋给气死了，我到哪儿说理去呀？太子坐在椅子上再三给自己顺气，心里还不住的开解自己，这才能慢慢的吐出胸腔里那口窝囊气。 “少废话，赶紧坐下干活！” “我就不干！ 从小到大你都喜欢支使我，啥脏活累活你不想干的都推给我就算了，现在居然连批奏折的活都要推给我了？ 这是我能干的吗？” 李呈修有点气急败坏。 “你明明知道我肚子里没啥墨水，从小到大看见字儿我就想犯困，现在你还琢磨出这种损招来对付我，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李老三！” “你找打是不是？” 太子也终于成功破防。 “你以为我想扒拉你？如果不是大哥死活都不愿意进京城来帮我忙，我能把你给拎出来？” “呵，你活该！ 就你现在这黑化的跟个变态似的，别说大哥不敢来了，我要是早知道你变成了现在这德行，我也不来！ 指不定哪天你脑子一抽，再把我们这些兄弟给剁了呢？” 当面蛐蛐完不算，这货还贼拉有良心的建议道。 “要不然你把李老二弄回来吧？老五岁数还小你就别祸害他了。正好你现在跟李老二那损出有的一拼，你们俩搁一块蛇鼠一窝我瞅着也挺好的！” “李呈修！” 太子终于变了脸。 “你别逼我。” “呵，是你别逼我才对！你要是再欺负我，咱就到老爹老娘面前评理去！我不信他们能帮着你一块儿收拾我？” 李老四从小到大就爱告状，这个动不动就要找大人评理的嘴脸，李老三几乎从小看到大。 小的时候他气愤，长大了之后他无奈，但是现在看着弟弟那张依旧嚣张跋扈有底气的小霸王脸，他只觉得心痛又愧疚。 因为他，毁了弟弟的底气。 于是太子支棱起来的所有脾气，咻一下被抽干了。他的语气中突然多了许多许多的疲惫，甚至于掺入了一些哀求。 “老四，哥真的太累了撑不住了。你就看在咱们从小到大的兄弟情分上，帮衬帮衬我行吗？ 以后你和晚姐儿怎么样，我再也不多嘴。也许你才是对的，与喜欢的人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该逾矩替你作主。 老四，哥跟你陪个不是。” 李呈修脸上的怒，被他哥此时的服软给慢慢扫去。还是那句话，到底也是相亲相爱了将近二十载的嫡亲兄弟，彼此嘴上说的再狠也终究只是嘴上说。 “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我媳妇儿这不好那不好，我跟你说我媳妇儿哪哪都好。 这辈子她配给我是委屈了的，所以她嫁给我的那天起我就发过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你要是能容她，我一辈子都是你弟弟，你指哪我打哪，你让我替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你要是不能容她，我就带着她蹲在东陵府不动，躲你躲的远远的。但是，我也就只能让到这里了！” “嗯，哥知道了。以后你们的事情我再也不多嘴多舌，你放心。” 太子的神色，说不上是萎靡还是难堪，反正复杂的让人一时有些弄不懂。 李呈修看着哥哥那万分疲惫的眼神，说他一点不心疼是假的，可是… 为难的看着那一大堆奏折，他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心不甘情不愿的磨蹭到指定的位置上坐下，抬手摸下一大摞来挨个翻开。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瞅了好几遍，然后苦逼着脸抬起头看他哥，认怂。 “你别太高估我呀，这些奏折上写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真的看不懂哇！” “那上面的字你不认得？” “字单个看我都认得，连在一块儿说的是个啥意思，我就弄不明白了。” “哪里弄不明白？” “哪里都弄不明白。” 李呈修真是个实诚孩子有啥说啥，但是却把他哥给气的脑瓜子上青筋乱蹦。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打小叫你多看书你非要去招猫逗狗，弄的现在居然连个奏折你都看不明白？你简直丢尽了我老李家皇子的脸面！” 太子殿下骂骂咧咧的拍桌子，齐王殿下跟他对着拍。 “你再骂？你再骂我不干了！ 这到底是谁的活呀，你心里还有没有个数？我白给你帮忙，还把你帮出大道理来了！ 我一个战场上打滚的武夫，能看懂军令就是了，肚子里要那么多墨水干什么？” “………” 第264章 询问 真他娘的说的有点道理，这小子从小到大不服管教，一个不高兴他真能撂蹶子就跑。帮手这玩意儿好不好用的先另说，有总比没有强不少？ 太子只能再次劝慰好自己。 然后跟小时候一样，兄弟二人两张桌子并成一张，坐在一处哥哥教弟弟学。东宫之中时不时就传来拍桌子怒骂的动静，把守在外头的宫人们给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如此兄友弟恭的一幕，被隐在暗处的眼睛一五一十的上报给君王。 皇帝坐在龙椅中一边听着暗卫的禀报，一边从手中的小瓷瓶中抠出一粒丹丸服下。等到觉得自己胸腔内舒服些了，他才嘶哑着声音摆摆手。 “下去吧。” “是！” 暗卫离开之后，目前殿里就只有皇帝和他的贴身大总管。把手中的药瓶扔给对方，让他放回暗阁中去，又状似随意的嘀咕了一句。 “你说太子这又是想干什么？” 汪总管收药的手微微一顿，腰身更弯下了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温顺无害。 “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储君心思…” “呵，你连老子这个皇帝的心思都揣测了小半辈子，倒是不敢揣测太子了？” 皇帝的笑容只在嘴角。 “说吧，恕你无罪。” “这…” 汪总管眼瞅着皇帝现在是越来越任性不讲理，这是不打算给他们这些下人留活路了啊，唉！ “皇上，奴才一个宦官一心就只知道要伺候好主子，哪能懂其他的国家大事？也就是斗胆这么随便瞎猜一下罢了。” “说！” 皇帝微微加了些声音，汪总管迅速跪倒在地。 “启禀皇上，奴才听闻太子殿下最近似乎身子也有些微恙。大概确实是政事繁忙体力不支，这才想寻齐王殿下给搭把手？” 狡猾的大总管，顺着话说的滴水不漏。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听懂的皇上自然也能听得懂。 “去宣乔云岳过来一趟。” “是！” 人来的很快，他最近大概是承受的事情太多了，这才刚当上太医令没多久就已然渐渐白了双鬓，看着苍老的很快。 “臣叩见皇上！” “起来坐着回话。” “谢皇上。” 就算是不沾皇后的光，乔云岳一路跟随皇帝当军医打进京城来，也该在皇帝面前有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君臣二人落坐，殿中再无他人。 “云岳，你姐她大概还能撑多久？” 面对君王的询问，乔云岳苦涩的动了动嘴角。 “最好的情况，应该撑不过半载。” “半年啊？”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满意。 “那我呢？” 乔云岳立刻起身，跪在地上。 “没事儿你说吧，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多少也有点数。最近都不只是咳血了，我鼻子耳朵也出了些毛病。” 他的口吻听着已经很平和，带着一种生死看淡的无奈。乔云岳咣当一个头磕在地上，开口请罪。 “皇上，您虽然吃的药比皇后还多，但是治标不治本。 您又日夜操劳心力交瘁，只会让情况继续加重。所以应该会与皇后症状差不多… 臣无用，愧对帝后！” “差不多？那就是说朕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皇帝叹了口气，又冲地上请罪的人挥挥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引子老孙头都弄不出解药来，何况是你？起来吧。” “谢皇上！” 乔云岳刚战战兢兢的坐好，皇帝又状似随意的询问。 “听说太子最近身体也不太好？真是累狠了吗？” “确实跟过度操劳有关，不过太子殿下当初中招也是伤了底子的，又一直没得到好好的修养，才会造成如今小毛病不断。” “哼，他活该！” 皇帝先是冷哼了一声，又跟着问了问。 “他有没有什么要命的毛病？” “……暂时没有。” “那就好。” 其实皇帝现在看着太子真的很矛盾，一方面知道这是自己亲儿子，太子这活儿干的也挺让人满意。一方面又怨恨他没用，带累了他们这对当爹娘的。 唉！ 轻轻地叹了口气，皇帝摆摆手放乔云岳去凤鸣宫给皇后请脉。然后他自己强撑着身体伏案，抓紧时间给继任之君做安排。 如今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朝上朝下文臣武将，宫里宫外新贵世家。都必须留好应对之策，趁着他现在还有余力，要想尽办法把路铺平，与新君平稳交接权利才行。 如今羽翼未丰的皇室经不起动荡，刚刚太平下来的黎民百姓们也经不起动荡。 太子能想得开，琢磨着把他的兄弟们给弄回来当帮手，其实这也算是个路子。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驾驭的住？或者日后会不会尾大不掉留下大麻烦…… 千头万绪的事情都在虚弱的皇帝脑中来回权衡利弊，忙到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之后，他苦逼的扔下御笔靠坐在龙椅上抬头望着顶上的雕梁画栋。 一边缓着气息，一边骂骂咧咧的抱怨。 “他娘的，下辈子老子再也不起兵造反了。这破龙椅老子就一天都没坐舒坦过，这破皇帝以后谁爱当谁当！老子下辈子要跟媳妇儿好好的在山原纵马田野放歌，我再也不掐尖冒头了…” 声音越絮叨越小，然后慢慢的蜷缩在龙椅上昏睡过去。夏季的烈日炎炎那样灼热，却照亮不了一点这苦逼皇帝漆黑的梦境。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天一天往前拱着过。自从脑子里有虫的太子被他弟弟成功把虫给拍死之后，每日除了扣着齐王在手底下给自己当牛做马，倒是也再懒得管齐王妃了。 好在江晚也确实聪明，知道太子是看不惯她什么，所以在京城这段时间她决定了尽可能的要低调一些过日子。 平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基本上不出门瞎溜达，也就是齐王府和令国公府两点一线的来回跑吧。 这说着讲着不就到了与郭家夫人约好的日子了吗？正好江晚在家闲的快长毛了，就凑热闹的跟着奶奶老娘带着弟弟妹妹，一家老小的去开福寺约个架，呸，说错了！是去上个香。 江曜带着江旸在外头骑马开道，剩下的一窝子女眷全坐在马车里，人多了可不就得闲聊么？ “娘，许晖表哥是被派到哪儿当官去了？这怎么好好的把大舅母也给带走了呢？” 第265章 表哥跑的挺快 “说是去了奉节府下面的金邑县，我也没琢磨明白他怎么就能有本事谋了个那么远的缺。这事儿你爹清楚，回头你寻个空问问他。” 许氏掀开车窗上的布幔，看着大儿子牢牢的把小儿子护在了怀里，那马骑的确实也不错。她才敢放心的放下手转回脸来看着长女，眉梢眼角的一片忧愁叹息。 “你表哥这么大岁数了，还孤家寡人一个的也不说成个家。 唉，没有娶妻生子，那也不能就让他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去任上啊？ 你大舅母怎么可能放心？ 肯定得跟着一道儿走啊。” 江晚还没哦一下表示知道了呢，坐在中间的老太太先开口搭了腔。 “哎呀呀，你说你这给人家当姑母的吧，这回可总算是把心给操在了正点子上！” 要说别的话题还有可能听不明白，可你要唠起这种保媒拉纤的嗑，这不正好就盛到她老太太的碗里去了吗？ 老王氏瞅了瞅这最会偏心的儿媳妇，又瞅了瞅旁边那一对不省心的丫头片子，嘴巴狠狠的撇了撇。 “都不是老婆子我想当面蛐蛐你，你说你这妇人唷一天天都操的啥不该操的闲心哪？ 你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抓紧给我大孙子还有你那娘家侄儿，操心操心他俩娶媳妇儿的事情还差不多。 嫁闺女你把嫁妆给整好就是了，还操这么多七七八八的闲心干啥？这一天天叫你给瞎忙活的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奶奶，我好像有段时间没打江老三了吧？咱家那根树枝还在不？要不一会儿我给您老人家再表演一回？” 江晚笑得云淡风轻语气贼拉孝顺，立马让絮絮叨叨想找事儿的老王氏住了嘴。 这段时间大丫头不在家，面前也没有个堵话的人了，叫习惯性喜欢当面蛐蛐儿媳妇的老太太，一时说顺了嘴忘记这小冤家又杀回来了。 “哼，我就随便瞎叨叨几句啥也没说，你不许再打我大孙子！” 老太太消停了，许氏嗔笑着睨了长女一眼，江晚也挑眉笑了笑。就是扒在江老大胳膊上的江老二，非常不甘心的撅起了嘴巴。 “奶奶，我今天都特意没接你的话，你倒是正常发挥啊？你今儿发挥的不行，你知道不？” 哼，又是江老三没有成功挨上打的一天，不开森。 老太太撇了撇嘴，懒得搭理这个都快傻到家了的孙女。 江晚垂眸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妹妹的手背上，警告的拍了拍。江晗抬头看看姐姐微笑的脸，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江老三没挨上打这挺让人失望的，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自己顶上去被她姐给收拾一顿。 一老一少都消停了以后，江晚才接上母亲的话茬儿，娘俩继续闲聊。 “娘您刚才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什么叫表哥那么大岁数了？人家分明是风华正茂的玉树临风美少年啊！” “噗嗤～～” 江晗没憋住笑出了声。 “姐你别逗我了，你都不知道许晖表哥现在是个啥样儿？那一天天造的跟江老三都有的一拼，恨不能破衣喽嗖的，哈哈哈…” 江晚瞪大了眼睛。 “不能吧？表哥那么个儒雅英俊的书生，他不是最喜欢讲究个君子仪态？再说了，秦大人也不可能允许他的亲传弟子不修边幅吧…” 本来说的挺有自信，但是看着母亲脸上有点不大自在的神色，她那话就越说越底气不足了。 “…娘？” “咳咳咳！” 令国公夫人捏着帕子掩住唇角，使劲儿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才开口解释，想为自己的娘家侄子努力挽起最后的名声。 “你也知道晖哥儿那张脸长的好，就单从美貌上来说可以和太子殿下平分秋色了，是吧？” “嗯，老许家男的俊女的美，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不对啊娘，就凭许晖那个长相和才华，他怎么没被皇上给点成探花郎啊？” 一代小鲜肉都没拼上那个颜值担当的位置，那么这一科的探花郎得帅到多么惨绝人寰的地步才能罢休？ 江晚的眼睛突然biu biu的闪过了光芒，虽然那已经不可能是自己碗里的菜，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抽空她一定要看上一眼来自朝廷官方认证的那位美男子，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许氏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长女。 “我听说你表哥差一点就是探花了，不过殿试的时候他太过紧张以致御前失仪。一不小心没站稳脑袋磕到了盘龙柱上，撞出了好大一块青紫，这不就看着没那么扎眼了吗？” 哦吼，这是明显的里头有故事啊？ 江晚非常感兴趣的往母亲那边伸了伸耳朵，一脸的您接着说我接着听。许氏瞧见长女那熟悉的凑热闹眼神，只能叹着气附在她耳边轻说缘由。 “嘉宁公主好像看上他了。” “李小六？” 回想起那个胆子小小的可爱女孩子，江晚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 “这是帝后的意思？他们想招许晖表哥当驸马？” “皇后倒是没这方面的想法，但是嘉宁公主的生母良妃，曾经在我面前露过这个意思。” 许氏叹了口气。 “当今虽然不像前朝一样，对很多繁文缛节管的特别严苛。但是闭着眼睛想也知道，皇家的驸马肯定不可能再允他们仕途风流。 你表哥是我高阳许氏最后的希望，他自己又那么有能力有抱负。别说我们这些长辈不可能同意，就是他自己也绝对不会愿意入赘给皇家的！” “嗯。” 江晚点了点头，又皱眉询问道。 “表哥他是怎么跟嘉宁打上交道的？” “不清楚，反正我回来跟他说了良妃的意思之后，他突然就从儒雅书生变成了破马张飞。我怀疑他之所以跑那么远，也许跟这方面也有点关系。”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憋不住笑了起来。 “男子长得好就是容易招人，自从他中了进士之后，你大舅母说咱老许家的门槛都差点叫媒婆给踏破了！” 江晚想想许晖那个反骨仔一心只惦记前程，恨不能离情情爱爱三丈远的性子，也是觉得特别可乐。 “那么多人去提亲，大舅母就一家也没相中吗？” 第266章 路上闲聊 “你大舅母倒是相中了两家，还跟我说想相看相看人家来着，但是耐不住你表哥他不愿意啊！ 这孩子太有主见了也不好，不怎么听大人的劝呐。每一回就是说要先立业后成家，把你大舅母给愁的哟，跟我一说起这事儿就直唉声叹气。” 其实许氏自己也感觉愁的慌，江晚就赶紧给母亲宽心。 “娘您别琢磨那么多，表哥还这么年轻呢急什么？他这想法其实挺好的，先立业能顶起门户，以后再结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不比现在要好？ 如果当初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就成亲啊！再说了表哥他好不容易才考出功名来，想先干出一番功绩再考虑其他的，这不很正常吗？” “娘知道，我那会儿也是这么劝你大舅母的。不过到底也是个心事，哪能不惦记？” “那老婆子我也没看你咋正经惦记呐？你不一天天的就净惦记你这俩宝贝闺女心肝肉了么？也不说先操心操心我大孙子的婚事，这一天天的瞎忙，忙啊！” 记吃不记孙子挨打的老太太，实在忍不住又小声蛐蛐了几句，不过旁边这娘俩都贴心的当没听到。 江晗倒是想接话呢，可有她姐在旁边坐着呢，她不敢啊。只能把那颗漂亮的小脑袋往姐姐肩膀上蹭了蹭，将人的视线给勾回来。 “姐，这回的探花郎我认得，那天的御街打马我还专门跟孙青青她们跑去看了呢！ 我觉得那人长得不如咱们许晖表哥好看，他不咋爱笑，脸色冷冰冰的看着挺不讨喜。” “你认得？” 江晚反手捏了捏妹妹软软的小耳朵，江晗享受的笑眯了眼睛。 “你要看见你也认得，就是那回咱们去寺庙里做法事的时候，回来路上不是下雨了又被人给堵了道吗？ 那个打伞下来跟你说话的家伙，我当时和老三在马车里看见了，然后前段时间御街打马的时候我们又看见了，就是他！” 江晚眼睛一跳，抬眸看向母亲确认。 “是秦家大公子？” “嗯。” 许氏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脸色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正语气挺平和的。 “那是旁人家的喜事与我们无关，私下里说说就行了，用不着往心里去。” “知道的。” 母女俩快速翻过话题，又聊起眼面前的事情。 “娘，您今儿准备好了没有？” “怎么没准备好？” 知道长女指的是什么意思，许氏拎着帕子掩了掩唇角。 “这不专程央求咱家老祖宗，带我们娘几个上香来了吗？你祖母她老人家一贯心慈，最是会疼爱你们这些小辈。日后可都得孝顺听话，不许淘气知不知道？” 被点了名的老太太，虽然没咋听懂儿媳妇为啥突然又夸了自己一回，可她依然很得瑟的点了点头。 “可不咋地？像我这么好的老祖宗，你们就打着灯笼可着全京城找去吧！一个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知足，天天跟我牙尖嘴利的。也就是我惯着你们，换个旁人家的老祖宗你们试试！” “当然知道奶奶您好了，您要不是这么疼爱我们姐妹，那我们也不敢跟你面前这么闹腾不是？ 奶奶，您可是咱家的定海神针呢，是我们令国公府的老封君！怎么可能跟我和老二这种小丫头一般见识？对不对？ 咱家有您这么好的老祖宗坐镇，证明咱们老江家的家风那绝对都是首屈一指的好！这对老三老四以后找媳妇儿，简直是个最强大的加分项了！毕竟如您这般慈爱的老祖宗，谁会不想要啊？” 完美继承了来自母亲的夸夸大法，一顿甜汤带馅饼，把只记吃不记大孙子挨打的老太太给忽悠的眉开眼笑。 “真的？我对你们好，真的能让我大孙子给我找回个好孙媳妇儿？” “那肯定的呀！ 要不然那些讲究的人家，为什么都喜欢说家风呢？您以前不是老爱叨叨，说什么老猫屋上睡上辈传下辈，其实这也都是说上行下效的传承来着。 人那些想跟咱家结亲的人家一看，唷，老太太您对家里孙儿孙女们都这么好，那还能不对孙媳妇儿好吗？ 备不住人家本来没看上您大孙子的，结果一回头就恰恰好的看上了您这位会疼人的老夫人呢。那您大孙子这婚事不就稳了吗！ 您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晚话里话外的挖了个坑，但是老太太绝对听不出来，所以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那肯定的呀！” 非常笃定的拍了下大腿，又被缺德孙女给忽悠了的老王氏，此刻语气坚定的仿佛在立誓。 “我这么个会疼爱小辈的好老祖宗，怎么可能会对孙媳妇儿不好？ 不能够！ 是吧儿媳妇？” “当然了。婆母您是最慈爱讲理的婆母，这些年对我没有一处不关照体贴的。此生能有幸与您做了婆媳，实在是我的一场福气。” 听听听听，这当老师的就是比当学生的强，张嘴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一顿奉承。把老王氏听得心里舒坦的哟，仿佛刚喝下了两碗冰酒酿，大热天的这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闹挺了。 所以等到达了目的地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开福寺门口的令国公府老夫人都依旧笑容可掬，看着小辈们的眼神那叫一个会疼人。 让外人打眼这么一瞧哇，哟，这可着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慈爱老夫人呐！ 郭家的当家主母包氏，一看未来亲家老夫人今儿笑容满面的样子，好像不是打算来找茬打架的，这才敢在心里轻轻的松了口气。 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的迎上去。 “妾身给老夫人请安，这大热天的还劳您专程跑一趟，实在是辛苦了！” “呵呵，我不辛苦，命…” 习惯性想阴阳怪气怼回去的老太太，非常及时的看见了大孙女的笑脸，立刻把吐出去的那个字，又给万分及时的咬了回来。 “明天比今天还热呢，都快热死苍蝇了马上，呵呵呵。” 老王氏干笑了几声，把包氏给笑的一头雾水。这江家老夫人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说的是啥呀这是？ 第267章 两家会面很热闹 不过到底也是一府当家主母，心里不论怎么嘀咕面上都是滴水不露。 换个方向又恭恭敬敬的继续行礼。 “妾身包氏，拜见齐王妃。” “郭夫人免礼。” “多谢齐王妃！” 非常客气的将人叫起后，江晚笑的神色温柔，一点也没有以前拎着鞭子就打上别人家门户的彪悍劲儿。 “我陪同祖母和母亲过来进香，偶遇了夫人您这也是挺有缘份的事情。今日我便只是做个普通小辈陪伴长辈而已，还望郭家伯母莫要太过客气。” 能看得出来，齐王妃确实如传闻之中一般非常疼爱她的妹妹，竟然愿意如此自降身价！这让包氏的心中，又添上了一抹忧虑。 “王妃您客气了，妾身不敢当，不敢当…” 许氏就非常和气的上前与她寒暄。 “包姐姐也快莫要如此外道，晗姐儿曜哥儿旸哥儿，还不快快过来与你们郭家伯母见礼？” 三个小的一字排开，非常乖巧的行礼叫人，包氏赶紧笑着连连口称免礼。尤其是对自己的未来儿媳妇，更是亲自上手把人给扶了起来。 “晗姐儿快起来，瞧瞧这么大热的天小脸都热红了，快随伯母进去歇歇脚。” “多谢伯母，我也不怎么热。” 打从一开始郭伯母就对自己非常的好，所以江晗在她面前也一直都是装的很乖巧懂事。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又这么会招人疼，家世又好性子也好，最主要的是自己儿子打小就喜欢她。 所以很会爱屋及乌的包氏，真的是看江家二姑娘哪哪儿都满意。要不是突然半路上窜出来个耿小荷，又哪里会有现在这么糟心棘手的局面哟？ 唉。 包氏拉着江家二姑娘的手，眼睛看着二姑娘她娘，语气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 “许家妹妹，我婆母她们也过来了。” 一看江夫人脸色变了，她赶紧解释。 “不是我带过来的，是方才她们自己找过来的！” 然后语气为难中带着些赔情。 “我家婆母她年纪大了脑子也有些糊涂，若是一会儿有什么话说的不对，还请妹妹看在姐姐的这一点子薄面上，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又拎着帕子拍了拍胸脯承诺道。 “晗姐儿是我认定了的儿媳妇，我儿子的婚事我当家作主，其他人说什么都不好使。妹妹你尽管放心，我肯定不能让晗姐儿吃亏！” 从郭家夫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语言中，江晚看出了很多东西，她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许氏脸上的笑也淡了许多。 “子骞那孩子没过来吗？” “来了的，就是子骞陪我过来的。不过现在他祖母也在呢，需要他在跟前伺候…” 包氏自己都能听出来自己扯的多不靠谱，所以最终理亏的住了声。 许氏就扶着婆母抬腿往庙里走。 “娘，咱们这便进去上炷香吧。给家里人求个平安康健，也给孩子们求个事事顺心。” “啊？哦，对。其实不就是来上香的吗？上香好，上香好。” 虽然依旧是没听懂儿媳妇在跟人家打什么机锋，但是这老太太是个讲究的人，特别知道在外头该怎么给自家人做脸。 江家兄弟俩收到长姐的眼神示意，紧跟在祖母和母亲身后进了开福寺。 “江晗，我方才坐车坐的腰有些酸软，你过来扶姐姐一把。” “哎，来了！” 姐控癌晚期患者迅速扒拉开对自己很好的郭家伯母，小跑慢颠的窜到姐姐跟前伸出手扶住对方的胳膊，做个最贴心的小狗腿子。 “姐你慢着点，千万别摔了！” “知道了。” 姐妹俩相扶相持的站在一处，一张美丽的笑脸旁边是一张更美丽的笑脸，但是包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前者招惹人疼，后者招惹不起。 “郭夫人，咱们也进去吧。” “是，齐王妃您请！” 倒还算是个明白人，这让江晚脸上的假笑都真了那么一分。看来郭家夫人倒是一如既往的有诚心，那就去会会那位郭家老夫人吧。 江家众人进得大殿中上好香许好愿，又把老许家的长明灯续好香油，然后在功德箱中多添些香火钱。絮絮叨叨的一连串事情忙活完，才被引到了寺庙后头专供香客歇脚的院落中。 确实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老王氏刚一进屋脚还没站定呢，一声凄凉的哭嚎就直冲自己门面而来。 “孙媳妇儿啊，你就可怜可怜你表妹吧！求你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把她当个小猫儿小狗儿的养着，赏她一碗饭吃吧！”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又哭又嚎的冲进了老王氏的怀里，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瞬间把这老太太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慈祥假面给一脚踹飞。 “你他娘的敢占我便宜！” 跟对方比起来身量还算高挑的老王氏，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来着。哪怕就是现在当上了国公府的老夫人，可那种地养鸡的手艺一直也没丢下过，所以手上还算有一把子力气。 她直接屈起一条胳膊肘，把钻进自己怀里来占便宜的老棺材瓤子给杵了出去。 “哎呦！” 郭家老夫人本就身子瘦小的可怜，哪里经得住江家老夫人这么一肘子，立刻身形不稳的往后倒去。 “祖母当心！” “娘！” “外祖母！” “婆母小心呐！” 老郭家人嘴忙脚乱的一片热闹，但是屁用没有。关键时刻还得是咱从小被打到大，闪躲经验十分丰富的江老三最靠谱。 只见他长腿一捣腾直接窜到人家身后，眼疾手快地伸出右手，在对方老太太即将倒地的那关键一瞬，非常及时的揪住了人家的左边膀子。 好险，好险！ 还得是我大孙子手爪子快呀！ 老王氏捂着蹦蹦乱跳的心口，一个劲儿的夸自己大孙子有用，太有用了！就差这么一点点呀，自己就要被对面这老婆子给讹上了！ “曜哥儿，你一定要等她站好了再松手，万一她要是再倒下喽，可就跟咱家没一点关系了！” “哎，我知道，奶奶你放心吧！” 小心翼翼地把这小老太太给放好，江老三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又快速往后退开好几步。 “您老可站稳当了啊！ 郭哥，你奶奶我好好给你放这儿了，一点没动。 要是再有什么事儿，跟我老江家可没啥关系！” 第268章 有情的小儿女 郭子骞上前扶住自家老祖宗，细心查看了一番确定无大碍，这才赶紧放开手恭恭敬敬的给江家人见礼。 “老夫人安好！ 江家叔母安好！ 见过齐王妃！” 也不是说这苦逼孩子不懂个要先敬皇家的规矩，实在是江晚特意站在了长辈们身后，这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老王氏习惯性的撇了撇嘴，她一直都不咋中意这个未来的二孙女婿，比起大丫头家的那个可差太远了。不是说身份，是说讲话做事。 当初呈修来家里的时候多敞亮？该叫啥就叫啥，稀罕大丫头稀罕的明明白白！ 哪像这小子啊？ 每回见面那叫一个会客气，把她这乡下人出身的老婆子，给客气的浑身不自在。 许氏抬眼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的那祖孙三辈人，笑意已经不达眼底。 “先起来吧。” 江晚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免礼。” “是！” 站直身体后往心仪的姑娘那看过去，江晗想起刚才进屋前姐姐的警告，便只是跟未婚夫眼神碰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许氏看了看略有些畏畏缩缩站在郭老夫人后面的那对母女，她唇角挂着冷笑直视郭夫人。 “包姐姐，我记得上回咱俩不欢而散的时候，你可是拍着胸脯的跟我打保证，说是一定很快把事情给处理好，绝对不会耽误孩子们的婚期。 可是现在，我怎么冷眼瞧着你这说法不大对呀！怎么？咱们两家的亲事这是要横起波澜了不成？” 这凉飕飕的语气可着实不算是好腔调，叫包氏着急的不行。 “妹妹你千万别动怒，此事都是姐姐的不是，我没把事情给处理好。 但是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我儿子的婚事我能当家做主！ 你也知道我从来都是把晗姐儿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日后绝对不会让她吃亏受了委屈的！” “呵，好听话谁不会说？包姐姐你也用不着硬拿好话来诓我。你我好歹都是一府当家主母，抬头嫁女低头娶妇的规矩你应该也懂。” 许氏看看未来女婿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嘴上却一点话风也没有让。 “婚姻大事乃是结两姓之好，此时万万不可稀里糊涂，省得日后再生出怨怼之心。 你们郭家直接给我个准话。 若是还有诚心想结亲，今日就把事情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好。否则的话，咱们两家便好聚好散吧，别坏了主君们之间的交情。” “妹妹你消消气，我肯定是想娶回晗姐儿当儿媳的！晗姐儿，快劝劝你娘别动怒啊，咱们万事都好商量…” 江晗打小就爱哭爱撒娇，但是她真的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有那么个姐姐在上头顶着，也不会允许她真的长成个软包子。 所以这姑娘一边哭的我见犹怜，一边口齿清晰的回了一句。 “父母之命不可违，我，我听我娘的…” “江晗，别哭。” 郭子骞看着喜欢的姑娘哭的这么可怜，他心疼的攥紧了拳头，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又与未婚妻身边的齐王妃对上了视线。 对方似笑非笑的神色很难不让他想起这位大姨姐，从小到大是有多么彪悍。于是那想上去安慰心上人的腿，就被牢牢的钉在了原地。 “郭子骞，你还能不能娶我了？” “能！” 大概是这笃定的语气真的很能让人相信，小傻子二姑娘就可怜兮兮的点点头。 “那你赶紧把事情解决好，别老是这么拖着，我都跟家里快没法儿解释了。” “好，你快别哭了听话，再哭都不好看了。” 两个你有情我有义的小儿女对立交谈，中间隔着不知道让开的江老大江老三江老四。江家兄弟俩看着自家又被人给忽悠住的江老二，颇有些牙疼的看向长姐。 江晚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郭子骞和妹妹的相处，略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 这边的眉眼官司还没理清楚，旁边那一看就病病歪歪的妇人，顶着凄风苦雨的泪眼就跪倒在了江家人的面前。 “江二姑娘，我知道您是大官家的千金小姐，您漂亮又得骞哥儿喜欢，娘家也有底气能靠的住。 您什么都有了，那为啥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的小荷啊？ 她长的又不好，也不如您体面有本事。这辈子她绝对不敢爬到您头上去，您就当是收了个使唤丫头搁手底下伺候成不？ 求您了！ 小荷，快跪下给你表嫂磕头，求她收下你，快点！” 听话的耿小荷就跪在母亲旁边，跟着一边哭一边冲江晗磕头。岁数不大又瘦小的姑娘光哭也不说话，看着又老实又可怜。 “别！你，你们起来，别拜我…” 江晗急的说话都不顺畅，但是丝毫阻止不了对方的动作。 江晚眼疾手快地把妹妹拽到身后，自己上前一步承下了郭氏母女二人的叩拜。只不过她的脸色，已经彻底的落了下来。 “郭夫人，你们郭家这是何意？是打算示人以弱来强逼我江家捏着鼻子认下吗？” 又看向当初觉得哪都还不错的妹婿人选，江晚现在挺想赏他一鞭子的。 “郭子骞，可还记得当初我与你说过的话？若是你不能对我妹妹从一而终，那便不要来招惹她！你现在这是想做甚？” “您误会了！这段时间我已经与家里说好，表妹以后就是我亲妹妹，我一辈子都是她的嫡亲兄长，但是绝对不牵涉于任何的男女之情！” 郭子骞一脸着急的解释完，又看向跪在地上哭的好似快断气了的姑母和表妹，他恨不能要跳脚。 “姑母，方才您是如何答应侄儿的您忘了？ 我都已经在神佛面前立过誓，不论您日后在不在，我必定会把小荷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顾！ 方才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您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快起来！” 已经反应过来了的郭老夫人葛氏立刻扑过来抱住孙子的手，丝毫也不愿意再顾及老封君的体面。或者说，她现在就是在破罐子破摔。 “骞哥儿，你姑母的身子不好，她活不了几天了！就看在你这快要死了的姑母面子上，你就点个头收下你表妹行不行？让你姑母能走的安心…” 第269章 决定退亲 老葛氏看着自己亏欠了一辈子的女儿，再看看那跟个小可怜一样的外孙女，她心疼的嚎啕大哭。 “我这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你祖父早早的就没了，我含辛茹苦的守寡才把儿女给拉扯大。 当初你爹病重家里没有银钱，是你姑母她自卖自身给耿家换了聘礼才救回了你爹，要不然哪里能有咱现在的老郭家呀？” 抱着孙子的胳膊，这老太太哭的涕泪横流。 “孙儿啊，儿媳啊，亲家，孙媳妇儿！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老婆子，可怜可怜我的闺女吧…” “娘…” 郭氏哭倒在自己女儿的肩头，看着头发花白的老母亲为了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女儿，嚎啕大哭四处求人，她心痛的一口气没缓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娘你快醒醒。 表哥，表哥救命啊！” “闺女啊，我的闺女！” “姑母！” “大姐！” 郭家人瞬间慌乱成一团，郭子骞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赶紧抱起姑母直奔方丈的禅院。 开福寺的老和尚，挺擅长医术。 耿小荷到底岁数还不大，没什么正经的主意。慌乱之下只能谨记母亲的交代，不论什么时候一定要牢牢的跟着表哥。于是扶着外祖母，一路哭嚎的跟了出去。 包氏也是急的团团转，虽然说她不想让儿子收下外甥女，以免坏了儿子自己的好姻缘。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家是欠了大姑姐恩情的！ 但凡对方不是非要让自己儿子娶她女儿，包氏这一生都会十二万分感念大姑姐的情份。 可偏偏…… 唉，看看现在这事儿闹的吧？ 万一大姑姐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家老爷得愧疚成什么样啊？ 江家人都站在原地没动，老太太悄么么的扭头瞅了一眼儿媳妇的脸色，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安静的闭上嘴巴。 江家兄弟俩不知道该说点啥。 江晗可怜兮兮的往姐姐身上蹭了蹭，什么话也没有说。 江晚扭头看了看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妹妹，心疼的捏了捏她软软的小耳朵。对方眼睛里那些委屈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的全掉了下来。 “姐～呜呜呜……” “咱不哭，听话。” “忍不住……” 姐妹俩拥靠在一处轻言细语，许氏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抬眼与神色焦虑的包氏对视。 “郭夫人，我家婆母这几日晚上总是睡得不踏实，略有些心神不宁。所以今日才特地带家中小辈来开福寺进香，顺便求了一签。 方才解卦才得知，原来今年是我婆母的太岁年，家中小辈不适合嫁娶，在命格上多少会略有些冲撞。 所以我琢磨了许久，便想着与你商量商量，你我两家的亲事便就此作罢。我家二丫头再搁家中陪陪我们，等明年冲撞过去了再寻婚期。” “别呀许妹妹，我家……” “跟你家没关系，是我家老祖宗正逢太岁年的缘故。我婆母她向来慈心惯了，也是不忍心小辈们日后活的不顺遂。” 被儿媳妇给隆重请出来了的老王氏，非常配合的狂点脑袋。虽然没搞懂儿媳妇为啥要这么说，但是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啊，对！我属猪的么，太岁年来着！老婆子我向来最会心疼孩子，不舍得二丫头这么早离开我眼面前。 你等明年的，明年咱再唠，啊？ 那啥二丫头哇，赶紧扶你姐先走，这一天天的没个眼力劲儿，都瞎忙活个啥唷？” “知道了。” 江晗一边哭一边扶着姐姐扭头就走，老太太冲两个孙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也走，然后又扭头看向儿媳妇。 “你说你这狠心的妇人哟，看不见你婆婆这一大把岁数了，要赶紧回家去歇着？走哇，还搁这儿等着人家请你吃晌饭呐？” “哎，这就来。” 许氏嘴上应着声，脚底下暂时没动，只是脸上客客气气的与包氏交涉。 “郭夫人，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我虽是女子，可毕竟也曾多少读过一些圣贤书，该懂的道理自然也都懂。 好在这六礼还没开始走，也给我们都省下了很多麻烦，那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左右今日你这边看着抽不出空来，我就不跟着添乱。 三日后，我与外子会亲自登门退亲。 劳您回去与郭大人说清楚原由，到时候咱们再把孩子的庚帖交换回来即可。告辞！” “许家妹妹，你听我说呀！” 包氏还想拉住许氏再解释解释，不想江家老夫人老当益壮，拽起自己儿媳妇健步如飞，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徒留下包氏站在原地欲哭无泪，想想自己儿子稍后如果知道被江家给退了亲，他得难受成什么样，她的眼泪刷刷便落了下来。 “我的骞哥儿该怎么办呐？老天爷啊，你这么难为我做甚啊？” 包氏拎着帕子捂住脸，边哭边往禅院那边寻去。 而江家的马车里，江二姑娘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差点哭岔了气。 江晚和许氏也不打算再劝，一人手里拎一条帕子，坐在旁边随时供应。 老太太皱着眉头直叹气。 “哭哭哭，哭有啥用啊？刚才没听你娘跟你姐说的么，老郭家现在那可不是个好去处，你硬挤进去想干啥？” “我，我被退亲了，还，还不许我哭了呀？呜呜呜……” “你这丫头岁数不大耳朵先不中用，咋就是你被退亲了呢？老婆子刚才明明听见，是你娘先说的要跟郭家退亲来着。是咱家退的亲，我两只耳朵听得真真儿的！” “那还不一样吗？ 总之就是我退亲了。” “那咋能一样？” 对于越来越傻的二孙女，老太太难得提起了点耐心来劝她。 “你被退亲，那是人家嫌弃你。 咱家去退亲，那明明就是咱嫌弃人家！ 这能一样吗？ 是吧，儿媳妇？” “娘您说的对。” 许氏把手中帕子递给小女儿，眼神之中满是心疼，但是语气却非常坚定。 “晗姐儿，娘知道子骞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娘也知道你挺喜欢他。但是你自己细想一想，郭家现在这个局面，你有没有本事去破？” 第270章 脑子清楚的江二姑娘 江晗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擦眼泪。 想起郭子骞总是会训她，叫她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然后就会逗她笑，送她一些好玩的小东西。 她小时候的第一只咕咕叫，就是郭子骞送的，但是被江老三给摔坏了。也许那个时候冥冥之中就已经昭示着，他们两个不能一直都好好的。 “姐，我心里好难受啊，呜呜呜……” 委委屈屈地爬到姐姐肩头，小姑娘哭的着实可怜。江晚伸手抚拍着她的肩膀，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难受就哭，谁也不能阻止你哭啊。不论你怎么哭都行，但是你心里头一定要清醒，不能忘记姐姐告诉过你的话，知不知道？” “知道。” “乖。” 多余的废话不用再说，自己带出来的孩子江晚自己心里有数。她的妹妹看着不聪明但是从小脑子就很清楚，在有选择的时候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果然一路哭回了家之后，心里的委屈宣泄个差不多，江晗就把郭子骞从小到大送给她的礼物，全部收罗出来送到了父母这边。 老江看着小女儿难受颓废的样子，挺大块头个老爷们，也是心疼的不行。 “二丫头哇，你要是实在舍不得那小子，爹就去找郭举说说。” “您去能说什么呢？” 有气无力的趴在姐姐身边，江晗眼睛里的光都带着些委屈巴巴。 “关于他那个姑姑的事情，郭子骞以前跟我说过的。他姑姑为了救他爹把自己卖进了耿家，然后过的并不好。 挨打受骂都是家常便饭，前后生了好几个孩子全死了，就剩下他那个小表妹脑子还不算太机灵。 他姑姑今天我们也看见了，眼瞅着估计确实活不了多久。那就是抱着托孤的想法，一定要把她女儿留在郭家的。 除非我愿意认下这么个表妹贵妾，否则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说着又委屈的撇起了嘴，声音之中带着哭腔。 “就算我真的捏着鼻子认下了，我以后又能过上什么安生日子不成？你们看看郭子骞他祖母，现在都能为她外孙女出头拼命闹腾，以后又怎么可能消停？ 我是挺喜欢郭子骞的，但是也没喜欢到为了他不喜欢我自己的地步。打小的时候我姐就教我，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许恋爱脑！ 算了吧爹，你和娘去帮我把亲退了吧。长痛不如短痛，让我早死早托生。” 二丫头说的可怜又很有道理，江怀良也不好跟着在里面瞎劝。 他叹了口气，看看媳妇儿又看看长女。毕竟全家人的脑子都长在这娘俩身上，只有她们双双都点了头，老江才敢真的应下来。 许氏没说话，只是起身去把男方的庚帖拿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江晚看着父亲，抬手指了指旁边的那一堆小物件。 “爹，回头去郭家退亲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些东西带过去。老二你有没有送过人家什么，到时候叫爹娘给你要回来。” 江晗脸色突然有一点尴尬。 “不用了吧姐？” “怎么不用？你都知道退亲该退礼物，难道他郭子骞不知道？” 二姑娘为难的咬着嘴唇，略有些羞耻的小声嘀咕道。 “我有点手残也做不好什么东西，到现在为止就送过他一双鞋垫子，估摸着他早都该扔了。” “……没其他的了？” “嗯呢。” 害怕家里人觉得自己缺心眼，江晗又抬起头往回着补了几句。 “一直都是他给我送礼物，每次我要掏钱买给他，他也不要啊！非说我没有诚心，要送就送我亲手做的才有意义。那，那我就只会做鞋垫子，你们也知道的。” 江晚叹了口气，这么爱护窝子的人也难得实话实说的问了一句。 “江老二，你是属铁公鸡的吗？” “…真不怨我，是他不要…” 江家人脸色都尴尬了一些些，然后许氏就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 “没有牵扯也挺好，回头什么都好说。晗姐儿，你先回自己院子里去吧。晚姐儿，留下坐会儿陪爹娘说说话。” “哦。” 江晗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有气无力的走了。江怀良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的又叹了一口气。 “唉，当初我不该给二丫头定下这门婚事的。 我也是脑子昏了头了，老郭那愚拙的性子认准了啥都一根筋。我咋就想起来要跟他搭亲了呢？ 奶奶的，老子这回肠子都要悔青了！” “孩子还在跟前坐着呢，你又瞎扯什么？” 许氏瞪了丈夫一眼，又看向长女。 “呈修这段时间好像挺忙的？” “可不是吗？” 江晚点点头。 “说是太子前段时日太过操劳，没时没晌的忙活有些伤了身子。正好我们这不回来了么，就抓李呈修过去给他打下手去了。” 江怀良看看长女，没有说话。 许氏便笑了笑。 “那你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呈修，他性子大大咧咧的惯了，你可不能也跟着一样心里没数。” “我知道的，娘您放心。” “放心，你做事情娘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晚姐儿，你妹妹这婚事眼看着是不成了。那你和呈修你们两个是打算过段时间就回东陵府，还是怎么着？” “等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再说。” “成，娘也就是这么随口一操心。对不对的你听听就算了，凡事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许氏看着最让自己骄傲的长女，她就觉得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呀。感觉好像在眨个眼的功夫，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小婴儿，现在都要当娘了呢！ 江晚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到母亲的身边坐下。亲亲热热地靠在她肩头，就像以前一样。 “娘，你在京城想我吗？” 许氏把女儿的手抓在手里轻轻拍着，声音特别的温柔。 “想，娘想你想的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不信你问你爹。” “嗯，可不咋滴？” 坐在旁边的大块头，嫉妒的看着那娘俩当着自己的面亲香，居然把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给晾在了一边，他有点不高兴的嘟囔。 “你可是你娘的心肝肉来着，她就是不惦记谁也得惦记你呀！” 江晚就得瑟的冲父亲挑了挑眉毛。 “爹，是不是吃醋了呀？瞧您这小心眼，我回来的时候不是还专程给您带礼物了吗？” 第271章 操心的爹娘 “你快别跟我提你那礼物了，你那礼又不是单给我一个人的，我估计着一大意我那份还得是被旁人给挑剩下的呢！” 小心眼子的爹，逗乐了心大的闺女。 “爹，瞧您这话说的多伤人心？我还不是为了赶贺您的生辰，才特意跟府中针线房管事学了裁衣的法子，愣是披星戴月的想给您赶制寿礼来着。 什么旁人挑剩下来的，哪有旁人啊？那衣裳都是我专程为了您学的，都是女儿对爹您的一片孝心呢！ 您要再这么鸡蛋里头挑骨头，我就要不高兴了啊，我要生气了。” 靠在母亲肩头与父亲撒娇，这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老江这耳朵根着软了半辈子的汉子，真就是听不了一点好话。明明知道长女这就是在哄自己高兴而已，但是他还真就特别的高兴。 “嘿，你看你这丫头咋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咱爷俩这啥关系，爹还不能跟你说说玩笑话了咋的？老子知道我大丫头孝顺着呢…” “您知道就好。” 父女俩自己这就又说合好了，叫坐在一边本想劝上两句的许氏，没啥好气儿的白了他们一眼。 “江怀良，你好歹也是个国公爷来着，能不能大气一些？天天小鼻子小眼睛的盯着那鸡毛蒜皮的事儿四处捏不是，你累不累的慌？” “我不累！” 江怀良嘟噜着一脸大胡子，语气听着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我的闺女送我的礼，我还不能随便叨叨几句了？我就知道你跟你姐一样，这么多年都净会看脸下菜碟。 哼，我跟你说我也就是不稀的拾掇自己个儿，老子但凡年轻的时候跟老秦一样天天捣腾自己，我现在拎出去保证也还是个小白脸！” “你快闭嘴吧！” 许氏真的很想叹气。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能让你把你自己和秦大人相提并论？人家当初秦家玉树之名响彻京城，你呢？ 夫君，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己，跟自己不大相关的事情千万别往上硬挤。再说了，这小白脸难道是什么夸赞之词吗？” 被媳妇儿怼老实了的老江，气哼哼的小声嘟囔。 “我当然知道小白脸不是什么好词儿，可关键这不是你喜欢吗？就郭家那小子要不是个小白脸，你跟二丫头能看得上？” 实话虽然不好听可它是实话呀，许氏脸上也略有些尴尬之色。当初挑女婿的时候，她确实也看脸了来着。 “唉，我哪能知道郭子骞能跳出那么个表妹来？” 扭头看向长女，又叹了口气。 “本来是想着你妹妹心性简单，也不大适合入那些内宅复杂的人家。千挑万选的才给选出了郭家来，结果最后又弄成这样。唉，真是人算赶不上天算呐！” “爹娘，您二老也用不着这么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老二岁数又不大，人才长的也好，还怕找不到好人家不成？” “娘倒不是操心这个，” 许氏拍了拍长女的手，说是不操心可话里话外的都带着解不开的忧虑。 “虽说新朝新规矩，也不像前朝那般苛刻到不讲理。但是说一千道一万的，不论把话说的多好听，终究退亲这种事情名声上吃亏的还是女子。 本来你们姐妹俩容颜出色就已经很惹风头了，晗姐儿还是定好了亲事之后，来咱家提亲的那些人方才渐渐消停下来，但是背后说三道四的也是不少。 现在咱们家要退亲，你看着吧，后头指定风言风语不休。” 老江哼了一声。 “他们后头爱咋说咋说呗，只要不说到面前来，谁管他们呐？但是谁要是故意笑话到面前来，我这令国公也不是吃素的！” 江晚也轻声细语的劝慰母亲。 “娘，人活在世上就好，何必在乎活不活在别人嘴里？ 这亲事看着就是个坑，咱们也不能把老二给硬踢进去啊。把里子给保住了才是最紧要的，面子那东西有当然更好，没有也没多大事儿。 又不耽误什么，您说是吧？” “娘知道，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许氏抬头看看天色。 “家里的事情有我和你爹处理呢，暂时也用不上你操心。 最近天气热的很，你也别老是来回在路上跑了，当心孩子吃不消。 一会儿就让人送你回去，以后你就安生的在齐王府里养胎，别老是惦记着娘家东想西想的。” “我想什么了？” 江晚失笑。 “我就是一个人在府里待着闷得慌，李呈修这都恨不得跟他哥绑一块儿了。把我自己给扔在府中，那还不兴我回娘家转转了？” 听长女再次提起这个事儿，江怀良眼底闪过一些深思之色，又看看最是心思碎爱胡思乱想的妻子，终究也是没有说什么。 “娘，去退亲要不要我跟着？” “你跟着做什么？” “呃，凑个热闹。” 眼看着老娘脸色不好的瞥过来一眼，这货赶紧摸了摸肚子推卸责任。 “不是我想凑热闹，是这孩子天天待的无聊…” “我看你确实是挺闲的慌！” 抬起手指头轻轻点了点长女的额头，许氏看着她的肚子，眼里都是慈爱的欢喜。 “你这都快当娘了还这么不着调，明明是自己玩心重，还敢把锅扣在我外孙子身上？再敢淘气当心我打你。” “娘，你看你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我肚子里这到底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您就知道了？孩子还没出来呢，我就已经不是您的心肝肉了吗？ 果然人心呐，就是变得快！” “还说？” 许氏抬手佯装要拍她，江晚便迅速笑着起身。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安慰安慰老二去。爹娘，女儿告退！” 抬腿走到门边，终于混成贴身大秘的红袖非常及时的窜出来，扶住自己主子就走。 江氏夫妇看着女儿逐渐远去的背影，互相对视了一眼。 许氏轻笑着叹了口气，老江瞅瞅闺女又瞅瞅媳妇儿，然后嘿嘿一笑。 “老话就没有说错的，真是跟好人学好人，跟花虎子学咬人。咱家大丫头跟李老四那个不着调的在一块儿待久了，现在这性子也是猫一阵狗一阵的。” 第272章 父债子还 “会不会说话？” 对于丈夫的说法，许氏表示不乐意听。 “你有操这个闲心的功夫，都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去退亲的时候该怎么说才能让咱家更体面一些。” “哼，我有什么好琢磨的？要琢磨也是他郭某人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跟我赔礼道歉才对！要不然，呵…” 江怀良眼中的笑容一敛，看着颇有些不好惹的霸道劲儿。 而被老江给惦记上了的郭某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倔强的儿子，也是头疼的恨不能撞墙。 “骞哥儿，大丈夫何患无妻？令国公府既然已经提出了要退亲，那你硬撑着不同意有什么用？人江家女不愿意嫁了，你也不能硬娶不是？” 郭大人从来都是个好性子，一直以来对谁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那种以德服人。唯独是对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他真的是有很多时候都被气到无力。 就比如说现在，郭子骞跪在地上看着父亲，脸上全是愤懑之色。 “江家为什么非要退亲，您不知道吗？ 我跟晗姐儿好好的，互相都欢喜对方。明明都快修成正果了，结果突然窜出来个表妹非要给我当妾室！ 爹，您觉得我冤不冤？” “冤。” 老郭坐在那儿不动，看着儿子的眼睛里写满了歉疚和无奈。 “但是儿啊，你姑母如今就吊着一口气了。她什么也不求，就求娘家保下她的孩子。 且不说我与她是嫡亲姐弟，就单说当年她为我付出的，我也不可能不应下来。 这是我欠她的，你知道吗？” “您也说了这是您欠她的，凭什么要拿我来抵账？” “古语有云，父债子还。” “………” 老实人的老实话，一般杀伤力都是巨大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的那种无力反驳。 郭子骞气的双眼通红，如果不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养告诉他一定要冷静，他大概都想破口大骂了。 “个人的债个人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还！” “由不得你。” 郭大人叹了口气。 “当然也由不得我。” 看着儿子这么难过的样子他不是不心疼，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我算是欠了你姑母一条命，不，应该说是好几条命！你那些没养住的表哥表姐们，都算是我欠下的债。 当初你姑母她，若不是为了我卖身进了耿家，如何会受这么多的苦？若不是她接二连三的丧子最后又丧夫，她应该也不至于如现在一般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儿啊，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我生你养你一场，你也算是欠了我的债。所以如今，咱父子俩就还债吧…” “凭什么？ 我不服！” 双拳狠狠的攥成了拳头，郭子骞那张斯文的书生脸上都迸起了青筋。他的眼底有泪光，却倔强的不愿意流下来。 “我打小就守在她身边，好不容易才快要跟她修成正果了。爹，您就当可怜可怜儿子行不行？ 以后我肯定把耿小荷当成我嫡亲的妹妹，我对她一定会比对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妹妹更好！您去帮我跟祖母和姑母再劝说劝说可好？爹，儿子求您了！” 郭大人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帮他儿子吗？ 他想啊。 可是方才大姐在病榻上求他了，求他看在当年的情份上留下外甥女。甚至于他娘都要给他跪下了，他能怎么办？ “爹！” 郭大人睁开了眼睛。 “骞哥儿，你姑母并没有要求必须得给你表妹正妻之位。她就是害怕自己死了以后，小荷在外头受人欺负。 你只要能说服江晗，让她愿意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容下你表妹，爹保证以后一定…” “你保证不了！” 郭子骞嘶吼着打断了父亲的话。 “令国公没有妾室，他也一定不会允许他女儿嫁的人家里有小妾。 齐王殿下作为堂堂的皇子，都只能守着江家嫡长女一人过日子。我又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敢大言不惭的开口要求在婚期临近之前纳妾？” “那等到婚后也可以…” “这是婚前婚后的区别吗？我答应过晗姐儿的，我会与她的父亲与她的姐夫一样，这辈子定会对她从一而终！ 爹，儿子虽然不才可也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您要让我欺骗自己欢喜的姑娘吗？” 倔犟的眼泪终于流了一脸，每一滴泪水滑过嘴角的时候，郭子骞都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他觉得自己要完了，自己努力了好多年的爱情要完了！ “既然道理你自己都明白，那你还说什么呢？你总不能为了你自己那点子男女之情，就连父母家族都不要了吧？” 郭大人看着儿子，眼底那些为难和怜悯的目光，看着更像是一把冷漠的利刃，直接洞穿了郭子骞心底那点可怜的期盼。 “你说的很对，我们不能骗江家的婚。令国公不好惹，齐王妃更不好惹。 可我们也不能忘恩负义，不说自己心里这关过不过得去，传出去之后我郭家该如何立足？ 儿啊，这只能说你跟江家二姑娘的缘分不够，就别倔强的强求了可好？” “怎么就是我强求了呢？她明明就快是我的妻子了！我凭什么要为了这些可笑的理由，就放弃了我喜欢的人？ 有多大的恩情不能好好报答？非得要我以身相许才行！ 凭什么？！” 郭大人再次冷静的吐出了一句。 “父债子还。” “我就不帮你还！有本事你……” “老爷少爷，大姑奶奶不好了！” 门外匆匆忙忙的跑来一小厮禀报。 “夫人叫小的来唤老爷少爷快点过去，说是大姑奶奶怕是挺不住了！” “什么？！” 郭大人猛的站起来，拽着儿子就往老娘的慈溪堂跑。 进门放开手扑进屋里去，包氏拎着帕子擦眼泪，一扭头看见丈夫过来刚想说什么，又看看后面心如死灰的儿子，她心疼的眼泪唰唰往下掉。 老葛氏坐在床前哭的直不起身子，看见儿子孙子过来了，赶紧使劲儿摇动着床上濒临昏迷的女儿。 “采秋，采秋你醒醒！你弟弟来了，你侄儿也来了，采秋你醒醒啊！” 第273章 退亲 床上的郭氏慢腾腾地睁开眼睛，她看着弟弟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拼尽全力的抬起手，指向了自己的女儿。 郭大人立刻点头。 “姐你放心我应下了，以后小荷就是骞哥儿的偏房！只要我这当舅父的还活着，肯定不会让她没了着落。你放心，啊？” 随着郭大人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郭氏也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那只枯瘦的手猛的垂落于床边，砸碎了郭子骞所有的侥幸。 “采秋！我的闺女啊……” “娘！呜呜呜…” 一老一少两声凄厉的惨哭，划破了郭家的平静。 郭大人和包氏忙着上前安抚劝慰老娘和外甥女，只有站在表妹旁边的郭晓婷，红着眼睛扭头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哥哥，她哭着上前两步扶住他几乎要站不住的身体。 “哥！” 郭子骞没有说话，只是双目兀自痛苦无助。挥手推开妹妹的搀扶，他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来到马厩牵出自己的马，在下人们的请安声中，神魂不定的打马直奔令国公府。 “他怎么来了？” 接到侍从禀报的江晚，看看已经又哭湿了好几条帕子的妹妹，拧着眉头问她。 “郭子骞来了，就在正堂呢。爹娘让人过来问问你，要不要过去见见他？” “呜…呃…要！” 拽着手里的帕子，江晗顶着一双哭肿了的兔子眼，拎起裙摆就往外跑。 “姐你在后面慢慢走别着急，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话落，人已经闪的没影了。 红袖往外伸了伸脑袋，又收回来对坐在椅子上的自家主子点了点。 “二小姐看着身体挺好的，一边抹眼泪也不耽误她一边健步如飞。” “就你话多！” 红珠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轻手轻脚地扶着主子起身。 “王妃，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江晚叹了口气。 “看不看的都不怎么重要，反正结果大概也能知道。郭子骞确实喜欢晗姐儿没错，但是他毕竟是郭家唯一的男嗣，最后肯定是拧不过家族的。” 红袖不甘心的抿了抿嘴唇，想想刚才二姑娘哭成那样，她看着都心疼。 “王妃，那二小姐这婚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奴婢瞧着二小姐对郭家公子也是真心的。您瞧她刚才哭的多伤心，真是让人心疼！” “怎么转呢？道理你们二小姐自己也知道啊，她脑子又不糊涂。舍不得归舍不得，让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过去，她肯定也是不敢的。” 江晚慢慢腾腾的抬腿出门，抬头看了看已经爬到西边的太阳，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对自己当初的婚事，都没这么上心过。 正院这边郭子骞跪在江家夫妇面前，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跑过来，明明心里也清楚那些不该说的恳求羞于启齿。可是他又不甘心，他想再求一求，求一求自己喜欢的小姑娘。 “郭子骞！” 江晗一路急跑小脸泛红，衬着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和略有些凌乱的头发，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她用尽全力止住自己的眼泪，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奢望。 “你是不是已经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你表妹那边都安置好了，对吗？” 声音里有压制不住的哭腔，但是又带着隐隐的期盼。她希望自己喜欢的小郎君追到家里来，是要跟她说一切事情都已经安置妥当，他们的婚期可以照旧。 郭子骞扭头看着依门而立的小姑娘，平时那么爱美爱俏爱讲究的小姑娘，现在狼狈的不像样子。 她眼里的那些眼泪，都是因为自己。 胸腔里猛一下疼的厉害，一股抑制不住的心痛直接窜进了眼睛里，那些本来想说的卑鄙无耻的恳求，就再也张不开嘴了。 他舍不得委屈了这个跟自己两情相悦的小姑娘，如果现在他求她，也许她会答应的。但是他不敢保证，以后不会让她继续受委屈。 嘴唇微微颤抖了好几次，他才扯出了一抹非常难看的苦笑。 “我姑母去了，就在方才。” 江晗猛一下哭了起来。 “那你还来我家干什么呢？” “我来看看你，以后…” 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没有以后了。 “以后你别总是哭，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总是哭就不好看了。” 明明嘴里是在训人，偏偏要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让坐在旁边听着的江家夫妇，都只能跟着他们一同叹息。 “郭子骞，既然你家中有事那就先回去忙吧。退亲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等过几天你家忙好以后，我会再与你爹协商的。” 令国公一槌定音。 郭子骞就虔诚的磕了个头。 “小子愧对叔父叔母，也对不住江家妹妹。国公爷你尽管去与我爹退亲，不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他听到身后小姑娘的哭声，自己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对自己的爱情做最后的告别。 “退婚之事有可能会伤到江家妹妹的名声，叔父尽可以对外言明是我背信弃义在先。 还请叔母…还请叔母费心安抚她几日，总是爱哭容易伤了身子。小子告辞！” 把该说的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路过江晗身边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明明自己眼睛里也含着泪光，偏偏还要训她。 “别哭了，再哭不好看了。” “……忍不住…” 看着这依旧娇俏的人，以后再也不会是自己的妻。他转过头任眼泪滚了一脸，离开的脚步坚定又匆忙。 就此一别，此生无再续之期。 江晗望着郭子骞离去的背影，帕子捂住眼睛泪如雨下，心中满是悲戚。江家夫妇看着小女儿伤心成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最终还是大女儿及时赶到，才把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女儿又捞回了春韵园去。 几日后郭家传出消息，郭子骞与自己的表妹看对了眼，闹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令国公夫妇便依照计划，按部就班的过去退亲。 郭家理亏在先所以也不敢拿腔拿调，江家说什么是什么。两家人互相换回庚帖过了明路，此桩亲事便就此做罢。 第274章 五皇子闻讯赶到 这个瓜让全京城的人都吃的有点莫名其妙，当初郭子骞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挤开其他人，成功的跟江二姑娘定下亲事。怎么转个眼的功夫，他居然就能在成婚之前又跟自家表妹看对眼？ 要看对眼不早看上了吗？咋就非要耗到成婚之前才出这个事情？里面肯定是有说道的，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但是对于感觉喜从天降的五皇子李景修来说，这所有的疑问都不是疑问，而是他李老五通往幸福的桥梁啊！ “晗姐儿，你别不开心了。快看看我刚学会做的玲珑球灯，我跟你说这个真的可有意思了……” 江晗皱着苦瓜脸瞪着面前这一脸兴奋的家伙，总觉得这货是专门跑来看她笑话。 “李景修，谁让你又跑我家来的？你不是去你外祖家跟着你舅舅念书去了吗，怎么又跑回京城来了？” 李景修小白牙一咧，非常讲义气的拍了拍胸脯。 “嗐，我念不念书的这又不重要。听说你这边出变故了，高兴的我，不是，担心的我半夜骑马就赶回来了…” “听说？ 你听谁说的？” 江晗声音拔高了不止一点点，抬头看着这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她险些气歪了鼻子。猛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暂时也顾不得多愁善感了，就觉得自己被人贴脸看了笑话。 “是不是江老三那个讨厌鬼给你递的消息？ 我就知道你们俩个打小就狐朋狗友的混在一起，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老三你又敢卖姐求荣，我跟你没完！” 气急败坏的拎着裙摆就要去找吃里扒外的弟弟算账，把李景修给急的俊脸通红。 “别呀晗姐儿，不是老三给我递的信儿，真不是！” 好不容易有个铁兄弟站在自己这边，说八样的也不能让他被坑了，要不然以后谁还能准确及时的给自己递消息呀？ “你走开，别挡我道儿！” “晗姐儿你消消气啊，都是我的错，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我…” “你一边儿去！” 伸手把人扒拉开，江晗顺手拎起姐姐留下的镇弟神器，挥舞着树枝就准备去找江曜算账，刚出门就撞到了正蹲在窗户底下陪见的江老三。 毕竟江老二再讨厌，也是与自己龙凤双生的亲姐姐。虽然他是给五皇子递了消息没错，但是他绝对不会放任他们独处的。否则大姐要是知道了，非得把他剥下三层皮来不可！ “江老三！” “二姐你听我狡辩！” “我听你狡辩个锤子，看招！” 回忆着老爹传下来的招式，江晗双手举着武器，以树枝当神斧杀气腾腾的冲弟弟劈过去。 “哎呦我去，江老二你来真的？快点住手，你再敢比比划划的我打你了，我真打你了，哎呦！” “你敢打我试试，我姐回头就得扒了你的皮！个臭小子，你这个不长脑子的坏东西，一次两次的敢卖姐求荣我饶不了你，别跑！” “不跑的才是傻子！” 姐弟俩满院子的绕圈子跑，江老三一边逃窜还一边嘴硬的辩理。 “我这不是天天看你在家里鬼哭狼嚎的，才想着找人过来开解开解你么？不领情就算了，你怎么还反咬我这吕洞宾一口呢？” “你还敢骂我是狗？ 我跟你拼了！” “晗姐儿，真不关老三的事！是我用皇子的身份强迫他来着，要打你就打我，千万别气着自己了，我站在这不动让你打行不行？” 江晗在前头发飙，李景修在后头小心翼翼的赔不是，顺便仔细的护在她旁边，生怕她不小心再磕着碰着弄伤了自己。 三个人在院子里闹腾的那叫一个热闹啊，下人赶紧去主院回禀夫人，等许氏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儿子女儿闹得鸡飞狗跳的一幕。 “都住手！” 老娘一动怒，再气焰高涨的熊孩子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江晗扔下树枝直奔母亲面前恶人先告状。 “娘，江老三他欺负我！眼瞅着现在我都混这么惨了，他居然还带人来看我的笑话！娘，你要帮我出气啊！” “我没有！ 江老二你还讲不讲理了？ 嘶～～” 动了动被打疼了的后蹄子，江老三苦逼的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 “我他娘的可真是犯贱呀！早知道你会反咬一口，就该让你一个人躲在乌龟壳里哭死才好呢！ 个没出息的货，不就是弄丢了一个未婚夫吗？老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值当你天天在家里鸡猫子鬼叫的哭？” “我乐意！ 我在我自己院子里哭，又没在你院子里哭，你家住海边的呀你管这么宽？ 娘你看他现在还敢骂人，简直是太欠捶了，我要告诉我姐…” 明明是好心，却被江老二反捶了一顿的江老三瞬间破防。 “告状告状天天就会告状，江老二你离开江老大还能不能活了？” “我乐意！” “你，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我还不都是为了你着想吗？” “为了我着想？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心过了？你是为了你的好兄弟着想吧？” 姐弟俩一句不让吵得不可开交，站在一边脸色尴尬到涨红的李景修，接收到令国公夫人投过来的目光，瞬间十分紧张站得跟个柱子似的笔直。 “五皇子安好。” 许氏刚想行礼，就被李景修跳着脚的扑过来给托住了。 “叔母您千万别给我行礼，我不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受您的礼。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拼命想讨好晗姐儿她娘，但是这破嘴他不争气哇，就随心所欲的顺嘴胡扯。李景修小脸紧张到想抽搐，还拼命的挤了点干巴巴的笑容出来。 “我是想说我哥他是你老江家的女婿，我又是跟我哥一个爹的亲兄弟，那四舍五入的一换算，您就也是我的正经长辈了。我一个当小辈的哪能受您的礼呢？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 好在他是个正经的皇子来着，该有的皇家教养也还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很能稳得住场子的。 虽然他现在的这卑微态度究竟是冲谁来的，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但是大家都是讲究的体面人，不到最后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谁也不会故意去扯破表面上的客套。 第275章 老四vs老五 “多谢五皇子抬爱，臣妇愧不敢当。” 既然对方死活不愿意受礼，许氏也不是那种愚拙的人，立刻站直身体后退几步，双方拉出个客气的距离来。 又端出世家必备的招牌笑容。 “五皇子您这突然前来，臣妇也没及时得到消息，未曾来得及好好款待于您，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讲究人就是这点好，连指责都说的很隐晦，最大程度上的给失礼之人保留下最多的体面。 李景修讷讷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涨红着脸，冲主家行了一礼。 “……对不住，是景修失礼了。” 他一接到好兄弟让人送过来的信儿，就立刻打马回城直奔老江家，生怕又被哪个王八蛋给抢了先，所以这来的就匆忙了一些。 许氏非常懂规矩的避让开皇子的礼，虽然说自家女婿也是皇子，出身还比五皇子更尊贵些。但是这绝对不能是自家不敬皇权的倚仗，最起码表面上不能给任何人落下话柄来。 “五皇子客气了，臣妇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怠慢了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再一个，” 扭脸看了看站在一边气呼呼的自家二女儿和傻儿子，她叹了口气。 “小女莽撞娇蛮惯了，若是有什么对您不敬的地方臣妇先替她赔礼道歉，回头定会去宫中向帝后请罪。 五皇子，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不知你回京城之后，可曾先回宫中去向帝后与贤妃娘娘请过安了？” “………我正准备回去来着。” 对方这逐客令都下的这么明显了，李景修就是脸皮厚的跟他四哥似的，也不好意思硬装着听不懂杵在这里啊。 今天就先撤吧，反正江家都已经跟郭家退亲了，这下又有机会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江晗，双手则是非常懂事的冲人家母亲行了个告辞礼。 “叔母，今日天色确实不早了，我先回宫去一趟。等明天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您别送了，我自己走！” 这孩子现在是越长大做事越利索，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就像当初知道江晗定亲之后搁宫里哭了半宿，然后天一亮立刻决定跟亲爹请旨，出京去念书治疗情伤时一样干脆。 一路神采飞扬的骑马回了宫，先去跟父皇母后母妃全请一遍安，然后满宫溜达的找他四哥，终于在东宫里逮到了一只顶着黑眼圈的活牛马。 “……四哥，是你不？” 小心翼翼的扒拉了一下累趴在奏折堆里那可怜鬼，李景修感觉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自己不敢认的样子。 “我的那个老天爷啊，四哥你是受啥刺激了？这好好的，咋突然想不开来批奏折了呢？你肚子里才几碗墨水呀你自己不知道么，就敢接这么大的活儿？” “…老五？” 李呈修神情恍惚了一下，等努力聚神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他双眼之中迸发出渗人的亮光。 一把薅住了弟弟，生怕他跑了。 “老五！真的是你？！” “……昂？” 李景修被这一脸鬼相的四哥吓的一哆嗦，总觉得下一刻对方就要开荤吃了自己。 但是… “老五哇，哥的亲弟弟诶！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哥想死你了呀！” 李老四一把熊抱住李老五，哭嚎的那叫一个真心真肺。猛的一下站起来把人拎到自己的座位上，一把按下去。 “老五，风水轮流转，今天该你干！批奏折的活儿现在四哥转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三哥的得力帮手，哥走了…” “不要！！！” 得亏李老五反应快呀，双手双脚并用努力抱住他想甩锅的四哥。 本来是想过来求四哥帮帮忙，看能不能走走四嫂的路子给自己敲敲边鼓。但是这怎么一照面，就直接被四哥给踢到坑里去了呢？ 天老爷啊！ 他李老五算是哪根葱上的须须，就敢瞎特么把爪子往奏折上伸？回头太子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他母族给全剁了才有鬼！ “四哥啊，弟弟就只是想让你帮着说个情搭个线，你这怎么眼瞅着就是想要弟弟的小命啊！咱兄弟俩从小到大这交情，到底还能不能处了呀？” 李老五抱着李老四的大腿，哭嚎的跟个即将被人勒住脖子的狗子一样。 “咱俩虽说不是一个娘可好歹也是一个爹，从小到大的我可没给你挖过坑，你怎么能反手就给我捅个对穿呢？ 我把你放心里，你把我踹沟里！ 四哥，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李老四这不当人的狗东西好不容易逮住了个冤大头，说啥也不愿意被对方给道德绑架。他一边使劲儿蹬腿试图把这货甩进奏折堆里去，一边还搁嘴里非常不走心的安慰着。 “老五你撒手！你听四哥跟你说，这帮忙打下手的活儿都是暂时的。 前段时间三哥忙屁的了，你是没看见他那如花似玉的脸造的跟个恶鬼似的，怨气跟李老二都有的一拼。 我这当兄弟的看不过眼，才想着多少给他帮点忙，让他能好好休息休息抽个时间睡睡觉。 再过几天等他缓过来了，这些活儿他自己就接回去干了！所以你就坚持坚持，咱好歹都兄弟一场，没道理就快活你一个是吧？” “我不干！” 李景修更加抱紧了李呈修的大腿，打死也不能撒手啊！ “这活儿是三哥安排给你的，凭啥让我顶上来？” “是三哥安排给我的没错，可我是你四哥对不对？现在我安排给你了！” “我，我不会…”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你撒手！不会也没关系，马上你就会了。赶紧放开我，哥都好几天没见过媳妇儿了，我回去瞅一眼就回来成不？” “你骗鬼呢你？今天但凡你能出了宫，还不立马收拾东西带上四嫂就跑啊！我还不了解你？”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他不过就是想来找四哥帮忙说个媒求个亲而已，一大意得被李老四坑死！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你四哥我就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快撒手，一会儿三哥出恭回来了…” “我就不！你要是敢趁机跑了我死给你看！我半夜吊死在你齐王府的大门口你信不信？ 我错了，我就不该来找你的！ 今儿要是把你给放跑了，三哥回头不得掐死我呀？苍了个天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我？” 第276章 顺利落跑的齐王 这滚刀肉兄弟伙正在拼命你撕我拽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凉嗖嗖的冷笑声。 “怎么，给孤打下手委屈你们了？四皇子五皇子已经尊贵如斯，娇贵到连个奏折都批不了的地步了？” 老四老五听到魔音灌耳瞬间僵在原地，兄弟俩僵硬着脖子抬头看过去。 “嘿嘿嘿，三哥…” “三哥，嘿嘿嘿…” 不小心撞了人设的老四老五，都互相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对方一句，个不当人的狗东西！ 太子阴沉着脸走进来，狠狠瞪着这一对不着调的混帐玩意儿。如果不是多少还讲究点储君体面，他真想跟老爹学脱下鞋底子先甩这两个东西一顿。 按理来说傻狍子有一只就够了，为什么他们老李家会一摊就摊上一对？ “撒开手，都站好！” 好在这两个玩意儿还算听话都迅速照做，太子才能狠狠的运口气，把自己给劝说冷静。 “老四，你要跑？” “谁说的？” 李呈修拒不承认。 “我这不是好几天都没回家了吗？我太奶昨晚上让我爷给我托梦来着，说是我家后院菜园子里养的那鸡下蛋了，再不回去吃那鸡蛋该臭了！” “你再胡扯一个试试？” 太子冲糟心弟弟举起了右手，对方不甘心的撇撇嘴承认道。 “好吧我想回家，我想媳妇儿孩子了！三哥，这里外里的我帮你得有十天半拉月了吧？我瞅着你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好像又回来了，正好我孩子想爹了，你让我回家去瞅一眼呗？” 太子没正面回答，只是冷飕飕的眼珠子又转到了李景修身上。 “老五，你跑过来干什么？” “我没事儿啊，就是这腿不听话瞎溜达来着。三哥你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话的功夫抬腿就想跑，却被站在旁边的缺德四哥一把薅住了命运的小脖梗。 “不许走！” 看着潇潇洒洒抬腿就想跑的李老五，李老四简直嫉妒的不行。 “哥，今儿你说破天去也得放我回家！正好老五过来了，叫他给你打打下手也不是不行，对吧？” “肯定不行啊四哥，我脑子有病！不信你看，嗬，嗬嗬嗬！” 李老五怪叫着直翻白眼，在李老四手里头差点把自己给扭成了一段麻花。脑子有没有病不清楚，但是精神肯定不咋正常。 “不许装，你给我站直了！” “你放开手，我就值了！” 李老四好说话的放开爪子，李老五拔腿狂奔留下一地残影。 “艹，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李老四也怒骂着撵了出去，兄弟二人迅速刮出了东宫。留下太子一脸阴郁的站在原地，气的冷笑着掀动唇角。 “吩咐下去，叫人看好了京城的四扇城门。谁要是敢放跑了齐王，孤要他的狗命！” “是。” 贴身大太监李忠义恭恭敬敬的弯腰应是，然后赶紧退出去吩咐人去执行储君的命令。 太子走到李呈修刚刚的位置上坐下，翻开对方批阅过的奏折。上面那些好像被狗爪子给爬过一样的红色批注，气的他眼皮子直跳。 “个不学无术的狗东西，以后可别说是老子的亲弟弟，简直是丢尽了孤的脸！” 好在字儿虽然写的丑，但是事儿处理的还算有模有样，总算是让太子心里好过了一些。 把弟弟批阅过的那些奏折一本一本的翻开检查，确定处理的都还算可以，他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色近晚，李忠义进来请示。 “太子殿下，方才周良娣跟前的宫人来报，说是皇长孙又哭闹了起来。问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太子翻动奏折的手停了一下，想想李峋那张纯稚的小脸，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那些爱恨交织。 “去与周良娣说，孤今日分身乏术过几日再去看他们。若是皇孙有身体不适的情况，就早些宣御医过去看看。” “是。” 李忠义迅速退了出去，把太子的原话跟等在外面的小太监一说，对方便知情识趣的行个礼返回后宫。 “太子殿下没有过来？” 周良娣抱着皇长孙，眼神巴巴的往宫人后边看。让身边抱着她亲儿子的贴身大宫女云霞，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主子，您刚才没听小严子的回话吗？太子殿下那边且忙着呢！等回头有功夫了，肯定就得来咱们这边看看的。就算不惦记大人，还得惦记两个皇孙呢不是？” 这也真就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主仆之情，要是一般的宫人可真不敢这么劝。周良娣明知道这都是托词，还是仿若本就该如此的点了点头。 搂紧了怀里的皇长孙，她眼中的贤惠温柔非常明显。 “你说的对，太子殿下就算是不惦记我生的孩子，也得惦记皇长孙啊！” 看着怀中好不容易哄睡的李峋，对方的眉眼真的与过世的太子妃越来越像，让周良娣心中止不住的难过。 当初自己是沾了太子妃这个溜边表姐的光才能进了东宫，谁能知道转个脸的功夫，太子妃和平国公府竟然都没了？ 自从皇后娘娘病了之后，太子殿下便把皇长孙接回了东宫交到了自己的手里，而且对皇长孙的关怀远不如从前。 周良娣不敢问太子殿下到底怎么了？她只能尽心尽力的照顾好皇长孙，不辜负太子殿下的信任，也算是全了当年与太子妃的一番姐妹缘分。 主子眼里的难过骗不了贴身陪伴的宫人，云霞只能想尽办法的开解她。 “肯定就是因为太子殿下太忙了，您看他虽然没来咱们这边，但是也没工夫去郭良娣那里不是？” “不必劝我，道理我都懂的。” 周良娣贤惠地笑了笑。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把他们都放回床上去吧。” “哎，好嘞。” 主仆二人转身进了内室，任西边慢慢坠落的太阳，带走这清冷宫廷中最后的余温。 李呈修撵着李景修一路跑出东宫，都没敢到爹娘面前耽搁，奔到宫门处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 后头还追上了一条小尾巴。 “四哥，你等等我！” “等不了！我回家见我媳妇儿孩子，你跟着干什么？” “嘿，你看你可真一点道理都不讲。要是没有我打配合的话，你现在不还在三哥手底下当牛做马呢吗？” 第277章 我好想你啊媳妇儿 兄弟俩打着嘴仗的功夫，一路奔回齐王府。李呈修动作飞快的跳下马，把缰绳往贴身随从手里一扔。 “李松看好五皇子，别让这不识相的家伙进府里打扰到本王一家团聚。” “是！” “别呀四哥，来者是客你让我进去喝杯水能怎么滴？四哥，四哥你回头瞅我一眼呐，四哥！” 甭管李景修怎么上下乱窜，依旧牢牢的被李松给拦截在了门房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没有一点兄弟情义可言的四哥，动作十分潇洒的窜进了齐王府里去。 正院。 “王妃，咱们王爷回来啦！” 红袖收到消息，高兴的小跑回主子面前禀报。虽然她的动作不慢，但是饱受相思之苦的李呈修，窜到妻子面前的动作更快。 “媳妇儿，我回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掐指一算再四舍五入，他们这也算是好几十年没见了，这把媳妇儿还不得稀罕死自己？ 兴高采烈地冲进屋，一把熊抱住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媳妇儿，这货咧开嘴乐的眉开眼笑。 “好久不见啊媳妇儿，你想不想我？今天突然看见我回来，惊不惊喜高不高兴？我跟你说我可真的太想太想你了，也想你肚里这小崽子。 李老三他一点当人的欲望也没有了，逮着我这么个活牛马就纯生用哇，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想媳妇儿孩子的苦！ 媳妇儿你一个人在家里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想我？我真的好想你啊～～～” 最后一句话拖着长长的尾巴，又带着那熟悉的不着调，朝江晚扑面而来。 忍俊不禁的伸出手拍着这人的肩膀，高兴当然也是高兴的，可是真没有对方这种生离死别过一般的澎湃情感。 “我和孩子也想你，这段时间我过的挺好的用不着担心，前日我还去宫中陪母后用了午膳呢，只不过没往东宫去罢了。 今天你怎么有空回来的？ 快放开手，坐下好好聊聊。” 爪子一用力把这人从自己身上撕开，按到桌子边的椅子上，江晚又赶紧招呼着手底下人。 “红袖，让人送一份凉茶过来。顺便你去大厨房跟你红珠姐姐说一声，她做的那水晶糕再加一份。就说王爷回来了，晚膳让她看着安排。” “哎，奴婢这就去！” 红袖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茶盏奉与主子，然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退去。 江晚把茶水往李呈修手边推了推。 “赶紧喝几口水缓一缓，瞧瞧你这急赤白脸满头大汗的样子。回家就回家，你跑这么着急干什么？” “嘿嘿嘿，我这不是思家心切吗？” 端起茶盏牛饮而尽，又自己拎起茶壶连着干了三杯，彻底解渴了之后才放下杯子，皱着眉头扭脸四处看了看。 “天都这么热了，媳妇儿你怎么没在屋里放冰盆呢？万一把你热坏了怎么办？” “也还好。” 江晚笑着摸了摸肚子。 “这不是有孩子吗？孙世叔上回给我把脉的时候告诫过了，说我小时候大概贪凉了体子不大好，如今还是少用些凉的为好。” “怎么了？ 你身子不舒服？” 李呈修立刻一脸紧张的坐直身体。 “要不然我现在带你去找云岳舅舅看看？他医术好有本事……” “用不着，都是些小毛病，平常自己注意这些就行了。我和孩子都挺好的，你别瞎操心。” 李呈修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媳妇儿心大的摆了摆手给截去话头。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今天太子怎么会舍得放你出宫了？” “他怎么可能放了我？今天还是走狗屎运沾上了老五的光，我硬跑掉的。” 被询问到了脸上的倒霉鬼，气哼哼的使劲儿撇撇嘴。 “果然那些读书人说的话都没错，这世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好心好意的给他帮忙，他倒是好意思一点也不手软，纯拿我当不花钱的牲口用啊！ 媳妇儿你看看我现在这张脸。” 苦逼的指了指眼底下的那两圈青色，齐王殿下眼中的怨气足以实质化。 “这段时间真的就和了你说的那句话，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我对咱自己的封地里都没这么上心过。 真的挺不住了媳妇儿，要不然咱跑吧？” 伸出手怜爱的摸了摸这小可怜的狗头，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呈修他就不是那块舞文弄墨的料，把他硬按在奏折堆里不痛苦才叫有鬼呢！ 江晚叹了口气答应道。 “成啊。左右江晗这婚事暂且也是搁置下了，咱们留在京城确实也没什么事儿。你要实在想回东陵府的话，那就找个机会跟父皇母后请辞吧。 不过你刚才说沾了老五的光？他什么时候又回京来的？” “嗐，别提了。” 伸出爪子把那只软软的手捏进掌心，李呈修一边稀罕媳妇儿，一边分出心思来跟她唠闲嗑。 “他不是听说咱家老二的亲事没了吗？这家伙可把那臭小子给高兴坏了！连天加夜的打马回城，生怕又被谁给抢了先。 嗯，看着确实也怪可怜人的。 从宫里跟我跟了一路，刚才搁大门外头的时候还眼巴巴的求着我给他说好话呢，想看看你这边能不能给他吐个口牵线搭桥。” 该说不说，李老四现在可真是脑子随着年龄一块增长，这都会隐晦的敲边鼓了呢。 江晚没好气的拍他一下。 “士别三日真的当刮目相看啊，你可真是出息了呀李呈修，还学会跟我说话挖坑了？可见这段时间你太子哥劳苦功高！” “媳妇儿你要冤枉死我了呀，我哪里敢在你面前耍花腔？这都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点儿谎都不带扯的。 老五他真是跟着我一路回来的，现在还搁咱家大门外头耍无赖不肯走呢！不过我多懂事啊，让李松他们拦着不许他进来，省的给我媳妇儿添堵闹心。” 狡辩的时候带着讨好的笑，就让狡辩听起来也有了那么三分的浅薄道理。 齐王妃就无语的瞪着齐王。 “你把他堵在门外面干什么？外头人家不知道的要是看见了，不得以为咱们齐王府与五皇子起了不睦？” 第278章 敲边鼓 “那，叫人放他进来？” “嗯。” 江晚唤门外的小丫鬟去传话之后，又扭头看向李呈修，想了想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 “咱们都知道老五他想要做什么，但是夫君我与你实话实说，江晗好像真的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的意思。” 李呈修为难的眨了下眼睛，想替自己苦逼的弟弟再争取一下。 “其实老五也还不错，虽然跟我一样没什么大出息吧，但是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横行霸道的事情不是？再说了咱俩上头还有兄长呢，哪里用得着我们俩这一对不着调的去有大出息？” 想了想，他又吭哧瘪肚的憋出了个说法。 “你们也不用忌惮其他的，觉得好像你嫁给我了，你妹妹再嫁进皇家不大好什么的。 我跟你说，这都不是事儿。 反正就我和老五吧，我们哥俩一对废物点心，这宫里宫外朝上朝下的谁心里不清楚哇？要想指望我跟老五闹出点什么动静来，那他们可算是栽到天坑里去了。 所以媳妇儿，如果老五要是能有守得云开雾散的那天，你能不能多少可怜可怜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抬眼看着这人，江晚挑了挑眉。 “怎么这回如此上心的想替你五弟说情了？他许你什么了不成？” “绝对没有！江晗好歹也叫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姐夫，我怎么可能因为什么东西就反手把她给卖了呢？” 李呈修恨不能指天发誓的表清白。 “我就是看着老五现在这苦逼样吧，想起了我自己当年守着你的时候。你说是同情心也好，或者说是我心疼我弟弟也好，都有一点。 但是最主要的，我现在就敢拍着胸脯的担保，李景修他绝对是真心真意的欢喜江晗！ 晚姐儿，咱都是过来人对不对？是不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那眼睛是说不了谎的。你看看老五那可怜相，比我当初都不如。 听三哥说江晗跟郭家那小子定亲的时候，老五差点搁宫里都哭抽抽过去了！好不容易他认命躲出去了吧，结果这亲事又起了变动，让他那心又活起来了。” 说着说着便唏嘘着叹了口气。 “唉，前几天令国公府退亲的消息一传出来，贤妃娘娘马上就求到了我头上，想让我帮老五好好说道说道。她担心老五这回要是再不能如愿，会不会直接就颓废的不行了。 母后也帮了腔说让我跟你说说，她不好再张嘴跟你直说，怕你以为是皇家想赐婚。 我就想着反正行不行的吧都说一下，也算是尽了我当四哥的一份心力。实在江晗要就是看不上李老五的话那也没招，反正感情的事情又不能勉强，让他死心死彻底一点，就也没啥好说的了。” 江晚沉默不语，片刻后远远的听到院子外面有下人给五皇子请安的动静，方才抬头回复。 “此事今日别提了，等回头找个工夫我回去与家里人商量商量再说。” “成，我保证不让他提！媳妇儿你也别觉得为难，咱就是搁里面传个话。成不成的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跟我们关系不大。” “四嫂，小弟见过四嫂！挺长时间没见，四嫂您如今越发容光四射慈爱可亲了。小弟远远的看着，就想起小时候晚姐姐是如何心善的关怀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实在是让小弟惦念的不行啊！” 这货为了拍马屁也是很能拼尽全力，明明从小和江老三狐朋狗友，然后沾着光三天两头的挨收拾。现在愣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江晚听的嘴角直抽抽。 “五弟免礼，坐。” 又冲外头吩咐了一声。 “上茶。” “多谢四嫂怜惜，小弟我一路骑马过来本就是想跟四哥讨杯凉水喝，谁知道，唉…还是四嫂您温柔贤惠友爱兄弟！” “老五，这么张破嘴要是不想要就卖了，别忘了你现在坐在谁家地盘上呢？” 李老四抬脚踹了弟弟一下。 李老五本来想躲来着，但是一想自己这事儿十有八九还得托付在四哥手里头，于是只能苦逼的挨下这一脚，然后还腆着脸的直笑。 “咱俩这都是亲兄弟，还说那些见外的话有什么意思？嘿嘿嘿，四哥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就行了。” “你快闭嘴吧，我一点儿也不想要你心里有我！” 李老四抖了抖身子。 这兄弟俩一对不着调的货，撞在一起三句话有两句半都不是正经人该有的词儿。 江晚无奈的伸出左手以指扣了扣桌面，对面两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像个好说道，立马双双闭嘴坐直了身体。 李景修还是个很上道的孩子，转转眼珠子看到对面那还隔着一层肚皮的小侄儿，立马现扒拉出了自己今日登门的因由。 “四嫂，听四哥说您有了身孕，小弟又快要当叔父了心里特别高兴。所以迫不及待的就想过来跟小侄儿打个招呼。” 从脖子上现摘下一块玉质护身符，随手塞到坐在一边的四哥手里，他笑得热心热肺。 “我这当叔叔的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侄子，正好在双巾观中求了一道护身符，便转赠给小侄子了。礼轻情意重，还望四嫂您别嫌弃。” “多谢五弟费心了。” “嘿嘿嘿，顺手的事儿…” 李景修嘿嘿笑着摸了摸头，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呼，好险！总算是在四嫂这个人精的眼皮子底下混过去了。 坐在他旁边的李呈修，捏着手里的护身符看了看，觉得这玩意儿做的还怪好看的。 “双巾观听说灵验的很，你这是搁人家观主手里头求来的？” “嗯呢。” “不是，我要没记错那里不是求姻缘的吗？你求什么护身符啊？” “……我随便溜达到那儿了，又随便求了个符，不行啊？” “行。” 对于弟弟那点可怜的面子，李呈修好心的闭上嘴没有戳穿他，并且非常大方的容许他留下蹭了一顿晚膳。 等吃饱喝足大门一开把弟弟给踹出去之后，终于到了夫妻俩小别胜新婚，你侬我侬互诉衷肠的环节。 夏季的夜里有些闷热，好在屋里添了冰盆屋外也有些微风。打开窗子让月光带着风闯进来，足够解去人们心底的一丝烦躁。 第279章 谁给你支的招? 夫妻俩闲适的靠坐在窗下，李呈修手中拿了把扇子非常勤快的摇动着。 两人并没有搂抱在一处，也不是说他不想，关键是江晚作为孕妇她容易因热起烦躁呀！ 为了给媳妇儿省点心，也只能委屈委屈自己，暂时好好的修身养性了。 “夫君，你在宫中待了这么段时间，可有什么心得？” “有。” 李呈修眼神肯定的看向妻子。 “我哥他忒可怜了，当初得是多想不开才会去跟大哥争储君的位子啊？ 想想大哥现在那日子过的多舒心，再想一想我哥现在这日子过的多劳心。我就觉得有些时候其实争还不如不争呢，好与不好大多都在个人心里。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真难得他能说出这么有文化一段话，可见太子确实会调教人。 江晚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一些踌躇，就那么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几句。 “你说太子这是何意？怎么会想到把你弄过去帮着批阅奏折？” “他想偷个懒呗！” 心大的哼了声，还有模有样的解释。 “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他都累晕过去了，把我给吓一跳。云岳舅舅过来好一通扎针，还说要让他一定要好好休息养养精神。 要不然我哪能帮他扛大旗？ 我又不是那块料你也知道的。 那些个奏折上写的文绉绉的一篇连着一篇的好多废话，我是靠连猜带蒙加抠脑子瞎琢磨才能糊弄个大概，差点给我累吐血了都！” “嗯，看出来你这段时间确实不好过，瞧瞧这脸都瘦下去了。” “可不是？ 每天睁开眼睛就有一大堆破事儿等着，真的吃龙肉都不香。 我可算知道为啥我爹和我哥都瘦的跟一把干巴柴火似的了，朝政这玩意儿谁处理谁知道哇，摊谁脑袋上都够呛！” 看了看这傻狍子，江晚直接开口明示。 “父皇的身体瞧着好像确实也不算太健壮，母后的精神也挺萎靡的。我前几次去宫中请安，母后看着好像疲惫的很。 夫君，咱们还是趁着尚在京城的时候，多多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尽孝心的好。以后回了东陵府山高水远离京城恨不得十万八千里，想再见一面都很不容易。莫要徒留遗憾呐！” “谁说不是呢？” 李呈修忧愁的叹了口气。 “父皇母后他们俩的身体如今看着都不大好，太医们说是以前伤了底子，恐怕与寿数有损。” 他没有跟妻子言明，当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在宫里哭的有多么撕心裂肺才能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就像父皇母后说的那样，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不老不死岂不得活成妖怪了？总归人与人的相逢就是为了离别，父母和子女之间也同样应该如此。活的时候必须好好活，最好谁也不辜负的那种。 将眼底的伤怀全压回心里，他抬起眼睛回望妻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多愁善感。 “我都已经仔细询问过云岳舅舅了，虽然说我爹娘的身体如今不太好，但是只要好好养着问题应该也不大。 要不然我哥现在这么拼命呢？估摸着就是想快点成长起来，然后从我爹手里接过担子，让老爷子能好好歇一歇。 昨天吃饭的时候我爹他自己还说呢，让李老三别偷懒，抓紧把该学的都学会。然后他要学一学那种圣明的开国之君，来一把禅位。” 最后这段话他声音压的极低，江晚的呼吸立刻紧了紧。 “这是父皇亲口说的？” “嗯。” 李呈修此刻神情严肃，脸上再也没有那些不着调的荒唐。 “媳妇儿，再过不久储君大概就要登基了。不过你放心，这天不论怎么变，火都烧不到咱们这边来。” “你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当然。你以为我真的是冤大头啊，白担着风险帮太子处理政事？你夫君我聪明着呢！” 俯身凑到媳妇儿耳边，开始很有些得瑟的小声显摆功劳。 “我已经从太子手中要到了承诺书，白纸黑字的写着绝对不会对我们齐王府下手。他要是敢动我媳妇儿孩子，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而且我还从父皇那里弄到了一份圣旨，如果以后的新君说话不算话，那父皇的圣旨也足够保我们全身而退！” 江晚看着这精明到有些不正常的丈夫，眼睛里闪过了浓浓的疑惑。 “你怎么想到这层的？” “怎么会想不到？ 以前我是皇帝的儿子，光棍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但以后我是皇帝的兄弟，我身后还有媳妇儿孩子一大家子人呢！ 我跟他有兄弟之情不假，但是我也得考虑考虑我自己的小家庭不是？要不然你以前教我的那些道理不都白教了？” “那你是怎么把保证弄到手的？” “撒泼打滚的闹腾呗！论不要脸，全京城上下谁比得上我？最起码现在我还是他们亲儿子和亲弟弟，我什么坏事儿也没干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连这么一个求存的保证都不舍得给我？” “不对！” 越听越觉得这货精明到诡异，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晚的眼睛眯了眯。 “说吧，是谁在后头给你支招了？” 李呈修攥起拳头掩唇咳嗽了一下，抬头看着外面的月亮装死。 “真是我自己想的！” “你这二两鸡脑子，要是能想到这么长远的问题，太阳都得打北边出来！你给我实话实说，是不是跟哪个派系或者世家扯上关系了？” 江晚的声音不由自主压低了一些，但是在静谧的空间里依旧清晰可闻。 “你是不是想作死！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那些人扑腾上来无非是冲着你嫡出皇子的身份，你难道是想顺着他们的意跟太子争个你死我活不成？ 就那么一个破破烂烂的东陵府，咱俩目前都还没玩转呢，你到底是在异想个什么天开？” “你别急呀，我没有那个意思！” 眼瞅着媳妇儿想急眼，李呈修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咳嗽一声实话实说。 “是吏部尚书给我支的招。” “秦大人？” 第280章 见面 第281章 问策 第282章 秦萧尘来寻 第283章 一个月 第284章 皇后病重 第285章 李长淮，我想先走了 第286章 我不想要你了 第287章 山棱崩 第288章 同哀 第289章 安王出手就是绝招 第290章 都在互相成全 第291章 苦逼的李呈修 嘴上答应着的功夫人已经离开，看着那道瘦削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江晚长叹了一口气，才稍稍缓解了一些憋闷的情绪。 “王妃，奴婢去给您端些吃食过来可好？就算大人能挺得住，您肚子里的小主子也该饿了呀。” 红袖眼珠子都恨不得盯在自家主子身上，跟着进宫来的时候红珠姐姐再三交代，无论如何都得伺候好主子。这眼瞅着整整快一日了硬是忙的水米不打牙，可真是要把人给心疼死了！ “不用了，我随便吃两口点心垫垫就行，你给我端口热茶过来。” 随手摸过桌上的点心碟子，捡起糕点胡乱塞了几口，又就着红袖的手连喝了两杯适口的茶水才抽出帕子擦擦嘴角。 “红袖你叫人去跟清杨清柳姑姑说一下，让她们叫御膳房那边准备好晚膳，清淡归清淡饭食却一定要可口些。 回头我让几个公主再劝劝母妃她们，好歹吃上几口垫垫肚子。 对了，王爷那边有再送什么消息过来吗？” “是，奴婢这就去寻姑姑们。我刚才正好看见李松跑过来一趟来着，马大哥在宫门外守着的，要不把他叫进来问问？” “嗯，你去把人叫过来。” “是！” 被传唤的人过来的挺快，不过不是李松。马飞也不劳烦主子再过多询问，直接回禀。 “启禀主子，王爷是操心您别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才专门让李松又来了一趟。说是他那边一切都好让您别担心，自己多照顾好自己。” “李松回去了？” “是。” “王爷如今在何处？” “听说是在御书房那边，安王殿下和顺王殿下都在。” 江晚点了点头，站起来。 “红袖，你先在这边看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主子…” 刚担心的吐了两个字，便被主子一道眼风把剩下的话全杀了回去。 “奴婢遵命！” 江晚抬腿便走，雷厉风行的窜到御书房。一打听正主并不在，安王正带着顺王在那里跟文武大臣们扯皮。 于是了解自己丈夫的齐王妃一路摸去了东宫，终于在那处失去了主人的宫殿里，找到了已经哭成狗的齐王殿下。 屋外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屋里并没有点起烛火，所以更暗。但是就在那么暗的桌子后面，正蹲着一只哭的乱七八糟的李呈修。 “夫君。” 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扉，她的声音比脚步声更轻更温柔，却还是惊到了慌乱的人。 “……媳妇儿，你怎么过来了？” 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把抱在怀里的什么东西胡乱的塞到袖子里。他赶紧站起来，把身怀六甲的妻子扶过来坐好。 “我不是叫人去告诉你了吗？我这边都挺好的你别操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暂且顾不上你。你怎么又跑过来了？这黑灯瞎火的了马上……” “我担心你。” 就是这短短的四个字，就是这双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现在非常温柔的手，立刻抚慰住了哑着嗓子喋喋不休的人。 屋里沉默了一瞬，然后庞大的黑影把那道略显娇弱却背脊笔直的影子揽进了怀里。 他在哭，哭到发抖。 江晚没有出声安慰他什么，只是抬手抚摸着埋在自己肩胛处的这颗大脑袋，一下又一下，轻轻的。 “江晚，我没有爹了。” “你还有我和孩子。” “我没有娘了。” “你还有我和孩子。” “我没有，没有哥了…” “你还有我和孩子。” 黑暗中的拥抱，哽咽中的颤抖，每一次回应都是恰到好处的坚定。 李呈修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我只有你们了…” “嗯，你还有我们！” 这是第一次，他们活成了一体。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江晚让他在黑暗中尽情的发泄出悲伤和恐慌。他还没到二十岁，遇到这么大的天翻地覆他凭什么不能哭呢？ 好好宣泄了一波的李呈修，顶着红肿的眼睛摸出火折子点燃烛火。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 “大哥说让我登基，你说怎么办？” 他的声音嘶哑，顾不得只悲痛至亲的离去，如今还得面临一个更大的挑战。江晚闻言眼底眸光一闪，语气轻柔的问。 “那你想当这个皇帝吗？” “不想！” “为什么？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不是很多男人毕生的梦想吗？” 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平淡的声音里似乎也带着一丝丝蛊惑。 “当初李元修和李砚修为了储君之位争的不可开交，怎么到你这里反而连皇位都不想要了呢？” “我要不起！” 他苦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媳妇儿你不用来敲打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放心吧不论到了哪一步，我肯定不会再踩我爹曾经踩过的坑！ 媳妇儿有一个就行了，弄那么多在家里指定没好。打我有记忆起我爹过的就跟风箱里的耗子似的，几头受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堆依然高高耸立在那儿，似乎龇牙咧嘴在嘲笑自己的奏折，眼睛里全是最真实的痛苦。 “这政事我一天都不想干！ 奏折上那些絮絮叨叨唧唧歪歪的话，我都是靠连蒙带猜才能弄个七七八八。以前实在不想弄了随便糊弄几笔就行，总归还有我哥在后头兜底。 以后这可怎么办啊？ 我肚子里这点墨水满碗满瓢的舀出来都凑不够半锅的，现在大哥就非要赶鸭子上架硬逼我上位！以后可怎么过呀，这是我该干的活儿吗？” 虽然李老四确实很苦逼，但是江晚依旧无语的嘴角直抽抽。 “要不然你让大哥上？” “他不干呐！” 抬手抹了把脸，眼珠子红的跟个灯笼鬼似的，看着又可怜又可笑。 “他说他身子不好，说李老二性子不好，说李老五脑子不好，就特么剩下我这么一个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好人才！ 我不仅要当这个皇帝，我以后还必须得当一个勤政爱民哪哪儿都好的好皇帝。否则就是对不起我爹娘兄弟，对不起文武百官天下黎民，更对不起我老李家的列祖列宗！ 媳妇儿，我这还没真的上位呢，就先被李老大反手给我扣了个大锅在脑袋上啊！我以后还能不能过了？” 第292章 家国天下一肩挑 江晚看着这坑货，知道他这话绝对都是真心的。皇位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还真不一定，后续的麻烦会有很多。 “那你想怎么办？” 听着这话音好像有想妥协的意思，李呈修瞬间虎躯一震。一脸感动的凑到媳妇儿身边，期期艾艾的提出建议。 “…要不，要不明天我装病？先拖一段时间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然后我带着你跑吧？” “你敢！” 江晚还没来得及给这大聪明点赞，屋外就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斥骂。 “李老四你个狗东西，老子当初争的死去活来都没命弄到手的，现在被你唾手可得了居然还不要？ 我，你敢跑一个试试，本王打断你的狗腿你信不信？！” 好不容易跟大臣们扯完皮商量好流程，一路摸过来想再哄哄弟弟的安王殿下，直接在门口听他四弟丧心病狂的吠了个全场。 这人终于忍不住的破了防，倚在殿门处一边喘粗气，一边抖着手指头指着屋里那坑货破口大骂。 “你个混账东西，还是从小打少了呀！早知道你越长大越不是个玩意儿，小时候咱爹和二娘打你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带拦的！ 个没出息的东西，遇到屁大点的难事就要撂挑子跑？你简直不配当我老李家的儿子！我，我…” 扭头四顾到处找，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可怜李老大从小到大都讲究个端庄守礼以理服人，真没有像他爹一样随便动手揍过李老四，所以难免这一时半会儿的吧业务就不咋熟练。 本来身子就不好又越想越憋屈越生气，整个人看着倚在门扉处哆哆嗦嗦的十分可怜，把跟在他身边的李老五给吓得够呛。 “大哥，你可千万别跟四哥一般见识呀！他那张破嘴跟我都有的一拼，也就是顺嘴那么胡扯一下。 这都什么重要场合呀，他指定不能跑了的！大哥你消消气，明天可还得指着你主持大局呢，咱可不能被气倒了！快消消气，消消气啊……” 江晚使劲儿的瞪了丈夫一眼，夫妻俩赶紧站起来把明显被气着了的老大哥给迎进屋里来。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赔礼道歉，才算是安抚顺了李元修哽在心头的那口憋屈劲儿。 看着四弟和四弟妹两口子，李老大是苦口婆心的劝呐。 “老四，大哥知道你打小喜武不喜文，把你硬关在宫里确实有些难为你了。但是弟弟啊，此一时彼一时你知不知道？ 但凡老三要是还在，但凡老二要是个真有本事的，但凡我自己不是个病秧子，但凡老五有手段能压得住朝廷内外的那些魑魅魍魉，大哥都不会硬掐着你不放。 可咱老李家没人了啊，没人了你知不知道？咳…咳咳…” 话说的有些急难免就呛了嗓子，李元修连连咳嗽不止，李呈修和李景修着急忙慌的给他继续顺气端茶。 “大哥我知道了，你别急，先喝口水顺顺气，我真的知道了！” 李呈修心中的那点不愿意，抵不过眼前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艰难处境。他眼中有许多的情绪在翻涌挣扎，最终依旧只能选择妥协。 李元修没有搭理四弟，只是抬起眼睛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四弟妹。 他在等着江晚点头，给出承诺。 认真说起来家里这么多孩子，其实性子最像他们父亲的就是老四。 当初能做李长淮主的人，是乔云舒。 现在能做李呈修主的人，是江晚。 “四弟妹，江山为重啊！” 看着眼底都是期盼或者说恳求的李元修，江晚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当年在茂城第一次看见李家兄弟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李大公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个时候的李三公子是如何的英俊潇洒？别说那个时候的李老二李老五了，就连李老四当初都傻的那么让人哭笑不得。 时光易逝，物是人非。 她终于叹息出声。 “大哥，李呈修他不是矫情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当个皇帝很容易，但是当个好皇帝很不容易。 这江山是父辈们拎着脑袋刀山火海里硬打下来的，你我都知道想要把江山守住并且守好，该何其艰难？ 你和三哥当初都是按嫡长子的标准来培养的，但是李呈修他不是啊！别扯那些什么高大上的帝王心术了，他连个最平常的奏折都不一定能全部看明白！” 又看了看蹲在李老大身边沉默的李老四，他那些不好说出口的担忧和恐慌，只能由江晚这个当妻子的替他说出口。 “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做齐大非偶，其实不仅仅只针对于婚姻，也可以针对于目前的这种情况。 皇位确实是个好东西，按道理来说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凡夫俗子能够拒绝它。但是李呈修他虽然不算多聪明可他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自己能力不够。 他害怕上位之后守不住江山，他害怕愧对父母兄弟，愧对天下百姓，愧对列祖列宗！” 整个屋子里都很安静，只有齐王妃无奈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盘桓。 李景修看了看四嫂，又看了看紧皱着眉头的大哥，最后看了看一脸苦逼的四哥。他不合时宜的在心里庆幸了一声，还好还好，还好自己是老五，上头还有个老四顶着！ 自己跟四哥是半斤八两的废，如果没有李老四，那现在愁的连呼吸都是错的人，就该是他李老五了！ “老四，你害怕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之后李元修转头看向弟弟，李呈修便诚实的抬起了头。 “我害怕的。 从小到大不论有什么事情我哥都一直顶在前头，我看着你们两个掐的时候，也只是在操心你们俩最后谁能赢。 可我从来没敢想过有一天，这么大的活儿会摊我脑袋上来。 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那些迷茫和惶恐。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现在这个情况不容许我不站出来顶上。 可是如果我顶不住呢？ 从来也没有人告诉过我，说李呈修以后你是要当皇帝的！ 家国天下一肩挑。 大哥，我害怕这担子我挑不起来。” 第293章 承德帝 “别怕，咳咳咳……” 李元修伸手摸了摸他的狗头，倚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中，他使劲儿喘了几口气出声安抚弟弟。 “大哥还在呢，我会拼尽全力替你周全一段时日。明日你先登基，咱们再寻妥太师太傅太保，你从头开始学习为君之道。 等国丧结束之后，后宫这边的安置就全部交给你的皇后，她比你知道该怎么把后续事情安置妥当。你把心思全部抽出来，给我好好的学习！” 老大哥直接拍板，于是这一对着急忙慌被扒拉出来的活鸭子，就被硬赶着上了架。 天明，前朝。 李呈修一身明黄龙袍头戴冕旒，在礼部尚书亲自宣读完先皇遗诏后，脚步沉重的踏上了君王的宝座。 “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王带着顺王打头跪拜，三呼万岁俯首称臣。令国公作为武将勋贵之首，第一个响应参拜新君，他身后的武将一系也干脆利索的磕头认主。 文官这边，中书令柳大人眼底都是难以掩饰的气愤和遗憾。为何自家女婿的封地要离得这么远？如果他在京城的话，绝对有一争之力的！唉。 礼部尚书柳大人看了看现在这情况，赶紧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使劲儿瞪了族兄一眼。形势不如人便赶紧识时务，新皇都已经上位了，你还想干什么？ 大势已去，知不知道！ 这个族兄从小到大脑子都转的慢，简直是吃那啥都赶不上热乎的！要不是同支同脉的一个柳字，柳尚书真的懒得再搭理他。 季丞相站在文官的最前头，看着从小到大最不着调的那个皇子，现在莫名其妙的就登上了皇位，他心里那个感觉咋说呢？ 觉得自己的聪明睿智被人硬掏出来，按在地上来回跺吧了一顿的那种无可奈何。 果然这世界上人算不如天算。 刚开始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他压了大皇子，结果大皇子被野路子出身的六皇子给干废了。 后来招了皇帝的眼只能小心翼翼的夹起尾巴做人，转回头想尽办法砸了无数心血才又成功攀上了三皇子，结果现在又弄了个鸡飞蛋打。 他这前半辈子在义淮军里当军师，混的风生水起。后半辈子在大裕朝廷上当丞相，干的是步履维艰。 唉，真他娘的人算不过天呐！ 甭管大臣们千种万种心思转的再多，也不过就是在几息之间。 吏部尚书作为六部尚书之首，非常积极的站出来表态。笏板一抬官袍一掀，参拜新君的礼仪动作，嘿，那叫一个标准地道。 “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姿依旧儒雅斯文，态度依旧从容不迫。让跟他已经打了不少年交道的同僚们，看着都不免感觉有点牙疼。 不是，你陇西秦氏好歹也是个老牌世家呀，就不能再支愣个一回两回的吗？ 这么干脆利索的认可了四皇子这个不着调的当新君，就不怕以后他把滚刀肉的那股劲儿，全撒在朝堂上吗？到时候大伙儿受不受得了？ 秦尚书眉眼未动，浑身上下摆出来的那个态度非常明显。 臣谨遵先皇遗诏，安王掏出来的那道先皇圣旨是真的大家都认可，那么上面说谁是新君那谁就是新君！ 毕竟臣，好像是个忠臣来着。 好的，自家老大都跪了，那剩下的人还等啥呢？吏部上下所有官员紧跟上峰脚步，哐哐哐的跪了一大片。 有一些已经被老秦给说动了的大臣们也紧随其后，而那些明哲保身的中立派们一看，既然大家都跪了那我再跪这不就很随大流了吗？ 于是，整个形势成了一面倒。 “臣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势所趋。 那些不甘心的人纵使心里有再多的念头，也只能在这一声声的山呼万岁中，认命的闭上眼睛跪下参拜。 大裕王朝的第二位君王，正式被踹上了政治舞台。 改年号，承德。 估计这些大臣们那会儿在研究年号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对这位不着调的新皇，还是天真的抱着某些美好企图的。 所以当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承德帝在金銮殿上顺嘴要把自己媳妇儿给同封为承德皇后的时候，大伙儿还是对他充满了耐心的。 “启禀圣上您乃九五至尊，皇后虽是国母可终究只是后宫女眷，岂可与您比肩？ 这是犯了大大的忌讳呀！ 待稍后臣回礼部衙门与诸位同僚再翻书斟酌一番，定会为皇后娘娘择一合适的封号。到时候再行封后大典即可。” 瞧，礼部尚书人家多讲理啊？ 知道自家这位新皇上从小到大没咋正经坐下念过几本书，所以他把这其中的忌讳给解释的异常清楚明白。 但是，有些皇帝他就非不听呢！ 李呈修非常和气的摆了摆手，虽然脸上没有笑意，但是脸色绝对是看着好说话的很。与他以前那看见狗都恨不得咬上两口的破脾气比，这简直跟撞鬼之后换了个人设似的。 “老柳你…” “咳！” 安王站在一边使劲儿咳嗽了一声。 皇上就立刻坐直了身子。 “柳爱卿此言差矣，我媳妇儿她……” “咳咳！！” “朕的发妻！” 皇上狠狠的把这四个字给咬清楚，然后神色端正的继续说。 “朕的皇后那能是一般的后宫女眷吗？我媳妇儿她文能安天下武可定乾坤，怎么就不能跟我站一起？你……” “咳咳咳咳咳！！！” 安王差点咳废了嗓子，也没搂住皇上的瞎叨叨。 李呈修扭头朝大哥挥了挥爪子。 “大哥你先别咳了，让我把话说完！” “……。” 看了看这依旧糟心的弟弟，安王心累的抹了把脸，小声谏言。 “皇上，为君者当言行有度，雅量汪涵。” “我知道了，今儿我不会骂街的。” 兄弟俩商量妥当之后，李呈修才转回头跟大臣们讲道理。 “你们也都知道的，咱大裕朝虽然这名儿起的挺富裕，但是兜里其实一点都不富裕！ 我媳妇儿说了一定要开源节流勤俭持家，所以她不需要举办什么封后大典。把钱省下来，花到该花的刀口上去。 你们说我一个当老爷们的，让自己媳妇儿一天到晚掰着手指头抠着算着过日子不说，还连一个好听一点的封号都不能给她，这是不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第294章 操持 这不是有点，这是太说不过去了好吗？ “皇上，请听臣一言！” 礼部尚书其实真的是个知道该如何识时务的人，也早已经做好了对这位新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 但是你不能欺人太甚呐！ 你把手指头硬往我眼珠子里戳，这是几个意思？ 作为掌管礼法的礼部尚书，新皇上位头一天就先挑了他老柳开刀，这还能行？ 咣当一声再次跪下，柳尚书试图跟皇帝摆事实讲道理。 “皇上，非是臣故意作难，实在是这真的不合礼法！ 开天辟地从古至今，还从未曾听闻过有皇后封号用皇帝年号的事情！ 是，咱大裕朝目前是不富裕。可也没穷到字儿都用不起，非得委屈皇帝皇后同用一个尊号的地步。 皇上，这没法儿说呀！” 自己硬扛不算，还知道扭头找外援。 “是不是，褚尚书？” 被礼部尚书硬拉下水的户部尚书，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娘。但是已经涉及到自己这边，也只能苦逼的站出来。 “皇上，礼部尚书这说法虽然有瑕疵，可多少确实也有点道理。 主要是没那个必要，当初文圣造字不就是为了方便后人取用吗？何必死磕用一个，反而委屈了皇后娘娘呢？ 令国公，你看你是不是该出来说两句？” 哟，这都是高手。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没谁不知道以前的齐王殿下是个出了名的耙耳朵。现在他阴差阳错的当了皇帝，那估计应该还是那个死出。 所以户部尚书毫不犹豫的就把皇后她爹给拉了出来，这点面子估摸着令国公还是要给自己的，否则以后他再来户部要军饷试试看？ 果然，令国公站了出来。 “咳，那啥。现在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呢也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就简单的说两句，这个…哈…” 老江一边在嘴上胡扯一边苦逼的寻找自己那专属狗头军师，果然关键时候老秦从来不掉链子。 吏部尚书很讲义气的也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等知晓您与皇后鹣鲽情深，当然国君国母同心同德，这肯定是我大裕之福。 但是方才二位同僚说的有理，委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若是您实在想给皇后娘娘选一个好听的封号，那臣给一个建议不如选文德二字，诸位同僚以为如何？” “好好好，这两个字儿听着就不错！” 老江赶紧点头响应，总归老秦肯定不会坑了大丫头的。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从头到尾站在一边装聋作哑的丞相。 二人也迅速点头妥协。 “臣觉得吏部尚书所言有理！” “确实极好！” “真的好吗？” 李呈修肚子里墨水有限，其实他不咋能弄懂到底好不好，只能扭头看了看大哥。直到看见安王悄悄点了点头，他才妥协的点头拍板。 “好，那我就要这个！” 好家伙，这到底是给谁定的封号呀？ 当你上头有一只耙耳朵当皇帝，论当臣子们的该怎么办？ 望解答，挺急的。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大臣们的内心吐槽。 安王只能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咳，皇上，诸位大人们。既然登基事宜已经操办完成，那下面该好好商量商量服国丧之事了。” 对对对，这是当务之急呀！ 先帝和先后恭恭敬敬的送进皇陵，这肯定是没有任何争议的事情。现在有争议的是，前储君的遗体该怎么办？ 太子到死都是太子，并没有被废黜。但是昔日的太子妃宋氏，那可是罪臣之后更犯下了弑君之恶行呀！ “启禀皇上，昔日的太子妃宋氏德行有亏不配再顶着皇家妇的名头葬在皇家，臣提议将她移出…” 有大聪明很快站出来上奏，便接二连三的有人闻声附和。 “还有昔日太子……” “对，于礼不合……” 金銮殿上新一轮的扯皮开始，争的都是道理。前朝这边忙的中规中矩，后宫这边也同样忙的井然有序。 江晚虽说突然接手了后宫，但是她自己管家理事的能力比较强，又有容妃贤妃给她打配合，所以一切都还算稳妥。 朝廷内外命妇该哭灵的进宫哭灵，该拜皇后的顺便一起拜了。已经换上一身素色凤袍的新皇后，挺着肚子安置宫里宫外。 “娘娘，嘉宁公主刚才晕过去了。” 红珠皱着眉头来报。 “怎么回事？” “奴婢已经请孙太医来看过，说是伤心太过又没有进食，才会体力不支造成昏厥。” 又凑到主子面前小声耳语了一句。 “但是孙太医刚才临走的时候又跟奴婢小声嘀咕了一句，说嘉宁公主是忧愁太甚郁结于心等多个原因造成的。您放心吧娘娘，她暂时没什么大碍的！” “嘉宁如今在哪儿呢？” “良妃娘娘已经陪着嘉宁公主暂且回景安宫，稍做休整就回来继续哭灵。” “确定没什么大碍吗？” 江晚放下手中笔墨推开对牌站起来。 “孙太医的医术您还不放心吗？” “那就好，红珠你亲自过去一趟。吩咐景安宫那边的宫人们，绝对不可怠慢了良妃娘娘与嘉宁公主。 红袖，你去御膳房那边盯一盯。 我这边忙的也差不多了，先去容妃娘娘那边看看。” “是，娘娘您放心吧。” “奴婢这就去。” 主仆三人分头行事。 江晚一路寻到容妃的面前，先扶着人灌了几口茶润润嗓子，才能继续劝慰。 “母亲，昨日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可太过伤心的吗？您看您这眼睛啊…” “我没事儿。” 容妃眨了眨自己干涩的眼睛，抬头看向一身凤袍的江晚，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恍惚。 “你现在这样子，有点像你母后了。云娘也一直都是这么雷厉风行的性子，怪不得她那般喜欢你。” 提起那个对自己非常好的婆母，江晚自己的眼睛都是一热。赶紧吸了口气把情绪给压下去，继续劝道。 “对啊，母后她很疼我。 她活着的时候还曾经交代过，说她走了以后让我们伤心一下就可以了，别一直哭着念叨。 要不然她会走的不安心。” “我知道。” 容妃叹了口气。 “等他们被送入皇陵之后，就真的尘归尘土归土，再哭也哭不回来的。” 又看了看对面疲惫的人，也只能怜惜的叹了口气。 “三日哭灵都要你一个孕妇忙前忙后的张罗，实在是辛苦了。” “应该的。” 第295章 李老二的嫉妒心 容妃拍了拍她的手。 “哪里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尽责与尽心是两码事，我都看在眼里的。 晚姐儿，多谢你。” “母亲您真的客气了，如今我这身份已经起了变化。论公我是皇后，论私我是儿媳。操持父皇母后的这最后一程，确实都该是我应尽的本分。” 江晚从来都是个脑子特别清楚的人，在什么位置上就该干什么事情，这点也让容妃特别的放心。能扶起来的人只需要三两句点拨相助即可，不会总让旁人操心劳神的。 “你也别操心国丧之后如何安置宫里的太妃们，我都已经帮你问妥了。 她们都决定不留在宫中养老。 贤妃说要随老五去封地，良妃成妃和妃她们也想日后跟着公主们出宫去。 所以晚姐儿，我就托大过来帮她们打听打听。看到时候能不能让老四那边提早拨下公主府，也好让太妃们早些得以安置。” 容妃娘娘确实是一位极会疼爱小辈的长辈，像这种新皇后不好出面翘明的事情，她直接就揽下来帮着解决了。 江晚便感激的反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多谢母亲相助！ 这两日我还真头疼过这个问题，毕竟咱们这新朝初开，很多事情都没有旧例可循。 我翻看了一下前朝史书，总觉得前朝那种让太妃们去寺庙带发修行替国祈福的安置手段不大好，正想找皇上说道说道，结果您现在就帮着把事情理顺了。 母亲，多谢您心疼我。” 容妃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憔悴的神色也掩不住眼底的慈爱。 “谢什么？你一个小辈有很多话不好说，我能说为何不帮你说呢？你啊，忙完这段之后就安心的好好养一些时日。守国孝日子清苦难捱，别亏了自己和孩子才是。” “哎，知道了。” 婆媳二人坐在一处小声交谈，长辈说小辈听，传授的都是经验。 前朝后宫都梳理通顺了之后，三日哭灵结束又哀悼了整整二十七日，才在所有人的痛哭流涕中将先帝先后棺椁送入皇陵。 一代开国帝后，就此彻底隐入史册之中。 而那位最具争议的储君殿下，则是在李家兄弟们的据理力争加胡搅蛮缠中，终于成功让满朝文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不将他除名，也可以不废黜他的尊号。但是他的发妻毕竟是德行有亏之人，无论如何那宋氏也不能再继续顶着太子妃的名头，留在李氏皇族的玉碟上！ 若是弑君之人都可享受日后的皇族子孙供奉，那以后弑君之辈还不得层出不穷啊？ 于是李元修行使了长兄的权力大笔一挥，将宋氏从李砚修的名字旁边一笔勾去。 小心眼的李呈修直接命人把那恶妇的棺材刨出来，拉到城外偏僻之地埋了。虽然他恨极了姓宋的，可是也干不出来挖坟鞭尸的事儿。只不过就是把那块风水宝地腾出来，又把他那太子哥给埋了进去。 无论李砚修生前干过多么糊涂的事情，总归死者为大，如今人死债消。他们现在能想到的，也多是从小到大那些点点滴滴的兄弟之情。 埋完了爹娘埋哥哥，李呈修这段时间哭的都不能看了。 兄弟几个走进乾元殿，李元修叹息着抬了抬手把宫人们全部遣退，又指挥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景修。 “老五，过去扶你四哥一把。扶他坐下，喝口水缓一缓。” “哎，好嘞！” 突然失去父皇在上头罩着的顺王殿下现在贼拉乖巧，哥哥们让他干啥他就干啥，谨记亲爹临死之前跟他交待过的话。 顺，顺从，平顺安稳一生足矣。 “大哥，你自己走路都晃晃悠悠的了，还心大的操心旁人呢？” 好不容易掐着尾巴才终于赶上了送葬时辰的静王殿下李予修，一马当先进屋里找个好位置坐下。然后抬眼看着那已经龙袍加身的李呈修，气恼嫉恨几乎已经让他开始口不择言。 “依我看老四你这事儿干的也不地道啊，老三再怎么说也是你一同母胞的嫡亲兄长，更别说从小到大他是怎么护着你的了。 现在他前头眼一闭，后脚你就能干出来刨了他媳妇儿坟墓的事情？啧啧啧，老四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早都对老三心存不满了？” “你放屁！” 李呈修甩开老五搀扶的手，进来指着打小就阴损不是人的李老二低声怒骂。 “你以为我是你呢？心眼子小的跟个鸡肠子似的！我为什么刨姓宋的坟你不知道？ 亏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还那么关照你，生生地把你留在京城趴窝多享了好几年的福。现在我替老子娘出口冤枉气，还让你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上了？” “哼，你这孝顺也是假孝顺！” 李予修冷笑了一声。 “如果你要是真孝顺的话，怎么不把老三那个弑君弑父之人给逐出李氏皇族？” “我哥他没有！那都是宋氏一族和他们背后的那些世家贼人干出来的！” “他要是不娶宋家女，父皇现在还活的好好儿的！” “李老二，你闭嘴！” “你理亏了吧，李老四？” 兄弟二人针尖对麦芒，有嫉妒心加持的李予修听起来气势明显更胜一筹。 “少在我面前摆皇上的架子，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你和老大清楚，我心里也不糊涂。你……” “老二，住口！” 刚刚挪进来想喘口气的李元修，被二弟一句话说的心头一跳，捡起手边的茶盏往地上一摔打断对方的话。 “皇上已经登基，这就是我大裕的新君。他能念着兄弟之情，可我们不该不守着君臣之礼。你逾矩了！” “呵，好一个公正严明，大胸怀大气魄的安王殿下呀！你现在千方百计的维护他，就不怕他日后羽翼长成用不着你了，再反过来咬死你安王一脉？” 李元修沉默了一瞬，李景修吓的小心肝直抖，李呈修二话不说捋起龙袍下摆往腰带里一塞，袖子一翻就冲李予修挥出了拳头。 “狗老二，老子早都看你不顺眼了！吃你爷爷一拳！” 第296章 凭什么? “你搁谁面前充大辈儿呢？咱爹刚走骨头茬子还没凉呢，李老四你就敢对兄长出手了？” 本来心里就是千千万万个气不过的人，也立刻毫不客气的就还起了手。其实他咽不下去这口气，倒是也能理解。 老大老二老三，本来年岁相差就没多少。可老大有嫡子的身份，老三基本上也有嫡子的待遇，就他李老二被夹在中间成了个小可怜。 上面比不过哥哥，下面斗不过弟弟。人家两边又都有外家撑腰，他却是个连亲娘都早早死了的苦孩子。 有这么两个倒霉兄弟夹着，他从小到大不拼命学习也说不过去不是？但是更倒霉的是，有很多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生下来的时候没有，那基本上这辈子也就没有了。 比如说嫡子的身份，比如说强大的外家，比如说英明睿智的城府手段。 他几乎处处都被两个优秀出众的兄弟给压上一头，就算是再拼命也比不过人家，所以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不掺搅夺位之争。 可是他没有野心吗？ 不，他有！ 当初老大被突然冒出来的老六给干废了的时候，他为什么死皮赖脸的硬趴在京城不愿意出去就藩？不就是等着看能不能捡个漏吗？ 后来要不是李老三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明里暗里的对静王府下手挤兑的他待不下去，他也不会一咬牙真的走了。 结果这一走哇，就他娘的错失了一个皇位啊！！！ 李予修想想自己自从接到父皇驾崩了的消息之后，一路上是马不停蹄手不离鞭，日夜兼程恨不能长双膀子立刻飞到京城来才好。 结果就是这么紧赶慢赶的拼命赶，还是没赶上正经饭点。看着这件明黄色的龙袍，再看看穿上龙袍也不像个皇上的李老四，他气的眼珠子都红了。 “你凭什么上位？你到底能凭哪一点就敢接下皇位？你哪怕是让老大上位呢，我他娘的心里也能好过一点！ 老子从小到大几乎被老大老三给压吐了血啊，他们三遍就学会的东西我得学上三十遍，他们伸伸手就能够到的东西我得累断了腰！ 可是我服啊，我比不过他们厉害我认！可李老四你这不着调的玩意儿到底是凭哪一点？本王不服！” 脸上挨了一拳就反手一个肘击，肚子上挨了一脚便立刻左侧移步，抬腿就是一个优秀的回旋踢。 虽然李呈修功夫挺厉害，但是李予修明显的手上也有功夫。纵使是不敌力气大的李老四，可是哪怕十拳换一拳，也多少得让对方的脸上挂点彩。 但是傻狍子老四的军功绝对不是白得的，抽个空一跃而起把人踹倒在地，飞扑上去骑住对方，一手卡脖了一手成拳哐哐一顿砸呀。 边打他还边骂。 “去你娘的！这破皇位是老子想上来的吗？大哥要是身子没毛病，我早半夜爬起来带着媳妇儿跑了！ 还你不服？ 你不服你憋着！ 我不上你上是不？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上来拎着刀逮住人甭管是谁咔咔一顿乱杀，杀的他娘的就剩你自己一个，然后让人直接捡漏？ 还敢骂我不着调？我再不着调我起码有脑子，知道要守好咱老李家的江山！就特么你着调，你着调你干出来过什么破事儿你心里没个逼数？” 李老四真是越来越像他亲爹，不愧是在战场上滚出来的兵痞子出身，骂起街来半个时辰之内保证不带重复的词儿。 被他掐在手底下捶的李老二，也从一开始中气十足的吼叫，到后来断断续续的咒骂。 眼瞅着两边火气都出的差不多了，病病歪歪的李老大那口气也总算喘顺了，才对旁边的小鹌鹑挥了挥手。 “去，快过去把你四哥二哥拉开。” “大哥…” 李景修小脸苦逼的不行。 “老五的命也是命啊…” 这货果然跟老四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那股子不靠谱如出一辙。 李元修心累的直叹气，然后认命的把自己挪到战场中心，伸手拽住了四弟的胳膊。 “皇上，适可而止。” 李老四虽然心里还有憋屈气，但是老大哥的面子该给还是得给。毕竟接下来一段时间批奏折的主力军就是老大，万一把他给气倒下了才真是要抓瞎了呢！ 有大哥在里面打圆场，这兄弟几个好歹没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个局面。 让心腹把所有人撵的远远的，大裕身份最尊贵的兄弟四人，开始了打嘴仗。 “大哥，亏我从小到大都给你做狗腿子。以前你跟老三掐的跟乌眼鸡一样的时候，是谁总给你通风报信的你忘了吗？” 李老二捂着青青紫紫的脸，看着李老大的眼神堪称痛心疾首。那股子纯良子遭遇了负心汉的心痛啊，让他大哥心虚尴尬的不行。 “呵呵呵，老二，大哥知道你打小不容易。但是怎么说呢，不是说我这当大哥的就是想偏心，关键你这性子就不适合上位啊…” “什么叫适合？就李老四这种不着调的东西都能干，我凭啥就不行？” 抬手指着瘫坐在旁边椅子里给自己揉肚子，完全就没个正经帝王之相的李老四，李老二觉得偏心这两个字，都快刻在李老大的脑门上了。 “你为什么不选我？就凭咱俩从小到大的关系，你选了我以后我能不保你这一脉富贵平安吗？” 李景修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插了句嘴。 “二哥，你别攀扯这个攀扯那个的了，这跟大哥就没多大关系。是父皇他老人家留下的遗诏，点名了要让四哥上位的来着。” “放屁，这些谎话糊弄糊弄你这个傻子就行了，他们糊弄不了我！” 李老二乌青的眼珠子瞪着老大，里面写满了气愤。 “大哥，你从小学会的本事我多少还是有点数的。那道遗诏到底是父皇给他留下的还是你给他留下的，咱们都清楚！ 我就是想不通啊，李呈修他凭什么能捡这么大个漏？就凭他是乔皇后的儿子吗？所以活该这天底下有什么好的，都得让他们兄弟俩个给占尽了才能罢休？” 第297章 说服 “不是，完全是因为老四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现在这个时候最适合上位的就是他。” 李元修情绪很稳，脸上不带任何个人恩怨的就事论事。 “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见了，没有那个本事再去日夜操劳国事。 而你静王，上位的倚仗在哪里呢？ 你一没有大功劳傍身，二没有强力母族护持。就算是侥幸让你上去了，你有什么本事压下朝堂内外的那些魑魅魍魉？” “呵，难道李老四他就有？” 李予修讥笑着反问。 “对，他有！” 李元修使劲点了点头。 “他虽然文治不行但是武功颇有建树，他的岳父居开国功臣之首，他的舅家一门将才。 哪怕就是到最后他真的不会打理朝政，可他只要手里有兵能压得住，自然有会打理朝政的臣工替他奔忙。 而你，我的二弟。 你行吗？” 被问到了脸上来的人沉默了一下，片刻后又不甘心的反驳道。 “何必说的如此危言耸听？自古以来文皇帝同样不少，朝堂政治玩弄的向来都是人心人性，我上去未必就不可以！” “老二，我承认你有小聪明，可你没有大眼界。” 李元修叹了口气随手指了指窗外，指向宫墙外面的京城。 “这皇城现在是姓李，但是守在宫墙外的豺狼虎豹们可不姓李！父皇已去，虽然余威犹在可到底不比以前，二代君王不是有小聪明就能胜任的。 你知道外头有多少人都在等着我们老李家乱起来？如果我不赶紧推老四上位，你回来了要不要争？ 咱们手里这点权力底蕴，若是不能捏在一处同心同德，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门庭？ 你们猜，他们会不会想找准机会直接把我们给吃了，然后再次改朝换代？” 屋里没有人回话，只有大哥急促喘息之后继续的苦口婆心。 “纵观史册，二代而亡的王朝不是没有，也多都是先败亡于兄弟阋墙之中。 老二老五，你们俩就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服气或者遗憾懊恼，最好也都给我看清楚现在的事实处境。 若是被那些人给称心如意了，直接掀翻了咱老李家的锅，你们还上哪里争食去？偌大的一个江山在我们兄弟手里给弄丢了，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脸下去见咱爹？！” 声音不大，却凌厉迫人。 “大哥我不是，大哥我没有！” 李老五赶紧举手再次出声表态，又冲着坐在左手边的四哥表忠心。 “四哥，不，皇上！ 臣弟对您绝对一千个一万个心服口服，我八辈子都不会起那个争抢皇位的心思，您尽管放心！ 如果我要是虚情假意，就让被我天打…” “你闭嘴吧，哪儿都有你！” 李老四揉了揉肚子疼得抽了口气，还不耽误他翻着白眼吐槽弟弟。 “老大那是点你了吗，你就上来捡骂？” “哦，我就是想表个忠心来着。” 被怼老实了的李老五，跟他四哥二人一同扭头，眼珠子落在了对面的老二身上。 大家都在等着他表态。 左右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该出的气也让他出了。如果他还不愿意认命消停，那以后就别怪当兄弟的要下狠手了。 李元修这话几乎已经是明示，总归李予修也不是个真正的蠢货。如今四个兄弟，有三个都站在了一边，他一个人实在孤掌难鸣啊！ 罢了罢了，左右他李老二这辈子歹命！从投胎那天慢一步开始，就一步慢步步慢，吃那啥估计都赶不上热乎的那一口！ 他娘的！ 抬手狠狠捶了一下桌面，心不甘情不愿的让自己站起来，闭着眼睛冲从小就看不对眼的李老四一掀衣摆，咣当一声跪下磕头行礼。 “臣李予修，叩见皇上！” 最后这两个字咬的跟要吃了他似的，把李呈修高兴的不行。 “哎哎哎，李爱卿快快免礼！小五子，快给朕的李爱卿扶起来呀，个没眼力劲儿的玩意儿，快呀！” 好好的一个皇上可惜长了张嘴，一句话就能把他三个兄弟都给惹生气了。 李老五拒绝被四哥当个小太监使唤，他以后还要想办法到老江家娶媳妇儿呢，哪能当了小五子呢？ “皇上，臣是你弟！” “我知道，这不就顺嘴用一下么…” “皇上！为君者当言行有度坐卧有礼，当给予臣子该给的尊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哥，这不已经坐好了吗？你快别唠叨了！” 自从自己当了这个倒霉皇上之后，大哥突然间变成了个碎嘴子。天天在他耳朵边叨叨这个不行那个不许，为君者该咋样咋样咋样，听得李老四感觉自己脑袋都胀大成三个了！ 眼见着面前这几个兄弟各有各的苦逼，李老二瞬间心里平衡了许多。嘿，知道你们过的都不咋顺心，我他娘的这不就能彻底放心了吗？ “大哥，这就是你替老爷子选出来的继任之君？呵呵呵，真活该。” 潇洒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摆，在看热闹的时候，整个人他都感觉没那么抑郁了呢！ 李元修头疼的抬手捂着眼睛，今天他的耐心已经磨完了，不想再看见这三个混账东西。 “皇上，臣感觉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回去休息了。您先好生在乾元殿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待臣与诸位大人们商量妥当三公人选之后，臣再过来面君！” 安王殿下放下手行了一礼，然后不等糟心弟弟阻拦转身就想走，却还是被人一手扯住了袍袖。 “别呀大哥，咱不是说好了最近这段时间你陪我一起批奏折的吗？这咋成我一个人的活儿了呢？” “本来就该是你一个人的活儿！” 老大哥实话实说，反正人都已经被骗到皇位上去了，也没有再哄着他的必要。 “以前老三让你帮他批奏折这就于礼不合，但是，唉，算了，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 只是皇上，您最好从现在开始弄清楚一件事情，批阅奏折的权力只有您这个皇上才有！旁人若是敢染指，那便是想觊觎君王权柄…” “没事儿的大哥，我可愿意让你染指了，真的！ 你放心我对天发誓，不不不，要不我也给你写个保证甩个圣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对你瞎叨叨啥。 我以后指定不会当那反咬吕洞宾的狗老二，你安王一脉以后绝对能平平安安的！ 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写！” 第298章 干活儿 “不用了，我…” “用！怎么不用？ 大哥你千万别听李老二的狗叫，我李老四就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你放心大胆的批奏折吧，我保证一个屁都不带放的！” 李老四一边往书桌上窜，一边还记得在嘴里给老大哥强喂定心丸，然后把安王又给气的哆嗦了一下。 “皇上，为君者要言行有度，皇家威仪不可荡然无存！别一张口就是那些个粗俗之语，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切记要随时随地注意言行，别总是被言官逮到把柄。您如今已经贵为君王，老是在朝会上头一个被言官参奏这算是怎么个说法？” “算是他们鸡蛋里头挑骨头，故意想来找老子的麻烦！” 说起自己老是被御史台那群人给上折子当面蛐蛐的事儿，李呈修其实心里也是气的一批。一边笔杆子摇的龙飞凤舞，一边扭头给自己辩理。 “明明我现在脾气可比以前好多了，我都好久没有在朝堂上骂街了，对不？ 你们说那些大臣们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不拿我李老四当个正经人了？ 尤其是柳老头儿，就李老二你那老丈人！ 他多少是不是带了点对我的个人恩怨，才总是天天睁着那对老么卡尺眼的眼珠子，硬揪我身上沾着的那一点小毛病？” 李老二嘿嘿冷笑了一下没搭理他，李老大气的扭头就走。 “你哪里是身上沾了一点小毛病，那分明就是一堆毛病上面沾了个你！ 算了，臣暂时还没活够，先回去歇歇缓口气了。皇上您好好处理政事吧，臣告退！” 总算想起来要心疼自己一回的时候，病鸭子也能跑的很快，安王殿下眨眼就消失在了大殿门口。 “大哥你别走，大哥！大哥你回来！” 李老四扔下笔就想去撵回牛马，啊呸，撵回大哥。但是欠欠儿的李老二，嘿嘿贱笑着闪身出来堵住他的去路。 “四弟，有啥忙二哥也能帮你的。是不是不想批奏折呀？干脆二哥帮你好不好？嘿嘿嘿。” “你走，赶紧的！” 李老四气愤的一撇脑袋。 “你真当我傻？刚才老大临走前的警告，分明点的就是你！还敢觊觎君王权柄了，李老二你飘了呀你？” “呵，一片好心还被你当成驴肝肺了？真是从小到大都分不清楚个好赖人！告辞！” 李老二也扭头就走。 “哼，驴肝肺就驴肝肺，包裹的再花里胡哨你也不是个啥好饼！” 气哼哼的转回奏折堆里苦逼的坐下，扭头瞅了瞅，欲哭无泪。 我的面前有两堆活儿，一堆大概是我的，另一堆大概也是我的。 左手非常讲义气的狠狠抱紧右手，说啥也不忍心把好哥们就这么推进苦海。君子动口不动手，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四哥，要没什么事儿的话，那，那我也先走了？” 李老五小心翼翼的询问，然后招来他四哥阴恻恻的挑唇一笑。 “你敢走一个试试看？” “……不是，他俩都能走了我凭什么不能走？” “凭我是你哥！少废话，赶紧的过来干活儿！” “我不！” 非常懂得心疼自己小命的李老五，可怜兮兮的抱紧了弱小的自己，着急忙慌学虾子往后连退了好多步，直接退到门口才抖着狗胆反驳。 “老五的命也是命啊，不能因为我最小你们就都不拿我当盘正经菜！ 我记得我也是个地地道道的王爷来着，王爷可不能沾染奏折觊觎君王权柄。 皇上，臣先告退了！” 话落，人溜。 一群不是人的兄弟哇，一点道义都不讲！果然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就是靠不住，李呈修想起自己的太子哥，眼里一片湿热。 牙一咬眼一闭，哆嗦着爪子翻开奏折拎起笔，开始了高级牛马的一生。 日头从窗户边边上往里瞅了一眼，就看见那新任之君正抓耳挠腮的一边干活儿一边骂骂咧咧。它也跟着憋屈的叹了好几口气，然后赶紧去后宫里通知皇后娘娘。 凤鸣宫中。 江晚放下笔合上帐册，已经在桌前忙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把宫务处理了个差不多，她撑着腰站起来在屋里活动活动。 红珠非常及时的送上一盅汤水。 “娘娘，方才炖好的银耳红枣羹，冷热正适口您赶紧吃一点儿吧。” 伸手把甜品接过来，也没有特别讲究的非得坐在桌前用膳的说法，反正屋里也没有外人。 一边端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品，一边询问着安排下去的事情。 “那些宫人们，都妥善安置好了吗？” “娘娘您放心吧，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安置妥当了。” 红珠随手帮主子整理着桌案。 “二十三岁往上走的那些宫人，有愿意出宫的全都已经发了遣散银，让她们各自还家去了。 一些年纪大了不想回老家去的太监们，奴婢把他们全归拢到您名下的庄子上养老去了。 不过清柳清杨二位姑姑不愿意出宫还家，说是年纪大了老家也没有爹娘了，她们也不想留在宫里养老。 奴婢没招儿，只能亲自把她们送去了以前的齐王府，暂时先交给了锦屏姑姑。反正她们都是老相识了，彼此在一块也能有个伴儿不是？” “嗯，你考虑的周全。” 微微点头称赞了一句。 “回头把咱们齐王府里的人再统计一下，我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是。” 红珠想了想，又轻声询问。 “娘娘，汪大总管那边该怎么办？关于以后的祭奠之事…？” 江晚沉默了一瞬，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大秘，然后叹了口气。 “唉，汪大总管当时殉主而亡。虽然我不提倡，但是不得不感念他对父皇的忠心耿耿。 他也没有个嫡亲的子孙后代什么的，满打满算也就汪虎汪豹这么一对溜边的侄子了。 你让马飞抽空去令国公府跑一趟，跟汪虎说我吩咐的，让他把汪豹放回来吧。” 红珠眉头微微松了一松，眼睛看着主子没有说话，江晚就笑了笑。 “本来他也没犯多大的事儿，当初他想娶绿果又没有藏着掖着，我不至于迁怒到他身上。 现在马飞和程卓好歹也混上了个正经差事，没道理把汪豹一个给单踢到一边晾着。他也是个手里有些能耐的，放着不用怪可惜的。” “是，奴婢遵命！” 第299章 皇后探班 “瞧你这松了口气的样子。怎么，汪豹求到你头上来了？他到底花了多少金银财宝才能贿赂了你，赶紧说出来分我一半。” “可不就是求到我头上来了吗？” 对于主子的打趣，红珠一向很能拾的起来。装模作样的使劲儿叹了口气，如果她眼底不带着一点看热闹的情绪，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唉，金银财宝是一点没看见，反倒是三天两头的跑到我家鬼哭狼嚎啊！说是天天被他大哥一日照三餐的收拾，现在搁令国公府是一天都混不下去了。 就想让奴婢们帮着求求情，实在不行您让他回来去照顾如花都可以。” “哈哈哈哈哈，从小到大汪虎管教弟弟的招数还是那一个，就信奉棍棒底下出人才呀！” “可不是吗？汪豹都被他大哥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了。咱们家国公爷都发了话，说是看着忒可怜了一点。” “竟然连我爹都看不过眼了？那估计是被收拾的不轻。” “嗯，马飞说让他长长记性也好，省的以后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 “不至于，脑子清醒比什么都强。” “对，这回估计可让他被打清醒了…” 主仆二人难得放松了点心神说笑几句之后，又拐到正经事儿上。 “昨天让你领孙四叔过去给嘉宁看看，结果怎么样了？” 江晚放下汤盅摸了摸肚子，感觉到孩子在里面调皮的动手动脚，她嘴角就勾起了一点微笑来。 “没有大碍，就是心中郁气难舒造成的。孙太医说富贵病么，就是要放宽心多静养上几日就好。” 把桌案全部收拾好之后，红珠又快步走到主子身边随时等候差遣。 “郁气难舒啊？” 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一下，这段时间自己好像并没有怠慢过这群太妃和公主们。 “我觉得我好像操心的挺全面了，她到底因为什么事儿能愁的三天两头晕过去？” “奴婢不知。” 红珠摇了摇头，如实回禀。 “嘉宁公主的气色看着确实不大好，不过良太妃也是担忧的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孙太医还专门给良太妃开了一副安神汤来着。” “我知道了，回头寻个功夫我再专门过去看看。” 江晚的眉头蹙在了一起，红珠便赶紧劝慰道。 “娘娘您别这么操心了，良太妃和嘉宁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心里有成算的人，不至于生出什么乱子来的。” “不是你这个说法，总归公主府还没弄好，这些太妃和公主们一日没有出宫开府另过，她们就一直都是我这个皇后该承担的责任，如何能不操心？” 又扭头看了看窗外。 “红袖怎么还没回来？让她去御膳房盯一下，怎么腿脚这么慢呐？” “回来了回来了，奴婢回来了。” 说人人就到，红袖拎着两个食盒脚步匆匆的赶了回来。 “娘娘，不是奴婢腿脚慢。是御膳房那边的人手脚太慢了，半天都收拾不好一顿饭。奴婢把今天的菜色拎了几个回来，您查看一下。” 一边说一边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满满登登的四层大大小小盘装碗盛，端出来的菜肴虽说都是素食，但是看着还算清新可口的样子。 捡起筷子尝了两口，味道确实不错。 江晚满意的点点头放下筷子。 “行，让御膳房那边的人就按这个菜色，定时定点的给太妃们那边送过去。你跟他们说，活儿干的好了有奖励。谁要是再敢背地里捣鬼，那上一个御膳房大总管的下场，他们应该也看到了！”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敲打他们！娘娘，刚才从御膳房出来的时候奴婢遇到李松也派人过去了，说是皇上忙了一上午还没顾上吃饭呢！” “怎么，没人过去传膳？” 江晚声音严肃了起来。 “不是！听说是皇上那边实在是太忙了，忙的都没功夫吃饭！” 瞧这小心思点的好明显哟，红袖姑娘时刻记得自家夫人的交代，一定要见缝插针的替姑爷说点好话。 果然，皇后娘娘心疼皇上了。 “走，把饭菜拎上，我过去看看。” “是！” 红袖眉开眼笑的把饭菜装回食盒里去，红珠一边上手帮忙，一边嗔笑着用眼神点她。这姑娘也不生气，还非常得瑟地晃了一下脑袋。 好在凤鸣宫离乾元殿并不远，江晚主仆三人动作也很快，饭菜余温犹在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参见皇后娘娘！” 看见了皇后娘娘过来，守在殿外的李松赶紧行礼。 “免礼。李将军吃了吗？” “谢皇后娘娘。” 站起来之后，这位新上任的年轻将军脸上有些羞赧的笑了一下。 “微臣已经叫人准备了，不过皇上说他不饿。” 这聪明孩子还知道修饰一下用词了，皇上刚才分明是拍着桌子喊了一句，老子已经气饱了！ “那你吃了吗？” “皇上不饿，那微臣也不饿！” 江晚无语的抬手挥了挥。 “你先过去吃饭吧，我进殿里去看看。” “是！” 不是说守殿将军真这么玩忽职守，实在是皇上他自己曾经吩咐过，看见皇后就等于看见皇上。 别说是乾元殿的大门了，就是金銮大殿的房顶，只要皇后娘娘想上去那也绝对没有不准上去的说法。 江晚直接扶着腰抬腿迈步，走到紧闭的门扉处抬手推门而入，立刻捕获到一只怨气冲天的活牛马。 “该死的柳老头儿，你是不是一天天闲的屁事没有，就专门写折子来蛐蛐人了？ 写就写吧你还写我看不懂的词儿，这是直接趴在我脸上嘲讽啊！惹急了我，他娘的明天朝会上我就给你没脸！ 这写的到底是个啥意思啊，我的个老天奶诶……” “咳咳咳！” “大哥你别咳了，我没骂街！” 摊在龙椅上的那一坨明黄，在听到咳嗽提醒声的第一时间，条件反射性的赶紧坐好并大声狡辩。 不过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听的声音，好像不是他那碎嘴子老大哥之后，惊喜的把手中笔一扔，扭头看过来瞬间咧嘴就笑。 “媳妇儿，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第300章 皇上会吐槽 “怎么？皇帝陛下的地盘我不能来？” “能来能来！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就没有我媳妇儿不能随意来去的地方！” “又耍贫嘴。” “没有，我就是专心逗你一乐。” 小心翼翼的把媳妇儿扶到龙椅前面，还顺手拽起袖子把自己刚才踩过的地方掸了掸，才一脸殷勤的把人往座上搀。 “快坐下好好歇歇！” 江晚垂眸看一下龙椅，挑了挑眉。 “这是你的龙椅，我能坐吗？” 李呈修眉毛一竖。 “媳妇儿你哪来的吗这一说法？什么你的我的，连我不都是你的么？快坐下吧，也就这椅子宽敞些。你这都大肚孕怀的了，还不怎么舒服怎么来咋整？” “说的有点道理。” 江晚挥手扒拉开碍事的人，然后抬腿一步上前，脸上端出个非常能打的气势使劲儿挥了把袍袖，大大方方的在龙椅上落座。还尝试性的左右来回扭了几下，那股子新鲜劲儿让她高兴的展露开笑颜。 “媳妇儿，感觉咋样？” 李呈修没个正形的支个胳膊肘在桌案上，看见一向比自己稳重的媳妇儿也难得露出了这种好奇心作怪的动作，他觉得好有意思。 “不怎么样，这坐着有点儿硬。” 沾光薅了一把龙椅体验卡之后，皇后娘娘看着皇上实话实说。 “就这么一把椅子，让世人疯狂争夺不休。但是实际坐上来感觉真不怎么样，必须得坐的端正才有气势。 稍微一耷拉肩膀一缩着脖子，立马就会觉得有点猥琐。可长时间的这么僵硬坐着，肩背受得了腰也受不了啊。 夫君，你真是辛苦了。” “可不咋的么，要不说咱俩才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两口子呢？果然还是我媳妇儿才最懂我！” 一副终于有人知道我有多悲催了的感激脸，憋憋屈屈的凑到自己媳妇儿身边。俩人挪到一起坐下之后，就听到皇帝陛下开始跟皇后娘娘诉屈。 “媳妇儿你是不知道哇，这破龙椅我一天也没坐舒坦过！真不知道我爹坐了好几年，他那身板子到底是怎么受得了的？” “可怜见的，真是辛苦。” 皇后娘娘熟门熟路的抚摸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大脑袋，开始日常安抚。 “难为我夫君如此顶天立地的大好人才，战场上滚出来的绝世名将，现在只能天天蹲在这坚硬硌人的椅子上了。 唉，果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要劳其筋骨啊！吾夫如今吃得苦中苦，日后必会青史留名，功成千古一帝。 你如此厉害，也算对的起父皇他老人家。以后下去了，咱可以抬头挺胸骄傲的拍胸脯大声说一句，李呈修不负天下黎民，不负江山社稷！” 这一顿迷魂汤给灌的哟，让耙耳朵高兴的嘿嘿直笑。 “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的。嘿嘿嘿，也就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一点点厉害罢了。” 高兴完之后又发愁，唧唧歪歪的一顿抱怨。 “这破椅子坐时间长了真的有点硌人，我说想弄个更厚实一点的软垫子缓一下，好家伙，叫我大哥看见了这一顿唠叨啊。后来我说那我随便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呗，我大哥那口水差点都喷我脸上来了！ 真的媳妇儿，我现在可老惨了。 你是不知道大哥现在变成了啥样，简直比那乡下老婆子的嘴还碎！老天奶诶，回头我指定得到母亲面前告状去，她到底知不知道她那好大儿已经变成了个碎嘴子？” 话刚说完就被媳妇儿一巴掌呼在了脑门上，江晚好笑的敲了敲狗，呃，龙头。 “又瞎说，大哥那还不都是为了你才操心的吗？他怎么不去唠叨别人呢？安王殿下一心为了大裕，你个当皇上的居然在背后蛐蛐他，好不好意思啊你？” “不好意思。” 李呈修话倒是接的挺快，又苦逼的连连叹气。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好歹有个皇上该有的样子。 但是我生来就是个土狗，他非得把我往那白虎星君上面拉扯。 我说我上不去吧他还硬踹我，弄的现在我俩都艰难到，感觉对方喘口气儿都有罪。 关键是，他还骗我！” 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老些奏折，一脸的义愤填膺，五官瞬间想销魂走位。 “当时哄我上位的时候，他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吧？ 说好了会拼尽全力为我周全一段时日，结果今天说这就该是我一个人干的活儿，他拍拍屁股就跑了。 我不想活了媳妇儿，真的，突然就感觉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人生呐，死了完球！” 苦逼的李呈修又瘫成了一坨，挂在脸上那真真切切的生无可恋四个字，让他媳妇儿不心疼都觉得自己有点丧良心。 “真不会呀？” “昂。” 江晚看着可怜鬼丈夫，又看了看那一堆连一堆几乎快把人给埋了的奏折，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心里来回掂量了许久，才狠狠心咬了咬牙。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帮你！” “啥？！” 李呈修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 “你再说一遍！” “你吓我们娘俩一哆嗦，说话就说话突然窜起来干什么？” 感觉到肚子里的娃被吓的扭了几下，江晚没好气儿的瞪着丈夫。 “怎么？我说我帮着你一起处理这些奏折，你不愿意？现在当上皇帝了，就想连我都一起防着了，以后真要做孤家寡人不成？” “瞎扯什么呢？” 李呈修赶紧把声音降下来，安抚的在媳妇儿肚子上亲了几口，先哄好大胖儿子。等孩子不闹腾他娘了，这才抬头一脸正色的看着妻子，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目前还不想让你提前掺搅进来，现在这情况跟咱在东陵府的时候不大一样。 那个时候整个东陵府都在我的手里，不论你想怎么折腾，有我撑着呢总归翻不了车。 但是现在朝堂上这一团乱麻并不在我的掌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护你妥善周全。” 江晚仔细地盯着李呈修的眼睛，确定他眼底的那些真心还是如以往一般赤诚之后，才暖心的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轻声安抚着他的担忧。 第301章 探班结束 “我难道是吃素的吗，要你护什么？你我夫妻同心携手并肩，才能把以后的路走的更好，不是吗？” “是。” 李呈修眼底闪过愧疚。 “但是旁人家的媳妇儿都不用像你这么辛苦，本来你怀着孕应该好好养胎才对，可我没用，只能让你挺着肚子还要陪我一起干活儿。 大哥说后宫里那一团乱糟糟的后续安排就够你忙活一阵的了，我不能再把该我干的活儿甩你脑袋上。” 他努力拉扯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来。 “媳妇儿你别操心我，老话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这边活儿实在干不完了，总能找到帮着干的人。 你现在就先顾好后宫那一摊子事儿，再保重身体养好咱儿子。其他的事情都有你男人呢，没事儿！” 江晚双手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 “不对啊李呈修，这可真一点也不像你的性子了。要按照你以前的逻辑来说，我愿意出来帮着你干活你非得高兴的蹦起来不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自己的媳妇儿一定要自己心疼。我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男子汉大丈夫来着，多干点活又累不死，不许什么都指靠媳妇儿……” 这熟悉的腔调一出来，立马让他媳妇儿挑起了眉毛。 “我爹跟你说的？” “昂。” 李呈修反手抱住妻子，下巴在对方的头顶上蹭了蹭，语气眷恋温柔。 “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如今我爹娘和哥哥都不在了，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和孩子是我的至亲。我很害怕让你太过劳心劳神，哪天你真的会有危险。晚姐儿，你别让我害怕好不好？” “傻子。” 江晚叹了口气，伸手从对方的胳膊下面钻过去，轻轻的反拍了几下他的肩背，给喂了颗定心丸。 “好，我知道了。总归也就还有两个来月这孩子就该出生，到时候你要是还需要帮忙，我再来帮你好不好？” “嗯！” 李呈修使劲儿应了一声之后，又佯装轻松的笑着开口。 “也许到时候我就学会了呢？大哥正在满朝文武中给我寻摸老师，我多聪明一个好人才你又不是不知道，兴许用不了多久这朝堂就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到时候你小崽子也生了，我这边事情也理顺了。咱们就还像在东陵府的时候一样过日子，你的朝堂你的马，你想咋耍就咋耍！” “又吹牛。” “都真心话来着。” “行行行，那把你的真心先放在一边吧皇上，该用膳了。” 伸手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江晚站起来往殿门外面招呼了一声，恭恭敬敬守在外面的红珠红袖，便直接进来摆膳。 帝后二人移步至餐桌旁边，也没有个伺候的得力太监站在一边守着，就只能皇上皇后亲自上手了。 “夫君，汪大总管不在了，你这乾元殿里也没有个大总管，怎么办？” “不怎么办，没有也挺好的。就我带着李松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一声就行，要什么太监呐？” 作为皇帝他自己都不在意，那么有现代灵魂的江晚，自然也不会故意去提倡这种阉割文化。 “顺不顺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后宫目前也没多少主人，确实也不需要再弄一些人进来当太监。” “可不是？本来咱这手里就没有多少余粮，能省一口是一口。媳妇儿你快尝尝这桂花藕，甜而不腻味道不错。” 李呈修一如既往的会心疼人，自己没往嘴里扒拉几口，尽惦记着媳妇儿了。 “你自己吃别管我，我刚才已经吃了点甜盅，现在也不怎么饿。” “都到饭点了，你不吃怎么行？大人受得了孩子也得饿了呀，多少吃点吧就当陪我了…” 即使已经入宫当了尊贵的皇帝皇后，他们依然如以前一般，做着最平凡的世间夫妻。不论以后会怎么样，最起码现在他们依旧是幸福的。 奉命守在门口的红袖，偷偷往里面瞟了一眼，然后放心的笑弯了嘴角。 “莫要失了规矩。” “唉呀知道了，红珠姐姐你真烦人。” “跟你说规矩你就嫌我烦，以后我若是不在娘娘面前当差了，看还有谁念叨你？” “你不在娘娘面前你去哪？都已经这般田地了还能不定心呐，红珠嬷嬷？” 最后这四个字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把红珠气的翻眼瞪她。 “讨打？” “不敢不敢我开玩笑的，红珠姐姐饶命…” 姐妹二人小声来回了两句，但是彼此脸上都带出了一抹舒心的笑意。主子过的好，她们当奴婢的才能跟着好不是？ 用完午膳又在乾元殿消磨了一会儿，给皇帝陛下又吨吨吨的灌下去好几碗心灵鸡汤之后，皇后娘娘才带着人转回后宫。 想想眼下好像也没什么急事要处理，便溜溜达达的晃进了良太妃的景安宫。 自从国丧开始之后，公主们都迁回了各自母妃的宫殿住着。这也算是皇上皇后的一片好心吧，想让公主宽慰一下她们的母亲来着。 景安宫里一直都不算热闹，当初先皇在的时候就不怎么起眼，更何况现在良妃成了良太妃？ 听闻皇后娘娘过来了的消息，这母女二人脚步匆匆的直接迎到院门前。 “皇后来了？” “良母妃安。” 江晚抬手欲行礼，却被良太妃快步走过来赶紧一把托住。 “皇后千万别多礼，我只是区区庶母而已，受不得您的礼。” “良母妃多虑了，您是正经的长辈，礼不可废。” “心意到了就好，你这肚子里可怀着我大裕的社稷传承呢，万万不可大意！快随我屋里坐下说给。” 对于如今的皇后愿意礼待自己，说心里不高兴那才是假的。良太妃笑容温和但态度强势的硬托着不让行礼，江晚也只能做罢。 刚站好，旁边亭亭玉立的公主立刻懂规矩的折腰行礼。 “嘉宁见过皇嫂！” “无需多礼，嘉宁快起来吧。” “谢皇嫂。” 这位金枝玉叶委实是个好心性的公主，虽然容貌不算绝对出挑，但是胜在气质温柔娴静，打眼一瞧就知道应该是个好姑娘。 第302章 公主郁结在心的原因 不过想想也是，良太妃教养出来的公主怎么可能差了心性？既然不是心性问题，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身份，那嘉宁到底是因为什么郁结于心，导致她三天两头的晕过去？ 江晚心里疑惑的打了个问号。 众人移步正殿厅堂中坐好，宫人们动作迅速的送来一应茶水点心。江晚垂眸看了看茶点，再看了看神色恭敬的宫人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九十九里路都跑了，哪儿就差最后这一哆嗦？在王爷和公主们还没有带母出宫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不能怠慢了她们！ “皇后，你过来可是有事？” 良太妃虽然脑子不如贤太妃好用，可她绝对不是个傻子。现在新帝新后初初上位，前朝后宫应该都是一团忙乱，皇后作为如今的后宫之主，她哪来的那个闲心来自己这里串门子？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闻嘉宁似乎最近身子总是不大好。前些时日委实是太忙了我一直腾不出空，今天正好得了点空闲，我便想着过来看看。” 大致的把原因解释了一下，江晚又转脸看向坐在一边的嘉宁公主，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所以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和气。 “嘉宁，你四哥在前朝特别忙，暂时也照顾不到后宫这边来。所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四嫂说就可以了。有能搭手帮上忙的我一定尽量着手解决，你个小姑娘家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万一真坐下病来可怎么办？” 对于这个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岁数的小姑子，她现在还是很有些耐心的。 一听皇后这和气的自称，良太妃和嘉宁公主心里都狠狠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皇后没有记恨她们娘俩以前犯的蠢就好！ “四嫂，我，我没想什么。”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底气不足，也有很多的不好意思。 “就是父皇这猛的一走，我心里太难过了，一时没缓过来…” 话绝对是真的，虽然嘉宁只是个庶出的公主，但是先皇是个会护犊子会疼孩子的人。哪怕跟嫡出的兄长们没有办法比较，但是嘉宁公主依旧享受着父亲的关爱。 现在她亲爹走了她嫡兄上位，皇帝是亲爹和皇帝是嫡兄，对于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们来说，那差别简直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之分。 更何况…… 嘉宁公主可怜兮兮的抹了把眼泪，偷偷看了看四嫂，心虚的又垂下了眼睛。 这突然的一哭，把江晚给哭得一头雾水。不是，我到底说什么了你又哭成这样？ 她看了看坐在一边脸上泛着为难的良太妃，只能张开嘴干巴巴的劝慰道。 “嘉宁，四嫂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伤心归伤心，万万不能把身体都给毁了。否则父皇在天有灵看见了，得多心疼你啊。” “我爹他，他再也不会心疼我了…” 不劝还好，一劝这没了亲爹照拂的孩子，立马趴在桌上又开始了痛哭流涕。 江晚捏紧了帕子想走人。 这要是自家江老二倒是好收拾，一顿两顿劝不好那就打上一顿，立马就能治好各种哭唧唧的毛病。 可这是皇家的小姑子呀，先皇那魂指不定还没飘远呢，自己能就这么不讲究的动手打人家闺女吗？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不是？ “良母妃，这…” “皇后，这跟你无关！嘉宁你先别哭了，母妃替你跟你四嫂说清楚。” 良太妃把帕子拍在女儿脸上，让她自己到一边小声哭去。然后抬眼看向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站起来就先给赔了个不是。 “皇后，我先给你赔个礼道个歉。当初你表兄许传胪的事儿，都是我这当母妃的思虑不周，才会酿下了错事。 导致他好好的一科传胪青年才俊，竟然自请去了那千里之遥的偏僻之地为一小官。 每每回想起来，本宫都懊悔的不得了。实在是对不住皇后你，也对不住许家！” 话说到这里，江晚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从自己入宫当了皇后，嘉宁这丫头的眼泪就没干过。合着弄了半天她压根不是什么郁气难舒，她是被吓的吧？ “良母妃您快别这么见外了，我像是那种小心眼子，处心积虑要倒后账的人吗？” 把良太妃扶回椅子上坐好，又看向还在抹眼泪的嘉宁公主，江晚只感觉被弄得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嘉宁你快别哭了，你当初看上我表哥的事儿我压根也不知道，还是后来回京了才听了那么一耳朵。 许晖自请出京为官，也许是为了熬资历攒功绩，以后更好的仕途拼搏，不一定跟你有什么直接关系的。 快别哭了。” “真，呃，真的呃，真的吗？” 可怜如花似玉的胆小公主哟，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嗝连打了好几个，才能把话说顺当。 “四嫂，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要是知道许晖他宁愿不当京官也不愿意娶我，我肯定不会让母妃去问令国公夫人的。 四嫂你也是看着我从小长大，我真的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性子。我……” “我知道。” 江晚赶紧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安抚，生怕这姑娘一句话说不好又要开始水漫金山。 “也许你当初跟我表哥提前有过什么交集，觉得缘分到了对吧？但是人这一辈子缘分有很多种，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顺随心意不是？凡事都得想开一点，千万别钻牛角尖。” “我没有钻牛角尖，就是觉得心里很愧疚。” 嘉宁顶着一双兔子眼，把当初的来龙去脉给大概的说了说。 “当时春闱在即，我去外祖家探亲回来的路上遭了一些事儿，正巧碰上了许家公子顺手搭救……” 不过区区几句话，再通过这姑娘羞涩的口吻语气，曾经在洋柿子狗血文页面上拥有过一套海景房的皇后娘娘表示，已经听明白了。 估摸着就是当时许晖那厮脑子一热来了把英雄救美，不小心勾走了嘉宁公主的芳心。但是那个心中只有事业没有爱的事业批表哥，怎么可能愿意让自己入赘皇家不能大展宏图？ 第303章 请脉 所以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的下场，就是对方带着老娘火速出京上任。 总之谁也不能耽误他拼前程！ 不由得为大舅母叹了口气，估摸着她想抱孙子这一愿望，暂时还没什么可能性。 江晚笑着安抚好良太妃母女，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找麻烦的意思，让她们把心放回肚子里，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是。 并且还提前漏了个口风给她们吃下定心丸，三年守孝期间不论是顺王还是公主，肯定都不会被皇上指婚的，尽管放心吧。 该说不说，江晚对于如何把控人心真的有一定水平，没白瞎了她以前的专业。 来的时候景安宫气氛低迷，走的时候感觉整个宫殿的忧愁氛围瞬间云开雾散。 万分感激的送走皇后，良太妃抱着自己的心肝宝贝，高兴的压不住嘴角。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你四嫂她跟你四哥不一样，就不是那种小心眼子的人！你要早让我去跟你四嫂说说，哪里还用得着这段时间天天担惊受怕呀？” “娘，四哥这都已经当皇上了，您又胡说什么呢？” “对对对，娘说错话了。你四哥其实也还行，比你爹心眼子大多了…” 一不小心又提起了那个男人，良太妃眼底闪过一抹伤怀又迅速掩去，逼自己一定要看开。抱着怀里娇柔的女儿，她好像抱紧了全世界，整个人温柔的如水一般。 “娇娇儿，那许家子心气太高了你驾驭不住的。这回皇后大度不计较，谁知道下回又能不能这般全身而退？咱别惦记他了，成不成？” 嘉宁公主伏在母亲肩头，眼前浮现了那张儒雅英俊的脸，她的眼中又漫上了好多的遗憾。 “成，我听娘的话。” “乖。” 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女儿的长发，良太妃眼底有对不能为女儿达成心愿的歉疚，也有对女儿能聪明不自苦的高兴。 “等以后出宫开府之后娘就好好给你寻摸，指定给你找个四角俱全的好夫婿。天下好儿郎多的是，实在没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咱多换换旁边的歪脖子树也挺好的。” “娘，许家子才不是歪脖子树！他分明是美玉良材。” 嘉宁公主娇娇一笑，然后又叹了口气。 “不能因为人家看不上你女儿，您就随口贬低人家的才能，父皇说这样不可取的。” “你父皇说的对，是娘说错了。” 对于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良太妃基本上可以说对其百依百顺。 “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冯家当初敢诓骗我去探亲，又让冯申明半路上带人截我，这实在是太让人恼怒了。 母妃，那是你的娘家我不好多说。但是我绝对不会如冯家的意嫁到他们家去的，您最好心里有数！” 到底也是天家公主，再软糯的性子也自有尊贵气性。嘉宁小脸一冷的时候，颇有先皇的一丝威仪。 想起娘家背着自己干出来的事儿，良太妃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 “放心，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可能容许别人算计到你的头上来。哪怕是我的娘家人，也不行！” 母女二人如何商量暂且不提，只说江晚一路又溜达回凤鸣宫，正赶上太医院的人来请平安脉。 皇上有吩咐，皇后娘娘身子贵重又操劳后宫诸事实在辛苦，必须一天一请脉。要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必须立刻上报。 当然皇上的心肯定是好的，但是皇后娘娘确实也宫务繁忙啊，所以就把这固定请脉的时间定在了午后小憩的时辰。 进来一看，今儿过来的又是孙太医，江晚笑的一团和气。 “孙四叔，今儿来的挺早啊。”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别多礼了咱这又不是外人，孙四叔你快起来。坐吧，红袖上茶！” “多谢皇后娘娘！” 孙太医脸上带笑站起身来，依言溜达到该坐的位置上坐下。 “皇后娘娘您实在太客气了，微臣如今可不敢再应您这一声孙四叔。实在不行的话，您叫臣一句老孙都可以。” 接过了自家老爷子太医之职的小孙，终于进化成了老孙，不过这称呼瞬间就把江晚给逗笑了。 “不行，一叫你老孙我就想笑。 再说了您可是都算看着我长大的，当初我家四弟出生的时候要是没有您这位杏林高手在，八成也没那小子什么好了。 这一声孙四叔，我叫的，您当得。” “当不得，委实是当不得！” 孙太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愿意占这份便宜。 “您如今是什么身份，微臣又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虽说有与您小时候的交情在，可您不也早已施恩了么？ 若是没有皇后娘娘您念及旧情，想来我孙氏御医世家的名头，在我这一代就得断了传承！ 您愿意作保让微臣子承父业重新进入太医院，已经是给了我孙氏天大的脸面，微臣可不敢再不知足的得寸进尺了。” 瞧，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这么省心。有时候无足轻重的一个抬抬手，对方瞬间就知道该如何感念其恩德。 江晚笑容依旧温良。 “这话说的才是外道了呢，当初你家老爷子是因为什么回家的我们心里都清楚。母后在世时都说了，世事总不能逆天意而为，实在是怨不得孙太医令的。 我掌管宫务之后，太医院这边总归还是需要太医上职的。你的医术好医德又高，你孙氏又是杏林高手御医世家，我也没道理故意把你们孙氏踢出去不是？ 这都是你们自己攒下来的本事，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既然你真的不愿意我再叫你孙四叔，那我就还规规矩矩的唤你一声孙太医好了。真的不想叫你老孙，我这人笑点有点低。” 已经跟皇上皇后嘴里学会了不少新鲜词汇的孙太医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东陵府那边的方言威力有点大呀，把帝后都给带跑偏了。 他们经常说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词儿。 比如说这个笑点，嗯。虽然着实也是不知道老孙这个称呼笑点在哪里，但是皇后娘娘在老江家当姑娘的时候她就非常不好惹，现在这丫头都混上国母之位了，孙太医更没有惹她的欲望。 于是从善如流的点头。 从自己背着的医箱里掏出号脉诊，恭敬有礼的放在对方右手边。 “皇后娘娘，微臣再给您把把脉。” 第304章 回信 例行公事，果然平平安安。 孙太医满意的收回手笑眯眯的恭贺。 “皇后娘娘您身体康健，龙胎稳着呢。” “有劳了。” 江晚也笑着收回手。 其实她自己也会时不时的把把脉，当然知道胎儿一切都好，要不然也不敢这么带孕工作啊。 “您客气。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后娘娘真的得适当养养胎。臣与您好歹也算是故交，那说话就也不瞎绕圈子了。” 孙太医一边收起号脉枕，一边不慌不忙的说着医嘱。 “民间有句老话，叫七活八不活。 虽说是有些危言耸听了些，但妇人怀孕确实越到后期越需要谨慎小心。 就这么说吧，孕期前三个月后三个月，都还是要当心一些为好。”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行，那臣就先告退了。最近我研究您提的那个防疫之法颇有些心得，想赶紧把相关病例整理成册。” 痴迷于医术的孙太医是个挺实诚的性子，左右皇后娘娘这边平安无事，他还得回太医院里去干点正经营生呢。 “成，那你先回去吧。红珠，你去送送孙太医。” “是。” “臣告退。” 孙太医走后江晚靠坐在椅子里，难得空闲的放空心神手中没活儿，红袖习惯性的端来一些点心蜜水。 “娘娘，吃两口不？” 她们小主子是个饭量大的，自从会在娘胎里动弹了之后主子就经常容易饿，也就养成了少食多餐的毛病。 “暂时不了，你先放那儿吧，饿了我再吃。” “是。” 主仆二人闲聊。 “娘娘，东陵府那边的信件到了，您要不要看看？” “去拿过来吧。” “是。” 红袖动作挺快，片刻后取来几封信件，正好红珠送人回来也跟在她后头走进了屋。 江晚接过信来拆开一封一封的看，时不时的嘴角还挂出了一抹笑容。 “娘娘，是东陵府那边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红袖性子一直也没有红珠稳重，看见主子神情挺高兴的，她就有点控制不住好奇心的打听了一句。江晚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笑着抖了抖手中的信件。 “孟钰禀报完正事后又顺便说了一嘴，万静雅两个月前也定好了亲事，本来是商量好她们大概差不多时候成亲的。不过这回一守国孝，婚期就得挪到三年后去了。” “万大小姐定的哪家哪户啊？” 红珠在一边听着也挺好奇的，那位万大小姐身家品性相貌本事都不错，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郎君？ “说是跟定州府的一户卓姓男子定下了婚约，具体怎么个情况孟钰在信里没细说，估摸着她也不大清楚。 邓琳琅大致的禀报了一下榷盐司的事儿，最近都已经上了正轨。就是万曲生说田庄里的牲畜似乎养的不大顺利，张大夫他们正在研究该怎么防止病症。药田倒是长的还行，苗月也是三天两头的亲自带人过去照看。 唔，一切都还算在正轨上稳步发展。 不过赵攸妍写信过来告了个状，说是东陵府中又出现了男子为了纳妾生儿子，转手卖了妻子女儿的事情。她带人把那母女几个抢下来了，但是跟有些男子又对上了，所以专程写信过来让我给做主的。” “啊？难不成同知夫人那么厉害的性子都吃了亏？她是跟谁对上了啊这是？” “说是钱家的人。” 红珠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 “东陵府里哪来的钱家人？” 江晚眉眼未动的把信折好又塞回了信封里去随手放下。 “咱们在的时候没有，不代表咱们回京了之后人家不能过去。赵攸妍信上说，那男的是钱氏嫡支的人，就是当初邓老头子想拿邓琳琅去攀亲的那户人家。” 撑腰起身走到桌子前拾过纸笔刷刷地写着什么，搁笔之后直接抓起凤印在信件上落了个戳。 “我给赵攸妍写封表扬信回去，干的不错，深得我意。” 红珠红袖对视了一眼，双双眼底含笑。 “娘娘，怕是赵夫人能拎着您这封信当尚方宝剑用。就那位夫人的性子，又有您这位当朝国母光明正大的给她撑腰，估摸着没人能在她手底下讨到什么便宜去。” “要不我为什么要给她盖凤印呢？” 红唇一勾，眼中笑意美得惊人。 “东陵府耗费了我无数心血，好不容易才成功把女子们从后宅里拉了出来。谁要是敢再把她们给踢回去，本宫就踢死他！” 抬眼往东陵府的方向看了看天空，她的语气中不掩唏嘘。 “唉，当时咱们上京城来是为了送老二出阁，谁能知道她的婚事黄了不说，接下来的事情竟然一变再变的会变成如今这般？” 两个贴身丫鬟最看不得主子蹙眉叹息，这肚里还怀着小主子呢，哪能总心事满腹的啊？ 二人赶紧劝慰道。 “主子，这世上之事总是各有缘法的。虽说您与皇上如今被硬拱出来扛事，可换一个说法这也是登顶了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好事儿呢！” “红袖说的有点道理，您以前给手底下人安排活儿的时候不也总喜欢说一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如今这江山社稷千斤重担落都落在肩膀上了，不挑又能怎么办呢？主子您看开点。” 江晚被这俩姑娘给生生的说笑了。 “你们有这话劝我干什么？劝皇上啊！我又没有哭天抢地的抱怨。” 待纸张上的墨迹干了之后，折好塞进信封里。又接着提笔给手底下人一一回了信。有鼓励有指示，总归心灵鸡汤加迷魂汤啥的都可劲儿往里灌，最后还给画了一张又圆又大的甜芝麻馅饼。 让她们都捋起袖子加油干，只要能干出亮眼的功劳来，日后定会想办法把她们都调到京城这边来，到时候大伙就又能在一起大展身手了。 不得不说，王妃娘娘升职成了皇后娘娘之后，鞭策手底下人的功力那是噌噌噌的更上了好几层楼那么高。 东陵府这边接到了回信之后，原本没有江晚撑腰明显有些颓势了的女子们，瞬间又被打足了鸡血。 第305章 硬气的靠山 “姐妹们都别慌，听我说！” 赵攸妍站在一群女子的最前面，神情激动地举了举自己手中的信件，声音都喊的有些岔劈了。 “这是我今儿一大早接到的回信，是皇后娘娘给咱们的回信！娘娘肯定了咱们的行事，表扬了咱们的勇气。 所以姐妹们都别害怕，别被有心人给唬住，真的把你们手中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银钱和活计，拱手让给了那些不知所谓的男人。他们要是真有本事那就让他们到外头挣去，从家中女子们手里抢算什么男人？ 皇后娘娘说了，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那就什么都别怕，当朝国母就是咱们女子的靠山！” 赵攸妍这好几个月妇女主任的工作绝对不是白干的，论起给手底下人打鸡血这事儿，真的已经有了她最崇拜的皇后娘娘两分功力。 最起码把下面这群明显已经慌了心神的女子们，给忽悠的瞬间眼泪哗哗。 “呜呜呜，王妃娘娘还惦记着我们呢，她没不管我们…” “说啥呢你？如今是皇后娘娘！是我们女子自己的皇后娘娘！” “对对对，是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还罩着咱们呢，她才没有像那些臭男人说的一样，被皇上给关进了后宫里再不许出来给咱们做主撑腰…” “呜呜呜…我，我上头有人！我有皇后娘娘关照呢，我看谁还敢再打我！我种药材的活儿是皇后娘娘安排给我的，我就不让给我哥，呜呜呜，我就不让！” 一群女子哭天抹泪，场面看着真是让人心酸的不行。尤其是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满脸青紫的妇人，抱着自己的三个女儿几乎哭岔了气。 “有活路了，咱娘几个有活路了！枣儿桃儿杏儿，一定要记住皇后娘娘的恩德！以后，以后一定要更卖力的好好干活儿，听到没有？” “听到了！” 年纪最大的陈枣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狠狠的点头。 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她什么不懂啊？她爹为了纳妾生儿子，找人牙子过来想卖了她和桃儿。像她们姐妹这种姿色平平的小丫头片子，也不是啥大户人家的闺女，凭啥能卖到三十两银子一个？闭着眼睛都知道肯定是要进那种脏地方去的！ 要不是才五岁的三妹机灵去田庄找了娘回来，要不是娘拎起菜刀豁出了命去的护着，要不是赵夫人带人来的及时。 陈枣儿都不敢想，自己和二妹现在已经是个什么鬼样子了？ 赵攸妍把所有人给安抚好，让她们安安心心的回去该干啥干啥，有事儿尽管来找自己。女子们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走了以后，她才一身疲惫的趴在了桌子上。 “呼，这段时间可真快累死老娘了！好在皇后娘娘这及时雨来的不晚，要不然我指不定就撑不住了。唉哟，那些人可真不是东西，见缝插针的就想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啊。” “你可拉倒吧，说的好像前两天还带着人干架的不是你一样。” “就是，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名门之后来着，竟然能干出如此斯文扫地之事，你也真是太会给你老赵家祖上争光了呢！” 知府夫人孟盈袖坐在她左边，守备夫人蓝芩儿坐在她右边，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挥着帕子撇着嘴的吐槽。 “哼，你俩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俩不也一起动手了吗？我是泼妇确实没错，可你们俩现在的名声在外头也不是啥好饼！” …… …… 两位端庄贤良的官家夫人，瞬间觉得有点维持不住自己那仪态大方的嘴脸了呢。 万静雅一看这三位又要掐起来，立刻头疼的拽着邓琳琅和冯岚，一人一个各自拉住各家的老娘。 “哎呀娘，还有二位姨母，如今这都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时候了，咱们怎么还能自己窝里起哄了呢？得想办法一致对外才是啊！” “对，赵姨您先消消气，我娘她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可心疼您这段时间的辛苦了。昨天晚上在家的时候还叨叨呢，说实在不行她就回我外祖家搬救兵去…” “冯岚你闭嘴，谁心疼她了？” 蓝夫人傲娇的翻了个白眼。 “有些人呐就是嘴上说的姐妹情深，背个脸的功夫还知道玩一出暗度陈仓，写信找皇后娘娘告状去了呢。哼，自己倒是把风头给出全了，难为旁人在一别瞎跳脚！” 邓琳琅赶紧笑着打圆场。 “蓝姨您这话可就真想差了，我娘她学识不多哪能想到什么好招妙计？就是实在气不过钱家人仗着势大来咱们这里搅和，才想跟皇后娘娘诉诉冤枉。那信还是我替她递到齐王府的呢，这事儿冯岚她们都知道的。” “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娘你快别瞎琢磨了，赵姨当时不找你和孟姨联名告状，估计就是不想带累咱们两家。” 孟盈袖挑了挑眉，语气也算不得太好。 “说什么带累？当初建这女子互助会，我们三个都是皇后娘娘指定的人选。 虽说是以赵攸妍你为主没错，可我跟蓝芩儿也不是吃素的！ 大家同为本地父母官的当家夫人，如今遇到事情了你摘开我们俩算是什么意思？” “你说算是什么意思？” 赵攸妍直起身子，没什么好气儿的瞅了一眼这两个死对头。 “咱们这里外里的也在东陵府掐了不少年，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们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钱九郎什么家世，你们不知道吗？别说你孟家只是这区区东陵府的坐地户，就是你蓝氏能撑的住钱氏下手？ 别跟我扯咱们家里的汉子都是官身，像他们这种芝麻小官，真拎到世家大族面前去能顶个屁用！ 而我，” 这姐们骄傲的一扬脑袋。 “天水赵氏，老牌世家！ 我就算只是个庶房庶女，也是家里最受宠的那个，我爹是与嫡脉没出三代的血亲。 他们钱氏谁敢动我一个试试看，我爹不闹腾上他家祖宅才怪！你们有什么底气跟我比靠山？” 这话真刺耳的让人没法儿往下接，你说她说的没道理吧，人家确实是靠着娘家底子硬就能这么硬气。你说她说的有道理吧，她是靠着娘家底子硬才能这么硬气。 邓琳琅笑容逐渐尴尬。 为对面这两位被嫌弃了的夫人，也为自己那日常被继母给嫌弃的亲爹。 第306章 帝师，这是个高危职业 甭管怎么说，有了皇后娘娘明明白白撑腰的东陵府土着们，瞬间又底气十足也干劲十足了。 后面终于又收到正面反馈的江晚，高兴的跟丈夫分享着喜悦。 天气早已经入了秋，她的肚子也已经很大了，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这个月底差不多就该瓜熟蒂落。 “我媳妇儿可真厉害，这个是不是就叫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你在千里之外的皇宫里坐着，千里之外的东陵府依旧能摆的很平！太厉害了，嘿嘿嘿……” 想着东陵府报上来的盈利帐目，李呈修乐的围着媳妇儿狂拍马屁。 “媳妇儿你是不知道哇，前几天我还为了没钱安置玉溪府那边急的上火牙疼，嘿！今天就接到了老万报上来的银钱帐目。嘿嘿嘿，感谢媳妇儿救我狗命～～” 这人可真一点也不像个皇帝，没皮没脸的让人没话说。 江晚笑着拎他耳朵。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帝王就要有帝王之相，快坐好！” “媳妇儿，你怎么也学会嫌弃我了呢？” 李呈修一脸苦逼相，让江晚吐槽的心都提不起来了。 “谁嫌弃你了，你这话说的到底亏不亏心啊？” “好多人嫌弃我，尤其是太傅和太保！” “嗯，你怎么不说太师呢？” 对方尴尬的闭上了嘴。 实在是太师们的人数太多，他吐槽不过来。是的没有看错，就是太师们！ 短短几十天的时间里，已经前赴后继的有六位朝堂重臣，光荣的担任过此高位又迅速自请退位。 按正常道理来说，三公之首帝王之师，这是多么高尚高贵高人一等的体面职位啊，纵观古今能胜任此职的绝对都是各个方面都顶尖的好人才！ 安王也确实是为弟弟操碎了心，拖着病歪歪的身子扒拉了好几次，才总算是请动了国子监祭酒白大人出马上任。 顺便说一下，这位白大人就是小时候教他们的白夫子，后来当了两任东宫少师最后成功飞升的一代文魁。 李呈修打小是个什么损色儿，白大人简直门清，你说他上赶着去找不痛快那简直就是鬼扯。 但是自己昔日最得意的弟子，当初的储君如今的安王，一次两次三次的求到了门上来。怎么办？ 白老爷子虽然看不得李老四那个心腹大患，可是他也看不得李老大这个爱徒如此艰难啊！ 所以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琢磨了三天，在夜深人静深更半夜的时候，他一咬牙一闭眼狠狠拍了把大腿，做出了个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 去教猪上树一回。 登上太师之位的第一天，白老爷子真的是抱了十二万分的决心，一定要秉着有教无类的高尚品德，把为君之道给成功的灌进新君脑子里去。 但是他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在皇上还不是皇上，只是单纯的李小四的时候，他都没成功把人给教好。现在李小四都变成了李老四，他还有什么能耐把人教好？ 白老爷子做梦也没想到，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啊，竟然连个千字文都不能全看明白！别说是教导什么为君之道了，他恨不能得从启蒙之道开始倒头，把所有的知识重新再吐出来嚼一遍，而且人还不一定能听得懂。 越教越气，越气越急，越急越教不清楚。苍天呐，他们大裕出了这么个皇帝，基本上可以说药丸！ 于是白天他在御书房唾沫星子乱飞，晚上在家里气的哐哐嗑药平心静气，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这老爷子在第十天终于光荣的倒在了岗位上。 放心，没死。 就是实在撑不住的连气带晕加忧心江山社稷恐怕以后就没有以后了，几头凑到了一起才会急怒攻心昏死了过去。 白大人下去之后，黄大人上。 哦，这位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同样也是诗书满腹的一代大儒。 安王是怎么想的呢？ 他自己的弟弟自己心里清楚，毕竟老四底子实在是太薄了，一开始只能找有耐心的大儒先来给他弟弟念念经。等学的差不多了以后，循序渐进的再往深了教帝王心术。 但是他没想到哇，黄大人还不如白大人呢！这位老爷子虽然是个文人但是脾气不咋好，上任的第一天就拍桌子急眼，试图把那些万恶的学识用刁钻的姿势硬塞进皇帝脑瓜子里去。 可惜屁用没有，等他在上面呕心沥血的说完一大通，然后看见皇上瞪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分外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时候，这老爷子的道心就那么轻轻的，碎，掉，了！ 黄大人也羞愧自请下去之后，年轻时候有智多星之称的丞相大人，终于想不开的，啊呸，终于想开了的要再接再励继续压宝。 总归这回皇帝都已经明确上位了，绝对不会再发生鸡飞蛋打的情况。作为一个上等赌徒，季大人一向心性坚定出手果决。 哪有小孩一直哭？ 哪有赌徒一直输？ 干就完了！ 虽然说前两次压那两个倒霉太子，已经把他那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底儿给折腾的更加雪上加霜。但是没关系，没钱财没底蕴他还有自己这个大活人啊！ 于是…… 百官之首，慷慨就义。 被先皇和两位前太子几次三番花样出招都没打击倒下的丞相大人，终于倒在了教导新皇的康庄大道上。 再然后… 礼部尚书上，假猝。 中书令再上，微死。 柳家号称文道世家，传承至今不知道出过多少人物，可这老哥俩依旧只能成为了新皇通往明君之路上的可怜炮灰。 再后来头铁的户部尚书不信邪，也确实是不想回回在朝堂看见个不像皇帝的土匪歪在龙椅上。 结果，咳。 至今褚大人出门，还得随时备着老孙家祖传的养心丹才能苟且偷生。 到最后安王可怜兮兮的站在文武百官面前，不拔剑四顾也心茫然。委实是不知道他那土匪四弟的下一任老师，究竟花落谁家？ 毕竟，有前面这么多大人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如今谁不知道帝师这碗饭，被他娘的皇帝给掺了毒哇！ 本来混仕途就不容易，偏偏这狗皇帝又要给他们上难度。 一众大人们说起来都是一把子辛酸泪，就觉得自己现在这日子过的吧，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第307章 我有个主意 不过虽然太师团伙全军覆没了，好在当初自告奋勇担任太傅之职的吏部尚书，和担任太保之职的令国公，都坚强的挺了下来。 毕竟当初太师之位挤不上，秦振宁只能退而求其次屈居于太傅。不会武也没关系，整个朝廷上下谁不知道他跟太保江怀良，感情好到仿若异父异母的嫡亲兄弟？ 于是他专门从老江手里淘了点干货，又连夜秉烛翻透了孙子兵法，终于跟酷爱干仗的皇帝找到了共同话题，从而快速建立起良好的师生关系。 太保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事情，毕竟老江人家这么些年，一贯都讲究个以武德服人来着。反正有当皇后的女儿在后头压阵，江怀良表示，这个职位简直轻松拿捏。 所以谁也没想到啊，最被看好的太师之位居然留不住大能，反而转回头要靠太傅扛起帝师的大旗。 至于太师人选么，咳，非常奇葩的变成了流动性最强的岗位。朝堂上哪个重臣最倒霉，哪个就是那段时间的太师。 江晚想到李呈修居然用这么奇葩的招数，简简单单破了有心人意图挑事儿的局，她都觉得很好笑。 “说呀，今天又是哪位老大人被坑成了太师？” “咳，媳妇儿你这话就说的有点难听加不合理了。老王他明明是心甘情愿自请给我当老师来着，传道授业这方面的事情多严肃啊，怎么能叫坑呢？” “王？刑部尚书？” 皇上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眼睛都瞪大了，连着眨了好几下，才一脸佩服的唏嘘不已。 “大哥对你可真是没说的，这是把他媳妇儿的亲爹都给贡献出来了啊！” 又扭头看着丈夫叮嘱道。 “皇上，你可多少长点良心吧。王家那老爷子身体可不太好，你要是把他也给直接送走了，咱到时候没法跟大嫂交代啊！” “哎呦知道知道，今天大哥已经逮着我念叨半个时辰了，刚才咱爹和秦大人又交待了好多遍，现在你又说。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真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对，你是那种不着调的人！” 皇后娘娘快言快语惯了，戳起皇上的肺管子也毫不犹豫。 “我先跟你把话说明白，大嫂她们这一支可是正经的琅琊王氏来着，底蕴极其深厚。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一定要有点数！” “嗯。你别操心了，我自有章程。” 说到正经事的时候，这时常不咋正经的皇帝其实也还挺正经的。蹲在媳妇儿身边，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听动静。 “媳妇儿，你到底准备啥时候叫这小崽子出来？眼瞅着都到时候了，你一直不生我就总跟着担惊受怕。” “生孩子的事情我又没有经验，都告诉过你好多遍了，太医说我这哪儿都挺好的，就等着孩子什么时候高兴了挑个良辰吉日出来就行。你还总是问我，那我问谁去啊？” “我这不是担心吗？大嫂带着小侄子在安王府里，母亲要回去看着她自己的孙儿也顾不上咱这边。我天天在前头忙的起早贪黑，还得挂心着你们娘俩，唉。” 江晚摸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别抱怨这个，没道理的。要知道就算是大嫂不带着显哥儿来京城，母亲也不可能长留宫中。她若是不去安王府，另外那几位母妃怎么好出宫去住呢？” “我知道，就是跟你说说这个情况。唉，我们兄弟几个都商量过了。 大哥说他暂时不回广平府，反正要守孝三年的么，所幸大家都在京城守好了，也能多少给我帮帮忙。” “嗯，我也听母亲提起过这个事儿。大哥他一片苦心呐！ 所以夫君，咱们一定要自己争争气。老师们教导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学，千万不能再急眼了就拍桌子骂街。 若是他们再到我跟前来说，我真的就要生气了！” “我没有！是不是太傅他们又跑你面前告状来了？” 皇帝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很委屈。 “这回可不赖我，我是冤枉的！媳妇儿不信你到前头打听打听去，我都好久没有骂街了。” “我用不着专门去打听，自然会有人告到我面前来的。希望夫君你别忘了一件事情，我手里可有母后特意传下来的鸡毛掸子。” 皇后娘娘声音凉凉的，低头跟皇帝陛下对视，里面的威胁很明显。 “所以别太过分了，听话。” “噢。” 刚刚还想炸一下毛的李呈修，瞬间又变的非常好说话。然后低头看看媳妇儿孩子，菜鸡新手老父亲愁的直想叹气。 “我有个主意，媳妇儿你说要不然咱把娘接进宫里来住段时间怎么样？” 到底还是脑瓜子年轻好用啊，眨个眼睛都是点子。 “反正老二老三也大了，能搁家里照顾爷奶和小四，爹他那么大个老爷们了也用不着娘专门照顾。 但是咱俩需要啊！ 你我都年轻没经验，而且手里头鸡零狗碎的事情还多。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家可需要个宝贝镇宅了。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李呈修高兴的双眼泛光。听见他这么说其实江晚也眼睛一亮，不过她心里多少有点顾忌。 毕竟现在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天家无小事天家无私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合乎身份礼法，否则就得招来谏言。 “让我娘进宫来这能行吗？会不会……” “怎么不行？皇宫是咱家，我把老丈母娘请来住段时间，谁能说啥？ 这事儿你别管了放心交给我，回头我叫李进忠亲自去令国公府接人去！” 李呈修一向能扛事更能扛骂，既然他说的这么笃定，江晚自然乐意领他这个心意。 所以非常高兴的点头，往门外看了看。 那位刚被捞回来升任大总管之职的李公公，察觉到皇后娘娘看过来的目光，立刻弯腰弓背万分恭敬的行了一礼。 李呈修也顺着妻子的眼神看过去，抬手挥了几下。 “李进忠，刚才朕说的事儿你听清楚了吗？” “启禀皇上，奴才听清楚了。” 第308章 胆大妄为的周家 “那行，你赶紧去令国公府接人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 规矩的冲帝后施了一礼，李大总管弓身退行几步，然后扭头就走。没有废话的多说一个字，即使如今的皇帝和他的旧主子太子殿下，在性格上天南地北相去甚远，可他也非常努力的想适应好。 毕竟当初，主子饶了他这条贱命不是？没有让下人陪葬，就已经是开了天恩。更遑论现在又把他拎了回来改名委以重任，真的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江晚从窗扉处往外头看了看，那道迅速远去的背影让她皱起了眉。 “你怎么想起来把这人捞出来用了？” “有什么不妥吗？” 已经起身坐在一边的李呈修，也从窗户里看见了快步离去的人，他的脸上浮上疑惑。 “李进忠是我哥一手用出来的，以前我就知道这人很有几分能耐，要不然我哥也不可能赐他李姓。” “不是说不妥，这人确实是个聪明人又很会察言观色。但是他以前是跟着你哥的，现在你把他提到了身边来，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还行。” 李呈修点了点头。 “你也说了他是个聪明人，现在这情况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本来我都不想弄个太监在身边跟着，你说我带着李松这么多年都挺好的，何必非得多个人跟在后头？ 但是那些大臣就总是说这个与理不合那个与理不合，我自己开的朝会我自己吆喝一声退朝，这有啥问题？” 江晚没说话，由着他吐槽宣泄憋闷的情绪。 “我一直觉得养太监这种事情才是真正的与理不合，不就是在朝会上尖着嗓子喊几声吗？明明这活儿我也能干，可是他们就非不让啊！ 你说我总不能为了省点月银，就把李松给弄到净身房噶了吧？ 好歹他也从小跟我跟到大，他家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这一天天糟心的事情太多了……” “瞎扯完了没有？” “没有！朝堂上那些人还一天到晚觉得我奇葩，我还觉得他们一个个都可不正常了！不过媳妇儿你想说啥就说呗，我听着呢。” 江晚习惯性的扭头看看外面，只有自家的贴身二秘红袖正守在门外听差遣，其他人都离得比较远，她才转回头来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询问。 “这李进忠当初可是和东宫女眷孩子们一起出宫的，现在你把他给弄回来了，那东宫妾妃和你哥的那三个孩子，你是怎么安置了？” 提起自己的太子哥，李呈修也整个人身上气息一换。眼底的那些情绪说不上是思念还是怨恨，但是难过是肯定的。 他的声音也低，带着一些沉重。 “周良娣和李峋李响都死了。” “怎么回事？” 江晚心里一惊，伸手抓住丈夫的胳膊，声音里有些不相信。 “你哥他应该不会这么狠吧？” 李砚修当初若是能下得了这个狠心，也不可能绕不过心里那个坎，从而逼死了他自己。 那人看着心性凉薄，实际上却是个格外重情的性子。 他对宋紫樱的恨是真的，可是同样他对宋紫樱的爱也不是假的！正是因为太爱又太恨，才会钻进了牛角尖走上绝路。 “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我爹活着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虎毒不食子。我哥就算再恨宋家人，他也不可能对他亲儿子下杀手的。 李峋虽然是那毒妇生的没错，可那也是我老李家的子孙。” “那是谁动的手？” 这就让江晚听糊涂了。 “你哥当初既然能把这些孩子送走，必然是做了妥善的安排。如果不是他自己动手的话，谁敢杀皇家子孙？” “呵，自然有那狗胆包天之人！” 李呈修有点咬牙切齿。 “宋家作死被我爹诛了九族，可周良娣的母家不在九族之列，她只是闵家的外甥女。 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了十来天，我哥死讯一传过去没多久，她们住的那院子就走了水，大人孩子全烧死了！” “岂有此理！” 江晚狠狠的拍了一把桌子。 “周家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嗯。当初周家攀着闵家借宋家的手送女入东宫。 结果后来宋紫樱突然怀上了导致宋家反水不认账，更是在宋家倒台的时候被狠狠刮掉了一层皮。 他们说是害怕再被迁累，索性就先下手为强，直接把我两个侄儿给烧死了。” 声音里有了一丝丝压抑不住的哽咽，让人闻之心疼。 “我前几天找了个由头把周家给灭了，所么那些大臣们这段时间总看我不顺眼。他们不高兴我也要这么干，反正周家并不无辜也干了不少恶事。 我这当叔的必须得给侄子们报仇，要不然我爹我娘我哥他们仨在地底下做鬼都不能安生。 媳妇儿，我知道我报私仇这事儿做的不对，你也骂我吧……” 低着头低声下气，一点也没有以前跳着脚骂娘时候的意气风发。谁的男人谁心疼，江晚看着这样的李呈修，不由得不心疼他。 “谁说你做的不对了？” 费劲的挪动了下肚子的方向，然后伸出双手捧住丈夫的脸，细心安慰。 “既然周家人不是被冤枉的，那就是他们罪有应得！伸张正义的事情怎么能叫报私仇呢？咱分明是在惩恶除恶！” 刚刚还心虚理亏了一脸的年轻皇帝，闻言立刻抬起了眼睛，眼底是一片不可置信。 “我，我下令诛杀了周家满门。” “你冤枉他们了？他们的那些罪证全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 使劲搓揉了一下手里的这张脸，皇后娘娘最擅长于安抚皇帝。 “咱现在虽然是皇帝了，不能再随随便便的不讲理，以免误入歧途当了昏君。 但是现在咱有理咱怕啥？ 大义之下带一点个人恩怨怎么了？皇帝也是人，皇帝就不许为侄子报仇了吗？ 你这事儿办的一点毛都没有病的，很好，深得我心！” “媳妇儿，我的亲媳妇儿啊！” 李呈修反手抱住妻子，哭哭唧唧的开始诉冤枉。 “果然咱俩才是一个被窝里睡出来的亲两口子，你就是懂我！” 第309章 念旧情 “这两天我可是被骂惨了，他们张嘴闭嘴就是我小肚鸡肠没有为君之度量威仪。我两个侄子都没了还不许我叨叨几句了？ 去他娘的，合着死的不是他们亲哥的孩子，不是他们嫡亲的侄儿。呸，一堆站着讲话不腰疼的损种，老子可真是白给他们脸了！” 虽然这货有点夸大自己的委屈，顺便歪曲部分事实，但是前因后果肯定没有扯谎。所以江晚就很讲义气的，与他坚定站在同一阵线上。 “我知道了，这事儿回头我去与朝臣们解释清楚。当然为君者的帝王仪态咱还是要有的，就算是装你也得给我装个差不多！以后不许在朝会上打骂朝臣了，听到没有？” “哦，听到了。” 所以说底线这个东西吧就是不能随便降低，只要你敢降，李老四就敢把它拉到更低。 几乎隔三差五就收到大臣过来投诉的江晚，只能心累的叹了口气。把人给安抚好之后，再继续打听。 “那东宫里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好好的，那两个奉仪也没个孩子我哥早早就给她们寻了后路。郭良娣带着李轩跟郭子骞一起回了老家，我已经叫人过去安置了。” 他的脸上带出了一种很为难的挣扎，在心里斟酌再三之后，才轻声细语的打着商量。 “媳妇儿，我，我想给李轩封个郡王。封地也不给多好的，就他母家渚河城那一亩三分地，你说行不行？” 像是生怕被阻止之后，自己再也无法开口一样，李呈修不等妻子说什么又急急的解释道。 “我不能听我哥的瞎安排，他那脑子都已经坏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不能后来净干出一些没爪子的糊涂事儿。 我娘一辈子生了仨孩子，结果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满打满算目前我娘活着那会儿抱过的亲孙子，也就只剩下一个李轩了。我，不是，咱们得给我娘留点念想对吧？ 那孩子看着就不像有啥大出息的样子，老话多说一岁看大三岁看老，我掐指一算就知道那小子是个翻腾不出风浪来的，肯定不是啥厉害的好人才！ 媳妇儿，你…” “我不反对。” “你听我…，啥，你不反对？” “嗯，不反对。” 看着丈夫突然语迟的呆了一下，江晚笑的很是包容，语气中不难听出丝丝叹息。 “你不用找这么多理由来说服我，毕竟你才是皇帝，其中利害关系你肯定都已经在心里再三衡量过了。 夫君，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这么说，你哥他当初是一位很合格很优秀的太子。不论是处理政事还是周旋朝臣或是应对世家，他都比你现在出色太多。 就像他自己当初说的那样，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拼命的把所有事情做好。唯一的短板，就是在男女之情上栽了大跟头。但是，他也拿命赔了自己的心盲眼瞎。 父皇母后到死都舍不得怪罪他，我们俩就更没有资格了。所以安心的做你想做的吧，我不反对。” 李呈修看着江晚，心中再一次无比的感激他娘，当初昧着良心把这样好的女子许给了自己当媳妇儿。 “晚姐儿，多谢你的不反对。” 他狠狠的吸了口气，把眼底想要漫出来的热意压下去。都是当皇帝的人了，哪能还像以前似的动不动就鬼哭狼嚎？ “李砚修他就是有再多的不好，总也是我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是从小到大挡在我前面替我背锅挨打的人。 我时常会梦到他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幕，眼底的光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散去，身上也很快就凉了，凉的让我太心疼了你知道吗？ 他是我哥，这辈子我娘就给我生了这么一个亲哥！我，我实在不忍心以后他坟前连个添张纸的人都没有。 晚姐儿，你别怪我……” “不怪。” 江晚左手钻进他的掌心，与他温暖的贴在一处，给予许多的支持。 “我也是与三哥一同长大的，不说青梅竹马吧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发小了。如今他人都不在了，怎么能不念及一些旧情？” 李呈修动容的点头又吐口。 “媳妇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弄出格的，绝对不会让旁人以后有可能威胁到咱儿子。” “好，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记住要先跟大哥好好商量一下对策，别想不开的跟朝臣们就硬刚上，真没那个必要。” “嗯。” 夫妻二人十指相扣，心贴在一处。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温馨的气氛，非常活泼的在肚子里使劲咕扭了几下，无声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 李呈修瞬间被儿子吸引走了伤怀的情绪，左右走了的人都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呀。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好好收拾妥当，然后轻轻的摸着妻子的肚子，一边笑一边不着调的威胁儿子。 “你这臭小子赶紧给我老实点，再敢欺负我媳妇儿，等你出来了老子会打你的！”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媳妇儿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咱俩以后能不能提前养老，就得看你儿子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好好学呢！ 你不说哄着来，居然还敢威胁他？ 万一把人惹急了，他以后跟你一样就想躺平摆烂上啃老下啃小，我看你怎么办？” “不会吧？” 李呈修被吓得一哆嗦。 “子肖父啊没听说过？你都一天到晚的净琢磨着怎么没福硬享，你亲儿子又怎么可能会只想着没苦硬吃呢？” 好有道理！！ 我去，这还能行？！ 只见皇帝立刻坐直了身体摆正了态度，力图给他的继任之君树立下一个呕心沥血吃苦耐劳的光辉形象。 并且学着自己亲爹以前的口吻，开始提前鸡娃，哦不，鸡胎儿。 “太子啊，你听父皇跟你说。当皇帝这种事情一定要趁早，年轻的时候登基上位才是最划算的你知道吗？ 不行的话，爹给你细说说好处。 比如说你看你爹我现在年轻吧？那在朝堂上吵遍全朝没敌手，那些个老头儿全都骂不过我！ 而且年轻的时候人更英俊，穿上这显眼的龙袍多好看呐？你爹我现在穿的可比你爷那时候穿的精神太多了！连你外公嘴那么刁的人，都几次三番的点头夸我穿上龙袍看着比以前体面！ 还有哇年轻的牛马，不是！年轻的皇帝身体更好更能好好干出一番大功绩……” 第310章 娘俩闲聊 任由这傻爹絮絮叨叨的吐槽，江晚只是笑着摸了摸肚子，出耳朵听着他在那漫无边际的胡扯。 当皇帝的这担子太重了，李呈修一直在咬牙硬扛。很多人都说他不成体统不像个皇帝，可是只有作为枕边人的自己知道，他已经有多么努力。 从小立志于做个富贵闲人的家伙，突然临危受命被拎到九五至尊的位置上，这压力大不大，谁上谁知道。 现在她帮不了他更多，只能尽力把情绪价值提供到位。 帝后二人无限温情的共用了一顿午膳，然后皇帝继续苦哈哈的回乾元殿去当牛做马，皇后娘娘则在凤鸣宫中靠在母亲肩头承欢膝下。 “娘，家里最近好不好？爷奶身体好吗？老二老三有没有淘气？小四启蒙的怎么样了？你在家里想不想我？”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问的老母亲眉眼愈加温柔。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手，许氏一个劲儿的应承着。 “都好都好，你别操心我们。家里有你爹你娘呢乱不起来，指定不会给你和皇上拖后腿。” 她又低头仔细查看着女儿的脸色，眼中关怀轻易就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娘娘你自己在宫里这段时日过的可好？我怎么能不想你呢，惦记着你这肚子大了身边也没个老人跟着看顾，真是愁的我一夜一夜都不敢睡啊！” “我好的很，你别担心我。” 江晚坐直身体抬起依旧貌美的脸庞，笑容里带着很明显的撒娇。 “这段时间我俩初初上位，他也忙我也忙。言官们天天谏言，我又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弄得我们俩就也不好出宫回家去看望。娘，我好想你啊！” “娘这不是来了吗？” 抬手给女儿理了理不小心掉下来的几根发丝，当娘的脸上那笑啊舒心极了。 “你们不出宫才是对的，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可不能再随心所欲的想到哪做到哪。 其实前几日我就想递牌子进宫来瞧瞧，不过又想着你爹几乎天天过来瞅你一眼，回家说你哪哪儿都好，我这才能按下心思来。” 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一些。 “如今皇上的整个后宫就你一个，咱家这靶子竖的太明显了，娘就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一个做不好再带累了你。” “我知道。” 江晚反手握住母亲的手。 “咱们母女连心，我也是顾忌到这一方面。 上次爹他在大朝会上直接推拒了李呈修想再加封承恩公的爵位，整个朝堂上都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我就知道，秦大人他告诫的很有道理。 鲜花着锦之时，更要加倍谨慎小心！” 许氏就点头赞同。 “对，咱家如今太显眼了，可以说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所以还是尽可能的老实一些为好，最起码你得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看了看女儿硕大的肚子她笑容慈爱，江晚的眼中倒是添上了不少的愧疚之色。 “娘，对不住啊。我这皇后当的不但没让家里锦上添花，反而还让你们缩手缩脚了。” “瞎说，怎么没锦上添花了？ 有你这么一个当皇后的长姐在上面撑着，晗姐儿那亲事可真是快让你爹娘挑花眼了！ 现在过来提亲的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姻缘，不论哪家咱们去查，都挑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 还有老三那头，本来西宁伯还有点拿腔拿调的来着。你也知道这门亲事能成，全都是青青她娘一力拍板的，青青他爹可看不上你弟弟。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自从你和呈修，啊不对，皇上！自从你们俩成功上位之后，咱家老三在西宁伯嘴里都能提前混上一句贤婿了呢！” 这回她笑得整个人都开阔了不少，看着母亲说的高兴，江晚也跟着笑。 “老三跟青青是打小的缘份，那小丫头性子比她姐孙蓝蓝可机灵不少。她更像西宁伯夫人，虽然是家中幺女但是心性果决，咱家老三找了人家可一点都不吃亏！以后您再多费心教导教导，绝对是能顶起门户来的当家主母！” “娘知道，青青是个极好的孩子。以后她嫁到家里来，娘指定不会亏待人家的，你放心。” 到底是母女，孩子点个话音当娘的瞬间就能听明白，江晚又腻歪回母亲身边。 “哎呀，我就是这么一说吗！那前两天孙蓝蓝她进宫来看我的时候，都专门这么提了一嘴，我怎么好意思不帮人家传个话？怎么说我也是她大姐头啊，答应了的事儿也不能当耳旁风不是？” “你答应人家什么了？” 许氏听的有点子糊涂。 “我记得那丫头好像在国丧前几个月刚巧出了阁吧？她怎么还来找你了？” “嗯，就是春闱后她家着急忙慌的学人家榜下捉婿来着。我说她就是个傻大胆一点也没说错吧，光看脸下菜碟了。 好在运气确实也还行，现逮的那个范霖也是个有些真才实学的。 前些时日玉溪府不是遭了灾吗，那里的知府连着砍了不少贪官污吏如今手底下缺人，李呈修说准备把范霖派过去。 孙蓝蓝进宫来跟我告个别，顺便又拜托了一下，让我捎带手的照看照看她妹妹。” 把前因后果大概的解释了一下，又摸着肚子叹了口气。 “我怀疑这是她娘西宁伯夫人，专门让她进宫来递的话。毕竟国丧三年往后这么一挪，中间的变数会有很多。 娘，您最近是不是没和青青她娘见面唠嗑啊？瞧把人老孙家急的。” “哪顾得上啊？” 许氏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 “这段时间我挂心着你，还操心着小四念书的事儿。最主要是晗姐儿那头占据了我大部分心思，就想着反正老三这头是稳了的，我就一时半会儿的没腾出空来。” “所以啊？ 本来您就没给人家吃好定心丸，又转头在家四处寻摸亲事。西宁伯夫人能不瞎想吗？” “嗐，这沈氏也够心细的，还递话托你来点我了？成，这事儿你别管了。左右确实也是我做的不够周到，回头出宫之后我就去找她走动走动。” 第311章 求 “我没管，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罢了。” 家里有个精明的老娘就是好，有什么事情点到即止，然后哪哪儿都能给你安排明白。 “说起咱家老二的亲事，娘，我想多句嘴。” “什么事儿啊？” “就是顺王那边，他对江晗的心思几乎算是明摆着的，您和我爹心里也有数的吧？” 许氏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看向长女的眼神中带出了询问。 “可是，皇上那边想赐婚？” “没有，您想哪去了呀？这不是咱们娘俩闲聊话赶话的说到这，我才想起来提一嘴的吗？” 江晚赶紧笑着解释了一下。 “主要是以前咱们顾虑着家里出两个皇子妃恐招来皇家忌惮，所以从来也没想过要让老二再嫁入皇家。 可如今情况这不是不一样了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李景修从小到大对咱家老二确实不错。处处都让着护着，是个有心的。 他长的也还行心性也说的过去，贤太妃也挺好相处的。他那封地离京城也不算远，有个王位压在脑袋上，只要这辈子不心大作死，总归日子能过得稳稳当当。 最主要这母子俩对江晗有心，明里暗里几次三番的求到了我和李呈修的头上。 娘，老二如果一时半会儿实在挑不到向心的，咱们不如让她考虑考虑李景修呢？成就成，不成也耽误不了什么。” 许氏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等回去我再跟老二说说。主要是你妹妹她有点缺心眼，郭家那孩子都把他那表妹明媒正娶了，她还三不五时的想起来就哭一场呢。” “她怕不是没挨打够！” 江晚眉间浮上怒气来。 “娘，让人去把老二也叫过来住几天吧。让我看看她那脑子里是不是又长出了个恋爱脑？” “能行吗？皇上那边……” “行！” 收到丈母娘已经接回来的消息，李呈修忙里偷空的跑过来露个脸。 “娘您老人家尽管放心，咱家都是我媳妇儿说了算。她说啥我都没意见！” “对对对对对，叔母您放心，我四嫂就是咱老李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死皮赖脸跟在哥哥后头蹭过来刷存在感的李景修，刚才在门外听了小半截四嫂替自己说的好话。 现在顺王殿下看着他那天底下最亲最好最会心疼小叔子的皇嫂哟，那就绝对不是皇嫂，而是堪比再生父母！ 眼睛里头biu biu的冒着光，极为热忱的窜到门边从红袖手中抢过茶水盘，非常狗腿的冲到心上人她娘面前献殷勤。 “叔母您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进宫来，实在是累坏了吧？快，赶紧喝口热茶歇一歇。 我刚才用手试过杯子了，不烫不凉的正正好。不过您老人家还是要当心呐，先喝一口试试，要是觉得不合口味我就去偷我大哥的那养生茶过来。听说那玩意儿是太医令专门给他配的，又好喝又养身体！” “……顺王殿下，您太客气了。” 面对如此热情的李景修，许氏嘴角控制不住的直抽抽。 当初李老四惦记自家大丫头的时候就够会献殷勤的了，现在李老五惦记自家二丫头居然更拼。好歹那时候李呈修只偷他爹娘，如今面前这孩子是打算连他哥都给一块儿偷了呗？ 老李家这是怎么养的孩子呀？ 怎么净信奉着欢喜人家闺女，就一定要偷东西养人家闺女的爹娘呢？ “不客气不客气！叔母您也千万别跟我客气。咱这都是实在亲戚，您是我四哥的岳母就也是我的，呃，咳，我的叔母，我孝顺您自然是应该的！” “王爷言重了，臣妇愧不敢当…” “敢当敢当，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敢当啊！我今年掐尖剁尾巴的都快奔二十了，如今还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形单影只。 实话跟您说吧叔母，打小时候第一眼看见您我就觉得亲切。后来想想这就是缘分呐，指不定您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前世亲娘来着……” “老五你闭嘴！！” 终于看不得弟弟如此丢人现眼的李呈修，上前一步伸出爪子把这顺嘴胡沁的货给拽起脖领子扒拉到一边去。 “满打满算的你都没有十八，上哪儿掐尖剁尾巴的奔到二十去？这么会胡扯，你娘她知道吗？要不然哥受回累，去帮你把贤母妃给请过来？” “别呀哥！我就是打个比方么，咱这都是打小一个锅里吃饭的亲兄弟，你看你跟你弟弟这么较真干啥呀？我容易吗我？” 说着说着，这孩子有点撑不住了。 “你们一个个都媳妇儿孩子一大家子人了，就剩下我一个小可怜没人管！再怎么说我也是咱爹的亲儿子吧，凭啥就我一个他不给说个媳妇儿呢？” 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心酸泪，李老五不要个脸皮的扑奔到嫂子身边跪下。 “四嫂，我的晚姐姐！我也是你从小打到大的，怎么也算是你半拉弟弟了对不对？江老三你都给安排好媳妇儿了，李老五你不管是不是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姐，你帮帮我吧，求你了！ 我李景修对天发誓，如果让我娶到江晗，这辈子保证把她捧在手心里顶在脑袋上。终此一生，唯她一人，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姐，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你帮帮我吧！” 李景修确实是黔驴技穷彻底没招，要不然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一点脸皮不要的事情。这段时间虽然很忙，可是也没耽误他关注令国公府。知道又有好多人到老江家门上去提亲，他简直急得火急火燎！ 当时江晗刚一退亲的时候，外头多少是有一点风言风语的。虽然依旧也有人如他一般不在乎的又扑上来，但是绝对没有什么四角俱全的好人才。那会儿他多少能放点心，矬子里面拔将军么，他李老五好歹还是有一丁点优势在的。 可是自从帝后登位成了定局又平稳过渡之后，那些本来已经销声匿迹的好人才，突然又乌泱乌泱的全窜了出来直扑江家而去。 第312章 恍然大悟 本来就不咋占优势的李景修，立马觉得天塌了！ “姐，我到底是哪里不行你们好歹给个明示啊，我一定改！ 从小到大我都守在她身边，当初郭子骞都没有我勤快，可她为什么就是一点也看不见我呢？ 我，我真的能改…” 这话说的李景修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他也时常痛骂过李老五你可真没出息。不过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而已，干啥就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但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江家二姑娘的，也说不清楚究竟爱她什么。可他就是喜欢她，喜欢到心痛难眠。 当初郭子骞成功上位的时候，李景修觉得整个世间都黑了，可他到底也是个骄傲的皇子。宁愿狼狈的跑远一点，也不想给喜欢的姑娘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天公疼憨人呐，郭子骞家里竟然窜出来个神仙表妹，生生的又帮他续上了贪念。 是的，贪念！ 李景修指天发誓，打没打动江晚不知道，但是确实打动了江晚她娘。 许氏站起来上前，伸手把人给扶起来。 “顺王殿下，你容我考虑考虑。左右现在也是守孝期间不存在许亲一说，咱们先把事儿搁一搁，好饭不怕晚。” “对对对，老五你那事儿先放一放。我娘进宫来是陪我媳妇儿的，叫你给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李呈修接到媳妇儿的眼神指示，立刻站出来打圆场。又在丈母娘面前拍胸脯保证了一番后，拽着不想走的糟心弟弟火烧屁股一样的离开。 一个时辰之后，江晗被召唤到母亲和姐姐跟前。面对长姐的询问，这姑娘撇了撇嘴。 “娘她误会了，我哭才不是因为郭子骞娶了他表妹，我哭是为了控干我脑子里进的水。 当初海誓山盟甜言蜜语说得多好听，转个弯的功夫人家娃都揣上了！我也不是说嫉妒，就是咱俩当初那怎么说也算是爱情吧，好歹不得祭奠几天吗？ 他们夫妻二人俩口子，呵，可真是趁着热孝办热事儿，连孩子都热乎的很呐！” 瞧瞧这阴阳怪气的小模样，果然才是江家二姑娘该有的样子。 江晚颇觉好笑的问她。 “江怼怼，老郭家的这点子事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你都是跟谁打听的？” “谁去打听了呀？” 江晗瞬间炸毛。 “还不是郭晓婷那心尖的死丫头，特意跑我面前来吧唧嘴。说什么不忍心看我沉迷旧情，想让我早点对她哥死心，好快些勇敢的去寻找第二春。 呸，本姑娘如此年轻貌美，美若天仙，仙资玉质，质地高洁的好人才，我会想不开的净惦记着她老郭家那棵歪脖子树吗？我就不会换到旁边的树上吊死？” “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什么？” 许氏没好气的拍了拍二女儿，知道孩子心大想开了就好，省得当爹娘的一天到晚揪着心。 “你既然不惦记郭子骞了，为何那些来提亲的人家你又都不愿意相看？” “有什么好相看的？” 揉了揉被拍疼的胳膊，二姑娘委屈叽叽的往大姐身边靠了靠，傲娇的撇着红唇跟老娘顶嘴。 “那些来提亲的人家，有哪一户当年咱家没打听过？哦对，有的人家这回是换了人选，对吧？当初提亲的哥哥现在已经成亲了，这回又换成了弟弟！ 咋滴，我江老二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干嘛非得在家门口扒拉这些窝边草？” 她的眼中有很多的气愤。 “前段时间柳曼茵那死丫头还笑话我，说什么箩里挑花看的眼花。我千挑万选的给人家挑了个好夫婿，结果转个脸的功夫现在又要吃回头草了。 姐，我真快要被她们给气死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招人妒是庸才。有谁背后不说人，有谁背后无人说？你想开点呗！” 关于这一点，江老大一直想的很开。 “既然你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个好人选，那你看顺王怎么样？” “不怎么样！” 江晗立刻从姐姐胳膊上把自己摘下来，这姑娘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江晚跟母亲对视了一眼，轻咳一声才继续询问。 “李景修他是杀人放火的时候被你给撞上了吗？怎么你就这么烦他呢？” “不是烦，是，怎么说呢？是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子，我讨厌他和江老三一样从小到大的一丘之貉！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不？” “说实话不大理解，就我们旁观之人看来，李老五和江老三之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我不是说他们的身份长相！” 江晗皱眉叹气。 “我是不喜欢他那种不着调的性子，你看你跟我姐夫，从小到大你一直得跟在后头操心。 这种日子过的多累啊？ 我不喜欢管着别人，我喜欢被人管着。这形容的也不对，是我不想去替别人周全，我只喜欢别人替我收尾！” 哦，这下江晚听明白了。 回头想了想李景修，再想一想郭子骞。把两个人的性格在脑子里一对比，立刻恍然大悟。 合着她妹妹是喜欢爹系男友那一挂的，不喜欢小奶狗献殷勤。 李老五他是走岔道了呀！ 抬起眼睛看着自家老娘，许氏被长女给盯的尴尬不已。 咳，果然老二跟自己年轻的时候哪哪儿都像，就连挑夫婿时候的眼光都差不多。虽然当初嫁给江怀良是万般无奈之举，可如果不是对方想尽办法的替自己妥善周全，那她也不可能下的了那个狠心不是？ “咳，行了行了，暂时先不说这个了。晗姐儿的婚事等回头咱再商量，目前还是晚姐儿你这肚子是当务之急。” 当娘的掐掐手指头扒拉扒拉日子，不论怎么算也到了该生产的时候，这咋就一点动静不带有的呢？ “晚姐儿，按老理儿来说一般男胎都会提前发动的，女娃娃性子慢才会往后延。你这情况，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真挺好的！” 江晚无奈叹气。 “孙太医是妇科圣手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医令现在也是一天过来请一次脉，我自己也……”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脸色瞬间尴尬的不行。 “老二，你先出去一下。” 第313章 要生娃了 “哦。” 江晗听话的站起身，刚转身要走突然眼尖的瞧见姐姐裙摆上好像有水迹，她立刻抬手指着那一处习惯性的喊了声。 “娘，傻大姐又尿裤子了…” 话没说完立刻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破嘴，在姐姐射过来的凶狠视线中怂怂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娘也顾不上老二犯的蠢，着急忙慌的扑到长女身边检查了一番。 “晚姐儿，你这是羊水破了！” “我知道。” 江晚使劲吸了口气，声音里有一点点的不稳。 “娘，别人不是说羊水破了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吗？我怎么觉得我的肚子好像这就开始疼上了？” “不能光听别人的，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反应肯定也不一样。 不慌啊，这都是正常的情况。 好孩子别怕，娘在呢！” 许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扭头朝门口大声吩咐道。 “红袖快让人去叫稳婆，把太医也请过来，再安排人去皇上那儿禀报一声。让他们把热水都赶紧烧上，襁褓尿布都拿出来准备着。红珠你去给皇后准备些吃食端过来，你亲自去弄，中途绝不得假于他人之手！”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孩子略有些慌乱的时候，母亲就是绝对的定海神针！ “是！奴婢这就去！” “奴婢遵命！” 二婢脚步匆匆的去执行自家夫人之令，许氏扭回头看着长女眉头紧皱小脸略有些苍白，心疼的替她擦了擦猛然冒出来的冷汗。 “晚姐儿，是肚子疼还是腰酸的厉害？” “肚子疼，不过还好，尚能忍受。” 觉得肚子里的抽痛缓和了一点，江晚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担忧的母亲，还咧嘴笑了笑安抚她。 “娘你别担心，我挺好的。” “娘知道。” 明明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可现在这情况当娘的必须坚强，装也得装出镇定的模样来给女儿吃定心丸。 “妇人生产都是要走这一遭的，腰酸的话孩子能生的相对快一些，肚子疼就要慢一些。我生产的时候就是腰酸，孩子生的快。 你这是头一胎又是刚刚才发动，估摸着还有的挺呢。咱先起来走动走动，等稳婆过来。” “好。” 虽然对这方面在书面上和太医们口中也有所了解，但是毕竟没有过来人的经验。她娘都生好几个了，准是心里有数的。 本来还有点害怕的江晚，立刻被母亲镇定的神情安抚妥了心绪。 “你自己先别胡乱用力，二丫头快过来搭把手，跟娘一起把你姐先搀扶到产房去。” “哎，来了！” 刚才说错话了的二姑娘立刻冲了过来，把娇小的自己往姐姐胳膊下面塞，嘴里还絮絮叨叨。 “姐你趴我身上，我驮你过去！” 本来又是一阵抽痛袭来强忍呻吟的江晚，差点被自己这傻妹妹给逗笑了。 “你，你看看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我敢往你身上趴吗？搭个肩就行。” “这都什么时候了？姐你可别心疼我了，我绝对能扛得动你，快来吧！姐你可一定要撑住啊，我不能没有你…” 二姑娘神色紧张的仿佛马上要上战场的人不是她姐而是她，当然确实不能怪江晗没定力，小姑娘家家的也没见过几次妇人生孩子。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娘生江小四的时候险些没了命，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突然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再看看姐姐现在痛苦的样子，她那眼泪不打招呼的就冲了出来。 孩子显然是被吓着了。 “晗姐儿别添乱，你姐现在自己还能走呢，你扶着点别让她被绊倒了就好。” “哦，我知道了！” 紧张兮兮的搀住姐姐胳膊，跟随着母亲的脚步往产房走，身边也围着不少的宫人紧张的盯着皇后娘娘脚下。 大伙都同时在心里祈求上天。 老天爷啊老天奶，一定要保佑他们家皇后娘娘平安诞下太子殿下呀！ 四个稳婆本来就被皇上安排住在凤鸣宫值守，所以过来的特别快。她们上手检查过之后才敢放心的吐了口气，紧接着孙太医带人一路小跑过来。 一番紧张的探脉询问之后，总算是把那颗蹦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了回去。 “启禀皇后娘娘您这龙胎极正，如今没有任何的问题。” 又扭头冲站在旁边，眼底铺满焦急忧色的令国公夫人拱了拱手。 “许夫人莫要太过焦心，皇后娘娘这不过刚开始发动现在又缓下来，应该得挺长时间之后才能生产。最好能多走动走动，回头对生产也是有好处的。 您知道的头胎都慢，不如趁着现在阵痛缓解的功夫，许夫人您先安排皇后娘娘用些吃食。一会儿真要生了的时候，也有力气些。” “嗯，我方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许氏点点头，但是却放不了一点心，可是嘴上却云淡风轻的很。 “皇后娘娘胎位正，又有你这么位妇科圣手在，我多少心里还是有点底的。孙四哥，又要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阔别了许多年的一声孙四哥，让孙太医神色诧异的顿了一下。儿时的称呼如今听起来，难免会让人想起过往，也会让人更加唏嘘。 他的声音低了许多。 “你别担心，有我在。”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双双客气的互相行了一礼。孙太医迅速走了出去，在殿外交待着手底下人要找出何种药材先备着。 江晚这会儿肚子不疼，挥手把妹妹给撵到外面去待着，才下床来撑着腰满屋子溜达。又贴到母亲身边，非常小声的凑趣儿打听。 “娘，我刚才怎么有种感觉，你跟孙太医之间好像有点交情啊？” “你啊，生孩子都不耽误你瞎凑热闹。” 许氏颇觉无奈的伸出手指头，点了点长女的额头，对方撒娇的微微晃了下脑袋。 “娘，反正闲着没事儿你跟我说说呗。我现在觉得肚子挺难受的，你让我转移转移注意力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母亲叹了口气。 “孙氏乃杏林世家，虽然没出过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但是人家多少年来世代在太医院供职，肯定要跟京城之中的世家大族们打交道的。” 第314章 生产进行时 “然后？” “然什么后？压根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女儿那熟悉的吃瓜眼神，当娘的颇觉好笑。 “许氏也是世家出身，我是家里的嫡幼女小的时候身体不怎么好，全凭当时的孙老医令出方子调养。 孙庭云他是家里的嫡次子，在医道一途上非常有天分，所以最受他祖父的宠爱。出门看诊的时候，时常也会把他带在身边。一来二去的，我和他不就打小认识了吗？” 想起小时候像书呆子一样的孙四哥，许若瑜的嘴角也勾出了一抹笑意来。 “他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圆滑，呆的很。回回见他都是汤头歌不离口，也不怎么跟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一起玩。 那时候你二舅舅淘气，就老是喜欢逗弄孙庭云。不过人家性子好不急不躁的，反倒是你二舅舅有很多时候被气的直跳脚。” 笑着笑着，眼中又平添落寞。 “他和我二哥之间交情不错，所以我就一直唤他孙四哥。 认真说起来这人挺讲义气的，当初你娘带着我逃跑的时候，我们还承过他的情。” 一瞅老娘开始情绪低落，江晚赶紧转开话题。 “原来咱家跟老孙家也颇有渊源啊？怪不得当初刚到京城的时候，我爹随随便便的就能搭上孙老大人。搞了半天是沾我外祖家的光，不是像我爹说的那样，因为他是个好人才！” “你这个促狭的丫头，这话你可别又在你爹面前说。他要面子的很，回头指定又得生气。” “我不说他也该知道啊，娘你老实说，是不是这些年忽悠我爹忽悠习惯了，把你自己都给说相信了？ 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你总是在我们面前说，我爹他多么多么厉害人又绝顶聪明，搞得我们姐弟几个都以为我爹他应该是天上的那种神仙人物！ 后来他突然死而复生，水灵灵的就这么顶上了老父亲的位置。搞得老二老三几次三番怀疑人生，生怕我们是认了个假爹，哪天就梦醒了。” 江晚的损嘴一如既往，当了皇后娘娘之后必须装出稳重的国母形象，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所欲言想说啥说啥了。 被女儿给问到了脸上来，许氏觉得有一点点尴尬，但是她拒绝承认自己是恋爱脑，所以强行替自己丈夫挽尊。 “说什么呢这孩子，你爹那分明就是大智若愚！当初被抓壮丁的何止千千万，能混成开国功臣之首的除了你爹，还有哪个？” “这倒是。我没说我爹不厉害，就是你以前把他给美化的太过分了，才会让我们当儿女的产生一种恍惚感，嘶！” 闲聊着的功夫，感觉他儿子又在肚子里踹了一脚，江晚眉头紧皱长吸了口气。 “怎么，又开始疼了是不是？快快快，娘扶你过去躺下缓一缓！” “没有，就是这小子突然踹了我一脚。” 江晚笑着安抚母亲。 “大概是他很喜欢自己的外祖父，不想听我吐槽我爹了。” 许氏无奈的直叹气。 “你啊又贫嘴，这可是在生孩子呢！多正经的事情，你怎么也不正经一点对待？” “就是因为这事情太正经了，搞得我有点心慌，所以我只能装作不正经来缓解一下心情了。娘，您老人家多多包涵，将就一会儿吧！” 娘俩聊着没什么用的闲磕打发注意力，在后宫里收到风声的太妃们，跟着皇帝前后脚的功夫到达凤鸣宫。 “媳妇儿！” 李呈修迈开大脚窜到妻子身边，一路跑一路吓自己，眼前已经浮现过各种妻儿的惨状。等跑过来一看情况还好，才敢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怎么样了，疼的厉害吗？” “还好，你跑这么着急干什么？一点都没有帝王应该有的从容不迫，回头言官们指定又得叨叨你。” 江晚忍着不适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被对方一把抓住手握在掌心，又送到嘴边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我娘还在呢…” “娘刚才就出去了！你没听到贤母妃她们过来了吗？娘出去招呼她们了。” 李呈修把媳妇儿的手在自己脸上揉了揉，眼底的心疼无遮无拦。 “晚姐儿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也许一会儿疼痛就会转移了呢，就像我前几个月替你吐一样，说不定我也能替你疼，你千万别怕。” “好歹也是个皇帝了，说什么傻话呢？” 明明是想笑来着，但是肚子又猛的一疼，让她脸上的笑容没有拉扯成功。 “哎呦我去！” 难得爆了句粗口，江晚觉得现在的阵痛比一开始那会儿可剧烈太多了。这生孩子果然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事情，饶是她这如雌鹰一般的女人，也觉得有点扛不住。 使劲把自己的手从丈夫手里抽出来，然后跟撵狗子一样的挥了挥。 “你先出去，把稳婆叫进来。” “这就要生了吗？媳妇儿你先忍住，等我叫人！来人，稳婆快进来，我媳妇儿要生了！” 李呈修明显是有点慌了爪子，撒腿跑到门边扯着嗓子直叫唤，愣是把他媳妇儿给气笑了。 一边喘气缓解疼痛，一边好笑的啐了一口。 “呸，净说那些没用的废话，生孩子我能忍得住吗？你赶紧出去！” “我不出去，我陪着你！” 皇帝这话一出，叫听到他召唤跑到产房门口的所有人，瞬间苦逼了一脸。 不是，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皇帝非要亲自守着皇后生孩子的呀？咋滴，怕他们半路上把他儿子给调包了？ 稳婆们不敢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只能脚步匆匆的奔进去给皇后娘娘接生。但是紧跟着皇帝一起过来的安王殿下，已经苟延残喘的在院子里直跳脚了。 “皇上，这实在是与理不合！臣请皇上速速出产房，莫要耽误皇后娘娘生产。 皇上？ 皇上？ 皇上？ 李老四，你给我出来！” 李元修终于忍无可忍的再次破防。 “你媳妇儿肚子里的可不只是你儿子，那还是我大裕王朝的未来！你在搁里面耽误事儿，别怪大哥我去咱爹牌位前请家法了！ 你听到没有？ 老四，你赶紧给我出来！” 第315章 母子平安 听着人在外头喊的可怜，江晚嘶嘶直抽气还抬手指着丈夫。 “快点出去，要不然我生气了！” “别，媳妇儿你别跟我生气，留着点力气好好生孩子，我这就走！ 娘，我媳妇儿孩子就交给您老人家了，您可一定要帮我看住了呀，娘！” 声音听着很可怜，叫向来看女婿哪哪儿都好的老丈母娘，瞬间就心疼的不行。 “别担心，有娘在这儿守着呢。你赶紧出去吧，别在这里惹晚姐儿生气了。” “哎，我这就走！” 活这小半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媳妇儿生气的李呈修，眼底含泪的瞅了媳妇儿一眼，在对方的眼神威胁下立刻听话的滚了出去。 然后焦急的在院子里拉磨转圈。 太妃们都已经过来露过面点过卯，皇后的母亲代替皇后出来寒暄领过情之后，她们跟皇帝打声招呼，都纷纷自觉的回自己宫里待着。 这种时候不给帝后添麻烦，就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凤鸣宫中，时不时的会传来一声惨叫。皇后叫一声，皇帝哆嗦一下。但是皇后不叫的时候，皇帝抖嗦的更厉害。 就这么煎熬了大半个时辰，孩子还没生出来，屋里的动静却渐渐小了下来。 “这咋没动静了呢？太医，我媳妇儿咋没动静了呢？” 李呈修拽着孙太医的膀子来回摇，把人家摇的头晕眼花。 “启禀皇上，妇人生孩子这事儿急不得。皇后娘娘不大喊大叫才是正确的，能攒着些力气好一鼓作气…” “那我姐刚才还喊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江晗也拽着帕子直抹眼泪，刚才她跪在外头，又把老江家祖宗十八辈全给求了个遍。现在一听太医说的话，立刻又觉得心慌。 “太疼了的情况下，忍不住叫个一声两声的也正常。都稍安勿躁，皇后娘娘龙胎很正，稳婆们也都是经验最丰富的老手了，指定出不了岔子…” 孙太医话没说完，但是听完重点的江晗已经不想再听他絮叨。 “不行，我再去求求老许家的老祖宗们！人多力量大，他们一起使劲儿肯定能保佑我姐平平安安生快一点！” 拎着帕子又跪回去冲两家祖坟的方向磕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嘴里絮絮叨叨。搞得李呈修也想有样学样，主要现在他真的帮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想办法给媳妇儿拉拉外援了。 一看这糟心玩意儿众目睽睽之下就要掀龙袍，李元修立刻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 “老四你别这么荒谬行不行？四弟妹生孩子，她都没你这么慌，你到底在慌个什么劲儿啊？” “废话！在里头挣命的是我亲媳妇儿，你肯定不慌了。躲开，你耽误我事儿了！” “这都有人看着呢，你想干啥？” “我求求我爹我娘我哥，我爷我奶我二大爷！大哥你赶紧回乾元殿干活去，怎么哪都有你？” 烦躁的想把大哥扒拉开，还得顾及着对方是个病鸭子，所以李老四肉眼可见的有些暴躁。 但是安王殿下表示，打死也不能松手啊！皇后生孩子皇帝在外面磕头求祖宗，传到那些世家们的耳朵里，估计人家嘴都能笑歪了！ 得亏自己关键时刻没讲究那些虚礼，跟着一块儿跑了过来，否则明日指定就又得有人参奏。 扭头看见哭哭唧唧在磕头的江家二姑娘，安王心累的长叹了口气，拽着弟弟苦口婆心的劝。 “有江家二姑娘祈求就行了，你就老实的在院子里等着，实在不行你往前凑合凑合跟弟妹说说话。 那时候你大嫂生显哥儿，我就一直站在窗户那里跟她说话，你大嫂后来说这法子很管用，不行你也试试！” “真的？” “真的假的你试试不就行了吗？” 用尽全力把弟弟拖到窗户旁边，然后他自己非常守礼又远远的窜到院子门口，一边在心里求老天开眼求他爹保佑，一边死盯着李老四别干出什么荒谬之事。 李呈修耳朵贴在窗户上听动静，光能听到有稳婆说话的声音，一点也听不到自己媳妇儿的动静。 他心慌的很。 “晚姐儿，你怎么样了？ 娘，我媳妇儿她还好吗？ 是不是晕过去了？ 我怎么听不到她的动静了呢？ 媳妇儿，媳妇儿……” 一句又一句的询问絮叨，叫疼的已经浑身颤抖的江晚怒从心头起。憋足了全身的力气，青筋直蹦的大喝了一声。 “你闭嘴，啊！！！” 一声不是好腔调的惨叫，直接穿透了凤鸣宫的屋顶。几息之后，一道嘹亮的哭声紧跟着响起。 “我姐生了！” 江晗双眼含泪一脸惊喜，从地上爬起来随便的抹了把脸冲到门那边去，顺便还朝依旧趴在窗户上的皇帝乐了一个。 “姐夫，孩子生下来了，你听到哭声了没有？” 对方动作迟钝的点了点头。 然后产房的门被打开了，许氏一脸喜意的笑着开口。 “恭喜皇上，皇后已经顺利生下了大皇子，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这四个字让李呈修刚刚被媳妇儿的惨叫声给惊飞了的魂魄迅速归位，他感觉到自己扯动了一下嘴角，刚想开口问问具体情况，却只觉得眼前晕眩的厉害。 最终双眼一黑，倒地就睡。 “老四！” “呈修！” “皇上！” “姐夫！” 一众人手忙脚乱的冲上前扶起皇帝，孙太医赶紧出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皇帝没什么大碍才敢悄悄松了口气。 “诸位莫急，皇上这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又一时太过紧张所致，歇一觉起来就好了，没有什么大碍。” 有太医的笃定诊断，众人才敢放下心。安王赶紧指挥着人把自己这尽会添乱的糟心弟弟给捞走，皇后这边暂时先由令国公夫人照看，等他叫人把自己老娘给接进宫里来，到时候就有替换的人了。 刚生完孩子的皇后娘娘，躺在已经收拾干净的产床上，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看看忍笑的贴身二秘，她翻了个白眼。 “想笑就笑吧，别憋着。” “奴婢不敢！” 红袖努力的压着嘴角，可惜那股子高兴劲儿实在是压不住。 “奴婢是替小姐您高兴，咱家姑爷可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姑爷了！” 第316章 姐妹 “嗯，好到我在屋里拼命生娃，他转头在外面直接晕咕去呗？” 江晚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正巧被她娘转脚进来时听了个正着。 “你这丫头又在瞎说什么？呈修刚才还不是太紧张你们娘俩才会丢了这个人么，你蛐蛐他作甚？” “没有没有，我刚才就顺嘴一秃噜罢了。绝对没有说您那贤婿一句半句的不是，娘您可千万别冤枉了无辜之人呐！”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这肚子里总算平安卸了货。即使还是觉得身体很不适，但是精神饱满的家伙已经又能提起兴致在母亲跟前耍花腔了。 “哼，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呈修这个女婿我看着哪哪儿都好，好的天下难寻！” 上前再次仔细查看了一遍女儿的情况，确定她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之后，也懒得再搭理这嘴损的丫头，吩咐宫人们好好照看。然后她自己扭身去偏殿，看顾那新鲜出炉的宝贝心肝肉。 “姐，你还好吗？” 刚才被母亲撵在外面不让进的江晗，趁着她娘去看大外甥的功夫，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从外屋窜进来。 屋子里的血腥气还没散出去，其实味道很不好，但是这一向矫情爱干净的姑娘却一点也没顾上。 趴在床跟前看着自己从小彪悍到大的姐姐，如今脸色苍白好像很虚弱一样的躺在床上，江晗心疼的双眼一红梨花带雨。 “姐，你还疼不疼啊？孙四叔还在偏殿那边检查大皇子呢，你要觉得哪儿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去找他过来给你瞧瞧。” “傻孩子，哭什么？” 江晚笑着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脑袋，心里颇觉感慨。这小丫头从小到大性子猫一阵狗一阵的，但是却一直都很听话。 “别哭了，姐好好的呢。” “你骗我，你现在看着一点都不好。姐，我好心疼你！ 呜呜呜，生孩子这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不让男子们自己生？明明是姐夫他亲生的孩子，那干嘛他不亲自生一回？让你遭这个罪干嘛呀，老天爷真是不讲理！” 二小姐这话才说的真是不讲理吧？ 守在旁边伺候的红珠红袖都偷偷的笑，然后还能听到这姑娘伏在床边愤愤不平的哭哭唧唧。 “刚才我在外面都快吓死了，那一盆一盆的血水总会让我想到咱娘生江小四的时候。 我就害怕万一你跟咱娘一样生孩子也难产，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啊？ 姐，我把漫天神佛都给求了个遍。咱家老祖宗估计搁下边鞋底子都快跑冒烟儿了！” “哈哈哈，你怎么跟着我好的没学会，尽学会耍贫嘴了？” 本来刚生完娃江晚觉得身体挺难受的，但是这缺心眼子的妹妹趴在面前一顿嚎，生生是把她给逗乐了。 “才不是，这全都是我的一片肺腑之言，句句都是真心实意！” 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真心，这花容月貌的姑娘，双手抓着姐姐的右手捂在手心里，语气虽嘶哑但绝对虔诚。 “姐，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靠山，也是我的底气。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像今天这么痛苦惨叫。我一直以为，我的姐姐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无所不能。 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会有这么脆弱无奈的时候，你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强大。 姐，对不起。 我以前给你闯过那么多的祸，次次都让你跟着收拾烂摊子，以后我会改的。 姐，谢谢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 一个人的长大，好像就是在这么不经意的时候，通过一个也许微不足道的瞬间，便突然就能开窍成长。 江晚看着妹妹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自己这个姐姐的心疼，她就慢慢的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是你的长姐，这辈子我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永远都是。你是我的妹妹，照顾你保护你都是我的责任，有什么好谢的？” “嗯，大恩不言谢。” “调皮的小丫头。” 姐妹俩握着手相视而笑，江晚在想也许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她的亲娘看着懂事乖巧招人疼的妹妹时，应该就是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吧？ 贴心的，来自于手足的温暖。 养一个妹妹，真的很不错。 “媳妇儿，媳妇儿我来了！” 江家姐妹俩的脉脉温情被门外的一声大叫给打断，江晗还没来得及放开姐姐的手站起来让开位置，就被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给扒拉到了一边。 “老二你让开，我看看我媳妇儿！” 好歹还记着面前的这小姨子是媳妇儿从小护到大的眼珠子，李呈修尽可能的收住手上的力气，可还是把人给扒拉的歪到一边去。 他自己抢回媳妇儿的手握在左手掌心，右手心疼的摸了摸媳妇儿唇瓣上那轻浅的伤痕。 “怎么把嘴都给咬破了？” 他媳妇儿一向忍耐力特别强，不像他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唧唧鬼喊鬼叫。这能把嘴都给咬破了，可见刚才她是得多疼呐！ 心疼的直抽抽。 “媳妇儿，你这回可真是吃了大苦头！我刚才在外头听着你喊的都没个人声了，那会儿我真是后悔的要死！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遭罪，咱干脆不要多好？反正老李家有的是能传宗接代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又不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你快闭嘴吧！” 无奈的挣出左手捏住这张破嘴，江晚头疼的冲妹妹使了个眼色。 江晗本来不想走，还想继续跟姐姐献献殷勤表表忠心来着。无奈红珠红袖眼神好使啊，收到主子的示意后，两人直接一左一右搀住自家二小姐的胳膊，连笑带哄的把人往外拉扯。 “你俩拽我干什么？我还有话要跟我姐说呢，撒手！” 瞧这没眼力见儿的人，红袖在心里狠狠的疑了个大惑。就她们家二小姐这种愣头青，到底当初是怎么跟郭家公子谈上情说上爱的？ “二小姐，奴婢突然想起来方才夫人好像有交代过，说是让您去御膳房那边盯着人给皇后娘娘准备些鸡汤来着。” “真的？” 第316章 欢喜冤家 对于红袖的话，江晗有点怀疑。 “我怎么没听到我娘的交待？” “哎呀二小姐，您刚才不是只顾着在外头哭呢吗？夫人说话的时候您大概是没认真听。 不信您问红珠姐姐，咱家夫人是不是那会儿说让二小姐去御膳房拎点鸡汤过来，好歹给皇后娘娘添补几口？” 江晗扭头看红珠，她知道对方是个很稳重老成的性子，肯定不会诓骗人的。 红珠想了想，点头应声。 “夫人确实这么吩咐过。” 可她就不说那会儿是娘娘生孩子之前的那会儿了，二小姐在外头唧唧歪歪哭的让夫人心烦，才想着打发她出去干点事情，不过刚说完她们家娘娘就又开始发动了。 反正夫人确实这么说过一嘴的她又没撒谎，春秋笔法而已。 “哦，好。那你俩撒开手，我赶紧去！我姐生孩子这多大的活儿呀，指定得饿坏了！” 这回也不用谁再拉扯，江晗拎起裙角一路跑的飞快。 “红袖，快让秋橙去跟上二小姐！” “知道了。” 她赶紧走到外面吩咐。 “橙儿你快去跟着咱家二小姐，千万别让人受累了！” “哎，我这就去！” 守在长廊下的一个娇俏小宫女，听完红袖姐姐的吩咐拔腿就跑。这丫头脚程挺快就撵上了人，而江晗出凤鸣宫大门的时候一个脚刹没刹住，直接怼向对面那高挑的身板子。 “李老五你快让开啊！” 紧急关头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了，这货挥着帕子一脑袋哐叽撞到肉墙上，随即只觉得头晕眼花，小星星在眼前直闪。 “二小姐！” 秋橙赶紧冲上去把人给扶住。 “咳咳咳，晗姐儿你，你没事吧？” 没啥正经功夫护体的李景修全凭体格子壮，才硬生生接住了突然窜过来的心上人。即使自己被撞的感觉胸口都快瘪下去了，他还是出于本能的先关怀罪魁祸首。 “有事儿，我好痛！” 可怜兮兮的哭着抬头，两管殷红的鼻血直接从她那小巧的鼻子底下随随便便的窜出来，雪白的下巴唰一下便映上了鲜红的血，让人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呜呜呜姐，我鼻子快要断了，疼死我了！” 打小江老二就养成了个奇葩的毛病，人家别的孩子挨打受疼了都是哭爹喊娘，只有她习惯性的哭姐喊姐。 拎着帕子捂住鼻子，一边哭一边气狠狠地瞪着这死对头。 “怎么走路不看路啊你，都喊让你快让开了你干嘛不让？我这么貌美如花的脸如果被你给撞坏了，我姐肯定跟你没完！” “对不起对不起，晗姐儿我是怕你摔倒才接着你的，真不是故意想撞你。你把手放下我看看……” “看个鬼，你走开！” 挥手拍开对方伸过来的爪子，慢慢腾腾的放下捂着鼻子的那只手，感觉好像没什么热乎气往下面流了，江晗擦擦鼻子下面的血。 “秋橙，我鼻子还流血不？” “奴婢看看……” 小宫女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顺王殿下给一手扒拉开，他自己凑过去。 “晗姐儿你别乱动我仔细看看，唔，好像是，不怎么流血了。” 李景修看着这张漂亮脸蛋上那可怜兮兮的红鼻子，又心疼又心虚。 “不过你这鼻子大概是撞伤了，我陪你去太医院看看去吧。让太医令给开点药…” “不用了！” 没容对方把好心施展完，江晚自认倒霉的小心吸了吸鼻子，抬腿就走。 “我感觉着没什么大碍，用不着顺王殿下费心了。 忙着呢，回见。 秋橙，走！” “别呀晗姐儿，你受伤了可是个大事马唬不得。咱俩去太医院看看吧，你要嫌路远不去的话，正好四嫂生孩子孙太医他们应该过来了，咱进去让孙太医瞧瞧好不好？” 被人家姑娘给随手扔下的人，也拔腿跟了上去。 “不好，我说没什么事儿就没什么事儿。你别耽误我了，该忙什么忙什么！” 嘴上回着话脚下也不停，把跟在她身边的李景修给急坏了。 “不是，你到底着急忙慌要干什么去？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先看完太医再说？” “我娘让我去给我姐弄点吃的过来，她刚生完孩子，还饿着肚子呢这哪能等？” “让她去拎不就是了，何苦还得劳你亲自跑一趟？” 说完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宫女，秋橙作为江家出来的陪嫁丫头，自然也知道顺王殿下喜欢自家二小姐的事儿。 她赶紧规矩的低下了脑袋不接话茬，按正常情况下来说，嗯，二小姐应该可以开始怼人了。 果然… “那是我姐姐！当然必须要我自己去拎了。你个没有姐姐的人，肯定不懂我们这种姐妹情深…” “我懂！” “你懂个锤子！” “别生气呀晗姐儿，咱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你姐姐当然就是我姐姐了！咱姐饿了是吧？你别去了我去拎，我跑的快！” 非常会瞎特么献殷勤的李老五，立刻就把自己原本找过来，想声讨四哥竟然带着大哥跑了，只把他一个苦逼货扔在乾元殿跟性情飘忽不定的二哥独处这事儿，是有多么的令人发指。 但是现在，他所有的意图立刻全被抛到了脑后去。 开玩笑呢，他四嫂，不是，他姐生孩子这是多大的事儿啊？肯定得以他姐为先，这没一点毛病！ 不讲兄弟情义的李老五，单方面跟李老四暂时解除了兄弟伙关系。 “咱姐咋样了？咱大外甥看着胖乎不？咱娘……” “呸！李老五你再顺嘴扯一个试试？” “不是，我刚才那是说秃噜嘴了，我是想说你娘！你娘我叔母，让你到哪儿去拎啥吃的？” “你是不是傻？我当然去御膳房了，去给我姐弄点鸡汤过来补补身体。” “对对对我有点傻，你认得去御膳房的路吗？要不我带你抄近道过去？” “用不着，我小时候也进宫里玩过好多趟的，怎么可能不认道？再说还有秋橙跟着呢！” “她个小宫女肯定没有我的路熟，真的，我带你抄近道儿呗！咱姐还在凤鸣宫里饿着肚子等着呢，你搁路上绕圈子那不尽白耽误功夫了吗？” 第317章 福分缘法 江晗吸着鼻子想了想，果断点头。 “那还等什么？走啊！” “哎，这就走！晗姐儿往这边来，你注意着点脚底下千万别摔了，看着点路…” “别磨迹了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你走快点！” 性子着急的姑娘拎起裙角在前面跑的飞快，身形已渐渐长成的高挑少年小心翼翼护在她身边一路紧跟。 青梅竹马，纯情少年。 招笑又美好。 秋阳大大方方的把日光洒落于他们脚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看这对欢喜冤家，貌似斗着嘴的跑远。 “母妃，看得出来我五哥他真的很喜欢江家二姑娘啊！” 嘉宁公主扶着母亲的胳膊站在宫墙拐角处，旁观了一场少年慕艾。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跟江晗比起来略显平凡的脸，眼睛里难掩羡慕的唏嘘了一声。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江家姐妹俩真的长的太好了。江晗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别说五哥扛不住了，我看着我都心动。” “你啊，这是瞎羡慕什么呢？” 良太妃从远处收回看戏的视线，扭头看看已经被遣到远处的宫人们，确定她们听不到自己母女的对话，她才转过来对上自己女儿的眼睛，非常满意的替她捋了捋步摇上那微微乱了的珠穗。 “我的娇娇儿长得也好看着呢，十分的美貌能占个七分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你又有皇家公主的身份撑着，这一生尽够平安顺遂的过日子了，何必还要强求其他更多的？” “没有，我就是那么感慨一下。女子么，总是会对盛世容颜有一种向往之心的呀。我又没说我现在过的不好，母妃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冤枉人了。” 嘉宁公主胆小又爱撒娇，实在是被捧在手心里养出来的娇柔姑娘，良太妃就笑着叹了口气。 “你能如现在这般，娘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凑到女儿耳朵边，她声音压的很低。 “也就是现在天下太平，江家姐妹俩又是出自开国公府，身份足够高。但凡是再往前挪个十几二十年，我都不敢想她们得是个什么下场。 乱世红颜，听着就让人背后生寒。 所以每个人的福分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人家有那个运道拥此得天独厚的美貌又有相匹配的身份护佑，那是人家的缘法。 我的娇娇儿投身为帝女，又摊上了你爹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开国君主做父皇，临终之前还不忘给你安排好后路，这就是你的福分缘法。 所以咱不瞎羡慕别人，听话嗷。” 似乎这宫里的女人们都活得分外清醒，即使是不算很聪明的良太妃，也知道跟在聪明人身后清醒的活了这么多年。 听到母妃提起父皇，嘉宁公主心痛了一下。抬头看着虽然年华已去，但依旧自有风采的母妃，她的声音有一些发涩。 “娘，你恨我爹吗？” 良太妃的神色一顿，眼中突然闪过一些迷茫，然后又很快清醒过来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恨他，你其余的母妃们也不会恨他的。他已经在他的能力下，尽最大努力给了我们最好的对待。如果说恨的话，也许先后会恨他的吧？” 想起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情，良太妃叹了口气。 “我们所有人的婚姻里都夹杂着利益，我们嫁给的是义淮王。只有乔云舒她嫁的那个人，是李长淮。” “你这又是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 贤太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后面瞪着良太妃直运气。 “多大岁数了嘴上还是没个把门的，以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你闲着没事儿又翻扯出来做什么？” “芳姐姐，我就是随口一说…” 良太妃习惯性的先怂了，转头冲贤太妃讨好的笑了笑。装傻这一招用了这么多年，回回都好使。 “贤母妃，您别骂我母妃了。是嘉宁刚才多嘴多舌瞎打听的，贤母妃您别生气！” 嘉宁公主乖巧的行礼认错，贤太妃有重话也舍不得对懂事的小辈身上砸。只能一边警告的瞪了良太妃几眼，一边伸手扶起嘉宁。 “本宫没有生气，就是你母妃这嘴上一直没个把门的，容易招惹不必要的是非。眼瞅着我们马上就要离宫别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芳姐姐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你能记得住才有鬼！” 贤太妃不讲究尊仪的翻了个白眼。 “过往的事情休要再提，你们娘俩既然都先我一步过来了，怎么不进凤鸣宫里去给帝后道喜？” 那你要说起这个来，良太妃母女俩可立马就不怂了。 “芳姐姐你听我跟你说，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瞅见老五撞上了江家二姑娘，给人小姑娘鼻子都撞出血了。把老五给心疼的哟，我瞅着那小脸都快疼歪了。” “江晗受伤了？” 贤太妃眼神精明的捻了捻手中帕子，一脸忧心忡忡的嘀咕道。 “小姑娘家的脸可是个大事，受伤了这还能行？本宫回头得去好生瞧看一番，绝不能让我那蠢儿子欺负了人家小姑娘！” 良太妃母女俩嘴角同时一抽。 如果你脸上那企图不是写的如此明显就好了，我们绝对不会随便就怀疑，你其实是想勾搭江家二姑娘给你当儿媳妇！ 嘉宁公主到底是岁数小性子又老实，忍了又忍没忍住，最后实话实说的问了几句。 “贤母妃，我刚才搁旁边瞧着感觉江家二姑娘好像并没有开窍的样子，五哥他万一不能得偿所愿的话怎么办？” “哪儿来的万一呀？” 良太妃伸手扯回自己的傻闺女，抬头看向贤太妃笑呵呵的拍马屁。 “我芳姐姐都打算出手了，那绝对十拿九稳的买卖，肯定不会存在什么万一的！” 这么多年坚定的跟在对方身后踩脚印的走，一步也没有走岔道过。贺芳到底聪不聪明，没有人比林芷晴心里更清楚。 贤太妃拎起帕子掩了掩唇角，这么多年带着这小傻瓜玩，其实真挺能打发时间的。 “闲话休说，走吧，给帝后道喜去。” “哎，芳姐姐你先行，我们娘俩在后面跟着就是。” 第318章 道喜 贤太妃刚抬腿要走，后头又传来招呼声。 “贤妃姐姐，良妃姐姐，等等我们！” 成太妃拽着一脸不咋情愿的和太妃撵了上来，还能听到对方嘟嘟囔囔的抱怨。 “一天恨不得往这边跑八趟，搞得跟谁没生过孩子似的！你们一个个可真会逢迎…”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宫掌你的嘴！” 所有的唧唧歪歪全被这一句话给全吓了回去，毕竟，人家是真的敢下手来着。 “祝明芙，好话歹话姐妹们都已经跟你说尽了。你但凡脑子里还有点正经东西，都最好牢牢的守住你那女儿，也算是能保住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如今先皇已逝，这皇宫早已不是我等的战场。聪明的话就把脑子放清醒些，不聪明的话你就随大流的跟着姐妹们走。若是敢作死连累了我们，本宫保证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知，知道了。” 想想前段时间祖父和父亲被好几家人给按在朝堂上怼，接二连三的递消息进宫叫她一定要老实别给家里招麻烦的事情，祝明芙再心有不甘也只得认怂。 威胁完这蠢货，贤太妃扭头往后面又看了看，确定住在宫外的荣太妃大概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这才带着身后这几个人转身走进凤鸣宫。 一个个脸上都挂着万分和气的笑容，即使碍于礼数不好直接进产房里看望刚刚生产完的皇后，但是对着令国公夫人抱着的大皇子，这群女人们可真是夸的毫不留情。 “哎呦，真不愧是皇长子啊，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婴孩！瞧瞧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福气相，一看就知道以后定是有为之君。 你们都相信我绝对没错，我爹可是最有名的神算子林墨白，我这是打小的家学渊源来着，最会看面相了！信我的准没错，咱们大皇子以后绝对会如他祖父和父亲一般，是位盛世明君！” 良太妃虽然不是最聪明但是她最会说话，张口便是舌灿莲花把个刚到人间不满一个时辰的小小婴儿，给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甚至于不惜把她那早已作古的老爹给拉出来佐证，给自己的说法加强可信度。 果然，许氏立刻双眼一亮。 “良太妃，您真的看出了大皇子面相福瑞，日后有大作为？” “那当然了，江夫人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本宫敢拍着胸口保证，大皇子这可是天生好命，绝对不差事！” 这不说的跟废话一样吗？有皇帝当爹皇后当娘，还没出生就已经预定好了储君之位，说大皇子他不是好命也没人信呐！ 贤太妃抽了抽嘴角，心里感慨林芷晴果然跟她亲爹一样，惯会说些好听的大实话。心里吐槽归吐槽，嘴上也是带着三分蜜。 “江夫人，良妃那一手观相之术师承于她亲父，指定不可能看走眼的。她怎么说，咱们怎么信就是了。” “信信信，神算子当年的名声妾身多少也有所耳闻。良太妃既然能这么说，定是有依据的！” 许氏笑容满面，抱着外孙子乐不可支。即使心里也清楚人家多半唠的都是些好听的嗑，但是话说回来了，好听话谁不爱听啊？ 贤太妃成太妃又紧赶紧的跟着夸赞，就连心里不怎么高兴的和太妃，也随大流说了几句好听的。 嘉宁公主好奇的瞅着襁褓里那通红通红的小婴孩，心里觉得母妃她们可真拼啊！这么个紧闭眼睛的小红皮猴子，难为她们还能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给夸出各种花来。 收到红珠进来禀报的江晚，推了推依旧腻腻歪歪趴在床边的李呈修。 “几位太妃好像又过来了，我这也不好相迎，你出去说几句承情的话。顺便把孩子抱进来，孙太医那边应该已经检查好了。” “好，我这就去。” 起身弯腰替媳妇儿把被子都掖好，确定秋日凉气不会趁机钻进去，李呈修便脚步轻快的出现在偏殿。 “多谢母妃们过来看我媳妇儿孩子，大家的心意我们两口子心领了。” “皇上客气了，今日皇家添丁大裕后继有人，实在是天大的喜事！我们过来道个喜顺便沾沾喜气，何须皇上张口道谢？” 精明的贤太妃，说话从来滴水不漏。李老四也习惯了对方的周全，于是很自在的点点头。 “谢还是要谢的，总归也劳烦母妃们跟着操心了。那你们先坐，我先把孩子抱进去让他娘看看。” 嘴上说着话的功夫不耽误他从丈母娘手里接过孩子，老早就抱过不少次江小四，李呈修抱娃的手法根本无需旁人担心。 “娘，劳烦您先帮我招呼着各位母妃。大哥去安王府接母亲，估计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成，知道了。” 许氏点头，对于这个可心的女婿，她大概从来没有说过拒绝的话。 李呈修又冲其他人点点头。 “各位母妃，我媳妇儿刚生产完不好出来招风，让我替她多谢母妃们的好意。那我先抱孩子进去了。” 皇帝皇后愿意待她们这群太妃客气，那么自己自然就得知情识趣一些。于是所有人都笑眯眯直点头应承着关怀的话，没有谁不知分寸的要闯到皇后面前去。 李呈修抱着心爱的小兔崽子，那股蓬勃的父爱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嘿，这么好看的孩子是他李呈修的儿子，是江晚给他李呈修生的儿子！哈哈哈。 小心翼翼地搂紧怀中襁褓就走，路过给自己行礼的妹妹时，还非常有兄长爱的顺嘴关怀了几句。 “我说嘉宁，你身体不好就别老是在外头溜达，该回去歇着就回去好好歇着。抽空的时候让太医令给你把把脉再换个方子吃，争取能快点把身体给养好。 你看看你这瘦的都跟个小蚂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老李家，穷的连闺女都富养不起了！” “四哥，我要生气了！” 嘉宁公主直起身爱娇的撅着嘴巴，李老四就瞪了她一眼。 “你个不识好人心的小丫头，四哥这不是关心你吗？” “我知道你这话是好心，是在关心我。但是，下次请你先别关心了。你看哪个哥哥关心妹妹，是形容她像个小蚂蚱的？” 第319章 贱名好养活 “哈哈哈，好好好，算四哥说错话了行不？个小丫头片子，越长大越会较真儿。” 心情极好的李老四也不跟妹妹一般见识，随口赔了个不是把人哄好，然后高高兴兴的抱着儿子回去找媳妇儿。 把襁褓放在床上，新鲜上任的老爹老娘一边一个趴在两旁，跟瞅啥稀罕物似的瞅着自己的崽。 孩子好像也感觉到已经在父母身边了，所以非常捧场的睁开了眼睛。小小的肉饼脸上，慵慵懒懒的挤了两条小细缝，这孩子也懒得把眼睛睁大，反正勉强能看出来是个双眼皮。 “这真的，是我生出来的？” 江晚看着这小红皮猴子，心里那感觉怎么说呢？反正有一点怪怪的。好像并没有书上说的那种，看见孩子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那种喜欢，就是觉得熟悉又陌生。 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看看手边这颜值堪忧的孩子，她轻声感慨唏嘘。 “李呈修，貌似你的颜值拖了咱儿子的后腿啊！有我这么个倾国倾城貌美如花的亲娘，他怎么会长得跟个红皮猴子似的？一定都是不小心遗传了你，所以才会长这么丑。” “你瞎说！” 本来看儿子看到一脸迷之微笑的老父亲，叫到心爱之人的随口污蔑，立刻心碎的抬起眼睛小声却坚定的反驳。 “我长的不好看我承认，可我不许你说咱家狗剩长的丑！” “…谁？！” 皇后娘娘惊悚了一脸，就看见她那时常会缺点心眼子的皇帝丈夫得瑟的一扬下巴，显然非常骄傲的重复了一遍。 “狗剩，咱俩的儿子！ 我爹活着的时候说过，越是命格金贵的孩子越是不能起太金贵的乳名，起个贱名好养活。 所以我起早贪黑的扒拉了好长时间，刚才在脑瓜子里那一大堆的名字中，挑了个最贱的，咱儿子以后指定好养活，嘿嘿嘿。” “你才贱！我不同意。” 忍无可忍的老母亲，赶紧伸出手把自己的可怜儿子往怀里扒拉了一下。虽说孩子丑是丑了点，可怎么说也是怀胎十月亲生的，绝对不会让他顶那么个乳名！ “你给咱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大哥他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 “你最好别说！” 江晚看着丈夫，威胁的挑了挑眉。 “如果再让我听到有谁敢叫我儿子狗剩，我就把他脑袋拧下来！” 皇后眼中的杀气很明显，把皇帝吓得一哆嗦。 “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媳妇儿你千万别生气。咱儿子的名字，我再好好琢磨琢磨……” 李呈修一看媳妇儿要变脸，立刻怂了。但是讨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忍无可忍的直接拍到了脸上。 “你别琢磨了，儿子大名李睿乳名阿茁，取个英明睿智，茁壮成长的意思。” 江晚作为医科生，她自己的文学知识也不算太好，但是肯定比李呈修这不着调的玩意儿要强上不少。 李呈修在嘴里来回把名字叫了好几遍，然后略有些不满意的小声嘀咕抗议。 “李睿倒是挺好的，但是阿茁这名字是不是不够贱啊？” “呵，你起的那倒是够贱。可我保证你要是敢跟大哥说，他非得冲到父皇的牌位前抄起家法跟你练练不可。” 对于媳妇儿的冷哼，李呈修挥挥手表示不信。 “你是不了解我们老李家的传统，我爹自己的乳名就叫二牛。他就给我大哥起乳名叫六斤，李老二叫六斤半，我哥叫七斤。” 第一次听到这种要命的皇家秘辛，江晚嘴角直抽搐。 “你哥他们几个的小名可真写实啊，通读易懂。父皇他老人家果然不愧是干大事的，有大智慧。” “那可不？” 一听媳妇儿改口赞同他爹，李老四立马又得瑟的来了精神。 “他们几个都不如我，我乳名叫九斤！老五都得往后让点，那小子才八斤不到。” “所以，五弟叫七斤半？” “哪儿啊？当初贤母妃恨不得以死相逼，听我哥说哭的那叫一个惨。高低不愿意让诗礼传家的贺家外孙子叫七斤半，后来爹就想办法给凑了个整，叫八斤。” 江晚垂下脸埋首于儿子的襁褓边，沉默的双肩直抖。不当面笑出声，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诚意。 李呈修满眼疼爱的看着自己儿子，想起亲爹在世时候的遗憾，他也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爹说了，我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体格子都没有他小时候好，肯定就是因为名字不够贱的原因。 还有老大老二老三家那几个小崽子，一个个都娇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我琢磨着应该也是他们那乳名起的太金贵了的缘故。 所以我就想……” “老四你不想！” 终于急急忙忙从宫外赶来的容太妃，站在门扉处打断了他的话。 “母亲，您过来了？” 江晚抬起脸，憋笑憋的双眼睛亮面颊绯红，让她那因为生产而虚弱的脸色又好看了不少。 “来了来了，刚才你大哥一回去说，我就紧赶紧的跟他车来了。 晚姐儿你快躺好，刚生完孩子这身体可虚着呢，千万别劳心劳力的操心费神。所有事情都有我和你娘帮衬着，绝对出不了任何岔子，放心！” 容太妃站在那儿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觉得应该干净了才抬步走到床前，嗔怪的伸出手指头，在四儿子脑袋上狠狠点了几下。 “你爹给他儿子们起的那乳名除了他自己叫，从小到大你听我们这些当娘的，有哪个这么唤你们兄弟了吗？ 那时候是你爹他性子要强，明明还不识几个字呢自己非要瞎琢磨起名。为这事儿你娘月子里都跟他干过一架，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没有！” 李老四实诚的摇头，容太妃把人给扒拉开。 “你赶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这边有我和你岳母照应就好。刚才你大哥先去乾元殿了，说是有大臣进宫禀事，他让你赶紧回去！” 李呈修立刻站起来，但是脸上闪过纠结。江晚赶紧挥挥手，撵人走。 “快去呀，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孩子都已经生了，我坐月子你又不能帮我坐，要你在这里盯什么盯？快去处理政事！” 第320章 慈母之心 对于一个称职的耙耳朵来说，母亲的话可以不听，但是媳妇儿的指令必须立刻执行。 “这就去，媳妇儿你先好好睡觉，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话落，人遁。 容太妃看着那道火烧火燎跑远的身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四可真是跟他爹越来越像了，还有你现在，” 扭头看向江晚，她笑的很温和。 “你跟云娘的气势也越来越像了，这样很好这样才有国母之姿，比我那会儿强多了。” “母亲何必自谦？快坐。” 把人招呼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江晚轻声奉承着。 “您与母后明明各有风华自成气度，都是让人无比敬佩的奇女子。 乱世卷红尘，功成又几人？ 能侥幸偷生都已属极为不易，更何况你们这种站在时代浪尖上的巾帼红颜？所以母亲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我知道您更善于处理宫务，母后那个时候就老说，当家理事教养子嗣这方面她比您可差远了。毕竟您是世家女出身她是小户女出身，眼界不同自然会有短板。 长辈们身上的优点实在太多了，都值当我好生学习借鉴。” “你母后真这么说了？” “当然。” 容太妃就微微的眯着眼睛笑了，不知何时染上霜华的鬓角，衬的她也依旧很好看。 “你母后才是一代奇女子，我不如她的地方多了去。你可别学我，委实没出息的很。” 低头慈爱的瞧了瞧襁褓里的婴孩，能听得出来她是真心欢喜。 “咱们大皇子长的可真好看，像你。” “……母亲您确定？！” 刚刚才吐槽完儿子丑的皇后娘娘，再次惊悚了一脸。低头看着这红虾虾的小皮猴子，她头一次对自己的超高颜值产生了质疑。 “这到底哪儿长得像我了？” “怎么不像了？瞧瞧这眉眼这轮廓多好看呐？世人皆知许氏出美人，大皇子不好看才不正常。你像你娘，你的儿子自然也会像你。” “容太妃娘娘所言极是，妾身方才就说大皇子长得很像皇后小时候，偏偏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恭恭敬敬送走一众太妃们，许氏刚转回女儿身边就听到了一段与自己相认同的说词，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附和。 江晚眨眨眼睛，认真的看着小嘴动了动的儿子。 “这明明长的很像江小四小时候，怎么能看出来像我的呢？” “那大概是因为你只看见过小四出生的时候，没看见过旁人家的。小娃娃刚生下来时都差不多，等再长几天你看看，保证让你欢喜的都舍不得撒手。” 许氏双手一搭准备给容太妃行个礼，却被对方一把托住。 “令国公夫人不必如此多礼，这又都不是外人，讲究那么多做甚？” “娘娘，礼不可废。” “那你就听我的，咱们今日不论君臣只论亲家。” 容太妃将人扶起后，轻叹了口气。 “夫君和云娘没能看到老四的儿子出生，这实在是一大憾事。 那我便托个大，替他们跟晚姐儿道声辛苦。也要多谢亲家母你进宫来照应，你也辛苦了。” “娘娘您客气，都是为了自家的孩子，我们这为人父母的又何谈辛苦二字？” “对对对，亲家母这话说的在理。我也是这段时间伤心太过，竟然没有留在宫里看顾晚姐儿。实在是脑子糊涂了…” “哎呦，娘娘您才不能糊涂呢！” 许氏赶紧接话，止住容太妃的自责。 “皇后生产坐月子可得有一段时日，这宫里宫外的操持可还需要您帮衬着，您哪能糊涂哇？ 娘娘，您可得打起精神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老四和晚姐儿他们两口子的面子，也得看看您这小孙子的面子，是不是？” 容太妃看向床上，江晚便诚心诚意的出声相求。 “母亲，以后这段时日的宫务大概要劳烦您多费心了。 顺王府那边父皇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现在也建的差不多了。但是三座公主府还没收拾妥当，太妃们身边该拨哪些宫人过去伺候也还没归整好，还有给公主们的一应规格都需要仔细敲定。 这千头万绪的都是事，离不得人操持。母亲，儿媳免不得要劳烦您一段时日。请您老人家出山帮帮忙吧！” 皇后为什么会这么请托，容太妃眼睛垂下来稍稍转了转，便想明白了其中她的为难之处。 顺王和公主们难安排是假，太妃们这边难安排才是真。皇后纵是身份尊贵可她也是小辈，对一群庶母们轻不得重不得。 毕竟是新开的王朝，前头没有规矩可循。又不好乱了礼法，又不好亏待了庶母。可不就弄得两头为难吗？ 于是，容太妃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令国公夫人说的在理，晚姐儿你好好坐月子，这点小事情我帮你安置好。” “多谢母亲！” “多谢容太妃！” “令国公夫人千万别这般客气，要说谢也应当是我谢你才对。我接手宫务的话，晚姐儿这边大概就得偏累你照看些许时日了。” “这都是妾身为母的分内之事，应当应份，哪里来的偏累啊？皇上降恩接妾身进宫来照顾皇后和大皇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都是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 “娘娘您这也是不遑多让啊。” 二人都被对方的奉承给逗笑了。 她们都是世家女出身，又都是多年的当家主母，谁也不是个见识浅短的内宅妇人。你有心我有意，两人便唠的亲热体贴。 看着两位老母亲成功的接上头，江晚终于能放心往云枕上靠了靠脑袋，轻轻垂下疲惫的眼睑。 母子二人亲密地贴在一处，小小的婴孩依旧要睁不睁的半眯着眼睛。不过这娃也许生来就是个贴心的，只见他光是小嘴轻轻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张口开嚎的意思，好像是知道心疼母亲需要休息呢。 容太妃悄悄看了看床上，伸手替这娘俩盖好被子。然后转身轻手轻脚的退到亲家母身边，声音特别小的询问了一下。 “太医可曾看过了？” 许氏伸头看看床上的女儿和外孙，确定他们娘俩哪都好，这才笑着点头轻声应道。 “您放心，都无碍。” 第321章 不赖我 “那就好。” 容太妃放心的点了点头。 “咱们先出去吧，让宫人们守在门口都警醒些便是，也让晚姐儿能好好休息休息。” “娘娘说的是。” 许氏很会做人绝不会随意驳斥什么，二人脚步轻浅的离开屋里。又好生交待了守在门口的红珠红袖一番后，容太妃才放心接手宫务。 到底有以前的身份压着，她行事起来确实更能放的开手脚。区区大半个月的功夫，就安顿好了所有的公主府事宜，并且挑了个黄道吉日直接帮着把一众太妃和顺王及公主们全挪出了宫去。 江晚听着红袖的详细禀报，不由再次对容太妃佩服不已，扭头对在屋里抱着儿子四处溜达的丈夫感慨了几句。 “别看母亲不染宫权好些年了，可一旦出手依旧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这才是真本事，我以后要学习的地方多着呢！” 李呈修不大在意的扯了扯嘴角，一边晃悠儿子一边随口应着话。 “我又没有三宫六院，以后也不会有庶出的子嗣，要你跟母亲学什么真本事？” “呵，话别说的太满。我怎么依稀听闻，好像有人跳出来说皇上该选秀，要给皇家开枝散叶呢？” 皇后娘娘嘴边的笑冷了下来，红袖非常有眼力劲儿的迅速退出去关门守户，嘴里依旧小声的嘀嘀咕咕。 “别打脸嗷，千万别打脸嗷…” 屋里清了场，没有外人用面子保护自己的李呈修，只能抱紧了怀里的娃。看着媳妇儿冷下来的脸，他苦逼的不行。 “媳妇儿，这不赖我！” “赖我？” “肯定不是啊！这事儿跟咱们两口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错的是柳老头！” “谁？” “李老二他老丈人，中书令柳老头！不过你放心吧媳妇儿，我也没有放过他。礼部尚书老柳，跟柳老头是本家来着。 我为了给他们柳家长长记性，已经把礼部尚书也一起撵回家去了。什么时候柳老头能想明白不瞎蹦哒，我什么时候把老柳再给吆喝回来。” 江晚好笑的瞅他一眼。 “怪不得柳尚书的夫人登了我江家的门呢，昨天我娘过来跟我说，柳家夫人在她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要皇上选秀这个主意不是礼部提出来的。 合着弄了半天，你来了一出借力打力啊？可真不容易，你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脑子？秦大人他简直劳苦功高！” “瞧你这话说的，就不能是我自学成才？我这么个好人才其实聪明着呢，就是平常不怎么喜欢显摆。鄙人一向为人低调惯了，谦逊！” 看媳妇儿心情挺好的笑了，李呈修也有那个闲心耍花枪了。抱着儿子凑到媳妇儿身边，张嘴就把人给哄的直乐。 “你啊，快别耍贫嘴了。赶紧想想该怎么把事情给解决好，硬按着礼部尚书在家不是个事情。把阿茁给我。” 笑容可掬的伸手抱过孩子，江晚现在真是对这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喜欢的不得了。就像她娘说的那样，刚生下来的丑孩子先别扔，养一养就能看了。 马上就快满月了的李睿小朋友，大概是刚出生那天听说了亲娘嫌弃他的颜值，所以这段时间拼命吃奶拼命长，终于把自己给长成了一颗人见人爱，恨不能直接暖化人心的萌物。 哪怕是彪悍如他的亲娘，最近也会时不时的就稀罕上几回。 “媳妇儿，咱家狗…阿茁！” 李呈修被媳妇儿突然射过来的眼刀子给吓得立刻改口，赔着笑脸道。 “阿茁马上就要满月了，大哥说要把弥月酒开盛大一些，让满朝文武都进宫来为大皇子贺喜。你觉得呢？” “没必要。” 伸手逗着儿子玩，头也没抬的直接否决掉。 “大哥的心意肯定是好的，但是孩子毕竟还小身体弱，人多了对他没什么好处，万一风寒了怎么办？” “可是…” “没有可是。” 江晚终于抬起头看他。 “我知道你和安王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想在满月宴上就直接宣布，立阿茁为太子？” “昂。” 李呈修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这是咱俩唯一的孩子，又是嫡长子。不论从哪头算，他都该是顺理成章的储君。既然早晚都是他，那我让阿茁早点上位有什么不行？” “当然不行！” 把儿子的襁褓往床里面放了放，皇后娘娘转头面向皇帝，开始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虽然阿茁的身份确实没错，可他的年龄错了！离他真正长成还有很多年，谁敢保证其中就一定不会出现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 李呈修不想听这种假设。 “我这个亲爹还在旁边杵着呢，我怎么可能让咱儿子有意外？媳妇儿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他护的滴水不漏。” “我不是说这一方面，我是说孩子自己本身。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婴孩，到底聪明还是糊涂谁也看不出来，你更不能保证他以后的性子就真的适合当皇帝。” “他是嫡长子，他怎么会不适合？这是我们俩的孩子，就该是太子！大哥说了，一定会按最好的为君之道来教养储君，阿茁他一定会是我大裕最好的太子！” “夫君！” 伸手抓住对方的手，江晚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能因为他是我生的孩子，我们就要着急忙慌的把他推到高位上去。时间还长着呢，总该想缓一缓。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太难缠了，才会把大哥逼的往阿茁身上打主意。 可是你好歹也是当爹的，你都吃不了的苦，怎么能硬往儿子身上按呢？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父慈子孝了？” “……我才没有。” 李呈修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的很。 听说我坐月子的这段时间，你不仅把王大人从太师之位上成功气回家去，还顺带手的气晕了安王殿下。 那我问你，有没有这回事呢？” “那又不赖我！” 一说起这一茬子官司，李呈修自己还满腹的委屈唠叨无处诉冤枉呢。 “兵部那边粮饷没凑够，眼瞅着天马上就要冷了。漠北军那头无论如何得把军需按时送过去，否则大冬天的非得冻死兵将不可！ 这节骨眼上，老王跳出来跟老子抢户部的银子，那我能让他吗？让出去的那不是钱，那是人命！” 第322章 濒临崩溃的活牛马 最后这几个字他说的异常沉重，是因为他曾亲眼目睹过，在冰天雪地的冷冬里被活活冻死的伤残兵卒。这对于爱兵如子的领兵将领来说，简直是剜心之痛。 “媳妇儿，我不是不着调的撒泼不讲理，我是心疼边境上以身筑防的军中袍泽！军中儿郎们也都是血肉之躯，谁的后面又没有妻儿老小？ 他们如果是死在战场上倒还不算委屈，马革裹尸还，这本就是我等从戎之辈的荣耀。但是被活活冻死饿死，哪怕是到了阎王殿上也觉得窝囊啊！” “我当然知道你这想法是好的，两害相权取其轻，你想先顾着军需这边没有错。但是王大人他也不是私心呐，人家也是一心为了朝廷。你听我跟你细说。” 江晚平心静气地安抚着暴躁蛤蟆，开始抽丝剥茧的给他说道理。 “早前我就跟你说过，王大人他是真正的传世大族出身，就连秦大人的家世撞上去都必须往后让上半步。 目前咱们大裕朝廷的这个官，人家真的是当也行不当也行。你想想当初父皇是费了多大的劲，他是舍出了当时的太子妃之位才能替大哥求得王氏嫡女。 包括现在王大人愿意出任太师，也多半是看在大哥这个女婿的面子上才应下的。 你前几日在大朝会上丝毫不留情面，帮着兵部指着人家刑部官员的鼻子骂娘，这行为你自己觉得对吗？王大人作为刑部尚书，他出头替刑部官员争些冬日碳银钱，其实真的能够理解。 不光刑部，整个京城五品以下的小官小吏们，日子过的都紧紧巴巴很不容易。你应该先去查一查，再与朝臣们好生商议出稳妥的解决办法，而不是在大朝会上直接跟朝廷重臣拍桌子对骂！ 李呈修你要记住，咱现在不是将军也不是王爷，你是皇帝了呀！你是天下人的君父，该考虑的是大多数人的需要，不能仅仅只靠着一腔热血行事。你觉得呢？” 李呈修觉得媳妇儿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行事。 “媳妇儿你一直都比我聪明，从小到大都是。” 他坐在床边沮丧的耷拉下脑袋，明明是个皇帝，但是看着却可怜的很。 “有很多时候，我都听不懂他们唧唧歪歪的在说些什么。 我真心实意的想跟他们讲道理的时候，他们要跟我之乎者也的扯皮。等我拍桌子骂娘直接明刀明枪的时候，他们又说我不讲道理。 媳妇儿，我过的好累啊。” 前段时间心疼媳妇儿在坐月子，李呈修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是报喜不报忧。他总是说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聪明的好人才对于朝中那些老狐狸们也完全手拿把掐。 可是现在，他丧气的在妻子面前扯下了骄傲的脸皮，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我真的没有用，我辜负了爹娘也辜负了我的哥哥们。我大概真的不配当皇帝，我太没用了。” 即使他已经废寝忘食地拼尽了全力，每日天未明就起来干活儿，熬到三更半夜也不敢睡。日复一日地趴在父亲和哥哥曾经趴过的那张御案上点灯熬油，呕心沥血的批阅那些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奏折。 但是，事情还是被他弄得一团糟。 “秦大人把那些条条道道恨不能掰开了揉碎了的硬喂给我，可是我前面听了后面就忘，真遇到事情了依旧拿不出好办法来。 那些老狐狸们给我挖坑，明明有时候我看出来了但是我避不开。有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轻重拿捏我捏不准，总是会把大哥给气的跳脚。 咱爹几乎已经站在明面上的替我挡着了，整个朝廷的人他得罪了一大半。可我还是没用的立不起来，我除了打仗什么也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夜一夜害怕的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看见我爹我娘我哥临死的时候。他们在梦里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失望，让我害怕极了。晚姐儿，我害怕看见他们。我觉得等我死了的时候，肯定没脸见他们了…” 把头埋在妻子的肩胛处，他没有哭，只有已经疲惫到无法撑起自己的狼狈。万里江山千钧重担，没有出众帝王之资的他，似乎真的挑不动。 “李呈修。” 江晚替他落了泪。 抬起手把人紧紧的揽在怀抱里，抱成一团彼此温暖。她的声音充满了哽咽，但是却一点都不犹豫。 “你别怕还有我呢，以后我帮你！” “不行。” 大脑袋依恋的蹭了蹭她的肩胛骨，嗡声嗡气的说着事实。 “他们连我这个皇帝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更不会把你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你如果真的出头，一定会被他们扣上最不堪的名声。” “无妨，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让那些心怀鬼胎之辈，尽管上来碰碰！拼到最后不过就是鱼死网破而已，可我保证鱼不一定会死，但网一定会破！” 伸出爪子把人从自己肩膀上撕扯下来，江晚看着这张让人心疼的脸，他眼中的疲惫和自弃此刻遮都遮不住。 “你忘啦，吵架坑人这方面，我从小到大都比你厉害！ 咱们就像以前在东陵府的时候那样，你干你最擅长的事情，我也干我最擅长的事情。 咱们不是完美的皇帝皇后没关系，咱们俩生来就是残破的半圆，可是只要紧紧的抱在一起，依旧是一个圆！ 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李呈修抬起眼睛看她。 “可是，这是我该担的责任，不是你的…” “什么你的我的，连你都是我的！” 江晚强势出声打断他的话，又故意冷着脸看他。 “除非是你心里有鬼，对我起了防备之心，怕我这个皇后分去了你的皇帝权柄。” “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想？我是心疼你！” “我也心疼你！”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出这么温柔动听的情话。 “谁的男人谁心疼，江晚也心疼李呈修啊。” 就是这么一句普通却温暖人心的话，立刻就能触动彼此的灵魂。李呈修抱着媳妇儿嗷嗷哭。 “媳妇儿啊，我真一天也不想当这活牛马了！多谢媳妇儿救我狗命！” 第323章 皇后参政 “你嚎什么呀？忘了大哥天天耳听面命的话了么，皇帝要有帝王之相，别一天到晚鸡猫子鬼叫的。” 江晚被他蹭的哭笑不得，李呈修不要个脸皮的哼唧。 “这又没有外人，在你面前我还装什么帝王之相？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你非要难为我干啥？” “歪理，咱们不得在儿子面前做个好榜样吗？以后阿茁长大了有样学样，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办？” “不会的，等他长大了我就在他面前装作一副非常合格的父皇威严，就像我爹当初干的那样。” “你又背后叨叨父皇，皮痒了？” “没有，我就是想给咱儿子说说他爷以前是怎么当爹的，让他以后能对自己亲爹多包涵着点儿。” 如此丧心病狂的老父亲，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躺在床上吧唧嘴玩的李睿小朋友，非常应景的呸了亲爹一口。 “哎呀媳妇儿你快看，这小玩意儿跟个人似的，还知道啐我呢！” “呵，大概是他给你脸呢！” “别夸我了，嘿嘿嘿，怪难为情的。” 生来心大的李呈修挺过了方才那个沮丧的点，想开之后立刻又生龙活虎的逗媳妇儿孩子，江晚也陪着他和孩子玩闹。 一家三口，满室温馨。 剩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大皇子弥月酒一办，皇后正式出了月子重新接掌宫权，顺便把爪子从后宫伸到了御书房。 秦振宁看着美丽依旧似乎气色更好了的女儿，非常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 “娘娘，还不是时候。” 他没有反驳女儿的此番举动是否会于理不合，他只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挡在皇帝前面，受到所有人的抨击谩骂。 “春有百花夏有月， 秋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江晚笑的从容。 “大人，您觉得这说法有道理吗？” 秦振宁看着这张明媚骄傲的脸，与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她可真像她娘，哪哪儿都像。 扭头看向皇帝，还没张口呢就被人家直接挥手打断。 “朕劝太傅先别谏言了，不好使！ 你也教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到底能不能学得会你自己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对吧？ 但是我跟你说，我媳妇儿跟我那可完全不一样，她脑子好使着呢！” 能听得出来狗皇帝骄傲的一批。 “反正你看一个也是看，赶两头也是赶，我媳妇儿又不会在旁边给你找事。如果实在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回头我们两口子交两份束修就是了，你看行不行？” 这是交不交束修的事情吗？ 秦大人心累的闭上眼睛拎起书册，默认。 “为君之道，当知人善用，善辩忠奸……” 御书房里又响起了太傅大人对牛弹琴的谆谆教诲，对于秦大人如此的忠国忠君忠于职守，说实在话整个朝廷上下都是佩服的。 但是他们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御书房那头莽牛的旁边，悄悄钻进去一只狐狸给他当同窗，甚至于还开始男女搭配的干活儿。 午后。 红袖时不时的小心走进去给主子换上热茶，退出来的时候又总会忍不住偷偷的再看上一眼。 一张龙椅，帝后同坐。 御案上的奏折被分为了两批，皇后在右边翻阅皇帝在左边批写，时不时还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老天奶诶，皇后参政了！ 要是让朝中那些大臣们知道，估计得闹翻了天不可！ 红袖又是激动又是害怕心里跳得跟打鼓的一样，赶紧转回脑袋匆匆退下。紧张兮兮的和大总管李进忠一左一右牢牢守住御书房的大门，保证连只虫子都不准爬过来。 而御书房里，夫妻二人忙的热火朝天。 “媳妇儿，这上面写的又是个啥意思？” “你别管，那就是个问安的折子。清河公嫌着没事儿，就上折子过来问问你是不是准备要找小妾了？” “那老头子他吃饱了撑的？他倒是跟着我爹拉了坨大的混出了名堂，那现在专门跳出来嘲讽我是几个意思？我吃他家粮食了么，管那么宽？” “别骂了，咱不值当跟这种拎不清的人生气。你直接在上面盖个章，表示已阅就可以了。” 随意的唠了几句嗑，江晚继续奋战在奏折第一线。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医科生其实她的文学功底也就那样，要不是有秦大人加班加点的给开小灶恶补，其实她看起这些文绉绉的奏折也够呛！ 李呈修从手边的木盒子里抠出个小印章，在印泥上按了下然后落于奏折，一个鲜红的已阅活泼开朗的蹦哒出来。 他又忍不住给媳妇儿这聪明绝顶的脑瓜子狠狠赞一个。 “媳妇儿你可真聪明，太有招了！嘿嘿嘿，这些废话一箩筐的折子以前我也得废话一长串的一笔一画给划拉回去。现在哐哐一顿按就行了，我咋早没想到呢？” “你能想到，不就用不上我了吗？” “用的上用的上，我媳妇儿天下第一聪明人！不仅聪明还漂亮又这么能干，嘿嘿嘿嘿嘿，老子命可真好，这辈子可算叫我给掏上了！” “瞧你这傻了吧唧的样子，早跟你说了别这么笑，听着就不像个好东西。反派死于话多，炮灰死于没脑子，赶紧好好干活！” 把手中翻阅过的奏折怼到他面前，指了指空白留言的地方。 “工部的折子，说的是明年又准备要修河道了，问问你批不批准。如果准的话，下次开大朝会的时候他们就把这事儿拿出来，大家一起议一议。” 李呈修接过来看了看，皱着眉头仔细回想。 “我要没记错的话，去年是不是才修过？” “是修过了呀。” 江晚叹了口气帮他回忆。 “但是你忘记了吗？当初河道衙门被查出大案子，上下官员勾结一气贪污了河道银，被父皇给斩杀了不少贪官污吏。 那你想想他们把河道银都给贪没了，那他们修的那河道还能管用吗？” “宋青山那个老王八蛋！死的也太便宜他了，瞧瞧他给老子留下的这一屁股烂账！他娘的，那天惹急了老子，我去刨了他老宋家的祖坟！” 被勾起全部记忆的皇帝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拎起御笔蘸满朱砂，在奏折上张牙舞爪地落下了一个准字。 第324章 以史鉴今 看着那鲜红的字迹，江晚作为医科生的那根神经突然跳了跳。 “我跟你说朱砂可是有毒的，谁吃多了谁死，切记！” “啥？” 批完折子放到一边，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媳妇儿突然说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是个啥意思。 然后就看见那只雪白的纤纤玉指，轻轻的点在了御案上的那处鲜红。 “记住了，这玩意儿不能吃！” 李呈修嘴角抽了一下，就说这活牛马不是好当的吧？谁干谁疯！他媳妇儿这才参与进来多久哇，眼瞅着就不太正常了呢。 狗胆包天的伸出手，把那只指路明灯般的手指收到自己手里，狗皇帝一脸真诚的关心着皇后娘娘。 “媳妇儿听话，累了咱就先回凤鸣宫里去眯一觉。这边我自己也能暂时顶着的，你别跟奏折死磕了。瞧瞧这人都给累迷糊了…” “你才迷糊了呢！” 江晚没好气的拍开他的爪子，又非常郑重的指了指案上朱砂。 “我就是突然才想起来这个事儿，朱砂和水银都有毒，吃多了就能抢先逃离人间，保证连你那医术高超的云岳舅舅都拽不回来！” “不是，我又不是个傻子，好好的我吃它们干啥？” “傻子不会吃，但是疯子不一定！ 昨日太傅给我们讲课的时候，提了一嘴前朝后面的那几位皇帝都很短命，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你还记不记得？” 李呈修点了点头，然后义愤填膺状。 “我就说这当皇帝不是个好差事吧，你看前头累死了多少个倒霉孩子？ 也就是前朝末帝想的开，虽说他那人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人家日子过的痛快啊！ 比我这活牛马可幸福太多了，真是时常羡慕个死人哩，我这过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你闭嘴，我是让你搁这吐槽了吗？我是让你好好想一想，昨天太傅大人说的那些前朝历史！听完之后，你就没有什么心得吗？” 江晚无奈的打断这蠢东西的蠢话，然后细心引导他拨动一下那为数不多的智商。但是吧，对方单纯的很顽固啊。 “我要有什么心得？那些倒霉催的皇帝又不是我杀的，他们短命跟我有啥关系？” “没说是你杀，呸，我没说他们是死于他杀！我是让你通过太傅大人科普的那些知识，自己总结一下道理。 前人之鉴，后者之师。 以史为鉴，最知兴替。 所以夫君，你现在好好想一想太傅昨日的教导，然后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李呈修看着媳妇儿谆谆引导的样子，非常领情的垂下眼睛思考了挺长时间，然后恍然大悟的拍了把大腿。 “我知道了！” 这蠢东西脑子终于开窍了，江晚兴奋的两眼一亮，语气中难掩高兴。 “那你说来听听。” 然后就看见对面这货，一脸感动的抽了抽鼻子，情绪充沛的开始吠。 “媳妇儿，秦大人他可真是个大好人！不仅在公事上对咱鼎力相助，私底下竟然对我也这么有师生之情！ 他是在隐晦的关心我，提醒我要好好保重身体。虽然说当牛马能混个好名声，但是都会早死！他还给我们举例了前朝那么多个被累死的倒霉鬼，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来着。 秦大人的情我心领了，不过他也太小瞧我了吧？好歹老子也是尸山血海滚出来的武将，不是那些可怜兮兮的弱鸡，我身体好着呢倍儿扛造，以后…” “以后上课的时候你给我站着听！秦大人讲课的时候，你那脑子是不是又天马行空的串门子去了？”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同坐一桌的痛苦，昨天太傅大人都提醒的那么明显了，这货竟然心大的一点都没有往心里装！ 气的皇后娘娘也不顾装什么端庄体面了，捋起袖子伸手掐住了皇帝的耳朵，开始耳提面命的低吼，把那些已经被帝师们给揉碎了的知识哐哐的往皇帝脑子里灌。 “丹丸啊！太傅不是说了吗？前朝皇帝和贵族们都喜欢磕药！是药三分毒，尤其是那些号称养生保命的神仙丸，都是集各种毒素于一体的大成者，吃多了就能送人去当神仙！你听清楚了没有？？？” “听，我听清楚了！哎呦媳妇儿饶命，你手劲儿好大我耳朵要掉了！” 气不过的又狠狠拧了一下才放开，李呈修嘶嘶抽气的捂着耳朵往旁边躲了躲，觉得委屈的不行。 “我昨天真认真听课了，太傅什么时候说过丹药有毒了？我怎么就没听到呢？” 江晚狠狠的咽了口气，开始替他前情回放，温故知新。 “哪里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拆解明白？太傅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前朝自庆帝始，炼丹之风盛行。上行下效，大启贵族最喜以丹丸养生，以期早登极乐净土。炼丹士被奉为上宾者不计其数，前后昌盛五十载有余。直至前朝末帝时期，炼丹士才遭遇全面屠戮，方得了个潦草收场。 当时秦大人就是这么说的，你想起来了没有？” “嗯。” 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学渣面对学霸的时候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媳妇儿，他也心虚啊！ “可这不是没说有毒吗？太傅他也没说那些人都是吃丹丸吃死的，连太医院的太医们好像都没有过这个说法，媳妇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也不可能跟他说这都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知识，江晚一脸正色的开始瞎扯。 “虽然那些炼丹的方子太医院没有什么有用的记载，但是事实最有可信度！ 我以前翻过一些前朝史书，没有丹丸盛行的时候，那些皇帝政绩都还算清明可圈可点。 包括那位庆帝，前期的时候他甚至算得上是一位英明君主。直到后来他的挚爱皇贵妃仙逝，这才开始痴迷炼丹嗑药，以致好好的大启王朝走上了下坡路。 然后下面的那几个皇帝一代不如一代，又一位比一位死的早，导致整个王朝全面崩盘。 我跟孙太医询问过了，他说那些所谓的神仙丸里，一般都有大量的朱砂。所以你懂了吧？朱砂有毒丹丸有毒，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不许吃！” 第325章 有人伸手了? “我没准备吃，神仙丸那玩意儿死贵死贵的，我哪买得起呀？ 而且不是我吹，我这人做事一向都挺讲究的。能交换得起的东西我才要，换不起的我一般都不接。” 李呈修嘟嘟囔囔的点头应声，但是这明显的话里有话让江晚蹙起了眉头。 “怎么说？难道有人在你面前提过什么了吗？” “嗯。就昌平伯前段时间来面过君，想举荐他亲家族中的小辈出仕来着。 说是愿意效仿秦家玉树献上族中秘宝，就是那些死贵死贵的神仙丸，不过我没要！” 他小心眼子的冷哼了一下。 “当初我爹娘哥哥中毒的时候，听说满天下的去寻能解毒的药材。那些世家们跟全死了一样安静，没有一个出头应声的。 现在老子用不上了，他们倒是上赶着窜出来要献药了？ 呸，难道老子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指望拿些破烂就来换我的官位？ 美死他二大爷去吧，我就不换！” 所以虽然知道那些个神仙丸名气很大，可李老四非常有骨气的一扭狗头，不往上搭茬儿，就搞得很多世家很被动啊。 听完这些，江晚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人昨日专门提了一嘴神仙丸，还隐晦的给自己使了好几次眼色，弄了半天是那些有心人把毒手伸到了皇上这里。 她眼神之中，立刻闪过杀气。 “昌平伯？呵，是看祝明芙母女俩被安置出宫了，这祝老头子就又跳出来了？他举荐的哪一家？” “钱家。” 李呈修也皱起了眉。 “说来也是奇怪，他没有举荐嫡子嫡女们联的姻亲，反而举荐了他庶子的岳家。哦，这个钱家就是祝明芝的母家，你那个挂名姑姑还记得不？当初在茂城的时候她想给你当后娘，你不还打过她来着？” “用不着你这么细心的提醒，我又没有失忆。” 仔细的开动脑筋，努力在这些事情中抽丝剥茧的串联出真相。 “当初我仔细打听过，祝明芝母亲这一枝也是钱家庶房，并没有出过什么有能力的人，在京城这边不算有为。祝老头怎么会想起举荐平庸之辈？” “不是，怪我刚才没说清楚。他举荐的不是京城钱家人，而是钱氏嫡脉那边的子弟。 听说那个钱九郎挺有本事的，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也是在前朝时年纪轻轻就得过传胪功名的人。 就是现在年纪大了点，三十来岁么。 估摸着他是看咱太傅当时那岁数献药出道，还能从我爹手里换了个三品高位，他就想跟在后面照葫芦画瓢。” 放下手往媳妇儿身边凑了凑，说起正经事的时候，李呈修还是挺靠谱的。把来龙去脉大概的说了说，又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呸，他把我当啥人了？ 我爹那时候是为了救我大哥，再说了有咱爹在中间做的担保，还有咱秦大人确实哪哪儿都靠谱。 几头都凑一块了，才弄成这么个事儿。要不然我爹他又不傻，不论谁上来投奔就能大手大脚的把高位给砸过去？ 你看看老刘当初多牛逼，现在不也搁东陵府晒盐呢吗？我那户部侍郎的位子是给刘益同留的，等他以后功德圆满就能直接归位，谁要我特么也不给！” 该说不说，李老四虽然是个狗脾气，但他真是个讲义气护窝子的好狗！ 好歹老刘也跟着他们两口子在东陵府吃过苦受过罪，那么大岁数的文人了，还要拎着大刀片子上城墙上去跟异族敌寇拼命。 哪怕就冲着这一点，李老四也不可能从别的世家里头随便拎个人，就去压断刘益同的仕途。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嘟嘟囔囔。 “还有东陵府的老万老邓老冯，军中的小莫小王小林他们，哦对了，还有乔与武那个瘪犊子。等以后任期满了，我会陆陆续续把他们都给调过来。 老子自己手底下又不是没有班底，吃饱了撑的去跟那些鬼心眼子成精的世家扯皮？那不是逮虱子往头上挠吗？” 瞧瞧这脑瓜子，该好使的时候还是很清醒的么？所以李呈修他只是文科上面不行，不代表人家武科上面也不行！ “你心里清楚就好，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深得我心！” 江晚满意的点头微笑。 “那些世家不论是哪门哪户，但凡能挺过乱世传承下来的，没有一家是好说道的。尤其是他们之间盘根错节的联姻，真遇到事情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会对我们极为不利。” “我知道，这个事儿我哥和大哥都跟我细说过。” 李呈修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为难。 “我哥当初就说，咱大裕王朝要想好好的传下去，最大的敌人就是世家，但是最大的助力，恰恰也是那些世家。 尤其是咱们这草台班子刚拉扯成型，还处于啥啥都缺的时候，就肯定离不开世家相扶，最起码得把他们安抚住，不能让他们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大哥前段时间也反复强调，叫我在那些老狐狸们面前好好周旋。凡事都要稳住气性，说话要高深莫测一些，不能随便让人发现我的心思…” 他苦逼的抓了抓脑袋，觉得大哥这要求虽然在理但真的荒谬。 “媳妇儿你瞧我从上到下，到底有哪一点像是个高深莫测的壳子？我能保证滑稽的时候不笑场，生气的时候不骂娘这就很不错了。 你说大哥他到底是在跟我唠个什么天南地北的嗑？我要是能做到他说的那样，那我还需要他提醒吗，我不早就那么干了么？” “呵，我瞧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嗯，我知道你不是在夸我。” 两口子无聊的打了个嘴仗，江晚又抬手拿起一本奏折翻阅，一心二用的边看边说话。 “你哥哥们说的都有道理，有道理的话你就最好多听听。 实在做不到高深莫测也没关系，以后咱在那种大场合就尽量少说话，少说少错。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说容后再议。 还有，你说的那个钱九郎我听着有点耳熟，刚才突然想起来了。那人就算学识再好也不可用，不是个什么好品性的家伙。” “咋，你认得他呀？” 第326章 男女之争 “我不认识，但是我听过这个人。” 江晚的眼睛从奏折上挪开，与丈夫对视。 “当初咱们还在东陵府的时候，这人就想通过娶邓琳琅来搅入其中，不过被邓同知夫妇识破了意图才没有得逞。” 李呈修循着妻子话音问。 “那小老东西可三十来岁了，邓琳琅才多大？他个癞蛤蟆想什么天鹅肉吃呢？” “不仅是岁数上面的问题，那家伙娶过两任妻子了，膝下也有儿有女的。” “不是，那老邓家人咋会同意的？” “利益啊，如何能不打动人呢？” 江晚冷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奏折，嘴里轻描淡写的回了句。 “不过没关系，我相信赵攸妍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果然，被皇后娘娘寄予了重任的扛鼎之人，正拎着菜刀挡在一群女子前面，跟某些家伙讲道理。 “姓钱的，老娘今儿再告诉你一遍。 我东陵府的女工和女主事们，都是得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选拔出来的好人才！ 娘娘当时就给过明确指示，咱东陵府与别的府城不同，咱这里太过贫困潦倒又人丁不丰，所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这里没有你嘴里的那些个男尊女卑，咱们就站在实力的层面上说话！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谁有真本事谁上！ 你要是再敢煽动那些没本事不要脸的男人，来抢自家姐妹或者媳妇儿闺女甚至他们老娘的活计，那就别怪老娘跟你翻脸！ 我赵攸妍认得你，可我手里的菜刀不一定认得你！” 两柄菜刀顺势掂了掂，看着颇有气势。 钱崇礼看着这丝毫不知妇德为何物的妇人，眼神之中满是厌恶。 “呵，赵氏你好歹也是大族出身，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的抛头露面不说，还于大庭广众之下放出闺名，更甚者与故交持刀相向？你赵氏的待客之礼呢？” 话音刚落，站在后面的邓琳琅眼神诧异的看了看继母。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过交情？怪不得当时继母对钱九郎这人的品性，比她爹知道的还清楚。 万静雅和冯岚听的眉头紧皱，孟钰小脸一变想上前助一嘴之力，却被母亲一把抓住拎到了身后。 旁边的知府夫人冲守备夫人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站在了同知夫人身边。 孟盈袖笑容轻浅的开口。 “钱家郎君若是要叙旧，不如去府衙一叙可好？我夫君虽然最近公务挺忙，不如您逍遥度日，但是想来你钱九郎最近在东陵府名声如此响亮，我夫君还是能抽出空来与你一见的。” “万夫人，您既然如此知道要以夫为先，那又为何与不懂妇德之人相交呢？请恕钱某直言，这委实是跌了你夫君的体面。” “你他娘的才不体面！我…” 赵攸妍的骂娘声刚起了个头，就被站在她身边的守备夫人蓝芩儿一把拦住。 她笑的也很客气。 “钱家郎君这话说的过了，妇不妇德的暂且不说。你堂堂高门郎君，竟然煽动一些无所事事的男子来欺辱女子，这岂不是缺德？ 无德之人，休要再指点女子有没有妇德。免不得我这无知妇人就想问一句，钱氏有德乎？” 钱崇礼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气恼之色。他就是自恃甚高惯了，看不得扰乱三纲五常之辈，尤其是些无知女流。 “也许钱某方才所言确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夫人们海涵。 不过钱某也有一问。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此乃安家安江山社稷之本，如今你等女子不守闺训妇德，辱没家族名声抛头露面，肆意与男子争夺。 又是把你们家中父兄夫君等人的颜面，置于何地？” 这阴险成性的男人说实话长得确实不错，可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瞧这一张嘴就先给扣上各种扰乱规矩的帽子，挑起男女立场最根本的利益对立，让在场的男人们都厌恶的盯着这群颠倒纲常的无德女子。 “妹妹，速速与我归家！” “媳妇儿，这活咱不干了好不好？实在不行我替你干，回头银钱还是全部交给你，这还不成吗？” “姐，你就把活儿还给我吧！你以前没这个活计不也过的好好的吗？我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你以后还想不想走娘家了？” “娘，儿子真的缺钱啊，您就心疼心疼您的亲儿子，行不行？” 四处都响起了声讨之音，把场中的女子们给逼迫的脸色惨白。看着自己的亲人，或是怒目相视或是苦苦哀求，甚至还有洋洋得意和破口大骂者，有不少的女子们都哭了起来。 太多的心酸她们说不出口，但是无妨，自有替她们张口的人。 “呸，你们想都别想！逼迫谴道德绑架这一套对我们都不好使！” 赵攸妍从怀里掏出了那封宝贝信件，高高的举在手中大声嘶吼，仿佛举着自己的信仰。 “姐妹们，别听他们的鬼扯！我手里有皇后娘娘给的明确指示，咱们不怕他们！ 都好生的护好咱们的饭碗，只要没有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天大的事儿捅出来都有我给你们顶着！ 咱上头有人！” 不得不说，赵攸妍当初跟在江晚身后混绝对不是白跟的，瞧瞧这给人喂定心丸的手法，简直熟练的一批。 钱崇礼背在身后的左手狠狠攥了一下又松开，嘴角依旧挂着矜骄的笑容。 “妍娘，你何必如此与我过不去？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我两家多少年的交情…” “呸，老娘跟你有个屁的交情！” 赵攸妍冷笑了一声，看着这个虚伪至极的东西，真怀疑自己以前眼睛上到底糊了多少层狗屎，才会觉得他是个良婿之选？ 现在想想，真特么该好生感谢一番吴四娘啊！要是没有她当初给自己使绊子挖坑的抢去了亲事，那这狗东西的火坑，就是她赵某人被烧死在里头了！ 把护身符又小心翼翼的快速塞回怀里，再次双手点了点菜刀，熟练的往前一横。 “今天老娘把话放这儿了，榷盐司里的女管事和女工，谁也不会离开。你们要敢抢，就问问老娘手中的菜刀！” 感受到对方发散出来最真实的厌恶，钱崇礼脸色难看的微微眯了眯眼睛。 第327章 对峙 “妍娘，你…” “钱家郎君又屈尊降贵到榷盐司来巡视，怎么不遣人提前到府衙去知会本官一声呢？” 接到女儿加急送到府衙的消息后，邓同知脚下生风的往这边跑，刚进大门就听到这厮竟然敢直呼他那彪悍夫人的闺名，气的邓大人脸上挂出了冷笑来。 钱崇礼心中暗骂数声，扭过头去依旧一派君子风范的抬手行礼，与来人客气寒暄。 “邓世叔，钱某如今只是一介白身，如何好随意往府衙递消息扰您公务？还请世叔莫要羞煞钱某了。” 哼，亏你还挂念着世家的那点子面皮呢！若真是这么要脸，你好意思跑东陵府来搅和？ 邓同知喘息数口平稳呼吸，从容不迫的迈着四方步，一边往妻女那边走一边语带讥讽笑音的搭腔。 “知府大人确实公务繁忙，可本官是个没什么正经差事的，很有些空闲能陪你在这府城里外走上几遭。 你我两家总归祖上是有些交情在的，虽说年月久远已不常走动，可也着实用不着与我如此见外不是？” 老男人就是老奸巨猾，明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还能这么出声周旋。 呸，虚伪！ 这一对男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赵攸妍撇撇嘴，然后她就看见疾步窜到面前来的老东西，伸出手企图抢走自己的菜刀。 她气的直瞪眼。 老东西，你干啥？ 你说本官做甚？ 邓横面无表情的紧紧盯着妻子的眼睛，里面的意思非常明显。 把刀给我！ 凭什么给你？ 我替你收着。 用不着！ 夫妻二人来回拉扯了两下，熟知自家继母和亲爹不咋对付的邓琳琅，赶紧上前一步小声劝道。 “母亲，姓钱的看咱家热闹呢！” 赵攸妍迅速放手，眼瞅着自己最趁手的武器消失在丈夫那宽大的袍袖之间，她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又转过脸，瞪向对面那果然在看热闹的狗东西。 钱崇礼笑的很有些意思。 “邓大人与夫人真是恩爱啊，知道妍娘你过的好，我这心也就能放下了。” “关你…” 不受激的赵攸妍刚想开口怼回去，却被丈夫横移一步挡在了身后。 “本官知道钱家郎君平日闲来无事，这心难免操的就有点宽。不过我夫妇二人好歹也是长辈，你如此不知礼数意欲何为？ 钱氏乃传世大族，迄今为止听闻都是诗礼传家。怎么到了你这里，本官瞧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无礼之举究竟是你钱氏一族素来沽名钓誉惯了，还是你钱崇礼一个人的特立独行，欺我邓横势微？” 最后几句话，几乎是把钱氏家风给踩在地上羞辱，一直都笑容清浅仿若君子高洁的钱崇礼，终于变了脸色。 “还请邓世叔，慎言！” “那也请钱郎君，慎行！” 双方一句不让，他们虽然不像粗鄙武夫一般持刀相向，可气势却更加剑拔弩张。钱家侍卫们甚至抚上腰间刀柄，隐隐上前了一步。 “邓横，你可知你邓氏族长费尽心机的牵了线，想与我钱氏联姻？” “略有耳闻。不过巧的很，小女早前已有皇后娘娘作媒，许给了太原王氏子弟。只能说这世上姻缘自有天注定，人心岂能相悖？” 老东西扯起大旗来异常顺手，钱崇礼冷冷的盯着这心盲眼瞎之辈，对峙十几息后方才抬手行个告辞礼，嘴里哼了一声。 “那钱某就祝邓同知能顺利攀上东风，借力青云直上了。告辞！” 邓同知也拱了拱手，语气依旧如他那温吞的性子一般，不紧不慢的回道。 “慢走，不送。” 钱崇礼带着随从们走的干脆，跟着他过来的这群人一看打头的都退了，那他们处在这里应该也捡不着啥便宜了。于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纷纷与同知大人行礼告辞，小户农家的汉子磕个头就跑。 两道鬼鬼祟祟的清瘦身影，不大起眼的夹杂在人群里往外疾走，却被一道清亮的女声给唤停了脚步。 “大哥三哥，你们这就走了吗？不跟我爹娘打声招呼？” 邓子鸣和邓子亭同时在心里暗骂了邓琳琅这贱人几句，然后脸色难看的转过身体走回来。 “二叔，二叔母。” “二叔，二叔母。” 甭管他们在背后把二房给骂成什么样，在人场上绝对不能落下话柄来。 其余人一看老邓家这是有事啊？再瞅瞅邓同知那张已经黢黑的脸，聪明的人迅速出声告辞，不聪明的人也被强行带离现场。 “哼，你们都跟我回去！” 老邓带着一家子人打道回府，在正堂门口的时候，赵攸妍不讲任何义气直接跟她那老夫分道扬镳。脚步悠哉地回自己院子里去休息，懒得管老邓家这一箩筐子的破事儿。 上窜下跳了大半天，真快累死老娘了！ 邓琳琅看看她爹那明显气怒的脸色，也赶紧行了个礼，二话不说紧追继母的脚步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院。 “你怎么跟过来了？” “过来躲躲，我看我爹那脸色今儿大概是真被气着了，大房那边估摸着讨不了什么好。不过祖父应该会大闹一场的，唉，也不知道我那孝顺成性的爹，这回能不能支棱起来？” “呵，惯的！” 赵攸妍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温茶三两口的便喝干净。邓琳琅也不见外，自己翻过一只茶盏，也倒了杯茶水边喝边叹气。 “你也别总是骂我爹了，孝字当头他能怎么办？老爷子偏心惯了，祖母都被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爹又能怎么着？” “你少替那老东西说话！ 要真想收拾老爷子，有的是办法。他自己温温吞吞窝窝囊囊了半辈子，那他受气也是活该！ 反正倒霉的又不是我。” “还请母亲嘴上留情。” “这就说的挺留情的了，你要是想听什么中听的嗑，那就到大街上去花两文钱，让算命瞎子唠给你听。” 邓琳琅又叹了口气。 “算了，您高兴就好。” 这对继母继女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好还是不好，目前来说挺奇怪的吧。绝对谈不上母慈女孝，可是也不存在仇视对方。 第328章 赵攸妍的过往 贴切一点的说法，她们相处的更像是朋友一般。毕竟年纪相差不算大，彼此打破了那层继室与原配嫡女的隔阂之后，时不时的还能说上几句知心话了。 “母亲，我方才听着那姓钱的说法，怎么感觉好像与你有过什么交情呢？” “老娘跟那伪君子有个屁的交情！” 赵攸妍斜着眼睛冷哼了一声。 “是你爹那个老东西让你来问的吧？” “绝对不是！” 邓琳琅矢口否认。 “单纯就是我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您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我不问了还不成吗？母亲您千万别多想，更别骂我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想老父亲如今过的确实不容易，自从继母被皇后娘娘给一手点拨成仙之后，本来就不怎么能讨继母欢心的亲爹，现在搁家里更是活的艰难。 让她这当女儿的看着吧，多少也是有点心疼。 “呵，你要反应不这么大我就相信了，可你现在看着就想跳脚的样子，我基本上就敢肯定了！” 在这方面格外精明的神仙继母，冷笑着斜眼看人。 “你们想知道，我也不瞒你们。反正我行的正做的端，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怕你们知道。” 她又狠狠灌了一口茶水，语气之中依旧带着满满的愤慨。 “你以为我好好一个高门女郎，如何会拖到了二十来岁还未出阁？就算我是庶出可我在家里最受宠爱，我爹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怎么就会沦落到嫁给个老鳏夫的地步？那是因为我倒霉催的中了旁人的阴招！ 赵钱二族多有联姻，我嫡亲姑祖母当初便是钱氏的老祖宗，也是她作主给我挑了钱崇礼联姻。 那狗东西名份上虽然是嫡出，可实际上却是个记名嫡子，外室所出。我从来没有挂在嫡母名下，但是我亲娘死的早，是在嫡母膝下教养长大。所以我们俩勉强也算能搭上个门当户对吧。” “确实勉强匹配，那怎么会…？” “呵，自然是因为人家伪嫡子的心气高，看不上我这个真庶女呗！” 赵攸妍想起当初，依旧能气的咬牙。 “我嫡母的娘家侄女突然猪油蒙心瞎了眼，不顾嫡女的体面跟那伪君子搭勾到了一处去，等两边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吴家人也是不讲究的很，竟然就那么半推半就的嫁了闺女。 我比较倒霉，当初在一次宴席上被姓吴的瞎眼狗泼湿了衣裙。然后我跟着下人去换裙子的时候，被她那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占全了的弟弟给闯了进来。 后续的那点子破事儿，不用我细说了吧？” “后来，您是不是被逼婚了？” 邓琳琅眼中闪过怒火，倒不是说专门为了继母打抱不平，而是站在同为女子的立场上，让她怒火中烧。 “怎么可能？” 对方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是被他们逼死了！” “……何意？” “我虽然是大家闺秀出身，但是生来比那些娇气的力气大一点。那色鬼想占我便宜，我肯定不能让啊，几脚就踢废了他！” 得意地抽了抽鼻子，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年轻那会儿真是厉害的不得了。 “本来吴家人是打算先弄污了我，然后把我弄过去做贵妾。可是我下脚太快，直接废了他们家那废物嫡子。所以他们要我偿命啊！” “然后？” “然后我爹又不是个摆设，我那家里最受宠的名头，也不是自己吹出来的好不好？ 我嫡母她娘家不依不饶，我爹就干脆说我被吓魔怔了得了失心疯，送到庄子上养了三年的病。 反正那会儿世道乱，我到底有没有去庄子上谁知道？我是去投奔我大姐了。 直到事情淡下去了之后，我爹不知道又走哪七拐八绕的寻了你爹这么个老鳏夫出来。连说带骂哭天抹泪的非要让我出嫁不可，然后我不就带着嫁妆直接跳进了老邓家这个火坑吗？” 说完，她自己都被气笑了。 “瞧瞧我这一辈子都是什么命啊？ 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 呵，tui ！” 抬眼看向坐在一边的人，语气清亮神色坚定。 “邓琳琅，现在的日子是我过的最好的日子！我不只是那个挂在男人名下的赵氏女或者邓家妇，我是我，我是赵攸妍！” “嗯，我是邓琳琅！” 两人同坐一桌相视而笑，话中的意思彼此都懂。 “母亲，需要我执笔帮您写封信，送到京城去吗？” “当然需要！ 我要跟皇后娘娘好好的再告上一状。 这钱家人突然窜出来想搅和进东陵府，肯定不是冲着咱们手里的这三瓜两枣来的。 按照某些世家行事的那种无耻嘴脸来说，十有八九是他们看着现在这王朝逐渐趋于稳定，然后按耐不住的想窜出来上仕途！ 呵，都是牲口圈里出来的骚狐狸，钱九郎想跟我玩什么多情？当我不知道他那无耻之徒的肮脏嘴脸呢，呸！” “咳咳咳，还请母亲注意措辞。” 邓琳琅使劲的咳嗽了几声，熟练的无奈提醒。赵攸妍也无奈的回了她个白眼，到底是还顾及着些身份体面，把已经到嘴的各种骂词儿又咽了下去。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眼睛看向了京城的方向。目光格外虔诚，语气也充满了渴望。 “皇后娘娘说了，我们只要坚持把手中的产业做出功绩来，东陵府就一定能扶的起来！ 她还在京城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她还等着我们去追随。邓琳琅，咱们要加油干呐！皇后娘娘在京城等着我们呢！” “您说的对，咱们以后还要去京城！” 邓琳琅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我等既已是先驱，怎能怕它风浪滔天？前有皇后执旗掌灯，后有万千姐妹同行。大道昭昭，总有通达之日！” “哈哈哈，你别尽说这些文绉绉的话了，我听不懂！反正我就认准了一个理，只要皇后不倒，老娘有的是底气！” “嗯，其实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二人再次相视而笑，两双纤弱的手握在了一起，迸发出更加强大的信念。 只要心中有信仰，哪怕前路坎坷荆棘遍布，也一定要坚定的走下去！ 毕竟，皇后娘娘等着她们呢。 第329章 贤太妃很适合当我婆婆 京城。 被人念叨的耳朵根都开始发烫的皇后娘娘，正一脸无奈的边处理着宫务，边听着蹲在脚边抹眼泪的妹妹唧唧歪歪。 左右她也是一心二用惯了，并不怎么在乎对方这一点点的小干扰。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三刻钟…… 那一小摞的账簿都翻完了，这丫头还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哭带说。 “姐，我真的不怎么喜欢李景修那种的呀，可是我好喜欢他娘那种性格的人当婆婆。 呜呜呜，你不知道她每次听完我小时候受的那些气，然后拎起鸡毛掸子来打她儿子的时候有多么真诚！ 我觉得她真的懂我，我以后应该再也遇不到这么温柔心软又喜欢我的人当婆婆了！怎么办啊姐，我应该怎么跳过李老五，才能拥有他娘？” “你在放什么虎狼之词？” 江晚头疼的揉了揉脸，再一次觉得她妹妹看人的眼光，确实就是一贯的没眼光。 贤太妃，温柔心软？ 呵，就那位人精年轻时候的行事手段，连母后当初都直呼六六六好吗？要没有这么个亲娘，李老五能一路舒舒服服的跟着李老四混到大？ 同样的道理，这位李老五的亲娘明显也跟李老四他亲娘当初一样，要开始昧着良心的抢儿媳妇了！ “赶紧把眼泪鼻涕什么的擦干净，然后在椅子上坐好有话直说。我这边挺忙的，抽不出太多时间来跟你唠闲嗑。” “哦。” 江晗听话的拎着帕子擦好脸，挑了个离姐姐最近的位子坐下，然后不大好意思的说。 “姐，贤太妃娘娘这段时间总邀请我出去玩，她可厉害了你知道吗？ 学识堪称博古通今，不管我问什么问题她都能言之有物的给我提点。 而且她好像也特别擅长格物之道，我小时候做的那个袖箭，她随便点拨我改动几下就能增强好多功能。 还有还有，贤太妃娘娘她真的特别特别心灵手巧！你看我的这个簪子，这不只是一个簪子哟，瞧，这么一拧一按就成了小巧的匕首！ 我真的超佩服她，她简直是我的偶像，我的指路明灯，我的人生导师！还是…” “还是给你挖坑的坑主！” 江晚接过妹妹手里的簪子，捏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无奈的抬头与她对视。 “你这不是心里已经有点成算了吗？那还跑我面前来哭什么？” 然后对方迅速苦逼了一脸。 “我是喜欢贤太妃，我不是喜欢李景修啊！可是贤太妃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这门独家秘技只传儿媳不传儿子。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这分明是在撒鱼饵，要钓我呀！” “瞧你这脑子不是挺清楚的么？” “所以我才苦恼啊！” 江晗哀嚎一声，有气无力的趴在扶手上。 “爹娘又给我张罗了好多家人选，我这年龄确实也到了该出阁的时候。 可是我真没有跟任何一个男子看对眼。目前我唯一最感兴趣的婆母人选，就是人美心善超有手段的贤太妃。 不骗你，贤太妃她很适合当我婆婆。我喜欢这种博古通今，能替我处处收尾的人。可是她也真的是太有心机了呀，姐！ 明知道我没跟她儿子看对眼，她就直接下手来勾搭我。呜呜呜，关键我还真的好想上钩……” “你呀，瞧这没出息的样子！ 你现在这状况可比我当初强太多了，我那时候是没得选，你现在可以尽情选。当然了姐姐还是要告诫你，如果你真的没有找到两情相悦的人。 那你就选一个爱你的人，肯定好过于选个你爱的人。” “为什么？” “人的劣根性吧。” 江晚看着妹妹，叹了一口气。 “你喜欢别人，你就得处处委屈自己的心意去周全对方的心意。反过来是人家喜欢你更多一些的话，你只要用心一些，日子都不会难过的。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大多都是靠时间处出来的，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啊？ 如果你不是特别烦李景修的话，或者换个说法，你看在贤太妃这个好婆母的面子上能够忍受她儿子当丈夫。 那这门婚事未尝不是一门好姻缘，最起码就目前来说，老五确实是从小到大都喜欢你。” 江晗沉默了挺长时间，抬头看向姐姐。 “姐，我如果真的嫁进顺王府的话，对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说法？皇室或者朝廷那边，别人会不会多心？” 妹妹终究还是长大了，在哭笑由心的背后，她已经知道要开始敬畏这个世界的规则枷锁，尽量不给家里人惹来麻烦。 “无妨。” 江晚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暖，一如这么多年。这个被自己一路带到大的孩子，终究不会落到前世那个下场，真好。 “嗯，谢谢姐姐！” 江晗站起来，非常郑重的跪下给长姐行了个大礼。 “以前这么多年你都是我的靠山，以后应该也是。我一直没有你厉害，可是我也非常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 姐，多谢你愿意庇护我。” “不谢，应该的。” 看着乖巧懂事的妹妹，她很高兴。 “快起来吧，自己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不论你是什么选择，姐姐都有那个能力当你的靠山。 还有，别总是这么贪玩。 我交给你的那些事情要用心的去办，以后你长大了也是要立起来的，不可能永远在我的翅膀底下，懂吗？” “懂！” “嗯，去吧。” “哦，那我先走了。” 红袖恭恭敬敬的送二小姐出宫，江晗登上自家马车坐定。 “去顺王府！” “是！” 车夫扬鞭驱马，随从们骑马跟随。 京城内道路多由青石条砖铺就，一路平稳没有半分颠簸。江晗悠闲自在的从车厢暗阁中摸出一架小型的纺车，眼中满是兴趣翻来覆去查看拆解。 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猛一下停了下来，然后外面响起了嘈杂之声。 “怎么回事？” 江晗条件反射性的摸出袖箭穿戴上，可惜外面只听到厮杀声，却没有人回应。于是她果断的抬手打算推开车门，刚推出个缝隙却被外头的人一把又拍严实了。 “抓好东西，坐稳。驾！” 一道斯文儒雅的男声说完之后，马车立刻又疯跑起来。没反应过来被摔回车厢去的江晗，脑子里懵逼了一下立刻在心里哀嚎。 完蛋了！ 我好像是被人给绑架了！！ 姐，救命啊！！！ 第330章 好久不见 甭管心里慌成啥样，江晗毕竟从小被过分彪悍的江晚带着长大，柔弱爱哭是天性使然，可是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一边不住的安慰自己，一边努力稳住身形靠近车窗。可惜马儿跑的速度太快，让她不能伺机逃窜。 也不知道这么晕头转向的跑了多久，终于感觉到速度停了下来。车门从外面打开，江晗习惯性的举起袖箭。 “怎的，你要谋害救命恩人？” 儒雅的声音带着点冷淡的笑意，听不出来对方是敌是友。江晗紧张的靠在车厢上，上下打量一番对方的衣着长相，随即嘴角处扯出了一抹干巴巴的笑来。 “多谢这位郎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知您是哪家子弟？小女是江家嫡次女，家父令国公，我姐是当朝皇后！” 把姐姐的身份给吐字清楚的报了一遍之后，看见对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她才敢稍稍的松了口气。 “今日得您搭救，来日我家中长辈必会登门拜谢的，还请郎君留下名姓。” “你不认得我了？” 对方神色古怪的摸了摸脸颊，他眼底的神色明明极冷，偏面上不显，甚至于嘴角处依旧带着君子端方的轻笑。 “晗姐儿，好久不见。” 嗯？ 怎么这语气听着，感觉大伙是熟人？ 江晗右手依旧抬在胸前，随时准备救自己。不过眼睛随着对方的打招呼声，仔细的往那张脸上寸寸打量。 这眉眼五官这声音气质，看着确实是有些眼熟。但是在脑子里来回翻腾了好几遍，确定身边真的没这号人物啊？ 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呵，不好意思！最近年纪有点大了，脑子多少也是真有点跟不上趟的。不知这位，咳，大哥你哪位啊？” “晗姐儿，你再仔细的看看。真的不认识我了么，嗯？” 对方笑容不变，也不知道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脸上带出来的竟然是一抹仿佛宠溺一般的嗔怪之色，声音也压低的有些暧昧。 老天奶诶，这人好油！ 江晗水灵灵的打了个激灵。 动作极快的一把推开车门，手脚还算利索的从车辕上爬下来，然后腾腾腾的朝后面倒退了五六步，与这位人间油物拉开安全距离。 扭头四处看了看，好在还没出城。估摸着这边离季家姐姐的陪嫁庄子挺近的，于是迅速心中有了底。不会驾马车我地奔，办法总比困难多。 脸上那客气的假笑，看起来都真诚了一两分。 “咳！你要说就说，不说的话大恩不言谢，回头山水有相逢若是有缘再遇，那就再报今日恩情。告辞！” 转身就想跑，却被对方那比命都长的大腿上前一步拦住去路。就只看见那道颀长的身影低下头，脸上满是无奈落寞之色，看着很有几分别样的英俊风姿。 “晗姐儿，我是你季家姐姐的长兄。” “季，” 江晗突然如一只受了惊的狗子般，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季蕴之！！！” 尖利的小嗓子差点被吓的抖岔了音，看着对方面色不变的点头，这姑娘整个人心虚的连连往后退，直至抵在马车上伸手抓住了缰绳，她才多少有了那么点安全感。 天呐，这人不是好多年之前就被自己姐姐给废了吗？那脸当时被大刀从眉毛划到下巴颌来着，他这又是怎么长好的？ 也许是脸上的疑问太明显，季蕴之抬手摸了摸当初被毁容的脸，语气端方到有些凉薄。 “是不是想问我这脸上的伤怎么好了？” 对方看着有点不像个好人呐，非常会识时务的江二姑娘不敢点头，但是她也不敢摇头，只能偷偷摸摸的往车辕上蹭。 “呵呵呵，季大哥哥误会了。我当初岁数还小，现在心眼子也不全。关于你是否有奇遇这种医术太过高超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见识。呵呵，那啥回见哈，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快手快脚的重新跳上车，使劲儿抖了抖缰绳企图赶紧逃出此是非之地，但是不出意外的，低头吃草的马儿一点也没搭理她。 “闪电，走啊！” 能看的出来她很急，但是旁边衣袂飘逸一副君子如玉的装逼货，呸，季家大公子表示，你先别急。 上前两步，伸手压住缰绳。 “晗姐儿，不说你我父辈的往昔交情，也不说咱们少时的那些情分。单是看在今日我好歹帮了你的份上，你也不好如此不讲情面吧？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我没这么想！” 这荒天野地里明显的形势比人强，识时务的江晗立刻上道的与人家叙交情。 “哎呀季大哥哥，不是我不惦记着要报你今日搭救之恩。实在是你看看如今天色也挺晚的了，我要再不回家我爹娘该担心了！ 你也说我们好歹小时候也认识一场，我姐，不是！我弟他和你弟也挺有交情的……” 越说声音里越没有底气。 刚才说错话了，自家姐姐是跟他有仇的啊。后来想想，季敏之跟他这个异母长兄好像也是对手来着。 完了，越说越错。 她其实心里紧张苦逼的不行，嘴里还在东拉西扯的攀交情。 “听说季伯伯把你送到天府城待了一些时日是吧？ 那你这是刚回京吗？ 要不然赶紧回府给令尊报个平安？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回头我让我爹带着我专程上相府去登门感谢成不？” “你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恶意，方才也不会出手救你。” 季蕴之看着眼前这张美到让人惦念不休的脸，他眼底的复杂流光一闪而逝。 “也不知道你是惹上了哪路神仙，我看那些贼人配备精良，手底下很有些功夫。 全是靠我那些随从们拼力缠住了他们，我这才能侥幸带着你逃出生天。 如今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你难道要回去自投罗网吗？” “没事儿，我绕个路也行的。反正这边离静淑姐姐的庄子也不远，我到她那边先打一头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江晗总觉得对面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说不上来的怪。 第331章 周旋 她可不觉得对方是被自己这倾国倾城的美貌给勾住了眼睛，毕竟有姐姐珠玉在前，当初这人可是打过她姐主意的。 所以把不可能的原因抛开，剩下的就是真相。这人一定是想抓住自己，然后来威胁她姐姐！ 急得又连连抖了两下缰绳。 死马，你倒是撂蹄子跑啊！ 被催急了的闪电总算回头看了一眼，马儿眼中的桀骜不驯很明显。 你谁呀，我就听你的？ 一人一马对峙，一女一男也在对峙。这么清冷的秋末时分，江晗生生被急出了一脑袋的汗。 最后实在没招，再次从车上跳下来。这回先礼后兵，一边拎起裙摆拔腿就跑一边还不忘说点好听话找补。 “季大哥哥，这马今天脑子坏了，我也挺饿的了。那咱们就此别过，我先去静淑姐姐那里讨杯茶吃，告辞！” 看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逃走，季蕴之伸手牵起缰绳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一路跟随。 “什么？静淑姐姐回府去了？！” “是的，江二小姐。” 留守田庄的老仆当然认得江晗，以前自家大小姐带着她的手帕交们来庄子里踏青，这位江家二小姐是跟着当今皇后娘娘来过两回的。 所以他的态度很是恭敬守礼。 “我家大小姐前些时候确实在此小住过几日，不过姑爷亲自过来又把她接回杨家去了。” 哦，是的，静淑姐姐今年开春的时候嫁给了太常寺卿的嫡长子杨成。听季敏之说过一嘴，好像是为了哪个通房丫头的事情两口子起了口角，静淑姐姐才气的跑到庄子里来散心。 但是，怎么不等等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逼迫自己吊着小命一路奔跑到躲避点，结果能撑保护伞的人竟然提前打道回府了？ 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往西边树梢处移动，她的脸上全是焦急之色。 慢慢吞吞赶着马车跟上来的季蕴之长腿一伸下了车，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过来。 “老齐，叫人收拾间干净屋子出来，先让江家二小姐歇歇脚。” 这理所当然的吩咐叫老齐诧异的抬眼看过来，片刻后失声惊呼一句。 “大公子？！” “嗯。” 季蕴之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江晗。 “晗姐儿，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那就先在庄子里歇一歇，粗茶淡饭的先将就着用一点。等我的随从们把那些麻烦处理干净，他们撵过来后我就送你回府，可好？” 江晗有心想说不好。 谁还没有几个随从了？她那脑子又不是长出来当摆设的。莫名其妙的遭遇劫杀，自己身边的明卫暗卫统统被人缠住了手脚，偏偏这货跳出来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呵，季蕴之这明显的是想给她挖抗啊！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尽量与其周旋了。 “那就多谢季大公子好意，不过歇倒是不必歇了。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劳烦贵府替我给家里捎个信儿？” 她抬手指了指太阳。 “眼看着快到日暮时分了，我平常这个时候都已经到家。 今天出了意外，我爹娘在家里指定担心的不行。我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也舍不得他们为我忧心。 季大公子，可能劳烦贵府一趟？” “当然，这都是应该的。” 季蕴之抬腿走进庄子大门，还转过身来鸠占鹊巢似的做出了一副主人翁模样，抬手挥袖邀请客人。 “晗姐儿，请。” “……多谢。” 已经被架到了明面上来，形势比人强也不敢跟人家撕破脸。江晗想了想自家如今的身份地位，谅他季丞相应该也不敢跟她姐还有她爹结下死仇！ 她身边的那些护卫们，都是亲爹挑过一遍之后亲姐又挑了一遍，绝对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且安心在这儿等着吧，肯定他们能找的过来。 自己把自己给劝通顺了之后，江晗故作镇静的拎起裙摆走进庄子。 而另一边的顺王府，得知晗姐儿丢了的李景修，几乎快急疯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神色焦急狠戾的拽起江晗的贴身暗卫，他整个人身上都充斥着肃杀的冷意。 “顺王殿下你先别急，把我家护卫撒开，她本来伤就重再勒一下喘不过气了，还说啥呀？” 自家傻老二丢了，你说江曜他能不着急吗？可是再急也还有点理智，知道该赶紧从跑回来报信的人嘴里得到有用消息。 把自家暗卫从顺王手底下抢救回来，他也忙不迭的询问道。 “遇上什么事儿了？可知道敌人是谁？我二姐在哪里丢的？丢了多久了？” “启禀大公子，” 绿乔吸了口气稳住晕眩的身形，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保持冷静，这才能快速回话。 “是在申时左右的十里巷路口，突然窜出来了一帮匪人。看衣着打扮像是江湖草寇，但是属下敢断定他们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那些人，应该也是谁家的护卫。看着训练有术，手下招式都很有章程。而且其中有个人功夫很好，在我之上。 属下不敌才会被他缠住手脚，以至于被人钻了空子，驱车截走了小姐…” 她实在是伤的颇重，但是想想那个傻乎乎的小姐，当初是如何不顾危险在路边捡回了重伤濒死的自己。 绿乔就木着脸又掐了一把伤口，她要尽最大的努力，把自己寻思到的情况说完。 “应该是往城东的方向去了，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左右。还请大公子速速带人去寻……” 话未说完，人已经支撑不住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来人，叫府医过来给她治伤！” 李景修一挥衣袖，抬腿就走。 “叫上府里所有的侍卫，跟本王走！” “是！” 除了太妃那边暂时瞒着，整个顺王府的力量倾巢而出，李景修翻身上马心急如焚的打马往城东的方向跑。 江曜一边跟上一边吩咐手下随从赶紧回府里去摇人，先别告诉老太爷和太夫人更别告诉夫人，就去找他爹搬救兵。 第332章 江晗一点也不傻 而收到消息知道二闺女丢了的江怀良，第一时间命人堵住城门，又派人进宫通知帝后，顺利请下手谕。 然后以捉拿贼人的名义，带着人从十里巷开始一家一家的往东搜。 所有人都忙得鸡飞狗跳，而引起骚乱的正主则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对面的人呵呵装傻。 “季大公子，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看天都黑下来了你的随从们也没找过来，那是不是该派人去我家吱一声了呢？” 江晗心里已经渐渐的稳不住，刚才天还亮着的时候她几次三番的想走，没走成之后又再三请求对方给自家爹娘送信儿均被无视，她现在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急，晗姐儿你安心待着便是。” 听听，又是这个死出！ 瞧这不紧不慢胜券在握的装逼犯，江晗觉得姐姐说过的这个性格标签，贴在这人间油物的身上最合适。 你简直沉稳的叫我恶心！ 她放下手中捧着的茶盏，呵呵冷笑了数声。也懒得再装缺心眼的二傻子了，直接开口划下道来。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怕，我对你肯定不会有恶意。” 眼神直白毫无掩饰之意的盯着对面的人，他的眼底有些探究迷茫也有显而易见的得意。 “你如今人长大了，五官也长开了，实在是好颜色。” 他捻了捻指尖，竟然语气莫名的又加了一句。 “不比你姐姐逊色。” 江晗气笑了。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看上我了？咱俩中间还差着岁数呢，我没有那个给人家当闺女的喜好！” “这话说的过了。” 季蕴之皱了皱眉。 “女子当贞静贤雅，不可口出恶言。念在你年岁尚小的份上，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不过日后，总是该安守本分一些。妇言妇德妇容妇工，缺一不可。” “你给我打住！ 我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在这儿放个什么虎狼之词？我姐，我爹娘，我爷奶都没管我，用得着你在我面前指指点点了？” 抬手指了指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眼底窜起的怒火叫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好生灵动，美的惊人。 “呵，喜欢我这张脸了是吧？实话跟你说，我自己也喜欢！ 整个京城看上我这张脸了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排到哪个号上去？ 我是江家嫡次女，家父令国公，家母高阳许氏出身。我姐是皇后，我姐夫是皇帝！ 你敢动我一个试试看？” 该说不说，这孩子平常怂归怂娇归娇，但是该撑起狗胆扯大旗的时候，她这动作也是格外顺手的，真真的就一点也不傻！ “我不动你，放心。” “呸，这心放不了一点！ 季蕴之我告诉你，虽然你爹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但是我爹也不是好惹的！ 最主要的一点，我可是我姐的宝贝蛋。你要是敢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我立马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我姐一定会跟你们家不死不休！ 到时候别说你还有你爹，你们老季家的祖坟都别想好。我姐肯定会给我报仇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肯定不会动你。最起码现在，你肯定是安全的。” “那你放我走！” “不成。” 他神情惬意地随手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夜色，语气依旧不急不躁。 “要么就等到明日天亮我送你回去，要么，就等到你那个无所不能的姐姐找过来吧。” “呸，你这无耻至极的卑鄙小人！” 江晗瞬间听明白了这狗东西的潜在意思，他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季蕴之你这不要脸的王八蛋，好歹也是读圣人言长大的狗，你居然真的连一点当人的意思都没有？ 你以为毁了我的名节，我就没招了？呸，怕你我就不是江家二姑娘！有本事你弄死我，否则以后我跟你没完！” 江晗把小时候跟在奶奶身后吵架骂街的那点子本事全使了出来，但是，季蕴之这老王八心性却好像特别稳。 不论她怎么尖酸刻薄的讥讽叫骂，似乎都没有想翻脸动怒的样子。悠悠哉哉的喝茶听曲儿，感觉无所屌谓。 这人跟几年前，差距真挺大的。 叫骂了好一阵之后没有收到对方的反应，最后只能憋憋屈屈的收声。无他，单纯是不想把这狗逼给骂爽了。 又连着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凉茶，才渐渐稳下来浮躁的内心，懒得再看对面那张沉稳到让人恶心的脸，干脆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睛。 江晗苦哈哈的在心里思索对策，明天该怎么哭叫卖惨，让她姐给她报仇呢？反正今儿一晚上回不了家，按对面这货的肮脏手段来说，明日肯定会被传扬的满大街都是。 大不了我不活了，可我死也要把这狗东西给咬下地狱！ 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二话不说往外冲。然后不出意外的，刚跑到院子里几步就又被暗卫给拎了回来。 “姐！ 救命啊！！！” 姑娘家尖利的嗓音突然就划破了漆黑的夜空，惊飞了歇在树杈上的那几只衰鸟。接二连三扑楞膀子飞走的鸟雀，也引起了路上打马奔袭的李景修注意。 “吁～～！” 他拽紧缰绳迅速勒停马匹，彻耳倾听了两息之后，焦急的神色中猛地窜出了一丝丝惊喜。 “老三你赶紧仔细听一下，那边像不像你二姐的声音？” 已经带着人一路仔仔细细的搜寻了这么久，他从一开始的急到后来的慌直到现在的恍恍惚惚。 明明已经远远听到声音了，但是他不敢确定。只能一把扯过好兄弟的胳膊，让他竖起耳朵好好分辨一下。 “姐～～ 救命啊～～～” 一声又一声，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熟悉自家傻老二的江老三，神情激动的一抹脸，把汪在眼底的那泡热泪给眨下去。 “是我二姐！” 他又扭头朝后面吩咐了一声。 “快去给我爹送信，就说老二找着了！在，在东边的这家庄子里，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你让我爹他赶紧过来！” “是，属下这就去！” 心腹打马就往回跑。 而心急如焚的李景修可顾不得其他，直接带着人一脚踹开了那座破庄子的破门。 第333章 找到 江曜紧随其后拎着刀冲进来，左右扭头疯找也没看见自家傻老二，只能一边往里面跑一边扯着嗓子吆喝。 “江晗，你再叫唤一声！江老二，快喊啊！” 已经被人掐回屋里去的江晗听到外头蠢弟弟的吼叫，立刻双眼泛亮的又蹦了起来。 “江老三，我在东边院子里！江曜，我在东边院子里，你跑快点呀！” 该说不说，这对龙凤胎即使从小到大互相看不顺眼，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那真是对彼此无比信任。 知道老三一定会来救自己，江晗瞬间支愣起来了。扭头指着季蕴之，小人得志的趾高气扬道。 “我跟你说你完了你！我家老三找过来了，我姐肯定很快就能收到消息。有本事你别跑，回头我姐她绝对饶不了你，你死定了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对方依旧不急不躁稳如老狗。 “嗯，我等着你家人过来。你也坐下吧，稍安勿躁。” 说完继续淡定的喝茶，话里的那份和气劲儿，听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关系多好呢。 江晗是个有脑子的娃，在对方明显不太正常的情况下，她非常识时务的闭嘴往墙根处缩了缩身体。 口舌之利啥时候都能逞，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万一在这个最后关头把这货给惹毛了，江老三找到自己那也完犊子！ 季蕴之眼神随着那道娇小玲珑的身躯移动了一下，掩在茶盏后的薄唇挑出了个讥讽的弧度。 同是江家嫡女出身，此女比起她长姐来差的太远了。 想起当初被那人一刀划破面容的痛，后来被父亲放逐出京城的恨，还有那么多个辗转反侧无法安眠的日日夜夜，他的眼睑微微的垂了下来。 呵，江晚啊… “砰！” 门口一声巨响，是被人一脚踢开门扉时发出的动静。 “晗姐儿！” “江老二，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江晗都顾不得细看，恨不能莽着头闭着眼的往门口冲。 “江老三，救命啊！！！” 鹅黄色的身影如一只受惊的黄莺，在灯火晃动不清的环境里，一头砸进了门口那人的怀抱里。 “老三，他是季蕴之！季丞相家的大儿子，跟咱们有仇的那个，你快打他！” 这姑娘脑子是真清楚啊，逃跑成功的第一时间就记得摇人报仇。也是天太暗了，没注意到投奔错了人。 第一次抱住喜欢的姑娘，哦不，说错了。第一次被喜欢的姑娘给抱住的李景修，现在整个人都有点麻了。 从刚开始的怒，急，慌，到找到人的惊喜以及现在受到的惊吓。一连串的情绪起伏太大了，让这吊儿郎当惯了的孩子，整个人没出息的呆在当场。 然后一只粗壮的胳膊，气急败坏的伸了出来。从后头揪住自家傻老二的领子，把人薅到自己面前，江老三愤怒咆哮。 “你不只是从小脑子就不好，这长大以后眼神也不好了是不？我搁哪儿呢你就瞎抱？这儿呢！！” “啊？” 短腿孩子江老二费劲的抬头，才看清了自家蠢老三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睁大眼睛扭回头看了看，我去，好大一只红脸李老五哇！ 尴尬地顿住了两息，然后英明果断的扭回脑袋，重新砸回蠢弟弟的膀子底下。 并且非常会心疼自己的抱着他胳膊钻到其身后，趴在弟弟后面探出半拉脑袋，指着依旧坐在桌子旁边的那装逼货开始一顿狂吠。 “就是他把我弄这儿来的，季蕴之跟咱家有仇。他肯定是想抓住我，回头威胁我姐！老三快打他！” “我要你说！赶紧起开躲远一点，别耽误我发挥！” 把身后那只会拖后腿的弱鸡，往更安全的门口扒拉了一下，江曜拎着大刀直指那罪魁祸首。 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对方身边便迅速窜出来两个暗卫，同样持剑相向。李景修立刻回过神，抽出剑上前一步与江曜并肩而立挡住江晗。 “休得放肆，本王乃顺王李景修！我外头可带了不少人过来，你们要是敢动手最好先掂量掂量清楚！” 这货意思浅显直白，虽然自己武力值不够，但是咱能摇人啊！ 果然，坐在那里的男人抬起袍袖挥了挥手指，两个暗卫迅速收起武器退到他身后。然后就看见对方站了起来，貌似恭敬的抬手行礼。 “在下季相府嫡长子季蕴之，见过顺王殿下。” 李景修与江曜对了个视线，双方眼中都闪过了惊讶之色。江曜眉头皱的死紧，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你真的是季蕴之？” 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江老三有点不太能相信。当初疯大姐砍他的时候可没留手哇，太医都说肯定会破相影响他当官来着，可这几年没见咋随随便便又长好了呢？ “如假包换。” 依旧对顺王作行礼状，但是嘴里却也在回着江老三的话。 “耀祖贤弟，好久不见。” 炸裂的小名重出江湖，让江老三忍不住暴躁的晃了晃手中的大刀片子。 “少他娘的跟老子攀交情，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那个说道抢我二姐！去你奶奶个腿儿的，伸头吃你爷爷一刀！” 话落，刀扬。 “老三住手！” 门外一声怒喝，江怀良顶着一把大胡子非常及时的赶到。 “爹！” 江晗飞奔到亲爹身边，那眼泪珠子立刻熟门熟路的又滚了一脸。 “这货他想欺负我来着，老三给我报仇，你干嘛不让啊？回头我告诉我姐！” “就是你姐让我来的！” 伸手拽过二闺女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娇气丫头连毛都没少一根，老江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把人往自己身后扒拉扒拉，然后走上前喝止儿子收刀，又守礼的给顺王行了个礼以后，才面向正与自己行礼问安的季蕴之。 老江眼底的气恼之色一闪，瞬间又很是亲切的上前一把扶起对方，开口就是一顿叙旧。 “哎呦我说贤侄啊，今儿可真是多亏了你哇！要不然我家这傻丫头，还不知道能不能喘气儿到现在呢！” 第334章 卑劣手段 甭管说的是真话假话，最起码老江这真心实意的演技还是很值得肯定的。而季蕴之真的也是个人物，竟然就顺势撑着脸皮起身回道。 “叔父实在客气了，不说当年阴差阳错才会导致蕴之无缘承欢于您与叔母膝下。 就说您与家父的多年同袍之谊，也容不得我袖手旁观。蕴之少时便时常听父亲提起，当初在战场上您曾经舍命救他的情分。 再说我与江家弟妹们也是有过同年之交，虽说后来因为年幼不知事从而发生了一些憾事，但是当初的情分也不是作假的。 今日若是没遇到便算了，既然叫我给撞上了那肯定得伸一把援手，都是应当应份的事情。否则日后见了故人，蕴之岂不是要心虚理亏了吗？” 话说的有条有理，如果不是他这实在大度过头了的贤良君子相，违背了人性该有的记仇，那江怀良真挺想相信他这一番鬼话的。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该承的情，老江我可不会不讲究的不认账。” 他直接自降身份的拱手作了个礼。 “多谢贤侄路见不平救了小女，多谢贤侄辛苦辛苦着人去宫中报信儿，多谢贤侄让个路痴一路问到皇宫去，真的是多谢贤侄你了啊！ 反正你叔我一个大老粗，也不咋会说话。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我谢谢你老季家祖宗十八代！ 不是，叔的意思是说真的感谢你。 这么着，回头我烤头猪架只羊，然后敲锣打鼓的去给你爹再道个谢，感谢他养出了如贤侄这般四角俱全的人物。 好，老季家的嫡长子就是比我老江家的嫡长子厉害，好的很！” 江老三在后头听着他爹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唠闲嗑，只感觉迷糊了一脸。 明明他爹这语气那叫一个真诚会感恩，就是这感激之词怎么听着多少是有点子噎人呢？ 倒是江晗和李景修都听明白了意思，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特别是江晗，非常不甘心的在父亲后面冷声质问。 “你什么时候叫人送的信儿？” 气不过的指着对方那张稳到不能再稳的脸，这孩子很想跳脚。 “我几次三番请求你给我家里送信儿，你不是都没同意吗？” “可我也没说不同意，不是吗？” 季蕴之笑了笑。 “我不是也提醒你了么？你尽可以安心等着你姐姐过来。” “你……！” 李景修隐晦的拽住江晗衣袖，把人往身后拽开一点，然后自己顶上去发问。 “你为什么不往令国公府递消息？ 皇后娘娘要主持宫中大小事务本就分身乏术，更何况宫中路远又不如江家便利。 季大公子这做法是不是卑劣了一些？” “顺王殿下教训的是，在下受教了。” 季蕴之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当时太过忙乱，我手底下护卫们都在与人缠斗，所以也派不出多少人手去通风报信。我只能让身边剩下的唯一的，这个护卫出去送信儿。” 唯一这两个字他咬的格外清楚，看看对面那些愤怒的脸，他笑得更加和气。 “我这护卫毕竟年纪小，以前也没来过京城不认识路。他是先打听着去了令国公府的，可不巧的是令国公当时并不在府中。 他回来跟我说，江家只有老太爷和太夫人，还有听闻最近身体不适的江夫人以及江家小公子。 万般无奈之下，我才只能让这孩子跑去宫中通知了皇后一声。 当然，若是这中间有什么不妥之处，那全都是蕴之的疏忽大意，跟我这年纪尚小的护卫无关，还望江家叔父恕罪！” 听听，明知道这货是在避重就轻的顾左右而言他，但是人家就是能把坏事给干的滴水不漏，让人一时半会儿拿不住他的把柄。 然后季蕴之身后那个娃娃脸护卫，非常干脆利索的咣叽一声跪下，抽出剑来双手举过头顶。 “都怪属下无能不认路，才只能一路打听着去报信儿，从而耽误了贵人们的脚程。 我家公子真的是一片好心，千错万错这全都是属下的错。请令国公赐罪！” 他娘的，这兔崽子将了老子一军！ 江怀良攥了攥拳头，大胡子抖了抖然后呵呵直笑。 “哎呦，我刚才不说了么，得好好感谢贤侄一番。你这小儿郎怎的就听出岔子来了呢？ 快快起来吧，你好歹也及时的去报了信，回头本国公合该也赏你一点什么才对！” 话中仿佛有利刃重若千钧，压得人不敢再抬头吭声。眼见人老实了，江怀良才收起杀意，抬手指了指门外的夜色。 “如今天也不早了，叔这就先带人回去了。贤侄你是不是刚回京城呐，我好像没听你爹说过？” “是，蕴之今日刚返京。” “我就说么！那这么着，我也不耽误你回家去父子团聚了。咱有啥事儿都回头再聊，记得帮叔给你爹带个好。 他从上回告了病假之后，一直也没见露头。这次一歇真是歇了挺长时间，哎呀我有段时间没见他了，还怪想的慌。 贤侄记得跟你爹说，过几天我专程挑个好时辰上门瞧看他去！” “是，小侄一定把话带到。” “那成，咱都回吧。” “爹，他…” 江老三还想说点啥，被他爹扯住膀子往外拽。 “你爹说回家，没听到哇？老二，快点过来爹带你骑马回去。” “哦，来了！” 江晗即使非常的不甘心，但是她比弟弟多少聪明一些，知道今天这事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哼，咱们走着瞧！ 狠狠的瞪了那混帐玩意儿一眼，江晗扭头就跑，李景修收起剑抬腿跟上去。 “恭送顺王殿下，江叔父慢走。” 季蕴之很讲究的在后面抬手送行，把江怀良牙疼的一手儿子一手闺女，脚下健步如飞很快出了庄子翻身上马。把二闺女捞到后面坐好，直接就着月色带人迅速打马回城。 听着外头马蹄声远去，季蕴之整个人的神色都阴冷了下来。 那个圆脸护卫早已经站了起来守在身后，倒是另一个死人脸护卫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季大公子，该回季家去了。” “嗯。” 厌恶的扫了他一眼，抬腿便走。 “等明日吧，阿木你记得把江家的马车给送回去。” “是，公子放心阿木记下了。” 娃娃脸护卫在后面点头应声，死人脸护卫沉默不语。 外面早已归来不少护卫，一众人也听令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335章 都会瞎特么琢磨 皇宫之中，一直等到她爹派人递了消息，江晚才算是能安下心来。 “咱爹说啥了？老二没事儿吧？” 李呈修胸前兜着大胖儿子，在屋里一边走动一边扭脸看向媳妇儿。一晚上他媳妇儿脸色都不好，害的他只能抱紧儿子哄，不让这小子给他娘多添烦忧。 “暂时没有大碍。” 江晚坐在桌前把信件从头到尾看完，然后放下信站起来接过儿子，朝桌子上扬了扬下巴。 “你去看看吧，别搁这儿瞎猜了。” “嗐，我这不是关心咱家人么，怎么叫瞎猜呀？” 嘴上说的好听爪子伸的也快，好奇猫抄起信件上上下下移动眼珠子快速看完，然后皱眉思考状。 “想到什么了？” 瞅着他看完信后不说话，江晚抱着儿子走到他身边，李呈修郑重的唔了一声。 “咱爹说季蕴之那脸长好了，媳妇儿你说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是…” “我觉得爹夸大其词了，那小子能长多好？打小的时候老子看他就是油头粉面的不像个好人，他能长的有多好？ 老子才不信！ 有我怎么个哪哪都好的好人才搁前面挡着呢，他能好看到哪儿去？对吧媳妇儿？” 边说边小心眼子的偷摸瞄着江晚，把人瞄的只能心累叹气。 “……把你那华而不实的脑子里，正在肆意游荡的那些蠢东西全给我抠出来！” “我没瞎琢磨……” 皇帝陛下心虚的反驳。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这只癞蛤蟆想啃你这块天鹅肉来着，现在他又突然窜出来，那我看着肯定难受啊。” “你这不还没看见呢吗？” “想也不行，想我也难受！” 磨磨蹭蹭的把狗头蹭过去，皇上倚着皇后娘娘的胳膊，跟睁着眼睛的李睿小朋友大眼对小眼。 “我这么个绝无仅有又对你忠心耿耿的好人才，世上就这么一个我，你信不信？甭管是姓季还是姓孙的，他们惦记你都是另有所图，谁都没有我对你忠心！媳妇儿，我……” “你打住！” 一手抱儿子，一手伸出纤纤玉指抵住大脑袋的门户，使了个巧劲儿往后推开，后退一步二人对视。 “你光想起来他曾想与我议亲，那你想没想起来我曾经一刀砍花了他的脸？ 中间横着这么个仇怨在，他得多大的心才能还惦记着我？ 你仔细想想他干出来这个事儿，想回来报仇的意图多么明显啊？” 一连三问，问的李呈修撇起了嘴。他也不敢大声反驳媳妇儿的话，只能小心眼子的嘀嘀咕咕。 “话别说的这么满，到底那孙子什么个心思还真不一定呢。 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男人那奇怪的占有欲，当初他本来就想你没有想上，然后你又给了他一记青春的疼痛让他铭心刻骨。 现在他回来了，万一脑抽的就特么瞎琢磨上了呢？” “嘟囔什么呢你？” “没什么。” 对于还没发生的事情，李呈修暂时不会自寻烦恼的多言多语。抬手扣了扣桌面上的信件，轻声询问道。 “听咱爹这信里的意思，季蕴之是已经把他截了咱家老二的消息给宣扬出去了？他这想干啥？” “哼，想拿捏我老江家。不过用不着咱们瞎操心，我爹他有招儿应对！” 被长女熟知套路的令国公，果然一回府把二闺女交给媳妇儿之后，就连夜叫人准备东西。 老爷子没有在后宅听妇人孩子们抱头痛哭，一路溜达到前院来，看见儿子正领着孙子忙活的欢，他皱着老脸叹了口气。 “锁子，你有法子了吗？” “爹，都这么晚了，您过来干啥？” “爷，我扶您坐下！” 江家父子都凑和过来，老爷子慢慢腾腾的被扶到椅子上坐下，赞赏的拍了拍长孙的手之后，又抬头看向儿子。 “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丫头这回是不是栽到谁的坑里去了？” 这老爷子虽然岁数大了但脑子一点也不糊涂，不认识字也不耽误人家逻辑清楚。 二孙女一个小丫头片子，既不是传宗接代的男嗣，又不像她姐那样是能顶门立户的嫡长女。再说了谁不知道她在家里受宠，实在是没有道理在京城被人给截杀不是？ “还是说，” 老爷子咂磨了一下嘴皮子，声音压的极低。 “难不成这又是哪家冲咱家皇后娘娘来的，就先拿二丫头开了刀？” “唉，我没查出来是谁动的手。” 江怀良咬了咬牙根，气恼的直想叹气。 “不知道是哪个贼孙子又出阴招，但是肯定不是为了想跟我结死仇。要不然就凭咱家老二那样，不可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的回来。” “爹，会不会是季蕴之那孙子设下的埋伏？然后他来个英雄救美，想骗走咱家傻老二？” 江曜也抠出了脑子瞎特么猜，然后被他爹气的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 “你二姐比你聪明多了，你傻她都不傻！” “不是，咱这不都是在猜呢吗，好好的你又打我干啥？我不傻都得被你给打傻了！” 江老三跟个受了屈的狗子一样，跳起来窜到爷爷身边，然后狗仗人势的冲着亲爹直吠。 “就江老二那样的还不傻呢？套句疯大姐的口头禅，傻老二从小到大看人的眼光，那就是没眼光！ 你看看她自己中意的那郭家损出，人家儿子马上都快出来了，就她自己还一天到晚的瞎蹦哒着呢！ 不是我这当弟弟的背后喜欢瞎蛐蛐，爹你就拍着良心说几句吧，顺王是不是挺够意思的？ 李景修他好歹也是一王爷，这么多年跟个舔狗似的守着江老二，偏偏那死丫头跟眼睛瞎了一样看不见！ 天天就想着找那温柔似水的，找那会读书会说情话，还把她捧在手心顶在脑门上的，她那是话本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你晓得不？ 也就是李景修那个好色之徒天天死盯着傻老二不放，要换我，我早跑了！爹，我……” “你找打！” “哎呦，夫子都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咋还不让我这实诚人说实诚话了呢？哎呦别打了，爷，你看我爹他要准备打死你宝贝大孙子了！” 第336章 谁傻? 儿子撵着大孙子打，当爷的自然不能干看着。伸手把宝贝蛋扒拉到自己后面，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江铁锁，好好的你又打孩子干啥？” “爹你听听，这臭小子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 江怀良很给老父亲面子的住了脚，指着缺心眼的大儿子手指头直点。 “说大丫头疯二丫头傻，合着就你江老三精明能干？你蠢的都快不冒泡了你！连孙家那丫头都哄不明白呢，还一天到晚搁你二姐跟前絮絮叨叨，你懂个锤子？” “我怎么不懂？” 江曜不服气的顶嘴。 “你先别扯我跟孙青青的事儿，现在说的是江老二。顺王殿下对她哪里不好了？从小到大没人比我看的更清楚，李景修真的对傻，对我二姐一片真心，就像我姐夫对我大姐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你脑子呢？！” 江怀良暴喝了一声，把他儿子吓得一哆嗦，然后他爹不高兴地伸出手捶了捶桌子。 “这都深更半夜的了，你大吼大叫的干啥？ 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你们爷俩都坐下，我听听都有啥道理。” 老爷子发了话，江怀良瞪了儿子一眼后便坐了过来，江曜也磨蹭到爷爷身边坐下。 “锁子，你先别生气。 我知道今天这个事儿是挺窝火的，但是光生气没用不是？咱得想办法解决呀。 你跟爹说说对于二丫头的婚事，你们两口子到底是咋想的？老是这么拖着真不是个事儿。” “爹，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老江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也压了下来。 “以前咱家没出个皇后娘娘的时候还好弄，现在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老三这没脑子的东西，只知道惦记着兄弟义气，一点也没想过他二姐如果真的嫁给了顺王当上顺王妃的话，咱家以后怎么办？ 搁满朝文武眼里，我这个令国公说是没有大心思，估计连我自己都不信！” “爹，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江曜皱了皱眉头。 “顺王想娶我二姐这个事儿，我大姐和姐夫那边都知道啊，而且他们也挺赞同的不是吗？” “所以我说你没有脑子，连你二姐都不如！” 老江心累的把事情分析给他听。 “目前咱家只是单纯的皇后娘家，虽然我推拒了承恩公的虚爵，但是整个天下没有人不知道，我江家嫡长女是当朝国母！ 可是如果你二姐也嫁进了皇家呢？ 现在李家兄弟看着还算和气，那一切都好。万一哪天李老四跟李老五，也像当初的李老大和李老三一样翻了脸。那作为他们共同的岳父，我偏向哪边？ 站在大义上来说，我一定会保皇上。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二姐又该怎么办？ 二丫头从小娇气爱哭不假，但是她在你大姐的教导下不是真没有脑子。她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当初才会选择了家世简单清白的郭家子。你懂了吗？” 江曜失语了片刻，才扭头看向内院的方向，语气之中充满了唏嘘。 “原来当初江晗她择亲的时候，不是光看脸啊？” “你以为全家人都跟你一样？” 老江白了小江一眼，实在懒得再搭理这死活扒拉不动的榆木脑袋，只是扭头跟老父亲低语。 “左右如今是在守国孝期间，二丫头的婚事还能缓上一缓，不急。 目前紧着要处理的，是先填了季家那贼小子刨出来的坑。我准备连夜带着礼去登门拜访堵那些人家的嘴，省得明早上惹来风言风语。 我就说是小四跟着他二姐去宫里给皇上皇后请安，结果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是哪个孙子对我那宝贝老疙瘩下了手。 幸亏是路上巧遇了季蕴之，才让我家小儿侥幸捡回一条小命。我得去丞相府致谢，顺便也拐过来谢谢这些曾经给那路痴护卫热心指过路的人家！” “能行吗？” 老爷子觉得忧心。 “怎么不行？” 江怀良冷笑了一声。 “我可不是以前的那个乡下泥腿子了，老子如今是国丈！我平时好说话不惹事是因为我低调，不是因为我怂。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明目张胆的帮着季蕴之来坑我！” “说话就说话，搁你老子面前称啥老子？” 老爷子不高兴的皱眉，看到儿子心虚的拱手赔不是之后，这位老人精才幽幽的叹着气。 “你确定这个事儿，真不是季家弄出来的？” “不是。” 江怀良斩钉截铁。 “我已经询问过二丫头的护卫们，他们都说那群人训练有素，应该是哪个大世家培养出来的人手。 季洵也是穷酸秀才起家，祖上八辈儿没出过啥像样的人物，也就是到了他这里才算翻了身。他那原配媳妇儿的娘家，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兵匪给霍霍完了。 现在的媳妇儿虽然出身不错，但是人家心明眼亮而且跟我媳妇儿关系还挺好。袁家就算有那个能耐，也绝对不会把人脉家底儿给季蕴之用的。否则，季洵当初不会把人给撵出京城去。 不过…” 他犹疑的摸了摸胡子。 “我看那个季家损小子确实跟以前差别很大，回头我得进宫去跟大丫头说一声，看看她准备咋整。” “成吧，你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章程，那我也不瞎出主意。反正你多跟大丫头商量商量，你们爷俩都猴精的，应该掉下进坑里去。我就不操闲心了。” 老爷子站起身，又扭头看了看依旧一脸没琢磨明白的大孙子，也只能无奈的叹气。 家里四个孩子，另外三个一个比一个精。这就是儿媳妇生耀祖的时候没碰对好时辰呐，才会让孩子这长相随了他爹，脑子随了他奶。唉！ 一脸怜惜的朝宝贝大孙招了招手。 “曜哥儿，外头天黑了爷眼睛不好看不清路，你过来扶我回去。” “哎，来了！” 孩子虽然不精，但是孩子孝顺。也得亏是他长姐打的及时打的认真，才总算是把小时候差点长歪的树苗子，给强行掰直溜了。 唉，聪明孩子家里有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啥呀？憨人有憨福，他宝贝大孙以后福气搁后头呢！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蹒跚离去。 第337章 有了点眉目 而江怀良这边也是雷厉风行的出了门，京城之中虽有宵禁，可令国公谁敢拦呐？忙活大半宿跑了好几家，总算是统一好了口径。 转回府里换好官服，直接上朝。 果然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没有白费，安安生生的开了一个朝会，没有哪个不识趣的跳出来瞎特么参奏。 下了朝之后老江尾随李呈修，一路跟进了御书房。 “爹，您怎么来了？” 早已经规规矩矩等在课堂的小江同学看见家长，略有些诧异的迎上来。 “可是老二那边的事儿？” “不算是。” 老江被女儿让到椅子上坐下，扭头看看门口守着的也是自家人，这才看着女儿女婿叹了口气。 “昨晚上我忙活了半宿，把旁人家那些嘴都给堵住了。这个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没多大问题。 我跑过来一趟是想跟你唠唠，季蕴之那犊子看样子修炼出真功夫了。那脸上是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而且说话行事都比以前沉稳了很多。 以我对季洵的了解，他这个嫡长子变得这么优秀，他肯定又会把心思往季蕴之身上偏。季敏之那个傻小子，绝对不是对手。 日后季蕴之绝对会被他爹给捧上朝堂的，大丫头你最好心里有点数。” 江晚还没来得及表态，李呈修就先冷哼了一声。 “爹你放心，姓季的想上仕途不还得过我这关呢么？我就卡着不让他出头！哼，好歹我也是个皇帝，还能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虽然话是能说的通，可理肯定不能是这么说的。 季洵当年确实与国有功，当了丞相之后也一直兢兢业业。虽然我跟他现在不咋对付，但是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确实没有干出过啥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儿。 那旁人家都能荫官让子孙出仕，皇上您凭啥不许季家这么干？是不是多少有点站不住理了？” 老江大概是因为跟君子标杆秦大人混的时间太久了，如今开口就是那个忠臣谏言的味儿。 皇帝理亏闭嘴。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并不大想得罪顶着太保之名的暴躁老岳父。 皇后眼神沉了下来。 “爹，我小时候跟你说我做过的那些梦，你还记得吗？” 令国公眼神一狠，语气微冷。 “当然记得了！” 他看向长女，点了点头。 “爹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隐晦些即可。爹您如今可是有身份的人了，不是那种一般二般的好人才，您可是最顶尖的那一波！现在处理事情咱要讲究一点，是吧？” “那是，老子这么个好人才啥不懂？哈哈哈哈哈，你尽管放心，包在你爹身上！” 老江被长女哄的眉开眼笑，按时按点过来授课的老秦，才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粗犷的笑声。 红珠红袖赶紧给太傅大人行礼。 秦振宁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进去通传一声，然后就听到老江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老秦你进来呗，这屋里又没外人！” 李呈修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就是啊，秦大人你快进来，有热闹听嘿！” 不着调的性子是天生的，绝不会因为有了人教导就能变个调调。这一切的徒劳无功，对于已经道心破损多回又坚强修修补补的秦大人来说，早已经云淡风轻。 反正他是来教女儿的，李老四就算再不着调，他也不想再放在心上，左右就是个搭头罢了。 一掀官袍下摆抬腿进屋，恭恭敬敬的躬身准备行礼，江晚立刻出声。 “大人无需多礼！”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礼不可废。老臣既忝为太傅，更要以身作则才是。” 仍旧是板板正正的行完了一礼，被皇帝热情叫起赐座后，才直身平视走到椅子里坐下，一举一动尽显优雅无双。 老江每回看见老秦这精致讲究的样子，他都感觉自己羡慕嫉妒的有点牙疼。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面君行礼，咋就这老白脸的动作这么好看呢？ “我说老秦，咱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你天天还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呐？” 没有本钱的某好人才习惯性的直哼哼，然后照旧收到两枚高高在上的白眼。 “老夫清正守身惯了，肯定不及令国公狂放不羁的作派。夜半无人之时也有闲心京中纵马，谁能比得了你行止由心？” 自从李睿出生之后，自觉往上涨了一辈的秦振宁，非常自觉的换了自称。开口就是老夫，把打死不肯服老的江怀良气的够呛。 “哼，你是属耗子的吗？京城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去？” “客气了，谁让我这一支在这天子脚下繁衍生息多年，便是再无用也该长些耳朵出来才是。” 秦振宁的语气听着是有些生气的，但是该处理的首尾他也得帮着扫干净。 “昨日二姑娘遇险之事，我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 那些人不是京城人氏，确切的来说有的都不是大裕人。 约摸大半个月前季蕴之就已经回京，不过他并没有露面，而是隐在了得意楼中。 直至昨日未时许，才带着人路过了十里巷，非常碰巧的对二姑娘伸出了援手。” 屋里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尤其是江怀良脸色格外难看。 “难道我判断错了？这个局还真是那小兔崽子做出来的？” 秦振宁摇了摇头。 “不是。我只是说他碰巧到那路过，然后碰巧的不计前嫌，善心大发。” “嗤，你跟我还扯啥犊子？” 江怀良没好气儿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虚心求教。 “赶紧说说吧，到底你又掌握什么情况了？” 江晚和李呈修也开口催促。 “还请大人直言相告，省得我们云里雾里的泛糊涂。” “就是啊有话直说呗，咱这都是实在亲戚，又没有外人！” 秦振宁抬眼看了看屋里这三个人，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还是托了老江反应快的福，你当时直接让人封了城门那群贼子没跑出去，我手底下的人才能顺利摸出他们。你们可知，那群贼子中有一半都并非大裕人？” 第338章 推敲猜测 皇帝很实诚的摇了摇头。 “咱这不都听你说着呢吗？到底啥情况啊，您老人家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并非是老臣卖关子，而是这里面伸了不少的手。” 秦振宁看向江怀良。 “二姑娘的婚事最好快些定下眉目来，我总觉得隐在里头的这些人，其实是想打她的主意。” “怎么说？” “昨日我的人在得意楼中抓住了一批人，非常可惜的没有留下活口。不过在他们的尸体上查到了一些线索，他们藏在口中咬破的那毒囊，是来自临越的第一大世家，风氏之手。” “临越？！” 李呈修和江晚互相看了一眼，眉目之中迅速穿上气恼。 “是穆老头派过来的人？他是记恨我当初打了他老窝，所以现在想报复？” 对于皇上的询问，秦大人并没有给出笃定的回复，他也在推敲猜测。 “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风氏一族就是临越后族也是奉亲王的母族，他确实能支使的动一些风氏人手。 但是，穆止彧怎么会如此不理智，敢光明正大的派人过来劫掠我朝贵女？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截二姑娘呢？”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虽然江晗现在的身份确实已经挺好了，但是比她好的满京城也是一抓一大把。 都不用说已经离宫建府的几位公主了，就是那些大世家的嫡长女，也比江家嫡次女的身份更有价值些。 江晚看着那已经开始蓄须的人，她的语气中有一丝丝了然。 “大人，您是不是有不同见解？” 秦振宁回望聪慧过人的女儿，对于自己的孩子反应能如此机敏，他心里真的是满意极了。 轻轻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说出来供大家参详一番。 就我目前掌握的讯息来看，得意楼应该是临城设下的一处探子。毕竟奉亲王会做生意的名声诸国皆知，所以咱们大裕肯定不止得意楼这一处。 甚至，京城之中肯定还有其他国家的探子，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看向了李呈修。 “所以皇上，请恕老臣冒昧一问。先皇可曾往外派出人手了？” “听说是派了的。” 作为一个实诚的皇帝，就是要对自己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秦大人，我劝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我爹那性子马马虎虎惯了，干啥事儿都喜欢凑合过。 他在位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收到过探子们送回来的消息我不知道。反正从我上位之后，可从来没收到过任何消息。 我还一度怀疑过，我大哥是不是病的太久脑子糊涂记差了。或者他唬我，才扯了个红楼的名字出来。 你们听听这哪像个正经干事情的地方？我一直怀疑这就是他逛过的青楼，随口跟我扯了一个……” 剩下的吐槽，全被媳妇儿给瞪回了嘴巴里。 “皇上，看来你这知识储备挺全的？最近连红楼青楼你都知道了？不过我有点好奇，这都谁跟你科普的呢？” “媳妇儿我没有想法，我就是听老常他们瞎说才竖个耳朵凑凑热闹，我一点也没想过要去，真的！” 李老四一如既往的很有求生欲，抬起手就恨不能指天发誓。江晚抬手把他的爪子给抓下来，不让他在人前丢人现眼。 不过声音确实冷了不少。 “老常？” “就，常玉康呗。我发小，常玉宁他弟弟…” “我知道！” 江晚狐疑的看着丈夫。 “常玉康不是在庐陵府念书呢么，他什么时候回京城来的？你又是怎么见到他的？” “这不前段时间给李轩封郡王，为了让孩子脸上好看，我就给他娘顺带封了个王妃。反正我哥都顶了个王爷的封号，他以前的那些妻妾能追封的不都得封一下吗？那常玉宁就得了霁王侧妃的名头。 常玉康说他家专门给常玉宁办了法事，然后他就特意进宫来谢恩。孙浩阳带他直接来的乾元殿，我大哥也在。 后来他就跟我商量，说最好施恩施到底。常家没有落到什么好还赔了个女儿，索性皇家就赏了恩典给常家。然后我就给老常找了个兵部的活儿先干着，就是给孙浩阳打打下手。 然后有事没事的见面总得唠几句不是，我也不能说立刻翻脸不认人吧？人家又没干什么犯法的事情。” 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极为清楚明白，江晚没有接茬说话，倒是秦振宁搭了个腔。 “听闻蓝田侯貌似最近身体有恙。 他家的世子前些时日在得意楼与昌平伯府的子弟争抢歌姬，酒醉斗殴之时不慎从楼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 这才把蓝田侯气病了。” 老秦依旧是以前的那个讲究人，爆瓜一般只爆全乎的，老江就幸灾乐祸的搓了搓下巴。 “嘿，老常那坏种这回可真他娘的活该！ 就这还好意思一天到晚蛐蛐我儿子没出息呢，我令国公府的世子再没用，好歹他胆小安守本分啊。 他家的世子倒是胆子大有出息，呵，可真是太孝顺太有出息了。哈哈哈哈哈！” 他又扭头看向老秦。 “这两家小崽子干架争歌姬的事儿，我怎么没听到动静？” “就是啊秦大人，我在宫里也没听到动静啊？” 对于这些大太阳底下的新鲜事儿，这翁婿俩个人比较喜欢打听。 秦振宁笑了笑。 “得意楼之所以能在京城首屈一指，就是因为他们会处理首尾，周全大局。好歹祝氏也是世家，常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他们想把事情给捂下来，还不简单？” “他们要是真有能耐捂下来，那老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老江的吐槽老秦当没听见，只是继续跟帝后禀明情况。 “所以按目前来看，蓝田侯十有八九是想换世子了。才会借着皇上给的这股东风，直接把他的嫡次子给召了回来。” “哦，我说呢！老常还口口声声是惦记着要为君效力为我分忧，合着是被他老爹给硬逮回来的。呸，从小到大嘴里就没几句实话的玩意儿！” 李呈修哼唧了一声。 眼瞅着大家把话题给聊歪了，江晚咳嗽了一声，又把话题给掰回来。 “大人，您刚才为什么会说这些人都在打江晗的主意？” “因为我截获了一封密报，上面明明白白写了。一定要与令国公府嫡女江晗搭上关系，最好想尽一切办法迎娶。” 说完把手伸进了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竹管递过去。 第339章 老臣谏君 江晚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又传给丈夫和老爹都看了看。 “大人，这也是您从得意楼截到的？” “非也。” 秦振宁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丞相府的方向，语气中平淡无波。 “是在季相家的墙头。” “……不是，老秦你先别说话了，让我捋一下，这咋给人听迷糊了呢？” 老江烦躁的以指扣了扣桌面。 “我刚才问你这个局是不是季家那小子设的，你说不是。 你又说得意楼是临越国的探子窝点，现在截获到的密报又是从季家的墙头上截下来的？ 那，你这意思是不是说，老季家跟临越国有了瓜葛？” 他紧皱的眉间写满了不相信。 “季洵那人性子又刁又滑不假，但是他应该不至于干出通奸卖国的事儿来。你们是不知道，以前我听先皇唠过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嗑。 他说老季之所以会投笔从戎跟他混，是因为季家人当初全被前朝兵匪们给祸祸光了。所以季洵才格外的贪恋官位看重权力，但凡是他手底下点出来的官，基本上没有出过啥祸国殃民之人。 这么看重名声死了也想名留青史的俗人，都已经在大裕做到百官之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去勾结临越？ 这是不是说不通啊，老秦？” 秦振宁看看正在思考的帝后，轻声应了一句。 “我只是说这密报是从季家墙头上截获的，可没说是从季丞相手中截获的。” 江晚立刻抓住了重点。 “是季蕴之？” “也许。” 这下江怀良和李呈修这对武夫翁婿也听明白了，李老四狠狠一拍桌子。 “我让人去拿他下狱，到底是不是的，咱审审不就清楚了？” “不用。” “切勿打草惊蛇。” 两道阻止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江晚瞅了瞅眼含赞赏看着自己的秦大人，扭头给丈夫细细解释其中因由。 “我们已经知道季蕴之有问题，那就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再被有心人插进来一个暗桩的好。” 又扭头看向两位长辈，说着自己的心理猜测。 “大人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件事情的背后不只是季家，甚至于不只是临越的影子，还有其他的势力也在观望或助力。 爹，您回家跟我娘好好商量商量。再跟老二好好说说情况，咱们抓紧时间先把亲事定下，等国孝守完了再成亲。” “对，爹您给家里带个话吧。就说我说的，不论江晗选了谁家结亲，到时候朕都会给她赐婚圣旨的。” 非常清楚自己媳妇儿想法的李呈修，痛快的给江家扔了一颗定心丸。 江怀良立刻跪地谢恩。 “老臣多谢皇上！” “嘿嘿嘿，不谢不谢。爹你快起来，这又没外人，你跟我还弄那个客套的干啥？” “多谢皇上体恤，礼不可废。” 老江学着老秦刚才的义正言辞，站起来一本正经的拱拱手，老秦满意的笑了笑。 他们作为长辈作为太傅太保，一定要想尽办法的维护帝王威仪。虽然皇帝自己可能没有这个东西，但是他们也要时时刻刻替他维护。 江晚抬手指了指密信。 “那这信？” “放心，那边已经接到信儿了。” 秦老狐狸眨了眨眼睛，二人心照不宣便又起了个话题。 “大人，不知您对钱氏一族可有了解？” “何事？” 这题李呈修会啊，他赶紧插了句嘴。 “是老祝头想引荐钱家人出仕，他一开始说给我献神仙丸，我没要。前两天又说钱家有钱，愿意舍条商道出来。爹，秦大人，你们看这个事儿靠谱不？” 老江老秦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不语。 江晚便接着开了腔。 “如今大裕的商道不大好走，各处都有世家把控。其中最得益者，莫不过江南水路。 我和夫君琢磨了许久，这世上来财最快莫不过行商，但是行商就离不了漕运。钱家愿意让行，这确实很难不让我们心动。” 秦振宁便叹了口气。 “老臣知道你们手中拮据，但是帝后与民争利，这传出去终究不大好听。” “大人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江晚开口就能让人放心。 “我已经斟酌了许久，才想出了一个可行之法。反正我们扶持营生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扶持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那这些产业没必要非挂在皇室名下不可。 我们可以把这些营生直接挂靠在户部，算是朝廷的产业。到时候就是为民谋利，为国聚财。收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甚至…” 她狡黠的笑了笑。 “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互市也不是不能再开的，对吧大人？” 秦振宁垂眸思索。 他是个真正的贵族子弟，从小到大学的都是如何与皇权世家博弈。哪怕是后来经历了乱世，也从不曾落魄到要去忧思这求财之道。 毕竟，能被称为世家的皆是庞然大物，不可能任由嫡脉子嗣沦落到那般惨状。所以一向以睿智英明着称的秦尚书，对于商道确实没什么头绪。 “皇后娘娘说的行商之道究竟可不可行，请恕老臣不大懂，待我回头去与户部尚书请教一番后再做细论。倒是钱氏，我确实略知一二。” 他眼神慎重的考虑了几息。 “京城钱氏这边无需担忧，没什么出彩的人物。倒是钱氏本家有一个钱博越，当初是与我一榜的同科状元。 那人极有文采且善于专营，在前朝时也曾官拜户部侍郎。不过他为人机敏，察觉到风声不对的时候及早抽身，带着全族退回祖籍，只留了一庶支在京城观望。 钱家在江南道确实盘距已久，他们愿意舍条商道出来让家中子弟重入仕途，这能说得过去。 但是，” 老秦站起身来，拱手直谏。 “若是皇上皇后信的过老臣拙见，那就且听老臣一劝。 钱氏子弟，品性堪忧。 可用，但绝不可重用！” 江晚和李呈修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看见李呈修非常能舍下脸面的走过来，伸手相扶。 “哎呦我的太傅大人诶，您说着我们都听着就是喽，好好的又行什么礼呀？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说的劝的全都是为了我好。我懂，我都懂！” 第340章 论世家 你懂个锤子，他哪儿是为了你呀？少搁大伙儿面前自作多情，顺便丢人现眼了。 老江没好气儿的瞪了眼从小傻到大的这狍子女婿，不是，皇帝女婿。又觉得有些牙疼的扭过了脸，眼不见为净。 江晚看见后，好笑的勾起了嘴角。 “大人您放心，钱家人的品性我也多少知道一些，心里是有数的。您若是也觉得此事可行，那皇上回头就招昌平伯进宫来了？” “嗯。” 被皇帝客客气气地让回椅子上坐好，秦振宁点了点头。 “世家虽然手段多，可一切都是隐在水底下的较量。真正浮到水面上来的事情，便是已经定好了的章程。 既然他们敢提，皇上这边大可以应下。左右今日不是钱氏，明日还有赵氏，谢氏，吴氏，周氏等等。 只要大裕江山日趋稳固，那么当初从京城抽身而去的那些人，总归还是要回来的。想要皇权鼎盛便离不开世家襄助，这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真是快把没心没肺的李老四都给感动哭了。 秦大人可真是个好大人呐，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大世家出身。但是现在为了爱屋及乌，竟然能这么掏心掏肺。 大人他果然爱我！ “太傅你放心，跟世家玩心眼子有我媳妇儿呢！她脑瓜子好使，一般人可挖不了坑。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到最后一力降十会，我直接带兵把他们老窝给砸了！” 孩子虽然头脑简单但是四肢发达呀，只要给我一队兵，老子能干翻他老家！ 皇帝的眼神是多么滴真诚，倒是把老秦给弄得心虚了一下。扭头看向老伙计，狠狠的咳嗽了一声把对方的眼神给拉过来。 你多少说两句啊，李老四弄得这么煽情，叫我怎么好意思往下说？ 接收到示意的老江，便跟对接头暗号似的攥起大拳头掩在唇边，也狠狠的咳嗽了一声。 “那个，皇上。您好好坐着听就是了，听不明白的事情咱暂时先不掺和，回头皇后会解释给你听的。” “哦。” 对于老丈人的话，李老四还是听的。 没有人打岔了，江晚便开口出声。语气倒是不算凛冽，但是眼神却很郑重。 “可是大人您也知道，朝廷与世家终究是有冲突在的。若是太过依赖他们，等到世家再次坐大横行的时候，朝廷势弱护佑不住黎民百姓，岂不是又要再起动荡？” 秦振宁沉默。 此题千百年来无解，他没有什么好办法。哪怕就是现在自己坐到了皇位上去，也仍旧是破不了这个局的。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任何时候都不是一句空话。 为什么每一任皇权都有寿命？ 正是因为皇权和世家都参与了瓜分天下利益，日复一日天长日久的积累下来重重隐患，一旦哪一日平衡被打破，皇权便会顷刻崩塌。 然后乱世又起，当然一定会诞生出新的皇权。而隐退在风暴之后的世家，只需耐心等到皇权稳定之后，同样会再次冒出头来。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一切在史书之中，早已被记载的明明白白。只要有脑子的人得空翻上两本细心解读，便可一目了然。 “娘娘，老臣惭愧。” 秦振宁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多么聪慧，即使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经过最好的贵女教导，但是她同样敏锐的看出了这无解之题。 他是真的觉得很惭愧，自己实在是无用啊，帮不了孩子更多了。 江晚摇了摇头。 “大人休要妄自菲薄，我这一路走来您已经助了我太多次。我不是要故意为难您，只是我想让这种情况变一变。” “难不成你已有了法子？” “唔，也许。” 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就勾起了老父亲隐在眼底的宠溺笑容。君子翩翩抬袖一礼，口中已是哄小儿的腔调。 “老臣愿洗耳恭听。” 江晚佯装得瑟的扬了扬脑袋。 “科举，需要改革。” “啥意思啊大丫头？” 已经被勾起兴趣来的老江，也抽空插了一嗓子话。 “这科举不是早都已经有了吗？但是对目前这情况来说，并没有多大好转。” “有是有，但是不够细致具体。爹你先别插话，听我说完。” 江晚轻轻敲了敲桌子，给自己争取到完整发言权。 “我们现在的这几个选官法子，前面两个举荐和荫官都是对世家还有朝中功臣来的，只有最后这个科举才是真正的选拔有识之士为官。 但是我们大裕的这个科举完全是沿制于前朝，对于目前科举制的弊端，大人您作为文官体系内的人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吧？” 秦振宁点点头，语气中有诸多唏嘘。 “为官者都说仕途不易，可其实最难的是如何踏上仕途。 科举针对的也只是世家豪门，毕竟乱世之中寒门难出贵子。或者更贴切的说，寒门不出贵子。” “对，寒门难出贵子！” 江晚把语气加强了一些。 “落魄的贵族才叫寒门，下面的那些农门匠门还有军户贫民，甚至于氓流之辈等等，他们就算是努力八辈子，也永远别想靠着科举翻身！ 那么，追根究底的原因在哪里呢？” “对啊媳妇儿，在哪里呢？” 皇帝是皇后的应声虫，任何时候绝对不允许媳妇儿的话掉在地上，所以捧哏的格外熟练利索。 “跟那些商道粮道都是同一个道理，垄断！” 江晚的眉眼都冷了下来。 “大多时候人们都讲究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为什么？因为不是傻子都知道知识就是财富，书中自有黄金屋！ 而这些知识财富，也跟那些赚钱的产业一样，基本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这一部分人，就叫做世家！ 大人，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娘娘聪慧。” “我不聪慧，等我说完我的想法，您也许还要斥责我的。” 秦振宁以眼神询问，就看到他那眉目之间上位者气息渐重的孩子，缓缓张口吐出了三个字。 “开民智。” “皇后慎言！” “您看，我就知道您会斥责我。” 第341章 欲借天书，建登云之梯 “不是斥责，老臣是担忧！” 秦振宁震惊于孩子的大聪慧大气魄，也忧心于孩子的大聪慧大气魄。 “老臣知道您是不忍大裕百姓多艰，但是此举万万不可行！一旦您敢露出丝毫苗头来，必会被群起而攻之！老臣恳求娘娘三思！” 毫不犹豫的站起身跪下叩头，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的拳拳爱子之心。他当然想让孩子称心如意，但是他更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好好活着。 “大人您快起来！有什么话咱不能好好商量啊？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这不还没定下章程呢吗？” 江晚动作极快的窜过来，手上一个用力把人给硬搀扶起来。她心里忍不住懊恼了一下，这是猛药下的太猛了，把大人给惊的都不跟自己讨价还价了？ “娘娘，” 看着脸上闪过懊恼的女儿，秦振宁眼底满是愧疚。他总是想尽己所能把自己有的都捧给她，但是，他真的能力有限对抗不了所有的世家。 “……老臣无用。” 这四个字他说的很轻，但是让听见的人却莫名觉得有些凄惶。 “您别这么说，都是我刚才冒昧失言了。是我说话没经过脑子，跟您没有关系的。大人，您别怪我。” “不怪，是老臣话多失礼了。娘娘别往心里去，老臣岁数大了做事也时常容易不周全，还望娘娘恕罪。” 爱，总是会常觉亏欠。 在自觉亏欠的人面前，就算是位高权重清明果断如秦尚书，也依旧会有一种小心翼翼的狼狈。 而江晚，最看不得他自责的样子。 因为从两人相遇开始，他都在倾其所有的为自己付出。秦振宁，真的已经很爱很爱江晚了。 “您别这么说…” 从来最是善言的小江也没了招，只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坐在一边的老江。然后受到召唤的江怀良就凑过来，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 “老秦你看你这是干啥呀？孩子毕竟还是个孩子，说话难免不走心。咱这当大人的跟孩子较个什么真呢？ 大丫头从小就傻，你又不是没听我说过。虽然说现在看着像是精明了，但是时不时犯傻一下这多正常啊？咱当大人的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当没听见呗。” “对啊对啊大人，你可别跟我媳妇儿较真。咱这都是底实亲戚是吧，哪有那些个外道话说？ 就算不看在我这当皇帝的面子上，您也得看在我丈母娘的面子上不是？我……” “你快闭嘴吧！” 头疼的把丈夫薅回椅子上坐下，好想捂住他那张信口胡说的破嘴。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的李呈修，在心里卧了个大槽！ 咋会一时没管住这张破嘴呢？ 瞧瞧老丈人那脸黑的跟个锅底儿似的，他心虚的眨眨眼睛往媳妇儿身边凑了凑。 “我，就一时嘴秃噜了…” “我知道。” 有了李老四的插科打诨，总算是把气氛又给周全了回来。 秦振宁想了想，便开口询问。 “请问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了其他的法子？若是有需要老臣的地方你尽管说，老臣一定鼎力相助！” 知女莫若父，好歹也是明里暗里的教导了她不少年头。回过味儿来的老秦，立刻就察觉出来了刚才皇后那招大概是在漫天要价，就等着自己坐地还钱呢。 “呵呵呵，那个…” 本来想好的说辞，被大人刚才情真意切的那一番规劝，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 “但说无妨。” 这咋还鼓励上了呢？ 这一副好像很期待对方开口跟自己撒娇耍无赖要东西的场景，叫面对媳妇儿时心眼子时常自动离主出走的李呈修，都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想起来亲爹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叨咕的一句话。 他奶奶的，秦振宁真是个大雨都淹不死的痴情种子！ 那个时候他没咋认真听，但是现在他在认真看。看着看着，难免就看出了点毛病。 于是他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江晚不大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嘴角，但是现在情况都已经是这样了，那就把该说的说完呗。 “大人，刚才那话说的太远了，您就暂时当我没说。但是现在眼跟前的，我还真的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想从您这里借点书。” “什么书？” “天书。” 江晚抬手指了指脚下。 “能助平常人，顺利一些登上仕途的天书。我知道这个事情有些强人所难，但是大人，此事只有您能助我！” 或者说，只有您愿意助我。 秦振宁再次沉默了一瞬，眼底闪过诸多挣扎为难。等抬眸看向满脸恳求的女儿时，最终都化为了一声长叹。 “可。” “多谢大人！” 对很多人来说，孩子就是父母的一切。总会不由自主的随着孩子的忧愁而忧愁，随着孩子的高兴而高兴。 秦振宁就是如此。 他的嘴角再次爬上了笑容。 “那娘娘不妨跟老臣说说，为何会有这借书的想法？” “借天书，建登云之梯！” 语气中难掩漫天豪气。 “平常人家乱世飘零之中能苟命都已实属不容易，哪里还能有读书做学问的可能？所有的书籍还有夫子，也都依旧被世家们给好好收藏着。 我想在各处州府都建一处馆阁，把那些好书孤本全部誊抄出来放在那里，供平常人家想上进的孩子借阅。 对于那些开蒙读物，我就让人大规模的做出来。现在念书难是因为念书贵，而念书贵的原因是因为书也不便宜。 如果书籍的价格下来了，那识字念书的人是不是会多上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上一届科举时的进士，清一色全是世家子弟的情况？” 心真的是很大呀，当然这心也是好的，虽然有些太过于想当然。老秦真的很不想泼灭女儿的这雄心壮志，但是又必须得让她面对现实。 “娘娘，按如今世道来说，其实识字的人很少。能书写规整，誊抄书籍的人手更少。如果你真的想让人大量誊抄的话，这花费的绝对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啊！” 可以说反驳的已经很委婉了，但是就看见豪气冲天的皇后娘娘无所谓的挥了挥爪子。 “没事儿，我有招。” 第342章 活字印刷 转身从桌案上捡起一本书册递过去。 “大人您看看，字迹可还算工整？” 秦振宁接过来，扫了一眼。 “只能说尚可。中规中矩，灵性不足。” “就按这样子的规格来大量制作，您说那些刚启蒙的孩子能看的懂吗？” “当然，这字迹很工整。” “那就好！” 反手又拎过去一套印章也不用说话，就把里面的活字挨个儿拎起来几排，秦振宁眼中便窜出了漫天的惊和喜。 “这可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 “当然是我媳妇儿想出来的了！” 江晚倒是老实的摇了头没有冒功，但是耐不住她身后坐着一只媳妇儿吹。已经憋了好久的李呈修立刻拍开嘴，吧吧的就是一顿输出。 “你们都听我跟你们说呀，我媳妇儿这脑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使！ 刚开始她看见我批奏折批的要死要活，然后就想出来给我刻个已阅的印章。随便往那些请安折子上一盖，嘿，立马齐活。 后来咱俩觉得抄书太麻烦了，写字累的手腕子疼。我媳妇儿她就是会心疼我呗，可是琢磨了好多天才给弄出了这个活体，不是，这玩意儿叫啥来着？” 肚子里没墨水就是不行，除了得瑟显摆啥也不会，你看看这转述个事情都说不明白。老秦老江都在心里嫌弃了一声，然后双眼蹭亮的盯着闺女。 江晚就抬手轻轻敲了敲印章盒子。 “这是活字印刷术，与普通的拓印之法不大相同。你们看这每一个印章上都有一个字，以后想印哪本书只要挨个儿校对排列刷墨铺纸，那么很快就能复印出一篇文章来。就是这么用的，我操作给大人您看看…” “不用，此法可行！” 秦振宁是个绝对聪慧的人，有些事物基本上只需要看一眼，便可知其全貌。 甚至于，他已经想到了更多。 这个活字印刷术的存在，足够改变如今知识被世家垄断的劣境。也足够帮他的女儿在史书上，博得一代贤后的美誉。 他的心里真是骄傲极了，这么聪慧的小丫头，是我的女儿呢！ “娘娘既然已经有了万全之策，那老臣便不再多言多语。等今日回去之后我便着手收罗孤品名章，到时候你尽管遣人来取。” “好。” 该达成的目的达成之后，便开始按部就班的日常授课。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不可操之过急。 日暮归家，令国公府里老老少少其乐融融。吃完饭后天色渐暗，老江在正院里跟媳妇儿絮叨，自家大丫头可真是个好人才。 “像我，该说不说我养的丫头就是像我！这脑瓜子灵的唷，眨个眼睛都是点子。哈哈哈哈哈！” 江怀良得瑟坏了。 “老秦说咱家大丫头以后指定能名垂青史，你说我用的着他跟我说吗，我自己难道不清楚？我江家的嫡长女啊，就该是这般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许氏的眼睛里也全是笑。 “咱家晚姐儿那是像我姐，你不知道我姐其实也可聪明了，她…” “我知道你姐许若瑾哪哪儿都好，你这都挂在嘴上说了半辈子了，我咋还能不知道啊？” 对于自己媳妇儿这辈子谁都不爱，独爱她姐这个事实，老江早已经憋屈的认了命。 叹口气，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说起最像你姐的那个，我咋感觉像咱家二丫头呢？在感情路上这个不顺心的拧巴劲儿哟，我真是能愁的夜里睡觉都睁着半拉眼睛，唉！” “发生什么事情了？” 非常了解自己丈夫的性子，许氏几乎立刻就听出了话中深意。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跟你细说，但是你先别着急。” “别磨叽，说！” “如今呢，是这么个情况…” 把在宫中发生的来龙去脉大致的说了说，许氏眼中的神色便染上了恼怒。 “岂有此理！” “你看，我说让你别急吧你又急。现在这事情又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咱仔细应对就是了，气大伤身啊媳妇儿。” “不是因为这个，我生气是因为季家那小子无礼，竟然欺到了我家门上来！” “他又干啥了？” 老江胡子一抖眼睛一立，威严的脸上莫名就带出一点凶相。许氏看着他，指了指自家马厩的方向。 “今日寅时许，有季府护卫驾车过来。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季蕴之的命令，来还昨日江家遗留的马车。” “可是在门口闹上了？” “不曾，门房老张有眼力劲儿，立刻就让小厮接过马车赶去了马厩。那护卫送完马车就跑了，我倒是白跟着生了口闲气。” “我知道了，回头这事儿我去找季洵那老匹夫讨回来。他儿子想败坏我闺女名声，那我指定也不能给他老季家啥好果子吃。” 安抚媳妇儿几句之后，旧话重提。 “你倒是跟咱二丫头好好说说，该定亲那就要定下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想挖坑，那咱索性就釜底抽薪算了。” “秦大人说的？” “咱大丫头也是这个意思，皇上甚至直接说了不论二丫头选谁，他都能立马给下赐婚圣旨。” “好，我这就过去跟她细说说。你在外头奔波一天实在辛苦了，先歇着吧不用等我。” “好，你叫紫玉她们多提个灯笼，天都黑了道上看不清。” “知道了。” 许氏一路来到女儿的春韵园。 江晗正忙着誊抄终于做好的访车改良记载，听见门口丫鬟的请安声，赶紧搁下笔起身相迎。 “娘，外头天都黑了又起了风，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派人来知会一声，召我过去就是。” “没有什么大事，这不也是时辰尚早吗，娘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您肯定是有事儿，直接说呗！咱这都是亲生的娘俩，何须拐弯抹角？” 丫鬟们很懂规矩的守在门外，江晗只能亲自上手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 “您说吧，我听着呢！” 既然女儿快言快语，当娘的也不愿磨叽，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晗姐儿，你可还是在惦记着郭子骞？” “怎么可能？” 江晗不知道自己哪一处的错误举止，竟然会给了母亲这种错觉。 第343章 清醒的江晗 “就是没碰上心仪之人罢了。反正我岁数不算大也还要守国孝，总是有段缓冲的时间。这不是娘你以前跟我说的吗？” “我是说过这话没错，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刚才你爹跟我说，秦大人那边查出了些眉目。昨日你被人截住绝不是偶然，后头牵涉的水有点深暂时查不出来。 但是，他截获了一封密报。不知道季家是受谁指使，说是要想尽办法迎你过门。” 江晗立刻坐直了身体，拧眉思索了片刻。 “我姐是不是给我带话了？” “对。秦大人提议最好来个釜底抽薪，你姐也同意家里把你的亲事先直接定下来。” “好！” 这可真是个究极姐控的妹子，明显比她亲娘的症状更重一些。 “我姐肯定不会坑我的，她怎么说我怎么办！定谁？” 瞧这干脆劲儿，感觉不是要去与人定亲，而是要去与人干架。叫本来打算苦口婆心劝一劝的老母亲，忍不住嘴角直抽。 “晗姐儿，你自己心里有人选吗？” “没有。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你们的。” 其实她眼前突然一下窜出了李老五的脸，但是又被她迅速甩开。 从小她姐就教育过，令国公府才是她们姐妹的底气和依仗。危急的时候自己那点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重要，一切都要以江家为重！ “那成，这事儿就交给爹娘吧。” 许氏伸手摸了摸女儿漂亮的小脸，眼睛里有一些愧疚。 “晗姐儿，娘一定会好好给你选一个良人相伴。” “我知道。” 孩子不懂事的时候母亲觉得为难，但是孩子这么懂事的时候母亲就忍不住心疼。她把女儿的小手抓在手中，轻轻的抚拍着。 “晗姐儿，我没有当好你的母亲。从小到大你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弟弟，你总是家里最容易被忽略掉的那一个。 我时常也会惦记着想补偿你，但是又会不由自主的偏心就绕开了你。晗姐儿，娘真的觉得对不住…” “才没有！娘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哪里有对不起我？我也没觉得自己过的不好。” 江晗靠坐在母亲身边，把小脑袋亲昵的放置在其肩膀上。 “娘，您不用觉得心里难受，我后来真的已经过的很好很好了。 家里孩子多，就总是会有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但是我有我姐呀，我姐她最偏心我，把你们没有端平的水加倍的又给我倒了回来！ 我知道她最偏爱我，所以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难受的。 反正人生在世么，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为难等着。比起真正的可怜人来说，我真的已经过得很好了！ 有爹娘替我撑起出身，有姐姐助我长出傲骨。我才能是如今堂堂正正的江家阿晗，而不是哪家深宅后院里的小可怜。” 生来娇软的性子，却偏偏长出了清醒的头脑。不是许若瑜自吹自擂，实在是她的女儿，真的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你不难受就好，你能想的这么明白娘真的很高兴。” “其实我也不是一直都这么清醒的，有的时候我也会嫉妒。 我姐她那么聪明那么能干，那么优秀那么完美，我在她身边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做绿叶衬托她了。 但是我又会忍不住得瑟，这么聪明能干优秀完美的人，是我姐诶！ 而且她最爱我！ 哈哈哈，光这么想想我就觉得好高兴。娘，你说我姐为什么这么偏爱我呢？” “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许氏想起了很多年之前，那个时候她也是一个被姐姐给细心捧在手里疼爱的妹妹。 时光转过了多载岁月，然后她低头又在亲生女儿的脸上，看见了当年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 “不论到什么时候都别忘了，从小到大你姐是如何的疼爱你。” “那当然了！” 江晗指了指桌上忙活了一半的事情。 “我可是最听我姐话的，她让我干的事情，我一天也没敢拖过，你看都已经记载那么多了呢。保证每一项都是我辛辛苦苦试了好多遍才得出来的经验，绝对不是空口白话乱写的！” “娘知道你们姐妹俩最厉害了！” 说到这里，许氏脸上全是骄傲之色。 “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姐让你弄的那些印章是干什么用的？” “给我姐夫偷懒用的呗！” 手工小达人撇了撇娇俏的嘴巴，伸出手指头跟母亲撒娇。 “您看看我刻那些泥章的时候，把我手都给划出小口子了。我姐哪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她也太宠我姐夫了吧？ 小时候我和老三不想练字她打我们，现在姐夫不想写字，她转头就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的帮他作弊。 哼，娘你说我姐现在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还有我姐夫他好歹也是个皇帝，竟然处处都投机取巧，哼！” “晗姐儿，不许胡说！你也知道你姐夫是皇帝，怎么还敢这般口无遮拦？” 每次只要涉及到在大丫头面前争宠的这个事儿，二丫头就会很公平的想创死每一个人。 “事实么，还不让人说？” 江晗嘀嘀咕咕的抱怨声，终究还是消了下去。又气不过的扬起漂亮小脸，上面净是一片得瑟。 “娘我跟你说，前段时间那个纺车改良我不是卡壳了吗？然后贤太妃娘娘她真的博古通今看过好多好多的书，她那里有一本贺氏博闻录我曾经借阅过一下，然后受到启发才能成功把手摇式给改成了脚踏式。” 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娘，你们世家出身的人果然底蕴深不可测。收藏里堪称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许氏见怪不怪的笑了笑。 “那是因为贺氏曾有一任家主是墨家子弟，所以他们家才会搜罗一些杂书。 我家当年是没有的，你外祖父收集的多是一些传世大儒的经史子集，或者字画琴谱。 后来一朝家毁人亡，也不知道我爹当初的那些心爱之物，都流落到谁人的手中去了？” 这个问题，老许曾经的爱徒小秦，就是如今的老秦，他最有发言权。 第344章 秦萧尘献书 秦振宁在府中忙忙叨叨的让下人小心装箱不算，竟然还放出风声去四处搜罗名章拓本。 第二日，他那收到消息的亲亲大侄儿，便贼拉殷勤的带着几个大书箱，敲开了吏部尚书府的大门。 秦萧尘站在秦振宁面前，非常恭敬的行过礼之后，才轻笑着尽孝心。 “叔父，听闻您最近欲修身养性研读诸子百家？侄儿便借花献佛，拉了几本闲书过来与您打发一下时间。” 瞧这孩子多会说话？每日恨不能忙到头秃的吏部尚书兼太傅大人，他哪来的那个神仙功夫修身养性，在家里看书消遣？ 傻子都知道他这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更何况世家从来不养傻子。 别人是否在斟酌观望秦萧尘懒得管，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借着三叔的东风，在帝后面前讨个巧宗了。 也不指望皇后能看在他们这特殊的渊源上另眼相待，只要能让他秦萧尘顺利的冒出头来，那么这些孤本就已经发挥出了最大的价值。 “意欲何为？” 秦振宁抬眼看他，语气中依旧没什么亲热，但是好在也不曾恶语相向过。 “好风凭借力，” “不借。” “三叔！” 秦萧尘无奈苦笑着唤了一声，又非常守规矩的折腰行礼。 “您就收下吧，侄儿求您了。” 秦振宁指了指椅子让对方坐下，才抬眸看过来。真是好一个青年才俊的大好儿郎，颇有其父当年的几分风姿。 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同胞兄长，他眼底的淡漠才稍稍的褪去了一些。 “秦氏一族的底蕴已经足够支撑你走的长远，何必急于一时？早前我便与你祖母言明，秦氏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你，但是不包括我。” 他的神色说不好是痛苦还是解脱。 “还是那个意思，我前半生享尽秦氏荣华，可我也竭尽全力护着秦氏平安渡过风浪。 如今恩债两消，后半生我可以是秦尚书，也可以是秦太傅，但是绝不会是秦家玉树。所以我不可能再把我手里的东西给你什么。 如果你想的话，如果你祖母动怒的话，你们尽可以将我从秦氏除名。” “我不是那个意思，祖母她老人家也不曾想逼迫您什么。” 秦萧尘日渐成熟的眉目之间，早已经有了秦氏当家人该有的睿智果断。 “侄儿只是听闻您从宫中回府之后，便开始四处搜罗书册。若是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替皇家收的吧？ 您也知道乱世之中存书不易， 旁人家不见得愿意拿出多少来给您交差。但是我手里正好有富余的…” 想了想，他直接咬咬牙和盘托出。 “去年王家背后作怪，想挑唆我母亲生事，被我察觉后按下来了。谁能想到，今年齐王竟然会阴差阳错的登上了皇位。 您也知道三槐王氏的子弟，如今远不如琅琊王氏的子弟仕途风流。所以他们背地里又找上了我母亲，想借着一些旧事掀起波澜，好从中浑水摸鱼。” 剩下的话不需要再多说，秦振宁的脸已经阴沉的很可怕。 “王家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他们！” “不劳叔父动手，侄儿已经斩断了王钧化的右臂。”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对方不是自己的嫡亲表兄一般。 “三槐王氏如今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出色子弟，我斩断了他的青云路，王家没有后继之力便不敢再随意跳出来树敌。 今天给您拉过来的这些孤本，大多数也都是王家给的赔礼。如今借由您的手转呈给皇后娘娘，算是最恰当的去处。” 秦振宁冷冷的看着他。 “日后，你莫要再登门。” “三叔！您…” “日后，我便是你的杀母仇敌。” 秦萧尘所有的反驳之言，皆被对方这一句阴鸷的话，给全拍回了口中。 他扑通一声跪下。 “求叔父看在我父亲的份上，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念及我与你父的兄弟情义，你早已经失恃多年！” 大掌狠狠的挥落桌面上那只缠枝纹茶盏，瓷器清脆的碎裂声中，向来君子端方的秦振宁，冷声如恶鬼。 “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性，你自然是清楚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的母亲一而再的威胁到了我，此番境况若是换作了你。 那么你说是留，还是不留？” 犹如实质的威胁扑面而来，压的尚且年轻的秦氏家主，掌心漫出了一层冷汗。 十息之后，他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 “叔父息怒，侄儿自会给您一个交待。只求您留她一条性命，再无他求！” 秦振宁收回戾气，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是那位处世淡漠的秦大人。 “去吧，莫要再来。” 秦萧尘的眼角滚下一滴泪珠，他知道自己与叔父之间的情份，终于被消耗殆尽了。 “是，侄儿告退。” 恭恭敬敬的三叩首，拜别的是他臆想中的父亲，是曾经倾心教导过自己的人。 挺直脊背从地上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离去的脚步更从容一些，不要让人看出自己太过狼狈可怜。 钻进马车吩咐回府，直等到车轮转动起来，秦萧尘才敢放纵自己大口喘息缓下眸中的酸楚难忍。 他一出生就没有亲父。 可是今天，他连叔父也没有了。 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忆着，从小跟在叔父身后学习的一幕幕，只觉得心痛。 那个被自己偷偷当做父亲敬仰的男人，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真正的孩子。为了保护他的孩子，不惜对这世间挥刀。 原来，这就是父亲啊！ 秦萧尘突然有点嫉妒那个堂妹了，真的有一点点嫉妒，只有一点点。 三日之后，秦氏传出噩耗。 秦家老夫人王氏，偶感风寒已致高热整整三日不退。还是秦家太夫人舍了脸面求得孙家老太爷出手，施以金针过穴散去邪风入体，方才能侥幸保下一条性命来。 但是可惜高热伤身，一场大病折腾下来竟把老秦家好好的一位老夫人，硬生生给烧成了痴傻之症！ 呜呼哀哉，听闻王氏这一悲痛之事的后宅夫人们，都忍不住为其唏嘘感慨的同时，一脸紧张的叮嘱自家老老小小。 天凉了，都要注意好生保暖呐。一旦贪凉惹上了风寒，重则丧命轻则痴傻。切记，切记！ 第345章 冬日 秋日不慌不忙的往前走，当最后一朵秋华倔犟的在枝头抱香而去，寒客也终于携带着北风将冬日请入人间。 今儿十二月初二，并不曾有大朝会。 与媳妇儿兵分两路忙碌了许久的李呈修，今日也难得偷了个空闲抱着儿子在乾元殿里玩耍。 已经四个多月大小的婴孩，如今被养的白白胖胖玉雪可爱。大概是托了他母亲这倾国倾城之颜的福，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此子长的比他爹，那强的绝对不止一点点！ 所以李呈修如今他新添了个毛病呐，但凡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到哪儿都喜欢搁手里揣个儿子当装饰品。 “嘿大哥，快来瞅瞅快来瞅瞅，我看我儿子今天好像比昨天又好看了一点？ 你瞧他这泡泡吐的多好，是不是比昨天更圆乎些了？ 嘿，我儿子可真厉害！” 苦逼的安王懒得搭理皇上这一顿的废话，他正趴在自己的牛马岗位上累死累活。从刚开始的时候病病歪歪硬撑，到现在病病歪歪的已经习惯了当这外表光鲜的高级牛马。 他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往年一入了冬基本上就会猫在府里休养来着。 但是谁让他今年命好啊？摊上了个处处相信他的神仙四弟当皇帝！ 就信他！ 就信他呀！ 安王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笔，熟门熟路的从兜里摸出养心丸，淡定的哐哐磕下去两颗顺利缓解气闷之症。 谁让四弟这皇帝是自己硬拱上来的呢？他自己硬造的锅，他不扛谁扛？ 再说了，被倚重总比被防备要好多了不是？ 做人不能太计较，要多少是多呀？ 最起码老四只想抓着他这当哥的当驴，而不是想着卸磨杀驴，这就不错了！ 想不开的时候就拼命pua自己的李元修，现在已经被整的相当没脾气。反正他也懒得搭理老四，有那工夫都不如抓紧多办两件差事呢。 趴在另一张桌案上干活的静王和顺王，都很会一脉相承的偷懒。 李老二一看李老大明显又是被李老四给气着了，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出声吆喝。 “我说皇上，大哥他天生不爱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啥话你跟二哥聊呗，你二哥我可乐意听你逗乐子了，真的！” “呸，王八蛋才想跟你聊呢！” 李老四抱着自己的稀罕物扭过了脸，不想让讨人厌的李老二看清自己的宝贝儿子。 “瞧皇上这话说的，王八蛋招你惹你了？大哥，你看看老四这话说的多难听…” “嫌我说话难听，你倒是别干难看的事儿啊！还有脸叫大哥呢？要不是大哥给你周全垫话，你叫我大爷，老子都得砍了你这王八蛋！” “大哥…” 李老二脸色不好看的扭头想告状，却被对方砰的一下捶桌子的动静给压住了话音。 “叫什么叫？王八蛋才想给你们当大哥呢！” 终于开了尊口的李元修，看看明明都一把岁数当了爹了，却还时常不着调的这几个弟弟，再一次的开始想念老三。 如果那个打小阴损的臭小子还在，哪用得着他来受这份活罪？ 他又觉得自己拼命挣扎想活到四十岁，这年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要不然三十五岁他就先死吧？ 就这么个牲活，太遭罪了！ “大哥你别生气，我不跟李二狗子一般见识，你千万别又被气晕了！老五，赶紧去吆喝太医过来！” 大哥被气晕的那回，可着实是把李老四给吓得够呛。后来恨不能翻箱倒柜砸锅卖铁的四处搜罗补药，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安王府倒。 甚至于他还不讲规矩的派了些年轻太医们轮番上职，安王殿下去哪太医们就跟着去哪。毕竟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的说了，只要看好安王殿下就是大功一件。 这差事在太医院里，几乎被那些小年轻们给抢破了头哇！ 毕竟活儿轻松回报高，还能在皇上和安王面前都挂上号，实在比搁太医院里硬熬资历可强太多了。 整个京城内外都盛传着皇上和安王殿下，那不得不说堪称感天动地的兄弟之情…… “哎，我这就去！” 李老五刚直起身，就被李老大挥挥手给压住了。 “用不着，我随身带着药呢。老五你好生坐那儿吧，一会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哦。” 乖老五目前的求生手段就是这样的，反正上头都是哥，遇到小事情的时候哪个哥的话他都听，遇到大事情的时候就坚定不移站在他姐哦不，他四哥这边。 反正现在他守得云开见月明，总算是托着他姐的面子，在两个月前顺利和晗姐儿定好了亲。以后媳妇儿孩子一大家子的幸福日子，他李老五也能过上！嘿嘿嘿…… 看着四哥怀里那直喷唾沫的大胖小子，李景修笑的一脸着迷。 不重要的小弟被一笔带过，李老大脸含怒色的看向李老二。 “静王，你前些时日犯的错事，皇上已经看在父皇他老人家的面上，对你手下留情了。 那天本王也已经很明确的说过，念在你是初犯，我这当大哥的便替你担待上一回。如果你记不住教训依旧对皇上没有敬畏之心的话，本王也绝不会再多言语上一字半句！ 左右我这当大哥的对你已经无愧于心，以后下去见了咱爹我也不用亏心给谁，你好自为之。” 李予修被训的脸色难看，可他知道老大是在点他，也是在帮他。从小到大他被大哥这样维护过多回，对方担的起长兄一称，所以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大哥教训的是，日后我定会谨言慎行一些。” 又转身规规矩矩的冲皇上行了一礼。 “臣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李呈修哼了一声，又看见大哥投过来的视线里带着求情。毕竟李老二犯的那事儿不严重，打不死他的情况下看在老大的面子上就只能轻轻放过。 但是嘴上该蛐蛐的，他也绝对不会忘。 “等守完国孝以后，你麻溜儿的给我回封地去。省的留在京城里招猫逗狗，给老子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第346章 生来聪颖的大皇子 “……臣，遵旨。” 说真的李予修他不想走，他那封地再好，如何能比得上京城繁华？ 但是藩王不得驻京，这是他们老子活着那会儿定下来的规矩。皇上他占理呀，李予修也没招。 把老二给打发老实了以后，老大又看向老四。 “皇上，臣知道大皇子如今玉雪可爱，您着实不必隔三差五的把他抱过来让叔伯们夸赞。毕竟如今天冷孩子又小，还是让大皇子在后宫里陪着皇后娘娘的好。” “嗐，这不是我媳妇儿不在宫里吗？我怕狗剩一个他自己搁凤鸣宫里待着害怕，才想着把他抱过来跟咱老李家的爷儿们一起亲香亲香。” “还请皇上慎言！大皇子姓李名睿，乳名阿茁！你若是再肆无忌惮的随口乱叫，我就要去找四弟妹说道说道了！” 安王每回一听到皇上把那么个销魂的名字往大皇子头上扔，他都瞬间如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样，恨不得直接不顾皇家礼仪的原地跳脚。 “你别又跑去跟我媳妇儿告状了行不行？我给我儿子起的乳名我随便叫两声怎么了？ 我又没在外人面前叫，这不就在咱自家人面前喊两声么，绝对不会传出去的，我心里有数。 咱爹不还给你起名六斤呢，你忘了？ 他说贱名好养活！ 是吧，六斤半？” 被捎带着点了名的李老二差点气成了蛤蟆，这个事儿一直是他最大的痛。谁家好好的王爷，乳名能叫六斤半啊？ 如果不是刚才低头跟皇上臣过服，他真的好想起来暴揍一顿李老四这个缺德玩意儿！ “臣如今年岁大了记性不太好，先皇说过很多的话，有些不大重要的臣早已经选择性的忘了。还请皇上，您也适当的忘记一些！” 最后这句话听着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李老五赶紧往旁边撤开一步。生怕哥哥们泼出来的狂风暴雨，会不小心砸折了他这根娇弱的小花枝。 “李老二你不孝顺啊你，想当初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多偏心你？那会儿我和大哥作为藩王都被撵到封地上去了，就你搁京城里多享了好几年的福。现在你居然敢忘记老爷子的话了？我跟你说……” “你先听我说！” 对于李老四的东拉西扯，李老大终于再次破了平心静气的功法。 他气的嘴唇都直哆嗦。 “当初咱爹是泥腿子出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闹起义。他给咱们起这乳名一个是确实肚里没什么墨水，再一个是盼着他儿子们都能一斤一斤的好好长，别半道上折了。 那时候咱爹还不是皇帝啊，微末之中闯出来的草莽君王，史书上自然会对他的帝王学识多多宽容上几分。 但是你能一样吗？ 你已经是第二代皇帝，从小便接受着整个王朝最顶层的教导。你的老师遍布朝堂，可以说每一任都是学富五车胸有沟壑的国之重臣！ 结果他们辛辛苦苦的就教导出来你，你给你儿子起名叫狗剩？传出去那些老爷子还活不活了？他们得直接去哭咱爹你信吗？” 安王殿下恨不得唾沫星子乱飞，让最近无聊学会了吐泡泡的李睿小朋友找到了共鸣。非常起劲的噗噗一顿乱吐，来附和他那明明身体不好，却偏偏时常爱激动的亲大爷。 李老四被喷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赶在老大哥歇茬喘口气的工夫赶紧开腔认怂。 “你看你又激动，一激动你容易头晕眼花你忘了…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算你有理行不行？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么叫了成不？” 伸直胳膊把儿子往前举了举。 “阿茁，赶紧吐个漂亮点的泡泡给你大爷看，让他快点消消气。” “啊噗…” 虽然老子不是个啥招人喜欢的好东西，但是儿子肯定是个招人稀罕的好玩意儿。李睿小朋友非常配合的呸了口唾沫星子，总算是把他大爷那一路狂飙的理智又给强行拉回了正轨上。 看着长相出众眼睛明亮，打小就是一副聪明相的大皇子。安王殿下老怀安慰的长吸了口气，伸手接过孩子温柔的抱在怀里，然后逼自己再次扯出温和儒雅的笑脸来。 “大皇子果然生来聪颖资质不凡，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天赋异禀与众不同，我大裕后继有人，实在是可喜可贺！” 大哥这是终于被四哥给逼疯了吗？ 李老五懵逼的看着那大胖崽子又吐了一堆唾沫星子，然后他那打小死爱干净的大哥，正扯着蟒袍袖子小心翼翼的给娃擦哈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亲儿子呢…… 静悄悄的往二哥面前凑合了一点，然后偷偷摸摸的用胳膊拐了他一下，非常小声的虚心请教。 “二哥，大哥他是怎么看出来大皇子他，那个生来聪颖资质非凡的？” 李老二瞅着得瑟的李老四，非常看不上眼的冷哼了一声。 “那小崽子刚才不是吐唾沫了吗？” “……可是我听母妃说，这个月份的小孩子要长牙，都容易流哈喇子，咱们小的时候也这样…” 难道他娘记错了？ “呵，你拿啥跟这小崽子比？” 李老二觉得自己上辈子八成是一只醋坛子托生的，这辈子净他娘的顾着犯酸了。 “你我一个个都只是妾妃所生的庶出皇子，不值钱的很。 李睿，他什么身份？ 正儿八经的中宫嫡出，还他娘的是嫡长子！ 背靠开国第一公府，又有那么个彪悍的亲娘。可以说他就算是一只猪，这辈子只要不去故意撞墙作死，那人家就是妥妥的九五至尊。 懂了吗？” 越说越觉得自己活的真没意思，上比不过老下比不过小，投胎的时候他是没睁眼啊还是咋的？ 李老五同情的看了看李老二，觉得这哥大概也是被刺激疯了。 “你扯这么一堆没用的干啥？我能不知道大皇子什么身份吗？我刚才问的是咱大哥，他是怎么从一个小奶娃娃身上看出来那么多优异品性的？” “哼，人么，就怕对比。” 往李老四那边扬了扬下巴，李老二笑得颇有些幸灾乐祸。 第347章 属于君王的霸道 “哈哈哈哈哈，老大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拽在坑里爬不出来了。当初说我这样那样的毛病，看看现在他又好过在哪儿？ 眼瞅着现成的菜是没指望炒成美味佳肴了，可不得想尽办法的把希望全砸在小菜秧子的身上么？ 但是就怕猫儿屋上睡，上辈儿传下辈儿哟…” “李予修，你给我闭嘴！” 身体不好但是耳朵很好的安王，狠狠的瞪了一眼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缺德二弟。皮厚李老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倒是把胆小李老五给吓得赶紧坐直了身体。 把稀罕大爷稀罕够了，已经开始试图扭动肥臀变脸开嚎的大皇子，小心翼翼的送回他亲爹怀里。 李老大重新坐回牛马岗位之后，才再次找回了智珠在握的安王殿下。 “皇上，你刚才说皇后娘娘不在宫里？” “嗯。这不老五媳妇儿又倒腾了个啥小玩意出来，捎信过来让她姐去千机阁看看。一大早上我媳妇儿就出宫去了。” “啊，对对对，我媳妇儿倒腾出来的，千机阁么，你们都知道的，嘿嘿嘿……” 也许别的话不能让李老五立刻出声力挺，唯独在他四哥说起老五媳妇儿这几个字的时候，咱们顺王殿下立刻就能支棱起腰杆子来了呢！ “我还没问到你，先别插嘴。” 李老大懒得看越来越傻的老五，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死死盯着老四，语气中有难以掩去的忧虑。 “两个月前，因为牵头组建那个博广书局的事儿，你们在宫外才遭遇过不明势力的刺杀。 那可是实实在在挖动了世家们的根基，当时我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缓着些来缓着些来，就非不听！ 父皇难道不比我们更有魄力手段，他当初都没有能耐铲除掉这么个庞然大物，你怎么就敢有这么大的心？ 要不是因为那个活字印刷术实在逆天，给皇后争得了天下学子的拥护，你就看那些世家们，能不能咬牙放过这个免费借阅诸子百家着作的博广书局？或者说，你就看他们能不能放过皇室？ 如今这书局的风声刚淡下去，怎么就又敢放心让皇后出宫了，你为何不阻拦她？” “说的好像我能当家似的，我不让她出宫，她就能听我的了吗？” 理不直气很壮的李呈修，抱着儿子坐回椅子上，与大哥说道理。 “你到底在瞎操心个什么呀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要铲除世家了？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的很，哪有那个本事啊？我媳妇儿也没那么大的心。 现在就是咱大裕朝廷太穷了，财富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世家们手里头逮着。我媳妇儿跟我说她就主抓挣钱，想办法能多挣点就多挣点，然后惠泽大裕的平民百姓。 这难道不是个好事情吗，我为什么要阻拦？大哥你别插话，听我说完！” 李呈修抬眼看向城西的方向，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吐的很清楚。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大哥，其实你跟李老二想的一样，你也害怕皇后篡权，对不对？ 但是你们为什么不正视一件事情，江晚明明是在替李呈修承担责任！ 如果我自己能挣的来钱，我能把百姓民生给张罗好，那我指定不能让我媳妇儿出去受累。 当然我可以换个说法。如果老大老二还有老五，你们仨谁要是有那个能耐挣大钱，让咱大裕的老百姓们过上有吃有喝冻不死的日子，那就尽管站出来顶上。 我立刻就带媳妇儿回家生崽子。 你们谁能上？” 整个殿中都很安静，连小小婴孩都在媳妇儿吹的亲爹怀里迷瞪了过去。只能听到越来越会讲道理的皇帝，一个人吧啦吧啦。 “这段时间户部正在整理账目，你们也都大概的听了一耳朵。光是东陵府那边的税收，便占了全国税收的一成。 区区几个月的时间而已，那么个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穷地方，凭什么能在户部被挂上名号，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连褚老头儿那个户部尚书，现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大哥，你还跟着李老二起什么哄？” “皇上，你说安王就说安王，老带上臣做什么？” 李老二嘀嘀咕咕的插了一嘴，然后被怼人小能手迅速给拍了回去。 “你说我带你干啥？这不是前段时间你挑出来的头吗？还给那些狗世家当刀使，窜出来狗叫说皇后想篡权？ 啊呸，你脑子里光想着争权夺利的那点子事儿，那你怎么不看看我过的有多难？穷家难当谁都知道，但是穷皇帝更不是人过的日子，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东边干旱了要钱，西边欠收了要钱，南边涨水了要钱，北边防贼建墙还要钱！ 我他娘的难道是金蟾么，我是会吐呀还是会拉呀？我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癞蛤蟆，一个个的都非薅着我烧香许愿是几个意思？” 如果不是顾及着胖儿子已经睡着了，李呈修真的很想扯开嗓子破口大骂。李家兄弟们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所以李元修沉默了挺长时间之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江晚有本事，我们打小就知道。但是现在她不仅仅是江家嫡长女了，她还是李家的皇后。 她的一言一行在全天下眼中，代表的就是皇家，代表的就是你这个皇帝的意思。一次两次的出手争利，让那些世家们怎么看？” “爱怎么看怎么看，实在气不过的话，老子就让他们躺在棺材里看！” 李呈修眼中爬上了一点点属于君王才有的霸道，让他看起来莫名的像他亲爹，那位大裕王朝的开国之君。 “那些世家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了？一个个都说自己清高视金钱如粪土，转回头却恨不得把他们自己给种在粪堆里。 我不一样，我是个俗人，我不要脸。我能吃上一口称心如意的软饭，我骄傲！ 江晚的权利是我给她的，我既然享受了她绞尽脑汁挣来的称心如意，那朕就有那责任替皇后担下骂名。 谁敢动皇后，朕与他不死不休！”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冰冷的盯住了静王，把人硬生生的给瞧出了一丝胆寒。 第348章 我没钱! “不是，皇上你说话就说话，这么盯着我干啥？那事儿又不赖我！” 李予修抓紧表了一把清白，然后李呈修就冷哼了一声。 “不赖你赖谁？你敢说柳老头儿不是你老丈人？上回搁大朝会上要死要活，带头告我媳妇儿状的是不是他？” “那也不是我让他告状的，那老爷子自己看不得女子不守规矩出来争权…” “呸，要守什么规矩？如今这世道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哪个兜里有钱有粮能安置好朝廷的缺口，哪个就是规矩！ 别在我面前演了，你那无耻的嘴脸我打小就看出来了。瞅着跟个老实人似的，实际上一肚子弯弯绕，专坑我这种真老实的好人才。 李老二我告诉你，刚才那话老子就是说给你听的！你最好把我的意思跟你老丈人面前带到位，下回他要再敢有事没事的窜出来叫嚣皇后无德不堪尊位的这种废话，别怪朕不念那点子师生情谊！” 李老四这话说的贼拉漂亮，就是有点超出了他平时的水准，于是他大哥就非常了然的叹了口气。招手示意老二坐老实别吱声了，他自己则可有可无的嘀咕了两句。 “这是四弟妹的意思吧，让你先别跟柳家磕上？你倒是个听劝的主。” “是又咋了？我媳妇儿那脑子多好使啊，她既然这么决定肯定有她的道理。” “………” 虽然老李家出了个把皇后的话当圣旨的皇帝很奇葩，但是好在老四媳妇儿真的比老四靠谱太多了。 算了算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做一天牛马发一天疯。反正有江晚帮着想办法挣钱养家，确实能让他兄弟肩上的担子轻松上一些。 已经很会开解自己的安王，不想再纠结这些有可能会让自己心绪不稳的事儿。 所以他略感心累的摆摆手，示意皇后说的很对，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 眼瞅着气氛似乎缓和下来了，小机灵鬼李景修赶紧岔了个正经的话题。 “皇上，听说大黎那边递了消息，说是明年开春的时候要派人来咱这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呈修点了点头。 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小心的往怀里搂了搂。这孩子最近闹脾气，放床上就醒非得要人抱着才愿意睡觉，也是个会缠磨亲爹的小家伙。 “这事儿你问大哥，他比我清楚。” 李元修就接过了话茬。 “确实大黎那边递了国书来，黎皇听闻大裕新君上位，便派遣了他儿子过来走一遭。一个是代他给老友，也就是咱们父皇的陵前上炷清香以表悼念，一个是贺新君登基顺便加固一下两国的邻邦之谊。” “听听那老东西多会扯犊子？咱爹跟他是个屁的老友。我怎么记得咱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和大黎还有临越的那俩老皇帝，他们仨还经常写信对骂来着呢？” 李呈修哼唧了一声。 “现在派他儿子过来是想干啥？觉得咱家老爷子没了，老子这个小爷就好欺负？惹急了我，回头我就带人去掀了他老巢！” “皇上慎言，大黎此举是光明正大的打了招呼，进行正常的友好邦交。使臣出使大裕甭管人家是有什么目的，在他们没有彻底暴露出来的时候，咱们还是该以礼相待才是。 还有，” 李元修点了点皇帝御案那边的奏折。 “臣上了一本奏折，就在右面那摞最上面那排，皇上您得空翻一下看看。” “没空，我哄孩子呢。” 皇帝偷懒的理直气壮。 “大哥有啥事你直说吧，废那个笔墨干啥？咱这兄弟们又不是外人。” “……” 老大哥已经不想叹气了。熟练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当面谏君。 “启禀皇上，昨日鸿胪寺卿找臣提了个建议。 他猜测既然大黎那边提了要派使臣过来，那想必临越收到消息后定不会不来凑热闹。他们两国都来了，周边这些小国又有哪个敢不来？ 明年开春，京城这边必定要热闹上一段时日。不过…” “我说大哥，你怎么也跟那些老狐狸一样，学会云里雾里的说话了？他到底想干啥，直说！” 听大哥说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李呈修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他，老大哥只好直接点题。 “臣也过去看了，鸿胪寺确实破损的有些厉害，四方馆如今都还有些破窗漏风的情况在。肖大人也是担心，万一明年他国使臣造访入住四方馆的话，会不会丢了我大裕泱泱大国的脸面。所以…” “所以又要钱呗？” 很好，皇帝都已经学会抢答了呢。 安王不吭声，默认了呗。 于是皇帝再次破防。 “我没钱！” 举起左边袖子抖了抖，压抑的声音里恨不能带着点歇斯底里。 “瞅瞅我这袖子，哥几个你们都睁开眼睛好好瞅瞅！ 老子都堂堂一个皇帝了，穿的还是咱爹当皇帝那个时候剩下来的龙袍呢！老子亵裤都恨不得打补丁了，你们相信不？不相信的话，老子脱给你们看看！ 我哪里有钱？ 我没有！ 一个个的张嘴就知道要钱，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呀！户部尚书前两天是怎么搁朝会上哭穷的，你们忘了？ 姓肖的有本事让他去问老褚要钱，要的来他就拾掇他那一亩三分地，要不来那我也没招。 我齐王府的那点家底儿，上回西南说闹匪患要派兵过去围剿的时候，就已经都垫进去了。 我现在哪里还有钱？ 我没有！！！” 这倒霉催的小可怜相，别说是老大不好意思再张口了，就是老二都觉得老四这皇帝当的是真苦逼。 幸亏当时他没一门心思的去争这个破皇位，要不然指定得跟老四一样，亵裤都得穿带补丁的。 “咳，那个，大哥知道你过的难，也知道你手里没有。但是，那个…” 有些时候李老大他还是太要脸啊，有些太不要脸的话，他真的说不出口。好在他打小养的狗腿子很懂事，李老二就格外有良心的给李老四出主意。 “你手里没有，可是你媳妇儿手里肯定有啊！” 第349章 女主光环的正确打开方式 “呵，我媳妇儿挣钱养她男人儿子就行了，凭什么还得养活你们？这又不是前段时间上窜下跳，说皇后有异心的时候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都已经把那些人给收拾过一遍了么，还老抓着你二哥不放干啥？我当时也就顺嘴一说…” “你说不说的我也没钱！” 李老四懒得搭理老二，扭头看向老大哥，语气里有很多的愤愤不平。 “肖继业他想趁火打劫是不？临近年关整个朝廷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衙门，恨不能十八个鬼都跟在我后头讨债。 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好说话，他们两部还愿意往后让一让。那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为了争点俸禄，恨不得捋袖子就打起来了！礼部尚书也不是个好玩意儿，老褚说就老柳搁里边拱火的最厉害！ 咱们家暂时没有宗人府还能省下一批，但是国子监那边好意思不给白老头束修吗？那可是咱们正经的老师！太仆寺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哪一家没张嘴讨过账？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上哪儿弄钱去？” 孩子越说越可怜，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苦逼的那只牛马。 “咱爹可真行，人家当皇帝的都能给儿子挣下吃不完用不尽的一座座金山。怎么到他这儿了，就给我留下填不满喂不饱的一群群活爹？！” 听完李老四怼天怼地的一顿牢骚，李老大只能想尽办法的开解他。 “目前这种情况真怨不到咱爹身上，他打下来的天下，就是那个被前朝老顾家给祸祸了个差不多的天下。 要不然你以为，咱爹当初为何非要跟那些有钱的世家们联姻？他自己顶着吃软饭靠女人的名声，一家又一家的串联，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每一处城池。 你们以为是咱爹不会打仗吗？ 他就是知道这片地界已经再经不起大动荡了，是为了能挣个喘息之机，想尽办法给这个地界的百姓多争夺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 想想他爹活着的时候是何等艰难，李元修的声音里不由自主便加入了一些哽咽。 “我也是后来到了封地上当家做主，自己亲眼目睹了民生多艰，亲自跟封地里的那些世家们打交道之后，才能体会到咱爹当初到底有多难！ 你们难道就体会不到吗？ 老四，咱爹他不是生来的皇帝，他就是从一个泥腿子一点一点爬到皇位上的普通人。我们作为他的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都是些凡夫俗子罢了。 可是我们如今坐的位置不一样，就不能再把自己真的当个得过且过的凡夫俗子！ 你现在可以跟我们抱怨，你甚至跟你大哥拍桌子骂娘都行。但是现在作为皇帝，打理朝政就是你该做的事情。抱怨完之后还是要想办法着手解决的，你说对不对？” 知道老大说的对，发完邪火的李老四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能憋屈的点点头。 “等我媳妇儿回来以后，我跟她要钱。” 他又抬头看看李老二。 “下回谁要是再敢说皇后篡权有异心，李予修你不大耳刮子扇回去，我就当那话是你说的！” 他奶奶个腿儿的，李老四这疯狗高兴不高兴的都要咬上老子一口呗？李老二也憋屈的点了点头，啥话都不想再说。 兄弟几个在宫中继续商量政事，而已被锁定为散财童子的江晚，正坐在千机阁中捧着一只流光溢彩的小花瓶，高兴的神采飞扬。 “老二，这回你立大功了你知道吗？姐可真没看走眼，我妹妹这小脑袋瓜子果然机灵的天上少有人间难寻！” 果然女主光环不是吹出来的，原着里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过一件事情。女主江晗她心灵手巧，打小就喜欢做些小玩意儿。 可惜后来认识了那狗逼男主，才一头栽进了恋爱脑的坑，生生的埋没了她与生俱来的格物天赋。 哦，也不算埋没，她曾经仗着女主光环无意中在夏天摸索出了制冰之法，被狗男主发现之后把法子给哄了过去，供他自己大肆敛财招兵买马抢皇位来着…… 想起那些让人呕心的所谓真爱剧情，江晚就恨不得把那狗东西的尸骨再给挖出来碾上几百遍。 理智回笼的时候，又忍不住在心里劝自己。算了算了，骨头渣子的事情不想再提了。 放下小花瓶，伸手摸了摸妹妹正眼巴巴等待她继续夸奖的小脑袋，江晚声音压低了许多。 “江晗，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的吧，从小到大你在格物之道上就非常的有天赋。 可是那个时候咱们老江家的身份太敏感了，我不敢让你暴露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么多年，整个京城的人都说江家嫡长女如何如何的出彩。其实在某些地方，你比我聪明！ 姐姐压了你这么多年，并不是害怕你的名声盖过我，而是害怕你折进去了，你懂吗？”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个？” 江晗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里面是一览无余的信任，还有一点点没想明白的疑惑。 “你是我姐呀，你又不会害我的。就算是我当初年纪小，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收走我的袖箭，还不许我跟别人说我会做些小玩意儿。可我知道你一定都是为了我好！” 在究极姐控的妹子心里，我姐怎么可能害我？她这么爱我，做的事情一定都是为了我好。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信任只是爱的一种直觉。 就是这么个时而聪明时而傻白甜的性子，当初碰上人渣了才会被人家给坑了个血槽清空，全家祭天。 同样也就是因为她认准了姐姐爱她这个事实，才会毫无保留的甘心依赖，才会被她的人精姐姐给偏爱了这么多年。 江晚笑的舒心极了。 这么个聪明的小傻瓜，是她自己一手养出来的小可爱呢！ “就算你没有其他的想法，可我还是要解释给你听。因为你要出任千机阁这阁主一职，日后免不得就要与有心人打交道。 等你大放光彩的时候，肯定会有人在你耳边说道什么。左右你姐我长了嘴，就不如提前把这其中利害跟你说清楚。” 第350章 有求知欲的手工小达人 “你不说我也懂，我又不是蠢老三。” 江晗娇俏的哼了一声。 “枪打出头鸟，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主要还是时机未到。” “那现在，是我们的时机到了吗？” “也许。” 姐姐虽然没有言明，但是妹妹自己也有脑子会思考，她的声音就跟着压低了许多。 “姐，你是不是想借着如今的世情，替我们女子争一条出路？” “真聪明！” 江晚夸赞的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带着野心。 “不过能不能成的，就要看当下的女子们，愿不愿意为后来者们奋力一搏了。” 江晗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江晚扭头看她，笑得格外温柔。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性，唯一不普通的是她体内的那抹灵魂，是来自于千年之后的异界。是享受过自由的，没有被之乎者也的老学究们挂在嘴边的，所谓三纲五常男尊女卑束缚过的灵魂。 其实这些年江晚一直在琢磨，也许自己的穿越只是一场时空交叠时的偶然，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她都不得而知。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毕竟古语有云，来都来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如今越活越明白的皇后娘娘，抬手指了指桌上那只花里胡哨的小花瓶，笑的贼快乐。 “老二，你这手艺有点不达标啊。做工粗不粗糙的咱另说，主要这颜色是不是太热闹了点？” “这也不能全赖我，你都不知道烧这玩意儿有多困难！ 我手底下的人真是分工守炉子，就那都看不好火头。也根本就制不出来什么实用的东西。 唉，能整成现在这样就不错了，姐你将就着看吧别太挑剔行不？” “我知道你的难处，是木炭的熔点达不到吧？” “茸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熔化时的温度。” “什么叫温度？” “是指物体冷热程度的物量体。” “那什么叫物…” “停！” 江晚赶紧挥手喊停，这怎么一高兴就把她妹妹喜欢刨根问底的属性给忘了？ “反正目前情况就是，你这边暂时制不出来大型的比较规整的东西，是这意思吧？” “昂。” “那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你能把握好吗？” 江晗瞅了瞅那只流光溢彩，但是丑了吧唧的小瓶子，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尽量，可毕竟这也是刚摸索出来的，不能保证能完美再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用不着一模一样，独一无二的最好！” 江晚高兴的不行。 “整不出瓶子就别整了，想办法做点儿精致些的首饰或者镇纸，你小的时候不是挺喜欢倒腾这些东西吗？ 能做出无色仿若水晶的更好，实在做不出来彩色的也行。但是手工上面一定要能多精巧就多精巧，就按宫廷造办处的那个手艺来。 回头我就给你再送几个专门做首饰的老师傅过来，你这边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先做一批东西出来。我急着用！” “怎么这么着急？” “废话，马上要过年了，那些朝廷命妇世家贵女们不得进宫来？” 江晗恍然大悟。 “噢，你是想在那些世家贵妇们手里捞一批？姐你这脑子可真精，蚊子腿你都不放过。” “会不会说话？我这叫善于与人分享世上美好的事物。你扯哪儿去了，是不是讨打？” “不是！已老实，求放过。” 大聪明认怂的很丝滑。 皇后娘娘很有格调的把老实人给吓唬的更老实了以后，又扭头看看窗外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了几句。 “也不知道汪豹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好消息传回来，如果这地界上压根就没有煤矿可怎么办？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的吧，那倒霉催的写书时候总得有点正常逻辑在，应该是上过小学的吧？最好知道地质作用这么个烫知识…” 江晚现在有点苦中作乐，竟然异想天开的在一本虐文里头，企图强行能找出点科学的残渣。 “姐，又在嘀咕你那无处安放的美貌呢？” 江晗调皮了一把，惹得她姐直笑。 “我是在嘀咕你这无与伦比的魅力。” “姐你变了，你竟然当面蛐蛐我？” “那我背地里蛐蛐？” “姐～～～” 娇俏的姑娘扭股糖一样的缠在美丽女子胳膊上，又甜又腻人，能把人的心都给甜化了。 “好了好了赶紧坐好，多大的姑娘了还一天到晚这么爱撒娇？也怪不得咱爹娘天天愁的慌，生怕你以后嫁人之后日子过的够呛。” “放心好了，我包能过的好！” 江晗小脸一抬，神采飞扬。 “这个我倒是相信的。” 江晚对江晗这妹子，很有些长姐如母的滤镜在，看着自己带大的孩子就觉得哪哪儿都好。 “以后我不敢保证，但是就目前来说李景修确实对你一片真心。你想想惊马那会儿多危险？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能为了你豁出性命去，这就已经很难得了对吧？” “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跟他定亲。 认真想一想其实他也挺好的，虽然不是我心仪的那种胸有沟壑出口成章的才子，但是最起码他对我一片真诚呀。 季蕴之那阴险货倒是沉稳，可是他沉稳的叫我恶心！ 我真的很怀疑当时我那马惊了，就是又遭了他的算计。否则他怎么会又那么恰恰巧的出现在那里？” 江晗想起两个月前的事情，还气不过的跟姐姐告状。 “你都不知道他那人有多脑子有病，不对，应该就是你说的那种变态！ 明明心里就恨咱家恨得不得了，偏偏还要来打我的主意。 他那眼神在我脸上看来看去的时候让我直起鸡皮疙瘩，后来我仔细一琢磨才想明白，他那是拿我当替身在琢磨你呢！ 姐，你可一定要记得和姐夫说，千万千万别重用季蕴之，那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好饼！” “我知道，你先操心好你自己这边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有姐呢。” 想想那个跟男主同样恶心的所谓男配，江晚嘴角的笑容微微变冷。 如果是在几年前，她指定二话不说拎刀就把隐患给劈了。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么，如今若是再把活儿给干的那么粗糙，岂不愧对了这么多年大人辛辛苦苦的教导？ 第351章 季家人 季府。 “爹，您可是已有了决断？” 季敏之年轻的脸庞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气恼，即使父亲乃是官居一品的丞相，他仍旧十分不甘心的咬牙质问道。 “我娘也是你的正室，我也是你的嫡子，我姐是你唯一的嫡女。还有庶弟庶妹他们也是你的亲骨肉。我们这么多的人加在一起，在你心里依旧抵不过一个季蕴之吗？” 季洵状似随意的翻阅着手中书册，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愤懑的次子。 “为父自有道理，难不成还得与你禀明原委？” “儿子不敢！” 季敏之恭敬行了一礼，心中再是有恼怒，也不会乱了他相府嫡子的气度。 “我只是在替季家忧心，季蕴之他如今到底是想做什么？明知道帝后对他心中有芥蒂，不说安分守己竟还三番两次的跳到江家人面前去蹦哒，他是真觉得皇后娘娘如今修身养性到贤良淑德的地步，不敢再拎刀砍他了？” “季敏之，慎言！” 季洵一脸不悦的放下手中书册，皱着眉头看向这心计手段总是逊上一筹的次子，声音中充满了为父的威严。 “那是你的嫡亲长兄！” “呵，你倒是时刻都记着他是我的嫡亲长兄，可他还记得我这个异母兄弟吗？” 季敏之冷冷的嗤之以鼻。 “当年他去堵已经被赐了婚的江家大姐姐，还勉强可以说是岁数不大犯了糊涂。可他如今年岁几何了？前段时日他三番两次的去赌晗姐儿是个什么意思，爹你千万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所以啊老二，这就是你永远差你大哥一步的原因。 他是什么心思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我也知道。但是他敢付诸行动，你为什么不敢？ 既然不敢的话，又为何还要在你爹面前义愤填膺的告状？” 季洵的语气中竟然充斥着一种蛊惑，听着可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打小就看上了江家大丫头，他敢伸手去争。得之是幸，失之是命，最起码他伸手了他争了。 可是你呢？ 季敏之你告诉为父，你打小就一门心思的围在江家二丫头身后转悠，可你敢伸过一次手吗？” “我…” “你不敢对不对？ 为父甚至敢断定，你应该从来不曾在江家二丫头面前表露过任何心迹。 所以你看，由于你的这种懦夫行径，就注定了江晗那丫头永远都不可能是你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看上一个懦夫！” “不是，我是不想让她为难…” “狡辩之词。” 对于次子脸上被戳中了的难堪，季洵并没有要好心开解他的意思，只听见非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须知这世上任何的好，都是需要百般筹谋千般算计的。天上哪有那么多馅饼掉下来，正正巧的砸你脑袋上？ 当初的郭家儿子也中意江家二丫头，人家怎么就敢表露心迹，怎么就不怕给心仪的女子带去为难？ 现在的李家老五当初混的还不如你得江家二丫头青眼，那为什么人家就能天时地利人和的凑到一处，顺利抱得美人归？ 说白了就是一个字，赌！” 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当爹的一点不心疼，继续戳心戳肺。 “别给你自己的胆小懦弱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敢赌罢了。 你害怕豁出去了却押错宝，怕最后弄的连那个虚伪的朋友位置你都没地儿坐，是因为这样吧？ 啧，你可真不像你老子亲生的种啊。我季某人这一辈子就一个路数，抓住可能的机遇，就敢赌上所有放手一搏！ 最惨不过要命罢了，不死我就总会有出头之日。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季相，日后才会有尊我为太公的一脉季氏传承！” 当爹的眼中野心勃勃，可当儿子的咸鱼却受不了一点鞭策。 “对，我是没有你这么会算计人心。在这一点上季蕴之才是得了你的真传，真不愧是你的嫡长子！” 季敏之嘴角边，带着与他爹弧度相似的冷笑。孩子再挫可孩子也要脸呀，被亲爹这么不讲究的掀开脸皮啪啪的扇，他终于难堪的破了大防，逮啥说啥。 “你这么敢赌这么会押宝，那你押对过一次了吗？ 算计来算计去拼命折腾了这么多年，把家底儿从一开始的三瓜两枣，算计到现在的两袖清风！ 你要再继续这么算计下去，估计以后史书上就得这么写。 大裕开国有相焉，曰季公。 秉性善谋，好赌。 然生不逢时命中无鸿运，一而再，再而三于从龙之功中折戟沉沙，以致家道中落飘零半生，最终……” “你给老子滚出去！！！” 很好，当爹的终于也被整破防了。 季丞相拎起手中书册，把这不孝子给硬砸出了书房。然后坐回书桌后面闭上眼睛，长长运气不住的开解自己。 “呼～老夫乃胸有沟壑之人，岂可与那无知小儿一般计较？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须知棋艺再精湛，也得有局可破方能博胜。不是我不行，是差了些许运道而已。 想当年老夫也曾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老夫也曾羽扇经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老夫不与无知小儿争长论短，老夫，老夫…… 老子要打死季敏之！！！” 把爹给唠生气了之后，季敏之捂着被砸疼的后脑勺，一脸不大高兴的往自己院子里去。刚过了跨院门，迎面就碰上了一身白袍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摇着扇子脚踏风流而来。 “二弟，听闻你又惹了父亲动怒？” “呵，听闻？你打哪里听闻的？我怎么不知道季蕴之你改属相了呢？这耳朵长的跟追风似的，晗姐儿养的那驴子估计都没你的耳朵好使！” 季蕴之笑容不变，听着对方这么辱骂自己也不动怒，更是拦住了想要拔刀护主的侍卫，然后状似宠溺无奈的对季敏之摇了摇头。 “二弟，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打趣长兄的话得有个度，毕竟你我一父所出，我若当真是牲畜了那你又是何物？” 第352章 兄弟，父子 “你是你我是我，别瞎攀关系了。 我骂你是畜牲你听着，你当然也可以骂我。但是人生在世么，身份都是自己挣的。不是被谁骂，谁就真的是。 反正我敢堂堂正正的走出季家大门，清清白白的仰俯天地人间。 你敢吗？” 放下揉脑袋的手，学着江老三那泼皮货捏了下鼻子，季敏之歪嘴冷笑的就不像个正经身份。 “大冬天的出门摇个扇子，我都不想问你怕不怕得了风寒。就特别想知道你那脑子还在家吗？瞧这个相叫你装的，啧！” 嫌弃的扔下两枚白眼，这货也不打算回自己院子了。扭个身就往后院的方向去，他打算去娘跟前蛐蛐季丞相一顿！ 扭脸余光中看着那蠢货走远，季蕴之脸上的笑容定在了原处，僵硬的仿佛冷脸上硬套了一层温和的壳子，格外不协调。 “公子，要不然我去杀了他！” 娃娃脸侍卫的脸上全是气愤，自己的公子受此羞辱，简直比他自己被骂了还让他愤恨。 被唤回神来的季蕴之摇了摇头，手中的折扇又微微的晃动了两下，把那个儒雅君子相的面具又好好戴在了脸上。 “阿木，那是我的同父兄弟。” “可他根本就没有把公子您当做兄长！不仅是这个讨厌鬼，还有你那个妹妹也很讨厌！阿木不喜欢他们这么对公子。”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 他笑的很温和，抬腿往书房的方向走。 “我去给父亲请个安，顺便替二弟求个情吧。都是自家父子骨肉，何必动怒呢？” 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他身后的冷脸侍卫目光微微动了动，也与娃娃脸侍卫一起抬腿跟上去。 推开书房门扉，果然看到了父亲余怒未消的冷着脸，正坐在书桌后泼墨挥毫。 把侍卫们打发在门外守候，季蕴之脚步从容的迈步而入，向前行了几步然后停在原处，恭声行礼。 “父亲。” 季洵闻声放下笔，抬头看见这终于恢复了风度翩翩之仪的嫡长子，刚才被那蠢儿子气出来的怒火总算是消下去了许多。 “蕴之来了？自家父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吧，坐。” “礼不可废，多谢父亲。” 等长子落座之后，季洵唤下人上好茶点，然后把人全撵出去，他自己也坐到了长子旁边的椅子里。 父子二人，品茗闲谈。 “不是说要好生备读，日后寻机下场的么，如何有空闲来父这里闲逛？” “儿子来与父亲请安，此乃为人子的本分。怎能说是闲逛呢？” 季蕴之这话说的极为孝顺有礼，把他爹给听顺了耳朵。 “哼，你二弟要能有你这么个想法就好了，为父也用不着生这么多闲气！” “二弟他岁数还小，说话行事难免不够周到。父亲何苦和嫡亲儿子一般见识？” “他哪里岁数还小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不懂？哪里会为了旁人的风言风语跑到我跟前来胡闹？” 季洵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嫌恶之色，大概也真的是被蠢货老二的不上进给惹烦了。 他伸出右手端起茶水，左手执盖不紧不慢地拂去杯中茶沫，皱着眉头呷了几口之后，才叹了口气缓过些许心绪。 语气唏嘘的嘀咕了几句。 “老二真是一点不像我，都是袁氏慈母多败儿，生生把他给养出了一副懦夫心性。老三一个庶出子，也不值当我往他身上多下功夫。 得亏是你得了天大的机缘，竟然侥幸养好伤回来了，否则季某人我筹谋半生却落个后继无人，岂不把旁人给笑掉大牙？” 季蕴之端茶的手微微一顿。 “父亲这话说的有些气性大了，二弟自小聪慧温良，三弟也算规矩守礼。他们都比儿子这没用的强，最起码他们没有得罪帝后，日后前途在望。” “望什么望？” 季洵气的把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响，但是他语气里的怒火比这动静更大。 “你三弟是个读书读偏了的书呆子，以后注定了没有大出息。我本来还对你二弟寄予了厚望，他在读书上面还算是有些天份。如果不是碰上国丧，下一回的抡才大典上他必定能出头。 但是现在我在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委实是想多了！ 一个在男女之情上都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东西，他真踏上仕途之后又能博出个什么前程来？ 若是日后遇到事情，只会当断不断的人云亦云，那他怎么可能脱颖而出？朝堂上会缺他这种应声虫吗？ 老夫辛苦半生攒下的人脉功绩，绝对不会砸在这种没出息的东西身上！” 季洵转脸看着面前这英俊儒雅沉稳不惊的嫡长子，眼底的那些复杂情绪在反复纠结。 “蕴之，你当年遇到那种惨事，为父没有为你张目反而送你离京，你可怨恨我？” 声音不大，却让书房沉默了下来。 好像时间过了很久，或者也就是十几息之间，季蕴之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怨的。” 那双时常轻垂载满忧郁的眼睛，终于抬起来与父亲对视，里面缓缓爬出丝丝缕缕的怨。 “我是你的嫡长子，当初你为何那般轻易的就放弃了我？ 我那时也不过就是少年慕艾而已，我欢喜她，也想让她欢喜我。结果落了个破相心伤被撵出京城，当了丧家之犬的凄凉下场。 那几年我时常恨她，当然也怨你。” “蕴之我儿，是为父亏欠于你。 当时先皇忌惮为父这个百官之首的权力，遇事偏帮令国公府太过，光明正大的拿言语压着我，不许我讨债。 我虽然心疼你，但是为父更舍不得挂冠而去，把自己辛辛苦苦拼搏半生才得来的仕途一刀斩断。 你怨我是对的，为父确实对不住你！” 季洵还算是个敞亮的性子，即使生性自私，舍不得拿官位换儿子的公道，他也能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这反而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季蕴之苦笑了数声。 “老话常说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知父的也莫若子。 我后来想不通的时候就硬劝解自己想通，慢慢竟然也能与您的野心共情了。 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应该会与您做下同样的决定。” 第353章 所谓有神医焉… “哈哈哈哈哈，好！” 季洵大笑了起来。 “自私功利也表现的明明白白，不沽名钓誉伪善行事，这才是我季洵的儿子！” 他的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本来么，他季某人从头到尾也没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混朝堂的哪个能是纯善心肠？ “该怨就怨该恨就恨该计较就计较，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往上爬，爬到高处才方便对仇敌挥刀。 季蕴之，有能耐你尽管使出来给为父瞧瞧。若是你有真本事，为父自有路子扶你上青云！” 这话几乎是表明了，愿意把他重新拽回继承人的位置。 季蕴之的脸上也闪过了惊喜，但是又立刻蹙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些担忧。 “儿子已经离京几载，京城内外都知道季敏之才是季家日后扛鼎之人。如今我再回来，母亲那边会不会…” 未说完的话不用真的说完，季洵眼含戏谑的瞧着他这个确实不蠢的嫡长子。 “袁氏那边自有我去分说，总归说到底这也是我季家的家事，与袁家无关。他们若是敢伸手，本官也不是吃素的。” “多谢父亲！” 回京来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是目的达成，季蕴之这一声谢说的最为真心。 “父子之间，哪有那么多谢字可说？不过儿啊，你能不能跟爹说说你这脸，到底是得了什么机缘？” 季洵确实心中疑惑的不行。 当初长子那脸上的伤非常重，几乎所有的杏林高手都断定了必会破相。要不然他也不会狠下心把人送出京城去，好给次子腾出位子来。 “如果早知道你这脸能治的好，爹当年肯定不会那么干。这几年我被老二那个蠢货给气的，落下了个偏头疼的毛病，实在是我自找的报应！” “……父亲，气大伤身。” 要不是对方提起季敏之的时候语气太过恨铁不成钢，季蕴之真不想如此违心的劝上这么一句。这人是死是活，跟自己有多大关系？ “呵，我倒是不想生气来着，耐不住老二那兔崽子嘴太损！ 天天跟李五江三孙六沈四那几个狐朋狗友鬼混，好的能耐没学会一点，阴阳怪气噎人的本事蹭蹭见长。 以前我是没得选，捏着鼻子也得认他。但是现在你不回来了吗？下回他要再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呵呵呵！” 最后这几个笑声字，他笑的颇有些阴阳怪气。 “你跟爹说说，这脸到底谁给你治好了？如此有能耐的杏林圣手，若是能把他给请进京城来，你觉得可不可行？” “您为何会这么想？” 季蕴之的眼神闪了闪，嘴角突然爬出了一抹温柔的笑，不过稍纵即逝。 “儿子能遇上神医，估计都是我娘在天有灵，舍不得看儿子在人间如此受糟践。 对了父亲，眼看着年关将至，儿子过几日想去城南的开福寺给我娘好生做上一场法事，感念她的多番庇佑。”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非常明显的想岔开话题。 不过好在他亲爹能屈能伸惯了，即使被长子这么阴阳怪气的内涵到了脸上来，也依旧面不改色的挥了挥手。 “可以，回头爹叫袁氏给你拿银子。虽然咱家不富裕，但是再穷也不能穷亡人，你好好的给你娘办一场吧。 那你跟爹说说，你到底搁哪儿遇到的神医啊？可知是出自谁家门下？ 我这偏头疼的毛病是一天比一天严重，最近时常头晕耳鸣夜半惊醒。时间长久下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有点影响我处理公务。 太医院那边都给我诊治过了，也没治出个具体章程，孙老爷子那儿也说诊断不出来什么。 那些个庸医分明就是医术不精，还非说我没有脑疾！我有没有病，我自己能不清楚吗？ 儿啊，你能不能给那神医捎个信儿，让他过来给你爹也瞧瞧脑子？” 父亲如此穷追猛打刨根问底，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季蕴之知道搪塞估摸着是搪塞不过去了，只能真真假假的混着说。 “给我治病的人，在杏林之中并没有什么名气，用的就是一些偏方。” “我估摸着也是，毕竟你那脸当时伤的挺严重，没有人敢说用正经手段就保证能治好。” 季洵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又唏嘘地感叹了一句。 “要不说高手在民间呢？先贤们说的没有一句是废话。” “…爹，你真的想见她？” “见谁？” “神医。你若是真的很想见一见，我就托人给捎个信儿回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为我走这一趟。” 季蕴之眼中窜出一缕非常清晰的温柔笑意，让季洵眉心一跳。 坏了，这小子明显眼神不正常！ “儿啊，” 他愁的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心里琢磨了半天，才别别扭扭的开口相劝。 “这个，怎么说呢？ 虽然男女之情有时候是挺会伤人心的，但是吧，它存在了就肯定有存在的道理。 江家丫头你既然想不上，那只能说有缘无份。这世上女子多了去，总归以后还能碰上合眼缘的人，实在没必要破罐子破摔。 当然了，为父也不是那种分外迂腐之辈。但是你既然还想走仕途，那有些雅事还是克制一下的好。 毕竟当今世道，大多还都是认可男女之情的。太过特立独行了不大好，你说呢？” “父亲，此话何意？” “咳，乾坤阴阳男女雌雄，天生万物这么定都是有道理可寻的。断袖分桃之事雅归雅，但是为父并不乐见。” “………” 打从回京来之后，一直带着温润从容面具的季蕴之，终于被亲爹给整的破了功。 “父亲，儿子现在相信了您的判断。” “嗯？” 季洵疑惑皱眉，就看见他那脸上突然带出了怒色的嫡长子，语气生硬地吐出了一串字。 “您估计，确实有脑疾！” “…季蕴之，为父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像好话？” “您多虑了，儿子是关怀父亲。” 嘴上说的贼拉好听，但是语气最真实的反映出了他心里的愤怒情绪。 “还有请您放心，我并没有断袖分桃之好，给儿子治好伤的是一位女神医！” 最后三个字季蕴之咬的格外清楚，季洵闻言便眨了眨满意的老眼，舒心一笑。 第354章 功利二字 “那就好，没有闹出什么风流雅事来就好。须知如今的李家皇室那都是泥腿子人家里刚趟出来的主，他们可没有什么大见识。 你要真敢弄出什么男男之风，肯是会给你登上仕途之事，添上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老季这话一听就是常在牌面上行走的人物，天上地下岸上水里估摸着就没有人家涉猎不到的知识点。 要不他能有资格一直在桌上押宝呢？ 嗐，扯远了。 季蕴之抬头看着他这老奸巨滑智多近妖的父亲，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往门外看了一眼，那讨人嫌的冷面鬼正好离的比较远，他才扭回眼神与亲爹对峙。 “父亲，您可有不甘？” “何意？” “自然是儿子为您抱不平，为您唏嘘遗憾，为您懊恼生悔！” 季蕴之的声音里是满满的蛊惑。 “想当初您是何等英雄了得，整个天下谁人不知义淮王帐中军师，乃是智多近妖之高人！ 您追随了李家这么多年，可以说忠心耿耿一片丹心。但是父亲，李家又反馈给了您什么呢？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不！ 他们不再有人记得您当年的泼天功劳，如今只有深深的忌惮！请父亲听我说完，不要试图来反驳我，更不要试图欺骗你自己。” 不讲武德的打断对方想张口反驳的欲望，他仍然一副愤愤不平之色。 “如果李长淮他当初真的敢公平公正论功行赏的话，您的功劳比江怀良差了吗？怎么可能会连个公爵都没混到手？” 虽然知道长子是在替自己抱不平，但是被指到脸上来说自己混的不如人，季洵还是有点吃心的。 “咳，其实我顶个侯爵也挺不错的了。整个朝堂满打满算都没几个，我觉得我自己混的也还行吧？” “这不是行不行的事啊父亲，这是您怀才不遇明主，必会引憾终身的事！ 那姓江的不过就是曲意逢迎会媚上罢了，凭什么就生生把您的功劳给压了下来？这简直…” “不至于，真不至于。” 季洵捏小胡子的三根手指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他嘴角抽了两抽，实在忍不下去的抬起手挥了挥，打断长子的不堪谬论，自己选择实话实说。 “我虽然跟江怀良如今是政敌，但是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莫要凭空造谣。 你哪怕说江泼皮无赖不要脸我都听的下去，你说他媚上这就委实有点过了。 别说满朝文武玉树临风者众多，便是老夫也敢腆着脸自夸一句，我比江怀良长得可好太多了，他凭什么能媚上？ 所以有话便直说，没那个恶意中伤对手的必要。 主要是江怀良吧，他确实没有吃媚上那碗饭的本钱。你真传扬出去了旁人不会信，回头反而会丢了我老季家的脸面。” 所以说老季这人有点伪君子的矫情劲儿，往外吐坏水的时候就吐高明点的，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真不稀罕用。 正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看见他好大儿神色一顿，眼中闪过恼羞成怒。片刻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虚虚勾描了个字出来。 季洵看的心中狂跳。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终究还是当儿子的年轻不够沉的住气。季蕴之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低声急问了一句。 “父亲，您可敢再赌一回？” “你什么时候跟那边勾搭上的？” “如今还未真正尘埃落定，一切都是变数。” “我记得天府城那边山路十八弯，你过去是养病的呀，从哪儿扒拉出来的人脉？” “只要您下定决心再赌一次，我季家必会取代江家如今的地位！” “是那女神医给你牵的线搭的桥吧？啧，果然是蠢货在朝堂神鬼居陋房，令人意想不到哇。” “父亲！” 两人鸡同鸭讲各自言语了半天，也没对上正经话题，季蕴之气恼的拍了下桌子。 然后把他亲爹给拍的老脸一寒。 “放肆！吾是你亲父，你岂可如此无礼大呼小叫，简直不成体统！” 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顿的人使劲运了口气，反正也早知道这老东西自私自利惯了，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季蕴之只能强行的劝解好自己。 “非是儿子不知礼数，实在是您如此顾左右而言他让儿子心急甚至心寒！ 父亲，你我乃嫡亲父子，是这世上最应该得到对方信任的人才是。您怎么会不相信儿子呢？” 季蕴之这脑子确实够使，早看出来了他爹是故意不往上搭茬，而他也很有心机的直接指了出来，让人避无可避。 季洵见此便冷哼了一声。 “知道你爹我不想搭这个茬，你还说什么？ 我季某人出自书香门第，三岁开蒙五岁习字，学得满腹经纶，题得锦绣文章。若不是后来家道中落，我又怎会忍痛投笔从戎？奔忙半生才有了如今的结果，你想让我将所有的一切拱手于人？ 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句准话，绝无可能！” “我何时说要让您放弃如今了？我的意思是，与其如今处处被人压制着苟延残喘，不如再豪赌一回！” 季蕴之不甘心的继续游说，他了解自己父亲是个多么有野心的人，绝对不会甘心长久示弱于人。 “您方才也说与江怀良那厮已经是政敌了，如今江家嫡长女登上了皇后之位，她岂会不助其父？ 父亲，您当年已经后退一步，舍弃了您的嫡长子。如今您又要继续后退，舍弃您百官之首的权利和地位吗？ 那么以后呢？ 如果对方继续步步紧逼的话，猜一猜下一步您又会失去什么，会不会最后连这丞相的头衔都保不住了？ 非要等到您那文渊侯的虚衔都都人扯走的时候，您才愿意睁开眼睛，为我季家另寻活路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等痛哉！” 这一连串的质问不可谓不攻心，对于一个把功利看的比亲儿子都重要的人来说，地位和权力就是他绝对不可相让的逆鳞。 季洵的心思微微动摇了一下，他在心中来回权衡利弊，不得不认同长子方才说的那些可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355章 最后一次豪赌 他家破人之时便受够了那种无能为力，也曾发过誓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沦落到那等不堪之境！ “赌什么？如今，我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百官之首，纵是有些许掣肘，可我依旧是开国丞相。 不出意外的话，我季洵的名字会随着大裕开国之君而史书留名。 所以你身后的那人，又能拿出什么泼天的利益来，从而让本相甘愿犯险入局？” 抬眸看过去，眼底尽是锋芒。 仿佛这个时候两两对坐着的不是父子，而是政客。 他的声音清醒到让人心颤。 季蕴之却感觉不到害怕，他甚至抑制不住激动的微微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史书留名算什么？大权在握且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岂不更为妙哉？” 眼角闪过微芒，季洵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讥讽，状似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 “不够。 你说的这些，我作为丞相作为帝师，稳扎稳打的慢慢来，最后应该一样能够达成。 这不值得我以身犯险，放手一搏。” 老狐狸，可真难杀！ 季蕴之在心里狠狠的咬了咬牙，略显忌惮的又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收起喉中全部的嗓音，只是唇形微动吐出气声。 “…如果，再加上逆天改命呢？” 季洵立刻被勾起了兴致。 “何意？” 年轻的狐狸靠近老狐狸，抬起手遮耳低语了一番，终于让老狐狸的声音里添入了惊和喜。 “你当真有把握吗？” “自然。” 两双狡诈的眼睛撞在了一处，里面的野心勃勃如出一辙。 “老夫，赌了！” 季洵终于吐口。 季蕴之唇边的笑容，便带出了一抹得意来，连口中的称呼都刻意改的更为亲近了一些。 “爹，既然您也已经决定了要博一博，那钱家人入仕之事，您能否先高抬贵手？” “怎么，钱家也上了你们的船？” 没听到承认但是长子也没有否认，季洵就无所谓的抬手，摸了摸刚蓄起来没多久的胡子。 “这个事儿你找我没什么用，那钱家子弟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开罪了皇上皇后。 若是真想上仕途的话，估摸着他们钱氏得出点大力气。 其实昌平伯早前便来走过我的门路，不过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搭他的话茬。 我儿若是确实想助钱氏一把，那就让他们多准备些厚礼，老夫便腆着老脸替你去帝后面前求个体面。” “多谢父亲！” “谢什么，这便算是我季家先给出的诚意罢了。不过蕴之啊，你总操心着旁人作甚？如何不操心操心你自己？要不然为父稍后便进宫，先替你求个恩封如何？” “儿子这边不急，您先帮着钱氏疏通一番就好，我这边自有日后章程。” 季洵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了然的点头附和道。 “既然我儿自有凌云志，那为父也不阻你上青云，且看日后吧。” “是，且看日后。等钱家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有别的事情我再与您相商。” 自觉把所有该说的都说完了，季蕴之站起身来行礼，又是一副温和君子的儒雅相。 “儿子该去书房温书了，三日后我自去开褔寺为我娘做法事，便不过来打扰父亲的清静，儿子告退。” “嗯，去吧。” 眼看着那小子隐带得意的身影渐渐走远，季洵在书房中独坐了良久。直到窗前落下了一只灰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了两声又飞走之后，才唤回了他所有的心绪。 终于下定了决心，拂袖拾笔。 一封书信，落于纸上也不过寥寥数语，却是他为自己做的最后一次豪赌。可以说这一回，真的是压上了全部身家！ 赢，他季洵千古流芳。 输，他季某人遗臭万年。 但是人生在世，如果一辈子都唯唯诺诺不敢决断的话，那还有何寻道之说？心中全是纷乱的心思，手上却一字不停。 只希望这一回，别再押错了宝…… 写完之后搁笔把信折起封好，招来心腹沉声吩咐。 “去，先请昌平伯过府一叙。” “是！” 甭管丞相府这边如何在私底下串联各方势力，还没舞到水面上来的惊心动魄，从来都不会提前发出多大的声响。实际上水面之下，已经开始暗流汹涌。 而目前还没收到消息的江晚，刚回宫就被她那奇葩惯了的皇帝丈夫给堵在了床头。 “李呈修，你这是…？” 嘴角抽抽的看了看今天明显倒腾了自己一下的男人，竟然非常奢侈的把那件质地最好的龙袍给翻出来穿在了身上。 嗯，确实人比花娇。 就是脸上那股子羞于启齿的神色，看的人有些不好言说。 “有事你就直说，你突然这么癫一下，我有点莫名其妙的。” “皇后娘娘，” 颜值忽高忽低的皇帝，今日难得倒腾的能拿的出手，所以他很有信心的昂首挺胸。 “朕来给你侍寝…” “你给我爬一边去！” 江晚一脚把人踹开，自己站起身往门外瞅了好几眼。 “这太阳也没打北边落下去的意思啊，你怎么突然就脑子被狗给吃了呢？” “媳妇儿，说话就说话么，你骂我干啥呀？” 坐在床上揉了揉被踹疼的腿，李呈修幽怨的仿佛百年老，咳，怨夫。 “骂你都是轻的，要不是看在你这身龙袍的份上，我会想打你的！” 江晚没好气的指着丈夫，非常无奈的提醒道。 “如今往公事上说是国丧期间，往私下说是守孝之时。咱俩作为皇帝皇后和儿子儿媳，你不安安生生的这是又要造作什么？ 是看这段时间言官们都冲着我来了，暂时人家没时间兼顾你。所以你闲的难受，非要干出点缺心眼的事儿跳出来找骂，是不是？” “不是，我冤枉！” 李呈修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难为他那直来直去惯了的脑瓜子，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该用什么样的厚脸皮，才能再次开口跟媳妇儿要钱。 这人也是想了半天的招啊，最后才决定还是跟他爹学着以色侍人吧，踏踏实实的挣点辛苦钱。 第356章 不好意思张口 “快别摆出那张苦瓜脸了，我这一天天宫里宫外真挺忙的，没心思猜你的心思，有话你直说吧。” 江晚最是看不得大大咧咧惯了的丈夫如此别别扭扭，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是不是又要钱？” “………嗯呢。” 李老四心虚的垂着狗头，不敢抬起眼睛看媳妇儿。遥想三日前，他是怎么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保证，最起码三个月内不跟媳妇儿伸手了。 放出去的那啥还没散干净呢，自己又腆着个大脸来扒拉媳妇儿，他那腰杆子能挺得起来才怪。 “不应该呀，我昨天才跟户部尚书对完账。他那边的窟窿暂时糊的差不多了，怎么还会来找你？” 江晚琢磨着难道自己这段时间忙晕头了，把账本都给看岔了不成？她溜达到外面的书桌前刚想再翻几本看看，就被跟在后头过来的李呈修伸手给抱进了怀里。 夫妻二人共坐一处，那颗大脑袋习惯性的放在瘦削却坚韧的肩膀上，非常非常小心的蹭了蹭。 “你都累一天了坐着歇歇吧，用不着翻账本你没记错，听我跟你说好了。” 这可怜孩子，苦逼的叹了口气。 “咱们跟老褚对的账没错，但是有人又给现刨了个坑。今儿大哥上了个折子，说是肖继业跳出来问他要银子了。我当时…” “等一下。” 江晚扭了扭身子寻了个挺舒服的坐姿，然后腾出双手捧住丈夫的大脑袋，狐疑的问。 “这位肖继业肖大人又是哪一部的？我怎么没在户部报过来的账单上看见过？” “你没看见才正常，老褚他故意的。” 李呈修抽了抽鼻子，声音听着都干巴的没什么精气神。 “按户部那边的说法，肯定全天下都缺钱，但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的么。 六部这边的讨债鬼先解决完，御史台大理寺国子监的那帮子活爹，也都还等着他发俸禄过年呢。 当然后头还有太仆寺太常寺太医院五城兵马司等等没奶叫娘的活祖宗们，也都是一家比一家难缠。 所以他就把那些好说话的，咳，全给往后面排了。 这肖继业是鸿胪寺的头头，他没敢直接要钱要到我面前来，就先托大哥帮着垫了个话。” “户部那边短缺他们的俸禄了？” “缺肯定是缺的，我这个当皇帝的俸禄褚老头都没给我，何况其他人？但是肖继业找过来不是为的这个事儿，唉。” 叹了口气，李呈修真觉得自己自从当了这个倒霉皇帝之后，把前一二十年没叹的气，今年一把叹光了。 “前两天我不跟你说过吗？大黎的那个老东西给咱这边递了国书，扯了个挺高大上的犊子，其实就是为了派他儿子来咱这边打听情况。 然后大伙都猜测，黎老头都出手了，临越的那帮孙子应该不会干看着。那娘娘腔老皇帝，十有八九也会派人过来凑热闹。 两个大国都来了，周边的那些小国们敢不来吗？ 肖继业觉得鸿胪寺四方馆太破了，怕到时候外人都过来了，整的咱们丢脸。所以想要点钱，把他那一亩三分地给修整一下。” 江晚点了点头。 “确实，外交部的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啥部？” “我是说鸿胪寺那边，肖大人考虑的也确实在理。咱有钱不仅要花在刀口上，面子上面也需要精心维护，这叫彰显国威。大人以前教导过我们的，记得吗？” “记得，我能不知道肖继业操心的有点道理吗？” 李呈修苦笑了一下。 “他有道理虽然是有道理，但是我没有钱也是真没钱！” “可怜见的。” 江晚哭笑不得，揉了揉他的狗头。弄清楚这人今天反常的前因后果之后，开口轻声安抚道。 “没关系的，能用钱解决掉的事情就不值得太过烦恼。 咱们先把太医院那边的钱挪给鸿胪寺用，我去跟太医令说。 他们这边先往后面缓一缓，我保证翻过年就连本带利的补给他们。” “媳妇儿，你有招了？” 刚刚还蔫了吧唧的小土狗，立马支愣起耳朵来了精神。 “现在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啥招啊，你跟我说说呗！是挣大钱的还是挣小钱的，给我吃颗定心丸成不成？” “哎呦你别急，先放开我的腰！瞧你这双爪子跟狗熊似的，你想把我断成两截啊你？”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瞎说什么呢？这马上都大过年的了。赶紧呸几口，快点！” “呸呸呸，好了好了，你听我跟你细说。” 皇后把跳脚皇帝按下，然后双眼晶晶亮的与他分享喜悦。 “我跟你说，玻璃的作用可大了去了！虽然现在暂时做不出来但是没关系，物以稀为贵嘛，弄点小东西出来咱也能捞波快钱。估摸着堵上鸿胪寺这边的窟窿是不成问题的！” “真的？那玩意儿咱俩上回去千机阁的时候我也看过了呀，整的奇形怪状也不咋好看，咋就能那么挣钱呢？”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就我家江晗那机灵的小脑袋瓜子，从小到大哪回做出来的东西差了？ 咱上回去看的时候，那是她刚开始实验，还没摸索出正经门道，我今天去看的那小花瓶就整的挺不错了。 再打磨一段时间的手艺，弄出来的指定比现在更好！” “对对对，我说错话了媳妇儿你别生气。 咱家老二确实好样的，关键时候一点不掉链子，不枉费咱俩从小到大那么疼她。 嘿嘿嘿，这丫头可真是个好人才，算是便宜给李老五了！” 媳妇儿说啥是啥的李老四哐哐点头，反正这么多年这头也没点错过，江晚满意的揉了揉他那双耳朵。 “当我不知道从小到大，你帮着江老三在背后抱过多少次不平？你还跟他一起蛐蛐过好几回，说我就是只会偏心江晗。 呵，我妹妹又听话又聪明，又漂亮又乖巧，我偏心她不是应该的吗？ 瞅瞅江晗再瞅瞅你和江曜，我是得眼睛多瞎，才会偏心你们俩？” 想起小时候曾经干过，跟小舅子一起吃受宠小姨子的醋那种蠢事，李呈修大脸臊的通红。 第357章 道明关系 一时间讪讪的没了话，好在他媳妇儿人美心善，也没那个揪住错处就不放手的毛病。江晚只看他羞愧的直尴尬眨眼，便轻飘飘的将其放过。 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活动活动手脚，又随口提出一事。 “对了，博广书局那边目前是秦萧尘在负责印书一事。我看他活儿干的不错，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那么多孤品好书，路子真挺广的。” “昂？咋了？” 李呈修没咋听明白话音，江晚就只好挑明了的说。 “没咋，我就是说他好像也已经在翰林院待了不短的时间，要不然把他拎出来用用？ 那人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上回他以秦氏当家人的身份站出来力扛那些叫嚣之人，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态度鲜明的投名状。 那能用的话就酌情用吧，反正咱现在哪哪儿都缺人。” “你准备怎么用？” 在许多事情上面，皇帝压根没有反驳皇后的习惯。 不过，他有一点点的好奇。 鬼鬼祟祟的往门口看看，挥手把红珠她们打发的更远了一些之后，才站起来悄眯眯的凑到媳妇儿身边。 非常非常小声的嘀嘀咕咕。 “晚姐儿，我总感觉老秦家人对咱们有想法。 那个我有个事儿哈，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不说我憋的难受，我说了我怕你打我。 那你让不让我说啊？” “……放。” “那先说好了万一我说的不对，你不许打脸！” 狍子皇帝伸出大爪子捂住脸，自觉有点安心感了，才重新把脑袋凑合过去。 “我就这么一猜哈，你说秦振宁秦大人他，嗯，他是不是最近长的，有那么一丢丢像你？” 江晚眼睑一动，警惕的抬眸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审视了良久，终于确定那双熟悉的眼睛里依旧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关怀之后，她才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哎呦，我滴那个老丈人诶！” 李呈修眼见着媳妇儿没准备扇他，瞬间那俊脸愁的跟又死了个爹似的难受极了，嘴里还不住的直叭叭。 “我就说么，我就说我爹唠的那嗑不对劲儿。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大雨都淹不死的痴情种子，能爱屋及乌到秦大人那个份上？ 搞了半天，我还真没琢磨错呀！ 这事儿咱爹他知道不？ 我估摸着他肯定不知道，还是我老丈母娘嘴严呐，真能办大事儿！ 唉哟喂，不过话说回来了确实也不能跟咱爹说。你别看他那五大三粗的就以为是个好人才，实际上他那小心肝脆着呢。 我跟你说以前我跟他搁外头打仗的时候，经常瞅见他夜里想媳妇儿想的眼泪汪汪…” “停！” 江晚伸出手去一把捂住了那张破嘴，压低了声音的训他。 “知道不能说你还一直说一直说？这事儿该心里有数的都已经有数了，你最好也给我放的有数点，听到没有？” “唔唔！” “你先平复一下情绪，我放开手你别说话了，等把脑子琢磨顺了再开腔。” “嗯！” 纤纤五指山从泼猴的嘴上拿开，差点被媳妇儿给一把捂死的李呈修大口喘了几下气，又克制不住的打听了一句。 “咱爹他真知道啊？” “嗯。” “不能吧？老爷子什么时候心眼儿那么大了？他不一直都贼小鼻子小眼的么，怎么可能跟秦大人交情那么好？” 老丈人突然之间心胸开阔到逆天，把曾经被他花样收拾过的毛脚女婿给听的怀疑人生。 江晚没好气儿的抬起手，狍子立刻懂规矩的自己捂住破嘴。耳朵边清净了之后，她才目光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的两对父母都是极好的人，当初错的不是他们，是那个吃人的世道。” 抬眼看向丈夫，眼神格外坚定。 “我一生下来就是江家嫡长女，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母亲生下了我，爹娘养育了我，大人保护了我。他们都是很爱我的人，也都是我爱的人。 虽然我无法选择出身，但是我不觉得那是耻辱。那是爱我的人用尽血泪，才为我拼杀出的一条来时路。 李呈修，如果你介意这些事情，觉得我身世不堪配不上尊贵的你，那么我可以退位让贤，咱们好聚好散…” “我才没有那么想！” 松开爪子着急忙慌打断媳妇儿的话，将人一把搂进怀里，他的声音里能听出焦急和心慌。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问，真没有其他的意思。媳妇儿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不说了，我保证我再也不说了！ 都是这张破嘴它自己喜欢瞎打听，跟我这个老实人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你绝对一片忠心，忠心一片！媳妇儿你别生气，我真没有其他的意思！” 李呈修心里那个悔啊！ 好好的说话就说话么，为啥非要嘴贱的瞎打听呢？ “你别说这种堪不堪配不配的话，怎么就不配了？你是天鹅肉我是好蛤蟆，咱俩能配它个千秋万代！ 江晚，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那个时候咱俩也不过就是匪军头子家里的小土匪崽子，所以哪里来的尊贵？ 咱都是俗人，估摸着一辈子也尊不起来，那谁爱跪就让他跪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问了，我也不许别人问！” 听话要听音，江晚迅速从李呈修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 “你怎么会想起来打听这个的，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 “嗯。常玉康那损种前两天嘀咕了几句，听他说冯家想求娶嘉宁。又说什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他还给我举了例子。 说世家子弟一旦动情就是一辈子，多是像吏部尚书那般重情重义。为了当年的一段情，如今能为故人之后拼命这非常难得。 然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么，正巧他这么一说，我不就瞎特么的琢磨上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正巧？” 江晚嘴角勾起冷笑。 “看来常家是有人被勾下水了。” 李呈修闻言双眼一怔。 “不能吧？常玉康他爹可是我爹心腹中的心腹来着！ 而且他们家祖上是御医出身，后来获罪才成了官奴，听说好几辈人被世家权贵给欺负的老惨了。 现在还能转回头又扑到世家怀里去了？” 第358章 珍惜你的小缺点吧 “怎么就不能呢？ 此一时，彼一时。 人和人之间最紧密的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君臣之情，而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利益。 再说了，你都知道个人走茶凉的道理，常家能不知道？” 江晚眼神往蓝田侯府的方向看了看，语气中挟带着一些了然。 “当初他家的姑娘入东宫，一个确实是顾及着君臣之情，一个也是他们想再搏一把日后。 但是估计他们是没想到，常玉宁那么快就折在了宋紫樱手里，还是一尸两命的那种。 尤其是你哥当初处事不公，蓝田侯那么精明的人，随即便重伤复发回家休养。 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是他忌惮同样根基不深的宋家，当初才不敢给自家的嫡女讨个公道的吗？” 李呈修沉默了一瞬才接话。 “他当初，应当是忌惮皇权。” “对啊，或者说不是忌惮皇权，而是在忌惮皇帝。 太子在后宅之事上偏帮，朝堂重臣可不一定会怕。但是父皇当初可没有出声啊，他默认了这种偏心。 如果你是常家人的话，你又会怎么选择？应该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蓝田侯便和父皇离了心。 所以夫君，常家已经不可信。 即使常玉康也算是你的伴读，但他肯定没有孙浩阳忠诚。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他一试。” “我会留意的，你别操这个心了。” “嗯。那你说冯家人想求娶嘉宁是怎么个事情？我没听良母妃露过有骨血还家的意思啊，她们不是还打听我表哥呢吗？” “别说你没听过了，我也没听说过。估摸着是嘉宁没看上冯家子弟，良母妃一向是对孩子百依百顺的主，那肯定不会来跟你提了。” 李呈修嫌恶的皱了皱眉头，对于妹妹的这外祖家，他真的是有很多点看不上眼。 “怪不得神算子年轻时候宁愿舍弃姓氏也要出族，那冯氏一族可真是一点都不讲究。真是可怜良母妃了，摊上这么个会吃她血肉的本家。 但是他冯氏瞎了狗眼！ 良母妃纵是跟着亲爹改了姓，也确实是冯氏嫡出女嗣这不假。被家族娇养了多年，所以也能反过来被他们拿捏了半辈子。 但是嘉宁可是我老李家的闺女，是皇家公主！老子的妹妹再性子软和立不起来，也有她的哥哥们在后头替她撑着腰杆子，还能随便被旁人给算计了？ 嗤，老冯家这是在做个什么春秋大梦呢？” 江晚诧异的挑眉看他。 “就你这脑子居然还能自己转过圈来，看出来他们在算计了？这可真难得。” “媳妇儿看你这话说的，你刚才基本上都已经掰扯到我脸上来了，那我还能听不明白吗？ 既然常玉康那损出已经不可信，那他话里话外帮着冯家人说话，想讨一道赐婚的旨意，这肯定就不对劲儿了呗。 旁人家的子弟想上进，是卯足了劲儿的想奔仕途。只有老冯家独一格，奔着驸马爷的位子就去了。 我搁脑瓜子里前后一琢磨，嘿，这老冯家里头八成是挖好了火坑，就等着冤大头往里跳呢！ 到底是啥坑我暂时还没琢磨好，等回头我叫人到老冯家去摸上几趟，到时候再跟你细说，咱俩高低得把这个热闹给瞧完。” “唔，你高兴就好。” 对于自己丈夫越来越碎嘴子，喜欢打听热闹听八卦的小癖好，江晚很佛系的随他去了。 本来这破古代就没有啥刺激的娱乐方式，当皇帝的就更加可怜。明明该是最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活着的那个人才是，可偏偏跟大家想的恰恰相反。 平常人还能时不时有个这样那样的小消遣，但是李呈修不行。 他就是想私底下养个鸟遛个狗，都有可能招来言官们喷唾沫星子，说什么玩物丧志贪乐误国。 你还不能说人言官们谏言的不对。 毕竟前朝有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里，大启出过一个特别喜欢撸猫的天子，真是恨不能当祖宗供着的那种喜欢。 然后上行下效，史书上那段时间狸奴尊贵的堪比太上皇。 后来的臣子们也是被搞怕了，才会专门出了个职位死盯着皇帝，绝对不允许君王再养出什么独特的小爱好来。 想到这里，江晚转身摸了摸狗头。 “唉，你这日子过的成可怜了。” 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活的比牛马还累，长此以往下去江晚担心他扛不住，别回头再憋屈疯了。 所以对于他的一些小缺点，现在都十分珍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有可能就是能支撑李呈修，继续在牛马岗位上发光发热的最大动力也不一定呢？ 皇帝感动的抽了抽鼻子。 “要不说还得是我媳妇儿呢，现在只有你才会真的心疼我了！ 李老大那会儿想骗我接位的时候，他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结果现在我被套上脖子在奏折堆里犁地耕田，他是一眼都不带瞅我的了。 我说那会儿要给他写个保证书，咱们两边签上字，保证他批奏折我以后绝对不会秋后算账找茬这个事儿，他为啥打死也不愿意呢？ 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念着兄弟之情，想给我留脸。现在我才知道他是压根不念着兄弟之情，一点不给我脸。 说多了都是泪，这不是白纸黑字的写上就是不行，他说翻脸就翻脸，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啊！” 又是唧唧歪歪的一大堆吐槽，吐的皇后想再次捂住他那张破嘴。 “行了行了，就大哥那身子骨还能强撑着出来给你干活，你就捏着嘴偷笑吧！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咱们既然已经坐了江山担下了责任，那就要拼尽全力，把自己该承担的事情给承担好。 要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万地高楼平丈起，辉煌全部靠自己！” 激动地攥着拳头，跟着媳妇儿一起励志，却被对方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拍到脑门上来。 “说了多少遍了，嘴别随便开瓢学我瞎扯过的话，意思理解了么你就随便学？又说颠倒了！” “哦，那我重来一遍…” “行了别唠闲嗑了，咱们说回正经事。我刚才的提议，你同不同意？” 第359章 谈过去说未来 “哪个？哦，你想用秦萧尘是吧？” 李呈修挠了下脑门上的碎头发，有点疑惑的问。 “媳妇儿你怎么想起来要用他了？肯定不是因为他跟咱有点沾亲带故吧，你又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别当面蛐蛐我，要不然我打你。” 江晚活动完手脚又走到椅子里坐下，抬手拎起一本字迹工整页面清晰的书册扔过去。 “翻开看看吧，每一张每一页都不错的很。而这种不错的书已经装满了整整七个州府的博广书局。 你自己算算前后这才用了多长时间？ 秦氏子弟的品性如何暂且不提，就单说能力手段这一点，绝对在世家里面也能拔得上顶尖那一拨儿了。 而且秦萧尘很识时务也很会取舍，他以前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弟，以后应该也会是一位优秀的大裕官员。 我跟他又没有明面上的仇怨，也没有私下里的纠葛。没有那个非压着他，不许人家仕途风流的理由。” “怎么没有理由了？” 李呈修坐到媳妇儿身边，小鼻子小眼睛的冷哼了一声。 “他还不如咱表哥呢，最起码许晖光明正大的就敢给你撑场子。他秦家人对你的存在肯定心里有数，要不然这么多年秦家的老太夫人，为什么从来都不跟你打照面？” “你这又是扯哪儿去了？公事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江晚失笑的斜倚在椅背扶手处，右手撑着脸颊左手伸出去，肆意的揉捏着对面那轮廓分明的下颌。 她可真是喜欢李承修这种没头没脑的护犊子，她承认自己，嗯，喜欢被偏爱。 “也不能算是混为一谈吧，你别捏我了听我说完。” 把媳妇儿的小手扒拉下来攥在大掌中，无意识的摩挲着，眼底则积攒了好多的抱怨。 “秦家人又不是傻子，我都能联想到的事情，不信他们想不到。可是打从你回京来这么多年了，秦家除了大人，愣是没一个人跳出来寻过你。 当然，我也不是说非得让他们表示什么？但是就这么视若无睹，不是也有点太欺负人了吗？” “欺负谁了？” 江晚勾唇一笑。 “咱们不是世家里走出来的体面人，不能理解他们那种精神上的追求，属于死了都必须得讲究个体面死法的坚持。 有的人管这叫家风，有的人说这叫死板。有的人说这是礼，有的人说这是迂。好还是不好，都是个人才知道的事情。 我们多嘴多舌干什么？” “我不是多嘴多舌，我明明就是心疼你给你抱不平，为你好你还要蛐蛐我？” 李呈修觉得明年六月指定该下雪了，要不自己上哪儿诉冤枉去啊？ “没必要，我在乎吗？”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沉静的犹如寒潭水一般凉薄。 “别说我的存在，对于秦氏来说更像是一种羞辱。就是从我自己这头来算，也绝对不能辱没了许氏的清名。 你以为我娘为什么宁愿顶着继室的名头，也一定要让我是令国公府的原配嫡出？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与我亲娘姐妹情深，更因为许氏清名，不容许被如此践踏。 哪怕当初错的并不是我亲娘，现在错的同样也不是我。但是旁人会这么认可么，日后史书又会这么认可吗？”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大人很可怜，明明当初错的不是他，但是被惩罚最久折磨最久的那个人却始终都是他。 你总是喜欢说他爱屋及乌，可是我一直感觉他更像是在向我赎罪。是那种企图在我身上倾尽心血付出全部，日后才敢再站在我亲娘面前的那种赎罪。 他爱我，但他爱的不仅仅是我。我知道他最爱的是谁，我也知道他想向谁赎罪。所以我一直努力跟随着他的意愿，因为我知道他没错。 但是秦氏与我有什么关系？ 人家凭什么要与我染上纠葛，就像我同样也不会为秦氏付出分毫一样。 他是他，我是我。 这一点上大人做的很好，他以他自己为刀，将我与秦氏有可能的牵扯全部斩断。我很感激他的这种果决，这才是真的为我好。” 媳妇儿话里绕来绕去的谁爱谁，李呈修其实都有些迷糊了，但是他也听明白了一个重点。 “明明最爱你的人是我！ 媳妇儿我也是真的为你好，你不让我说的话我不说了。 不就是想用秦萧尘吗？用，咱使劲儿用，把他当牛做马的重用！ 这种事情媳妇儿你个人当家就行了，用不着问我。反正咱家一直都是大事儿我说了算，小事儿你说了算。目前来看咱家也没啥大事儿，小事儿你不用问我。 我都听你的！” 咕咕噜噜了一长串强行挽尊，明明就是不当家偏偏叫他说的牛逼哄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多好说话呢？ 但是这狍子皇帝他现在有心机了呀，最后这句话很会点题，非常明显的就取悦了皇后娘娘。 大美人满意的奖励了他一个吻，把本来就时机灵时不机灵的男人给哄的晕头转向。 夫妻俩心意相通，愿意把所有的力气全部拧成一股绳的时候，真是会让自己产生一种强的可怕的错觉。 反正这两口子现在就这样，抱在一起瓜兮兮的畅想未来。 “我跟你说李呈修，我有了一个特别棒的主意，棒的跟假的一样！等明年咱把东陵府那帮姑娘们给召进京城来，我准备领着她们大干一场。你说成不成？” “成，媳妇儿你说什么都成！” 被亲迷糊了的李呈修，抱着媳妇儿张嘴傻乐直点头。 “反正咱这穷家破业的仨瓜俩枣都搁你手里呢，你想怎么折腾都行，再惨还能惨到哪儿去？ 实在不行，我就还带着人出去要饭去，到时候我把我哥我弟都带上。然后提着棍拎着碗，他们负责哭我负责喊，保证能要个盆满钵满，指定不能饿着你和咱儿子！” 这家伙顺嘴胡扯逗媳妇儿开心，还真把人给乐的倒在他怀里。 “李呈修，你可做个人吧你！ 大哥他们也是造了孽了，摊上你这么个活土匪当了皇帝。有本事咱就好好的打理朝政，把大裕给扶起来才是正经的路子。 你老琢磨着出去抢算是怎么回事儿？” 第360章 真正的后宫之主 “那不是，咳，顺手的事儿么？” “别再想顺不顺手的事儿，你现在可是正经的皇帝，不是那个蹲边境上看大门的泼皮皇子了。 自从大人授课开始，一直反复的在教我们四个字，上行下效！ 就是告诫咱俩一定要持身守正以身作则，给整个大裕的男女老少们做个好榜样。你知不知道啊？” 说归说闹归闹，但是江晚从来不拿国家大事开玩笑。李呈修虽然不着调，好在人家也不掉链子。 “知道了，你现在真的比老柳头看的都严！我不就嘴上说说吗，不到断顿的时候，我哪能真出去要饭去？” “还说？再说我真打你了。” “唉哟好好好，我不说了！” 夫妻俩成婚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恩恩爱爱的，最大的功臣就是李老四很会从心。媳妇儿不让说的坚决不瞎逼逼，就唠点儿好听的嗑呗！对于吃软饭这个流程，他现在简直熟练的手拿把掐。 “媳妇儿，我觉得咱儿子好像有点精。” 他抠了抠脑门，把最新发现跟心爱的人快乐分享。 “今儿我抱着他搁乾元殿玩的时候，他一直听我说话听的很精神。但是大哥他们一过来，这小子没多长时间就赶紧闭上了眼睛睡觉。我琢磨着他也是怕他大爷那张嘴，” “有没有可能他纯困？” 江晚很现实的说了点大实话。 “一个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小婴儿，除了吐泡泡眨眼睛没有其他绝活。你到底是怎么一天十八回，能从你儿子身上察觉出他又聪明又机灵又精明又能干的？”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皇帝！” “你就是玉帝都不行。 李呈修，咱实事求是一点吧。你我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天赋异禀的人，能生出什么神童来？ 阿茁他只要是个正常人的脑子就好，以后长大了自有大儒为他开蒙教学。他早已经站在了比旁人高出许多的起点上，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别贪心不足，省的带移了孩子的心性。要不然大哥得吊死在你那乾元殿门口。” 说的很清醒很有道理，但是李呈修不想听。由于这人心里对儿子投入了太大的期望，就指着儿子生来便有雄心壮志去当一代雄主，这样他才能早点从皇位上滚下来。 所以哪怕看着儿子多吐了个泡泡，李老四都能瞎乐上半天。 江晚懒得搭理这快魔怔了的家伙，四处看了看。 “阿茁呢？” “在偏殿呢，我今儿不是有正事么，就让红珠她们带咱儿子搁那边玩。” “你可真有出息。” 江晚站起来正准备去找儿子，又被李呈修一把拽住，这人扯着嗓子朝门外吆喝。 “李进忠，去把大皇子抱回来！” “是！” 守在外头的大总管好在腿脚还算年轻，回完话没多久，李睿小朋友就再次回归香喷喷的母后身边。 “啊…咿呀…啊…哇～～” 也就是可惜孩子表达不清楚哇，嘴里一边流口水一边咿咿呀呀想叨叨点啥。 “阿茁想母后了是不是？整整一天没见面了，母后也好想你呀！哦，不哭不哭，母后抱抱。” 江晚温柔的从贴身大秘手中接回宝贝儿子，慈母的光辉将哭唧唧的李睿立刻安抚住，但是让李呈修气哼哼的瞪大了眼睛。 “媳妇儿，你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吧？小李你对他就这么有耐心，老李你就一句我要打你了！这真不公平，我差他啥了？谁还不是李家子孙了呢？” 红珠红袖对于自家姑爷总是喜欢找抽的行为，如今早已经见怪不怪，全部熟练的低下了脑袋往后退开一步。 江晚抱着儿子微微往前扬了一下，然后颇为好笑的看了看丈夫。 “这是我儿子，你是别人的儿子，亲疏远近的怎么能一样？” “………” 李呈修皱眉沉思了两息，然后张大了嘴巴要吱声儿。 “你敢瞎喊一个试试！” 从小到大熟知他各种骚操作的江晚，直接一个眼神杀瞪了过去，然后本想耍个贱的某人迅速蔫巴了。 “我就想开个玩笑，别生气啊媳妇儿。嘿嘿嘿，不值当。” “你给老娘爬远一点！” “哦，那我干正经事去。进忠，过来给我磨点墨。” 玩脱了的皇帝有点理亏，心虚的自觉坐到书桌后面，翻出两本奏折开始加班干活儿。 “是，奴才这就来！” 李进忠再一次被皇上给予皇后娘娘的这份泼天盛宠，给惊的心头直跳。 想当初太子妃，哦不，宋氏女是如何得宠，可以说在整个东宫里都只手遮天。但是比起现在的这位江皇后，那绝对是天地之差。 这一位，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啊！ 大总管的腰背不由自主又微微弯下去了一些，很是恭敬的给皇后娘娘施礼，得到对方颔首准许后才敢疾步奔到皇帝身边伺候。 江晚看了看那对主仆，忙碌一日了她也实在不想加班，便直接抱着儿子回了内寝，红珠红袖赶紧跟上。 凤鸣宫虽然是皇后的宫殿，但是目前一家三口全住在这里。左右宫里也没有其他的妾妃，言官们如今也已经懒得管奇葩皇帝的后宫事，所以他们夫妻俩怎么舒服怎么来。 大冬天的，殿中有火墙倒是一点也不冷，江晚主仆三人就在屋里逗孩子玩儿。 “阿茁，看这里！” 一只画着彩色小老虎的拨浪鼓，在江晚手中摇动的欢快，咚咚咚的响声，吸引着床上小婴孩的视线。 他伸着小手张着嘴巴，咿咿呀呀又咯咯直笑，漂亮的好像刚下凡的小金童。 “咱们大皇子长的可真好看！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比大皇子还好看的孩子。等以后他长大了，绝对是咱大裕哦不，是全天下最出挑的那个美男子！” 红袖趴在床边看护着小主子，眼睛里全是对他说不尽的喜爱。 江晚失笑。 “你才多大的岁数，就敢说一辈子？阿茁长的是好，但是真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你这属于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知道不，传出去了得惹人笑话。” “怎么就是自卖自夸？咱们大皇子就是长得好，又好看又聪明谁都比不上！是吧红珠姐姐？” 第361章 红珠要和离 红袖这姑娘真是打小就聪明，如今还知道要找外援了呢！不过这回向来以稳重出名的红珠，也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咱们大皇子最好！” 得，又迷糊一个。 江晚拿过旁边的彩色小布老虎，一边逗孩子玩，一边分了个眼神给贴身大秘。 “红珠，你和马飞成亲也有段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原本还在笑的红珠迅速失去了笑容，左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嘴角划过一抹苦涩。 “娘娘，我大概，没那个福气当娘了。” “怎么了？” 江晚双眉一挑眼中划过疑惑，然后就看见她那素来最是办事稳重的贴身大秘，脸色难看的跪了下来。 “主子，奴婢想和离。” 原本趴在床边的红袖猛然回头，脸上尽是恼怒。 “我就知道那天不是我看花眼了！马飞他不过就是爬上个五品将军的位子而已，竟然就敢负了发妻！主子，求您一定要给红珠姐姐做主啊！” “红袖别插话，红珠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起来，把前因后果都说给我听听。” “主子，不是红袖想的那样。是我，是我自己想与马飞和离。” 红珠听话的站起身，向来坚韧的她，此刻眼眶里却蓄满了泪水。 “我不是没有怀上过身孕，其实回京第一个月我就有了喜，但是没等到我发觉便小产了，然后那回伤了身子。奴婢已经求孙太医帮着看过，孙大人说我再怀上的可能极小……” 说着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抽出帕子捂住脸，泪如雨下。 “你小产之事，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对方是从茂城起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得力助手，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知道帮着自己处理了多少。 但是，她竟然小产过？而我作为她的上司，竟然从来没有发觉过？ 江晚的眼中划过了愧疚和心疼。 放下布老虎把儿子往床里面推了推，示意红袖看好孩子，她则走到红珠身边替她擦拭眼泪。 “红珠，对不住。你身上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丝毫不知。这是我的不是…” “跟您没关系，是我，是我自己的缘故。当时初初回京您忙的歇个脚的功夫都没有，后来又…” 红珠抽泣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回京之后没多久先皇后的身体便不行了，后来又接二连三的赶上那么多事儿。主子肩上担的全是重责大任，自己区区一个丫鬟身上的微未之事，怎么能给主子多添烦心呢？ “马飞他已经很好了，并不曾有过其他的意思。但是我婆母后来也知道了我日后不能有孕，老人家便着急子嗣之事。” “马飞，可是想休妻另娶？” “不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这种话，也没有过任何嫌弃我的意思。” 红珠摇了摇头，眼底尽是苦涩。 “但是婆母想给马飞抬两个妾室回来。如今国丧期间她不敢动作，可也已经与我们下了命令。先定下两个好人家的女儿，等国丧一过就抬进门，给马家传宗接代。” 江晚皱眉沉默。 她没有立场说马飞他娘想的就是错的，在现代时都有很多人家因为没有孩子离婚，更何况是非常看重子嗣的古代？ 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受罪。 “你若是和离的话，你娘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说法？你爹娘…？” “他们早已经不把我当女儿了。” 红珠笑的比哭还难看。 “前些时日红袖出宫时，看见拽着马飞衣袖的那个女子，其实是我的妹妹。” “什么？！” 红袖在一边听的睁大了眼睛。 “不是，你妹妹不应该在你老家吗？怎么跑京城来了？” “我爹娘专程送来的，说是为了给我解忧。好歹是自家亲姐妹，我既然不能生了就让我妹妹替我生，肥水不流外人田。” 嘴角挂着的那抹笑容非常刺眼，好像在嘲笑着当年，那个为了父母弟妹自卖自身的自己。 江晚再次伸手，轻轻替她擦去眼泪。 “红珠，你真的想好了吗？” 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娘家这边的行事我不好评说，但是现在我真的还没有立场去指责马家老太太这做法有错，毕竟马飞是马家唯一的子嗣了。 他的父亲和两个兄长，都是曾经跟着我爹战死沙场的英雄。虽说现在他只是一个低阶武将，但是确实已经是官身。 马家想有后代传承香火，我即使是皇后也没有那个立场去强势阻拦，但是我可以捞你。如果你确实不愿意在马家忍受小妾庶出什么的，那就回我身边来吧。” “多谢小姐！” 红珠再次跪下，虔诚的磕了个头。 “奴婢，奴婢真的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与旁人生儿育女。如果必须做个取舍的话，我宁愿回宫做红珠嬷嬷！” “别哭了，起来吧。” 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咱们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说好了的吗？我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位置。你在外面过的好我替你高兴，你在外面过不好就回来。 你以前不也说过，有小姐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那就回家来吧，咱不搁外头受气了！” “嗯！” 红珠哭的厉害，但是这一次的眼泪中却带出了一丝解脱。 “红袖，先陪着你红珠姐姐回去歇着吧，多劝慰一下。” “主子，您这边还需要我们伺候…” “没事儿的红珠，不还有小丫头们在吗？让秋橙她们来也行！” 江晚非常强势打断她的话，然后一只手拎一个，把自己的一对贴身秘书全拎到了寝殿内门处。 “我离开你们俩一晚上也冻不死，你们自己快点回去歇着。 红珠别害怕，天塌下来还有你家小姐顶着呢！ 先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 “那，奴婢陪红珠姐姐去了？” “去吧。” “奴婢告退！” 两个大宫女在路过外面的时候，还非常守规矩的给正在假装忙碌的皇帝行了告退礼。 “皇上，奴婢们先行告退。” “哦，退吧退吧，都先回去歇着。那什么，进忠啊，外头天黑了你出去送送她们。” 第362章 大胆的江晚 “是！” 大总管弯腰退开几步，沉默跟在皇后娘娘的心腹们后头离去。 眼瞅着那几人走远了，皇帝迅速扔下奏折跟个撒欢的狍子一样，用最快的速度窜进了内寝。 “媳妇儿媳妇儿，咋回事啊到底？我刚才搁外头听着红珠哭的稀里哗啦，隐隐绰绰的也没听清楚到底咋了，你再跟我说说呗！” 原本江晚坐在床边看着儿子，听到丈夫的询问后便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夫君，红珠此事也怨我行事不周了。那会儿她报了病只说偶感风寒，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唉，孙太医乃是妇科圣手。他既然说红珠身子伤的厉害，那想必肯定日后会子嗣艰难。 老马家想要孩子，红珠忍受不了日后的夫妻离心，也确实唯有和离一途了。” 李呈修坐在一边听的认真，还非常讲究的出声指指点点。 “马飞变心了？ 那会儿想娶红珠的时候他多殷勤呐，现在也不吱声儿了是不？唉，不过也难怪，想要儿子几乎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当然我不是说我，我是那种极少数的奇葩，我有你就行了。” 吃瓜还不忘表忠心，又非常殷勤的提了个建议。 “要不要我出面说一下？” “说什么？你一个皇帝，出面管手底下官员要不要生孩子？那些言官们喷不死你！” 江晚冷哼了一声，才皱着眉头道。 “这事儿我来处理。从大面上说我好歹也是个国母，大裕女子们的事情都与我息息相关。从私底下来说我是马家的旧主，他们不敢不给我面子。”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章程了，那你还愁成这样干什么？” 李呈修最是看不得媳妇儿不开心。 江晚扭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皇上，如果我想稍微改变一点点礼法，您同不同意？” “媳妇儿你咋了？！” 从小被揍到大的李呈修，突然被自己媳妇儿这么规矩客气的询问，他整个人吓得都跳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身体哪里不爽利？要不我现在就去把太医们全给你叫过来看看…” “犯什么蠢？你给我坐下！” “好咧！” 听到媳妇儿正常说话了，李呈修才放心的坐了回去，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味儿才对么！ 本来想贤良淑德一下的皇后娘娘，索性也懒得戴那层虚伪的面具了，直接开门见山把话挑明。 “我明日想宣礼部尚书进宫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改动一下如今的一些迂腐礼法。” “…比如？” 早就说过了的皇帝可没有反驳皇后的习惯，但是他是一只好奇的狍子，对很多事情都喜欢瞎打听。 皇后一脸忧色的叹息道。 “比如很多从前朝沿袭而来的，非常会欺负苛刻女子的那些规矩。 就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女子们也是一份很大的劳动力量。你看看咱俩当初顶下压力整理出的东陵府，如今怎么样？这应该是很强的一种说服力了吧。 前些年战乱不休，整个大启丧失了一小半的人口。父皇他们接手过来的时候，这片地界就已经满目疮痍。 休养生息说的容易，但是做起来何其艰难？我们不应该白白浪费了生产力量，就这么把女子们全搁置在一边，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 皇帝使劲点了点头，在这种关于民生方面的问题，他从来不跟皇后唱反调。 “光是你懂不行，还得让礼部尚书懂。” “放心，包在我身上！老柳不是柳老头儿，他比他族弟可机智太多了！只要咱俩态度强势，他指定很会识时务！” 皇帝胸脯拍的震天响，也意外的逗笑了皇后娘娘。 江晚的眼神刹那间便温柔了许多。 “不只是关于让女子们踏出闺房，扯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规，我还想做更多的事情。 女子们既然同样能够为国效力，那自然也应该与男子们享有同等的权益。 为何只有男人三妻四妾，而女人却被分派了三从四德？这种不三不四不成文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刚才红珠与我说她想和离，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就是被下堂的另一种方式，这很让同样身为女子的我气愤又无奈。 夫妻夫妻，不是总被标榜为比翼双飞举案齐眉吗？既然能休妻，那就同样能休夫！” 她的声音里带着很多的坚决。 “我想让和离这两个字做到它该代表的意思，双方公平公正的和气离开。而不是女子被凄惨的赶出门，然后被整个世间肆意欺凌！ 红珠只是其中的一例，她身后还有许多许多被迫贤良淑德的女子。你猜我为什么要说被迫呢？ 李呈修，你信不信如果红珠身后没有我，她也只能被迫做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否则，便只能一腔悲愤赴黄泉了。 而我既然已经当了国母，便应该在其位谋其政。我该做个合格的国母帮助她们，合力杀出一条能够让女子们苟延残喘的活路来！” 说一千道一万道的，江晚她是想鼓足勇气，去碰触男权社会里被男子们坚决拥护的东西！ 李呈修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真的听明白了妻子话里的意思。 “晚姐儿，你是不是想立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婚姻法？” 他问的不确定，却得到了非常坚定的回答。 “是！我就是想立婚姻法！” 大殿之上掷地有声，李呈修口中复述着昨晚上抠了半夜脑子，才从妻子那里学会的一套又一套正经嗑。然后在礼部尚书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搁轮椅，啊呸，搁龙椅上面大放厥词。 “没错，就是我想这么干！老柳你看哪儿呢？你看我！ 我跟你说，这婚姻法一立呀，那好处实在是多的一天两天都说不完。那你听我跟你长话短说哈，它是这么个意思…” “还请皇上慎言！” 皇帝在上头拉拉杂杂扯了一长串，礼部尚书一丁点废话没往耳朵里听。只是眼神犀利的盯着皇帝身边的皇后，他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到底谁才是挑事儿的正主，老柳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第363章 与礼部尚书商量 “老臣斗胆敢问皇后娘娘，自古以来这天下都讲究个三纲五常的规矩，打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就是讲究个天地君亲师的礼法。敢问皇后娘娘，您可是觉得这有何无理之处？” “老祖宗传下来的，自是有其道理。” 好在皇帝虽然不像样，但是皇后依然还是那个端庄的皇后，一听就是个讲理的人，柳尚书才微微吐了口气，声音听着都松快了不少。 “皇后您认可老理儿就好。 老臣作为礼部尚书，也知道如今新朝刚定没多久，许多方面的礼法还不够完善，需要沿制前朝再多行斟酌。 但是皇上方才说的那个什么婚姻法，老臣确实是闻所未闻！” “老柳哇，眼界短了不是？那以前你是没遇上朕，你要早遇上我了不早就闻过了吗？当然现在也不晚。” “现在老夫也不想问！” 看着这不打算长出任何一点帝王之相的皇帝，老柳突然想起了以前作为帝师时自己被他支配的恐惧。 使劲儿的吸了口气，不想跟滚刀肉胡搅蛮缠，只能继续和聪明人讲道理。 “皇后娘娘，非是老臣见识短，实在是皇上他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 掂了掂手里那本皇帝刚才塞过来的小册子，柳尚书苦口婆心的谏言。 “别说这所谓的婚姻法老臣这边能不能过得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认下了，旁人能愿意认下吗？ 女子与男子共享权利，简直是天方夜谭！老臣就想问上一句，怎么共享？ 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为顶门立户之辈，女为操持家小之流。难不成还要倒过来吗？ 让女子居庙堂指点江山，让男子隐内宅生儿育女？ 传扬出去，岂不可笑至极！” 老柳越说声音越大，主要是他真觉得现在这活没法儿干了！ 本来摊上个怕媳妇儿的奇葩皇帝，就够一言难尽的了。现在这是怎么着，江氏女准备光明正大的篡位夺权吗？ 老大人越琢磨想的越复杂，看着皇帝的眼神就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好歹也是个皇帝，你支棱一回能咋地？ 我是礼部尚书，我不是你身边的老奴才！今儿我要是敢点头同意立这个什么婚姻法，回头我敢肯定我活不到年根底下，就指定得被人给暗杀掉。 礼部尚书咣当一声跪下了。 “皇上，老臣的命也是命啊！ 您拍着胸脯想一想，自从您登基以来，老臣有没有跳出来找过事儿？ 关于什么礼法不礼法规矩不规矩的，我柳茂生敢指天发誓说一句，绝对做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我两只眼睛都快被您给戳瞎了，我吭过一个字儿没有？ 但您现在这是丝毫不打算给老臣活路了是不？我但凡敢附和您立这个婚姻法，日后还有何脸面在朝堂上混？估计佞臣之名就要跟我一辈子了！ 皇上啊，做皇帝不能只顾自己不管朝臣死活呀，皇上！老臣我活的确实不容易啊！” 可见是真被逼急了，礼部尚书吧啦吧啦一顿怒火狂飙的把唾沫星子喷完，皇帝被喷的一脸无辜。 “老柳你看你，有话咱好好说就是了，你哭什么？” “您给我好好说的机会了吗？乾坤阴阳您都打算要倒转了，这是要上天啊！老臣干脆不活了，没活头了哇！” 柳尚书痛心疾首的捶着胸膛，眯着眼睛寻死觅活演的十分卖力，把皇帝皇后给看得嘴角直抽抽。 “柳大人，你快快收了神通吧。皇上刚才没把话给说明白，不如你先坐下听本宫跟你细说说如何？” 总算是把皇后给逼的开了金口，老柳立刻听劝的收起哭嚎之态起身，抚了一把干净的眼角抹去倚老卖老，嘿，又是那位高权重的礼部尚书了。 江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早就知道礼部尚书为人最是圆滑知道变通，这种聪明人才最好与其打交道。 “还请皇后娘娘直言，老臣洗耳恭听。” 老柳依旧规规矩矩的向皇后行过礼才落座，反正他的态度方才已经摆出来了，现在就看皇后准备怎么坐地还价。 自觉脑子没有媳妇儿好使的李呈修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看着他媳妇儿怎么忽悠，哦不，怎么舌绽莲花。 “柳大人，方才皇上是没把话给说清楚，才让你想岔了。 其实我们说的这婚姻法，并没有什么想倒反天罡的意思。就是把以前早已存在的规矩给书面规范一下，再把一些不够周全的地方给稍微改动周全。 也算是给大裕的男女婚姻之事定下一个具体章程来吧，日后大家也好依例行事。” “不知皇后娘娘，您预备定下怎样的章程？请恕老臣年纪大了脑子愚浊，一时不能领会其深意。” “很简单呐，比如说一夫一妻制这应该也是自古以来的，对吧？ 我好像也没听说过有谁同时娶了两个妻子，那咱们是不是该把这种事情给直接记在律法上？” 江晚的语气非常轻松自在，好像在与对方聊着今儿晚上，该吃点什么口味的白米粥一般。 礼部尚书仔细琢磨了一下对方的话，觉得里面好像没有坑，于是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您放心，一夫一妻则前朝时便有明法规定，凡无故停妻再娶或以妾为妻者，都有相对应的惩罚措施。” “这说明老祖宗们想得多看的远，确实该如此，要不然不就乱了套么？” 点头附和了几句，她又笑着商量道。 “不过柳大人，本宫觉得这一条实际上可以稍微改动一下。一夫一妻是对的，但是纳妾这一点上，是不是有一些不合适？ 柳大人你先听本宫说完，再发表高见。 我不是说男子不可以纳妾，老祖宗们曾经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先别管这话原意是指什么，但是现在大家比较认可的就是没有后代便会被视为大不孝，这意思对吧？” 柳尚书想了想，点点头。 江晚满意的笑了笑。 “这个说法我也绝对认同。没有孩子别说对一个家庭的伤害有多大，对国家的伤害会更大。 尤其是我们大裕前些年死伤太过，如今的人口比起前朝鼎盛时期，几乎整整锐减了一半！” 第364章 皇后舌绽莲花 把桌案上那本老早之前，便命人统计整理好的人口数据本拿起来扬了扬，示意对方接过去。 “柳大人，你先看看这个账本。” 老柳站起来双手接过，走回椅子上坐下沉默的翻开。一页一页翻的极轻，但是上面一行一行触目惊心的数字，看的老柳心头咯噔一跳。 “皇后娘娘，这账本从何而来？” “是我几个月前便命人去各个州府统计的，那个时候我只是想着和户部较对一下大概人数，看看以后好在每个州府定下什么合适的发展来盘活当地的民生。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些数字竟会如此的触目惊心！ 你仔细的翻一翻，从大启庆帝时期的人口到咱们现在，这中间损失了多少？一半还多！” 最后这四个字，江晚咬的格外清晰。 “这个损失相当可怕，但是最可怕的是现在的大裕还在沿袭前朝制度。达官显贵家里的男子，多以后宅女眷人数庞大为荣。 而民间女子地位卑微，甚至可以说是贱如草芥一般不被人重视。有些人家生下女婴来，为了不养活所谓的赔钱货，甚至直接将其掐死溺亡！ 柳大人，你掌管礼法多年，应该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恶因是什么吧？” 柳尚书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而皇后的阐述还在继续。 “既然前面有恶因了，那么日后必然会有恶果。 你也说了天地阴阳，都是相伴而生的。想要繁衍生息光靠男子能行吗？把女子们全给压迫的没有生存余地了，这世上就光留下男子？ 由于前些年的乱世，我们这些不值钱的女子们死的比男子更多。但是现在休养生息，本宫就想问一问要不要靠女子来生孩子？ 没有我们这些在男子眼中微如草芥一般的女子，你们这些金贵的男人们能靠自己繁衍后代吗？” “这，也没说不让女子存活呀？” 礼部尚书难得回了一嘴，却被皇后无情的给怼了回去。 “是，男子手底下施舍一些为奴为婢的机会，确实能让一些命大的女子苟且偷生。 你翻到最后面的账本上看一看，是不是民间大多数的女子都有许多的哥哥弟弟？一个家里生下了好几个男丁之后，才允许一个女子活下来。 而活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小时候干活儿伺候这些哥哥弟弟，等到长大了被卖出去换回彩礼，给哥哥弟弟们娶媳妇儿。 然后被卖出去的女子在新的牢狱里，继续着她造孽的一生！然后被人们美其名曰孝顺贤惠之美德。 这种美德既然这么好，为什么男子们自己不顶在脑袋上？” 皇后的眼神极冷。 “好像女子生来便是有罪，嫁人之后生出女婴来更是罪不可恕！那么谁还愿意生养女子？ 女子活到没有活路可言的时候，一根绳子一口井，便是她们最后能走的路。 长期以往的恶性循环下去，请问柳大人，等到大裕的女子越来越少人口也越来越少的时候，该如何破局才好？” 柳尚书再次无言以对。 他生来便是高门显贵，打小接受到的规矩礼法也是男子生来便尊贵于女子。所以从来没有放下身段，去从旁的位置上看待过这种稀疏平常的问题。 但是现在，他被皇后给问住了。 “咱们再说说纳妾这个事情。” 江晚从来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眼瞅着礼部尚书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便没有穷追猛打，而是把话题给绕了回来。 “还是那句话，如今大裕需要休养生息。生，需不需要男女结为夫妻？ 如今本来女子就少于男子，然后达官显贵的男子们又圈了一后宅的女子在家中，他一个人便占去了许多人的妻子。 后宅人多了必定会生起争夺，嫡与庶的争夺，妻与妾的争夺。当然也能够理解，不争不夺的话，在后宅基本上是没有办法好好活下去的。 但是柳大人你不妨想一想，到底是一个男子霸占许多女子活下来的孩子多，还是一男一女结合为夫妻从而活下来的孩子更多？ 江山社稷民为本，咱们到最后混的连人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家国天下？直接被大黎或者临越给灭了拉倒！ 到时候你这个掌管礼法，明明知道有弊端却不敢作为的礼部尚书，便是亡国的头号罪人！会被钉在史书上最耻辱的那一页，被其他国家的后人们给耻笑个千千万万年！” 这死沉死沉的铁帽子，皇后真是反手就扣的熟练无比，咣当一声把圆滑又有点忠君爱国思想的礼部尚书给扣蒙了。 “不是，先让我捋一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亡国的罪名，不是！什么就亡国了？ 我大裕天地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定会传上个千秋万代万万代！” 老柳被皇后一顿猛砸给砸的有点没缓过味儿来，但是他听凭本能的也知道皇后这帽子扣的有点大呀，他柳某人可背不起这泼天的罪名！ 听凭本心的跪下狂喊口号，力图让皇帝知道自己忠君爱国的那颗心呐，绝对比他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都稳当！ 都被媳妇儿给说亡国了，没心没肺的皇帝还坐在龙椅上面无所屌谓的直摆手呢。 “哎呦，老柳朕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就说我媳妇儿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我刚才就跟你说过，这个婚姻法一立，好处那真的是一天两天都说不完。要不然就让皇后再跟你说说？” “不用了，回头老臣自己琢磨就行！” 好家伙，皇后方才随随便便那么一张嘴，就把自己给踢到了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位置。要是再让皇后这么稳定发挥下去，他老柳今儿想不以死谢罪估计都难呐！ “嘿，你说你早这么能想得通多好？快快快，快坐回去。 那你再听我跟你说说细节，这全都是老子，不是，全都是朕呕心沥血苦心积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的英明决策！” 皇上您说话就说话，老瞅皇后干啥？您要不是老这么以眼神询问，老臣我就真的很想相信您有英明决策的一天啊！ 第365章 老柳有一点心动 柳尚书苦逼的叹了口气，再次站起来坐好。他知道自己有一点点被皇后给说服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皇后娘娘，老臣承认您说的有一些道理。我也知道您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提携女子，平衡大裕如今的一些窘迫处境。但是吧，那个婚姻法…” 他为难的捋了一把小胡子，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册子直犯难。有很多事情知道是知道了，但是老柳他也不是个铁脑袋呀，哪敢真的那么头铁的莽上去跟所有人对着干？ 皇帝皇后对视了一眼，非常满意的互相挑了挑眉毛。 嘿嘿，有戏！ “咳，老柳，你听我跟你唠，这事儿其实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我是怎么琢磨的呢？ 你看我好歹也是个皇帝，对吧？我不就没有纳妾么？你就拿我当道德圣君，跟所有人好好说说我现在的幸福日子。 如果我纳了妾妃生了很多的庶子出来，是不是得跟我媳妇儿孩子抢吃抢喝？那我媳妇儿还乐意拿嫁妆倒贴，然后绞尽脑汁的挣钱养活户部么？ 你们年根底下发的俸禄，可全都是靠皇后一手挣回来的！瞧瞧咱这口软饭吃的，算不算光宗耀祖了？” 皇帝不要脸惯了，但是臣子不能跟着皇帝一起不要脸啊，否则大裕真的要完！ “皇上，老臣知道您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您现在先别说了行吗？” 礼部尚书艰难地喘了口气，不想再面对这个让自己在教育界名声扫地的皇帝学生。扭脸看向皇后，宁愿直面惨淡的人生。 “说吧，皇后娘娘您到底想怎么做？” 江晚勾唇一笑。 “不过份，我就是想在有限的余地里争取一点点微末的公平。” “比如？老臣先把丑话说在头里，乾坤倒转阴阳颠倒那一套，在京城绝对不好使。还请皇后娘娘免开尊口！” “……我没缺那么大的心眼子。” 眼见着礼部尚书终于软化了态度，江晚才正儿八经的跟对方详细商量斟酌细节。 “第一，当然还是关于纳妾的方面。 我提议在律法上面明确记载，一夫一妻无妾制。 所有人都在说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如果这个说法是对的那不应该女子纳男妾吗？为什么会倒过来，让男子浪费了那么多繁衍子嗣的名额？ 这于家于国分明没有任何的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满足了男子的好色罢了。” “咳，咳咳！” 家里也有两房妾室的柳尚书，被皇后这一语道破真相的犀利，给怼的尴尬了一脸。 “那，如果娶的妻子不曾开怀，耽误了男子家传承香火，这种情况下纳妾不是应该的吗？” “若是女子愿意的话，可以和离，婚姻法是支持的。若是不愿意和离的话，肯定也会有别的解决办法。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么，你说是吧柳大人？” 江晚又不是个天真的人，对于很多打擦边球的情况，她知道永远也不可能杜绝的了。但是她会尽自己所能，尽量给绝大部分想好好活着的女子，争取出一条更好的活路。 “再说了，” 她眼中闪过一道奇怪的琢磨。 “谁规定不能生育就一定是女子的错？那些男子们自己去查过了吗，万一要是他们的毛病呢？ 我已经与孙太医商量过了，以后他会在大裕各个州府的孙氏医馆中都免费设立一处询问点，可以专门帮一些男子检查能不能生育的毛病。” “咳咳咳咳咳……” 柳尚书一口唾沫打了嗓子眼，呛得他差点咳断了气。 乖乖，江怀良那莽夫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女儿？如何会把好好的嫡长女给养的这般生猛？ “……皇后娘娘您，思虑的还挺周全。”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媳妇儿？” 老柳夸的违心，皇帝笑得欢快。 江晚没有管礼部尚书话里的那一点子阴阳怪气，反正作为男子他不高兴是应该的。毕竟不是谁都有李呈修那样的胸怀和包容气魄，敢给她撑腰修改教条。 “第二，婚姻法保障的应该是男女双方权益，毕竟婚姻本就是结两姓之好。夹杂着太多的庶出，对两家是不是都不好？ 所以我提议，一定要保证嫡出一脉的绝对权益！从根源上切断庶出与嫡出争夺的资格，才能最大减少后宅孩子的夭折情况。 第三，应该把套在女子脖子上的那根绳索给解开。女子不应该全被关在内宅勾心斗角，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关于怎么把女子这一股有生力量给利用起来，我已经与户部尚书琢磨了许久，也有效针对这一方面做出了应对办法。 柳尚书回头不妨与褚尚书好好聊一聊，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只要柳大人你愿意变法，日后我大裕蒸蒸日上繁荣富强，功劳薄上必有你礼部尚书柳茂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时候啊，千古传唱万古流芳的贤臣，便是柳大人呐……” 皇后熟练的再次端出鸡汤碗，吨吨吨的就是一顿猛灌。香不香暂且不知道，反正老柳出宫的时候，已经被忽悠得有些五迷三道。 说实在话，对于皇后信誓旦旦的那些说词他并没有全信，但是也确实有一些意动。想想自从皇后娘娘掺和了户部之后，姓褚的那老匹夫现在搁六部面前，几乎是扛着脑袋横着走的嚣张！ 他羡慕嫉妒恨之余，又免不得心动。 千古传唱，万古流芳啊！ 不就是他们这些混仕途的人，最高之追崇吗？如果皇后说的靠谱，那，他柳茂生也不是不能豁出去一回！ 越想心里越火热，脚下不歇的就窜到了户部尚书面前。 “户部没钱！” 褚尚书最近掏钱掏的心肝脾肺肾都疼，现在他不论看见谁都是这一句。 “老褚，我不是来要钱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要钱你来我户部做甚？” 对于这厮扯的谎，户部尚书嚣张的翻了个白眼。反正现在老子手里有货，不像以前一样人穷志短，搁谁面前都心虚理亏矮上半截儿。 现在么… 他得瑟的咳嗽了一声。 “咳！以前我欠你礼部不少俸禄，你叫我老褚我没话说。但是现在，你该如何称呼本官呐？” 第366章 户部尚书现身说法 想想皇后娘娘已经规划了个差不多的明年远景，老褚那本就挺直的腰杆子，立刻硬的一丁点儿都不能受屈。 看着这厮小人得志的样子，礼部尚书牙根儿气的都有些痒痒。呵，这又不是以前你求爹爹告奶奶四处赔不是时候的嘴脸了？ “褚尚书，褚大人！” “嗯。” 老褚眉毛一挑往椅子后微微靠了靠身子，非常受用的闲适点头。 “老柳哇，找本官何事啊？” 真好久没被职位相当的同僚这么郑重对待过了嘿，褚尚书这会儿觉得小腚有点飘飘然呐！ “行了褚泓，你要再这么登鼻子上脸的在老夫跟前拿脸拿调，别怪本官跟你翻脸！” “你看你，老友之间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当真要恼了不成？快坐快坐，来人上茶！” 一看礼部尚书想掀桌子，刚得瑟起来的户部尚书立刻丝滑无比从高姿态宝座上下来。 把人客客气气的招呼到椅子上坐下，茶水该摆上摆上。好言相劝了几句，等对方愿意端起茶盏来一水泯恩仇之后，他才一边品茗一边打听到。 “最近我户部上下真是忙的不可开交，你也知道的年关将近了么？朝堂同僚们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微品小官，人人的眼珠子都盯着我户部。忙啊，真忙！” 这老狐狸话也不说尽，没有明白打探对方来意的说法，就是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忙。所以有啥话你就麻溜儿的快说，不想说你就麻溜儿的快走。 老柳也懒得跟这厮绕弯子，把手中茶盏往桌面上一搁，直接挑明了的问。 “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今日帝后宣我进宫，然后说了一些变法之事……” 最后这四个字他声音压的极轻，但是仍旧把户部尚书听的耳根子直跳。 谨慎的往门口扫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敢在门外逗留之后才微微放松了一些。抬头看向对面之人时，他眼底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柳大人，帝后既然召你进宫相商。必定是认可你高尚的品性，以及为国为民敢舍身取义之大气魄大胸怀的无私德行！ 你的本事与忠义之心比老夫强，那强的绝对不止一层两层高，最起码得是五六七八层楼那么高。 我不行呐，我一俗不可耐之辈，天天净搁这些个人间阿堵物们打交道。我算个噔儿啊？像这种干好了在史书上流芳万年的重要差事，确实还得是你老柳出面才能撑的起脊梁来！ 你放心，也用不着专门来游说我，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都谁跟谁呀，是吧？ 到时候你就尽管登高一呼，我必须得站在你这边附和，要不然都对不起咱俩打小认识的交情！” “呸，你现在这话说的，就已经很对不起咱俩从小到大的交情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来找你到底是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褚泓，你不仗义啊你！” 礼部尚书指着对方鼻子恨不得口出粗鄙之语，然后就看见户部尚书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事儿我没法子仗义！其中道理皇后娘娘已经与你分说的相当明白，你还想让老夫跟你说什么反对的话不成？” 老褚也是愁的直叹气，但是仍然苦口婆心的劝着老友。 “我知道你难，这事儿搁谁手里都不好办。但是难办也得办不是？ 你想想皇后预想的对不对？ 按目前这么个情况发展下去，哪怕就是没有外敌环伺没有天灾人祸，就顺其自然都用不了一个甲子，我大裕估计就能自毁的差不多了！” “呵，你不过就是从皇后手中接了太多好处，如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罢了。跟老夫面前扯什么大义凛然呢？” “贤弟此言差矣！” 褚尚书闻言神色一正，眼中净是一片明晃晃的忧国忧民。 “户部虽然确实得了皇后多番照拂不假，但是我褚某人何曾为那些身外之名，抛却过品性德行？ 字字句句皆是为了大裕黎民呐！ 我等生来自有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是我等又可是那眼界短浅之辈？如今既然已经提前预知了恶果，为何不愿及时种下善因呢？” 礼部尚书沉默，户部尚书又叹了口气。 “柳茂生，你是礼部官员之首。维护礼法依法牧民，这本也就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你不出头谁出？ 就像是我户部一样，皇后娘娘给出了章程来，不也是需要我褚某人咬着牙站出来硬顶上，才有了现在的些许改变吗？ 当初皇后涉政的事儿刚出来那会儿，朝堂上反对的人少吗？现在你再看看？柳尚书啊，需知世上为难之事，一般都是穷则变，变则通，万法不离其宗！” “说的倒是轻巧，我这情况跟你能一样吗？” 礼部尚书狠狠的瞪了一眼户部尚书，他愁的都提不起来精神叹气了。 “皇后娘娘在你那里现在掺和的都是关于银钱上面的事情，都是有利于满朝同僚们的，他们当然不会有太大的不满。 可我即将接手的是什么差事？ 我是要徒手掀翻男子们的温柔乡，打碎自古以来的三妻四妾之法！ 都不用说旁的世家豪门，你就猜朝堂上的那些文臣武将们会不会反噬我柳家？我柳茂生还能安生的活到七老八十么？ 呵，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皇后娘娘手下留情了。最起码她没准备掺和科举抡才之事，否则本官干脆现在就别活了！” 对于礼部尚书这番自暴自弃的抱怨，户部尚书略有些心虚的垂下了眼睛，尴尬干咳了几声。 我用不着猜，那不是肯定的吗？ 再说了，谁跟你说皇后没准备插手科举抡才？不过现在我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一下知道了太多，估计你接受不了。 “那个，你也别太发愁。 你看看我户部，再看看东陵府如今的一应成果就该知道。皇后娘娘跟咱那皇上可不一样，她不是那种手上没有章程的人。 你现在不是不认可皇帝皇后的说法，你就是担心被朝中有些人反扑太过，担心扛不住是不是？” 礼部尚书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不反驳也就等于默认，于是户部尚书便在心里得瑟一笑。 很好！ 总算说服了这圆滑世故的老泥鳅。嗯，皇后安排的任务圆满完成。 第367章 拉丞相下水 “贤弟呀，且听为兄给你出个主意。最近季相有恙在身，不如你拎些礼品上门探望一番如何？” “我与季相并无太多私底下的交情，为此事贸然上门，怕是不妥吧？再说了就算我想拉丞相下水，依他的精明也不可能真如我所愿呐？” “哎，话哪里是这么说的呢？” 户部尚书笑的很是有意思。 “你就是上门去探个病而已，说什么下水不下水的事情？天儿这么冷哪能随便下水，还不得冻风寒了？ 为兄我前些时日也曾去过季府一趟，这又算不得结党营私一说。就是单纯出于同僚情谊，去探望探望上峰罢了。” “你也去过了？” 礼部尚书双眼一亮。 这位确实也是个人精，老友轻轻一个点拨立马知其深意，双手一揖礼道了个谢。 趁着今儿礼部衙门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择日不如撞日，直接杀到丞相季洵的面前走了一拨明路。 人是上午去的，还非常热情的被丞相大人挽留用了个午饭，然后在太阳往西边偏移之时，方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季洵坐在书房里，沉默的翻着柳茂生送过来的账册。上面一页页一行行的记载，看的他愁眉不展。 整整枯坐了一个下午，在日暮余晖映入窗台的时候，他才闭上眼睛沉沉的吐了口气。 第二日。 皇帝皇后上完课之后，正在御书房里苦逼的与奏折们相爱相杀，大总管轻手轻脚的走进来通传。 “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丞相大人求见！” “嗯？老季找我干啥？” 李呈修非常麻溜儿的搁下笔，一边转了转僵硬酸疼的手腕子，一边十分疑惑的跟媳妇儿嘀咕。 “有啥话他咋不在朝会上说？我跟他私底下又没什么交情的，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呢？” 江晚放下手中的奏折，将它们仔细地规整好摞回原位，才有些无语的转头瞟了丈夫一眼。 “请记住人家的身份行不行？ 你是皇帝他是丞相，丞相可是百官之首。他有事儿没事儿的进宫来溜达跟咱们互通一下有无，这不是应该的吗？ 要不是前段时间他被你给气病了，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进宫来露个面？现在你还惊讶上了呢！” 数落完丈夫就从龙椅上站起身，一边吩咐李进忠出去宣季丞相进来，一边走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 虽然如今整个朝堂的重臣们，基本上也都知道皇后已经涉政。但是江晚是个讲究人，能不故意戳这些老大人眼珠子的时候，她还是很愿意为大家伙维持个周全面子的。 当着百官之首的眼睛，大刺刺与皇帝同坐龙椅什么的，暂时真没有那个没事儿找事儿的必要。 丞相进来的很快，一身紫色官服衬的他稳重内敛，行礼拜见帝后时亦显得不卑不亢。 “老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丞相快快请起，可是有何等要事寻朕商量？坐，那边有地儿，你自己找个椅子坐吧！” 看的出来皇帝是很想装一把文化人的，但是可惜肚里墨水确实有限，两句话一说就容易露出他万分接地气的质朴本质。 只能靠皇后找补了。 “季爱卿免礼，赐座。”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所幸季洵也不是那种迂腐心性的人，他要是跟这奇葩皇帝较真儿的话，估计现在老季家都已经出殡了。 麻溜儿的寻个位子坐好，季丞相不用帝后询问，直接从兜儿里掏出那本眼熟的账本，开口道明来意。 “昨日礼部尚书去老臣府上探病，臣等闲谈之时便说起了如今民生凋敝人口锐减这一情况。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账本乃是心系天下民生的柳尚书，派人去各个州府走访查证记录下的账册。 上面每一个州府的男女老幼具体人数都赫然在列，其中危急境况臣等看得实在忧心难眠。 所以老臣斗胆谏言。 恳求皇上正视如今人口锐减这一当务之急，必须将此事于朝会中提上日程，也好与满朝文武们好生斟酌出个应对之策来！” 皇后满意地勾起了嘴角，皇帝看着丞相这一番痛心疾首的表演，一脸懵逼的直眨眼睛。 “老季，你是不是被唬了？这账本不是老柳让人弄的，这是我媳妇儿让人……” “老臣当然知道，这全都是柳尚书的一片忧国忧民之心，忠君爱国之义！” 丞相的声音突然比皇帝高了一丢丢，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口咬定了这事儿完全就是礼部尚书的功劳，跟养在深宫的皇后娘娘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皇上，您别有什么功劳都往皇后身上揽。此等变法之功全在臣等肩头，老臣已经与六部尚书和大理寺御史台那边都打了个招呼，明日君臣同殿便好生议一议这婚姻法如何？” 皇帝有心想反驳，但是习惯性在皇后的眼神示意下收回嗓子里的叛逆。 “嗯，可以。” “皇上圣明！” 到底皇上圣不圣明这不重要，但是皇后肯定是圣明的！ 季丞相看了看上位端坐的那个年轻女子，娇美的容颜眉宇之间却分明宝相庄严。她脸上的不是胭脂水粉，而是社稷民生。 这是一位合格的国母。 大德无音。 季洵双手揖了一礼。 江晚微微一笑，风华无双。 “季爱卿毋需多礼，不过你既然说起了这变法一事，那本宫便多嘴再说上几句可好？ 若是觉得说的有些道理，明日丞相不妨与满朝重臣们再好好的议一议。若是觉得我说的是无稽之谈，那便一笑以蔽之吧。” “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季洵规矩的站起来请示，江晚便笑着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真谈不上示下，咱这就是商量罢了。毕竟关于如何处理朝政这种事情，季丞相你肯定比皇上和本宫更为老练。 当初父皇母后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曾一再对季相赞不绝口。 还记得父皇曾经十分感叹地与咱们皇上说过，要论这天下忠君爱民之大贤臣，非我季相莫属！” 她扭头对丈夫眨了眨眼睛，嘴里还十分煽情的询问着。 “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先皇曾经跟咱们说过好多回，季丞相当初在义淮军中是何等的智谋无双？” 第368章 贤臣良相季大人 “啊？ …啊！ 对对对，我记得有这么回事儿来着！那啥，我爹说的么，对吧？” 突然被媳妇儿给临时安排了剧本的李呈修，只敢懵逼了一下下。便状似恍然大悟一般的哐哐点头，并且接过台词之后就开始现场发挥。 “老季你也知道，就我父皇那天不服地不服的主，他活着的时候服过谁呀？除了服我母后，那也就是老季你了！ 我小的时候就经常听我爹说，军师料事如神杀敌如麻，精的跟个猴儿似的粘上毛就能飞了，而且…” “而且不仅父皇夸你，母后也夸呀！说季卿乃贤臣也，得此良相实乃父皇之幸也。 如今本宫也是这个看法，皇上有季大人你当丞相辅佐他，实在是上天的一大恩赐。君王好找但是贤臣难得呀，这君臣之谊当且行且珍惜！” 知道自家的狍子嘴上没个把门子的，江晚赶紧接住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夸奖，把话使劲儿往回圆。 明明知道皇后是在给自己好听话忽悠人，毕竟她从小就擅长干这把活儿。但是话又拐回来讲，那好听话谁不爱听啊？ 反正季洵唇边的胡须，硬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来回轻颤。 “咳，君王谬赞老臣羞愧难当。唯有呕心沥血辅佐皇上，方能报先皇知遇之恩。 皇后娘娘，不知您方才到底有何示下？可是关于婚姻法这一方面的？ 您不妨明言，老臣洗耳恭听。” 看看看看，谁说灌鸡汤没有用了？这么吨吨吨的一碗灌下去，丞相请示的态度都软和了几分。 江晚眨了眨亮晶晶的美丽眼睛，声音很是温和好说话。 “季大人，这婚姻法一事大概章程礼部尚书很清楚，暂时不需要本宫多嘴多舌。我现在就是有一些提议，你听一听。 第一，为了快速提升人口，朝廷是不是应该鼓励女子不要死守着牌位？ 像那种丈夫死了女子就必须在夫家守寡的情况，也是极大的一种弊政。当然我不是说强行让女子二嫁，就是如果她们自己愿意再走一步，与别的男子共建家庭的话，最好能不拦。 这其中的益处，季大人你应该能想到吧？” “是，老臣知道您的考量了，会与同僚们议一议此事的。” “嗯，还有一事。” 皇后叹了口气。 “我见高门大户之中的女郎们，有些明明才识过人，却偏偏被困在了后宅那一亩三分地里浪费了满身才华。 就比如说你家的静淑，从小她就对算学一道非常的有天赋，如果她有和男子同台竞技的机会，你季家未尝不会再出一只玉麒麟！” 关于这一点，季洵无法苟同。 “静姝已经出阁，非是我季家人而是范家妇。便是她真能混出名堂来，扬的也是范氏声名。” “怎么可能呢？季静淑她姓季，如果真的能声名鹊起，天下人也只知道她是出自于季家！” 看了看不说话的丞相，江晚见好就收。 “当然了，那一切也都只是后话。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民生潦倒的事情。 所以第二点，明年挂靠户部的许多营生便会陆陆续续的搭起台子来。到时候不论是招管事还是招做工的人，户部那边都会不论男女能者居之并且同工同酬。” “是，此事也交于老臣即可，我会与朝臣们好生协商。” “最后一个，” 江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今日，皇上收到了临越和诸多小国递过来的国书。他们都表示等到明年开春之时，亦会同赴大裕。 到时候，京城肯定会极热闹。” 季洵面色未变，只是眼睫微微动了一动。抬眸看向皇帝皇后，扑通一声跪下狂喊口号。 “老臣乃先皇金口玉言之贤臣良相也，必会呕心沥血辅佐君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老季你说话就说话，干啥又跪下呀？这么大把年纪了，总是跪来跪去的这身子哪能吃得消？话说这才刚病好没多久，可别又给气晕了，起来快起来！” 李呈修机灵的亲自过去把人给扶起来。 “多谢皇上体恤老臣，实在是让老臣铭感五内，激动之下不知所云……” “云吧云吧，会云多云……” 皇帝和丞相现场表演了一把君臣之谊，皇后娘娘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微笑，啥也不用再说。 等老季哭哭唧唧的被送出了宫，李呈修才扭头找媳妇儿寻找答案。 “你跟季洵说那些有什么用？ 我爹活着的时候可不止一次说过，季洵他虽然精的跟个鬼似的，但是野心那两个字就差顶他脑门儿上了！ 我觉得不一定能上套吧？” “要的就是他的精明有野心，但凡他缺了一样，我还不找他呢！” 江晚坐回工作岗位，一边翻阅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季洵很有能力这几乎是公认的，要不然他也坐不稳百官之首这个风头浪尖上的位置。 只要他有所求，他就得想办法跟我们站在一处。否则谁能满足他的野心？指望那些瓜分利益的世家？ 皇帝和丞相当了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其他的那些蚂蚱们，我看到时候谁还敢窜出来乱蹦哒？” “……怎么办啊媳妇儿？你说的我好像没听懂！明天开朝会的时候，我到底该怎么说呀？” 李呈修急得抓耳挠腮。 这就是学渣和学霸同处一屋的痛苦，明明都是同样的一张卷子，一个人恨不能答出十八种解题方式。另一个人只能睁着眼睛跟在后面照葫芦画瓢，不出意外的话还会给整出一张鬼画符。 江晚也不想再难为他抠动那为数不多的政治脑了，直接给了他标准答案。 “你什么都别说，坐在龙椅上看着就行。 此事有柳尚书打头，有季丞相断后。旁边还有褚尚书和秦大人敲边鼓附和。我爹和你舅舅肯定也不可能在旁边干站着，大哥就算是不赞同，也一定不会明面上反对。 此事最后必定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只要你别随便乱说话，免得掉进那些老狐狸的坑里就行。” “真的？那行，不就是装聋作哑卖呆装傻吗，放心，这都是我的强项！” “呸，出息！” 皇后没好气儿的白了皇帝一眼，皇帝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故作憨厚的老实相倒是又逗笑了皇后。 “别扯闲篇了，快点干活儿。” “嘿嘿嘿，好嘞！” 第369章 朝会 果然，被寄予了厚望的贤臣们战斗力是惊人的。 第二日朝会上，头铁的礼部尚书特意系上了先皇御赐给他的那根绣花腰带。然后在朝会快进入尾声时窜了出来，一头磕在金銮殿上，十分作死的递上了一份奏折。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再然后，本来都快准备收声的整个朝堂，瞬间便如热油锅里倒下了半碗冷水，哐当一下炸开了锅。 不是！ 柳茂生这老匹夫到底是在吠个甚？ 他是不是不怕辣？！ 反应过来的文臣武将们，摩拳擦掌向疯犬。 “老柳，你今儿早上来上朝之前是不是喝多了？” “柳尚书，此等谬论你到底是如何敢说出口的？” “老匹夫！你倒是在温柔乡里享了大半辈子的福，可怜老子才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你这就想砸了老子的锅？呸，他奶奶的，老子回头掀了你的天灵盖你信不？” “果然人呐，有时候不能称之为人！连祖宗传下来的礼法也敢妄动，简直如畜生耳！” “我就说这姓柳的不安好心，怪不得这几天贼眉鼠眼的老是四处打听本侯爷的私事儿呢！合着是想掘了我的子嗣传承啊？坏透了呀，真坏透了腔子都…” “就是，文官的心可真他娘的脏！” “枉你柳某人还是掌管礼法之辈，此等违背天地阴阳之说也敢奏与天听？呵，我等文臣羞与尔为伍也！”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一切，果然都如先前预判的那样，礼部尚书几乎被满朝文武给换着唱词儿的骂开了花。 如果不是紧要关头这货腰杆子一挺，露出了腰带上那朵颜色艳俗的小花，让大伙认出来了此乃先皇御赐的话。估摸着哪怕这是在朝会上，他也得被某些脾气暴躁之辈给按在手底下捶上一顿狠的。 好在后面又有丞相跳了出来，非常有义气的与他同扛骂名。 “诸位同僚，请听本相一言！” 季洵到底是丞相，别怕有些官员敢指着礼部尚书的鼻尖子骂娘，但是换成辱骂当朝丞相试试看？ 老季立马就能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眼瞅着群情激愤的场面稍稍得到了控制，季丞相扭头看了看明显歪在龙椅上准备瞧热闹的皇帝。 他都不想叹气。 反正早就知道这货自己是指望不上的，只要皇帝他能听皇后娘娘的劝，别出来拖后腿就很不错了！ “诸位，你们此刻的情绪本相都可以理解，柳尚书这奏折确实是来的有些突然了。但是！” 他使劲儿吸了口气，一脸的大义凛然。 “但是诸位，我季某人却认为，柳尚书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你们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回顾一下周边民生，是不是如柳尚书调查出来的情况一般无二？此等乱象时日长久下去，会有何等可怕的恶果，你们想不到吗？ 非得等到我大裕女子被压迫的没有生存之地，以至人口大量凋敝最后不用异族来灭，我们自己就先繁衍不下去为止？这事何等令人哀之痛之啊，诸君，望自省！” 他那语气中，全是忧国忧民的痛心疾首。西宁伯瞅了瞅丞相，然后不大在意的冷声嘟囔道。 “军师，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唬人了？ 也别总是揪着咱们这些当官的不放，那民间纳妾置小的贩夫走卒们多了去。就我所知，庄稼汉要是多收了二斗粮食，还琢磨着想纳个小妾呢！ 咱祖祖辈辈不都这么过来的么？咋就没看见女人都死绝了？” “民间的农夫糙汉贩夫走卒们想不到太多，是因为见识太少以至目光短浅。 他们成日琢磨的，也不过就是田间地头能不能多收回二斗粮食，针头线脑能不能多换来三文进账？ 但是我等能与贩夫走卒一般吗？” 季洵盯着西宁伯的眼神不算温和，语气中倒是难以听出什么喜怒来。 “孙汉勇，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勋贵西宁伯，不再是当初孙家庄的那个庄稼汉子了！ 需知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我等既然承泽于君王恩德，享受着百姓供养。那就该在发现危机之时挺身而出，为国效力，为君分忧，为百姓谋福祉，为后人谋千秋！ 怎能如此鼠目寸光，只看眼前的这一点荣华富贵？西宁伯，当初先皇对我等是有何等的知遇之恩，你忘了不成？如今竟然为了区区女色，便要昧着良心葬送我大裕的未来？ 简直其心可诛，气煞老夫也！” 出头的椽子先烂，搁哪儿都是这个道理。季洵逮住了没脑子的西宁伯哐哐一顿指桑骂槐，也算是现场表演了一把杀鸡儆猴。 要不是武义伯沈二槐还有点要脸，最后实在看不过他那蠢货姐夫被军师这么当众收拾，硬腆着糙脸的站了出来。 “丞相大人说的对，礼部尚书说的也有道理！ 我姐夫他没其他的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反正他家里的那小妾早都已经死了，暂时也没准备再纳小，当然了，他以后肯定也不会再纳的！ 所以就是随便问问罢了，呵呵呵，就问问。是吧，西宁伯？” 从后面狠狠踢了这色心不浅的蠢货一脚，要不是看在自己姐姐和那几个外甥外孙女的面子上，他管这玩意儿作不作死呢？ 孙汉勇脸臭的跟刚死了亲爹娘老子一样，想想目前自己在家里的处境有多艰难，他实在是不想把那些违心的话说出口。 姓沈的那母老虎当初就敢一绳子勒死自己最宠爱的邹氏，如果以后朝廷真的颁下了这个什么狗屁婚姻法，那自己的日子还怎么过？ 他艰难的抖了抖嘴角，语气怂怂的跟丞相商量着。 “军师，末将家里头是个什么情况，你估计也知道。我那一天天过的是人过的日子不？ 未将也是当初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才能跟着先皇刀尖火海死人堆里，硬滚出来的活鬼一个。 我图个啥呀？不就是指望着混出头来，能过点好日子吗？结果现在…” 他为难的啧了两下嘴皮子。 “要不然这么着，我也不是说不拥护军师的政令。你干脆还跟以前一样定下个章程来，我搁后宅里头少整点女人，行不行？” 第370章 皇帝竟然有了帝王心术? 能看得出来，这货大概真的是安生日子过的太久，京城富贵乡里的酒色财气掏空了他当初的那些英雄气概。 花酒喝的太多，竟然把脑子也给喝没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放厥词，气的他小舅子从后面一拳捶上了这王八蛋的狗头。 咣当一声，早已经外强中干的西宁伯被武义伯一拳放倒，然后沈二槐面不改色的坚强一笑。 “早都听我姐说过了，我姐夫最近身体不大好，谁能想到这还在朝堂上呢他竟然倒头就睡。御前失仪了，还请皇上恕罪！” 非常能抹下脸来的跪下来冲皇帝哐哐磕头，三两下脑门儿就青了一块，李呈修赶紧招呼他停下。 “沈二叔你别嗑了，再嗑脑子该散黄了！孙浩阳他爹身体不好我也知道，要不你先带他回家去休息休息？啥时候休息好了啥时候再回来，咋样？” “………皇上，他应该不严重…” “瞎说！这都被累晕咕去了，还不严重呢？我跟你说，你们千万都别跟我客气，我不是那种只想要牛马不想要朝臣的皇帝。 安安心心把西宁伯给带回去吧，朕金口玉言让他好好回家休息，这是圣旨！ 武义伯，你要是再不领情，我可就要想歪了。难道你是瞧不起我这个皇帝，不把朕的金口玉言当回事？” 虽然李老四平常说的大部分都是些没用的屁话，但是现在他可是自称朕了，那吐出来的就是圣旨。谁敢不遵，莫不是打算不忠君爱国，想分出来单锅吃饭了？ “臣不敢！臣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天地可见，先皇可见！臣这就带孙汉勇回去，他什么时候能养好身子，全由皇上您说了算！” 好在武义伯他是真的有脑子，非常及时的表了忠心。然后在皇帝的迷之微笑中，拽着手里这该死的蠢货姐夫，头也不回的撒丫子就跑。 讨厌的苍蝇终于被人给拎走了，这让自觉清场顺利的皇帝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季猴子，哦不，季丞相，嚣张的扬了扬下巴。 继续，别停，老子爱看！ 这回不光是季洵怔了一瞬，其实满朝文武的眼珠子都十分诧异的直往皇帝这边瞄。 不是，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把西宁伯给踢出朝堂了？ 狍子皇帝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此等不显山不露水的帝王心术？ 到底是哪位大能教会了猪儿上树？ 几个被帝师这碗饭，给无情放倒过的当朝重臣们，全都一脸见鬼的看着上面那位让自己在教育界身败名裂的奇葩皇帝，又十分怀疑的看了看身边同僚。 最后把恍然大悟的眼神，全都奖励给了安静站在一边的太傅，秦振宁。 吏部尚书，不容易啊。 堪称劳苦功高！ 老秦优雅的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嘴唇边刚蓄起来没多久的胡须，都根根隐藏着功与名。 此等会装逼的风范，把站在一边的老江给看的直撇嘴。果然没有什么大事儿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看这老白脸不顺眼。 令国公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把所有人的视线给全部拉过来之后，虎步一迈上前说话。 “启禀皇上，老臣也觉得礼部尚书说的很对！ 你们也不用看别人，就看看我家好了。老江我可没有纳妾置小，家里所有的子嗣都是嫡出。甭管他们有出息还是没出息吧，但是全都安安生生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平安养大了。 你们那些家里有二房三房还是多少房偏房的人家，谁敢站出来拍着胸脯说一句，你们家后宅里就没有过无故夭折的孩子？ 那我就问你们那些孩子都是咋没了的呢？你们自己心里就真的没点逼数吗？ 所以别说什么纳妾是为了繁衍子嗣了，纳妾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满足男人自己的色欲！这对于如今急需增加人口的大裕来说，确实是个极坏的事情！ 所以我令国公，赞同礼部尚书的说法！我说完了。” 江怀良收声之后，从来紧跟着他脚步走路的张敬光，又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他。 “令国公说的对，老张我也赞同礼部尚书的说法！” 反正他也没有养小妾的打算，那玩意儿多费钱呐？有那个银钱，他省给自家媳妇儿孩子多添几件首饰衣裳不好么，凭啥便宜给外人呢？ 威武侯乔云海一看皇帝老丈人都站出来声援了，那自己这个舅舅能差了事儿吗？甭管这个啥婚姻法对自己有利没利，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定不移的跟皇帝外甥站在一起！ “老臣也赞同礼部尚书的提议，季丞相说的那绝对都是道理！这个婚姻法既然对我大玉的未来有这么多好处，那咱凭啥不立啊？ 你们谁要是再敢跳出来阻拦，就是不忠君不爱国不心疼百姓不惦记后人，你们才是缺了大德呀！ 我滴那个先皇姐夫啊，这些个人心都坏了呀，你晚上赶紧抽个空回来瞅一眼呐……” 要不说外甥随舅呢？李老四肚子里装不了二两墨水的根源这不就找到了吗？实在是威武侯本人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武夫，那他外甥能有文化到哪里去？ 果然，坐在上面的皇帝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舅舅，你说的对呀！回头记得去给我爹多上几回香好好叨咕叨咕，让他抓紧回来瞅瞅这满朝文武。看看有谁不想跟我走的，回头就让他们跟我爹走拉倒！” 我艹，你这缺了个大德的唷…… 咳，本官骂的是威武侯！！！ 有些差点道德破碎失了分寸的人，赶紧把愤怒的眼珠子从皇帝身上挪到乔云海身上。 对此，老乔表示不疼不痒。 爱瞅你们瞅呗，看看老夫新穿的靴子，是不是比你们的都好看一点？ 武将这边有牵头的出来扛了雷，文臣这边老秦和老褚便也不慌不忙的拎着笏板站到了前列。 “启禀皇上，老臣亦赞同礼部尚书的提议。婚姻法对于目前的大裕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在这种时候，我等身为大裕臣工的就应该舍小妾而赴大义，为大裕千秋基业担负该担负的历史责任！” 会说话的吏部尚书一开口，便把此事宗旨原地升华，顺手给拉到了另一个新高度。 第371章 真正的聪明人，已经知道从心了 对于这种生来就会唠嗑的人，在家背了好久台词的户部尚书，真就是打心眼里的无比嫉妒。 有些时候，老夫真的好想跟你们这些有天赋的人拼了！ 褚尚书一边在心里骂街，一边满脸正色的与秦振宁并列谏言。 “吏部尚书说的是，礼部尚书此提议实在是利在当下功在千秋。老臣附议！” 谁敢拦着皇后娘娘的规划富国强国，那谁就是坏人！甭管跟我老褚有交情没交情，本官都是要咬他的！ 众人看着这两位尚书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样子，心里都快吐槽出了花儿来。 “咳，本官要是没记错，秦尚书似乎连个妻室都没有吧？这如何就又站出来讨论该不该纳妾室的事情了呢？” 刑部尚书王年海嘴角微微抽了抽，看了看秦家那个虚伪的家伙，隐晦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说你一个鳏寡孤独之辈，是怎么有脸说什么舍小妾赴大义的呢？ 感情是舍我们的小妾，赴你的大义呗？ 脸呢？ 秦振宁抬眼看过去，扬唇一笑。 “这么多年了，王尚书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本官私事，这实在是让秦某为难的很。 虽说我也知道王兄你的一厢情意，但是愚弟我这人呐，到底是不如你知道及时行乐的道理。 唉，惭愧惭愧！ 对了王二哥，听闻你那位贤名远播的贵妾多年前曾产下一子，颇肖你家……” “住口！” 老王一时大意，竟然忘了秦三此贼专门喜欢戳对家痛脚这一贱招！偏偏他们打小便相识，有些旁人不大清楚的内情，在一些大家族的掌家之人手中可不算秘密。 现在这无耻之辈，竟然要当面掀我老王家的遮羞布了不成？ “启禀皇上，老臣突然想起来刑部衙门中尚且有十万火急之公务待办，恳请皇上允许老臣先行退下。关于这婚姻法之议么，” 他看看一脸希冀盯着自己的那些同僚，又看看那缺了大德的秦老三，最后狠狠心咬咬牙，硬逼着自己吐了口。 “事后不论诸位同僚们议出了怎么个章程，直接通知我刑部一声就行了。老夫，到时候依令行事便是。” 得，敢情这位是准备弃小妾保家族颜面了。歪在龙椅上伸长了耳朵听动静的皇帝，非常遗憾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王真不是我说你哟，你说你好歹也是个人物是吧，你倒是支楞一下呀，咋这么快就认怂了呢？ 这热闹我还没听全乎呢，那贵妾生的孩子到底像谁啊？唉… 惆怅的叹了口气，挥挥手放人。 老王不仅是刑部尚书，还是他大哥嫡亲的老岳父，以前又干过一段时间的帝师。不论从哪头算，也不能真把他拎出来当敬猴的那只鸡给杀喽不是？ 刑部尚书跑的倒是快，工部尚书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兵部尚书。就瞧见徐鄯那老小子突然跟脑子拱进了跳蚤一样，不是抬头看房顶就是低头看地砖，反正打死不接他的眼神。 卢俊卿想了又想，六部之中唯他工部垫底，是既招不起丞相怒火，也惹不起吏部户部。 但是，平白无故的就让自己原本热热闹闹的后宅给无故清空，他真的是一丁点儿也不愿意。 堂堂世家大族高门显贵，让他与那些贩夫走卒一般只守着一老妇过日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一咬牙一狠心，非常头铁的站了出来硬刚，直面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残忍风暴。 “柳茂生，我要没记错的话，你那后宅里就有不少的妾室偏房吧？呵，你自己都尚且不能以身作则，如何还有脸来要求天下人？岂不可笑！” 唔，这可真是个善于抓重点的大明白，一下子就逮住了最好捏的那颗软柿子。 方才险些被同僚们给骂晕过去的礼部尚书，终于又艰难的从丞相身后探出了官袍。 “卢尚书你这消息有些滞后了。 本官后宅中只有两个妾室各生下了一名庶女，早前我便放了她们自由身，并且想办法将她们妥善安置了去处。 如今我后宅中只有我夫人和一干子女，何来的妾室偏房？” 既然准备要干大事了，怎么可能不提前把准备工作给做好？ 老柳现在敢拍着胸脯一声吼，老夫我这后宅从此以后就是标准的一夫一妻无妾制，完全能经受得住皇后，哦不是，婚姻法的考验！ 这不要脸的无耻之徒，为了奉迎帝后保住官位，竟然连世家风骨都给抛到了脑后去？令人不耻至极！ 卢俊卿气的想打人，但是显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做不到，所以只能气的打哆嗦了。 “启禀皇上，柳茂生的这荒谬提议，请恕臣无法苟同！ 自古以来三纲五常，男子为女子头上青天，为家中女眷遮风避雨。而女子为男子依附所存，为自家夫主绵延子嗣。 这才合乎天地阴阳的自然法则，如何能够倒反天罡？ 臣不仅不赞同柳茂生的妖言惑众，臣还要参这奸佞之辈为博君青眼，竟然敢拿祖宗礼法出来随意生事，实在是罪不可恕！ 还请皇上定治其一罪，以证视听！否则日后当真乾坤倒转颠倒纲常，那可如何是好？百年之后，我等有何脸面去见古往圣贤？” 这位卢大人自我感觉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跟他同样想法的那些人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纷纷附议。 但是，这不就瞬间戳到皇帝的肺管子了吗？ 这个提议明面上看着是礼部尚书弄出来的，但是只要脑子里有一丁点儿东西的人，心里都跟揣着明镜似的，知道背后的那始作俑者之人是谁。 所以姓卢的这分明是在逮着和尚骂秃驴，冲着皇帝骂皇后啊！ 这让媳妇儿迷的李老四如何能忍？ 不，能，够！！！ 于是，众人就看见皇帝瞬间变了脸。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刚才哗啦啦跪了一地的这些大臣，尤其是打头的工部尚书。 狍子李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卢尚书，你这话说的有瑕疵呀，听朕从头给你捋一捋哈。 啥叫天地阴阳呢？你仔细瞅瞅这四个字，是不是都是一个对一个般配着来的，没有一个对一群的道理，是不是？ 你说男子为女子的天，这话对也不对。乾坤天地，这不还是一对般配着来的吗？ 所以要照我说呀，男子是天女子也是天，女子是地男子也是地。光靠哪一个可玩不转这天地，你说老子说的有没有道理？” 第372章 杀鸡儆猴 皇帝这话基本上就是表明了态度，他是力挺皇后决策的。混朝堂的基本上没有傻子，该听明白的自然都能听得明白。 卢俊卿气的不行。 “皇上，女子生来卑贱，如何能与男子比肩？ 臣不知道究竟是哪些心怀鬼胎之辈，在您耳边吹了枕头风，您若是非要听信谗言从而一意孤行，不愿意睁开眼看看天下人心的话。那臣不得不为大裕的未来担忧…” “你担忧个得儿！ 老子的江山老子管，高兴咋管就咋管，你管得着吗？我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你他娘的才卑贱，你一肚子都是谗言！呸，个缺德带冒烟儿的，长个人样不说人话，白瞎了你老娘生你一回！ 你个被卑贱之人给生下来的，那是不是生来你就是个卑贱的家伙？ 我说这满朝文武一殿大臣，为啥就你姓卢的处处都让老子看着不顺眼呢？ 合着是我这高贵的眼珠子就看不了卑贱的你呗？ 可算是叫我找着原因了……” 皇帝真是完美遗传了他亲爹的天赋，虽然平常正经唠嗑的时候没啥正经话，但你要让他不正经的骂街的话，那真是半个时辰都不会让你听见一句重样的词儿。 都贼有天赋了呢！ 呵呵哒。 丞相三番五次想张嘴打断皇帝的骂街行径，企图把自家君王那岌岌可危的帝王威仪强行再往后拉扯一把，奈何实在是插不上话呀！ 一直都知道皇帝像个泼皮无赖，一张嘴能损的人日月无光。那个时候作为一个看客卢俊卿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被重点招呼了祖宗十八代的他，简直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皇上！！！” 实在是被骂急了的情况下，他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左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看着脸色惨白嘴唇泛紫，好像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臣，臣誓死不遵无稽之令！您若是非要一意孤行，那臣以及臣身后的范阳涿人就免不得要怀疑，您到底是不是如先皇那般的明德之君了！” “你敢威胁老子？” “臣无此心，只是感念当初先皇三番两次召臣入朝时，与臣许下的佳话。 先皇有言，明德之君召贤良之臣！ 如今明德之君尚未走远，这便有人要强行更改他的遗志了么？ 早知如此，臣何不于涿水之畔闲看花开花落，坐望云卷云舒？壮时红颜相伴，老来含饴弄孙有何不好？ 何必搅和到朝堂中来劳心劳力，还要被百般辱及祖先？” 果然不愧是崔卢二大家出来的人呐，估计腰杆子比殿前盘龙柱都要硬上三分。卢俊卿这几乎指在皇帝鼻尖上骂他不孝其父，皇帝不一定能听得懂，但是在场能听懂的人却一抓一大把。 秦振宁心累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令国公。收到示意的江怀良只能上前一步，使劲儿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皇上…” “爹你先等等，先让我捋捋！” 李呈修抬手打断老丈人的话，在脑子里来回琢磨刚才这姓卢的是啥意思。 “你这意思是说我不像我爹，我不是个明君，不值得你效力。 早知道我爹死的早，你会落到我手里头来，那你还不如搁家里养小妾逗孙子呢！ 是这个意思不？” 越说他的脸色越难看，偏偏孤傲惯了的世家人没有惯着泥腿子的习惯，卢俊卿直接梗着脖子回道。 “臣没有这个意思，不过皇上您若是非要这么想，那臣觉得…” “你觉得个屁！” 丝毫不讲排面的李呈修直接从龙椅上跳下来，指着地上的那老王八破口大骂。 “老子是不是个明君要你觉得？老子自己不会觉得吗？ 呵，我可没有我爹那个好脾气，能忍着被人蹬鼻子上脸的骂。惹急了老子，我徒手掀了你的天灵盖！ 既然你也赞同我爹是个明德之君，你受他感召才愿意来当官。那不如你现在就追随我爹去咋样？ 来人！” 皇帝扯着嗓子朝殿外吆喝了一声，守殿将军李松听到动静，立刻带人冲进来。 “皇上息怒！” 眼瞅着情况要糟，季洵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当初崔卢二大家的子弟，先皇是抠废了多少脑子，才把他们给勾出来承认大裕愿意入朝为官的，没有人比身为丞相的他更清楚。 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皇帝对顶级世家的子弟拎起屠刀哇！ “工部尚书只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罢了，并无任何不敬君王的意思，还请皇上三思啊！” 一边搁嘴里拼命劝，一边用眼睛焦急的在殿中寻找了一圈。 坏了！ 安王殿下今日竟然告假没有来上朝！ 怪不得今天皇帝畅所欲言的骂了个底朝天呢，原来是李家老大不在！ 季丞相苦逼了一脸，转头把希翼的眼神全部甩给了皇后她爹。这个时候就得看皇后娘娘的余威，能不能隔山震住李老四这只莽虎了！ 被不少同僚用眼神委以了重任的令国公，再次站出来学着安王殿下一般使劲儿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皇上，三思而后行呐，工部尚书他罪不至死。” “我已经三思过了，再说了，哪儿有工部尚书？” 皇帝冷冷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在我手底下当官委屈你了是吧？行，那我爹怎么给你请来的，我怎么给你请回去！ 从今儿起，工部尚书这把椅子换人坐了！你姓卢的太高贵，老子用不起。你安生的回家养瓜种菜去吧你！ 李松，叫几个兄弟把卢俊卿给我送回他涿水老家去！这辈子只要我李呈修还坐在皇位上，他卢俊卿这一脉就别想再出来当官，我说的！” “是！” 李松抬手一招，几个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从后头窜出来，手脚麻溜儿的抬起姓卢的就出了大殿。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阵疾呼。 “放开本官，我是先皇礼贤下士请入朝中来的，我是工部尚书……” 声音越来越远，由此可见御林军里的这些小伙子们腿脚有多利索。 乖乖，果然无知者无畏。 屁股在龙椅上都不一定捂热乎了的狍子皇帝，竟然真的敢拿范阳卢氏下刀？ 他不想好了是不？ 满朝文武都惊愕的直吞咽嗓子，对于目前这让人稍微有些麻爪子的情况，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该说点啥。 第373章 过年 李老四，真汉子也！ 这一把杀鸡儆猴叫他给耍的，如果事后能够全部摆平余波的话，可以说是玩儿的相当成功啊！ 现在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皇帝依旧没个正形的歪在龙椅上，无所屌谓的看着下面这些人。 “你们还有谁跟姓卢的穿一条裤子，不想在我手底下当官的现在就站出来，我指定客客气气的把你们送走。 丑话先说在前面，今儿过了这个村，明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趁着我现在还愿意跟你们好好讲道理，那咱们就好聚好散。要是今天你们都没话说，后头再敢给我下蛆的话，别怪朕跟你们翻脸！” 实话实说，李呈修确实身上没有什么以德服人的帝王之相，但是他身上有在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滔天杀气。 甭管是龙还是虎，能镇得住满朝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猛兽，那就是头好牲口！ 老秦老江二爹，眼中双双放出惊喜的光芒，心里既震惊又高兴。 自家这个打小就蠢精蠢精的女婿，终于从一只纯种傻狍子，成长为了一头披着狍子皮的斑斓猛虎！ 看着慢慢长出了帝王血肉的皇帝，季丞相眼皮子狠狠的跳了好几下。他心里对自己上回脑子一热作下的押宝决定，突然有了一些些不确定的动摇。 不过到底还是与生俱来的野心占了上风，所以他迅速的摇摇头，把那些荒谬的胆怯想法给摇散。 站出来，上前一步。 “皇上，那这立法变革之策，今日可还需要再议？” “议啊，怎么不议？我媳妇儿早都有指示，不论啥正经事都尽量要做到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有其他的活儿等着呢！” 提起媳妇儿，满面肃杀的承德帝又变成了那个不着调的李老四。笑眯眯地歪在那里，勤快的挥着手指头。 “你们都接着议，朕听着呢！” 虽然口吐芬芳的皇帝很让人烦，但是起了杀心的皇帝更让人忌惮！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对比之下出真知，皇帝还是不着调的好。 众人都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回倒是没有谁敢作死的跳出来逼逼叨叨了。 礼部尚书偷偷摸摸的看了一圈，那会儿把自己差点给骂出花来了的厉害同僚们，经过皇帝的一番热情关怀后，现在都可儒雅讲究了呢！ 呵呵呵。 他满意地重新跳了出来，高举变法改革之大旗，为自己日后青史留名流芳万古而冲锋陷阵。 整个官场为了这事儿可委实是热闹了一阵子，几方势力来回拉扯纠缠了好几场朝上朝下。终于在卢家被撵出京城，崔家也撸下了一位大理寺卿之后，变法派凭着人数上的优势成功占了上风。 这也就是托了新朝刚立的福，先皇辛辛苦苦打了半辈子的天下，前后也不过就坐了五年左右的江山。有许多的规矩还没来得及立，这不就便宜了现任之君吗？ 毕竟剩下的这些当朝众臣们，要么是一窝子造反打出来的刺儿头，要么是一些非常能屈能伸懂得变通的精明世家子弟。 没有那么多的迂腐老顽固，这才得以让承德帝这首道奇葩的立法，能够磕磕绊绊的顺利颁发下去。 反正他立下的就算是开国政令，也没有谁再敢跳出来说什么违背祖训的事儿。 至于民间反响大不大，那还用得着问吗？反正整个大裕在年三十儿之前，非常奇葩的分成了两种状态。 一边对耙耳朵皇帝和妖后江氏背地里破口大骂，夜里气的睡不着时，都得坐起来骂上半个时辰方能解恨。 这一拨人，多为男子和庶出。 另一边则是两极反转，对于圣明的皇后娘娘和道德圣君一般的皇帝陛下，恨不得给他们盖庙立碑。早晚三炷香的祈求上天，一定要保佑这二位圣人，长命百岁，千岁，万万岁！ 这一拨人，多为女子和嫡出。 皇帝皇后这两口子，自从把政令给颁发下去之后，耳朵根基本上就没有清净过。总感觉一天到晚的有人念叨他们，耳朵烫的不行。后来烫着烫着他们也习惯了，反正改革么，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骂名的不是？ 是非功过错与对，皆可以留待于时间考证。皇后娘娘非常自信的一扬下巴，表示自己这一步肯定没有走错。对此，皇帝陛下也万分笃定的点头，表示自己媳妇儿绝对不会有错！ 要不说这两人能睡到一个被窝里去呢，都不是啥正经玩意儿。 时间就在这声声的谩骂和感恩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终于在第一场雪花飘落之后，把所有人给成功拽到了宫宴到来的这一日。 前朝忙活的热火朝天。 虽然皇帝这个顶级牛马，终于被满朝重臣们给放了三天假能够暂时封笔，远离万恶之源的奏折堆了。但是，他还是没有那个能够享受温暖被窝的好命。 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穿戴上刚混到手的那身体面龙袍，打着哈欠摸黑到金銮宝殿上去蹲着。等待他手底下的那帮子活祖宗来给他拜年，哦不，朝贺。 而后宫这边也不消停，皇后娘娘同样忙的晕头转向。暂时不需要操心宫外的杂事，但是宫中设宴却是她这后宫之主必须得过手的事情。 跟着皇帝一同起了个大早，强行打起精神来洗漱好，然后梳妆打扮端坐后宫，安静的等着朝中命妇们过来拜见。 这肯定不是江晚头一次在宫中过年，却是她第一次以国母的身份坐镇中宫。 好在前头已经有了样子，她也懒得推陈出新。就按照母后以前操办的宫宴路子，按部就班地进行便是。 等她打完第三十二个哈欠之后，东边的天空也渐渐翻出了鱼肚白，总算是挨到了正经时辰。 那些按品大妆的朝中命妇们，按着自家的身份地位，跟随着队伍有条不紊的鱼贯而入，来宫中拜见这位传闻中的年轻国母。 凤鸣宫中。 皇后头戴九尾凤冠，身着与帝同色的明黄九凤袍。袍底滚着的那一圈十二章纹，分明代表着后与帝同尊！ 每一位折身拜伏的清醒命妇，几乎是在看见这身凤袍的瞬间，便知道了该如何表现出臣服。 第374章 进宫拜年 皇后之美，堪称绝色无双。 就连她的妹妹，那个以娇美容貌扬名京城的江家阿晗，也难与其长姐比肩。明明是如此倾国倾城的容颜，却偏偏没有丝毫的娇弱之气。 相比于江家嫡次女那朵人间富贵花，江家嫡长女她分明更像是一柄立于人间的神兵利器，抬首扬眉间便有着一剑破苍穹的大无畏气概！ 有这么一位贵主坐镇中宫，自家女儿再是好颜色也挤不进皇帝的眼睛里啊！ 唉，生不逢时，最让人扼腕。 这几乎是所有本对宫妃一位有想法的命妇们，在心中共同的叹息。 可惜了自家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如花娇女，就因为有皇后这么只拦路虎挡在前头，才生生的断送了自家尊荣！ 尤其是朝廷前段时间颁下的那个什么婚姻法，更是让许多的夫人们对皇后，心中又爱又恨。 站在女子的立场上来说，她们肯定感念皇后恩德。但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来说，一想到此女不但挡了自家女儿的大好前程，还耽误了自己儿子纳妾添人开枝散叶，有许多人的心里就不舒服了起来。 当大多数人都能忍住的时候，某些显眼包就必须得窜出来高调宣示一下存在感了。 被嫡孙女扶到殿中来的清河公府老夫人胡氏，凭着自己是先皇李长淮嫡亲姨母的身份，便第一个倚老卖老的开了腔。 “我说老四媳妇儿，老婆子我也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的很。你公婆当家的时候都不让老婆子给他们行礼，你这倒是拿上腔调了，想让我这长辈跪拜你这小辈不成？” 本与母亲和一干重臣命妇们坐着闲谈的江晚，听见这明显想找茬的声音扭头看过去，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 “原来是清河公府的老夫人过来了？你这确实是年纪大了腿脚慢，所以来的晚了也没赶上听本宫刚才说的话。 我也体谅你老人家过来一趟不容易，那本宫就再说一遍吧。所有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或年过五旬的老者，皆不用向本宫行什么大礼。三品以下的年轻命妇们，诚心行个深蹲万福亦可。” 皇后笑着指了指那排蒲团。 “这都是给那些年幼小姑娘们准备的，谁来给我这当国母的磕头拜年，我便给她们发点压岁钱。不想要压岁钱的，自然不用过来磕头，本宫倒也能省上一笔开销。” “别呀姐姐，这压岁钱我想挣！” 江晗头一个冲出来给自己姐姐架场子，非常丝滑的上前抢过一个蒲团咣当一声跪下，麻溜儿的磕头讨喜。 “臣女拜见皇后，恭祝皇后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孙青青一看江二姐姐这么机灵，那自己这当弟媳妇的也绝不能掉地下！紧随其后冲过去跪下，哐哐一顿磕头。 “臣女恭祝皇后娘娘，岁岁安康！” 嘉宁公主心里暗自懊恼了一声，在拍嫂子马屁这方面，自己真的是被江二给比了个底儿掉！ 她赶紧拽着妹妹们冲过去，几位公主一人抢了个位子，动作齐整的给皇后磕头拜年。 “臣妹等恭祝皇嫂，平安喜乐万事遂意！” “乖，都起来吧。红珠红袖，给这些小丫头们一人一个红封。” 皇后笑的光彩照人，看着这些小姑娘们她的眼底全都是高兴。 “压岁钱也不多，就是图个吉利。本宫也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能够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多谢皇后赏赐！” 头一批顺利拍上马屁的聪明人，高高兴兴的拎着压岁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剩下的姑娘们便有一个算一个的冲过来。 “臣女拜见皇后！”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国母千岁，岁岁安澜！” “娘娘芳华永存，明日更胜今朝！” “祝皇后天天都高兴！” 每一个小姑娘嘴里全是不要钱一样的好听话，仿佛裹了糖蘸了蜜一样的往外甩。而且每一个人看着皇后娘娘时，那双崇拜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都不用去细想，就知道这群小姑娘们是打心底里真的非常非常崇拜欢喜皇后！毕竟是这么能为她们女子撑腰做主的国母啊，不喜欢她简直没有道理可言！ 当然，皇后明显也很喜欢她们。 “都乖，你们也都要天天高兴。快起来吧，都到红珠红袖那边一人领一份压岁钱。本宫也祝你们日后美若天仙，皎若明月！” 不论是磕头的还是被磕头的，发压岁钱的还是领压岁钱的，两拨人都非常高兴。 但是，被这群贱丫头给架到火上烤的清河公府老夫人胡氏，明显就非常的不高兴了。 “哼，如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一个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冲出来说三道四？也就是搁现在了，要是搁以前呐…” “要是搁以前呐，我老婆子早大耳刮子扇你老婆子了！” 令国公府老夫人王氏，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一脸跃跃欲试的开了腔。 自从大丫头当了皇后娘娘以后，被儿媳妇那个狠心的妇人在家里翻来覆去的教，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的老太太，开始学着别人家的老封君那样讲究个慈爱温和。 生怕给大孙女那难缠的丫头惹出啥事非，从而给自家儿子孙子带来麻烦。说真的，她都已经好久没有碰到这种能够让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扭头得意地冲大丫头扬了扬眉毛，老王氏心里得瑟的不行。 看吧，关键时候还得靠你奶！ 这个家要没我呀，啧……… 江晚好笑的看着自家奶奶被激起了昂扬斗志，梗着脖子现场开怼。 “我说老姐们，你也是一把岁数的老棺材瓤子了，大过年的你干点儿什么不好，你非要跳出来找骂？ 还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片子，呸，你个老棺材瓤子倒是能上得了台面。咋滴，你天天蹲桌子上面吃饭呐？ 能说人话就跟人坐一桌，不能说人话就跟狗坐一桌，你窜出来瞎叫唤个啥？你不是丫头片子过来的？你旁边这丫头，哦，是你孙女吧？小丫头，你知道你奶是在骂你不？ 啧啧啧，可怜的唷！亏你还这么孝顺的扶她呢，她都光明正大的骂你呢！这一点你奶就明显的不如我了，老婆子我就从来不骂我家这俩丫头。 是男是女也是自家儿子亲生的种，瞧不起孙女不就是瞧不起儿子吗？连儿子都瞧不起了，不就是在看轻自己吗？ 啥人呢你，老糊涂一个！” 第375章 曹莞儿 老王氏噼里啪啦的一顿怼，明显功力不减当年。对于自己离开了大孙女的日常锻炼之后，依旧能够如此稳定发挥，老太太表示相当满意。 但是被骂懵圈儿了的老胡氏，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气炸了肺。 “无知泼妇，你竟敢如此羞辱老身？我儿是先皇钦赐的清河公，我是清河公府老夫人…” “嘘！低调，低调一点！” 老王氏状似非常头疼的强行规劝道。 “谁还不是个国公府的老夫人了呢？我儿子不仅是国公，我孙女还是皇后呢！你看我四处显摆去了么？ 没有哇！ 啧，你儿媳妇咋也不搁家里好生教教你道理呢？就让你这么张牙舞爪的跑出来，有事没事的给家里孩子找事儿？ 好歹也一把年纪的人了，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你？可真给咱们这些当老夫人的丢脸！你怎么就不能学学我，我怎么就能这么温和慈爱呢。 是吧大丫头，呃，是吧，儿媳妇？” 本来完爆对手的老太太，习惯性想跟大孙女显摆一下功劳，可这在人场上她一时大意说秃噜了嘴，就赶紧一边扭头看儿媳妇，一边在嘴里拼命又往回拉扯。 她身边的许氏就捧场的点头。 “确实，婆母您真是天下都难寻的温和好长辈，慈爱老祖宗。儿媳定是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大的德行，才能有缘法修来了您这么好的一位婆母，实乃三生有幸！” 早前都说过了的在语言这门艺术上，令国公府当家主母的功力，早已堪称登峰造极，哄人的话绝对信手拈来。 原本自觉说错话了，已经有些心虚想收声的老王氏，立刻又被儿媳妇给夸的挺直了腰杆子。 既然儿媳妇都说我说的对，那我指定就没说错呗！ 看着那江家老婆子得瑟的样子，老胡氏气不过的想破口大骂，却被牢牢搀扶着她胳膊的清国公府嫡长女给拽住了。 曹莞儿极为隐晦的冲祖母摇了摇头，然后在场面安静下来之后，脚步从容的走到那排蒲团前跪下，极为知书达理的磕头请安。 “臣女，清河公府嫡长女曹莞儿，拜见皇后娘娘，恭祝娘娘千岁长贤。” 咬字清晰，声音清脆悦耳。 这姑娘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最标准的大家闺秀路子培养出来的，温柔又有担当，光看着就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江晚看着跪在面前的这道鹅黄色身影，明明对方眼底全是挑衅，偏偏又要装出这么个规矩守礼的模样来。 呵，有意思。 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她依旧语中带笑。 “起来吧。红珠，赏曹家大姑娘一个大些的红封。”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曹莞儿先磕头拜谢，再起身接过红封非常懂规矩的放回袖中，最后又抬起漂亮的小脸冲上首行了一礼。 “启禀皇后，小女祖母岁数大了身子一向不怎么硬朗，都怪小女家住的偏僻，这才会在路上耽误了些许时辰。 祖母生怕误了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吉时，一路上可是着急的不行。方才也是焦急以致失了分寸，还请皇后恕罪！” 她又非常懂规矩的冲令国公府，下礼深蹲行了个万福。 “也请令国公府恕罪！ 看在我爹当年随先皇南征北战的份上，看在我祖母好歹是先皇嫡亲长辈的份上。恳求令国公府大人有大量，万万莫要与我们这等落魄人家一般计较。 小女拜谢了。” 态度是谦卑的，语气是诚恳的，但是话里隐晦的意思却十分戳人心肺。 而方才还一副以长辈自居分外硬气模样的老胡氏，也突然的软下了声势来。 “老婆子糊涂了，竟然忘了人走茶凉的道理。 现在已经不是我那外甥当皇帝了，而是江家女婿坐江山了呀！ 唉，老婆子确实糊涂了！” 她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了两步，竟状似要行礼请罪的样子。这让在场许多命妇的脸色，都微微起了变化。 江家出了个掌权的皇后，便如此抖起威风来了？竟然能逼得先皇母族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们认错？这是何等仗势欺人之举？ “老婆子我给你们赔不是，你们江家现在厉害了，出了个精明能干的皇后。咱小门小户的惹不起就只能躲着了，我给你们赔不是……” 令国公夫人许氏反应极快，在清河公府老夫人抬手欲作揖的那一瞬间，直接起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胳膊，状似非常熟稔的和气笑着。 “胡家姨母，您看这小姑娘家不懂事任性的抱怨上几句而已，咱们当大人的笑一笑权当没听见便罢了。谁还能跟个没出阁的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您老人家怎么还能把莞儿这丫头的气性话当了真？这不是让我这溜边的外甥媳妇儿都羞愧的没地方站了吗？ 哪怕就是看在我夫君与先皇八拜之交的面子上，看在先皇后也曾领着妾身同唤过您一声姨母的情份上。 曹老夫人您就算是恼了我，好歹也得瞧着这大过年的喜庆日子，给先皇先皇后一个面子不是？” 字字句句皆把所有的缘由全揽在自己身上，不让皇后被沾染上一丝半毫。在场的心明眼亮之人不在少数，光是听着许氏这么几句话音，也立刻察觉出了清河公府这分明来者不善呐！ 丞相夫人袁氏暗暗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在心中权衡了不过五息，看看皇后依旧笑容不变的沉稳模样，她果断的站了起来。 “唉哟曹老夫人呐，今日曹夫人怎么没有进宫来？莫不是又病了不成？ 本夫人也就觉得奇了怪了，曹夫人那身子骨分明瞧着挺好，怎么三天两头的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许妹妹，不行改日咱俩请上好大夫去清河公府走一趟，瞧看瞧看清河公夫人如何？” 她眼神都没往地上行礼的曹莞儿那瞄一下，自己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跟个小丫头片子过招也太掉价了。直接帮着许若瑜，挤兑一下曹家老婆子便是。 倒是后面的西宁伯夫人沈氏，和忠勇伯夫人祝氏一前一后的跟着站了起来。 第376章 皇后无德 两人上前几步同时伸手，一左一右把企图抹黑皇后娘娘名声的这曹家丫头，给强行的搀扶了起来。 沈氏笑的眼露凶光。 “曹家大姑娘快起来吧，方才不是都已经从皇后娘娘手中讨到一个大红封了么，咋还贪心不足的想吃个双份不成？那让刚才那些小丫头们可怎么想哟，不得在背后里笑话死你？赶紧起来吧，听话！” 听话这两个字，叫她说的跟找死差不多。 沈氏确实心里恼的慌。 皇后娘娘是谁？ 是她家老幺以后的嫡亲大姑姐！ 青青以后嫁给江老三，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指着她这当皇后的大姑姐呢！ 谁敢给她老闺女以后的幸福日子使绊子，沈氏表示，老娘当初上阵杀敌的那把杀猪刀还没上锈，估计能剁的动一些心怀鬼胎的玩意儿。 而脸色谈不上好的忠勇伯夫人祝明芝，想想年轻那会儿自己就被江晚给打的可怜。现在倒还得捏着鼻子的给她当狗腿子，哪里是一个苦逼就能说的尽道的明的？ 真的，全都是委屈！ 但是， 唉，为了自家儿女和夫君的前程，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一起与人互掐。 “沈家姐姐说的极是，曹大姑娘你如今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了，怎能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情？你们曹家穷的活不起了，还需要靠卖姑娘的脸皮过日子了不成？” 果然有怨气的牛马，才是战斗力卓绝的好牛马。祝明芝刻薄起来，依旧让江晚听的手心痒痒。 不过自己现在可是皇后了，咳，有身份了，咱得端住。 但是有端不住的呀，被直接指着鼻子骂不要脸的曹莞儿，汪的一声就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哭唧唧的给自己辩理。 “张夫人，您怎能仗着忠勇伯夫人的身份便如此辱我？孙夫人，我，我方才真是诚心诚意的请罪，非是如你想的那般下作。 皇后娘娘贤名远播，小女便是困守闺阁之中，也曾听闻过皇后娘娘是如何只手撑天。 竟然能靠女子之身涉政，把诸位夫人们家中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许多儿郎们都给硬比了下去，这是何等的让人佩服？” 不少家里儿孙不得志的夫人们，听到她这样说都有些羞恼的皱了皱眉头。但是曹莞儿仿佛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样，惊恐地捏着帕子掩住小嘴。 “皇后娘娘恕罪，小女不是说您在故意打压高门大户人家的儿郎，小女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这个意思也没关系，本宫又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有什么想说的你就尽管说，要不然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再来我面前说长道短了。” 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容不再端庄，竟然貌似有一些兴奋的样子，身形闲适的在凤椅中挪了个舒服的姿势。左手支着美丽的下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以指尖欢快敲击着扶手。 “还有什么想讨伐本宫的，尽管畅所欲言。不过我需要提前声明一下，你方才的指控正确但不够全面。 我可没有故意打压谁的意思，皇上与本宫的想法从来都是一贯的。我们是一对俗人比较务实，讲究个能者居之！ 只要有真本事，就可以尽情的施展。若是些满口之乎者也，明明眼高手低却非说怀才不遇的庸材，那么抱歉了。就让那些人继续怀着才吧，本宫没那个时间和兴致给他接生。” 曹莞儿一看江家这女人竟然丝毫不害怕名声有污，她眼中的那些愤懑终于犹如实质一般的倾泄而出。 “哪怕你会下令要了我的性命也罢，今日我也一定要揭露你的恶行！” 对于这种笼统的指控，江晚个人表示有些感兴趣。真好久没有傻子主动蹦达到自己手底下来了呢，想玩！ 歪在凤椅上的皇后无所屌谓的点点头示意继续，那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如此眼熟的一幕若是被朝堂重臣们看见，保证会气的想吐血。 到底是什么时候，狍子皇帝竟然把最最靠谱的皇后娘娘也给带坏了？ 曹莞儿的指控还在继续。 “诸位夫人，江氏无德妖言惑主！ 自古以来男子便是女子的顶梁柱头上天，他们在外头拿命拼搏封妻荫子，从不忍心让家中柔弱女眷去抛头露面谋生计。这难道不是男子担当吗？ 可江氏善妒不贤，为了霸占君王宠爱不许朝廷选秀不说，竟然还荒谬的弄出了那什么一夫一妻的所谓婚姻法。 呵呵，为夫家绵延子嗣本就是当家主母应尽的职责！她自己善妒不贤便罢了，竟然还教唆着整个大裕的女子犯善妒这一条，有何德行可言？ 如此不贤无德之人，怎配做我大裕的国母？我…” “我呸！ 你个脑子被虫子给来回拱了二十八遍的蠢货，是在鬼扯个什么东西？ 我姐不配做皇后谁配？ 难道你配吗？ 呸！” 能沉得住气的是江晚，从来也不是又爱哭又窝里横的江晗。打小有姐姐给偏爱着的孩子，真的受不了一点委屈。 拎着自己就冲了出来。 “少扯这么多高大上的理由来掩饰你肮脏又恶心的心思，你话里话外是个什么意思我早听清楚了！ 不就是打小想进宫当妃子，结果现在皇上不准备再选秀，把你给晾在干地方了吗？扯什么贤良淑德的幌子？ 立婚姻法怎么了？这分明是皇上和皇后对我们这些女子的一片疼惜怜悯之心，我们举双手双脚的拥护！ 我们才不喜欢以后的夫君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小妾，手底下养着一长串的庶子庶女。对不对啊姐妹们？” “对！” 这回第一个冲出来响应的，终于是反应加快了的嘉宁公主。作为皇家的女儿，明明不用担心驸马纳妾这种小事情，可她依然帕子挥舞的最勤快。 “曹家表姐，你这话说的我也不赞成。皇嫂这一点做的绝对没有错，身为女子我不相信谁会不喜欢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嘉宁公主的最后这几个字，得到了在场姑娘们的一致认同。 “没错，这才是我想要的良人！” “谁会想当个贤良淑德的正室，以后养活一长串的小妾和庶出子女？” “这份贤良淑德谁爱要谁要吧，本小姐就是善妒了，怎么滴？” 第377章 先皇许下过承诺 打小就能跟男孩子打个五五开的孙青青，这会儿蹦哒的最厉害。 她嫁给江老三那个坏东西图什么呀？不就是图皇后曾经许下的承诺，可以肆无忌惮的收拾江老三么？ 结果现在姓曹的在说什么？ 要贤良淑德，以夫为天？ 我可去你的吧！ 当然，这绝对是很多很多姑娘们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们也不管有没有未来婆母在场，也不顾及自家老娘那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坚定不移的拥护着自己心中的那抹光。 一舌难敌众口，曹莞儿被一群愤怒的小姑娘们给喷的无还嘴之力。偏偏老胡氏也被许氏袁氏等人，给强行请回了她该坐的位子。 “胡家姨母安生坐着便是，小姑娘们家家的之间争个嘴斗个气多正常啊？用不着咱们当大人的当真！” “确实是这个理儿没错，曹老夫人快尝尝本夫人亲手端过来的清茶，品一品还是不是原来那个味道。” “唔，我说老姐们，老婆子我就得劝你一句了，不聋不哑不当家，今儿挣的时辰就今儿花，咱喝茶！” 两边真是各有各的热闹，叫旁边没参与进来的那些人，过足了眼瘾。 皇后抬抬手，把那群恨不得蹦哒起来的小丫头们给压了回去。 她挑眉看了看哪怕愤怒落泪也依旧不显狼狈的曹莞儿，莫名觉得对方的状态很眼熟啊？似乎有点像，嗯，宋紫樱那个类型的大家闺秀。 “对于本宫的罪名，你还有没有其他想罗织的了？” “不是罗织，而是揭露你的不贤不德，不臣之心！” 曹莞儿咬咬牙，硬着头皮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 反正一开始也知道这场仗会很难打，没什么好惧怕的！有舍才有得，为了日后的大好前程，何惜拼命一搏？ “不是，你说我不贤良淑德我暂且都能认了，可你说我有不诚之心是不是有些扯？ 我的丈夫是皇帝，我是他唯一的皇后，我的儿子还是跟皇帝生的。 我从哪升起的不臣之心呢？” 江晚唇边的笑容逐渐变态，哦不，变质。 “嘘，别说话了，让本宫来猜一猜。 清河公府好歹也是开国公府，就算是比不上我江家，可也已经是在新贵府邸中靠前的那一波了。 曹家又与皇家有着亲戚关系，只要你们不谋反，可以说就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那么，是什么理由让你跳出来作死的呢？” 她的语气很笃定。 “只能是因为不甘心了。” “对，不甘心！” 被无情扯去了脸上遮羞布的曹莞儿，破防的声音听着有一种扭曲的恨意。 “我凭什么要甘心？ 当初先皇曾与我父许下过承诺，曹家嫡长女可以入宫为妃，以延续两家的血脉亲缘。 我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就因为你善妒，便要我委屈下嫁于凡夫俗子做个普通的民间妇人？” 自己生来如此美貌聪慧，家族对自己投入了巨大的心血。 从小就知道她曹莞儿日后是要进宫当娘娘的，所以曹家不需要去博什么从龙之功，只要皇位上坐了新皇，那她必会于后宫中有一席之地！ 谁能知道等啊等盼啊盼，最后上位的不是大皇子也不是三皇子，甚至于连二皇子都不是，反而是从小就当了个妻奴的四皇子？ 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江晚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的叹了口气。 怪不得自从李呈修上位之后，清河公隔三差五的就上本奏折，询问皇帝打算什么时候选秀纳妾妃呢？ 那个时候他们俩只觉得清河公属于吃饱了撑着闲的慌，弄了半天，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个坑等着？ 父皇，你可真会给我们留烂摊子…… “大哥，我怎么没听父皇提过这事儿？” 江晚心里的抱怨还没吐槽完，门外就响起了狍子李的声音。 带着人过来接媳妇儿孩子去太和殿准备开宴的皇帝，刚走进凤鸣宫就听到了这么多让他头秃的话，他气得扭头看着大哥直跳脚。 “这是胡扯的吧？老曹你给朕出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说的好以后你还是清河公，说不好你就给朕回老家伺候你太叔公！” “皇上恕罪，皇上容禀！” 嘴虽然碎但是胆子一点都不大的曹郁，整个一团咣当一声便跪了出来，偷偷摸摸瞅了一眼皇后面前那个能要了自己亲命的嫡长女，他苦逼的眼泪哗哗。 明明已经跟这丫头说过，自家大概是没这个命当皇子的外家了，以后安安生生的找个好郎君嫁了便是，为什么要跳出来带着一家人作死？！ “哭什么哭，赶紧把事儿给朕解释清楚！从小到大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你家闺女，对不对？我这人实诚着呢，对我媳妇儿从一而终，绝对没有其他的花花肠子！” 皇帝是个有意思的家伙，解释的时候还不忘表一把忠心，把跟在他身后过来的那些大臣们给听的直低头叹气。 摊上这么个皇帝，真他娘的造了孽了！ 所有人都不害怕，只有被问到了脸上来的清河公慌的哐哐磕头。 “启禀皇上当初先皇确实说过，夸我家大丫头打小长得有福相，就算以后入宫为妃也是当得的。 这事儿丞相大人应该也还记得，就是在咱们打下黄家镇的那年，我家大丫头抓周的时候抓了个凤尾钗，军师你还记得不？” 扭头给自己找证人，被无情点了名拖下水的季丞相，在脑海里使劲翻着过往的记忆。终于皱着眉头搁一处犄角旮旯里，寻摸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印象。 他看着面前这团越来越圆乎的清河公，略有些无语的询问道。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主公是看着你家大丫头抓了个凤尾钗，然后随口夸了两句好听的是吧？你们表兄弟之间说几句祝福孩子的话不是应该的么，这你也能当真？” 对于季洵这种说词，曹郁倒是委屈的一批。 “我怎么能不当真呢？ 当初说这话的时候他是我表哥，但是后来我表哥他成了金口玉言的皇上啊！ 他开口定下了我闺女，那我敢不遵从吗？” 第378章 闹剧收场 “呵，老曹你倒是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先皇唠过的嗑多了去，你咋不样样记住？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在大名府你领着五万大军对一万多人还打了个败仗。那回先皇还让你干脆一剪子戳死自己拉倒，省得传扬出去丢了祖宗的脸面！ 你咋没听呢？ 现在倒是逮着先皇说过的话不放了，你信不信本国公也会谨遵先皇曾经发下的旨意，一剪子戳死你拉倒？！” 黑着脸从后头站出来的令国公，捏着沙包大的拳头扬了扬，眼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曹郁怂唧唧的往后缩了缩胖脑袋，脸上的为难显而易见。 “江二哥，我也没有非死抱着先皇承诺不放的意思。 前段时间我不隔三差五的就上折子询问打听，看看皇上准备什么时候选秀？ 直到最近这些天弄出了个婚姻法，我就知道我闺女当娘娘没指望了，所以我不也没把这事儿给捅出来吗？” “你是没捅出来，那你闺女这是在干啥呢？呵，玩的好一手破罐子破摔啊！你是不是觉得老子现在愿意讲道理，就以为老江我开始怂了？” 伸着粗粗壮壮的手指头，江怀良指了指满脸羞恼不忿的曹家长女，气的大脸黢黑。而突然在媳妇儿面前惨遭旁人惦记的皇帝，也是气的不轻。 “来人，把这姓曹的给我拎出去！” “求皇上息怒！” 清河公曹郁，其实也是气的肝疼。 明明已经跟长女说好了，过完年就要开始给她相看人家的，这怎么又突然自作主张上了呢？ 但是现在他就算这么说，估计也没人能相信。所以只能憋屈的咬着牙，冲帝后哐哐磕头。 “还请皇上恕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我家大丫头她，她打小脑袋就不清醒，估摸着今儿又犯了糊涂。 臣这就把人给领回家去，以后绝不会再随便放她出来，求皇上皇后开恩呐！” 好歹也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老臣了，又是溜着边的皇亲国戚，如今的皇帝是个什么性子他多少是有点章程的。而江家出来的皇后是个什么心性手段，曹郁心里更是有数。 但是可惜，他老娘和闺女都没数啊！ “祖母救我！” 曹莞儿大惊失色，没想到皇上竟然这么不讲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她下手。 老胡氏一看真的有侍卫冲进来要抓大孙女，站起来着急忙慌的就扑过去，抱着孙女哭天叫屈。 “你们谁敢动手？我是先皇的嫡亲姨母，我有先皇御赐的金镯子，我看你们谁敢抓我孙女？” 一边急急忙忙把手上的镯子褪到孙女的手腕上，一边哭嚎着在嘴里喊先帝。 “皇帝外甥啊，有不孝子孙欺负你老姨了哟，老婆子没法儿活了！二牛诶……” 先皇那分外接地气的乳名，在所有人耳边再次炸响，把头一回听到的人赶紧低下脑袋藏起上弯的嘴角。 江晗偷偷摸摸的往奶奶身边凑合了几步，弯腰提醒。 “奶，你那镯子是不是被这老婆子给偷去了？我咋瞅着曹莞儿腕上的那只，跟先皇当初赐给您的那对大金镯子那么像呢？” 老王氏嘴角一抽，扫了一眼跟着她姐越学越缺德的二丫头，非常无奈的捋起宽大衣袖，使劲儿晃了晃腕上的玉镯子。 “哎呦，我的老天奶诶，我那大金镯子呢？我那先皇御赐的，老大老大的大金镯子呢？” 她扭头往曹家祖孙那边一瞅，立刻眼尖的在曹家丫头那只雪白的手腕子上，看见了自己的金镯子。 然后这老太太咻一下站起来冲过去，嘴一份手一份。动作极快的从那只瘦弱手腕上薅走并不合适的宽大金镯，并且连抢带骂。 “好你个曹老婆子，真白瞎了刚才我还好心好意跟你坐在一起陪你唠嗑，结果扭头你就扒拉走了我的大金镯子！” “不是，这是我的…” 被打断了施法的老胡氏赶紧分辩，却被老王氏一声怒吼给硬压了下去。 “拿来吧你，这是我的！ 谁不知道先皇以前还是义淮王的时候，就赐给老婆子大金镯子了？你敢偷我的镯子，我跟你没完！” 最擅长掐架的令国公府老夫人，手里逮着清河公府老夫人跟掐小鸡似的，还突然很睿智的给皇帝孙女婿使了个眼色。 收到信儿的李呈修，往后面大爪子一挥，直接下令。 “先把曹家人都给我拎出去，别扰了大伙过年的好兴致。有啥账都等过完年了再慢慢算！” 最后这句话把清河公给吓的瘫在原地，完了，他这是被狗皇帝给惦记上了！ 一场闹剧散场的很快，皇帝皇后好像真没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一般，带着满朝文武和他们的家眷，在太和殿热热闹闹的吃宫宴赏歌舞。 季蕴之作为相府嫡长子，宫宴上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此刻他坐在一个不算显眼的位置上，安静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位天仙绝色。 那身凤袍穿在她身上确实合适，霸道又端庄，像极了她的性子。只是不知道，等这只骄傲明媚的凤凰落了地之后，还能不能如此风华无双。 抬手又是一盅酒下肚，然后非常和气的与旁边三两好友致歉。 “实在对不住了各位，季某酒量不行已经有些头晕。恐御前失仪，必须得出去醒醒酒了，失陪。” “哈哈哈，蕴之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酒量差。成成成，快去吧。” “快去快回啊，兄弟们还等着你呢！” “我去去就回，诸位慢饮。” 潇洒利索的起身，规矩守礼的离开。行步微醺脚下略略打晃，便随意从腰上拽下一块玉佩找了宫人引路，想寻个无人的地方坐下吹吹冷风，好清醒清醒头脑。 偏偏出来醒酒的人也不少，只能一路晃出了太和殿，走到人烟稀少的梅园。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非常温和的笑着说。 “我就在那里坐一坐吧，劳烦小公公引路了。把灯笼留下，稍后季某自己回去即可。” “是，那季大公子您在此稍坐，奴才这便先回去伺候了。” 第379章 有人密谋，有人乐呵 小太监离去之后，季蕴之收起脸上随和的笑容。并未真的去凉亭里坐下，反而慢慢吞吞的走到那几棵梅树下提灯赏梅了一会儿，然后脚下一拐走近离自己最近的那座假山。 安静的倚靠在那儿，缓酒。 “何事？” 声音清冷的轻声询问，接着身后那黑漆漆的山洞里，便传来了另一个年轻男子的低声回应。 “曹家那个女人没有成事，众怒还没挑起来就被江家给压了下去。都没引的江晚出手，李呈修就叫人把曹家给收拾了。” “预料之中的事罢了，我早跟你说过这种雕虫小技不管用，你非不信。” 季蕴之的态度明显是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倒是把假山里那人给气的不轻。 “我说你到底是哪一头的？” “何必恼羞成怒？徐徐图之便是。总归大家求的都是前程，还分什么你我？” “呸，你说的倒是比唱的都好听！既然不分你我，那她前些天来京城去了开福寺，你怎么不给我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 原本闲适靠在假山上的儒雅公子，突然一下站直身子变了脸，语气冷飕飕的询问。这回幸灾乐祸的，就变成了假山里的那人。 “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敢想着吃独食呢？也就是我好说话，要换成那个疯子你试试看，他不剁了你的爪子才怪！” “是那冰块脸给你递的消息吧？” “你还真别记恨他，万一真让你心想事成了，我们这些人失望不失望先不说，估计那疯子得提前杀到大裕来活剥了你。” “哼，那季某还得好好谢谢二位了？” “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 “滚！” “你看你，怎么不好好把你那大家公子的虚伪面具戴着了？若是让她看见你如此粗鄙的一面，日后哪里还能看的上眼？” 对于这种挑衅，季蕴之使劲呼吸了几下，才能做到充耳不闻。对方又连着嘲讽了好几句，一直没收到反馈才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换了个话茬。 “曹家那女人要怎么处理？她且还做着进宫当太后的美梦呢，你说索性送她一程如何？”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是你最好把尾巴给扫干净，江晚可不是吃素的。” “哟，这是还惦记着你那心狠手黑的小青梅呢？不是我说你呀季大情圣，既然人家那一刀砍的你心心念念忘不掉，你还跟我们争食吃干什么？ 不如你现在赶紧靠边站吧，回头我去帮你说说情。让他们把你那心爱的小青梅留一条性命，留给你铺床叠被暖被窝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实在与你无话可说，日后没有大事别联系我，各自行事便是！” 季蕴之懒得再听这鼠辈嘲讽，撂完话之后直接挑着灯笼离开。 约摸百息之后，假山里摸黑钻出个人影，谨慎的打量了四周一圈才轻手轻脚的从东边方向的小径处离开。 寒风卷动梅香，在寥寥几棵梅树的梅园中肆意翻挪。静悄悄又杀回头的那人影，确定没有人藏在暗处后，才放心大胆的再次离去。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假山后边的乱石堆里，才缓缓爬起来一道瘦小的身影。扭头看看四周，身形轻快的顺着西边小道上快速遁走。 宫宴结束的不算太晚，江晚以前当过臣子家的孩子进宫来，所以很知道大家并没有那么想在宫里受冻凑热闹。这么干巴死冷的天，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围在家里过年不比什么都强？ 所以吃完饭之后，习惯听媳妇儿话的皇帝大手一挥，放所有人出宫回家。 是的，所有人。 令国公看着死皮赖脸跟着全家一起回来的女儿女婿和大外孙子，又气又不能发作，只能瓮声瓮气的提醒道。 “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怎么好就这么出来呢？” “我凭什么不能出来？” 已经脱去那身值钱的龙袍，换回一身常服的李呈修。脖子上面骑着宝贝儿子，扭脸跟老丈人大眼瞪小眼。 “人家坐大狱的还能有个期限呢，我凭啥就得死守在皇宫里头？我媳妇儿都没说不许我出来，爹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太宽了？” “不是老臣管的宽，实在是皇帝皇后擅自出宫不大合适，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 “谁有危险？” 李呈修得瑟的挑了挑眉毛，用显摆的口吻跟老丈人唠闲嗑。 “我这么个好人才，怕啥呀？再说我还有我媳妇儿护着呢，爹你甭担心我！” 我他娘的担心你个锤子，我担心老子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子，行不？ 老江懒得再搭理这估计一辈子也着调不了的李老四，他扭头又看着坐在另一边优雅品茗的那装逼货，牙疼的抖了几下大胡子。 “他跟着一块回来了我多少还能理解，这大过年的，你跑我家来干啥？” 老秦茶杯都没放下，一边优雅的喝，一边优雅的回了句。 “过年了。” “嗯呐，我知道啊。” 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更漏，江怀良非常肯定的回他。 “天也不早了，你不回自己家去，搁我家蹲着干啥呀？” 听着他这想撵人的话音，秦振宁终于舍得放下了手中茶盏，颇有些无辜的与主家两两对视。 “过年了，我过年。” “……可这是我家。” “无妨，吾心安处即吾乡，吾心安处即吾家。再说了，” 他狡黠的动了动已经蓄起的胡须，笑的明显有些得瑟。 “我是奉旨过来过年，帝后都下了口谕。” “………” 江大爹扭脸看向屋里那个顶着大胖小子的家伙，对方非常心虚的呵呵干笑了几下。 “那啥，爹，人多热闹不是？我琢磨着反正大人他独自一个在尚书府里也怪孤单的，不如大伙拢在一起守岁多好？ 反正咱家也不在乎多双筷子多添个碗的事儿，回头我跟老三少吃几口，不就省出来了么？爹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呵呵，你倒挺会借花献佛的呢！” “没有，我就是想着咱打麻将不是缺个人手么，就干脆把大人一块儿拽过来，凑个人数不是？那啥老三，你那麻将抱来了没有啊？动作麻溜一点行不，看把咱爹给气的！” 第380章 送新年礼物 “来了来了，姐夫我来了！” 从小独得姐夫恩宠的江老三，向来对李老四的命令言听计从。而终于等到小舅子过来解围的李呈修，赶紧驮着宝贝儿子往东厢房跑。 “你们先坐，我把阿茁送到他娘那儿去！” 原本跟爷奶母亲围在一处闲聊的江晚，便收到了大胖儿子一只，又看着那狍子乐颠颠的跑走。 “啊，哒…” 李睿小朋友口齿不清的想跟母亲告状，然后这可可爱爱的大胖脑袋，就被他慈爱的外祖母给抱到了怀里去。 “我们小阿茁过来了，外祖母抱抱哦。” 许氏抱着这大胖小子，笑的十分高兴。还顾及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别吓着孩子，微微偏了偏脸頬哄他。 “阿茁长的可真好，有点像你四弟小时候。” “真的吗？大外甥长得像我？” 江旸看着香香软软一大坨的小娃娃，头一回在他那张清清冷冷的小脸上，看出属于孩子的好奇心和高兴劲儿。 江晚把同样小小只的四弟给揽在了怀里，疼爱地揉揉他的小脑袋。 “嗯，我们小四现在当舅舅了，也是个大孩子了呢！” 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质镶宝长命锁，轻手轻脚的给他戴上。江旸低头看了看，笑着给长姐行礼道谢。 站在姐姐身后的江晗，就熟练的腻在她肩膀上直蹭。 “姐，我的新年礼物呢？” 老太太坐在一边撇嘴絮叨。 “眼瞅着就到该嫁人的年纪了，还一天到晚跟你姐面前装小孩儿呢？你跟小四比啥比呀，瞧给你出息的！” 老爷子一看老婆子又跳出来找事儿，赶紧在大孙女要张嘴之前出了声。 “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琢磨就行了，要咱们这些当老的断什么是非公道？你咋就一直不长记性呢？” 说教着老伴的功夫，又从兜里摸出一块质地不错的玉佩，笑呵呵的递给了重外孙。 “大丫头，你爷手里头也没啥好东西。这玉佩还是以前你没成亲的时候，孙女婿送给老头子的。我也搁身上带了好几年，觉着确实挺不错的，就给阿茁玩吧，你别嫌弃就行。” 江晚反手从身后摸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将一支造型精致的簪子插在妹妹脑袋上，然后看着老爷子撇了撇嘴。 “爷爷，我才几天没回家里转悠，您倒是学会跟我生分了呢？ 您觉得送给阿茁的新年礼物拿不出手，可孙女给您二老准备的估计还不如您手里这块玉佩值钱呢，那我到底还往不往外掏呀？” “掏！怎么不掏？” 老太太搁旁边插上话。 “你爷不想要是他的事情，你奶可从来不嫌多嫌少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我还得给孙子们攒聘礼呢，多多少少的我都不嫌弃，赶紧拿来！” “您可真是不跟我生份。” 将手腕上那只特意制作的大金镯子褪给老太太，又给老爷子一对暖玉做的核桃搓着玩，最后顺手把盒子里另一根簪子插在了母亲的发髻间。 江晚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娘你看，我让人做了一样的簪子。咱们母女三人一人一只，好不好看？” 许氏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一对女儿，笑弯的眉眼中全都是满足。 “好看！你们姐妹俩的美貌众所周知，戴什么都好看。” “嗯，全是拿钱收拾出来的，能不好看吗？” 果然没有外人的时候，老太太最会在家里头找茬。看大丫头独独没让人给自己做个簪子，她心里不平衡了。 “怎么你们娘仨都有簪子，就你奶没有？大丫头你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亏我那会儿在宫里还帮你跟曹老婆子撕吧呢！” 江晗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姐不好，她姐明明哪里都好！所以也撇着小嘴，伸出手指头指着老太太在左边手腕上的某物，回怼道。 “瞧奶奶你这话说的，你又没撕吧吃亏。这不还白得了人老曹家一只大金镯子呢吗？” 老王氏迅速拉过袖子盖住镯子，一副舍命不舍财模样的把胳膊往身后藏了藏。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哪来的啥老曹家的，这明明是我老江家的！样式花纹大小我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明明就跟我那镯子一模一样！” “都是先皇送出来的，可不一模一样吗？那天下一模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还都是奶奶你的吗？ 再说了，这镯子是贤太妃的手艺，听说当初做了十只一模一样的。被先皇拿来赏赐了不少人家呢！” 江晗皱了皱鼻子，显然觉得先皇有点不大讲究。又抬头看着姐姐，语气中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姐，曹家那边摆明了是想找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这么点小事情哪里值得惦记在心里？你把你自己手里的事情给干好就行，别操心其他的。” 江晚不大在意的笑了笑，又扭头跟老太太唠闲篇儿。 “奶奶，您那一只镯子的用料，可顶我们娘仨的簪子了。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再给您调换一下？” “谁说我不想要了，我这人实在，就喜欢实在的大金镯子！” “那这簪子你还要吗？” 苍老的手隔着袖子捂住手腕，冲大孙女连连摇头。 “不要了，不要了！老婆子我掉头发了也用不上簪子，你们年轻人用吧。我将就着带个镯子就挺好的！” 把老太太给说好了之后，江晚又看看老爷子。 “你看我干啥？我又没嫌弃好歹的，这玉核桃好的很，老头子很满意！” 跟这缺德孙女多年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江老爷子，只要不找事儿，一般也就没有事儿来找。 果然，大丫头笑眯眯的坐了回去。 许氏眼瞅着长女把一家人都收拾安生了，才抱着怀里的大外孙子坐回椅子里。一手拽着玉佩穗子让孩子自己玩，一边跟长女闲谈。 “晚姐儿，晗姐儿方才操心的事情，其实娘也同样想瞎操心一下。 这清河公府的人又不是傻子，现在谁不知道帝后恩爱，宫里不会再行选秀之举？那他们突然跳出来蹦哒，这正常吗？ 还有啊，清河公夫人我也是与其打过几次交道的，那是一位极聪明的当家主母，怎么会让家里弄出这种纰漏来的？ 我有些没琢磨明白。” 第381章 怂恿 “有什么琢磨不明白的呢？就像那会儿曹莞儿自己说的一样，一切都是源于不甘心呗！” 江晚不想把一些琐事带回娘家来让母亲烦心，便笑着挥了挥手表示不用担心。一家人继续开心热闹的守岁。 而与令国公府相距甚远的相府，此刻也挺热闹的。 季丞相看着手中的书信，手指头非常明显的颤抖了好几下。 “儿啊，这，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爹，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不是您一直教导我的吗？如今泼天的富贵就在您手中握着，怎么反倒畏首畏尾的了呢？” 坐在他对面的季蕴之，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意外的除去了脸上那层虚伪的儒雅面具，露出了他真实阴险的那一面。 “您当初敢一意孤行投入匪军，现在怎么就不敢了？” “也不是说你爹畏首畏尾的不敢，不过就是……” 他略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 “实事求是的来说，先皇其实待我不薄。我们这一群跟着他打天下的老伙计，除了宋青山自己作死以外，几乎没有谁落了个歹命下场。 我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当今对我也算是颇为看重，就这么无缘无故反了李皇江山的话，日后为父必然会在旁人口中落了下乘。” “父亲！” 老东西这一番装模作样表忠心的话，让季蕴之听得极为反感。他眼中那些怨恨的阴毒，已经无遮无拦的倾泻而出。 “什么叫待你不薄？当初我是怎么被迫离京的，您忘了？ 我可是您的嫡长子啊！ 您就算是不心疼我这个亲儿子，难道也不在乎你自己的面子吗？ 当初先皇分明就是对你起了忌惮之心，才会故意抬出江怀良来打压于你。否则姓江的一个粗莽之辈，凭什么与您比肩？还不是李家那个早死的老东西硬抬举起来的？” 想起当初那个宛若丧家之犬的自己，季蕴之就恨的想把所有看见过自己狼狈不堪之景的人，全部给灭了！ “过段时间诸国齐聚京城，正是我们图谋大事的最好时机！ 李呈修蠢钝如猪丝毫不懂内政，朝堂之事几乎是全权托付于父亲之手。而江晚只懂那些蝇营狗苟之道，让她想办法赚钱行，让她掌政她有那个能耐么？ 只要父亲与我们里应外合，大事可成矣！” 听他说的那么热闹，季洵略有些狐疑的抬眼看过去。 “你这是把满朝文武当摆设了？ 还有你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好歹我也教过皇帝一段时间，他那脑子虽然处理内政不行，但是不代表他真的傻！ 再有一个，江家大丫头打小就精的跟个鬼似的，你从小在她手里吃了多大的亏你忘了？现在居然敢如此轻敌？” “非也。我不是轻敌，我是早已准备好了后招。” “…说来听听？” 季洵果然还是那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精明货，哪怕此时与他共谋的是他的亲儿子，也没有说深信不疑的道理。 季蕴之心里暗恨这老东西的谨慎多疑难以说服，又高兴于他如此谨慎多疑。知父莫若子，这老东西只有在真的准备要下注的时候才会万分小心，步步谨慎。 于是，他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玉瓶递过去。季丞相沉默的接过来仔细打量了片刻，才能确定此物… 他不认得。 “这是何物？” “落回。” “什么用处？” “勾人性命，无知无觉。” “……你从哪儿弄来的？哦，这话我问的多余了。那个神医给你的是吧？” “嗯。” “接着说，别总等着我问你。” 对于这兔崽子越活越阴沉的性子，季丞相觉得神烦。但是为了摸清押宝的路子，他也只能耐着性子与其好好说话。 一看老狐狸终于想上钩了，季蕴之略有些得意的牵起了嘴角。 “父亲，此乃前朝秘药。中招者不会有特别明显的中毒迹象，反而刚开始看着会精力充沛的很。 但是慢慢的会感觉疲惫困乏昏昏欲睡，且昏睡的时间会越来越长，最后于睡梦中无声无息的被夺去性命。 此物如今万金难寻，望父亲用时仔细着些，也好…” “好什么？” 季丞相气的把白玉瓶扔回去，老脸阴沉的很不好看。 “季蕴之，我可是你亲爹！ 虽说前几年确实让你受了些委屈不假，但是你凭着良心说，从小到大我可对你做到了为人父亲的责任？ 如今，你竟然要弑父不成？！” “父亲，您这是想哪去了？儿子日后孝顺您老人家还来不及呢，如何会有此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小心翼翼的接住白玉瓶之后，才敢放心松了口气的季蕴之，一听这老东西的冷言冷语，只能耐着愤恨好言相劝。 “我的意思是，你把此物给李呈修用。父亲你乃朝中重臣，总有不少单独与李呈修相处的时候。 落回无色无味入水即化，就算李呈修日后被查出来中了毒，也绝对牵连不到父亲您的身上来！” “呵，你倒是想的挺周全。本官堂堂一品丞相，如何就能使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何况还是谋逆弑君？ 我不可能去冒那个风险！” 哼，如果你要不说最后这一句的话，我还真以为你这老东西该吃素了呢？季蕴之在心里嘲讽的笑了数声，继续怂恿蛊惑。 “怎么就是下三滥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父亲您忘了？听闻当初拿下曲江府的时候，你不是还让人放火烧了半座城吗？”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当初让人烧的那多是已经被废弃了的地方，我可没有草菅人命！” “是是是，儿子知道父亲您光明磊落。但是这世上任何事情都必须因时制宜，因地制宜不是么？ 当初您想用最小的代价打赢一仗，儿子现在也是同样的想法。如果真的兵临城下大动干戈，到时候死伤惨重的必定又是百姓。 可如果直接把李呈修给毒死，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眼睛里冒出了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在灯火的映照下似乎泛着绿油油的光，看着都让人心里咯噔一跳。 第382章 反目 “李家最出挑的两个儿子，如今一死一伤。 死了的李砚修就不说了，就说李元修那苟延残喘的身子骨，就不可能容许他再劳心劳力登上皇位。 李予修和李景修都没什么真本事，现在就靠李呈修那个徒有莽夫之勇，却无君王之智的家伙强撑着李家江山。 只要他一死，大裕必乱！ 父亲，那时便是我们大事可成的时候！”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季蕴之反应极快的扑过去推开窗扉，就看见那冰块脸已经一手掐在了偷听之人的脖子上。 “住手！” 也追过来看到这一幕的季丞相，双眼暴睁怒喝了一声。 “大胆！还不速速放开我儿？” 原本看见老头子又开始偏心他那嫡长子，大过年的两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都不带他，而愤愤不平摸过来听墙角回头再闹腾亲爹的季敏之，现在被掐的直翻白眼。 季洵一看自己那蠢老二快被人给弄死了，他一把拽住了前面长子的胳膊，颇有些恶狠狠地威胁道。 “快叫你的人放开你弟弟，否则本官决不会再与你们计谋长短！” 听着这老东西明显开始着急的声音，季蕴之恨恨地攥紧了拳头。他看向那个所谓的弟弟，几乎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 “父亲，当初我被江晚那一刀险些砍死的时候，你也为我如此着急过吗？” “自然！” 大概是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取悦了季蕴之，他脸上竟然爬出了一抹有些欢快的笑意。抬起胳膊对外头挥了挥手。 “放他进来。” “不可！” 冰块脸侍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收回杀手的意思。不过到底念着明面上的主仆关系，勉强的解释了一句。 “他方才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手指一个用力，季敏之立马脖子一阵剧痛，感觉看到了他太爷太奶。 “…爹…” “放开我儿子！来人，快救二公子！” 季丞相扯着嗓子一声大喊，方才提前被撵到院外去守着的护卫们，闻令立刻提着武器杀了进来。二话不说，提刀就砍。 好在丞相府里不养闲人，寥寥有数的几个护卫们却是个顶个的好手，五个人围着一个人打，也总算是跟人家摊了个五五开。 护卫头头余老大一柄大刀很能罩的住场子，终于在二十招之后，成功把季敏之那条小命从对方手指头下面给强行拽了回来。 “…余叔…你快帮我砍死他！” 刚恢复自由身的季敏之，捂着疼得快炸开了的嗓子，人残志坚的跳着脚叫嚣。然后被他余叔，一个熊掌给扒拉到旁边去。 “你赶紧去你爹身边待着，别搁这碍事儿了！” “哦！” 季敏之放开抱着脖子的双手，就从窗户上往屋里爬，爪子逮着窗台利索的翻过去，双脚刚一落地就被他亲爹给拽到了手边。 “敏之，你没事儿吧？” “我有事儿！” 使劲挥开父亲的手，他二话不说随手抄起一只木凳，冲着站在一边冷笑的那王八蛋就杀了过去。 “艹你大爷的季蕴之，老子跟你拼了！” 该说不说，别看这货现在装的一副文质彬彬好学生的模样。但是他打小可是和江老三李老五那群狐朋狗友们一起混着长大的，能是个多乖巧的性子不成？ 如果不是江晗喜欢那种斯文败类面相的男子，他和郭子谦也不至于装着装着装了这么多年，把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但是现在，封印解除！ 季敏之拎着凳子追杀亲哥，力图将这想把老季家给一锅端了的坏种，给直接砸死在自家窝里头。 “敏之快住手…” “住手不了一点！等我把你这败类长子给清理了门户之后，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上回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一天到晚的押宝押宝赌赌赌，你是非要把咱全家老少都给赌到断头台上去，才愿意罢手是不？ 早知道我最后会背个乱臣贼子的罪名死掉，当初我就不该投胎到你家来！我可不想老季家跟当初的老宋家一个下场！” 季敏之看着那糊涂爹，心里气的要死。但是他最气的，就是面前这个明显是想回来报仇的王八蛋！ 又是一凳子狠狠砸过去，却被对方那个娃娃脸护卫闯进来，连人带凳子的给一脚踢飞。 “敏之！” 季丞相心疼的冲过去搀扶儿子，季敏之哇一下吐了口鲜血。 但是他豪迈的用袖子一抹嘴，挥开父亲的手。气的不顾斯文人的体面，指着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直接破口大骂。 “季蕴之，你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当初怎么就没被一刀给砍死呢？” “哼，总算是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了？打从你出生之后，你们二房就一直心心念念的盼着我早死呢吧？ 你娘袁氏不贤无德，丝毫没有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反而处处小家子气，只会跟夫主闹腾争宠爱，行些妾室伎俩。 哦，也对。 我娘是原配嫡妻，袁氏在我娘牌位前合该执妾礼，怪不得她会如此行事呢？哈哈哈哈哈……” “蕴之慎言…” “你放屁！” 季敏之被气得生生又吐了口血，气愤的扒拉开张嘴想说什么的亲爹，跟这信口雌黄之辈当面对质。 “从小到大老头子都偏心你，我娘也是对你多般关照。我念着你我好歹也是兄弟你又没有亲娘，所以处处忍让。 谁知道竟然让你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不说，现在竟然还歪曲事实随口抹黑我们！呸，你个不要脸皮的东西，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们哪里都对不起我！” 那一副我就是人间苦主的模样，满脸嫉妒扭曲的简直光明正大。 “尤其是季静淑和你，更是最为可恨！ 我才是季家的嫡长子，你们不过是继室所出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我比肩？ 这么多年，你们对我这个长兄不但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反而千方百计的找茬，明里暗里的加害。 若我是个混账东西，那你们就是禽兽不如的恶婢恶奴！” 站在护卫身后，季蕴之一脸恨意的看着这个打小就招人恨的弟弟，他的语气中全是刻骨的怨毒。 第383章 起了杀意 这话说的有没有再气到季敏之不知道，但是他们的亲爹却被成功气黑了脸。 “季蕴之，说话注意分寸！ 你母亲这么些年对你就算没有做到视如己出，可也绝对不存在暗害之举，甚至于还曾经出手助过你。 我知道她品性高洁，从不屑于使些下作伎俩，你别随意攀咬了。” 最主要的是袁氏那妇人压根也提不起精神来收拾后宅，要不然凭她的手段别说是这个嫡长子了，其他那些庶出的子嗣一个也别想留下小命来。 对于袁氏行事大方这一点，季洵还是很知道领情的。 于是，季蕴之愤恨的眼神转移。 “出手助过我？ 呵，父亲你可真是会开玩笑！ 这么些年我险些活成了袁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您竟然还说她品性高洁？ 偏帮的如此明显，你也好意思说对我尽到了为父的责任！” “我一点没有偏帮过谁，我说的都是事实。当初要不是你母亲家里出手相助，你以为你能顺利逃开江家人的手？” 季丞相眼中泛起恼意，把一脸苍白的次子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扭头看着长子神色十分不悦。 “叫你的人住手赶紧退出去！” 季蕴之没搭理他爹的吩咐，只是冷笑着自说自话。 “当初我会落到那般凄惨之境，感情后头还有袁氏的毒手？” “你放屁！咳咳咳…老子怎么当初就没劝我舅舅直接弄死你，真后悔死我了呀！” 季敏之真的快悔青了肠子。 “明明就是你自己当年心怀不轨，才会遭到了江家的反噬。你是怎么好意思把罪责全扔到别人头上的呢？ 当年老头子害怕你步了赵家六公子的后尘，千方百计想把你安生送出京城，最后求到了我娘的头上，动用了我外祖家的人脉，才把你平安的给捞走！ 谁能想到当初我娘心软之下伸手帮忙，竟然帮出了你这么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 早知道那会儿让你直接烂在京城多好，也省得你现在想方设法的回来，准备把我们给一锅端！” 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季敏之琢磨着老头子应该已经上了这贼子的贼船，今天他估计是得不了啥好了。所以越想越难过，一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季洵，我最后悔的就是给你当了嫡次子！投胎的时候我是真没睁开眼呀，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会偏心的老头子当亲爹？ 江老三李老五他们也是给人家当儿子的，你瞅瞅他们过的是啥日子，我过的是啥日子？ 他季蕴之是你的亲儿子，我就不是了吗？老三就不是了吗？还有我姐和那几个妹妹，我们这么多儿女都抵不上一个季蕴之吗？！ 你都已经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了，到底是还跟他搅和什么呀？你再押宝再折腾，他还能让你当皇帝不成？ 我的那个亲爹唷，今儿我死不瞑目啊！！！” “你个小兔崽子，别嚎了！” 气恼的抬手想打他，但是看看这小子一副虚弱的样子，最终恨恨的又把手给放下了。 “你懂什么？ 我现在是丞相又怎么样，我头上有个爵位又如何？ 这一切都宛若空中楼阁一般，丝毫经不起风浪。一旦哪天皇帝下了决心想把我丞相府灭了，不过就是抬抬手的事情而已！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你知不知道？你看到的只是眼前，为父图谋的却是百年大计！” 到底这也是自己培养了好几年的继承人，就算这个儿子与自己观点不合，但是季丞相不可能心里一点也没有他。 因此尽量语重心长的规劝，想把次子拉拢到同一阵营来。最起码要把他安抚住不让他再继续闹腾，也省得自己在这两个儿子中间左右为难。 不过季敏之心智早已经长成，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哪有那么容易说说服就说服的道理？ 面对亲爹，季怼子也照喷不误。 “百年大计个鬼，百年之后我都不在了更何况你，你还图谋给谁呀？” 一手捂胸一手指着对面那狼子野心之辈，季敏之几乎声泪俱下。 “爹，你刚才自己也说皇家其实待我们季家不薄，那您想想先皇啊！你不是总说先皇对你有知遇之恩么？ 如今人家才走了多久，你就要帮着牲口砸了恩人家的锅，杀了恩人家的儿子吗？如此恩将仇报，与禽兽何异乎？ 爹，儿誓死不从！” 无话可说只能沉默的季丞相，脸色着实难看的厉害。倒是站在旁边的季蕴之，反而高兴的笑了出来。 “父亲，您看您不用再想方设法的护他了。是他自己不想要命与人无忧，更怨不得我。” “老大，这是你亲弟弟！” “可他显然没把我当亲哥哥，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爹，你也不能太偏心了。 总不能为了你的嫡次子，连你自己的前程性命都不要了吧？ 就算我愿意网开一面饶他一命，那我们的那些同盟们愿意留这么个隐患在吗？” “何来的同盟？本官从来不搞结党营私那一套！” “这话说的您自己信不信？钱家送来的东西可还在您那库房里呢！您写出去的那几封信，足够断了您如今所有的荣华富贵，您说对不对？” 又抬手往窗外指了指，他眼中非常明显的浮起了杀意。 “冷易明面上是我的护卫，实际上他是被派过来监视我的。今日的事情就算我不追究，我身后的人也不会愿意放过。 季敏之啊，你兄长我命大得上天怜惜，于万丈深渊之下苟延残喘，终于得到贵人搭手相救。 既然我没死，那该死的就应该是你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别怨这个怨那个的。生死博弈么，胜负自有天定。” “蕴之，你弟弟他岁数还小一时想不周全也是有的，等为父回头好生规劝一番便是。 就算是你们兄弟之间有些不睦，可终究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何至于到了非要他性命的地步？ 儿啊，你看在为父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可好？” 季洵确实为难，就算他再谨慎小心的行事，可确确实实已经上了贼船。有了把柄在对方的手里捏着，他便有了许多的顾忌。 老东西这几乎算得上是哀求的语气，让季蕴之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方才他还只想着杀了季敏之解恨，但是现在他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法子。 第384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阿木，把匕首给我。” 护在他身前的娃娃脸护卫，毫不犹豫从靴筒处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季蕴之伸手接过来，看着对面那父子俩，笑容放肆扭曲。 “父亲，不妨先看看外面。 你手底下那几个人已经开始落下风了，等冷易解决完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季敏之的，更甚至于他也不一定会再愿意相信你。 若是想取信于他，儿子便给您支个招吧。只要你亲自动手杀了季敏之这个隐患，那绝对会让冷易放心的…” “你放屁！” 季洵终于也被激出了怒火来。 “他是我的嫡子，本官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是你的嫡子又如何，我还是你的嫡长子呢！当初你还不是放弃的十分干脆？” 真的好嫉妒啊，好嫉妒季敏之这个父母双全的蠢货！这才是装了二十多年的季蕴之，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今天你要么选择杀了他，要么选择被冷易杀了。” 匕首被无情的扔到了地上，就在季丞相的脚边。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颤抖着手把次子胸前吐出来的血迹擦了又擦。 但是慢慢干涸在衣衫上的血，依旧那么刺眼的印在那里，衬着次子苍白似鬼的脸，看的他心疼不已。 慢慢的收回手抬起头，对已然宛若仇敌的长子冷笑道。 “呵，老夫活这么多年，只有我吓唬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别人能吓唬我的份！今日你若非要置你弟弟于死地，那本官也只能悬崖勒马了！” “父亲您活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竟然也与那个草包李呈修一样，学会了不用脑子？” 他抬手指了指窗外。 丞相府的那几个护卫已经被砍倒在地生死不知，而身上挂了血迹的冷易，却已然满身杀气的拎着剑站在了窗户边。 “看看吧父亲，我没有骗您吧？ 您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他不会放任你反水的。 到底是要做个慈父，让丞相府上下全陪着你们一起上路。还是遵从本心保你自己，也保下日后的荣华富贵万古流芳？ 选吧！” 与其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翻进窗来的冷易和他握在手中的那柄长剑。 剑身轻薄泛着血腥气，搁至在季丞相颈边的时候，他都能看到剑身上森寒的杀意。比对面长子眼中的恶意更甚，他是说面前这个叫做冷易的男子。 “阁下究竟是何身份？老夫既然选了与你们同道而行，自然不会半路反水。季敏之是我的嫡亲之子，我保证会管住他不坏了我们的大事，还请阁下…” 没说完的请求，全被那柄剑压着脖子划出来的鲜红给压了回去。 “不行。” 冷易笑容嘲讽的看了一眼身边那虚伪的季蕴之，分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你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嫡子，杀了他也无妨，不是还有季大公子在吗？” 这明晃晃挑拨让季丞相记恨长子的言语，招来了他的一声冷笑。 “这不孝子现在都一心想着要杀弟弟了，以后指不定也能想着要杀父亲。老夫还敢指望他？” “指望不指望我现在都不重要，如今父亲您能不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季蕴之也笑的极冷，指了指那冰块脸。 “实话跟您说吧，这人可是大黎国第一杀手，万杀阁的阁主来着。 您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号吧？ 这么些年各个国家中的达官显贵，死在他手底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他可不会因为您是大裕国的丞相就不敢下手了。 父亲，还望三思啊。” “大黎国的人？” 季丞相老眼一睁，看向拿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高大男子。 冷易虽然反感被那虚伪阴险之人扯出身份来，但是仍然面色森寒的点了个头。 于是，季丞相的眼底就带出了浓重的懊悔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你压根不是想着拨乱反正，而是处心积虑的引着老夫通敌叛国？ 季蕴之，你误我啊！” “哈哈哈哈哈，父亲您何必如此难受？等到大事一成，哪里还有什么通敌叛国一说？您依旧是新朝的大功臣！” 貌似十分享受老东西现在难受的样子，季蕴之打从心底的欢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邪魅又英俊。 “父亲，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您只要动手杀了季敏之，便没有人会把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 等日后事成，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重臣，会在史书之上受万人敬仰！反之，您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终于扯破了那层恶心的父慈子孝，露出最真实的恶意。但是看清楚长子面具下真容的季丞相，俨然已经无法回头。 眼中有万般情绪在拉扯纠缠，舍不得自己喜爱的儿子，但是他更舍不得自己！ 沉默了十几息左右，最终还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自私占了上风，他缓缓蹲下身子将脚边的匕首拾起来。 那把威胁他性命的长剑明明已经被收了回去，但是季丞相依旧觉得像是被人搁在颈边一般生死两难。 脖子上那道被划出来的伤痕，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就如他此刻的内心一般疼的厉害。 手中握着利器，眼睛看向无力倚坐在那儿的次子。 “儿啊，此生是为父对你不住。来世，你去投个好人家吧，莫要再来寻我。” 季敏之满脸的震惊痛苦，最后嘴角终于也缓缓爬上了讥讽的笑，但是他的眼泪却掉的那么厉害。 “爹，你想叛国？” “爹不想。” 季丞相木着脸，眼睫抖动的厉害。 “可是爹已经被季蕴之给诓上了贼船，如今也容不得爹想不想了。 我前段时间帮着钱家运作，已经收了他们的东西。济安侯府和靖边侯府还有威武将军以及那一众文官，他们也都是收了我的信经了我的手，才会跟着一起误入贼船。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也是实在没想到我的嫡长子，居然会帮着外人来坑我这个亲爹！ 敏之啊，爹回不了头了。” “怎么会回不了头呢？爹，只要你现在悬崖勒马及时止步，我们季家依旧是大裕的忠臣！” 第385章 再回首已百年身 他艰难的急促喘息了好几下，才能强撑着继续游说父亲。 “爹，你以前不是总信奉人生自古谁无死么，所以死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今日我们守住忠诚之心，来日自有皇帝皇后替我父子昭雪平冤！若您一意孤行，才是真正将我季氏全族给拖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爹，你醒一醒啊，爹！” “不，爹不是怕死。爹害怕的是一旦传扬出去，爹会在史书最耻辱的那一页上，遗臭万年！” 季丞相摇了摇头，抬起左手心疼的摸了摸泪眼婆娑的儿子，他的声音苦涩中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季某人半生算计，一心追崇的不过就是博个生前身后名罢了。 哪怕是后人们唤我一声枭雄也罢，亦算是认可了我的是非功过。但是我绝对不能让后世之辈们，骂我季洵乃一乱臣贼子耳！ 绝对不行！” “你在自欺欺人个什么东西啊，你现在做的不正是乱臣贼子们才干的通敌叛国么？” “这不一样！ 被捂下来的龌龊就等于没有发生过，表面上依旧光风霁月受万人敬仰。史书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写，成王败寇！ 只要我押对了宝，那一切都是另一番造化了。敏之，你体谅为父一番可好？” 一滴老泪从季丞相的眼中滚落，砸在整个没入了季敏之胸膛内的匕首把手处，滚烫的让人心疼。 真的疼啊，胸口好疼好疼… 季敏之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亲爹的手里。 明明小时候也曾被他抱在怀里手把手的教着临帖描摹，明明几次三番被气得跳着脚说要打死自己，却从来没有舍得真的下过手的亲爹。 现在，他亲手要了我的性命。 “季洵…” 季敏之狠狠的抓住那只握着匕首，就毫不犹豫直插自己胸腔的手，他眼底暴出的最后一抹生机让其吐字清晰，宛若诅咒一般。 季洵…乃乱臣…贼子…耳！” 倔强的吐出最后一个字，他才满心不甘的闭上了那双盛满痛苦的眼睛，乖巧离开人间。 季丞相浑身哆嗦着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把已经死了的这蠢货儿子，小心翼翼的揽进自己怀里。 “阿卫别怕，天黑了快点睡觉，爹在呢，爹在呢……” 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在哄着小时候的季敏之一样。 季洵真的好后悔，不应该听信李长淮那厮的鬼话，说什么给儿子起个贱名好养活。 卫，驴也。 如果他不给老二起这个名字，也不会让这孩子跟头倔驴似的不知道变通！ 他悔啊。 冷易抬眼仔细的看了一下那把全部没入胸膛的匕首，凭着他杀人无数的经验当然可以断定，全部刺入心脉之后人断无存活的可能。 所以他冷酷的对季蕴之点了个头，潇洒利索的转身离开。 季蕴之看着这老东西痛不欲生的样子，眼底嫉妒又高兴。 早就知道这老东西最疼爱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他季蕴之，而是季敏之！ “哈哈哈哈哈，现在亲手杀了你最心爱的儿子，这感觉是不是特别的让你刻骨铭心？ 痛苦吧？ 当初我被你无情无义撵出京城的时候，比你现在痛苦十倍百倍！ 如今这才哪到哪呀？ 等着吧，日后还有更多的痛苦等着你来尝，这是你欠我的！” “你给老子滚，滚出去！” 季洵抬眼看向季蕴之的时候，里面明明白白的带出了强烈的杀意，这让季蕴之又变态的笑了起来。 “你恨我干什么？明明季敏之是你亲手杀的，现在又虚伪至极的搞这套丧子之痛给谁看？ 季敏之那魂还没飘远呢，你说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恶心的样子，会不会恨得想掐死你？ 我的好二弟呀，日后午夜梦回之时，一定要记得回来报你的杀身之仇哇！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些让他高兴的话之后，才脚步轻快的转身，带着娃娃脸护卫往外走。留下又恨又痛的季丞相，独自在书房之中抱着已经死去的儿子痛哭流涕。 院外身受重伤的余老大，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脚步艰难的挪进来。八尺有余的彪形大汉，看着自己打小护到大的二公子就这么无辜送了命，也是哭的止不住眼泪。 “咱们该怎么对外解释二公子的死因？他今日还活蹦乱跳的去宫中赴宴，回来之后突然就死了，皇帝皇后怎么可能不疑心？” 作为季洵的绝对心腹，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为自己的主子考虑。季洵顿了一下才抬手抹去眼角的老泪，哑着声音吩咐道。 “朝堂里的精明之人不在少数，老二身死的消息暂时不能传出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二公子的…” 余老大不忍心说出尸体这两个字，只是指着季敏之逐渐冰凉的身体，声音哽咽的问。 “二公子这该怎么办？” “先把事情掩下来！” 季洵眼神坚定的吩咐着心腹。 “对外头放话，就说丞相府今夜遭了刺客，二公子不慎受伤要卧床养病，暂不出门也不会客。 另外，你叫人去孙家把老孙头请来走个过场，让外面都知道敏之伤的十分严重，已经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速去！” “是！” 余老大从来没有质问主子命令的习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去执行主子的吩咐。一瘸一拐出门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背影，让谨慎杀回来躲在房顶上的冷易，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敏之，我的儿啊…” 终于没有外人在场的书房之中，传来了季丞相悲痛欲绝的声音。 “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季蕴之还有那个冷易，大黎国是吧？爹都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等着，等着爹给你报仇……” 呵，确实虚伪的很！ 明明是你自己杀的儿子，现在是要满天下的找谁报仇？ 怪不得季蕴之那么虚伪阴险呢，感情全都是从他的亲爹，这位季丞相身上习得的真传啊！ 冷易轻嗤了一声，直起身子脚下轻点数下，踩着飞檐翘瓦身形宛若鬼魅一般，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386章 吩咐 李呈修和江晚在老江家，跟全家人一起快快乐乐的守了个岁，第二日刚摸回宫里来，就收到了手底下人递上来的消息。 “丞相府昨夜遇袭了，其他人只是受了轻伤，唯有季敏之受了重伤，如今命悬一线。” 李呈修捏着手中的纸张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无果的只能求助于妻子。 “媳妇儿，你说这是谁跟老季有深仇大恨啊？大过年的都不让他全家消停。” “你那脑子就只想到这个了吗？” 从丈夫手里接过消息看了看，江晚眉头一皱，叹息了一声。 “季洵是百官之首，他有生死仇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季敏之只是嫡次子，前头有他爹和他哥顶着呢，怎么会轮到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所以？” “所以这事儿，跑不脱得有季蕴之的七分功劳在里面！” “哦，他们兄弟俩这就干上了？” 李呈修恍然大悟的拍了把大腿。 “哎呦我去！早知道我就给老五手里多派点人，让他去支援支援季老二了。也不至于让那小子，这么容易就掉进季蕴之那王八蛋的坑里去。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又胡说个什么东西？” 江晚细细琢磨了片刻，站起身往外走。 “你先哄着阿茁玩一会儿，我有点事情要忙，要出去一趟。” “哦，你早去早回。难得过年了那群活祖宗能放咱们三天消闲的日子，我和儿子都想和你在一起待着。” 皇帝已经被养出了一个好习惯，从来不会瞎打听皇后在忙活什么。如果想说的话对方自然会说，如果不想说的话，那假话他也不想听。 所以即使语气听着有些不情不愿，但是态度十分值得表扬。 对于人生伴侣能够如此默契信任，江晚笑眯眯的折回来留给他一个吻，瞬间又把李呈修给哄的晕头转向。 他是真喜欢她呀，真的喜欢！ 丢下兀自傻乐的皇帝哄儿子玩，皇后脚步从容的带着人出了宫。 千机阁内。 江晚收到几封密信，十分玩味的挑起嘴角，一边看一边冷笑。 “这是想刨我江家的老底儿呀？呵，胆子不小。我不发火，他们倒是以为我改性子了？” 程卓安静的肃手而立，静等着主子吩咐。 “去，叫老三带人给他们些颜色瞧瞧！其他人家暂时先别动，我留着有用。 跟老三说，让他把钱家的钱君彦狠打一顿，留条性命即可。让钱崇礼好好看看，我江家可有立不起来的怂包。 还有，” 放下手中信件，拿起面前木盒子里的小黑块仔细的观察轻嗅了一番，江晚声音平心静气的不起丝毫变化。 “给汪豹那边递消息，他们找到的这座山脉里的东西，就是我要的。 告诉他们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把这处山脉给弄到手。 寿宁府的世族中人若是再敢有强行阻挠者，传我的令，杀无赦！” 最后这三个字说的杀气腾腾，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个时不时就会稳定发疯的江大夫，已然蜕变成了如今杀伐果断的江皇后。 “是！” 等了约莫五息左右，确定主子没有其他的吩咐了，程卓才恭敬的行了一礼，快速转身去执行命令。 江晚盖上眼前的木匣盖子推到一边。 “红袖，把此物交给千机阁的管事。回头记得交待一下，三日后让江晗领人着手研究处理这东西。大概方法我先前都已经跟她讨论过，她知道该怎么办。” “是，我这就去！” 在正经事上从来不含糊的红袖姑娘，绝对没有废话的抱起木匣子就出了门。 江晚又重新捏起一封密信，逐字逐句的看了三遍之后，才凝着眉头将其折好塞回信封之中。 她烦心的闭上眼睛往椅背上一靠，守在旁边的红珠便轻手轻脚的走到身后。抬起双手，熟练的替她揉捏着两边的太阳穴。 “主子，暂时想不明白的就先歇一歇。事缓则圆，万万莫要着急动怒伤了心肺。小主子还小，日后还得您手把手的教导呢！” “不用劝我，道理我都想得清楚。” 轻声叹了口气，觉得头脑清明了许多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抬手将额边那双柔软的手缓缓拉开。 “红珠，你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可需要我帮忙？” 红珠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低垂下眼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可是又改主意了？” 江晚看着自己的贴身心腹，声音中并没有掺杂任何动怒的意思，她就是十分平和的在与对方闲聊，如朋友一般。 “如果真的不想与马飞和离了，这也是正常的，你不用觉得为难。 毕竟人非草木，你们已经相识了这么久他又一直对你挺好的，你心中放不下便放不下好了，别为难自己。 这几日我总见你愁眉不展，心里也是操心着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事不开心。你别觉得好像对不起我似的，其实我可盼着你能过的好了，真的！” “奴婢不是因为这个为难，是……” 红珠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是什么你说来我听听，有事情咱们想办法解决便是，你总是纠结在这里怎么可以？” 江晚被下属的反应给弄的一头雾水，看着对方神色认真的规劝道。 “红珠，你也知道我明年有很多新的规划，里面少不得需要你添砖加瓦的助力。 你不能总是困在男女之情里啊！ 这玩意儿有最好，没有也不能耽误咱们干事业不是？要知道，事业和权利才是女子最好的驻颜妙方。 等到时机成熟，若是你侥幸有爬上高位掌权一方的能耐，到时候你再低头看看脚下。保证不缺各式各样美男子捧着情情爱爱的一片真心，乌央乌央的跑过来与你痴缠！” 承认主子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红珠那张沉稳惯了的脸，瞬间苦逼的更苦逼了。 “真不是主子您想的那样，我不是舍不得马飞，更不是舍不得这小小武将之妻的所谓将军夫人头衔！我舍不得的是…” 她左手摸着肚子，恼的都快哭出来了。 第387章 心灵鸡汤贼好喝 江晚看看那只捂着肚子的左手，再看看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红珠，片刻之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脸上浮起了一些诧异的询问。 “你这，是不是……？” “嗯。” 看着主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红珠才敢在心里松了口气，使劲儿点点头。 “真的？真怀上了？” 说不惊讶才不可能，毕竟孙太医妇科圣手的名声也不是吹出来的。当初他都断言红珠子嗣艰难，那肯定就不是一般的难以有孕。 结果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赶着红珠要当头一批婚姻法实践者，准备恢复单身自由的时候，这孩子就火急火燎的扑奔爹娘来了？ “你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个脉。” “是。” 一只雪白的纤纤玉手熟门熟路的摸上了那微微跳动的脉博，连续流畅走如滚珠，确实是滑脉无疑。 又惊奇又高兴的收回手，江晚赶紧让孕妇坐下。 “你快别站着了，坐下聊吧。这可真是够巧的，可见这世上之事大多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恭喜你啊红珠，要当母亲了呢！” “主子…” 红珠小心的坐在下手处，语气之中有诸多难言之意。 “您，您不怪我？” “怪你什么？” 江晚眼神奇怪的看着她，没听明白这姑娘怎么会这么问？她突然脑子一蹦，想到了一些狗血小说里非常抓马的剧情，于是暗戳戳的往自家贴身大秘那边凑合了点距离，声音压的非常低。 “你这孩子，嗯，是好道儿上来的不？” “………主子！” 被问的懵逼了一脸的红珠，反应过来之后羞窘的红透了脸。把她那与皇帝越来越相似，喜欢打听热闹的皇后娘娘给尴尬的连连往后让了好几下。 “有话好好说，你别喊呀！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谁让你刚才一副欲言又止，看着十分难以启齿的模样，那我不肯定得往歪了想么？” “哪有您这么会想的呀？ 我不好张口说，是因为我觉得我对不起您。我不应该在您替我出头撑腰，大张旗鼓的弄了那个婚姻法之后，却出尔反尔的怀了身孕，奴婢不该背叛主子的。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会有了孩子，明明上个月的时候我是来了癸水的。主子奴婢对不起您，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给您添麻烦，我…” “停！” 江晚真快被她这一连串三山不靠北的嗑给唠晕了，赶紧伸手阻止这突然变成话唠的家伙，持续精神力输出。 “合着我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呗？ 你这孩子是光明正大的路子上来的，是你合法合规合情合理的婚生子，哦，就是你和马飞的嫡长子嗣的意思！ 那你有什么好感觉对不起我的？你又没偷我…” 想了一下，下面的话不应该说。于是她赶紧咬断，很及时的把话音给转了个弯。 “那什么，你心里别觉得有任何的压力。这能顺利怀上个孩子怪不容易的，也许这娃就是你这辈子的独生子女呢，可得精细的养着才行。 我又不是那种黑心老板，光顾着自己的事业，不让手底下人正常生活。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怀，放心大胆的生。手里头有什么事情都慢慢找机会分给旁人去干，我肯定不会趁着你怀孕生子这段时间，就故意让人把你给取代了去。 咱不是那种喜欢卸磨杀驴的人，放心！” 看了看眼神怔愣的红珠，又语气柔和的抄起一碗心灵鸡汤，手法娴熟吨吨吨的往下灌。 “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知道你很优秀。红珠，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对不起谁。 不论是对你的上峰也好，对你的丈夫也好，或者对以后你的子嗣，千万不要用那种愧疚式的生活方式来为难你自己。 在我这里，每一个女子都是自由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尽办法的也要促成婚姻法吗？你知道这婚姻法代表着什么吗？” “小姐，红珠知道的。您是在千方百计的给我们女子寻找活路，寻找一条更好走些的路！” 大爱无声却能轻易就让人湿润了眼睛，红珠真的无比感恩上天，让自己在原本已经非常糟糕的人生道路中，碰上了她的小姐。 “你知道就好。 所以你按你自己的心意来吧。不想和离的话当然可以选择不和离，想要孩子的话当然可以选择要孩子。 这婚姻法的存在，就是我们努力为女子争取到的第一次选择权！ 当然，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选择。天下大道千千万，只要敢于踏破荆棘自有通天大道等着我们。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只要我这国母的名头还能在大裕存在一天，我就会尽我所能为这个世间做一切我能做的！” 皇后的眼睛明亮又温暖，仿佛天下苍生都在她的眼底，被一视同仁。 “我希望我的国家能越来越好，我希望我的子民能越来越好。 不论那人是老弱妇孺，不论是健全或是残疾，都是我们大裕的一份子。 虽然做不到天下大同众生平等，但我依旧希望我的国家能越来越好，希望我的子民能越来越好。希望我们现在千辛万苦的种种努力，能被后来者们所认可最好！ 也许等到很多很多年之后，那些已经能过的很好的女子们，能用欢快尊敬的语气提起我们这个时候的女子。 然后赞上一句乃前辈先驱也，便足已慰我等平生之志。你说呢？” “主子大德，拥凌云之志。红珠卑微，亦愿终身追随于您左右，生死无悔！” 被主子描绘的美好未来给激励的双颊泛起红晕，红珠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无形之中被赋予了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她整个人对以后充满了干劲和希望。 呃，，， 刚才自己就是不小心吹了个牛而已，怎么就把红珠给感动的，一副士立马就要为知己者死的意思？ 回过神来的江晚，干笑了两声。 “…哈哈，那都以后的事情呢！ 老话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咱们先干好眼下的事情才是正经的。 你看你这怀上一胎怪不容易的，要不要就先回家呆着，好好养胎？” “不用！多谢主子的关怀，奴婢身体一向很好，暂时用不着回去歇着。” 第388章 安排一应事宜 红珠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生怕主子出口下命令强制自己回去，所以又急急忙忙的接着说道。 “您都已经制定好了明年的章程，处处都可能忙的不可开交。这种时候奴婢怎么能撂挑子不干了呢？ 主子您放心，即使我现在怀了身孕也绝对不会耽误了手里的活计。若是误了主子的大事，红珠必提头来见！” 本来就觉得十分对不起皇后娘娘厚爱的红珠，哪里还能允许自己偷懒休息？生怕不能为主子那宏伟大愿发光发热，奉献掉自己的青春，竟不惜立下了军令状。 这，今天的心灵鸡汤是不是火太大，用力过猛了？ 怎么一碗普通的心灵鸡汤灌下去，生生就把个古代小姐姐给惯成了累死累活，也要任劳任怨强行霸岗的工作狂呢？ 这不科学！ 江晚心虚的眨了眨眼睛。 看着面前这么想进步的打工人，那颗基本上已经隐匿无踪的良心，在黑心奴隶主心虚的胸腔之中，微微发出了一点点正道的光。 “咳！红珠，你听我说。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凡事都必须一点一点慢慢来。时间再紧也没有说，抽不出来一个让你生孩子的空啊？ 道阻且长需缓行，又不是一日半日之功。你别急，别插话，听我说！” 抬手把对方的话给打断之后，她再次揉了揉额头，加重了语气把话给说一遍。 “如果你暂时不想回去休产假也可以，自己随时要注意着身体状况。不过等到肚子大了之后必须得回去，硬生生的把孩子给生下来，这是命令！” “是！奴婢遵命。” 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接令，主子已经不容反驳的吩咐了，那身为奴婢的便不该再胆大拒绝。 “嗯，坐吧。” 总算把人给说服了，便赶紧把这事儿给翻篇。江晚抬起右手落于桌面，轻轻地敲了敲其中一封密信。 “我刚收到消息，丞相府那边已经开始乱了。你最近几日暂时别回宫了，留在外头与马飞见机行事。 马飞今日在外头忙，我就不等着召他说话了，你把我的吩咐带给他即可。 稍后等人到齐了，让马飞配齐一应物品把他们给撒出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去探听周边诸国的动静，尤其是大黎和临越那边。 开春这些外族人便会陆续过来，他们指定是来者不善的。皇上那边先皇给留下的暗桩早已失了作用，我们必须得自己想办法摸一摸那些人的底细。 跟马飞说，速度一定要快！” “是！” “还有，我早前便已经给东陵府那边去了消息。算算日子她们应该已经在路上，再过个几日的功夫便该到京城了。 本来想让她们来京城过年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这回冯岚吕萍儿还有万曲生万静雅兄妹，应该是他们带着一些人先过来，到时候你负责安排她们一下。 即将筹建的花颜坊一应事务，都交由冯岚和吕萍儿她们两个负责，万静雅负责欢乐城那边，而万曲生让他进千机阁，在江晗手底下磨合一下。 这些事情就交给专门的人去做，你只要负责在旁边协助调度银钱物品，整理好一应账目日后向我汇报即可。 户部斥巨资打造的半边街，最好能在诸国使臣到来之时应景开业，咱们争取能多挣点外族人的钱财。 也省得褚尚书天天搁我面前，张口闭口就是国库没钱户部没钱老褚没钱，我真是被他催债催的耳朵根子都快冒烟了！” “噗嗤～～” 想想以前天天皱着眉头稳重严肃的户部尚书，如今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心跟在皇后娘娘身后搞钱，红珠就忍不住想笑。 “想笑就笑吧别硬忍着了，万一憋的很了，对你肚里的孩子不好。” 皇后娘娘语气凉凉的提醒了两句，看到贴身大秘瞬间放弃了表情管理歪过头去真哆嗦肩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回想一下刚才自己的吐槽，倒是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其实仔细一寻思，也真不能怪户部尚书谈钱色变。毕竟大裕朝廷穷是公认的，但是人家褚大人可不是打小受穷长大的人。 堂堂世家出身的清贵文士，能为了大裕百姓抛下文人脸面，恨不得整日掐着手指头的扒拉国库里那三瓜两枣，确实不容易的很了。 唉，我得多多体谅人家一番才是正经道理。要不然哪天把褚尚书给逼急了，他撂挑子不干了还得了？这烫手山芋，还有哪个冤大头愿意接手啊…” 听着主子嘀嘀咕咕的碎碎念，强行把她自己给劝好之后，缓下笑意来的红珠才恭敬行礼应声。 “是，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都给办妥！” “嗯，你办事情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素来稳重老成，又不像红袖那丫头整日跳脱的不行…” “娘娘，您又在后头跟红珠姐姐蛐蛐奴婢了？我如今哪里不稳重老成了，这宫里宫外谁见了面不唤我一声红袖姐姐？奴婢如今办事可稳重了呢！” 嗐，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说人人就回来了。当场被逮了个正着，即便是脸皮坚强如皇后娘娘，也多少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啊。 “哎呀，我刚才不过就是跟你红珠姐姐随意打了个比方而已。我们红袖姑娘如今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们一般较真的，对吧？” “奴婢是不敢跟主子您较真，” 提裙迈步走进屋里来的红袖撅起了小嘴巴，脚下一步不停地窜到红珠身边，就伸出了那双报复心贼重的小爪子。 “但是奴婢要跟红珠姐姐较真了！嘿嘿嘿，红珠嬷嬷快快纳命来罢，红袖嬷嬷来也！” “你这丫头又没个正形…” “红袖快住手，你红珠姐姐有身孕了！” ～～～！！！ 皇后娘娘的一声大喝立马打断了红袖嬷嬷的报复心，这姑娘眨着大眼睛见了鬼似的瞪着小姐妹的肚子，瞪着瞪着便气红了眼睛。 “红珠，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咱都已经说好了的，你要回来陪我一起当娘娘身边的老嬷嬷来着，你这怎么就又自己偷偷怀上了呢？” 第389章 红袖嬷嬷不是好惹的 “也，也不是偷偷怀上的……” “你光明正大怀上的也不行啊？ 要不然前段时间我每天陪你哭到半夜，算是怎么回事？ 就你那夫君我那姐夫，可被我换着花样明里暗里的给骂了好多顿。还有你那婆婆马家的老夫人，我也专门摸过去一趟，好生指桑骂槐了一通！ 我就是奔着不跟他们处了的原则，才想给你出口气好生闹腾的，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怀孕了？！ 那是不是又不和离了？ 苍了个天的，我张红袖以后还怎么跟这些亲戚们处啊？周红珠，你是不是在逗我？！” “没有没有，我真的是不小心！ 前段时间我真的没身孕，也是真打算跟马飞好聚好散来着。谁知道惊喜来的太突然，这不就…变成惊吓了吗？ 红袖我的好妹妹，你可别生姐姐的气啊！等我肚里的孩子出来以后，还得指望你这个姨母给他添盆洗三呢不是？不生气啊，好妹妹…” 被红袖说的有些尴尬，确实前些时日这丫头挖空了心思的开解安慰自己。并且还拍胸脯保证来着，以后有红袖嬷嬷一口吃的，就指定饿不着红珠嬷嬷。 但是现在自己却肚里揣上崽了，这让红珠觉得前段时间自己哭出去的那些眼泪，就稍显矫情做作了一些，唉。 “我不生气，我就是觉得咱俩现在赶紧把这姐妹之情给断了吧！省的以后见了马飞我尴尬。我再也不去你家走亲戚了！” 红袖也不是无理取闹不替好姐妹高兴，但是她真替自己尴尬呀！ 早知道这小崽子会跑的这么寸，那自己高低也不能为了给姐姐出气，就豁出去了的跑去闹腾她夫家呀？ 一听红袖这么说，哪怕明知道她是一时气不过才说的，红珠依旧被她给说出了眼泪来。 她们二人虽然不是真的亲生姐妹，但是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也养出了堪比亲姐妹的情分。 尤其是她们俩的命运有几分相似，都是明明父母双全偏偏亲缘浅薄的苦命人。唯有在小姐身边抱团相亲相爱，给彼此当家人才算是有了一份暖心的姐妹之情。 她知道红袖是真的把自己当姐姐，而她也是真的把红袖当妹妹。 “红袖，姐对不起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给主子添麻烦，也不是故意给你添堵。上上个月孙太医还给我瞧过病，你陪我去的你忘了吗？ 我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的，这孩子就怀上了…” “都怀上了你还哭？” 即使生气，心里还是惦记着好姐妹的，生怕她一个不好再伤了身子或者伤了孩子，红袖恶声恶气的挽着袖子给她擦眼泪。嘴里还要不甘心的嘀嘀咕咕抱怨着。 “明明你的性子就不爱哭，这段时间却天天眼泪泡饭吃。我也是看出来了，十有八九你肚里怀的这是个小哭包！ 哼，你还是少哭几次吧。 实在忍不住想哭的时候就想想你那婆母，万一生了个孩子跟那老太婆一样，动不动就拍着大腿哭天抹泪，那以后才有你哭的时候呢！”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最是个会嘴硬心软的性子，把江晚在一边看的直摇头。 “我说你们俩够了，这添丁进口明明是个大喜事，偏偏被你们俩弄得凄凄惨惨切切，算是怎么个意思？ 好了好了，红珠你自己的私事你自己处理吧我们不管，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吱一声。但是我吩咐给你的事情必须好好完成！” “是，奴婢遵命！” 红珠赶紧应声，江晚便点点头站起身。把桌上那几封密信拿起来一边往袖袋里塞，一边抬腿往外走。 “嗯，你先留在这边吧。最近一段时间别进宫了，把事情都给安排好再说。红袖，跟我回宫。” “是，奴婢这就来！” 赶紧三下五除二的给小姐妹把眼泪擦干净，又抿了抿嘴唇非常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一枚平安玉符塞过去。 “呶，本来是我找人帮我自己求的，现在我转送给你了。希望你和我大外甥都能平平安安的，以后别再出这种幺蛾子让我猪八戒照镜子了，行不行？ 老天爷啊，我只要一想到那天你婆母被我给气的差点晕过去，就觉得你家这门亲戚我估计是走到头了，以后马家指定不会再让我上门。” “不会的！你是我妹妹，就是孩子的姨母。我才是马家的当家主母，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娘家人。马家谁敢怠慢我妹妹，我定是不容的！” 红袖终于被哄的又笑了起来。 “你自己说的啊，可别有了孩子就不要妹妹了！我也就只有你这一个姐，咱俩要好好的给彼此当娘家人。” “嗯，姐记住了。” “红袖，快点！” 已经走到门口的江晚，听到这俩姑娘的互诉衷肠，笑着回头招呼了一声。 “哎，来啦！红珠姐姐，我先跟主子回宫了，你自己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啊！马家谁要是再敢欺负你，回头我还去闹腾他们。我红袖嬷嬷可不是好惹的！” 嘴上放着狠话，人已经抬腿跑到了门口去。这姑娘的性子虽然偶尔的不着调，但是却特别的讲义气又贴心。 江晚抬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容里带着一丝凑热闹的轻问。 “那么不好惹的红袖嬷嬷，如果我被夫君给欺负了怎么办？你会不会为我出头，也去拼命闹腾他们老李家？” “……到底，谁欺负谁？” 红袖小脸立马苦逼的皱成了一团。 “小姐，咱讲话要凭良心啊！ 你也不看看姑爷都被你给收拾成啥样了，那一天天日子过的贼可怜。我得是多昧着良心，才好意思再去闹腾人家？ 咱家夫人还有老夫人，每回见着奴婢的时候都恨不能耳听面命的交代。让奴婢一定要看住您，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收拾姑爷。 要不然一个不留神，咱们整个老江家就要死了完球啦！” “又瞎说个什么东西？ 我什么时候收拾你家姑爷了？ 天天就会跑我娘面前去告小状，你到底是谁的贴身大丫鬟？ 走，回去了！” 不小心被贴身丫鬟给扒掉温柔马甲的江某人，恼羞成怒的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扭头就走。 第390章 时机不对 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个事情，站住脚掐着手指头仔细算了一遍。 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难看。 “红袖，你先出去等着我！” “是。” 察觉到主子微微变了脸色的红袖姑娘，乖巧的应了一声拎着裙角快速离去。 江晚又走回红珠身边，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询问了几句，对方突然脸色苍白似鬼的瞪大了眼睛。 “主子，奴婢该死！” 红珠捂着肚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眸之中惶恐又害怕，无意识的哐哐磕着头。 “我跟马飞都是底层贫困之家出身，民间也从没有那么严苛的守过这个规矩。 我，我先前又有那不易有孕的诊断在。 那天马飞不愿与我谈和离之事，一时激愤之下我们才成了事。谁知道就那么一回，竟然就这么巧合的有了……” 她此刻脸上血色尽失，再没有方才知道终于有了孩子时的欣喜。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一个又一个的响头磕在地上，很快额头间变青肿了一处。但是她不敢说出什么求饶的话来为难主子，就只能不住的请罪。 江晚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这是？ “别磕了！现在跟我请罪也没什么用。你国孝期间怀孕这个事情，除了今天跟我和红袖说了之外，还有旁人知道吗？” 突然间想起这一茬，她也着实头疼的很。她自己是皇后又是先皇先后的嫡亲儿媳，该守的规矩肯定从不曾忘记。 但是红珠是已经嫁出去的武将之妻了，在她现代社会的认知中，确实不该被划进当孝子贤孙的范围里。但是的但是话又转回来说，现在可是古代社会啊！ 天地君亲师，君王还排在父母的前头呢，如何敢不守国孝？ 这可真是太棘手了！ 红珠听命的抬起脑袋，眼底那些明晃晃的恐慌几乎让她不能好好的思考，沉默了约摸十五息左右，才敢笃定的出声回答。 “启禀主子，此事目前应该只有孙太医知晓。奴婢先前已经从马家搬回了宫里来住，这段时间并没有跟马飞碰过面，还没来得及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而且奴婢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丝毫怀孕的症状，还是昨天我在宫宴散场安排宫人归置东西的时候偶遇了孙太医，他察觉奴婢气色不大好，这才给把出来的喜脉。 当时，他还脸色奇怪的让奴婢先找皇后娘娘禀明原委再做计较。奴婢实在是愚钝呐，竟然没察觉出孙太医的提醒已经如此明显……” 她万分不舍的双手捂着肚子，压在眼底处那些伤心害怕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主子您放心，奴婢会尽快处理了这孩子…” “你处理什么？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呢，还能说杀就给杀了吗？” 习惯性的伸手捏了两下太阳穴，她为自己手边总是有这样那样数不清的繁杂琐事而烦躁。 “你先别轻举妄动，也先别跟马飞那边透露情况。等我回去与皇上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替你周全一下。 若是能有办法解决，那就是你们母子俩的好运道。若是实在遮掩不过去，红珠，你也别怨我这当小姐的不念旧情。唉，实在是这孩子来的太寸了。” “奴婢知道，谢主子慈悲！” 又是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江晚把人叫起来之后，皱着眉头回了宫。 在丈夫面前把事情这样那样的说清了前因后果之后，她又忍不住想叹气。 “你说这可真是芝麻掉进了针鼻子里，属于概率性的的事儿了！” “啥信？” 李呈修没听懂媳妇儿说的啥意思，江晚就抬手把凑到自己肩膀上直磨蹭的大脑袋给推开。 “啥信你别管了，我随口乱说的。你说你跟谁学的毛病啊，说话就说话你老蹭我干什么？挤在一处坐热闹不成？” “嗯，暖和。” 偷偷摸摸的往外头看了看，大胖儿子已经被红袖带着人给抱到偏殿那边去玩了。李进忠很守规矩的站在长廊处，没有大声吆喝绝对不会过来。 于是皇帝放心大胆的敞开怀抱，把自己的媳妇儿给抱了个满怀。 “我要一直吃素三年，肉吃是吃不上了，还不让我蹭一蹭闻一闻了么？媳妇儿你这也太严苛了吧？比老柳那个礼部尚书下手都狠呐你！” “你快别提礼部尚书了，我刚才跟你说的也就是这个事儿！” 在丈夫怀里转个身，寻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坐好，江晚愁的呀突然间就觉得有点牙疼。 “红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的得力左右手，她能不能干可不可靠，你心里也清楚的很。 马飞如今也替我们管着不少事儿，尤其是你手底下没有什么得用的暗桩密探，马飞家父子几个都是我爹帐下最优秀的斥候出身，他最擅于这一方向也很会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我手底下如今的那些密探，几乎全是马飞一手调教出来的。在这一点上，他委实是功不可没。 想想人家夫妻两个在咱俩手底下兢兢业业的干活，这么多年都堪比两块万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要是能给评个拼命榜单的话，红珠和马飞他们夫妻俩必定榜上有名！” “你夸红珠就夸红珠呗，还捎带手的夸马飞干什么？我小人眼子我跟你说，就听不得你在我面前夸旁的男子这好那好，明明我才是最好的那个好人才！你咋就不好好夸夸我呢？” 最喜欢到处捡醋吃的李呈修小鼻子小眼睛的直哼哼，真是谁教出来的像谁，把他老丈人为人处世的那点子皮毛给学的入木三分。 “夸夸夸，怎么不夸你呢？那段唱词儿是怎么说的来着，让我想一想。” 伸手捏住丈夫的下巴，看着这越来越英俊的家伙。江晚被逗笑了的同时，也想反过来逗他。瞧瞧这双狭长的丹凤眼里盛满的深情，真的轻易就能勾起人压在心底的舒畅。 “谁言神仙不会老，天宫岁月遥。夫君呀，我观夫君此刻花正好，艳压枝头最妖娆，艳压枝头最妖娆～～～” 一段怪里怪气但是声调优美的唱腔，在李呈修耳边轻轻被唱响，听的他笑弯了眉眼。 第391章 我有一个非常棒的点子 心中极为满足的抱着妻子坐在椅子上，很有韵律的左摇右摆，晃悠着他那副大身板子，看着可笑又温馨。 终于把人给哄高兴了之后，江晚才双手捧着他的脸，非常认真的与其商量。 “夫君，非是我心中没有父皇母后。 但是这不是意外先来了么？ 他们夫妻俩本来就子嗣艰难，也许这就是他们俩唯一的孩子了也不一定。我都嘀咕着是不是老天爷不忍心有情人遭生离之苦，可怜他们才特意赏了个孩子下来。 不过就是这时机来的太不对了！ 唉，真是愁人呐。 这说起来也怪我，是我先前疏忽了没有交待到位，要不然也不能平白无故多出这么一件烦心事儿来。”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人家的孩子你愁什么？话就算退一万步的说，那是他们俩弄出来的孩子，凭什么把罪责怪在你头上？走哪里去说也没有这个道理！” 媳妇儿控跟姐控虽然是两种病症，但是基本上共用同一个脑回路。 李呈修的大概症状表现也是，我媳妇儿怎么可能有错，我媳妇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错不了一点！ “你也用不着搁我面前东拉西扯的了，不就是红珠跟马飞有孩子了吗？你想给那小崽子保下来，是不是？ 那就生呗！ 反正那啥人口统计也是你自己找人做出来的，咱大裕现在缺不缺小婴孩出生，那谁不清楚啊？ 回头我就颁个旨意发下去，让民间那些夫妻两口子该生孩子就生，用不着怕这个怕那个的。反正朝堂上那些老头子们不是都在大力提倡，说是要让百姓们休养生息么？ 那就生，都给我可劲儿生！” “可是，马飞他身上有武将的官衔在。即使是低阶武将，他也是正经的官身呐！” “嗐，你看看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 对于媳妇儿操心的点，李呈修几乎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挥了挥手。 “你以前不还常说那个什么，哦，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 那就让马飞他们自己拿出对策来。 不论是现在直接辞官，还是像你表哥那样申请远调出京。带着他媳妇儿出去躲个几年，回来孩子大了差个岁把两岁的谁能看出来毛病？ 解决的法子千千万，不行咱就换。反正都是咱俩说了算，那还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看看，就说李呈修是大智若愚吧？ 虽然君王该有的体面他身上没有，但是君王该有的德行，他真的一点都不缺！ 江晚高兴的捧起手底下这张大脸，啥话也甭说了，低下头吧唧吧唧就连亲了两口。把李老四好好一个皇帝，忽悠的瞬间五迷三道找不着北。 心里那叫一个美哟！ “我就知道你现在可稀罕我了，是不？” “那肯定的！我夫君如此顶天立地的一个好人才，我不稀罕你稀罕谁去？” “哈哈哈哈哈，晚姐儿你可终于开窍了，终于能看出来老子是个好人才了？不容易，老子也太不容易了。守的越开见那啥呀！” 果然感动不了三秒，这袍子立马就能原地显形，把浪漫的气氛给瞬间拉回现实。 江晚无语的伸出左手，使劲儿拍了一下他的大脑袋。 “叫你小时候多念书你非要去放猪，那叫守得云开见月明！怪不得白老夫子被你气秃了脑袋呢，你简直就是他老人家职业生涯中的心腹大患！” “哼，那是他自己不会教，你打我干啥？” 揉揉又被打疼了的大脑袋，不甘心的顶嘴道。 “你看咱家大人多会教孩子？他不总是说什么因材施教么，瞧瞧把我教的现在肚子里多有墨水？ 哎，对了媳妇儿，我还说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来着。我有一个非常棒的点子，棒的跟假的一样！ 你说等咱儿子再随便长长，他大概能听懂人说话的时候，咱们就把他扔给大人教导怎么样？” 沾了过年放假的光，难得提起兴致来玩闹的江晚突然听闻丈夫这么说，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下了手。 垂眸与其对视，眼睛里是一些清清浅浅明明灭灭的情绪在来回游荡。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那倒不是，这回纯粹是我自己想到的。也不是说突然，确切的来说是想当然。” 李呈修两只大爪子搂着媳妇的腰肢，想了想就把自己心底的想法给和盘托出。 “我是这么琢磨的哈，你看大人他教我教的是不是挺认真？当然我学没学会这一块子另说，但是人家教的确实好！你不就跟在后面学的挺不错吗？ 不得不承认学习这东西需要天生的脑子，我真就生来没有，我也没招。 但是阿茁不一样啊，我的崽子，我这当老子的最清楚，这娃打小就聪明！ 老话都说好马要配好鞍，那好太子，好好好，我说错了，大皇子大皇子，你别瞪我。 我家这么好的大皇子就得配最好的老师，对不对？再说了咱跟大人这底实的亲戚关系，是吧？ 论他谁人再亲，那谁能亲得过咱呀？ 大人以后指定得拼了老命的把咱儿子给教好。到时候嘿嘿嘿，老子就能坐享其成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弃上啃老下啃小的躺平目标呢？李呈修你可真有你的，你真不是一般人呐！” “嘿嘿嘿，多谢夸奖！” “你从哪只驴耳朵里听出来的，我是在夸奖你的意思？ 就不能有出息一点么？ 为什么不想着发奋图强做绝世明君，让阿茁以后能够啃老躺平？你怎么就光想着望子成龙，净等着沾光呢？” 气不过的揪住这大聪明的耳朵，来回扭了一圈，把人扭的嗷嗷直叫，偏偏嘴里还要不认怂的反驳。 “我这都混到龙椅上来了，还要怎么出息才好？想躺平怎么了？这不是小时候你就答应我的事情吗？ 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现在你把我骗到手了就要反悔了不成？我不服！” 果然这货就不经夸，刚刚还说他有君王德行呢，现在立马就瘫了一地。 江晚心累的抱着面前这大脑袋来回晃了两下，企图把他脑子里那些华而不实的狗东西，给全部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