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真的不能娶你啊》 第1章 意外 在那飞机剧烈摇晃的那一刻,广播中不断传来乘务员焦急的声音: “各位乘客,飞机遭遇强烈风暴,请系好安全带,保持冷静......\" 机舱内一时间充满了嘈杂又混乱的各种惊呼叫喊, 在各种哭泣声,祈祷声中,李慕脸色苍白的坐在座位上, 紧紧抓着座椅把手,呼吸着氧气面罩,听着广播里重复的安全指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正在努力控制飞机,联系地面......\" 广播中的声音渐渐被风声和机身的轰鸣声所掩盖。 李慕的脑中一片空白,窗外是一片电闪雷鸣,浓雾翻涌,狂暴的能量在天地间形成一道电光龙卷,无数闪电雷鸣在云层间炸响。 小小的民航飞机无力挣扎,一点点被吸入风暴中心...... 随着一道光芒笼罩,身体被撕扯破碎的剧痛仿佛只有一瞬间,贯彻全身,李慕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体,好痛......” “救命,我还活着......” 李慕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想要呼救,嘴巴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她双手被反绑着,艰难的微微转动脑袋观察四周,似乎是在一辆行驶的车厢里,窗户的位置被几块木板封住。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布衣长衫,已经不是自己坐飞机时穿的衬衫西裤。除了自己,另外还有两个约莫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两个男孩小些,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年纪,还有一个身着古装,大户小姐装扮的女子,还在昏睡当中。 几人口中都塞着破布,手脚被粗麻绳反绑着。 靠车帘的位置堆着些蔬菜干果,几个人昏昏沉沉的挨靠在一堆儿,李慕是第一个醒来的。 她躺着适应了好半天现在的新身体,胸口和脑袋都有些隐隐作痛。 费了好大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女孩子,李慕贴着车厢半坐了起来。 透过被封住的窗户缝隙朝外看,外面似乎不时有房屋田地从缝隙间闪过,再就是一些黄泥路,旁的她也看不清。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车子行走的速度感觉并不快,慢慢悠悠的十分颠簸。 帘子外有男人甩鞭驾车的声音,还有女人不时催促的说话声。 “你个磨蹭鬼,跟这懒驴子一个德行,你倒是走快些啊,要是被这帮人发现追上来,赶死了都没个囫囵个儿!非生撕了咱......”女人声音里带着焦虑。 男人轻哼一声,道:“哼,这会儿你在这催命,让你掏钱买个好驴子你舍不得,买这么个半死不活的老驴,刚下过雨的烂泥路,哪里跑的快!老子总有一天死你这臭婆娘手上!” “小声些,你喊什么喊,别把人招来!脸上带着笑,别阴着个脸,叫人瞧出马脚......” 女人说着打了男人一下,脸上还带着三分笑,一副老实巴交的乡下妇人模样。 男人压了压头上的草笠,见路上村民都是闷头赶路,无人注意他们夫妻俩儿。 又连抽了几下鞭子,催赶驴子快些赶路。 李慕竖起耳朵偷听两人对话,心中暗暗叫苦。 自己不知是魂魄串到了哪个小孩儿身上,倒霉催的遇上这对买卖人口的雌雄大盗。 万一是被卖进什么深山老林,又或是买卖器官的黑手贩子,以后打断手脚沿街乞讨啥的...... 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李慕皱起眉头,心中焦急,虽然自己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但是她生在和平年代,前世也没有被人拐卖的经验,第一反应只想到喊救命和报警。 看身边三个人的古代发髻和穿衣打扮,李慕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这里只怕没有警察了...... 嘴被塞得很紧,破布把舌头死死压住,顶不出来,试了半天,下巴酸胀,也没把嘴里的破布弄出来。 想了想,弄出来也不敢大声叫喊,万一惹恼了这两个人贩子,要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自己被一刀捅死了也白搭。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松开手脚才好找机会跑路。 想着要先偷偷磨断绳子,李慕忙观察起车里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见四周车厢都很光滑,只有旁边压着自己腿的小姑娘身后的窗角有点锋利的边缘。 李慕眼前一亮,她借着车厢摇摆的劲儿,用力撞开那个小姑娘,翻转身体到了靠近另一侧车窗的边上。 昏迷 中的小姑娘被这一撞,吃痛的醒转过来。 懵圈片刻,小姑娘就害怕的呜呜叫唤起来,眼泪一颗颗就往下掉。 若不是嘴还堵着,只怕是要尖叫出声了。 李慕静静看着小姑娘,心里想让她别出声,却又无能为力。 可怜的小孩儿,自己现在自身难保,救不了他们,只能找机会自己先跑。 李慕只能朝小姑娘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另外两个小男孩儿还没醒。 那小姑娘看到李慕,她的眼中有些激动,呜咽两声眼眸又黯淡下去,显然,她是认识李慕现在这个身体的。 好在小姑娘看到李慕摇头很快冷静了些,没有再发出声音。 那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睛瞅着李慕,李慕看明白了,这是问她该怎么办。 李慕有些惊讶,这不是个熊孩子,还有点聪明。看她衣着也和另外两个小孩儿不同,虽然弄脏了些,也看得出是上好的高级布料。 嗯,这应该有钱人家的娃儿吧。 大户人家的话,父母要找人也厉害点,得救的几率又可以大些...... 李慕朝小姑娘点点头,又闭了一下眼睛,示意她不要乱动。 也不知道小姑娘看懂她意思没,此时李慕也管不了她的反应,她一边凝神竖起耳朵听外面雌雄大盗的动静,一边集中注意力观察门帘那边,那两人随时会掀开门帘观察车内, 车里堆着半高的菜,估计是雌雄大盗为了掩人耳目,用来遮挡视线的。 车厢有些破旧,有些怪味儿,像是鸡鸭牲畜的粪便味道。 并不好闻,让人有些反胃。估计这两人平时也会拿车拉些家禽之类的。 臭味会让人不愿意靠近,更好遮掩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车外不时传来犬吠之声,李慕听不出这两人说的是哪里的口音,有点像江北一带的乡下话。 看车外的景象应该是在哪个农村,多是茅草屋和一些简陋的瓦房。 李慕觉得这两人应该是外乡人,他们话语间对这个地方的路并不熟悉, 而且,路上总有狗一直在叫,很有可能是外面的人, 自己和这三个小孩儿估计是这个村里的。 天色有些暗,也判断不出具体是几点,估计是接近黄昏的时段。 附近田里看不到有人,如果不抓紧时间想办法逃走,离开了村子,再天黑,获救的几率就大大减小了...... 第2章 自救 “诶,去看看那些货醒了没有,刚刚下的迷药没多少,别一会儿踢腾起来,一会儿就到村口了。‘’男人低声说道。 “我一路看好几回了,都睡着呢,你别老是做贼心虚,东张西望的,专心赶车,别人反而不会注意。” 女人强作镇定,不时抬手给赶车的丈夫擦擦汗,说是不必看。 女人还是谨慎的观察四周,见路上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转身抬手掀起帘子往里瞅。 李慕一直注意听着两人谈话,听到男人叫女人看看孩子时,就赶紧扭动身体,把女孩压在身下,随即装睡。 女孩陡然间被压倒,心中慌乱,但也颇为机敏,没有出声,反而也第一时间闭上眼,放缓呼吸。 帘子被掀开,又很快放下。 胖女人仅仅是扫视一眼,车内人位置有些许变化,女人也没注意,只当是路上颠簸导致的。 “无事,都还睡着呢,”女人想了想,又进车内,用一块破油布把“货物”都遮掩起来,只露出些瓜果蔬菜。 虽说一般人不会上车来看,万一有什么闲人掀开帘子也说不定。 遮挡一下心中安稳。“快了,出了村子,把这几个孩子一转手,三个男孩,小的最少能卖这个数,大的卖这个数, 那个女孩长得如此水灵,最值钱,拉到城里的青楼楚馆,够咱们逍遥快活好几年的......” 两人看似是在车上说笑,话中的内容尽是些杀人越货,卖儿拉客之类的腌臜事。 李慕感觉身下的女孩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显然是听到了这两人的话显然冲她来的。 李慕想了想,尝试将嘴里的破布凑到女孩的面前,用嘴上的布戳了戳她的脸,小姑娘果然有几分聪明。 马上配合着用肩膀和脸颊把李慕嘴里的破布夹住。李慕抬头,努力往反方向扯,嘴里的破布总算扯了出来。 嘴巴解放出来,李慕上下活动了一下下巴,又低头把嘴凑过来想把小姑娘嘴里的布也扯掉。 李慕凑近,小姑娘下意识偏头躲了躲,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和对方太靠近。 李慕皱皱眉,恼怒的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女孩儿,女孩儿被撞一下,总算是清醒了些,现在不是让她任性的时候。 李慕凑上脸去用嘴把女孩口中的破布叼出来。破布拿出来,小姑娘轻轻松了口气,然后沉默着看着李慕。 “李传真,我们这是被拍花子拐了么?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是陆家的大小姐陆清韫,平日出门在村中玩耍,身边都会有陪同的丫鬟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丫鬟半路不见了,自己还被人拐了,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在车上了。 她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万一,真的被拍花子抓出村子,自己被卖入青楼,从此见不到爹爹,要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自己绝不能进那种地方,甚至,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被人贩子抓到过。 李慕脑海中一点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对眼前的这个眼泪汪汪的小姑娘也完全没印象。 原来,这个身体叫李传真么...... 那以后,我就是李传真吧,就让我在这个世界替你好好的活下去,她心中默默念了几遍李传真这个名字。 两人皆被束缚捆绑,李传真手脚被反绑着,侧着身子压在小姑娘身上,此时两人顾不上其他细枝末节,只能紧紧挨着互相耳语。 身上盖着厚重闷臭的油布,希望多少能阻隔些声音。 ”你别出声,我来想办法,你仔细听外面那两人的声音,要是有情况你就躺下装睡。 把布继续咬着,别让他们发现我们醒了。”李传真最最小的声音快速嘱托了一遍。 见那个孩子果然按她说的半眯着眼屏息凝神的注意外面的动静,显得十分专注冷静。 其实她也只是安抚对方找点事做,心里压根没多指望这个孩子能派上什么用场,只要别扯她后腿就行。 一开始的慌乱慢慢褪去,成年人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她慢慢半蹲起来,掀起油布一角,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这辆驴车很破,走起来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一点细微声响问题不大,背过身体,用手上的绳子去磨蹭窗角。 车厢里很闷热,李传真一边蹭一边紧紧盯着门帘的方向,豆大的汗水从额角滴下,心里安慰自己没事,冷静下来,就算被发现也不过是一顿打,对方还在逃跑的路上,应该也不想引人注意。 自己只要制造逃跑的机会,再找来其他人求救,人贩子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过街老鼠。 只要这个村子不是那种全员恶人的落后地区就还有的救。 前世看过不少类似拐卖人口的电影,电视剧,千辛万苦跑出去,然后又被同伙抓回来。 自己跑的话一定头也不回先藏起来,再慢慢打听回家的路。 陆清韫一边看李传真的动作,一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张望。 她观察了一会儿,忽然面色紧张起来,她挣扎着扭到李传真脚边,李传真俯下身仔细听她说些什么,小姑娘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说: “传真哥哥,我们刚刚已经离开村口了,我看见村口那棵大榕树了,要抓紧时间......” 李传真听的眉头皱起来,神色也有些焦急了,已经离开了村子,得救的机会越来越小,说不定家人根本没发现孩子不在,还以为只是孩子贪玩而已。 不过还算镇静,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境地。 就算他们几人真的被卖了,她也能找机会逃跑或者再做打算。自身又是什么情况还尚且没搞清楚,能不离开村子当然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李传真正要起身继续磨绳子,那小姑娘又用嘴扯住她的衣领,又贴在她耳边说: “求哥哥救我,待我们一起回到村子,我定会让我爹爹拿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送给哥哥,报答哥哥的救命之恩,只求哥哥不要丢下我。” 李传真心中惊讶这小孩儿小小年纪就会用财帛动人心,柔弱讨好的语气让人不舍拒绝。思绪间又注意到她的称呼。 等等,她居然叫我哥哥!我穿越成男人了?因为刚醒来就身处险境,她根本没机会检查自身情况。 此时她下意识感受了一下身体,好像,大概,我是女的才对啊? 你这样肯定的语气,我都有些怀疑是我自己感觉错了...... 她心中很多乱七八糟的杂念来不及细想,李传真也没有再理会这个女子。 她没有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继续蹲起身磨绳子。 其他人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即使这几个小孩儿很可怜,她没有能力菩萨心肠救他们。 努力半天,手上的绳子挣脱,李传真心中一喜,立刻去解脚上的绳子。 陆清韫见李传真成功脱困,脸上也露出喜意,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她,希望对方马上过来帮自己松绑。 但是李传真没有如她所愿,反而是在脱困后的第一时间选择立刻钻回油布下装睡。她心中顿时有些不安,李传真该不会扔下自己不管吧? 她和李传真只是一个村子里的孩子,平时接触的并不多,只是小时候和她还有其他孩子在村里一块儿摸鱼捉虾的玩耍过。算不得有多少交情。 陆清韫心中担忧李传真抛下她自己跑,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李传真。 现在车上几个孩子就属李传真年纪最大,身量最高,另外两个年纪比她还小,现在还在昏迷不醒,根本指望不上。 李传真并不看她,而是一心屏息凝神倾听外面的声响。 李传真半天没有动静,陆清韫心中有些气恼,暗恨她不打算救自己,卸磨杀驴,自己好歹刚刚也替她望风来着。 心中有些绝望的同时,更多的是慌张和恐惧。 “快快离开,咱们成了,已经离开村口了,后面的路不会有人,荒山野岭的,到了县城立刻乘船离开这儿......”女人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下发了,这个漂亮女娃我要卖个大价钱,到时候咱们......”男人兴奋的不知所以。 两个人已经在高兴的庆祝商量后面如何谈价,如何潇洒快活。 李传真心中暗骂,两个畜生,要不是这个身体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儿打不过对方,自己非要弄死这两人不可,人贩子不得好死。 李传真心中有两个主意,一是跟他们拼了,拿车上的杂物趁其不备砸他们下车,拿东西砸驴子,让驴子受惊逃跑。 这个主意并不好,对方有个成年男人,很难打的过,风险太大。而且自己不会驾车,驴子跑的也很慢,很可能会被追上。 第二个主意是给这三个小孩儿松绑,让他们逃跑,吸引这两人的注意,自己趁机跳车往另一边逃。 四个人往不同方向,自己身高腿长,肯定比另外三个逃走的机会大的多。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被熊追的时候,只要跑的比另一个人快就不会死。 来不及再细想,离村子越来越远,意味着逃离的机会也越小。 李传真打定主意,睁开眼睛偷偷给陆清韫松来手脚的绳子。 陆清韫见她终于过来给自己松绑,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捆绑而有些麻痹的手脚, 陆清韫俯身在李传真耳边问道:“传真哥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陆清韫看着李传真从始至终镇定自若的模样,和以往畏缩怕人的样子大不相同。 心中不自觉的有几分依赖,希望她能拿出个主意。 李传真悄声和她说了自己的计划,陆清韫听完,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却又害怕的抓住李传真的衣袖, 说道:“你说分开跑,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跑的过他们,” 陆清韫说着猛的顿住,她突然就反应过来李传真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登时恼怒的看着他:“你想利用我们,让我们三个帮你引开这两人对不对?你根本不想救我们是不是?” 李传真被她清澈的眼眸看着竟然有些心虚,这小女子当真聪慧,被她看穿了,呵呵。 李传真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一点点扯开被她拉住的衣袖, 淡淡说道:“谈不上利用不利用的,危急时刻,不过是各自逃生罢了,你也可以不跑,就在车里等你家人前来救你,” 李传真想了想,又补充说道:“若是我侥幸跑回去了,也会马上找人前来救你,你也是同样如此。” 陆清韫见她扯开自己,说什么各自求生的话,心中害怕的不行。 猛的用力抱住她的腰,头埋在李传真的胸口,努力压抑自己的哭腔,低声说道: “传真哥哥,好哥哥,我们平时还在一起玩耍的,我们还是同村乡里,你怎忍心扔下我不管。 我,我们还一同分过点心你忘了吗?哥哥你带我一起跑吧,求你别扔下我,呜呜......” 陆清韫抬头看李传真的表情,她依然不为所动,没有丝毫心疼她的样子。 于是她又搂住李传真的脖子,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哥哥要是扔下我,我绝不配合哥哥,还要拖哥哥的后腿,大家都别想逃。” 陆清韫眼泪汪汪的看着李传真,说:“求哥哥带着我,哥哥救我这一次, 我陆清韫发誓绝不会忘了哥哥今日的恩情,日后必定涌泉相报,求求哥哥......” 声音娇弱却语带威胁,仿佛今日若敢扔下她,她那就不是涌泉相报,而是索命恶鬼了。 李传真有些无奈,虽然她不会把这女娃娃的威逼利诱放在心上,她根本不在乎,眼下逃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有一点她说的对,她非要捣乱拖后腿的话也是个麻烦。 李传真只好出言安抚道:“你别怕,这两人只想拿我们卖钱,应该不会害我们性命。我一会儿也会拉着你一起跑,不会扔下你,” 她停顿一下,看怀中女孩还是不太信她,抱着她的两条细胳膊此时无比有力,不肯撒手,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般。 她无奈,又细声软语的继续哄她,道:“真的,就算你被抓了,我也会立刻跑回去叫人来救你,绝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好好配合我,我们齐心协力才有机会脱困对不对?” 李传真嘴上哄着,心里却不这么想,外面那个男人说了,四个小孩儿,这个女孩儿最值钱,一会儿逃跑,他们必定优先抓女孩儿,自己带着她,怎么可能跑的掉。 先哄她听话配合,一会儿只能先顾着自己,自己说的也是事实, 只有先跑回去叫人帮忙,其他人才有获救的机会,都被抓了,那不是送菜。 陆清韫得了她的保证,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相信他不会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两人又紧挨着耳语商量了几句,分别弄醒了另外两个小孩儿给她俩松绑。 第一时间叮嘱两个小孩不要出声,大家一会儿悄悄逃跑,同时往不同方向去,能跑多快跑多快。 各自想办法回村子搬救兵。 那两个男孩儿醒来明显不如陆清韫显得镇静,只会哭,好在嘴里还堵着,也不敢哭喊,只是一直流眼泪。 李传真确定他俩不会在出声后,给他们拿下嘴里的破布。 三个人都围坐在李传真的身边,看着她,李传真再次分别在他们耳边重复了一遍逃跑计划。 见他们都听明白,准备好了,就朝着车帘靠近,准备行动。 第3章 人心 李传真此时猫着腰,轻手轻脚地爬到门帘边,她身上的外衫和另一个男娃的外衫已经脱下来, 李传真用衣服包住一个摸上去还算结实的甜瓜,另一边包了三个土豆。 用衣服绞紧,没办法,车厢里没有其他能用的武器,只有这些。 一手拎一个,李传真给了后面三人一个眼神,转头正要率先冲出去, 门帘正巧被掀开,迎面一张女人的大胖脸探进来。 李传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是抬起一脚猛踹在女人的下巴上。 胖女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尖叫一声,被李传真一脚踹下驴车。 李传真不敢给男人反应的时间,第一时间冲出车厢,男人刚怒喝出声,右手势大力沉的甩出一个香瓜锤, 径直砸在男人面门上,男人毫无准备,却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香瓜锤被男人拍飞,李传真随即左手送出一个土豆锤,正中男人鼻子,那男人当场鼻血直飙,惨呼一声。 手里赶驴用的鞭子却毫不留情胡乱甩向李传真。 李传真来不及躲闪,胸口正中一鞭,却强忍这下剧痛,把男人一脚踹下车,她自己也跌下车来。 胖女人一屁股跌下车,屁股着地,疼的半天爬不起来, 嘴里的门牙被李传真踹掉半边,满口鲜血,犹自骂个不停,作势要爬起来弄死这帮兔崽子。 男人正要爬起来,头顶忽然一片漆黑,原来是后面那两个小孩儿兜头盖下那块油布,把男人罩在其中,两人顺势猛的从车上跳在男人身上。 只听见男人惨呼一声,这下被两个半大小子踩的差点背过气去。 两个男娃一跳下去,陆清韫也赶忙趁机从驴车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三个人各自选了个方向撒腿就跑,却是不约而同选了靠近村子方位的方向,往林子里钻去。 这是李传真事先和他们交代好的,不能沿着大路跑,要他们往林子里钻,往村子跑,叫人过来抓人贩子。 李传真摔下车没有第一时间跑,而是立刻跑向路边折了一根树枝,返回来,趁着男人没从油布下钻出来,一下猛地把树枝扎进驴子菊花处。 那只懒驴子突然受此剧痛,立刻就癫狂起来,尥蹶子疯狂乱窜,朝前狂奔,那男人左脚正好还在车轮下,被车生生碾了过去。 李传真插完驴子没有回头,看到那个胖女人已经去追那两个小男孩, 那个姑娘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李道真选了个远离她的方向,头也不回就往前冲去。 一瘸一拐的男人跑的速度也很快,愤怒压过了疼痛,他怒吼着冲过去,驴子跑远了,他只能自己追。 ”狗东西,老子抓到你,定要扒了你的皮!” 男人先是朝李传真追了几步,这狗东西跑的飞快,眼看着追不上,男人恨恨的啐了一口。 立马掉头换个方向朝陆清韫追去。就如李传真想的那样,脸好看的最值钱,男人毫不犹豫选择追陆清韫。 李传真一口气跑出一大段路,见身后没有人追,正大大松了口气时, 猛然听到身后陆清韫一声尖叫还有男人狰狞的笑声...... 李传真心中一跳,她被抓住了...... 咬咬牙,李传真并不想去理会,捂着脑袋像个鸵鸟一般闷头往前跑。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回头救人肯定会死, 自己已经尽力了,大家萍水相逢,生死有命,别当圣母,别当圣母,圣母活不过第二集...... 跑着跑着,腿却不受控制的慢下来,听到陆清韫那边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男人的叫骂声。 听到陆清韫尖声向自己呼救:“李传真!李传真救我!哥哥救我,求求你救我......\" \"救命啊,啊,你不要过来,放开我!不要碰我!呜呜呜......” “李传真你骗我,你这个骗子,我恨你,李传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李!传!真,你害我......” 李传真受不了了,良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低声骂了一句:“该死!” 她立即掉头往反方向跑去,见死不救实在是...... 狂奔过去,见到陆清韫披头散发,脸颊红肿,被那个健壮的男人单手扛在肩上。 男人见李传真还敢回来,将陆清韫随手扔在路边,摆起架势准备好好收拾这个狗崽子。 李传真没有犹豫,像个蛮牛一般径直冲过去,只是快到近前时,李传真藏在身后的右手猛然掷出一块石头,正中男人面门。 只听到男人惨呼一声倒在地上,李传真没有去看,狂奔过去。 这一刻,她感觉头脑一阵清凉,全身上下仿佛力量爆棚,右手拽住陆清韫腰间的衣服,猛的往自己肩上一甩,扛起陆清韫就跑。 刚跑两步李传真感觉衣角被猛的拽下来一大块,害她一个趔趄,扛着陆清韫险些栽倒在地。 她不敢回头,胡乱寻个方向,一头扎进山林之中,一张脸憋得通红,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的往前奔。 听到身后男人的叫骂声,粗重的呼吸仿佛就在自己身后,她不敢停下,闷头往前冲。哪里树林密往哪钻。 扛着一个人,没多久她就手软脚软,头昏脑涨。连续远距离的冲刺狂奔,她的肺好像要炸了一般,鼻涕口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呼吸跟破风箱一样拼命喘息。 李传真全凭着心中的恐惧和那一口气强撑着,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还在跌跌撞撞往前奔。 听到陆清韫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后面好像没人了,他没追来。” 天色很暗,她也看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往前跑,停下来那个男人会杀了她。 她不敢停下休息,瘦弱的身体像个木偶一般扛着陆清韫,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眼前一黑...... 黑暗中李传真听到有人在说话,在摇晃她的身体,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叫的是个李传真的人。 谁?谁是李传真,赶紧答应啊,好吵啊,好想就这样好好的睡一觉。 我又不是李传真,我是李慕,一会儿还要开会,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上一会儿...... 大概是受不了耳边的聒噪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 “李传真,你别睡啊,你醒醒,你,你不要有事,我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不能.,别扔下我一个人,我好怕.....\"这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 她想起来了,她坐飞机,然后,飞机炸了,穿越......人贩子,跑...... 李传真猛然惊醒,想起那个男人狰狞的面容! ”不要杀我!“ ”李传真,你醒了!太好了,我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呜呜呜呜......\" “你吓死我了,我好怕” 李传真虚弱的靠在小姑娘身上,第一时间问道:“没人追来吧?” “没事了,我们逃出来了,他没追过来,你别怕......”陆清韫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李传真紧绷的身体又软了下来,她有些无力的靠在身边小姑娘的身上,脸颊贴着对方的脖颈处, 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一阵疲倦席卷全身,好想就这样好好的睡上一觉...... 陆清韫僵硬的任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她从未和一个男子靠的如此亲密。 她没有推开身前的人,反而也依偎在对方身上,在恐怖的黑夜丛林中,她和眼前的少年相互依偎...... 今夜的经历实在是太过让人惊恐,她也身心疲惫。 身上的裙装早在和那个可怕男人的拉扯中撕毁了,现在她只穿了一身中衣,在树林间穿梭也破破烂烂。 身上和脸上都是火烧火燎的疼,有被男人打的,更多是被李传真扛在肩上时被尖锐的树枝之类划伤的。 陆清韫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李传真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好怕,吓死我了,差点被你害死,记得要报答我啊。” 陆清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轻捶了她一下,道: “到底是谁害谁?明明是你利用我,说好的带我一起跑,结果你撇下我” 说着她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天知道她当时一个人面对那个男人心中有多绝望,心里把李传真骂了八百遍, “好在你还良心未泯,知道掉头回来救我......” 想到李传真义无反顾的调转头冲回来救她时的场景,陆清韫心中一片温热,感激涕零的心情在心中激荡。 忍不住伸手更加抱紧眼前的少年,仿佛这样能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万幸,她回来救她了,真的回来了。 李传真不知道,当时她突然昏迷倒下,陆清韫被摔的七荤八素,但是她不敢呼痛。 她怕被那个男人发现,虽然半路就看不到那个可怕的男人了,李传真扛着她这么大个人还能健步如飞,那人没有追上他们俩。 当时李传真晕倒了,她也摔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趴了好半天,除了林间的虫鸣声,周围安静的可怕。 确定周围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陆清韫才敢慢慢爬起来,拖着李传真的身体,到旁边的矮树下稍作休息。 她探了李传真的鼻息,摸了她的心跳,确定她只是累的晕倒了才稍稍放心。趴在李传真身边等她醒来。 她从来没有在夜晚这么黑暗的森林里待过,周围仿佛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野兽从黑暗中跳出来扑向她。 “这里好可怕,我好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陆清韫就像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李传真的臂弯里,希望她快点醒过来继续保护她。 所幸李传真没有躺多久,她很快就醒了。 过了一会儿,陆清韫轻轻推了推李传真,对她道:“哥哥,现在还不能睡,这里不安全。 现在我们不知道跑到哪里来了,这荒郊野外我怕会有野兽,村里人也说在村外林子里有野狼出没,传真哥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 听到陆清韫的话,李传真强行打起精神,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月光都被茂密的树林给遮住了。 四周只能隐约看见一些草丛,远处都是漆黑一片。李传真上辈子也就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她也很怕黑。 听到陆清韫叫她哥哥,她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唔,果然很平坦,可是,自己长得有这么像男人么...... 李传真稍稍心里有些别扭,虽然上辈子也很平,可是被别的女孩子认成男人,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唉......”这是今天她第n次叹气。真是,天崩开局。 李传真心里想到一件事,急忙对陆清韫说道:“先不急,你等我一下,我想想。”说罢,她闭目凝神,仔细感受身体。 陆清韫不明所以,她只能呆呆的看着李传真煞有介事的原地盘坐,手捏拈花指,还闭上了眼睛。 凑近了还听到李传真念念有词的低语:“系统系统快出来,系统系统快显灵......” 一会儿又见她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动作,“异能显灵!” “各路神仙显灵! “天眼,开!” “......” 什么也没有发生,李传真有些失望,但又在意料之中,她没有金手指,啥也没有。 试了半天,她才放弃了。 陆清韫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神神叨叨的,然后又很颓废叹气。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李传真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你没事吧?有没有想到办法啊?” 她现在不是在陆府,也不是在灵羊村,没有人能帮她, 她只能依靠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她之前还利用她,扔下她,独自面对危险。 李传真死心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她思索了片刻,对陆清韫说道: “之前那两个孩子跑的比我俩远,那个胖女人不一定能抓到他们,如果他们跑回了村子,村子里的人现在一定会派人出来找我们,我们就在原地等在救援是最好的。” 陆清韫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行,那两个年纪太小,就算他们没被抓住,这山林间一片漆黑的,我们都找不到方向,他们更加指望不上的。 而且,我和你说了,这附近有野兽出没......”陆清韫说着害怕的看看四周。 李传真心知她说的对,她也想心存侥幸希望有人能过来救他们,想来这种希望渺茫。两人又低头沉思。 李传真开口道:“你说的对,今晚怕是等不到村子里的人救我们的,按道理,那俩人找不到我们,应该会抓紧时间离开。 倒是暂时不用担心他俩会进林子里抓我们,但是我们也不能乱走, 遇到野兽深坑之类的先不说,万一他们还在附近外围蹲守我们就遭了。” 陆清韫听到那两个字就害怕,忍不住靠近李传真的身体,伸手紧紧抓住李传真的衣袖,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兽在寻求庇护。 她不知眼前的人其实比她还要柔弱无助,她也想找个男人靠一靠啊,真是哭死...... 李传真伸手在附近摸索着,借着微弱的一点月光,在一旁矮树上折下一根稍微粗些的树枝,用来充当防身武器,也可以用来开路。 这么深的草丛,她很怕里面有蛇之类的小动物。 李传真仰头看看月亮,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现在是上弦月,月亮的亮面代表西面,”他又回过头,看着陆清韫问道:“你知道村子在哪面吗?” 陆清韫回答道:“村子是在东面” 李传真手指无意识的在面前虚空比划,自言自语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然后抬起头,似乎是确定又不太确定的指了指右前方的一个方向,道:“那这面应该是东面,村子的方向,我们朝这边走。” 陆清韫怀疑的看向李传真,问道:“传真哥哥,你确定?只是月亮不是本来就西升东落的么?你为何说那边才是东?” 李传真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月亮的位置并不是一直固定不变的从西方升起,它方位一直在随着时间移动。 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就是大概听人说过,上弦月时月亮的亮面是西方,不过也不是百分百准确,就是个大概位置而已。 那边月光亮一些,而且好像有石头,我们先朝那边走,背靠石头,我拿着棍子,这样遇到危险也可以有个抵挡的地方。” 李传真没有兴趣和人慢慢科普地球,月亮,自转,公转的问题,随意敷衍解释了一下,又继续寻找出路。 陆清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她似乎说的很是有理有据,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主意,此人靠谱又好像不太靠谱。她别无他法,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李传真走。 第4章 相守 李传真一手牵着陆清韫,一手持着木棍,不停拍打身前的草丛,用来探路。 李传真自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精神就一直高度紧绷着,直到现在也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她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草丛中偶尔蹦出的青蛙都能吓她一跳。 她会立刻拿着棍子横在身前,将身后的小姑娘紧紧护在身后。 李传真在前方探路,陆清韫被牵着往前走,她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却比之前在车上,在路边独自面对那可怕的两个拍花子要好的多。 陆清韫看着少年的背影,他明明也很害怕,还拿着棍子努力保护自己,看他笨拙的样子,陆清韫不禁勾了勾嘴角。 以往在村子的时候,自己其实也时常见到他。 看到他和他母亲,婶婶们在地里忙活儿。不过是个普通的乡下少年,他家里都是女人家,听说就他一个男娃,看他总是独来独往。 他们家的人总是和村里人保持着距离,他也不怎么和村子里的孩子们一块儿玩耍。 很久以前自己还能在河边见他和别人一块儿摸鱼抓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很少见他了。 听其他孩子说他入了村里的学堂读书去了,平时不是在田里帮他母亲做农活儿就是在家里读书,很少出门,也不与人接触。 是个生性孤僻胆小的人。 今天发生的事让陆清韫对他的印象完全不同了,他,很厉害,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只是为人不是那么的...... 算了,最后他不还是救了自己,至少他良心未泯,说不上坏,已经强过许多自己所见过的所谓的少年才俊,英雄好汉了。 陆清韫一路走一路思绪飘飞,想了许多,还有,自己彻夜未归,父亲应该派人在到处寻找自己了。 自己那个后娘,不知道这会儿多高兴呢,说不定正在拍手称快。 此事说不定就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怪,自己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查她,若真是她做的,定要叫她好看。 陆清韫眼神复杂的望着和李传真交握的手,等回去之后自己又如何自处呢? 所谓望山跑死马,刚刚看到的大石头以为没有多远,真正往那边走,却是走了许久都还没到。 李传真许久没有听到陆清韫的声音,不由得转头看她,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黑?你别怕,有我在呢,我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出去。” 陆清韫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答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累了,有真哥哥保护我,我不怕。” 旋即昂首对着李传真甜甜一笑,眼波流转,即便是现在她披头散发,脸上带伤,全身上下狼狈不堪,也是有些迷人心神。 少女独有的娇娇软软的声音听在李传真耳中,若他是个真男人,肯定被迷得七荤八素, 说不定还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要保护眼前的小美人了。 可惜她上辈子是个纯直女,对同性无感,不仅无感,还在心中暗暗吐槽, 呵,还是个小绿茶,giegiegiegie的没完,小嘴儿巴巴的跟抹了蜜似的。 自己上辈子要是有她一半会说话,也不至于一直单身撩不到小哥哥。 她在心中暗笑,倒也不反感她,反而对有漂亮小姑娘喊她小哥哥这种新奇的体验感到颇为有趣。 李传真点点头,还冲她笑了笑,道:“只要熬过今晚,明日我们定能找到路安全回去。” 陆清韫望着李传真,声音温温柔柔的,她神情认真的对李传真说道: “我们四个失踪这么久,村子里的人一定会来寻找我们,说不定等会儿我爹就会派人过来找到我们, 到时我一定会让我爹重重的奖赏哥哥,哥哥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哥哥。” 李传真眼睛亮了亮,没有回头,一边小心翼翼的继续朝前走一边说道:“要是村子人能找到我们那就太好了,野外毕竟太不安全了,” 李传真听着远处的狼嚎声,尽量不让自己乱想,远离那个方向。 “奖赏什么的倒无所谓,钱财也要有命花才行,我只想能活着回去就好,” 顿了一下,李传真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陆清韫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住脚步,奇怪的抬头看向李传真,道: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不认识我?我是陆家的陆清韫啊,我们,见过的。” 李传真抿了抿唇,拉着她又继续往前走,边走边答道:“嗯,我不太记得了。” 陆清韫听到这话只得沉默,她以为李传真是很少出门,平时也很少注意她,竟然是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陆清韫心底不知怎的觉得有些气闷,虽然两人是接触的很少,但是却是一个村子的,那么小小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小时候也曾在一起玩耍过。 这人竟把自己忘的如此彻底,连姓甚名谁也不记得了。 陆清韫暗自思忖着,默默无言的看着这人的后脑勺,不知道他脑袋里都记些什么事,陆家怎么说也是个大户人家了,十里八村谁人不知陆老爷的大名。 即便是她时常待在京城,但每年寒暑也时常会回村居住,他怎么会完全不记得呢? 她平日里在村子里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而时常出门和村里的一些孩子一块儿玩耍,捉鸟捕鱼,骑马打猎。 和村子里的人都十分熟稔,李传真也和她打过招呼,为何他说不记得自己了,好生奇怪。 两个人一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终于是走到了有大石头的地方。 此处空旷了许多,没有太高的植株,树木也少了些,再往前隐约有流水的声音,远处是重峦叠嶂的悬崖峭壁。 李传真不敢再往前走,四周乌漆嘛黑的,远处还能听到野兽的叫声,拉着陆清韫坐在乱石堆的草地上。 随便捡了几块石头把自己二人围在中间,算是画了个圈。 众所周知,妖魔鬼怪不得踏入圈中,这是大家都约定俗成的事。 李传真此时十分疲惫,她无力的靠坐在大石头旁,拍拍自己的大腿,就招呼陆清韫过来坐到她两腿之间。 “来,坐到我这儿,靠着我,休息一下,我们就在这等天亮。”李传真温柔的对这小姑娘说道。 这里的石头很硬,让小姑娘靠着她一点会好受些。毕竟自己比她大,还是应该多照顾一下她。 陆清韫羞得不行,脸上腾的烧了起来。心道,这个李传真,好生无礼。 他以为我们俩今日发生这些事,他救了我,当定了陆府的女婿,就,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拿捏我了? 起初陆清韫无论如何不肯坐他怀里,觉得这姿势太过亲密。 她自幼饱读诗书,品行高洁,如何能和他做这样不雅的动作。 之前在驴车里,自己那样,只是为了求生,被李传真如此看轻她是不愿意的。 她倔强的坐到离李传真一臂左右的距离,可夜晚的山风吹在身上十分凉,两人的衣着又单薄,虽然选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她还是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冷。 李传真看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这么高冷,冷的瑟瑟发抖也不愿意靠着自己。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对方是古人,又是把她当男人,保持距离的举动好像也很合理。 又想到她在驴车上明明还抱着自己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下来的样子,暗暗撇嘴。 李传真也不勉强,自顾自的坐着休息,随她如何想吧。 陆清韫在离她一臂远的位置安静坐下,两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什么。 想着不管她,可看她强撑还瑟瑟发抖的模样,李传真还是心软了,她直接伸手的把人拉到怀里,也不管她挣扎,大腿夹住,就想强行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上辈子她就不是那种很会哄小孩儿的人,这样动手比较快。 这样抱着,她也会暖和一些。 陆清韫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挣扎了起来,还给了李传真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传真松开手,她被陆清韫一下打自闭了,安静的坐回原位,捂着脸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那意思很明显,不想管了,随便你干嘛。 陆清韫一时也有些后悔,她今天实在是被吓到了,李传真突然抱她,她下意识就..... 她有些无措的想伸手去碰她的脸,李传真轻轻避开她的动作,不让她碰。 片刻之后...... 陆清韫已经安静乖巧的躺在李传真的怀里,还自觉往李传真的怀里靠了靠,汲取一些温暖。 李传真靠着石头闭目养神,不言不语,只是将人还圈在怀里,彼此温暖。 陆清韫不时抬头看李传真的脸,见她神态自若,也看不出到底还有没有在生气。 李传真感觉她一直动来动去,便低头对怀里的小姑娘说道: “你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今晚我不睡,我守着你,要是有危险,我会叫你的。” “嗯,那,我先睡一会儿,等下你累了叫醒我,我来守。” “好” 陆清韫确实觉得身体十分疲倦了,她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受过今日这样的苦。 此时也没有讲究男女大防的条件,一切以保命要紧。 更何况,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想法,自己彻夜未归,和这个李传真在一起,他又舍身救了自己的性命。 他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看他也不像不负责任的,回村之后,他,应该会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陆清韫有些羞涩,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回去之后定要面对诸多流言蜚语。只有和李传真定下婚约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节了。 想到这里,陆清韫不由得又偷偷打量起李传真的相貌来。 初见他时并不让人觉得惊艳,只是普通相貌,仔细看他的五官,却长得颇为精致,眉骨深邃,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大而有神,细长的眉眼给人一种忧郁沉思之感。 只是长时间在外劳作,皮肤多少有些黝黑粗糙,五官少了男子的粗狂,多了些女子的秀气,倒是有些男生女相。 一副寡言少语的少年的模样,陆清韫心底其实还是暗暗有些满意的, 是她喜欢的样子,只是他不过是个乡下少年,身无长物,父亲定然是不满意的。 她自小心高气傲,从未想过自己会下嫁给一个普通农户之家,只能说造化弄人,万般皆是命。 若李传真日后能真心待她好,那她也愿意和他从此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李传真却不知怀中少女竟想了那么多事,已经是在打算如何向父亲介绍她,何时和她成婚之类的了。 她从刚刚在路上就一直在烦恼一件事,她总觉得自己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她感觉的到,自己应该是女的啊? 一直没空探查,这会儿终于闲下来,她见陆清韫似乎已经闭目休息了,终于忍不住朝自己的裆部摸去...... 咳咳,不是李传真猥琐,想要做这种不雅之事。实在是她很想确认一下自己是男是女。 这个小姑娘一路上都是叫自己哥哥,但是自己一路走来并没有感觉胯下有多了些什么东西的感觉。 偷偷摸摸的再三确认,她确实是个女儿身,如假包换。 大抵是年纪小,她上半身平平无奇,没有傲人之处。 这是什么情况啊?这个陆清韫明显认识自己,怎么会搞错性别呢? 路上她还说自己是家里唯一的男娃。好奇怪,这太他喵的奇怪了。 李传真心中疑惑却没有声张,她下意识觉得应该隐瞒这件事,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没一会儿,怀中的少女发出微微的鼾声,粉面桃腮,虽然右边脸颊上还有红肿,那个男人下手不轻,她还是觉得这个小姑娘熟睡的样子蛮可爱的。 李传真戳戳她的脸蛋她也没醒。 呵,还真是心大呢,居然睡得这么香,明明刚刚还很有警惕心的防备她,自己若是真有坏心,她哪里还有机会打她。 李传真不敢睡,她还是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状况,不敢放松警惕,远处有野兽,在这里睡着很可能明天就变成一坨粑粑了。 今夜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这个世界的月亮好像也比自己曾经的那个世界的大的多。 月光皎洁,洒在李传真的身上。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既来之则安之,能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恩赐,便,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李传真深吸一口气,山中的空气格外清新湿润,她仰头愣愣的望着月亮出神。 她一直看,一直看,看的脖子发酸也没有停止。因为她发现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奇异。 她看到眼前的月光里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光斑,忍不住伸手触摸,那光点一碰即散,而后又从手的另一端聚集,围绕着她四处游离。 李传真很想叫醒陆清韫,让她也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见她睡的沉,还是忍住没有叫她。 她又摊开手掌,这双手很粗糙,上面长了许多老茧,还有些伤疤和细小的划痕,定是常常干农活儿的。 她看到那些光点隐没到她的手间,不由得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有些冰凉,像是雪花融化在皮肤上一样,但是这些光点没有消失,它们好像穿透了她的肌肤,血肉,进入她的身体一般。 李传真看不到,却能隐约感觉到冰凉光点游进了身体。 她有些吃惊,这是什么东西,进到她身体里了。她缩回手,在周身挥了挥,没啥用,这些光点落在她身上很快就进入了她的身体内,衣服也挡不住。 心惊胆战的坐了很久,身体好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胸口被抽了一鞭子的地方现在也不痛了,隐隐觉得冰冰凉凉的有些舒服。 她心里想着自己胸口的伤,那些身体里的光点似乎开始有意识的汇聚到她的胸口处,麻麻痒痒的。 她明白了些,这些光点好像能治她的伤,虽然觉得很惊异,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但是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都能转世重生,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奇怪的。 她甚至摊开身体,任由月光中的光点进入,当她心里不再排斥,周围聚集的光点也越来越多,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体内。 李传真想到一个词,吸收日月精华。 这是妖怪才能做的事吧?自己这样,还算人类么? 这些光点像是舒缓了她身体上的疲惫,她感觉在晒月光浴。 她在脑海里假想自己的身体,觉得哪里痛就指挥这些游离的光点修复她的身体。 这些光点很听话,让去哪里就去哪里,就是光点有些笨,不能很好的理解她的意思。 有点像她叫另一个人帮她给后背挠痒痒,光点不能一下子就很准确的到达她指定的位置。 只能慢慢摸索。 从驴车上摔下来从擦伤,在树林间奔跑的刮伤还有被虫蚁的咬伤, 胸口狰狞的鞭伤,细小的伤口在月光映照下,冒出屡屡白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愈合,较深的伤口也不再流血,甚至结痂。 林间深处,闻着血腥味追寻而来的窥视着两人的一道道诡异绿光, 在看到李传真身上散发出的点点微光,一个个又畏惧 的退了回去。 李传真并不知晓,她仍然强打精神,手握木棍,防止被夜晚的野兽袭击。 吸收到足够的光点后,她感觉身体有种被装满了的感觉。 嗯,就是感觉满了,光点落在身上也进不去了。只会透过她的身体,向四周发散出去。 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虽然还是有些疲惫,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李传真心里隐隐振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在这个世界可以更加容易的生存了,开心。 第5章 搜寻 “村长,都找了这么长时间,这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可急死人了。” 一个身材矮瘦,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在村口急得直跺脚,“我家小顺一向乖的很,从不会晚回家,我平日里再三和我家小子交代了,不可出村玩耍, 也不准独自往河边去,这怎么,哎,我等不了了,村里找不到,旁的几个村子也问了个遍,我要出去找!“ 男子说着就要往外冲,被同村几人拦着。 一旁聚集了一大群人,旁边还有许多妇人嘤嘤哭泣,纷纷哭嚎着要出去找人。 只见一名头戴方巾,身着褐色麻衣的老者手里拄着拐杖看向众人,他脸色沉重,说道:” 小顺他爹,我知道你心焦,我们大家都急,村里现在丢了四个娃娃,方才陆家的员外老爷也差人来问,他家孩子也丢了 .到现在也没个下落,员外老爷已经联系了县城的官差,全力帮村里寻找孩子,村外最近时常有狼群出没,现在贸然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一旁有个中年妇人哭的几乎昏厥,她身边还围着两个年轻妇人,带着三个小女娃娃,皆是哭声不止,中年妇人道;\" 村长,我李家一脉单传,就真儿这一根独苗,如今他生死不知,若找不到人,让我这孤儿寡母如何过活啊,呜呜呜......\" 一旁的身材高挑的年轻妇人哭道:”我李家时运不济,竟要遭此厄难,呜呜呜......我苦命的真儿,村长快快组织人手出村寻人,救我家真儿啊,“ ”还有我家顺儿,他才7岁,傍晚他跟着我家婆婆在地里玩泥巴,我婆婆到路边棚子喝口水的功夫,人就没影儿了“ 头戴灰色围巾的年轻妇人朝众人哭诉,道:”我婆婆以为娃娃是自己玩累了,回家去了,未曾想,这一去就没见着人......\" 女人身边一个老婆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喊着乖孙快回来,老婆子该死之类的话。女人面上怨气冲天,嘴里还要安慰婆婆。 老村长上前几步,拦在群情激动的众人身前,大声说道: “大家听我说,傍晚时分,有村民看到有陌生的驴车出入村子,那几个孩子很有可能被拐子抓了,前段时间旁边的蛮娘村也有孩子走丢,” 这时,有人插嘴道:“既已知道有丢孩子的先例,为何村长不早做防范? 如今这么晚了,孩子们不知所踪,身为村长还要拦着我们大伙儿出村寻人,如此不作为,做甚的狗屁村长! ”说话之人乃是村里一个年轻人,他叫杨俊,是丢失的名叫虎子的小子的堂兄。 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怒色,面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对村长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和不满。 他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里蓄着泪水。恨不得冲上去打这个啰嗦的老头儿一顿,虎儿下午一直和他在一起,是他临时遇到邻村的哥们儿,结伴上山去了。 自己扔下虎儿只跟他说,让他自己回家去,没有亲自护送虎儿回去。 现在虎儿丢了,他如何向舅舅舅母交代!他现在根本不敢看一旁哭嚎的舅母,心中满是悔恨。 许多村民都是老村长的本家,老村长辈份极高。 平日里在大家心中德高望重,听了这质疑村长的话皆是怒目而视。 老村长听到此话却并不恼怒,他知道村民现在正在火头上,正要继续解释, 村长的小儿子站了出来,刚刚一直站在村长身边举着火把,帮着村长维持秩序。他进过学堂,是村子里少数会识字的人, 父亲又是德高望重的村长,在村子里也有几分威望,他往前一步,说道:“杨俊,你不要胡说八道,我阿爷如何不作为了,他老人家从傍晚得知此事便四处奔走, 联系乡里,组织人手寻找孩儿们,那拐子偷了村里的孩子,村长和大家都是一样的着急,阿爷老早就派人去了县里, 差人向里长,还有县老爷们上报此事,拐子想带孩子们离开丰水县必要去县城里乘船离开,县老爷已经派官差封锁城门,码头,正在四处搜捕拐子。 我等手无寸铁,无头苍蝇一般一窝蜂的出村寻找,除了喂狼,又有什么用?” 听他这样说,一旁杨虎的父亲,那个矮瘦的男人忽然暴怒,冲过来一拳砸在杨俊脸上,怒声道: “你还有脸怪村长,你把虎儿带出去玩,你不把他带回来! 你,你把虎儿一个人扔路上,你现在还有脸在这儿叫唤,今天要是虎儿出了什么事,老子就打死你个狗崽子! 从此以后别再叫我舅舅,老子再没有你这么个外甥!” 杨俊虽然比舅舅高一个头,却不敢还手,一个大男人此时被打的跪在地上,抱着舅舅的腿放声痛哭,呜咽道:“舅舅,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扔下虎儿, 我以为村子里安全,就大意了。舅舅放心,虎儿是我弄丢的,我发誓一定会把虎儿找回来。 我,我若是找不回虎儿,就让舅舅打死我,俊儿就把命赔给舅舅谢罪!” 矮瘦男人听到杨俊这样说,无可奈何的软倒在地,一边骂他,一边抱着外甥痛哭不已。 杨俊的母亲此时也走过来狠狠打了几下杨俊的脑袋,压着杨俊跪伏于地,哭着给杨俊的舅舅赔罪: “哥,俊儿犯了这样的大错,我也不会轻饶了他。眼下救回虎儿要紧,先让俊儿这孽障去把虎儿找回来,到时俊儿任凭哥哥打骂。” 三人哭做一团,好不可怜。村长儿子杨高远看这情景心里恼怒杨俊说话不过脑子, 胡乱把黑锅往他爹身上甩,却也不好继续指责什么,其他村民见了也是纷纷出言安慰,表示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大家齐心协力,一定会把虎儿找回来。 人群中又有个妇人,高声喊道: “我们自然是相信村长的,只是现在都已经深更半夜,县里到现在还没给个说法,陆家那边也说派人去找,到现在也没消息。 丢的是我家虎儿,我这个当娘的心似在油锅里一般。 若是我儿就在村外,在那野狼窝里,不在县城,出了事,谁来担待?” 就当众人七嘴八舌哭喊之时,几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排众而出,向村长抱拳,道:“村长,吾等已经集结望水村,灵鹿村的所有猎户,还有几家汉子特意前来帮忙, 都带齐了家伙,这便赶紧出村寻人吧,等不得了。\" 村长的脸色凝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心急如焚,但请听我说一句。 我们不能盲目出村寻找,凡事要有个章程,大家不要慌乱,要保持冷静。 现在,请大家听从我的安排。所有的猎户们,由你们带头,分成十二个小组,每组带领十余个汉子。 那些家中有年轻壮劳力的,也让他们带上工具一同出发。但切记,绝不能冲动行事,更不能脱离队伍单独行动。 一旦有哪个队伍发现了孩子们的踪迹,必须立即派人回到村口传递消息。各位明白了吗?” 杨俊此时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擦擦满脸的鼻涕眼泪,虎目通红的一把抢过旁边村民的锄头和火把, 率先一把推开老村长,说道:“我都知晓了,村长勿要啰嗦了,舅舅等我回来,我这就去把虎儿找回来!” 话还没说完,杨俊人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小虎爹也不继续哭了,紧随其后,也要同他一起去找。 “是啊,村长快别啰嗦了,俺们都清楚了,快快让开,晚去一步娃娃们都要危险。” 一名粗壮的大汉忙跟出去,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声势浩大的朝山林里跑去。 村长没有再阻拦,只是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嘱咐个没完。见到李传真家一屋子女人,也混在男人堆里想出村找人,村长急忙拦下几个女人,怒斥道:“ 胡闹,你几个女人家跟着瞎搞什么,这趟就是男人去也有危险,不要命了?” 李传真的母亲王慧琴,李王氏,擦着脸上的泪水,哭着说道:“ 村长,我家就真儿一个男人,我不去救他谁去救他。真儿若出了事,我就下去陪他......\" 村长吹胡子瞪眼,:“胡说个什么,孩子们只是被拐子抓了,他们想卖孩子就不会伤他们性命,不会有事的,李家的你且放宽心在此随老夫静候消息,你家就是不出人,村里的汉子也会帮你家把真儿带回来,你安心等就是了。” 村长拦在村口,劝说村里的妇女老人不要出去,其余青壮皆倾巢出动。 神羊村村口火光冲天,众人举着火把四散开来,朝着山林间寻去,一边呼喊几个娃娃们的名字,一边沿路找人。 老村长目光深邃的望着离去的众人,他喃喃自语道:“那几个家伙在搞什么,怎么连个人都守不住......” 杨俊拿着火把冲出去,胡乱的就要往林子里钻,他舅舅杨文礼一巴掌就拍过去,:“ 冲冲冲,就知道冲,瞎跑什么,老子从小教你的本事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杨俊低着头,不敢应声,吱呜着问舅舅应该去哪边。 杨文礼瞪他一眼,又转身和身后跟随他找人的汉子们说:”刚刚村长说了,傍晚有陌生人驾着驴车来过村里,八成就是拐子的贼车,还请诸位乡亲分散开,沿路找找有没有一路驶向村外县城方向的车辙印, 各个隐蔽的小路都要仔细查看,有可疑印迹立刻大声叫我,待我确定方向,我们再一同找人,多谢诸位!“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开始四处寻找痕迹。 杨俊终于冷静下来,开始用猎人的本事,寻找驴车踪迹。 神羊村是个四面环山的偏远村庄,山庄建在一处酷似羊头的半山腰处。 此地风景独到,景色宜人,民风淳朴,虽与繁华的京都相隔几座大山,但因为有迎胜江贯穿其中,从京都到此地顺流而下,不过两日便可抵达。 因此附近也常有达官显贵在县城那边的山林云海间游玩赏景,避暑建庄。 山路间车辙交错,又下过雨,道路泥泞,天色又黑,伸手不见五指,纵然带着火把,要辨认哪个才是傍晚时分出村的驴车还是十分困难。 话说杨文礼和杨俊舅甥二人领着众人一路搜寻,杨文礼是村里打猎的一把好手,他虽然看着身形瘦小,但是行动敏捷,经验丰富,擅长寻踪追迹。 杨俊自小得他亲传,也十分了得。 杨俊在一处小道上发现有一处车辙比其他痕迹绵延的更远,而且方向是去往县城的。 印迹也比较新,沿途也有残缺,模糊的驴蹄印子。 来此处游玩打猎的贵人们一般都是骑马,村里用来拉货物的也常用骡子。 骡子的蹄子印会比驴大,脚印更深,形状宽而圆润。驴蹄相对较窄而且细长,拉的车也会比正常马车窄。 驴的力量小,步伐也小,所以留下的印迹也会更加杂乱。 杨俊大声呼唤来众人,决定沿着这条印迹寻找小虎。 这边神羊村的村民漫山遍野的找孩子暂且不提。另一边住在村东头的富户陆老爷家也是急的鸡飞狗跳。 彼时的员外陆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下堂跪了一大群丫鬟婆子。 陆老爷面色阴沉,双目怒瞪,那威严的气势压得众人不敢抬头。 “说!小姐是如何被拐走的?你们这群废物,连小姐都看不住!” 陆老爷怒声喝道,声音在大堂中回荡,震得人心惊胆战。 婆子们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婆子战战兢兢地回道:“老爷息怒,是丫鬟们疏忽,今天小姐说要出门逛逛,采花游玩,说要找些珍品移栽到老爷的花园里。 以往都是小姐的三个贴身丫鬟锦云,秀月,彩霞陪着,今日......” 那婆子还没说完,跪在旁边的三个小丫头中的锦云抢话道:“ 临要出门时,金夫人说府内一干人等都必须到她那里去问话,大小姐院子里的人也必须去,” 绣月道,:“我们不想去,是金夫人非要我们去,大小姐叫我们快去快去,我们就去了,一去就听了半天金夫人训话。” 彩霞补充道:“等我们再返回时,小姐已经不在府中了。” 陆老爷神色不耐,大力拍着桌子,说道:“然后呢?你们就放任小姐自己出门去了?府上这么多人,就没个有用的吗?小姐就非得这三个丫鬟陪着不成?” 那婆子吓得哆嗦,颤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本想派其他丫鬟小厮跟着小姐,不料,” 婆子神色紧张,偷偷斜眼看坐在另一边的金夫人,陆老爷见婆子吞吞吐吐,好不恼火。 顿时大发雷霆,吼道:“还不从实招来,非要老爷我用大刑伺候,我是平日里对你们这帮刁奴太仁慈了,一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谋害主家!” 那婆子不敢再隐瞒,哆嗦地说道:“是夫人,夫人强逼,老奴又有什么法子? 夫人说说这月查账发现有诸多出入,叫了府内上下一众丫鬟仆役去前院听训。 当时,小姐急着要出门玩耍,老奴一时抽不出人手伺候,便叫小姐等等,等老奴听完夫人训话,再去寻小姐时,门房说,小姐已经出府去了,随行陪同的是夫人的两名随行小斯。” “老爷,老奴说的句句属实,旁的事情老奴一概不知,求老爷看在老奴跟随伺候老爷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次吧。 老奴纵有失查之罪,没能及时派人保护好小姐,但老奴一向是赤胆忠心,绝不会做谋害主子的恶行啊,老奴万万不敢......” 坐在一旁的金夫人是陆老爷近一年才娶进门的夫人,平日里一向温婉贤淑,深得陆老爷的宠爱。 只是金夫人进门的时日尚短,她并不了解大小姐在陆老爷的心中是何等地位。 金夫人觉得陆清韫虽是陆老爷的嫡女,到底是个女儿身,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就是陆老爷再把她宠到天上去,又能如何。 那陆清韫平日里对她趾高气扬,爱搭不理,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姨娘,凭着她娘家在朝中的人脉,加上陆老爷对她的宠爱,她早晚会转为正室夫人,整个陆府以后都是她说了算。 陆清韫对她没有一点敬重之心,整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早就看这个臭丫头不顺眼了,前段日子家宴上,老爷亲口说,日后陆清韫出嫁,他定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名下大半家当都要给他的宝贝女儿作陪嫁,还说希望陆清韫日后最好招个赘婿进门,这样陆清韫就直接继承他的家业,也能为他养老送终。 金夫人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嫉妒的发狂,家产怎么能给这个臭丫头,陆家的家业只能给她未来的儿子, 等她跟陆老爷生下子嗣,陆家的一切都应该给儿子才对,给女儿有什么用,再多的家业,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 老爷他真是昏了头了。 她谋划多日,暗中叫人把陆家大小姐给绑了,趁陆老爷不在,除掉这个死丫头,等老爷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老爷就算再生气又能如何,为了一个小丫头,他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金夫人气定神闲,她娘家哥哥在朝为官,陆老爷只是个地主商人,虽然家财万贯,却没有什么背景,她丝毫不慌。 第6章 家人 陆清韫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正带着绣月在一处花丛间游玩,突然脚下的草地裂开一个大口。 她掉了下去,她努力抓住绣月的手,想要爬上去,但是绣月却变成她继母的脸。 冲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她松开手,然后自己就掉进深渊,深渊下面是一处湖泊,她掉进湖水里。湖水一点都不冷,还很温暖,她在湖水里自由呼吸, 但她不会游泳,她爬不上岸。 她在湖底看见一条白色的大蛇,大蛇缠住了她的身体,慢慢收紧,她并不害怕大蛇,还伸手抚摸大蛇的身体, 大蛇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她,越缠越紧,让她无法呼吸...... 陆清韫身体猛的一个激灵,她被梦吓醒了。 她还在树林的乱石堆处,身边李传真静静的看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清韫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噩梦之后的微微喘息。 “你做噩梦了?”李传真问道。 陆清韫没有回答,她只是抬头怔怔的望着李传真,此时的李传真沐浴在月光下,整个人好像散发着微微光晕,周身都好像在冒着蒙蒙雾气。 等她再仔细去看时,好像又只是月光撒落的错觉。 陆清韫觉得应该是夜深露重,她有些睡糊涂了,她向李传真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李传真低声嘀咕:“大概两三个小时吧,两个小时是一个时辰,大概就是一个半时辰吧,” 陆清韫听不清她说的什么,李传真又重复了一遍,道:“你睡了大概1个半时辰。” 陆清韫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累不累?要不你闭眼休息一下,我来守着。” 李传真答道:“不必了,你看那边。” 陆清韫顺着李传真手指的方向,黑暗的林间有了点点的火光出现,隐约能听到有人叫喊的声音。李传真道,“有人来找我们了。” 陆清韫脸上露出喜色,她欢喜道:“太好了,我们得救了,村子的人找过来了,说不定就是我爹的人。” 李传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并没有像陆清韫那般开心,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是个孤魂野鬼不小心住在了现在的这个躯体里,他没有家,对村子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她甚至面对这些找来的人,反而感到有些害怕。 从来到这里睁开眼睛她就开始逃命,她对这里的土着人印象并不好。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和这些人相处。 恐惧,迷茫...... 陆清韫不知道她的想法,她高兴的站起来,朝着火光的方向挥手,大声的喊话:“喂~我们在这里~喂~在这边......” 陆清韫喊了半天,见李传真一直呆愣愣的,她急道:“你怎么不喊啊?快啊,万一他们找不到我们走掉了怎么办?快,我们一起喊,我一个人声音太小了。” 李传真这才噢了一声,抛开心中的杂念,开始和陆清韫朝着火光的方向一起喊。 李传真边喊边牵着陆清韫往火光的方向走去,只是她没有察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鬼魅般的突兀出现在她们的身后...... “二牛,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搜寻队伍中,杨二牛和杨丰年结伴同行,他俩走到了一片竹林里,其他人还在不远处搜寻。 “好像确实有声音,像吃东西的声音,”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害怕, 两个人同时咽了一口唾沫,警惕的四处张望。 突然,杨丰年看到黑暗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望向自己。 他背后猛的沁出一层冷汗,颤抖着手拉了拉还在四下张望的二牛,杨二牛紧张的退后一步,问道:“你拉我干嘛?” 杨丰年紧张的说不出话,指了指绿眼睛的方向,这下杨二牛也看到了。 两个人只觉得腿肚子直打颤,头冒冷汗,手脚发软。 杨二牛轻声说道:“别跑,千万别转身,慢慢退走。” 两个人手脚僵硬的往后退,看到那边的黑暗处又多了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吓得尖叫一声,哭爹喊娘的就往人群那边跑去。 还在其他方向搜寻的队伍立马也朝着二人赶过来,领头的正是杨俊,他手上握着锄头,立刻问那二人什么情况。 二人吓得舌头打结,指着来时的方向,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那边,有狼,好多狼。” 众人听到有狼,都骚动起来,紧张不安的握紧手中武器,四处张望,生怕狼群突然朝着队伍袭击过来。 就在这时,在小路的另一头,又有人发出惊叫之声,声音都变了型。 “这,这边有一头死驴,有好多血,”杨俊变了脸色,心中的不安到了顶点,他大步朝另一边跑去,过去一看,只见那草丛里确实躺着半头死驴,驴子下半边身体和内脏都被啃食干净了。 杨俊的舅舅杨文礼也赶了过来,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不少人都心下紧张了起来, 杨文礼站在旁边身体微微颤抖,他眼眶通红,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不停地望向四周, 嘴里喊着,“虎儿,虎儿,爹来了,爹来救你了,虎儿你在哪里。” 杨二牛想上前阻止杨文礼发疯,他慌张的说道:“礼哥,我们刚刚在另一头看到林子有好多绿眼睛,这边八成是有狼群,你别喊了,别把狼招来,” 杨文礼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正无处发泄,他朝着杨二牛就是一脚,把杨二牛踹倒在地, 又上去补了两脚,怒声道:“狼在哪里,老子去宰了这群畜生!” 没人再敢靠近杨文礼,此时他就像个失去幼崽发了狂的野牛,见人就顶。 众人一路沿着血迹,找到了翻在路边破烂了的驴车,又往前走了一段,看到路上撕碎的衣物和带血的石块儿。 队伍里安静的可怕,没人敢发出声音,林间只有呼啸的诡异风声和时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还有,狼嚎...... 杨文礼背对着众人,他浑身发抖,豆大的泪水滴落在地上,这时有个身跨弓箭,猎户打扮的中年汉子说道: “礼哥,你先别慌,虎儿还没找到,他不一定有事,说不定虎儿是迷路了, 跑去了别的村子,我们再去别处找找”猎户也不忍心再说下去,此处如此多的鲜血,拐子还有四个孩子只怕已经...... 杨二牛这时又作死的站出来,小声的在杨文礼的背后说道:“刚刚我和小年在那边竹林里还听到了狼啃东西的声音......” 杨文礼听到这话,差点没晕过去,他身形晃了晃,杨二牛立即从背后扶住他,:“礼哥,你......” 杨文礼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的手用力一挥,想推开杨二牛, 身形瘦小的他没有推动这个憨货,自己反而一个踉跄。 他没有理会众人,平息了半天胸腔里翻涌的气血,沉默转身,径直朝着竹林深处走去。众人沉默无言,只得小心跟上。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过来走向竹林,火把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这片竹林的黑暗。 四处洒落的大片血迹让人心惊,不少植物的枝叶上还有破碎的内脏和人肉的碎块,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 竹林里的狼群已经察觉到人的到来,早已逃之夭夭,灌木丛里,两具残破的尸体已经被啃咬的不成样子,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杨文礼强撑着上前查看了一番两具残尸,他眉头紧蹙。 这尸体,不是被狼咬死的,而是被人一剑封喉,死后被野狼分食...... 杨俊跪在一旁,一边哭一边嘴里不停呢喃着: “都怨我,都怨我,我把小虎害死了,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 他今日不知流了多少斤的眼泪,整个人已经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竹林里的众人纷纷动手,把地上的尸体和还有半截的驴子,碎掉的车子拖到一起,派人守着,不能任由野兽把尸身吃完。 现在出了人命,这些都是证物,需要移交给官差。其他人则回到村子,说明竹林这边的情况。 杨文礼昏迷着被人抬回了村口,刚到村口,他醒了过来,虎儿的娘听众人说竹林那边都是被啃的七零八落的尸体, 惨呼一声我的儿,也昏厥了过去,一众村民又是手忙脚乱的四处找郎中过来救人。 杨文礼脸色一片惨然,黑里透着灰暗,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杨俊跪在一旁,他的头已经磕出了血,此时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人劝他。 神羊村口众村民都在抹眼泪,哀声遍地,村长看着运回来的两具残尸和驴车碎片, 问道:“孩子呢?这里只有两个大人的残躯,你们可有看到几个孩子的衣物?” 有村民回道:“我等在驴车旁,路边还有一些树枝上都找到了一些衣服碎片,看布料,像是,像是传真还有陆家小娘子的衣物,虎儿和顺儿都没有找到,只怕是已经被狼群给......” 村长的脸色也暗淡下来,几个孩子怕是,如此死无全尸的死法,连孩子们的尸体都找不回来...... 在村口等了半夜的李家的孤儿寡母已经个个哭的泪流满面,村民们只能同情这家人,逃荒来到此地,一家子男人都死光了,就剩下几个女人家。 含辛茹苦十几载,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一根独苗,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叫人唏嘘。 王慧琴此时只觉得犹如挖心剖肝一般的痛,她苦命的儿,小小年纪便跟着她吃尽了苦。还未长大成人,就这样葬身狼口,死无全尸。 就这样死的冤枉,不明不白,甚至她这个做娘的还不能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死了也是个枉死鬼。 她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她这该死之人没有死,却没有把真儿拉扯大。 教她如何面对李家死去的男人们,李家的列祖列宗啊。 王慧琴今年还没到30岁,两鬓已有了白发,她泪水涟涟, 往日里再苦再难她也撑过来了,只是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让她实在难以承受。 没有真儿,未来的希望就没了,日后,她们一家子女人哪里还有活下去的信念...... 就在众人哭的忘我的时候,另一波搜寻的人回来了,正是李传真一行人。 有村民眼尖,一眼看到被搜寻队伍护送在中间的李传真和陆家小娘子。 惊喜道:“是李家小子,还有陆家小娘子,他们还活着。” 王慧琴神情恍惚的坐在泥地上,此时她万念俱灰,根本听不到周围村民在说些什么。 还是一旁的妯娌李周氏,周令如反应了过来,听到有村民喊李传真的名字,她急忙拉起身旁的大嫂跟过去,在她耳边跟她说真儿回来了,真儿没死。 众村民呼呼啦啦立马围了过去,李传真刚到村口,只见那边老远就传来哭声。 刚走近,便有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围过来,几个妇人把自己搂在怀里,又是哭又是笑,好多不认识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跟自己问话。 李传真正不知如何反应之时,人群中一个矮瘦的汉子用力推开人群冲了过来。 一把掐住李传真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他,颤声问道:“真儿,我家虎儿呢?你看见我家虎儿没有,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他在哪儿,我的虎儿在哪里......” 李传真还没来得及回话,人群中又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跪倒在自己脚边,抱着自己的腰,似乎是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哀声问道:\" 真儿,你可看见我家虎儿了? 他没事对不对,他是不是和你躲在一处了?你快告诉婶子,我要去救我的虎儿,他胆小,他一定怕死了,呜呜呜呜......” 李传真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不知如何开口,是她出的主意,叫四人分散开跑。 说的好听是各自逃命,不过是她设计的想让他们三个孩子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 那两个小孩儿的死活不在她的考虑范围,现在人家的父母就在当面,她要如何解释? 她心中正纠结为难之时,旁边的陆清韫抢先说道:“小虎没有和我们在一块儿,当时我们四个人合力打倒了那两个拍花子,小顺和小虎先从驴车上跳下去,往南边的树林里跑了。 我们四个当时是分开跑的,当时情况危急,天又黑,我们只能胡乱瞎跑。” 村民们都看向陆清韫,神情激动,问道:“陆小娘子,你说清楚些,你看见虎儿和顺儿往何处跑了?” 陆清韫认真回道:“我看见他俩往望水村的方向跑了,后面他们跑哪去了我也不清楚。” 杨文礼眼里又有了点希望,跌跌撞撞地就要再出去找。 村民们也都各自拿上锄头扁担,抄上家伙,出发寻找另外两个孩子。 这次虎子的娘也跟着去了,谁也拦不住一个救子心切的母亲。 陆清韫被陆家的家丁护院簇拥着接走了,两个人分开时没有说话,人太多,陆清韫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李传真的背影就匆忙上了马车。 李传真被她的母亲紧紧搂在怀里,不肯撒手,生怕这只是个梦,失而复得的喜悦难以言表。 两个妹妹也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一旁的婶娘也是喜极而泣。 一家人终于团聚,感谢上天,把真儿还给她们一家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村长也过来摸了摸李传真的脑袋,庆幸她能平安回来,又请一旁等候的老郎中过来给李传真看看伤。 今夜有太多村民晕倒,老郎中扶起这个,那个又倒下了,一晚上就没有停过。 老郎中给李传真把过脉,又仔细问了李传真是否有哪里受伤,李传真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众人都放下心,坐到一旁的大榕树下休息,等待其他寻找孩子的村民返回。 虽然李传真已经找回来了,李家众人也没有离开,而是和其他村民一起等虎儿和顺儿的消息。 不能自己孩子找到了就立刻拍拍屁股走人,若是就这样走了,还不知日后会被人如何戳脊梁骨呢。 “真儿,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伤着了?你累不累? 要不娘带你回家躺着歇息歇息,娘今日真被你吓死了......”王慧琴坐在树根处,怀里搂着李传真,半分也不愿松开手。 李传真先前确实有伤,还伤的不轻,只是在林子里的时候晒了月亮,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那些流血的狰狞伤口,现在只留下一些红肿的印记,从车上摔下来时隐隐作痛的肋骨也不疼了。 她自从回来就一直沉默无言,有人和她说话她只摇头或者点头。 此时被王氏抱着,她也不挣扎,就任由她抱。 李传真身旁还有个身形高挑的美妇人,她已知道这个人是她的婶娘,名叫周令如。 周令如也是一双手颤抖着上下不停的摸她的脸还有胳膊腿儿,还带着哭腔,道:“真儿受苦了,今日定是险象环生。 还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是如何从虎口狼窝里逃回来的,我苦命的真儿,真是老天保佑,列祖列宗保佑,这帮该死的拐子,死有余辜,活该他们被狼吃了! “真儿哥哥,你身上有没有哪里痛,玉儿给你吹吹,” 一个看着不过五岁的小女娃抱着李传真的腿,她小脸脏兮兮的,眼泪鼻涕全糊在她的腿上。 “我没事,我跑的快,那些人没有追上我。” 另一边一个稍大些的女娃叫李婉月,她挤不进来,只坐在一边,虽不说话,一只手却紧紧拉着她的衣摆。 李传真注意到她,脸色苍白,紧咬的下唇还残留着血迹。 便抬手过去,用手拨弄她的嘴唇,擦她嘴角的血迹,让她松开嘴巴。 小姑娘任由她的手拨弄嘴唇,也不在意她手脏不脏。 随即抬手握住,把自己的脸放到她的掌心磨蹭,似乎很是依恋这失而复得的接触,沉默中自有一股温情流露。 第7章 悲喜 神羊村的搜寻队伍第二次出去之后,村口依然聚集了许多村民,包括周遭的几个村子,也有村民过来看热闹。 神羊村是此地最大的一个村子,有二三百人,附近的其他村落大大小小皆不过百。 以往有孩子走丢,村长也会组织大伙儿漫山遍野四处寻找,这次却比以往都要声势浩大。 只因约摸在数月前,神羊山附近莫名聚集了许多野狼群。 这里山高林密,时常有野兽出没。 远在京城的达官显贵时不时的会往山上投放野兽幼崽,作为日常玩乐,或是秋季狩猎的场所。 神羊村因此也有许多村民多以打猎为生。 猎到的野物和皮毛可以卖给住在县城附近的富商贵人们,因此附近的村民日子过得并不艰难,至少能吃上饱饭。 因为神羊山上的猎物某种程度上来说,乃是京中贵人们的圈养之物。 因此神羊山上并不能随意打猎,想当猎手必须和县里的官府报备,受官府的管辖。 可以猎杀野兽的数量也受到严格控制,每次捕杀都要向上面请示批准。 这次过来的野狼群与常年居住在神羊山上的原始野兽完全不同。 它们并不是由贵人们投放过来的猎物,而是从更远的山上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自然迁移过来。 神羊山上的野猪狗熊一类的已经算是山中霸主,老虎很久以前还有, 现在几乎见不到了,除非是贵人们从别处搜寻而来,特意投放到山上,才能偶尔见到几只。 这些野兽时常被人猎杀,围捕,已经十分胆小谨慎,见人就跑。 根本不敢靠近附近的村子,更不要说主动袭击。 只要村里的孩子不主动前往深山野林里招惹,山上还是十分安全的。 但这些外来的野狼则不同,它们一来到此处,便表现出异常的凶残嗜血,霸道异常, 山上的野牛群,野羊群被它们捕杀的纷纷逃离栖息之地, 只能前往资源不那么丰富的其他小峰,神羊山的主峰自然而然被野狼群占领。 不仅如此,这些野狼群残忍狡猾,甚至变得有些钟爱人肉。不去追捕其他野兽,反而就在神羊村附近驻扎下来。 若是一旦被它们逮到有人独自出行的机会,这些野狼就会一拥而上,将人残忍分食。 起初村民们只发现三五成群的野狼,数量并不多,还很高兴。 贵人们投放的野物不能随意捕杀,但是外来迁移的野兽可以随便杀。 狼皮也很值钱,大家还聚集了各村中的捕猎好手前往山中围猎狼群。 可是这些野狼不仅聪明狡诈,智慧非凡,而且有极强的报复心,每次被围杀过后,定会寻找机会袭击村民。 野狼群数量日益壮大,在神羊山上繁衍生息,不过数月时间,就已经形成这般骇人的规模。 这一来二去,村民们被野狼杀的胆寒,终于开始害怕起这帮野狼群。 村长见事态不可控制,野狼群的强大已经不是村民们可以自己抗衡的了。 神羊村村长立即联合其他附近周遭大小山寨和村落头目,向县城里的县太爷求助。 希望官府可以帮助村民,赶走狼群。 丰水县虽然坐落在茫茫大山之中,却是归京都直辖,是京都腹地的一处上县。 和那些偏远地区的县令不同,丰水县令责任重大,他不仅要管理一县之地, 还要负责镇守一处名为盘羊岭的关隘,官居六品,上可直达天听,下可临时调兵守关。 放眼整个秦国,能有调兵之权的县令不说独一份,也是凤毛麟角,即便只是临时, 而且调兵的数量有限,调兵区域且仅仅只能在丰水这一县之地,那也算是特立独行,皇恩盛宠了。 因神羊山的独特地理位置,丰水县在朝堂之中也是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品级虽低是个镀金升职的好地方。 丰水县的县太爷名叫白关禹,有关公再世的美誉。在神羊山一带凶名赫赫。 附近的九寨十八沟的山匪强盗被他杀得闻风色变,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在任期间,山中百姓安居乐业, 百姓们还曾联名向天子上书,感谢白老爷的丰功伟绩,爱民如子。 县令老爷深受山民们的爱戴,天子龙颜大悦,曾多次下旨褒奖丰水县令。 白老爷得知治下山民被狼群侵扰的苦不堪言,也十分重视,多次带兵围剿, 布设陷阱机关,加强防卫,决心定要把恶狼赶出神羊山,保护山民们的安全。 可惜这神羊山上的野狼十分狡诈,它们被官兵重伤几次之后,便学乖了,到处东躲西藏,不和官兵正面交锋,甚至迂回打击, 趁官兵们安营扎寨之时,突然袭击,甚至有几次都让白老爷的人手损失惨重。 对此,白老爷也非常头痛,狼群即便赶走了过不了几天又会回来,重伤几次狼群后, 它们老实了没多久,很快又会卷土重来,甚至狼群内部也几经改朝换代,换了多次狼王,一次比一次强大,一次比一次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白老爷别无他法,只能帮助村民加强村子的防护,多下发一些更优良的长枪弓弩,陷阱毒药, 给附近村子的猎户人家,让他们多加防范。 同时不再向贵人们开放神羊山,禁止游玩。近期也不再继续往山上投放野兽, 希望这些狼群吃不到猎物,过段时间能主动离开。 正是有先前好几起恶狼吃人的事例发生,村长一开始才极力阻止村民们出村找人, 一定要做足准备才敢让人出村。 不仅要派人出去,还得在村里留足人手,防止恶狼报复袭击村子。 那些狼已经成了精,它们最近拥立了新的狼王,老村长不止一次和狼群斗智斗勇。 那新狼王甚至会调兵遣将,协调作战,甚至和他们玩过声东击西的招数,智商在线。 李传真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七七八八,但是精神却消耗极大。 她早已支撑不住,在王氏的怀里沉沉昏睡过去。 于是老村长便借了一辆板车,又叫村民帮着把李传真先送回家去休养,让李王氏等人都先回去休息。 李家情况特殊,一家子老老小小,又都是女人,一个顶门立户的壮劳力都没有,孤儿寡母的,好不可怜。 村民们都十分同情这家人,平日里也是能照顾尽量照顾。 老村长安排好李家众人,他自己则是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他还要继续等另外两个孩子的消息。 还有就是要通知县令大人前来处置这两具尸体,人贩子已经被老天爷收了,不用再继续追捕拦截。 出了人命官司,这是天大的事,必须要和官老爷们上报的。 还有陆家的小娘子,毕竟是在神羊村出了事,陆员外那里自己还要给个交代...... 黎明时分,天光还未大亮,启明星正在天边闪烁。 神羊村村口一片嘈杂之声,有人欢喜有人愁。经过一夜的艰难寻找,就在神羊村人都要绝望放弃之时,望水村的人传来消息。 他们的一个领头猎户林添喜,因为疲惫,就随意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不料天降童子尿,正正好的淋在他头上。 原来是顺儿那小子,躲在了树上,人虽没受什么伤,被吓丢了魂,正巧尿了裤子,落在林大哥的头上。 望水村的几人都喜出望外,虽然大家也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在荒郊野外又是被人贩子追赶,又是被野狼追赶,究竟如何爬到这么高的树上去的? 这个高度连打猎好手都很难上去,当真是好生古怪,也许就是老天保佑吧...... 村民们赶紧派人过来通知顺儿爹娘这个好消息。 杨顺爹娘得知找到了儿子,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忙不迭的跟着人去接儿子。 杨顺爹娘赶到时,一群人还没有把小顺从树上弄下来,那小子像是已经被吓傻了,只知道紧紧抱着树干一动不动,不管下面的人如何叫他,都没有反应。 众人怕吓着孩子,一不小心摔下来就遭了。都脱了自己身上的衣物,绑在一起,结成网,在树下兜着,万一孩子掉下来,也好接住。 杨顺的爹着急的不行,立马上前,在众人的帮助下,搭起人梯,用他这辈子最快的爬树速度爬上去救儿子。 杨顺爹边爬边哭,道:“顺儿,我的儿,我的乖顺儿,乖儿子别怕,你等着爹,爹来救你了,爹这就来救你......” 直到把儿子真真切切的抱在怀里,杨顺爹直接坐在树上哭了好一通, 让众人在树下好等,要不是树下还有顺儿的娘,站在下面等不及要看儿子,给顺儿爹一通骂,还不知道这老小子还要在上面哭多久。 众人直等他哭了半天,父子俩才从树上下来。一群人欢欢喜喜的往回赶。 另一边,神羊村的杨文礼舅甥二人也赶到这边发现顺儿的地方,二人十分失望,只找到了顺儿,却没有他家虎儿的消息。 几人又在附近四处寻找,还是也没有杨虎的踪迹。 顺儿又已经神志不清,呆呆傻傻,问不出话。杨顺爹娘就在一旁守着,杨文礼不好强逼问话,只得自己继续寻找。 一直到天光大亮,日头升起,几个队伍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杨虎的踪迹。 杨文礼的心几近崩溃,杨俊自责的恨不得喂狼的人是自己。 众人实在太累了,只能一个个向杨文礼告一声罪,纷纷回村休息,独留舅甥二人站在原地,默默无言。 从虎儿出事到现在,两人一直不吃不喝漫山遍野的到处寻找,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眼前都是一阵阵的发黑。 杨文礼赤红着双眼,他不肯休息,夜晚光线不好,白日里说不定更好找人,他的虎儿不比顺儿差,一定也是躲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他一定是像杨顺那样吓丢了魂,所以才听不到自己叫他。 他的虎儿肯定还在某处隐蔽的地方等他去救,他不能放弃,他还要继续找。 杨俊见舅舅神志不清,状似癫狂的样子,自责不已,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舅舅的腿,哭道:“舅舅,您跟我先回村吧,大家都回去了,只有我们两个,很快就会被狼吃了,我害死了虎儿,不能再让舅舅有什么闪失,” 杨文礼看都不想看这个自己从小带大,万分宠爱的外甥,冷冰冰的道:“你怕死就自己滚回村子里去,虎儿不会有事,他还在等我,你给我死远些,我要去救虎儿。” 两个人就这样在林间撕扯,直到村长的儿子带着几个村民直接把二人拿绳子绑了,强行拖回了村子。 闹了一夜的神羊村,终于安静下来,杨文礼被村民强行绑回村子后又大哭一通,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大家见杨俊倒是看着还算平静,也就没有继续绑着他。 杨俊把他舅舅送回家后,他就在同行的村民家中吃了饭,也没休息,也没道谢,转身就走。同行的村民知道他这时状态不对,也不和他计较,任他离去了。 杨俊没有回家休息,他先是去了杨顺家中,他家请了两个大夫,正在给杨顺看诊。 院子里顺儿的奶奶正在熬着药,他娘就在床边守着,给他擦洗包扎伤口。 杨顺的爹正在同大夫说话,看到杨俊过来,心下也知道他来干嘛,来到门口,拦住杨俊。 “叔,我来是想问问顺儿有没有看到我家小虎,您就让我进去吧。”杨俊声音嘶哑的哀求道。 顺儿爹不是不想,只是现在儿子要紧,他不愿意有人再去刺激宝贝儿子,他犹豫道:“小俊,你也看到了,我家顺儿已经神志不清。 你先回家休息,等大夫给开完药,我家顺儿吃了药好些了你再来问话,如何?” 杨俊摇摇头,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就地猛磕几个响头,哭道:“叔,您就让我见见顺儿,我就问他一句,就一句,行不?已经过了一夜,我家小虎等不了啊,呜呜呜呜......” 顺儿爹连忙扶起杨俊,为难道:“小俊,不是叔铁石心肠,我即便让你问,顺儿他也帮不上忙啊”他说着,还是将杨俊带进屋中,说道:“你看吧,顺儿现在昏迷不醒,回来的路上他连我也认不得了,小俊,叔是真帮不上你。” 杨俊不死心,还是凑上前轻声问顺儿道:“顺儿,顺儿,虎儿在哪里,顺儿......” 最后还是顺儿爹娘又轮流上前劝慰杨俊回去休息。 杨俊站在门外,失魂落魄地朝村口外走,被早已守在村口的杨高远拦住,他本想自己出去继续寻找小虎,找不到小虎他不如死在外面。 但是被村口的众村民拦着出不去,又神情恍惚的回到他舅舅家门前,他也不进去,只在门外跪着。 神羊村的村民见杨俊这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再去找村长和陆员外帮忙,再派些人手出去寻找。 第8章 艰难 李传真回到家一直睡到次日午时,家里的四个女人今天都没有出门干活,就在家里守着她。 她醒来的第一感受就是这个家很破,黄泥混着某种植物的根茎糊的坑坑洼洼的墙, 茅草棚子,身下的床是一尾芦席,底下不知垫的什么,反正不怎么舒服。 她一觉醒来,跟昨晚睡在荒郊野外的感觉差不多。 她婶婶见她醒了分外高兴,连忙去和王氏说煮点好吃的给她补补。 她本以为会多少给煮点肉汤什么的,结果就是一碗稀粥,一碟咸菜,外加两个水煮蛋。 她前世减肥也没吃的这么素啊,就这还把她两个妹妹馋的直咽口水。 李传真朝其他人碗里瞅了瞅,都是麸皮加绿了吧唧的野菜糊糊。 李传真看的直皱眉头,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白粥,舔舔嘴,还是没忍住饥饿,几口就稀里哗啦吃完了自己碗里的。 过了一会儿,她皱眉看着李婉月小口小口喝着糊糊,这东西当真能吃吗? 她心里疑惑,便伸手抢过身边妹妹的碗,稍稍尝了一口,一点油水没有就算了,还一股子苦味儿,喝下去都拉嗓子。 李婉月没有说话,看哥哥喝自己的,只以为她是吃不饱,任由她吃。 王氏也心疼的看着李传真,忙对她说:“真儿可是还没吃饱?锅里还有一些米汤,我再去给你盛些。” 周令如看侄子饿的抢大女儿的吃食,也放下碗,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道:“真儿,你可是没吃饱?你若是不嫌弃,婶婶碗里的给你吃可好?” 王氏连忙道:“令如,不必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今日煮少了,没考虑真儿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想是饿的狠了。” 她说着,勉强笑了笑,起身往厨房走去。 李传真有些烦躁,她紧锁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急忙伸手拉住王氏的胳膊,小声道:“母亲,不必麻烦了,我不饿,就是,想尝尝妹妹碗里的味道,以后不必单独做我的食物,我同妹妹们吃一样的就好。” 饭桌上,几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李传真,这些年,她们一直都是把传真实实在在的当男孩子养,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传真先吃,她的两个妹妹们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她也确实变得很像男孩儿,一切的优待都已经习以为常。以前,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过这种类似体贴的话。 李传真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方才的羞耻感褪去,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惆怅。 这家人日子实在是过得太惨了点儿...... 一整个下午她翻来覆去的想了许多,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村里人都把自己当男孩儿了,因为她本来就是母亲她们特意当男孩儿养的。 至于为什么,也很明显,这个家庭的男人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全部死光了。 至于什么原因死的,为什么她们过得这么惨,她不必问,也懒得打听,她也不想装失忆,纯粹觉得一群人哭哭啼啼的很麻烦。 问的太多这也可能会暴露她是外星人的事情,她打算少说多看,说多错多,这会给自己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不过她决定还是和王氏先谈一谈,多了解一下村子的情况。 李传真走出屋,两个妹妹,大些的李婉月正在院子里给她缝补衣服,是昨晚她身上换下来的,被树枝划的破破烂烂的。 李婉玉在屋檐下用手搓麻绳,不知要做什么用。周氏在门口翻晒干菜,倒是没有看到她母亲。 李传真心中多少有些惭愧,做为一个现代人,离开电脑和现代设备,她会做的事情真的很少。 问过婶婶,她娘去了哪里,她这才知道,昨晚那两个小孩儿,后来只找到那个叫顺儿的,小虎下落不明,白日里村民稍作休整,午后又去外面找了一圈。 村长组织大家加固村子周围的防护栏,他娘跟着其他村里的女人一起去村口帮着煮些吃食,做做杂活儿。 一天一夜了,找不到肯定是没了,现在还坚持找,无非是想帮杨文礼的儿子拿回个全尸。 孤村落残霞,轻烟老寒鸦。 天边的火烧云,如同一幅壮阔的画卷在天空中肆意铺展。 那绚烂的色彩,鲜红如血,与天空相互交织、融合,袅袅升起的炊烟在这霞光中也变得如梦如幻。 疲惫的村民此时踩着落日的余晖陆陆续续的赶回村子。 今日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主峰,没有任何收获。 杨虎估计是被狼吃干抹净,骨头渣都没剩下一口。 杨虎的爹娘哥哥此时都靠在大榕树下,三三两两的被其他人扶着,劝慰他们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李传真也无可奈何,当时那种情况,她只能先考虑自己,哪有办法去救其他人。 早知道这里的野狼这么凶残,她就不撺掇那两个孩子跑了,等去了安全点的地方再想办法脱身也好。就算被卖也比被狼吃了好。 听说救回来的那个孩子也吓傻了,活着和死了就相差一口气。 李传真只是过来村口看看情况,顺便找她母亲问些事情。 见她母亲还在那边忙活儿帮忙照顾外出受伤的人,她就没有上前。 她还有些抗拒和这些人接触。 李传真打算先回去等,她留在这儿也没啥用,正打算走。 忽然,村外的两边山林深处传来狼嚎之声。 村民们被吓得慌忙进村,村长也急忙招呼人赶紧关上闸门。 猎户们纷纷拿起武器,站上墙头,紧张的拿着自制的粗糙弓箭或者石块儿,对着墙外。 山林里狼嚎之声越来越密集,四面八方,由远及近,听的村民们心惊胆颤。 就在这时,一头狼王悄然出现在山头,它身形比普通的狼要大上一圈不止。 它昂首挺立,银色的毛发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双幽绿的眼睛犹如深邃的寒潭,透着令人胆寒的威严与冷酷。 山下的村庄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猎户们握紧了手中的猎弓,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有村民颤声道:“这帮恶狼,它,它们这是要集结起来,袭击村子吗?” 狼王一声长啸,群狼仿佛得到了指令,纷纷跟着一起仰头呜嚎。 鬼哭狼嚎之声回荡在山谷间,似乎宣告着它们才是此地真正的王。 “大家别怕,守住村口!”老村长显得十分沉着镇静,他大声地喊道。 男人们手持棍棒、锄头,紧紧地靠在一起,形成一道防线。 神羊村的村民们心中有些害怕,他们不觉得自己能打得退这么庞大的狼群。 之前村民们只知道附近有狼会吃人,没想到身边居然已经聚集这么多头狼了,大家都有些后悔没有早点离开这里。 早知道这些狼凶残到这个地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生活的。 众人等着狼王一声令下,大家都开始搏命,今日这里,人和狼,只会有一个种族能活着离开。 等了许久,天色都渐渐黑了,狼群始终围而不攻,只是躲在山林间嚎叫。 村民们不明白,这些狼聚集在这里是要做什么,李传真听着狼嚎,却若有所思。 昨晚人贩子和那两个孩子都遇到了狼群,甚至人贩子都被吃了,自己和陆清韫却毫发无损,连只兔子都没遇到。 这很不应该啊。 李传真想到昨晚的月光,漂浮在月光里的神秘光点,诡秘的寂静森林...... 她觉得这些狼群是在找她。 李传真心中隐隐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听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她又觉得很有可能。 李传真也走过去,爬上村口的墙头,和村长站在一起,朝着狼王所在的山头眺望。 老村长呵斥他,说道:“李家小子,你来这做什么,还不带着你娘赶紧回家躲好,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时候!” 周围其他村民也以为李传真过来是想帮忙守村,觉得她年纪小,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昨天又受了伤,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都纷纷让她回家躲起来。 李传真连忙对村长说:“村长,我也想帮上大家,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大家一起守,也许狼群看我们人多,会被吓退也说不定。” 村长的儿子杨高远道:“估计是我们昨天和今天一直搜寻山林,惊扰了它们,所以它们今天就过来报复了。” 其他猎户觉得也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狼群的举动。 杨文礼也在墙头,他虽然很虚弱,但是看到村外狼群的出现,他还是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冲出去把这漫山遍野的畜生全给宰了。 李传真继续道:“可它们围了半天了,也不出来进攻村子,就一直叫,很奇怪啊” 杨二牛闷声道:“那哪知道这帮畜生咋想的,可能还没准备好吧,这帮杂碎可狡猾了,咱们一但放松戒备说不定它们就会冲进来。” 李传真皱眉思索着,她两只手扒在墙头上,提议道:“要不我们一起喊叫试着吓退它们如何?畜生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我们凶恶些,也许它们就会知难而退?” 杨二牛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傻乎乎的问道:“这要怎么吓啊?” 李传真说道:“大声叫就行,再拿石头之类的扔它们,或者燃火堆,点爆竹?都行,动静越大越好。” 她说着,突然就从墙头上站了起来,两只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朝着狼群大声叫嚷驱赶起来。 这时有个胳膊比李传真大腿还粗的耕田大婶儿,嗤笑一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幼稚,你当你是谁?这些办法要是有用,我们不早就把狼群赶走了,真是可笑。” 这个牛婶体格极为健壮威猛,混在一众男人队伍中,也丝毫不显得突兀,导致李传真一时半会儿都没发现这儿还有个大婶儿。 众村民人也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齐齐仰头看着他,不知道李家小子突然发什么疯。 杨高远正要开口骂这个疯小子,谁知,远处的山坡上,那只威风凛凛的狼王,竟然回应了一声:“嗷~呜~” 李传真心中震惊,真的能行吗?居然好像真的有反应,真的成精了不成?不是,共和国成立以后不是不让成精了么?难道是因为这里不是地球所以规矩改了么...... “嗷~呜~” “嗷~呜~” “......” 就这样狼王叫一声,李传真也跟着狗叫一声。 牛婶儿此刻瞪大了牛眼,震惊的问道:“小子,你真听的懂狼叫啊?” 其他村民也是开了眼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老村长即便人老成精,他就是再见多识广此时也有点懵圈了。 老人家的磕磕巴巴问道:“小,小真啊,你真能跟狼王说话啊,你们俩刚刚聊啥呢?” 村民全都震惊了,这李家小子了不得了啊,这都能跟狼王聊天了! 神了简直。 一群人开始七嘴八舌的炸了锅,纷纷问道, “小真啊,刚刚狼王它老人家跟你说啥了?” “真儿,你能不能跟狼王大人好好说说,让它别打我们,把狼群带走吧?” “真哥,你劝劝狼王它老人家,大家有话好好说啊......” “是啊是啊,有什么要求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商量,何必动真格的呢?” “李兄弟,你早说你有这本事儿啊,快和狼爷爷们解释解释,我们昨日只是想找人,没想跟狼爷爷们挑事儿。” “......,” 李传真哭笑不得,她哪里听得懂啊,她让众人稍安勿躁,大声朝着狼王喊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你们围在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 昨日山里进了坏人,抓了我和另外三个同伴,我们只是想进山找人,不是要伤害狼群,” 李传真说完,观察着狼王的反应,众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 李传真见狼王不退也不走,想了想,突然纳头便拜,高声喊道:“我们神羊村所有村民以后都愿意认狼王老爷为老大,这座山以后都是狼王老爷说了算,请狼王老爷息怒,饶过我们吧。” 村民们都震惊的望着李传真,心想,好家伙,这小子,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就代表我们大家向一头畜生摇尾低头,俯首称臣了? 李传真说完还认认真真朝着狼王拱手拜了拜,她自己拜完还向底下的众村民使眼色,众村民反应过来,纷纷放下武器,朝着狼王跪拜叩首。 嘴里还喊着:“狼大王饶命,狼王老爷息怒,请饶恕我等无知小民......” 啧啧,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神羊山的村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个个却都很有见识。 在这片大山里混,别的没学会,见到贵人纳头便拜那是一个比一个熟练,求饶的台词都不用过脑子,嘴巴自己就会说了,简直不要太简单。 李传真在心中暗暗佩服,到底是天子脚下,这文化素质就是高,能屈能伸,比我还能表忠心,这人品都快赶上我了。 拜完,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瞅着狼王什么反应。 狼王还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村子的方向。 没有反应。 众人皱着眉头又一齐回头看向李传真。 杨二牛道:“真哥儿,狼大王这是不接受投降吗?” 李传真摸了摸脑袋,沉思片刻,又躬身拜了拜,道:“狼王大人在上,若是狼王大人愿意退走,饶了我们,来日我们会按时奉上美味的牛羊献给狼王老爷,” 村民们眼神复杂的看着李家小子,心中再次刷新了对她的印象。 好么,这是见求饶没效果,打算贿赂狼王老爷了。 “哼,卑鄙小人,羞与为伍。”神羊村集体唾弃。 这时,只见那巨狼抖了抖身上的鬃毛,威风凛凛的昂首啸月,:“嗷~呜~” 山林间的野狼纷纷回应,狼群开始窸窸窣窣朝着狼王聚集而去。 卧槽,真他娘的退走了! 这还真是讲规矩的山大王,缴粮不杀啊。 见狼王真的打算退走,一众村民这下真的服了气,十分有默契的纷纷跪倒在地,高声道:“恭送狼王老爷~” “谢狼王老爷不杀之恩~” 其中属牛婶儿声音最洪亮,磕起头来一点不含糊。 李传真也很震惊这狼真的能听懂她说话,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她站在墙头,远远看着狼王慢慢离去,忽然,李传真感觉到有人扯她的裤角。 她疑惑低头,就见,墙下,杨文礼神色激动的跟李道真说道:“真儿,你快问问狼王,他有没有看到我家虎儿,它有没有让手下把虎儿吃了,你叫狼王老爷别伤我的虎儿啊,呜呜呜呜......” 虎儿娘听到他爹的话,也激动起来,两步奔过来,两夫妻一左一右扯他裤子。 李传真差点没被扯掉下去,她稳住身形,只好试试,她又大声道:“狼王老爷留步,我还有个小事儿麻烦狼老爷,请问狼王老爷昨日有没有见到我的一个同伴啊? 他叫虎子,穿着件黄色的褂子,是个小男孩儿,要是狼王老爷没有吃他,还请把这孩子还给我们,我们愿意用更好吃的牛羊和狼王老爷交换。” 神羊村的众人都期待的望着狼王,狼王只是默默地看了李传真一眼,又呼嚎一声,纵身一跃,潇洒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狼王的意思。 就在众人有些失望之时,近处的草丛里传来动静。 几只灰背银尾的小狼,叼着一个东西,远远的放在村子前面的小路上,又迅速退走。几个纵身,就钻进山林间,消失不见。 杨文礼瞳孔巨震,他一眼就认出,那被狼拖出来的分明是个人形,肯定是他家虎儿! 村民们也是神情动容,这,狼王真的如此通人性,听得懂他们说话,还把孩子还给他们了...... 一群人呼呼啦啦非常激动的打开闸门,都拥过去看看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之前一直很激动的杨文礼此时却愣在原地, 一动不动,他心口狂跳,手脚都不听使唤,浑身发抖,胸膛好像是要炸开一般,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好怕,好怕狼王还给他的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直到杨文礼听到众村民的欢呼声,听到杨二牛那个憨货在喊: “礼哥,礼哥,你家小虎还有气儿,”杨文礼如同溺水之人又活过来一般,喘着粗气,拨开众人,终于看到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小儿子。 杨二牛小心翼翼的把虎儿放到他爹的怀里,憨憨的笑道:“虽然身上没剩几块好皮,而且进气多出气儿少,但是还有心跳,胳膊腿也还在,你就放心吧哥。” 众人:....... 你这样说人家还能放心么? 李传真都忍不住想揍他,翻了个白眼,心想,不会说话可以少说点,憨货。 杨文礼此时眼里只有失而复得的宝贝儿子,他心疼的不得了,没心情和二牛瞎扯。 老村长招呼杨文礼赶紧把虎儿抱去陆员外家治伤,县城的医馆离村子太远,此地只有陆家有大夫长住的,村里只有些不中用的行脚郎中。 一群人浩浩荡荡又是拖板车,又是拿止血的伤药,手忙脚乱的往陆家求医。 第9章 求医 陆清韫回家那日,陆老爷哭的就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府中又来了许多新人,因为陆老爷已经把之前府中伺候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打包好准备发卖,卖到黑心矿区里去当矿奴,以惩罚他们护卫小姐不力。 至于金夫人,陆府已经没有金夫人了。 陆老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大小姐一回来,说金夫人害她。 老爷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把金夫人休弃。 还派人把金夫人扭送官府,还要控告她谋害他的嫡女之罪。 除了那个伺候在陆家多年的管事婆子还有大小姐身边的三个贴身大丫鬟,他手下留情没有将人发卖。 本来除了金夫人,就属这四人责任最大,尤其是那三个贴身大丫鬟。 她们首当其冲,最该受罚,旁的下人只是遭了池鱼之灾。 只是陆老爷知道大小姐最喜欢这三人,虽然这三个丫鬟他老早就不喜欢,笨笨傻傻,还容易被旁人忽悠利用。 做事也是莽莽撞撞,时常犯错,糊里糊涂,可以说这三人一无是处。 如今还害了他的宝贝女儿,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可是陆老爷怕女儿回来看不到这三个极品笨蛋会不高兴,每次他要处置这三个丫鬟,陆清韫就会老大不高兴,跟他闹别扭。 陆老爷不想女儿伤心,只能暂且压下心中怒火,只是打了四人十几大板。 又让四人降为低等下人,以后每日专做府上的脏活儿累活儿,以做惩戒。 等大小姐回来,让大小姐亲自处置。 好在大小姐无事,当天晚上就被找回来了,全身上下遍体鳞伤,陆老爷好险没有几次哭晕过去。 府中有高薪聘请的曾在宫中任职太医的大夫钱大夫。 他医术高超,地位超然,医德贵重,据钱大夫自己说,他的医术仅次于太医令,太医令如果是天下第一,那他就是天下第二。 除了给皇室以及宫中贵人们看病之外,普通人是见不到他的。 自从被陆老爷用钞能力收服,他便专职做了陆府的家庭医生。 待遇比在太医院还要好,生活美滋滋。 陆家大小姐身娇体弱,回府之后就大病一场,高热不退,还满口胡话。 陆老爷担心不已,命钱大夫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大小姐,钱大夫表示只要工钱到位,这点小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自己一定拿出看家本领为陆老爷排忧解难。 “大小姐只是一点皮外伤,受惊过度,又风邪入体才导致昏睡不醒,只要用了在下的药,再好好休息就会没事儿了。” 医者仁心,他钱光明一定不会让大小姐有事。 陆老爷很满意,钱大夫总能给到他满满的安全感,有种物超所值的贴心, 要是府内上下人人都能像钱大夫一样恪尽职守,为他分忧,他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陆清韫一直发烧了一整夜,好在吃了药,烧已经退了些,虽然人还没有大好,但是已经精神了许多, 第二天白日还起来和陆老爷用了饭,支支吾吾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只是陆老爷听了脸色极为难看,心里老大不高兴,看女儿还虚弱着, 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嘱咐三个挨了板子的瘸腿丫鬟好生伺候好大小姐。 他自己则马上派人去村里打听这李传真是何等样的人物,宝贝女儿竟然说要嫁给他。 “陆老爷,陆老爷在家吗?我等想求陆老爷帮帮忙,让钱大夫救救孩子......” “求陆老爷救命......” “陆老爷,陆老爷......” 陆府门外,门房见这么多村民求见老爷,为首之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立刻向老爷禀报。 “快去将钱先生请来。”陆老爷吩咐道。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请。”小斯跑的飞快。 陆老爷十分重视,亲自接待众位乡民,马上命人请来钱大夫,为小虎儿看诊。 钱大夫在客房给虎儿看诊,陆老爷和众乡民站在门外交谈。 乡民们七嘴八舌的跟陆老爷分享今日八卦。 “陆老爷,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你没看到,就在方才,嚯,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野狼......”一个村民手舞足蹈的比划。 陆老爷震惊脸,不停追问,道:“乖乖,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李家小子,就像这样,”只见另一个村民学着当时李传真狗叫的样子“嗷~呜~”了一声,“然后啊,那狼王老爷也回了一声,嗷呜.....” 陆老爷震惊脸+1。 “欧,竟还有这等神异之事,然后呢,然后呢......”李传真觉得此时陆老爷就很像个吃瓜群众,一直逮着村民追问。 村民们最喜欢给陆老爷讲八卦,陆老爷乐善好施,为人谦和。 最重要的是,陆老爷总是能给讲八卦的人满满的情绪价值。 村民们围着陆老爷七嘴八舌,说的满面红光,唾沫横飞。 陆老爷听的眉飞色舞,津津有味。双方都觉得很满足,一时间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作为故事中心的李传真少不了要被众人推出来当显眼包。 但是李传真感觉到陆老爷对自己显然没有对其他乡民们的那般热情。 总是斜睨着上下打量,像是在看一件不怎么满意又不得不买的商品。 李传真想起了陆清韫,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她伤的挺重的,她又没有像自己一样有外挂。 心下有点担心,便拉过陆老爷退到人群一角,悄声询问道:“陆老爷,不知陆小娘子身体现在如何了? 可否能准许我去看看她?那日小娘子受了伤,在下有些担心。” 陆老爷撇撇嘴,有些嫌弃的看看李传真,面上却丝毫不显。 对李传真解释道:“噢,我家清韫是受了些皮外伤。 大夫已经看过了,不碍事儿,只需卧床安心静养即可。 只是现在还不便见外客,待小女身体好转些,老夫定带上韫儿登门拜谢。” 陆员外脸上挂着官方的笑容,又拱手道: “说起来,老夫还未感谢李小公子对小女的搭救之恩。 感谢公子舍命相救,老夫愿以千金相赠,聊表心意。” 李传真连忙躬身推辞道:“陆老爷言重了,小子不过是尽力而为,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下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眼看歹人谋害小姐,见死不救? 我相信就算不是在下,换做任何一个大秦男儿遇到这种事,都会像在下一样,挺身而出,舍命相护的,陆老爷实在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陆老爷嘴角抽了抽,心道,好个不要脸的小子,嘴上一口一句不要放在心上,做作的样子真叫人恶心,啊呸,这是想挟恩图报,在点老夫呢。 陆老爷满脸欣赏之色,赞道:“好好好,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同在一村,以前老夫竟不知村里还有像你这般侠肝义胆又谦逊知礼的少年英杰, 今后老夫定会待你如自己的亲子侄一般。 日后但凡有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和老夫说,不必客气,老夫力所能及之事,无有不允。” 李传真一脸的天真烂漫,率真喜悦, 她感激道:“陆伯父实在太抬举小子了,我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事儿罢了,不值一提。 日后伯父就是我的亲叔伯,但凡伯父有差遣, 真儿水里来,火里去,无有不从。”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露出一脸的憨笑。 当真是个人畜无害的农家好少年啊。 陆老爷哈哈一笑,亲昵的拍着李传真的肩膀,满脸慈爱。 二人互相吹捧,同台竞技,比拼画饼之道,功力竟不相上下。 一时之间,二人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彼此眼中都露出欣赏之色。 两人都没有发现,一旁的角落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钱大夫,我家虎儿如何了?”杨文礼急切的问道。 钱大夫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胡须,手上收拾着银针,剪刀之类的工具。 笑着说道:“无事了,无事了,虽然身上外伤颇重,却多是擦伤,划伤,身上有些骨折, 胳膊上虽有野兽撕扯的抓痕却不是很严重,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带回去,好生看护,按时换药。 只要挨过前三天,没有高烧发热,性命是无忧的。” 众人都是松一口气,杨文礼一家人又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说什么也要给一笔丰厚的诊金感谢钱大夫救命之恩。 陆老爷自是替钱大夫回绝,笑着说都是邻里乡亲的,一点小忙,不足挂齿。 不仅不收分文,还让家丁仆从从库房中取了许多上好伤药赠与虎儿一家。 村民们又是连声感激,交口称赞陆老爷真乃仁义楷模,乡绅典范。 李传真众人见事情已了,尽皆喜笑颜开,纷纷告辞离去。 临走之时,陆老爷还不忘命管家取了纹银千两,赠与李传真。 李传真又是连连推辞,相互你推我往几番后,李传真勉为其难的收下银子。 陆老爷又命下人们一路护卫李传真回家,好生相送。 一路上,李传真如在梦中,虽然陆老爷说的千金不是真的一千两黄金。 不过,她忍不住回头看看护卫的家丁手上捧着的一个小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有二十个银锭子。 一夜暴富也不过如此了,自己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啊。 陆府的家丁一路护卫,将李传真安全送至家门,恭敬的把匣子交到李传真手中,而后离去,他们还要回府复命。 那护卫头领临走时眼中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如此好命当真是羡慕不来啊。 这么多银子,分量不轻。他和其他人一路轮番捧着,手都酸了,心里更酸。 一个穷小子,阴差阳错救了大小姐,从此就吃喝不愁了。 哎,想他吴有德就是当一辈子护卫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护卫头领快要羡慕死了,酸的他今晚上都要睡不着觉。 陆府内,陆清韫正在闺房中,她斜倚在床上。 那乌黑的长发有些许凌乱地披散着,却依然透着丝滑的质感。 那弯弯的柳眉,似是用最轻柔的笔触描绘而成,微微上挑的眉梢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傲气。 她的眼眸如璀璨的星辰,眼波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思,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 大小姐此时双颊上微微泛着的红晕,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丫鬟表演。 一旁的丫鬟彩霞正端着药碗,神情认真的喂小姐喝药,丝毫不被旁边那两个戏精所影响。 似乎对彩霞来说,喂小姐喝药才是她的头等大事,其他事情就算是现在有人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要先喂小姐喝完药。 “陆老爷,不知道陆小娘子的伤怎么样了?可否准许在下过去看看小姐呢? 那日小娘子受了伤,在下回家之后日思夜想,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求陆老爷让我见见大小姐吧......”锦云神色焦急的抱拳道。 绣月皱眉,生气的一甩袖,连忙摆手拒绝道:“诶,不可不可,小女伤的十分严重,身子还没有好,怎么能见你这个外男,李公子这样太失礼了。” 锦云大惊失色,她失望的单膝跪地, 神情痛苦的说道:“陆老爷,可是在下真的很担心大小姐啊,求陆老爷开恩啊, 只要让在下远远见上一面,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绣月做沉思状,她连忙扶起锦云,安慰道:“李公子,你不要这样, 你如此实在让老夫为难啊,这样吧,等小女伤势好些,老夫再带她去见你,可好啊?” “......” 陆清韫看到锦云跪下的部分,微微挑眉,问道:“他当真跪了?” 锦云忙回答道:‘“没有呢,小姐,这属于艺术加工的部分。” 陆清韫点点头,示意她们继续。 于是二人又接着演。 绣月接着做沉思状,她连忙扶起锦云, 安慰道:“李公子,你不要这样,你如此实在让老夫为难啊。 不如,等小女伤势好些,老夫再带她去见你,可好啊?” 锦云眼含热泪,哽咽道:“多谢老爷,陆老爷您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啊。” 绣月脸上恰当的露出老爷牌微笑, 她拱手道:“哈哈哈哈,李郎君救了老夫女儿的性命,老夫还未曾报答。 这样吧,为了感谢郎君,老夫愿以千金相赠,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到此处时,陆清韫开心的点点头,道:“爹做的好,就应该给千金, 他救了我,给多少钱都是应该的,还是爹疼我。” 一旁的彩霞不高兴的催促道:“小姐,药,快喝。” 陆清韫笑眯眯的继续乖乖喝药,一边挥手示意二人继续演。 两个丫鬟就像是被导演随时喊“卡”一样,每次被叫停, 她们就会默契的保持原来的动作,停在原地不动,等小姐点评完再继续演。 两个人停下时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可爱精致的模样,像两个人偶娃娃一般。 锦云看到小姐让继续演的动作,严肃的表情又像是被按下了启动按钮, 她表情夸张而丰富,脸上带着几分自得又强行压制住的谦逊表情, 道:“陆老爷说得哪里话,在下也不过是舍命相护罢了,小姐貌比天仙,如同仙子下凡。 那歹徒狗胆包天,以下犯上,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加害小姐, 我岂能视若无睹,在下若不挺身而出,岂不是猪狗不如......” 此处是锦云的个人展示,因为到这里李传真的台词特别豪气干云, 算是到了表演的高潮部分,因此她在这段艺术加工了许多台词。 “所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果然,小姐特别喜欢这段,又挥手让她们停下来,仔细询问李传真当时的神态语气。 “他当时真是这么说的? 他愿意为了我舍弃性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 陆清韫眼睛发亮,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拽着被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锦云认真回忆了一下,再次肯定的点点头,道:“李公子虽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是他愿意水里来,火里去,差不多的,他就是这么说的。” 陆清韫更加开心了,她接过彩霞手里的药碗,咕咚咕咚几口干了, 被苦的直皱眉头,小脸都皱在一起,眼里却含着笑意,盈盈秋波似水浮动。 彩霞连忙从旁边桌子上取来茶水和蜜饯,递到小姐手边。 陆清韫接过茶水,漱了口,又含了一块儿蜜饯,迫不及待的要接着看后续。 然后锦云和绣月又仔仔细细模仿着李传真和陆老爷的神情动作继续演示。 一直演到管家送李传真出门这段,连李公子如何回头,如何挥手都演了,才算结束。 陆清韫看完还觉得意犹未尽,又让锦云和绣月返回去, 再重演一遍李传真豪气干云要为她上刀山下火海那一段,反反复复演了三遍。 陆清韫这才心满意足让丫鬟们坐下喝茶休息。 锦云和绣月确实是有些渴了,她们还从来没有演过这么长时间, 而且还要时不时的倒退回去重复演,这非常的考验二人的台词功底。 后面重复演的要和第一遍一模一样才行,不然小姐会生气, 会认为她们在瞎掰糊弄她。她们以前没少因为这种事受罚。 “李传真他真的拿了银子就走了么?还有没有说别的? 他一句也没提何时来提亲的事么?”陆清韫向两个丫鬟追问。 “没有呢。”锦云摇头。 陆清韫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帘,不高兴的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 三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连忙纷纷告退。熄灯关门,屋子里安静下来,陆清韫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第10章 赏银 李传真回到家时,王氏跟村中妇人忙完收尾的工作,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她和周氏还有两个小的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就站在门口张望,等着李传真回来。 见她不是独自一人,还有好几个家丁跟着,还有些纳闷。 等李传真拱手送走了几名护卫家丁,王氏她们才敢围上来,低声询问,道:“真儿,他们是何人?” 王氏几个女人家平日里深入简出,除了操持家中两亩薄田维持生计,很少出门与村中人来往,生怕自己为家中招来祸事。 这几年家中男人接二连三的横死,她们已经如同惊弓之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更加的不敢与人接触。 日常的待人接物反而是李传真这个半大的孩子在外应承。 李传真就是她们强行捏造出来的最后的保护伞,哪怕李传真是个假男人,哪怕她还是个孩子,只要家里还有男人,村里人就不会赶走她们,也不会拿走分给她们的田地,肆无忌惮的欺负她们。 但凡村子里有什么大事,或者是大家分什么好处,看在李传真是个男娃的份上,多少都会有李家一份。只要李家还有能进祠堂的男人就行。 李传真难得脸上有了高兴的表情,她笑着把几人推进院子,关上院门,确定四下再无旁人之后,把怀中沉重的匣子缓缓打开展示给几人看。 “当当~” 李家没有钱点灯,只在院中拿捡来的柴火堆了一个小火堆,既用来烧水,也用于照明。 屋内屋外都挺黑的,但是四个女人看到银子的那一刻,仿佛眼睛都要被闪瞎。 好亮,好耀眼。 她们几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年纪最小的玉儿忍不住惊叫出声,旋即又立马用小手捂住嘴巴。 “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 “真儿,这,这是哪来的?” 周氏是天生的狐狸眼,眼睛细长细长的,平日里都像是半睡不醒睁不开眼的样子。 此刻她彻底醒了,两只眼睛瞪的溜圆,两只手不受控制的抚摸着大圆银锭。 好圆,好大。 李传真和周氏同时在心里想到。 周氏想的是银锭,李传真想的是周氏的眼睛。 王氏呼吸都粗重了,一把按住李传真的手,啪的一下关上匣子,差点把周氏摸银子的手给夹住。 周氏忍不住埋怨的望向王氏,跺脚道:“大嫂,你干嘛呢,差点夹我手了。” 王氏一把将李传真几人都推进屋。 “走,进屋说。” 李传真不情愿的嘟囔道:“干嘛要进屋说,里头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还没有院子外头亮堂。” 李婉月沉稳的不知何时从身后变出一盏油灯。放到堂屋中间的饭桌上,屋子里亮了许多。 李传真心中暗自吐槽,自己还以为家里本来就没有灯呢,原来是有灯不点啊。 关上了门,终于有了安全感,几个女人开始在灯下尽情的观赏抚摸匣子里耀眼夺目的银锭子。 李传真解释道:“昨日我从拐子手中救下了陆家的大小姐,就是和我一同回村的那个,” 王氏点点,道:“认得认得,是陆员外家的,我在地里忙活儿时,时常见她骑马踏青。” 李传真继续说道:“嗯,就是她,陆员外为了感谢我救了他女儿,就赏赐了这一匣银子。” 王氏喜笑颜开,她刚刚还担心这银子来路不正,怕惹上祸事,现在就放心了。 周氏更是咯咯咯咯跟要老母鸡下蛋似的傻笑个不停,她道:“真儿,我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我怕是饿糊涂了,还没睡醒,你快打我一下,啊,还是别打我了,就算是做梦我也没做过这么美的梦啊,不要打醒我,让我继续做......” 李婉月很少说话,从来都是紧抿着唇不作声,此时就算是喜悦冲昏头脑,李传真也只能从她闪亮亮的大眼睛里看到由衷的开心。 一家人体验着一夜暴富的快乐,王氏又喜又忧,她道:“这么大一笔银子,会不会有人盯上咱们家?” 李传真回道:“陆老爷是私下里赏赐我的,没有让同村人看见,他们只知道陆老爷给我赏了钱,却不知道是多少,应当无妨的。” 王氏道:“还是要找地方把银子藏好,不能让人给知道咱们有这么多银子,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几人都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周氏叮嘱两个女儿道:“这是你们哥哥拿命换来的银子,关乎一家子人的性命,你们两个小的绝对不可将这事儿与外人说,知道吗?” 周氏拎着小女儿玉儿的耳朵,再三强调道:“你姐姐我是放心的,就是你这个小东西,你把今日的事给老娘忘干净,一个字都不许说,知道了吗?” 玉儿揉着耳朵,她眨巴着眼睛,乖巧道:“忘了忘了,玉儿已经忘了,玉儿什么也不知道。” 周氏这才满意的摸摸她的小脸儿,夸了一句,真乖。 这些银子共有二十个,每个银锭是五十两,李传真本想把银子全部交给王氏保管。 但王氏害怕自己弄丢银子,不敢收,另外三个也指望不上。 李传真于是就自己收着,只拿出一个银锭交给王氏,让她用做日常开支,以后用完了再找她取。 王氏小心翼翼收好这枚银子,说明日正好到了赶集的时候,她可以去集市上买些米面粮食之类的家用了。 家里已经到了快断粮的地步了,有了这笔钱当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周氏羡慕的看着王氏手中的银子,却没有开口要。那是大嫂家的,大家虽是一家人,但如今是大嫂和真儿当家,自己哪里有资格拿钱。 而且大嫂买了吃用,也不会少了她一份,属实没有必要开这个口。 她就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银子,本能的喜欢。 李传真眨眨眼,看婶婶眼珠子都要粘到银子上,有些好笑,又从匣子里拿出一锭,托在掌心拿给周氏。 周氏人都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结巴道:“真儿这是要给我吗?我,我不用的,我保管不好,真儿自己收着吧。” 李传真笑着把银子塞给她,说道:“我看婶婶喜欢摸银子,就送婶婶一个又何妨,婶婶不拿着花,晚上摸着睡觉也好,婶婶就不必与我客气了,我这儿还有很多呢。” 周氏都要感动哭了,这可真是亲侄儿,五十两大圆锭,居然说给就给了。 她也没有再客气,利落的收下银子,开心的不行,说明日要去买些肉回来给大家做顿好饭。 李传真对此举双手双脚赞成,吃不上肉的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的。 玉儿跑过来抱着李传真的大腿道:“好哥哥,玉儿也想晚上摸着银子睡觉。” 周氏敲了敲她的小脑袋,骂道:“你个没有桌腿儿高的人,还想摸银子睡觉,当心坏人把你抓去卖了。小孩子不能拿钱,钱只能让娘保管,娘给你买肉吃。” 李传真回院子里拿了一把铲锹,回自己房间挖了几个坑,分了几个地方藏好银子。手边只留了两个,藏进放衣物的木箱里锁好。 等明日,她也出门去看看,买些东西。 夜色已深,李家众人匆匆洗漱一番,各自回屋睡觉。 李传真躺在自己的床上,白日里她还在烦恼该做些什么,怎么才能挣到钱,尽快改善这个家的生活,晚上回来就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实在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她心中像是搬开了一块大石,钱给人带来无比的踏实感。 不用为生计发愁,她觉得生活都有了希望。不由得再次感叹:“陆老爷真是个大好人啊......” 李传真轻轻松了一口,正打算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一觉,明天好出门去玩。 无意间瞥见窗外,乌云被风吹开,露出一轮皎洁的弯月,正挂在半空。 她猛然坐起身,想到昨晚的事。 那些飘荡的光点...... 李传真这下睡不着了,她贴着房门蹑手蹑脚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嗯,好像都睡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迫不及待的溜出门,站在院子里,她尽量找有月光的亮堂地方,抬起头四处张望,想再次看到那些光点。 奇怪,怎么找不到呢? 李传真害怕自己的特异功能会不会突然消失了,越是看不到游动的光点,她越是焦急,越急越看不到。 她心里好乱,只好推开院门走了出去,站在月光之下,李传真望着月亮,仔细回忆昨晚的感受。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不再渴望的盯着月亮看。 反而闭上眼睛,用身体感受月亮的温度,她的内心变得平静,想像自己还躺在昨晚的那块大石头上,月光倾泄在她的身上。 李传真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果然,这次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些光点,光点非常轻盈,灵动,像有生命的尘埃一样在月光中浮动,跳跃,调皮的在她的附近游来游去。 她伸手去抓,它们就会有意识一样的躲开,又跑到另一边聚集,它们好像在和李传真玩耍一般。 李传真不再伸手,她舒展四肢,放松身体让这些光点主动的靠近她周身,任意的进入她的身体。 她发现了,如果她完全放松,彻底的放开意识,放空大脑,这些光点就会主动靠近她,进入她的皮肤,血肉,筋脉,然后又从另一端透体而出,她留不住这些光点。 李传真皱眉,为什么没有昨晚那种很舒服很凉快的感觉? 她仔细思索,然后走回院子,在墙角找到一个有些破烂的凳子,有些费劲儿的爬上了房顶,她家只是个低矮的茅草屋子,没有多高,李传真只是想找个离月亮近一点的地方躺着。 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李传真大大的摊开身体,舒展四肢,这样躺着看月亮脖子就不会酸了。 或许是这样更加舒服,李传真周围开始聚集起许多光点,它们调皮的在李传真身上游走,钻进钻出。 李传真开始在脑海中像建模一样构想自己的身体,在脑海中对这些光点说,留在我的身体里,留下来,不要走,留在我的胸口,来吧,修复我的身体。 李传真不懂经络和人体构造,只知道大概哪个部位叫什么,胳膊腿,脑袋,她只有这种程度。 光点虽然很听话,按照她的想法停留在她还有伤疤的地方,修复了身体,但是修复好了之后,光点又全都溜走了,没有昨晚那种装满身体的感觉。 她像个四处漏水的桶,装不住这些光点。 李传真躺在屋顶上,像山中精怪一般吞吐月之光华,周身发出莹莹柔光,雾气蒸腾。 黎明卷新霁,旭日光晻晱。 天际的边缘,是一抹深邃而神秘的幽蓝,逐渐过渡到墨黑的夜空。稀疏的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与即将到来的曙光做着最后的告别。 李传真竟然就在屋顶躺了一夜,鸡鸣声惊醒了她。 她连忙小心翼翼的从屋顶上跳下来,生怕惊动了其他人。好在李家的位置比较偏远,周围没有离得特别近的邻居。 这也是王氏特意如此,为了掩人耳目。只有少与村中人接触,李传真的秘密才能隐瞒的久一些。 是的,王氏根本没有指望李传真的女儿身能瞒一辈子,只是本着混一天算一天的想法,自欺欺人罢了。 李传真会一天天的长大,她会越来越像女孩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被人发现了,王氏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被人嘲笑一番,然后失去土地房屋,离开村子,继续去别的地方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而已。 王氏多少有点半摆烂的心态,能混一天好处就混一天。 李传真又悄无声息的回到她的房间里,好在她的身份现在是男孩儿,是一个人住,如果是和其他人同住,她就没有这么自在了。 现在王氏和周氏挤一间,李婉月和李婉玉住一间。 她一个人虽然住的条件不那么好,但已经是李家众人能给李传真的最好的了。 李传真昨晚上体悟许久,终于找到那种用意识指挥光点游走身体然后储存起来的感觉。 因为太舒服,她就睡着了。 李传真也不知道这样能有什么用,但是舒服就对了,应该是有它的好处吧。也许时日长些就能感觉到了。 这么想着,李传真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继续睡个回笼觉。 第11章 集市 李传真的回笼觉没有睡多久,天刚蒙蒙亮,王氏和周氏就已经起来了。 二人眼下都有些青黑,恐怕是一夜都有些激动的睡不着觉,只是躺在床上等天亮。 因为李传真本身就是女娃,所以两人也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自家人随意些倒也无所谓的。 周氏和王氏一早就洗漱完,就过来一起敲李传真的房门, 也就象征性的敲了两下,然后二人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平时李传真睡到多晚都行,今日王氏和周氏实在等不及。 王氏轻声把李传真叫醒,然后催促李传真起来洗漱,她们俩都想早点出门买东西。 见李传真已经迷迷糊糊的起来了,二人相视一笑,又一起去厨房忙碌,准备早饭。 李婉月和李婉玉不用喊,她们俩早已经习惯早早起床,帮忙干活儿的。 生活的艰辛让两个女娃娃早早就懂事的很,起早贪黑的帮着大人一起干活儿。 但是原主的李传真,因为被当做男孩儿养,他是不用忙着干活的, 从小就送去村中的学堂蒙学,只在农忙的时候会帮着去田里做些活儿。 连他自己有时都会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他是个冒牌货,假男人, 母亲的优待让她忘乎所以,有时甚至会高高在上的指使两个妹妹替她做事。 李婉月和李婉玉因为年纪小,从小就叫李传真哥哥,母亲也没和她们说过李传真是女孩儿。她们一直以为李传真是真的哥哥, 哥哥是家中的顶梁柱,读书识字是应该的,有好吃的要紧着哥哥吃,没有哥哥在,她们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说不定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母亲一直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的,因此两个女孩儿也是从无怨言,任劳任怨。 今日的早饭格外丰盛,每个人的碗里都是粘稠的米粥,香气扑鼻。 王氏今天早上把一个月的糙米都一锅煮了,没必要再像从前那样省吃俭用, 每次煮饭只能放那么少得可怜的几粒米。 厨房篮子里存的给李传真补身子的鸡蛋也通通煮了, 罐子里一点点的猪油也全部用掉,煎鸡蛋饼吃,大家都有,人手一张饼,全蛋,不掺水,感觉没有必要,吃得起。 王氏兜里有银子,沉甸甸的,她放油的时候下手一点都不抖。 野菜吃的够够的了,以后都不想吃野菜。所以今天李家的饭桌上没有野菜, 一盆小葱拌豆腐,上面淋上满满的香油,口感软滑细嫩,非常好吃。豆腐是周氏一大早出门买的。 宁愿多走些路去隔壁村的赵婶儿家买豆腐,她也要去买,没啥,就是想吃点不一样的,不想吃野菜, 有钱,任性,想吃就买了,就图个开心。 五个人都吃的十分饱,满嘴流油,好久好久没有像这样放开了吃一顿了。 除了李传真之外,其他人都是幸福的快要流眼泪了。 几人吃完收拾好碗筷,像往常这个时候,王氏和周氏都已经在地里开始干活儿了, 她们只有两个女人家,虽然地不多,她们也要花上比其他人家更多的时间在地里。 两个妹妹要么洗衣服洗碗,要不除草喂鸡,总之就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像这样吃的饱饱的,一家人坐在一起消食儿的场景在李婉月的记忆里从未有过。 她静静地偷偷注视着哥哥的侧脸,哥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她脸上没有了傲慢和不满,以前时刻紧皱的眉头此时高高挑起,表示着她的愉悦, 眼睛弯弯的,没有了往日的阴郁和胆怯,嘴角带着几分饱餐过后的餍足,整个人流露出舒适惬意的样子。 一旁的玉儿看到姐姐在看哥哥,她也学着样子盯着哥哥瞧, 王氏和周氏走过来,周氏看到两个小姑娘都在盯着李传真看,有些好笑道:“ 你们两个干嘛呢?为什么要盯着真儿看呀?真儿你怎么了?” 玉儿跑过去,抱住周氏的腿,憨憨的答道:“不知道,玉儿看到姐姐在看,玉儿就一起看。” 周氏把她抱起来,捏她的小脸,笑道:“你个小笨蛋,就喜欢学姐姐,学人精。” 婉月却越看越出神, 她凑到李传真的跟前,捧着他的脸,越凑越近,久久凝视不语。 李传真被她这样看的心慌,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丫头看出什么了?应该不会吧,我应该伪装的挺好的啊。 她是看出我外星人的身份了么...... 王氏和周氏也围上来看,王氏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惊讶道:“ 我知道小月在看什么了,”周氏疑惑道:“什么啊?我怎么看不出来真儿咋了?” 王氏道:“你看真儿的脸,她脸上昨天有好几道疤的,今天全都不见了。” 王氏说着也上手摸起来,震惊道:“你看,只有凑这么近才能看见一点点的痕迹,这里,还有这儿, 以前真儿鼻子这块儿有斑点,下巴上还有小时候在地上磕的疤,都不见了。” 周氏也惊奇不已,啧啧称奇道:“好像是诶,不仅疤不见了,而且好像还变白了些。” 李家没有镜子,所以李传真就没有机会仔细看自己的脸。 想来是因为昨天晒的月光的缘故,没想到还有如此奇效。 但是李传真不想被人知道他的秘密,于是推开面前的几人,随口胡扯道: “哎呀,其实是昨天陆老爷不仅给了银子,还赏了我一些伤药, 我用了之后,伤就好了许多,可能也有美白淡疤的功效吧。” 王氏和周氏恍然,原来如此,世间竟有如此神药,想必十分金贵, 估计价值不菲,她们乡下人见识浅薄,没见识过这等好东西也是正常。 婉月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依旧静静的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李传真觉得这妮子总是邪门的很,时常感觉被她看穿了。 不过李传真很有社会经验,她越是心虚,越要瞪大眼睛和婉月对视, 输人不输阵,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了。 做贼心虚眼神躲闪这种事儿在她这里根本不存在。 所以李婉月反而被她一直看到脸色微微发红,主动移开目光,这场眼神比试才先告一段落。 李传真身上的小小变化就被她轻易糊弄过去了,她又适时的使出转移话题大法, 提出马上出发,前往附近乡里的集市。 几人果然抛下刚才的事,马上讨论起一会儿要买的东西。 今日天气晴好,风和日丽,秋高气爽,正是适合出行的好时光。 有诗云:乡市新开玉水边,绣襦争立市门前。 这每逢初一十五,各村庄之间便会前往赶集。 集会所在的地方叫做回马坡,此地地势平坦,乃是附近几个村落道路交汇之地, 因为有一条迎胜江的支流从此经过,故而取名为回马坡。 马儿行到此处,便无法再前进了。 神羊村距离回马坡还有十几里的路程,王氏几人本是打算一路走过去的, 但是李传真懒得很,她不愿意多走路,非吵着要坐车。不过十里而已, 王氏觉得也没有多远,平日里赶集,还要挑着担子走呢,她们都已经习惯了。 王氏没办法,只得依她,回屋取了压箱底的一串铜钱,坐驴车过去一人要交3个铜板,抱在手里的孩子不收钱, 但是车轮以下的要交1枚,身高超过车轮的孩子交两枚。 如今她们虽然有钱了,但是以前的习惯还在,能省还是想省。 李传真身上的银锭被他用剪刀提前绞成十来个碎银,方便一会儿去集市上换钱。 王氏说因为山上常有富商贵人前来游玩,所以那边集市是有个小的钱庄的, 小额的钱一般都能换取,如果是大额的就得去县城里换才行了。 几人身上都背了一个大箩筐,商量着一会儿先去钱庄多换些铜钱,银子在村里并不方便使用。 神羊村口的大榕树下是个集结点,大家做什么事都喜欢到这儿集合。 李传真一家赶到树下时,已经有村民坐在了骡车上,等人到齐了就一起出发。 村里只有三辆车,两辆坐人,一辆载物。一辆骡车可坐十人。 神羊村的村民多数会打猎,生活的并不差。隔三差五坐骡车还是坐的起的。 来的早的就坐车,来的晚的就走路。反正也不是特别远。 有村民好奇的看着李家人,王氏一向是不坐车的, “李家大娘子,今日来的如此早,是要坐车吗?”一位大婶问道。 王氏笑着说:“要的,我家小郎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走不得远路。” 那婶子点点头,道:“你家小郎看着就身子骨柔弱,此番遭了大罪, 要好生养着,怎的还要出门?” 周氏接话道:“小娃娃闲不住,非要吵着出门耍耍,好不容易求神拜佛的才把他寻回来,只想让他高兴就好,其他的不管了。” “还是要看顾好小郎,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周氏和那婶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王氏干活利索,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只是人情往来,待人接物上稍稍差了一些,相比之下周氏更加能说会道。 周氏两个闺女,大女儿沉默寡言,反倒是小女儿婉玉更像她些,活泼机灵,嘴碎话多。 周氏带她出门,总要管上她的嘴。 没多久,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村民们这次带的货物和以往相比少了许多, 因为从几个月前开始,大家害怕遇到狼群,都不敢再外出打猎。 因此没有几户人家还有皮毛也可以贩卖。有的也是以前堆积下来没有卖出去的。 这次很多人家只有自家种的瓜果蔬菜,鸡鸭鹅蛋,纺织的布匹这些农家物品。 集市已经许久没开,这次因为狼群似乎退去了,村民们都不约而同的要出门赶集,也好给家中采买一些物品。 给了钱就可以坐车,不给钱就自己走路,许多村民都还是选择走路, 一来这里聚集集市的脚程并不算远,能省则省,二来许多村民都是去集市贩卖野兽皮毛,皮毛轻且占地方,而且受不得压。 贵人们喜欢毛色顺滑品质好的皮毛,若是压坏了就卖不出个好价钱。 而且人坐驴车,如果要额外放货物还需再交一文,并不划算。 用扁担自己挑过去反而更好。 像李家今日这样只是每人身上背着一个竹篓,算是轻车上阵,不用额外交钱。 驴车上的人已坐满,骡车缓缓前行。健壮的骡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蹄子落在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 骡车的车身由结实的木材打造,经过岁月的摩挲,略显斑驳却依然坚固。 车辕上,车夫稳稳地坐着,手中的缰绳轻轻抖动,指引着骡子的方向。 骡车的车轮滚滚向前,车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乡间的小道崎岖不平,骡子有节奏地踏着地面,扬起些许尘土。 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微风拂过,树木轻轻摇曳。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在薄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蓝天白云下,高大的树木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叽喳吵嚷,为这宁静的乡间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李传真和两个妹妹来得早,他们三人选了车板尾部的位置坐好,脚搭在车辕外,竹筐抱在怀里,免得占用其他人的位置。 李传真人坐在车上,一摇一晃的好不惬意。她昨夜没怎么睡,今日一早就出门,显得十分的困倦,车子在小路上颠簸摇晃的厉害,她就越发的昏昏欲睡。 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比如类似牙刷这种东西李家是没有的,李传真打算去集市问问有没有。 她早上只能扯根柳树枝,咬开根茎,随意在嘴里胡乱刷几下,容易戳破牙龈不说,清洁功能也很一般。 这会儿靠嚼草根缓解嘴巴的不适。 昨晚没睡好,母亲又这么早的把她叫起来,所以她这会儿又开始打瞌睡。 李婉月怕她会摔下去,一直用手拽着她的腰,她怀里的篓子一早就被玉儿接过去叠放在她的篓子里。 李婉月只觉得肩上一沉,这人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好在李婉月已经被哥哥欺负惯了,只会逆来顺受。 认命的把人揽在怀里,好让她再睡的舒服些。 没什么事儿干,李婉月就静静地看着哥哥睡觉,哥哥好像变好看了些。 她睡得可真香。 李传真似乎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她偏过头去,往旁边的怀抱里钻了钻。 李婉月有些脸红了,和哥哥这么亲密的时候还从未有过。 经历了和亲人差点的生离死别,李婉月心中曾经对哥哥小小的厌恶都已经散去,只有失而复得的珍惜。 “哥,醒醒,我们到了。”李传真被婉月摇醒,骡车已经到了集市,缓缓停靠在路边。 李传真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在婉月的怀里睡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妹妹笑了笑,自己实在太困了,居然没抗住困意路上便睡了过去,李传真急忙爬起来,利落的跳下车,让婉月搭着她的胳膊也跳下来。 又突发奇想,转身把车上的婉玉顺手装进箩筐背在身上。 原本婉玉见大哥抱自己,以为是要把她抱下车,没想到一下把她装筐里了。 周氏和王氏看到婉玉傻呆呆的样子捂着嘴直乐。 箩筐很大,玉儿小小一个人儿装在里面正正好,一摇一晃的很好玩儿。 但是周氏走过来,对玉儿说道:“玉儿,不可以让哥哥背,哥哥才受过伤,你怎么能让哥哥背呢?快下来吧。” 玉儿瘪瘪嘴,虽然很想继续呆在箩筐里玩,还是乖乖点头, 对李传真道:“哥哥,玉儿重,会累的,哥哥放我下来吧,玉儿自己会走。” 李传真笑着道:“可是哥哥觉得这样很好玩儿呀,为什么要下来? 不要听你娘的话,哥哥不累,走,咱们一起去前面看看有没有糖人,给玉儿买一个,怎么样?” 周氏想伸手把玉儿抱出来,但是李传真一个下蹲躲闪,避开了周氏。 周氏呆了一下,好,好快。 再看之时,李传真已经跑远了...... 婉玉只来过集市两次,前面几次她跟着母亲,周氏又要挑担子, 又要拿东西,无暇抱她,也没有这个力气。 她都是自己走,她人小个子矮,走在人群里只能看到大人的腿,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母亲后面走,不然别人一不留神就会把她撞倒。 这是第一次玉儿用大人的角度逛集市,道路两边的摊位清清楚楚,不用担心被人踢到。 坏哥哥还时不时的颠颠箩筐故意吓唬她,看到有好吃的,就会买下来,顺手扔进箩筐里给她吃。 像是随手投喂宠物一般。反正玉儿蛮开心的,有点享受这样被人宠爱的感觉。 王氏和周氏结伴要先去钱庄把银子换成铜钱。 李传真想先去看看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打算等母亲换了零钱她伸手要几个过来花就行,反正钱都给母亲管,她也觉得省事。 她带着两个妹妹先在集市上闲逛,婉月和玉儿倒是很开心, 她们平日里几乎没有出过门,整天就是干活儿,很少有这样的玩的机会。 婉月年纪还小,对胭脂水粉并不感兴趣,只是对各种吃食恋恋不舍。玉儿则是喜欢一些点心甜食。 老实说,李传真有些失望,她料到山中的集市不会有啥好东西,但是这里比她料想的还要荒凉一些。 不过是一些山中常见的野物,皮毛,米面油粮,瓜果蔬菜,一些做工粗糙的甜食零嘴儿,用木头之类雕刻的桌椅板凳,或是手工玩具之类的小东西。 乃至从山中捡来的古玩奇石,八成是用来哄不识货的贵人老爷们的。 大多是自己挑来的扁担带货,或者是席地而坐,直接铺在地上,就地叫卖。 没有什么李传真感兴趣的东西,和她以前的世界相差太远,难免心里有些落差感。 逛了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头,李传真难免兴致缺缺。 只是在卖布匹的摊位停留了许久,让两个妹妹各自挑选她们喜欢的样式,打算给妹妹们做几身像样点的衣裳。 婉月和玉儿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补丁上面贴补丁,破的不能再破了,说是乞丐也相差不远了。 李传真暗自叹息,自己的娘和婶婶虽然已经是早出晚归的干活养家,但也过得捉襟见肘, 家里没男人,自己又只是半大的孩子,况且,这个家里但凡有点余钱,都挤出来送她蒙学去了。 早已是入不敷出,每日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活儿。 其实李传真多少有些理解母亲这种做法,一大家子人连生存下去都成问题,为何还要拼命的供孩子读书呢? 俗话说得好, 再甜不能甜孩子,再苦不能苦自己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穷养儿子穷养女,富养自己长身体 儿子女儿早当家,自己才能把钱花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当父母我无忧 王氏待李传真越是好,各种溺爱优待,自己哐哐吃苦,李传真越是在心中坚定不结婚不生娃的念头。 正挑着布,王氏和周氏满面春风的找了过来,她们已经换好了铜钱,一两银子能换980文钱,她们各自换了五两,留作家用,这是一笔很大的钱。 背在身上沉甸甸的,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不出意外的话,想来以后都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五个人几乎把摊子上的布给包圆了,也没什么可供挑选的余地,都是些黑灰蓝的粗布麻衣,闭着眼睛买就行了。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传真从来是不擅长讨价还价的, 周氏和王氏也不是很会,反正他们现在是土大款,根本懒得讲价, 直接付钱拿东西走人。倒是那给那摆摊的小媳妇儿乐坏了, 还喜滋滋的多送了几尺布,招呼几人下次再来光顾。 第12章 怒火 李传真几乎什么也没买,她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但是她背的竹篓里堆的东西最多。 都是王氏和周氏买的东西,多到放不下,让她帮着拿。 什么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糕点小吃,看见什么买什么,筐子都堆不下了才摆手。 她们啥都缺,几乎是赤贫,这会儿有了钱,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囤积物资。 婉月和婉玉的竹篓也是满满当当。 特意用布把几人的竹篓都遮盖住,把买的东西都放到等候多时的骡车上。 回程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李家买了许多东西。 都打听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买东西,人人都知道李家是个什么情况,那是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 知道瞒不住,李传真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她救了陆家小娘子,陆老爷送了他几两碎银,这才有钱买些吃食罢了。 再多问李传真就懒得理了,又靠在妹妹身上假寐。 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她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众村民这才恍然大悟,心下虽然羡慕李传真得了银子,也知道这是人家拿命换的,有命拿没命花的钱,羡慕不来,这才不再多问。 回村之后,村民们也各自散开,拿上东西返回家中,生活还要继续,他们还要去下地干活儿,家中还有许多事情。 李家几人也背着东西回到家,都累的够呛,买的时候开心,拿回来就很累人。 李传真一到家,便到厨房猛灌了一大口水,总算感觉舒服多了。 她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就回屋躺着去了,天生的懒骨头,多走一步都嫌累。 王氏几人还要整理买回来的东西,特别是买的新鲜羊肉,必须抓紧时间处理好,不然坏掉就可惜了。 两个小姑娘也知道过去帮忙整理,没有理会儿这个懒哥哥,大家都很习惯她不干活儿,没人会说她的不是。 甚至周氏怕她睡得不舒服,还连忙把新买的被褥先给李传真换上。 良心这种东西李传真有,就是不多,难为她自己的事儿她从来不做。 这些事情她不擅长,就没有必要浪费自己太多的精力去做无用功,抓紧时间补觉,自己晚上多多提升实力,才能守得住这一大家子女人。 再睁眼已经是傍晚时分,一天又过去了。 婉月过来敲门喊她吃饭,她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中午饭也没吃就一直睡,睡了大半天,她感觉很饿。 屋外传来炖羊肉的香味,勾的李传真肚子咕咕直叫。 饭桌上,五个人都是吃的狼吞虎咽,李传真是真饿了,肉的味道其实很一般。 王氏就是拿清水煮的,就放了些盐巴和姜,其他的调味一点儿没有。 照李传真的口味她是不爱吃的,她喜欢的是新疆羊肉串那种。 放满了辣椒面和孜然粉,一口下去,滋滋冒油。 而不是这种切成大块儿,煮的发白,半天咬不动又咽不下去,又膻又腻的羊肉块儿。 不是饿的慌她是真不想吃。 但是现在只有这样的条件,容不得她挑挑拣拣。 能吃上肉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了,其他四个女人就没有李传真这么多毛病,她们都不记得多久没吃上肉了。 几个女人又不会打猎,种地么也很差强人意。 能到现在还没把自己饿死还能供李传真隔三差五的去学堂读几天书,已经是非常好了。 连才五岁的婉玉都拼命的用她的小牙撕扯羊肉吃。 李传真觉得王氏有些奇怪,按理来说,王氏几人已经在山中过了好几年的辛苦日子,她们应该很会侍候农作物这种,不至于像自己这个现代人一样啥也不懂。 但她们就是这么奇葩,不仅没有学会如何生活,反而却给李传真一种大户小姐抡锄头的无力和淡定。 一家人从容,淡定,且吃不饱饭,显得很是优雅。 李传真依然是吃完饭放下碗就在院子里半躺着消食儿,这会儿天还没黑,月亮还没出来。 王氏收拾完碗筷,也搬个小马扎坐在屋檐下。说道:“真儿,现在咱们家已经不缺钱了,要不要多买点地?” 庄户人家,手里一有钱第一时间就是想买地。 李传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买地干嘛?家里两亩地不够母亲霍霍的吗? 好像您也没种活多少东西,还是说你指望我去种?我也不会啊,要不咱们还是放过那些庄稼吧,没有母亲帮忙,它们可能自己长得更好些也说不定。” 她中间也曾想去地里帮忙来着,但是看到那些个半死不活的作物,也就放弃了。 王氏:“......” 王氏无奈道:“真儿,种地这个事情可以慢慢学的,凡事只要持之以恒,日日钻研,总能有所收获。 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只要我们勤快些,日夜耕耘不辍,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为娘也是为你打算,多买些地,以后咱们也有个依靠,金山银山也有吃完用完的时候。眼光要放长远些,总之,地是越多越好,不会错的。” 李传真十分的无奈,她道:“娘没事儿还是歇歇吧,别瞎折腾了,这么多银子,您完全不必再如此辛苦,我们不是已经有很多银子了么?娘就算天天敞开了吃,也花不完。 那两亩地您喜欢就种着玩吧,银子以后花完了我也会再想办法,您不必如此操心银钱的事儿,只管照顾好妹妹们就行,其他交给我就是了。” 王氏听她这样说,表情又难过又是高兴,她目光温柔的看着李传真。 真儿比以前要温和了许多,语气虽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耐烦听她说教,但说的话又分明是体贴人的。 真儿她就是这样,她不会像正常女孩儿那样撒娇或者说些安稳体贴的好听话,婉月时常为此与她吵架,她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像个石头,但是婉月她们不懂她这个做娘的懂。 她只是表达关心的方式和旁人不一样罢了,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王氏悄悄拭眼角的泪水,又小声对李传真道:“真儿,要不,咱们带上钱离开这里怎么样? 你现在这样,都是娘的错,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真儿你,你就可以做回女孩儿了。 以后娘再给你物色个好人家,让真儿风风光光的出嫁,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过上普通人的日子。” 李传真沉默了,这个提议信息量有些大,她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氏以为她在想那件事,便更加小声的说道:“真儿可是在担心山中禁令么?你不必忧心,只要你愿意离开,为娘有门路......” 李传真回道:“娘,我暂时还不想走,好不容易能安稳些,也不知道能往哪儿去,等过段时间再说吧。额,娘,你说的禁令是?” 王氏叹了口气,道:“真儿,让你扮男孩儿是生活所迫,只好委屈你,要是有的选,娘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娘还是希望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光明正大的做个人,不必整日提心吊胆,躲躲藏藏。” 她说完,便离开了,回到屋里独自伤神。她终究是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留下李传真一脸的迷惑不解,什么禁令,都还没说清楚啊...... 想到王氏说的,让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恢复女儿身,让一切回到正轨。 其实挺简单的,她们现在有银子,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让她在意的,是后半句,找个好人家?在这里,在这个时代,让她嫁人生子...... 想想她要嫁人生子多少有点不想活了是怎么回事儿? 诶,要是我能当个真男人就好了,不过好像似乎,当男人还不是要被催婚,娶老婆,都挺麻烦,差不多的。 李传真有些惆怅,有些心塞。 神羊村,远处的山峦巍峨起伏,在晚霞的映照下,恰似一群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充满烟火气的宁静村庄。 傍晚时分,整个村庄在炊烟和晚霞的交织中,显得温馨而又祥和,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陆家此刻也正在用饭,和李家不同,陆家的晚饭就丰盛许多。 陆家,宅院里灯火通明。 宽敞的餐厅中,一张雕花大圆桌摆放中央, 桌面擦拭得一尘不染,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各式佳肴琳琅满目,正中的是一盘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鸭,鸭皮油亮,仿佛镀了一层金,鸭肉鲜嫩多汁,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红烧狮子头是陆老爷的心头好,个头硕大,色泽红亮,宛如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肉香四溢,这可是聚贤楼里最拿手的招牌菜,聚贤楼的老板祖上可是御厨出身, 靠这一手绝活儿,在江淮一带是声名远扬。 如今已经是陆府的首席私人厨房大师傅,只做高级私家订制菜。 还有旁边的这盘翡翠白菜,碧绿清脆,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暗藏玄机, 蔬菜只是普通蔬菜,汤羹却是用精心熬制的鸡汤,里头还加了老山参,最是进补,汤汁浓稠,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这鸡汤是老爷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大小姐受了伤,身体虚弱,需要进补。 饭食都得准备最好的,好让大小姐身体能好的快些。 丰盛的菜肴摆了满桌,可是陆清韫却没有胃口。 她秀眉微蹙,眼神游离,手中的筷子只是偶尔轻轻地拨弄着盘中的食物。 陆老爷见状,关切地问道:“福儿,这是怎么了?是今天的菜不合心意吗?乖福儿想吃什么,爹叫人给你做。” 陆清韫并不理睬,她一心沉浸在她自己的心事中。 陆老爷显然是经常被无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淡定的放下筷子, 抬首向旁边陆清韫的三个贴身丫鬟又重复的问了一遍,道:“大小姐是为何不想吃饭呐?” 三个丫鬟听到老爷问话,连忙一字排开,好似排练了无数遍一般,一人一句,带着古怪又和谐的韵律, 锦云道:“小姐烦忧绕心间” 绣月道:“满桌佳肴难下咽” 彩霞道:“老爷还请勿挂念” 陆清韫撑着头,补充道:“无事” 陆老爷难受的扶额,没办法,宝贝女儿就喜欢这个调调。 老是搞这套三句半,时常让他火气噌噌的往上冒,又无可奈何。 陆老爷平息了一下心情,接着问道:“可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要不叫钱先生过来看看?” 陆清韫依旧神游物外。 陆老爷没办法,对着那三个活宝儿,又沉声问了丫鬟一遍,道:“小姐身体可好些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啊?” 又是熟悉的队形,熟悉的语调,看似三人,恰如一人。 锦云唱道:“小姐玉体已无恙” 绣月唱道:“饮食起居如往常” 彩霞接上:“老爷宽心展颜笑” 陆清韫回神,她不想说话,还是跟有强迫症似的,勉强开口道:“挺好。” 陆老爷有时候真的感觉好心累。 他瞪眼又问三个丫鬟道:“你们三个,不许再念三句半,再不好好回话,就通通拖出去打板子!” 三个丫鬟知道今天不能再玩儿了,虽然小姐她喜欢,但是老爷已经生气了,都老老实实的站好回话,不敢再放肆。 “到底是谁惹大小姐生气了?锦云,你说,”陆老爷知道,平时,这个锦云是闺女的耳目,问她一准知道。 锦云一开口,差点儿又本能的开始想要唱跳rap,生生给止住了。 被她家小姐训练的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回老爷的话,是因为那李家公子。” 陆老爷思索了一下,说道:“就是来过府上的那个李家小子李传真?” “是的,老爷,正是此人。”锦云一本正经的回道,此时她终于像个正常丫鬟的样子。 陆老爷不满道:“你把话一次性给老爷把话说清楚,别在这儿问一句回一句,烦死了。” 谁懂啊,他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打人。 锦云回道:“是,老爷。” 看到老爷已经抬手命人取棍子了,她连忙清了清嗓子,道:“因为出事那晚,李公子不仅救了小姐,还和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已经过了两天,李公子还没有上门提亲,小姐这才有些不开心。” 陆老爷听到此话,腾的一下就拍案而起,只觉得血气上涌,胸口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起伏。 “什么?亲什么玩意儿?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怎么敢的,老子要去活剐了他”说着就要冲出府去。 陆清韫这会儿也不迷糊了,她都惊呆了,锦云这臭丫头在瞎说什么啊? 陆清韫连忙拉住陆老爷解释道:“爹,锦云乱说,不是那样的” 她嘴上说着不是,脸上却泛起红晕,还带着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陆老爷急忙追问,他头都要气炸了:“不是那样,那是哪样?” 然后陆清韫仔仔细细的把那天晚上的事和陆老爷说了一遍,隐去了李传真曾经抛下她独自逃跑的那一段。 陆老爷听完,深深松了一口气,抬手就要上前打锦云一巴掌。 陆清韫连忙挡在陆老爷身前,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手。 锦云缩着脑袋很没出息的躲在小姐身后。 她也是听小姐形容的太那啥,才有些想歪了,她很冤枉啊。 陆老爷重重的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陆怒道:“岂有此理,昨日在府上我便觉得那小子油头滑脑,果然是个心术不正之人,竟敢乘人之危! 仗着自己救了你的性命,又见你年纪小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就敢色胆包天,对你动手动脚......” 老爷足足骂了有一刻钟,这才稍稍消气儿。 陆老爷正想安慰女儿那颗受伤的心,他一定会为女儿做主,让那个小子生不如死,后悔自己来这儿世上一遭。 陆清韫已经坐到一边,背过身去,继续手撑着下巴,拿后脑勺对着他。 陆老爷快要心疼死了,他气的胡子打颤。他的阿福,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疙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陆老爷低下身子,扶着女儿的肩膀,各种保证自己一定会处置了李家小子,为她出气。 陆老爷越说越起劲儿,陆清韫越听越生气。 后面她直接用手捂住耳朵,趴在桌上,表示不想听了。 陆老爷有些手足无措,女儿的心思他常常不懂,每次不懂时他就只能向吉祥三宝求助。 陆老爷一个眼神过去,三个丫鬟立马领会,绣月出列替小姐解释道:“小姐不想惩治李公子” 彩霞补充道:“小姐看上了李公子” 锦云做最后的总结陈词,道:“小姐想让李公子提亲” 陆清韫像个鸵鸟一般把头埋在桌上,小声反驳了一句:“胡说” 锦云绣月彩霞她们是不懂委婉的,直白的话让陆清韫都有点接受不了。 她的脸已经红的不能见人了,一路从耳朵烧到了脖子根。 陆老爷看这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陆清韫,女儿真是长大了。 吉祥三宝是陆清韫的心腹,虽然看着有些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是陆老爷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三个丫鬟代表着陆清韫的心声。 陆清韫的亲娘去的早,自己一个大男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 他虽然家财万贯,却不能时时理解女儿的心思,因此这三个丫鬟还是非常有用的。 “福儿,那小子虽救了你,咱们也不必非得以身相许,爹可以拿更多的银子给他,你是爹的心肝儿, 是陆家的大小姐,他一个啥也不是的玩意儿,如何配得上我的宝贝福儿?” 陆清韫也不再忙着装鸵鸟,她一下扑进陆老爷的怀里,委委屈屈的抽噎道:“可是,那李公子已经碰了我的身子, 一路上都是他抱的我回来的,家丁和村民们找过来时,许多人也都看到他牵着我,爹让福儿如何再嫁给旁人......” 陆老爷拍着宝贝女儿的背,霸气安抚道:“这点福儿不用担心,不管是家中还是村里,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蠢货,胆敢说福儿的一句闲话,就算是一个字,爹也定不会轻饶了那人。” 陆清韫暗自咬牙,爹真是个木头疙瘩,什么也不懂,好烦。 没办法,陆清韫又接着哭道:“纵然爹爹可以以势压人,那些人不敢当面嚼舌根, 难保背地里会非议女儿,那些京城里的小姐妹也会笑话我,叫女儿今后如何做人?” 陆老爷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福儿这是多想了,拐子害你,性命攸关的事, 一点名节又有何妨,老夫不信会有人拿这个说事儿,便是说了也无关痛痒,福儿你不要理会就是了。” 陆清韫又试着争辩了几句,又哭又闹,试图跟她爹说明这件事很重要,不管是撒娇卖好,还是发脾气,陆老爷这次就是不松口,无论如何也不肯把女儿嫁给那个小滑头。 陆清韫真是气坏了,她一把把她爹最爱的茶壶摔个粉碎,怒道:“ 爹爹还说会一辈子对福儿好,那李传真占了我的便宜,爹爹不管就算了,还拿银子给他吃喝享乐,花天酒地。 难道我陆清韫就这般让人轻贱,他李传真想如何便如何,对我又搂又抱,如今半点责任也不用负,没事儿人一样过他的快活日子,您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爹?” 陆清韫满眼都是失望,泪水涟涟,真是让人好不心疼。 她低着头,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哭道:“罢了,爹说如何便如何吧,左右怪我自己命不好,从小没了娘,没人疼没人爱,被人欺负了,爹也不管......” 陆老爹恨不得就地打自己两个耳光,他真该死啊。 立刻把女儿搂紧怀里,柔声道:“福儿万万不可这样想,爹怎么会不管你,不管什么事爹都会给你撑腰。 不就是一个李传真么,福儿想要爹马上就去把这小子抓来,他敢不负责爹就打断他的狗腿。他敢说一个不字,爹就让他生死两难。 就让他过来做上门女婿也无不可,以后都得听咱们福儿的话。让他往东他就不能往西,福儿说好不好?” 陆清韫终于破涕为笑,趴在老爹的怀里,又是一阵撒娇卖乖,两人好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样。 吉祥三宝又被上了一课,还是小姐戏更好,她们三个加起来也拍马难及。 第13章 夜访 陆清韫自从与父亲说了自己的心事以后,心里轻松多了。 她与李传真之间最大的阻碍也没了。 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也许是她太过心急,提亲毕竟不是小事儿,自己多少有点失了分寸。 不过才过去两日而已,也许李传真正与他家中长辈们商量具体事宜也说不定。 想到她自己那晚在父亲面前着急上火没出息的样子,她就一阵的羞恼。 真是昏了头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才见了一面,不,其实以前在村里她和李传真也有点头之交, 那时她对李传真并没有这般上心,对她而言,李传真不过就是个乡下小子而已。 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意的地方,甚至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李传真。 对这个人的印象全部都来自于那个晚上,在她最绝望的时候, 他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冲过来,抱起她在山林间飞驰...... 无论过程如何,陆清韫都十分感激他能够救她于危难之中。 这样的安全感和被他抱在怀里时的温暖,她想一直拥有。 这几日晚上陆清韫都会梦到一条大白蛇,梦里之前水潭中的那条大蛇过来找她, 她独自坐在那天晚上的石堆上,大蛇一点点爬上来,向她逼近。 蜿蜒粗壮的身体将她盘在中间,困住她,长长的信子吞吐着在她的耳边,冰冷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她抱着蛇,坐在悬崖边吹风。 陆清韫知道,梦里时常出现的那条蛇,也许是代表着她在想着某个人。 也许是他冷冰冰的态度才会让她做梦都会联想到蛇吧。 不知为何,她觉得那天晚上才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可真是一见李郎误终身。 陆清韫又在家中一连等了数十日,却始终不见李传真的身影出现。 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渐渐变得伤心失望,到最后转为了愤怒与疑惑交织。 不必问吉祥三宝,陆老爷也看出陆清韫的不高兴了,陆老爷几次主动说,要不要他出手帮忙,直接把李家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抓过来拜堂成亲。 陆清韫还曾偷偷派人到村里,到李家附近打探李传真的近况,想知道他在忙着些什么。 结果来人和她禀报到,李传真一家从陆府离开,领了钱,第二日一大早就去集市买了许多东西,李传真带着两个妹妹逛集市买吃食, 以后就一直在村子附近四处闲逛,因为不知道村外狼群是否真的不会再吃人,所以大家也还是没有经常外出。 这几日县太爷听闻了狼王通晓人性之事,大为震惊,打算派官役们这几日进山探查一下山中狼群的情况, 若是狼群果真不再吃人,县太爷会解封神羊山,并和其他京中贵人们联系,继续向山中投放猎物。 待神羊山解封之后,估计那个李传真就会前往县城里游玩了。 “听村民们说,李传真这几日一直在打听去县城的路。”陆府的一个家丁恭敬禀报道。 他这几天每日不过是在村里随便打探一下消息,便可以得到大小姐的丰厚奖赏, 这种事真希望多来几次,李传真可真是他王光祖的贵人啊。 陆清韫听完汇报,轻轻挥了挥手,让人退下。她则坐在院子中的秋千架上。 绣月站在她的身后轻轻推着,彩霞在一旁读书给她听,锦云在给她喂葡萄。 陆清韫喜欢一碗水端平,三个丫鬟手上都要有事做才好,大家一起干活儿,一起休息。 最主要的还是她享受起来更加舒服。 三个丫鬟其实很想问小姐盯着李公子是想做什么,但是她们不敢问,小姐虽然看似很好说话,平时也很宠着她们三个。 其实想要待在大小姐身边需要遵守的规矩非常多。 她们三个看似笨,实际上是陆清韫身边换了无数丫鬟才淘汰筛选出来的佼佼者。 锦云的记性很好,她对听到的话看到的场景能够很好的一比一还原, 不说百分百,至少能有个八九成,缺点是锦云偶尔会加上一些自己的脑补理解。 在府中地位超然,是大小姐的心腹耳目。府中下人对锦云都是避之不及。 绣月的台词功底非常不错,这得益于大小姐经常需要她在一旁念书辅助。 字正腔圆,音色悦耳,不紧不慢是最基本的要求,她本身也具有很强的表演欲,舞蹈书法也都很精通,充当类似伴读的角色。 彩霞主要负责照顾大小姐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平日出门需要的,或者可能用到的东西,一应俱全,皆需要由她一手包办。 一应事物大小不一,非常繁杂,需要非常细致认真才能达到大小姐的要求,属于是高级贴身管家。 她们很有眼色,而且胆大心细,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她们都很明白。 大小姐的各项禁忌,她们都了熟于胸。就比如现在,大小姐看似平静, 其实处在一个在思考,且非常烦躁的状态,此时不管她们做什么都非常容易受罚。 这个时候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这也是金夫人的那种低劣的计谋如此轻易得手的原因。 因为当时大小姐开口让他们去了,他们就必须离开,如果非要擅作主张, 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遵从大小姐的指令,她就会很生气。 让大小姐生气的后果,她们承受不起。 大小姐只是外表看似温柔似水,娇滴滴的,平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慢悠悠的,其实骨子里是个非常霸道的性子。 她身边伺候的人,必须全部都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 但凡有一丝反叛之心都不行,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又不能完全没有想法,总之要求很高。 陆清韫思索了良久,开口吩咐道:“彩霞,去打听好神羊山解封的日子,准备好去一趟县城。” 彩霞躬身,回道:“好的,大小姐。” 李传真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非常悠闲自得,整日里吃的好睡得香,无忧无虑。 她已经有些适应这里的生活了,虽然有了钱,王氏她们每日还会去地里干活儿。 只是和以前不同,以前是为了生活,那得拼尽全力的干。 现在不同了,现在完全是因为不想荒废土地,而且也要种些平时吃的蔬菜瓜果。 这样也方便日常食用,毕竟这里是深山老林,现在又是封山的时候,出行不便, 集市每逢初一十五才有一次,如果不种些东西,有钱也很难买的。 反正累了就歇着,不需要种很多拿出去卖,够自家吃就行。 王氏做了几次饭,李传真都吃的很少,后面完全不吃王氏做的肉食了。 她一度怀疑这家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没有味觉的, 不管王氏做的多难吃,她们都能吃的津津有味。而且从不浪费。 在李传真的强烈抗议下,现在换了周氏掌勺,虽然也没有好吃到哪里去。 但是也比王氏的白水煮羊肉要强上几分。 她每日睡到日晒三竿,然后起来吃饭,婉月前几日还会每天敲门叫她吃饭, 现在已经彻底放弃了,叫不起来的,何必再费这个力气。 王氏她们只好每次都单独留一份给李传真吃,等她睡到自然醒再自己去厨房拿。 虽然不明白李传真每天又没有干什么活儿,为啥还是一副很困睡不醒的样子,大家依然选择继续择宠着她。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脸皮厚的人先享受人生吧。 村里人现在都知道了李传真救了陆府小娘子,得了一大笔赏银,一家人都不愁吃喝了,整天大鱼大肉的,那肉香味馋的路过李家的人都走不动路。 但是没有人敢去打李家银子的主意,现在李家小子可是陆小娘子的救命恩人,李家好惹,陆家可不好惹啊。 这位陆小娘子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他们得罪不起。 而且,少数几个村里人可听到了风声,那陆家小娘子这几日正差人四处打听李家小子的行踪,陆府的家丁有事儿没事儿就在李家附近晃荡。 谁知道那小娘子究竟是想做什么,还是离得远些为好。 李传真的行踪不要太好打听,她每日吃饱喝足就是在村里四下闲逛,和村里的孩子玩在一起,让几个猎户家的孩子教她骑马赶车,村里没有马,只有村长家有骡子。 他们借来玩了几次,有两次李传真还从骡子身上摔下来,还跑去请过村里的郎中过来治伤。 只是这小子看着不像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了,个头长高了不少不说,还变得皮实多了。 从骡子上摔下来,还被那受惊的骡子重重踹了一脚,普通人哪怕只是轻轻挨上那么一下,也要重伤吐血,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可那李家小子,明明摔下来时,胸口上重重挨了一脚,踢飞出去老远,人都爬不起来了,请了郎中看也说伤的颇重。 可是没隔几天,就又有村民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又在村里和其他孩子玩在一处。 当真是好生奇哉怪哉! 每到夜幕降临,夜深人静之时,李传真这个夜猫子就会偷偷溜出门去,起先,她只是在自家房顶上躺着晒月亮,后面她越来越不满足。 她的丹田处能储存的光点也变得多了起来。需要晒上很久才能蓄满能量。 现在她很像一块太阳能板,只是要把太阳换成月亮,她是个月能板。 每天充电10小时,工作5分钟。 效率真的很慢,她感觉是她家的房顶太矮了,附近还有很高大的树木遮挡月光,很影响她充电。 还有就是当她快速狂奔,或者干活儿挑重物之类的,这些能量可以随她的心意调动,可以汇聚在腿上,或者手臂上,用来强化某个身体部位。 效果惊人,只是这种持续的时间特别短。能量消耗的非常快。 晒月亮是个潜移默化强化身体的过程,李传真是这么理解的。 这会让她的身体异于常人的强大。 不仅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光点的能量改善了她的身体,以前受过的旧伤也可以被治愈。 肌肉的强度明显高于从前,她的骨骼,经脉都仿佛得到了滋养。 她开始把主意打到同村其他人家的屋顶上。 李传真很怕被人抓到,她现在只是身体素质和恢复伤势的能力加强了许多。 自己只是想借个屋顶,也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应该可以吧? 但她依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进别人的家里呢? 况且这个村子里许多人家都养了看家狗,她只要一靠近,但凡闹出点动静,整个村子的狗都会吠叫起来。 要是被村民们抓到她很难向大家解释她的这种行为。 难道要说她不是想偷东西或者是偷人,她只是想在高一点的屋顶晒月亮么? 怎么可能有人会相信她的鬼话啊。 李传真白天一直在思索这个事情,偷偷摸摸跟村里玩的好的猎户家的小孩子买了些给野兽用的迷药,只说自己过几天想进山打猎,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其实她是准备买来晚上对付村长家的狗子用的。 特意让周氏今天给她留了一小块生肉,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这玩意儿据说可以放倒一头三百斤的野猪,剂量上需要小心使用。 李传真悄悄出了门,夜晚的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他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晚上非常安静,乡间小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透露出与白日不同的静谧。 今夜起了浓浓的雾气,深夜的山上有些寒冷,李传真的目标是村长家。 她观察了好几天,一圈圈的在村里转悠,除了陆老爷家,村里房子最高的就属村长家了。 在村子的东南角,村长的家就在此处。这是一座典型的青砖瓦房,散发着古朴的韵味。 整个墙体都是由整块的青石垒砌而成,造型粗犷大气。虽历经风雨的侵蚀,却显得十分坚固。 房屋整体坐北朝南,进入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篱笆简单围起来的一小片菜地,里面的蔬菜长得郁郁葱葱,一条大黄狗正卧在屋檐下睡觉。 院子的地面是由石板铺就,虽有些凹凸不平,却也有着岁月摩挲后的踏实感。 院子的东侧是四间正房,一间堂屋宽敞明亮,左右两侧各有五间卧室, 村子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信息她来借骡子的时候,假借找厕所的名头,到处大略都转了一圈,屋子最里面的一间则是杂物间,存放着各种农具之类。 院子的西侧是牲畜棚,用粗壮的木桩搭建而成,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村长家的骡子安静地待在里面,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响鼻。 整个房子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显得质朴而宁静。 房屋整体紧凑而高大,屋顶的青瓦层层叠叠,角度有些倾斜,不过问题不大,她自带了一捆茅草,一会儿垫在身下躺,这样不会硌得慌,她睡屋顶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水洒向大地。 李传真轻手轻脚地来到屋子旁那棵粗壮的树下,她身形轻巧,敏捷地攀爬上树。 树枝在她的踩踏下只是轻微地晃动,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等她爬到与围墙差不多高度时,一个纵身,轻巧的攀上了院墙。 她小心翼翼地跨坐在墙沿上,稳住身形后,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有一块加了迷药的肉骨头, 李传真瞅准时机,轻轻一抛,肉骨头准确地落在了院子里狗的旁边。 那狗很快便被肉吸引,毫无防备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倒下了。 接着,李传真开始琢磨着如何爬上屋顶。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可以利用墙壁上一些细微的凹凸之处作为着力点。她先伸出一只手,紧紧抠住一处略微凸起的地方, 然后再慢慢地探出脚,踩在一块稍稍突出的砖石上。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每一个动作都格外谨慎,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往上挪移着,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在爬的过程中,她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好在屋子里的人都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异样。 经过一番艰难的努力,李传真终于成功地爬上了屋顶。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望向那浩瀚的夜空和明亮的月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惬意。 屋顶爬多了就有些上瘾,停不下来,总想去更高的地方待着。 其实李传真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奇怪。 这月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到?这个世界会不会还有和她一样能够吸收月光的异人呢? 如果这样一直吸收下去,会变成绿巨人吗? 李传真内心有好多的疑惑,可是无处诉说。 月光下,李传真的肌肤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莹莹白光。 她对光点的控制感与日俱增,她能感受到它们进入血肉之后的冰凉滋润,沿着她的血管经络游走全身各处器官,慢慢聚集到她的丹田之处。 李传真尝试了用许多其他身体部位去储存光点,都没有成功,比如心脏,肝,肾之类的,她都进行尝试。 不过只有丹田处最能清晰的感受光点被留住。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她没有尝试,就是大脑。 她不敢,像大脑这样的中枢,既重要又脆弱,万一因为能量太大,把她一下子变成了傻子可怎么办? 今晚她打算试试看,她觉得自己已经控制的非常好了,可以小心一些,一点一点慢慢尝试。 第14章 忧虑 黎明破夜晓星沉,天际渐开曙光临。 万物苏醒迎朝露,清风拂面意清新 李传真在村长家的屋顶躺了一夜,所幸她没有变成傻子,还有了新的收获。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逐渐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村庄在这朦胧的光线中慢慢苏醒。 李传真也在天空将亮未亮之际陡然睁开双眼,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银光。 这和纯粹储存在丹田里的光点能量的感受不同,只是控制光点游走身体时, 她早上这个时候会觉得疲惫,会想要睡觉。感觉身体被掏空,精神消耗过大。 而当光点进入大脑后,那种清冽的泉水涌进脑子,把脑子里的废物左左右右都洗荡一新,神清气爽的美好体验...... 简直太舒服了,李传真感觉世界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眼前的景色被无限放大,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田野和房屋, 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她随着声音投去目光,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树叶之间有个黑白色的鸟儿在枝丫上啄食一条小虫, 浓雾也遮挡不住她的视线,她甚至能看到远处的山峦显露出的轮廓, 在山林间有只黑熊正在树下蹭着后背...... 简直太神奇了,她的眼睛现在好像自带望远镜特效一般可以调节焦距,放大缩小。 只是在她准备离开之时,忽然有种被人窥视之感! 李传真毛骨悚然,浑身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她下意识的原地不动,伏低身体,四下张望起来。 这里没人,那里也没人,很安静。 是我太紧张多想了么...... 以后还是不要来别人家了,感觉怪怪的,总是觉得有人在看她,这就是做贼心虚的感觉吧? 李传真心事重重的偷偷溜下屋顶,中途被院中的大黄狗发现。 李传真有些担心这狗会乱叫,她朝狗子瞪了一眼,企图眼神威胁。 没想到那只狗立刻就不敢叫了,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天敌一般,呜咽着夹起了尾巴,缩回狗窝瑟瑟发抖。 李传真心道,还好,还好,这是个胆小如鼠的看门狗,村长养它真是养对了。 改天她要好好和村长夸夸它,真是条识时务的好狗。 李传真飞快跳下院墙,假装自己只是清晨散步路过此处的路人甲。 李传真赶在家人起床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等所有人都起床了,她再假装困倦的打着哈欠出来吃早饭。 每次这种时候,婉月总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默默观察她的一言一行。 李传真知道她在看她,但是她只能假装不知道,婉月也知道李传真在假装不知道她在看她但她偏偏要盯着她看。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在暗中较劲儿,具体这是较的什么劲,李传真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像在比谁先沉不住气...... 这些天,她日日在村中四处走动,就是想从其他村民和孩子的口中多了解一下这个新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打探一下自己的原身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漏了自己是个假货的底。 她自认一直伪装的很好,学着前主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才对。 可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什么事都瞒不过婉月的感觉。 等李传真吃完时,王氏和周氏早已出门,说是村里活捉了几头猎物,她们要去和其他村民一起前去帮忙收拾。 李传真自己收拾了碗筷,梳洗一番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她的生活已经日夜颠倒,昼伏夜出。 婉月却挡在她房门前,突然出声道:“哥哥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么?为何白日也要睡觉? 以前也不见哥哥有这样困倦,可是身体伤到了哪里?哥哥可不要瞒着大家,自己硬撑......” 李传真看着这张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只觉得这小姑娘聪慧异常,自己在她面前,时常感觉被她看穿一切。 她解释道:“我无事的,只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晚上时常做噩梦,总是失眠,白日里这才打不起精神。妹妹不必担心我,我休息休息时日长些也就好了。” 婉月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有别的想法,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沉静的看着她,缓缓侧身让开,说道:“那哥哥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哥哥尽管说,婉月会照顾好哥哥,让哥哥早些好起来。” 李传真故作镇定的点点头,然后进了房间,关上门,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李传真在里看着门外,婉月在外望着门里,二人隔着一道木门互相对视,却都看不到对方的模样,各自猜测对方的心思。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李传真走出门,母亲和婶婶都已经回来了,村里给分了一些肉,算是前去帮忙的人的酬劳。 她和母亲打了个招呼,说要出门转转,就又跑出去了。 王氏追出门,她看着离去的李传真,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手在袖中摩挲着一只女儿家款式的银镯,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真儿今年都已经这么大了,普通人家的儿郎像她这么大的早就该成亲生子了,她马上就要过生辰,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从未给她买过一件女儿家戴的首饰。 让她整日里扮做男儿,平日里也是与男子一起读书习字,打猎玩闹,把她的性情也扭曲成了男儿。 以前真儿年纪小,自己若是及时纠正,还有挽回的余地,还有机会能把真儿教养好,如今她都这么大了,自己说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真儿小的时候也是像玉儿这般活泼可爱,天真无邪,她从小就心地善良,聪明伶俐,哪像如今,变得性情古怪孤僻,行为粗鲁乖张。 不像个女儿家便罢了,这都是自己存的私心害了她。可怜她父亲也早早去了,也无人教导她该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她害了真儿的一生,让她性别模糊,也不懂得分辨是非曲直,她原是一个上三流人家的贵女,本应该受到最好的教养,现在却连基本的日常礼仪都不明白。 慈母多败儿,她没有教好女儿,既没有让她懂得一个名门闺秀应当有的言行举止,也没有让她学会身为一个男子应当的品行担当。 她一直抱着弥补,愧疚的心思,任其肆意妄为的长歪,自己实在是对不住她,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王氏一个人坐在墙角默默抹着眼泪,周氏躲在厨房做饭,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帮不上忙。 这个家确实需要个男子,真儿本是个好姑娘,却被她们的私心给生生毁了。 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她这个做婶婶的装聋作哑,默默享受着因为真儿的牺牲而带来的便利,真儿如今这样,她何尝又没有责任? 周氏一边切菜,一边落泪,一个不留神,手上便划出了个血口子。 她捂着流血的手指,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王氏默默抽泣,她心中担忧真儿的未来,不知不觉,周氏已经走到她身边,周氏揽着她的肩膀,她安慰道:“你莫要太过伤心,别叫两个孩子看了乱想,真儿不能够就这样毁了,她年纪还小,若是好好教导,未必就不能......” 越是安慰,王氏越是哭的伤心,她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了能让大家都活下去,她只能牺牲真儿,保全所有人。 周氏蹲下身,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一起想办法,虽然现在我们没法儿离开这里,但是若能为真儿寻得名师指点,教她为人处世,教她品行学识,一定还能有机会纠正她的性情。 在这儿哭也是无用,不如我们好生商量一番,该给真儿寻个什么样的夫子才是......” 王氏听了周氏的劝慰,心中又燃起希望,她犹豫道:“可是,我如今已经是为她寻了附近十里八村教书最好的王夫子,她却学不进去。 那可是......顶顶厉害的人物,若不是她爹与那王先生有旧,我连见他一面都难。如今连王先生都教不好她,说她无可救药,还有何人能教导好呢?” 两人都是头疼不已,李传真已经顽劣不堪,好吃懒惰,性情扭曲乖癖,软硬不吃。 自从受伤回来,虽说看着懂事了些,人也没那么阴沉了,可是越发懒散,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不然就是像这样跑出去在村中与人闲话家常,与那些男娃娃闹在一起。 这,这样还不如以前孤僻些,之前不会与男子厮混玩闹不是? 周氏扭头看看自己两个正在屋里安静习字的可爱女儿,又看看外面已经跑的不见人影的李道真。 看着哭的伤心的王氏,她眼中忧虑,心中越发愧疚。 虽说家中一切表面是李传真被优待,她两个女儿做农活儿,干家务,也没有机会去学堂。 可是周氏心里清楚,她两个女儿其实也没有必要去学堂,她自己虽然学识不高,但最基本的读书启蒙还是可以的,享受安稳正常生活的是她的婉玉和婉月,被舍弃的那个其实是王氏的真儿。 她一直教导两个女儿要照顾哥哥,凡事要让着她,哥哥为这个家,牺牲太多。 她这样做看似是对真儿好,又何尝不是一种溺爱,反而助长了李传真的恶行,使她越走越歪...... 李传真不知道,因为她昼伏夜出,又时常出门探听消息,努力寻找一家人往后生计的行为,让王氏和周氏背地里流了多少伤心的眼泪,只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歪的无可救药。 李传真此时来到村中的一处河边,这里有好些孩子在用网兜抓水中河虾,或者是自制的粗陋鱼竿钓鱼。 她努力学习这个世界本地土着人是如何生存的,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一个不属于任何朝代的时空。 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便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一段历史。 秦始皇帝死后,他把皇位传给了扶苏公子,秦国一直都没有灭亡,历史上也没有赵高这样的人物。 秦国皇室代代相承,虽然王朝更迭,群雄争霸,皇权之争一直没有停歇,但直到如今,千年过去,依然是秦国的天下。 扶苏尊崇儒术,以怀柔政策安抚六国遗民,他注重民生,主张以仁爱治理天下,宽政缓刑。 至此,儒家和道家在这个世界依然是主流思想和学说。 李传真前世只是个很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特别的差劲,她的人生普通到就如同被人提前设定好的剧本一般。 她的家庭条件一般,没什么钱,但父母身体健康,生活平淡且幸福,上学的时候成绩一般,不好不坏,属于中游水平,考的大学也就是个普通二本,不好不坏,找的工作也是普普通通,吃不饱也饿不死。 偶尔和朋友出去旅旅游,在家刷刷剧...... 她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 李传真也不知道自己往后应该在这个世界怎样活下去。 这个时代也有科举,但她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个本事。 这些极端的语文偏科生,为了考试做官,已经把文章诗赋研究到了极致,自己一个议论文都写的磕磕巴巴的上班族,拿什么去跟人家争? 更何况,她是个女子,不可能瞒天过海的,迟早有一天会暴露,说不定还要被砍头。 目前看来,靠读书改变命运,以后离开村子去外面找个工作,然后养活一家子女人,是比较靠谱的选择。 不然就是像其他人一样,靠打猎种地为生,就在村子里平淡的过完一生。 虽然有陆老爷给的银子作底气,但这笔钱怎么说,都算一笔天降横财吧。 像这种,往往都是靠运气换的,日后总会让你失去些什么来抵这笔债。 这种事李传真很有经验,她从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自己会有这么好运,白得这么多钱。 谁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一夜之间一切又都会烟消云散,一夜回到解放前,未雨绸缪,趁着现在还算安稳,打算好今后的出路才是正经。 第15章 偶遇 李传真请教其他孩子,如何打猎,如何抓鱼,还有哪些事情是可以挣到钱,如何与那些城中贵人们来往,交易。 她想跟着他们学些骑射,打猎的本事,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想要保护自己和她的家人,武力无疑是十分重要的,这甚至比读书还重要。 王氏做的没错,将她做为一个顶门立户的男子放在一家人的前面遮风挡雨,这样才能保全所有人。 在她没有实力在这个世界立足之前,她都必须要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活下去。 李传真骑着借来的驴子,在河边练习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那些抓鱼的嬉戏的孩子们都已经离去,只有她,还形单影只的在余晖下孤单前行。 “传真哥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此做甚?” 李传真转头望去,山坡上,一个容貌娟秀的小姑娘骑着一匹白色小马立在河的对岸。 李传真想要控制驴子调转个方向,好和对岸之人说话,奈何她技术不好,任她如何驱赶,这倔驴依旧停在原地死活不动。 当着小姑娘的面下不来台,她面上有些尴尬。 李传真索性从驴子上跳下来,牵着小黑驴的缰绳,转过身,她脸上有些发热,刚刚的窘迫让她有些臊得慌。 她和对岸之人说道:“陆姑娘,好久不见,我在此练习呢,想学骑马射箭。 以后也能和村里其他人一样有个营生的手段,只是这驴子有些不听话,我.....” 陆清韫并不如何笑话她,她点点头,然后灵活的控着马退后几步,那小马带着她一个漂亮的飞跃,直接跨过小河,来到她这一边。 李传真羡慕极了,她不由的夸赞道:“陆姑娘,你的马骑的真好,嗯,马也好,竟然可以带你横跨渡河,真是个听话的好马。” 李传真此时看陆清韫的感觉,就像是她正在开着破破烂烂的教练车在学习侧方位停车,人家已经开着豪华跑车在她面前炫了一把极速漂移入库。 陆清韫身姿轻盈的跳下马,她身材娇小,比李传真矮的大半个头,笑意吟吟道:“驴和马相差甚大,便是马术再好,也难驾驭驴子不是? 更何况村长家的小黑,它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哥哥你能稳稳骑在小黑身上,已经是让人家佩服不已了呢!” 李传真听她这样说,也笑了起来,她抬手摸摸小黑的脑袋, 说道:“你别看它现在老实,前几天可把我害惨了,一记窝心脚,直接把我踹的吐血,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和它处好关系。” 李传真眼神危险的看着小黑,道:“是吧?小黑,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那小黑驴萎靡的打了个响鼻,也不知李传真是如何和它商量的,反正它现在老实的不得了。 虽然小黑不敢再尥蹶子 踢她了,但也不怎么听话,不反抗,不积极,不配合。消极怠工,和某个牛马还挺像的。 李传真牵着小黑驴,陆清韫牵着小白马,两个人沿着河边散步,边走边聊。 “我之前有去你家,小虎受了伤,我和其他人一起去找陆老爷帮忙。 我本想着你那日也受了伤,还心说能看望你一下,但陆老爷说你身子未好,不便见客,我也不好打扰,便回了。你今日还能骑马出来散心,可是已经好全了么?” 陆清韫的眼睛亮亮的,眉眼弯弯,她脸上的红肿已消,只是还有些被树枝划伤的几道痕迹还在。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女儿家的娇憨,说道:“嗯,也没有爹爹说的那么严重,那日有哥哥保护我,我也没受什么伤,已经大好了。” 陆清韫停下脚步,她认真的对李传真说道:“说起来,小福还未曾正式拜谢哥哥的救命之恩,还请哥哥受我一礼。” 说罢,陆清韫退后半步,跪伏于地,就要对李传真行叩拜大礼。 李传真怎会真的杵在原地受她跪拜,只是陆清韫拜的突然,又动作极快,不容她拒绝。她也急忙跪下来,给她回磕了一个,又连忙伸手去扶她。 “陆姑娘不必如此,在下既是救你,也是自救,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你我不过是合作互助,我当不得你如此感谢的。” 夕阳余晖之下,河面波光粼粼,二人相跪而视,如同在行婚礼对拜一般。 陆清韫心神摇曳,望着李道真,面上泛起丝丝红晕,低下头,不敢看他。 李传真未觉察自己这样有何不妥,她那个世界大家都是这样的,如果有陌生人突然给自己磕头, 或者原地倒下,一定要比对方倒的更快才行,这就是为人处世的生存之道,人心险恶啊。 “陆清韫小手无意识的卷着自己的裙摆,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 小声说道:“哥哥你不必叫我陆姑娘,你我青梅竹马,患难之交,哥哥私下里叫我阿福即可, 嗯,这是人家的闺名,哥哥也不要轻易告诉旁人,哥哥可要记好了。” 阿福? 听到这个名字,李传真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我一进来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想到某个好笑的梗,李传真不由得笑出了声。 陆清韫听到她笑,还以为李传真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所以他才会高兴的傻笑起来。 这个傻瓜,非要人家特意过来点他才懂...... 陆清韫越发羞涩,轻轻拍了她一下,嗔道:“你这坏人,不许笑我......” 李传真忍住笑意,明白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笑人家的名字很不好,她点点头,道:“嗯嗯,不笑不笑,阿福这名字挺好,多福多寿,富贵长存。 陆老爷还真是个慈父,听你的名字就知道陆老爷很疼爱你了。” 两人也没再一直跪着,李传真说着话,扶起她,原本隔着半米远的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再起身便是并肩而行了。 李传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可说,聊了几句便默默无言。 陆清韫倒是努力想要拉近二人的关系,她脸红红的小声询问道:“我的闺名都告诉你了,哥哥怎的不与我说你的小字?你我日后也可亲近些......” “这......” 李传真状似犹豫,脑袋里却在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家人和她说过的话,有没有提过她的小名儿外号之类的。 终于,她想起来了。 某天早上,她不小心用了婉月的毛巾洗脸,婉月有些羞怒的叫她丁丑儿...... 因为她是丁丑时出生的,所以小名就叫丁丑儿...... 李传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看人家父母取的小名多好听,阿福,满满的都是爱。 自己的呢?竟然如此草率! 李传真撇过头去,假装没听到,她有些不想说。 陆清韫等了半天,见李传真不肯回话,晶莹的泪珠就开始往下掉。 “诶?等下......” 李传真没想到这人说哭就哭,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拿起衣袖给陆清韫擦擦眼泪,问道:“这好好的,你哭什么?快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陆清韫红着眼睛,委屈道:“你,你为何不肯和我说小名?哥哥是有心不想与我亲近是也不是?” 李传真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她只得坦白道:“行,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笑话我,也不许告诉别人,你答不答应?” 陆清韫转悲为喜,马上笑餍如花的点头道:“嗯嗯,你说,我保证不会笑话哥哥,也不告诉给别人” “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秘密......”陆清韫害羞不已。 李传真用细弱蚊蝇般的声音既小声又快速的说道:“丁,丁丑儿......” 陆清韫一下子哪里听得清楚,她凑过去,歪着脑袋,用迷惑的眼神看着她,问道:“哥哥你说太快了,我刚刚没听清,你大点声儿再说一遍吧?” 李传真叹了一口气,她有气无力的又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一遍,道: “丁,丑,儿......” 陆清韫果然不讲信用,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又扭过头去捂着嘴想极力忍住不笑出来。 李传真无奈的弹了一下小丫头的额头,笑道:“诶,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别忍了,想笑就笑吧,只要你别告诉别人就行。” 虽然李传真已经允许她笑,但陆清韫还是极力克制住了,她矜持的微笑了一下,口中念了一下李传真的小名, “丁丑儿,丑儿,嗯......” 然后她笑道:“因为哥哥是丁丑时出生然后就叫丁丑,其实也还好,父母以出生时辰为孩子取名的人家也挺多的,没什么可笑话的,嗯,挺特别的,也朗朗上口,不过,我还是叫你真哥哥好了,哥哥觉得呢?” 李传真无所谓的摆摆手,道:“都好,你叫姐姐也行。” “啊,啊?” “哥哥说什么呢,我怎能叫你姐姐......” 陆清韫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又是笑了起来,只觉得李传真还真是顽皮,爱和她开玩笑。 “真的,你真的可以叫我姐姐,就是别让旁人听到就好。” 李传真也笑了起来,只是她笑的意味莫明,陆清韫也听不懂她的话中深意,只当李传真是在说笑。 她却不知,某一天,当她想回想往事,想起今天李传真同她说的这句话,会有多么的后悔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陆清韫的丫鬟已经过来找她,催促她该回家了。 陆清韫这才依依不舍的同李传真告别,临走之时,还约她明日还在此见面,她可以过来教她骑马。 可以有人教她骑马,她自然愿意的。 李传真欣然点头答应,与她约好时间,明日还在此处等她。 李传真与陆清韫道别后,先去还了小黑,老村长还慈爱的摸摸她的头,热情的邀请她一同用饭。 她婉言谢绝了,只说母亲已经做好了饭食,正在等她回去,说完便告辞回家。 等李传真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她先去洗了手,脱了外套,这才进屋准备吃饭。 和小黑待一块儿久了,身上衣服会有些味道,脱了衣服吃饭虽有些不雅,但比臭烘烘的熏着人强。 王氏和周氏还有两个妹妹,已经等她多时了,李传真没有察觉到王氏情绪的低落,依然和平时一样,端起碗就大口干饭。 她就早上吃了一顿饱的,中午一直在睡觉,下午又跑出去打探消息,练习骑马。 又和陆家的大小姐走了很久的路,中途聊天的时候她的肚子还饿的咕咕叫,都被陆清韫给听去了,好生尴尬。 王氏看她一回来就脱衣服,衣衫不整,发髻凌乱,鞋子上都是泥土。 以前吃饭还知道克制,现在直接放浪形骸,一点都没个规矩样子,像个天真顽童一般。 王氏越发心痛传真如今的模样,如今这般,都是她的过错,一直没有狠心教导她规矩礼仪。 自己和周氏又终日忙于生计,将她送去男子的学堂蒙学,以为她至少也能像旁的学子一般有些君子风度,学些为人道理,即便不像个女儿家,她也能接受。 不曾想,李传真越大越不像个样儿,课业一团糟不说,在家中也是称王称霸。 时常拿妹妹们出气,出了门又如同鹌鹑一般,见人就躲。 话也很少说,王氏有时说教她几句,她便要发脾气,摔砸东西, 拿她男子的身份落王氏的脸,把一切都怪罪到王氏的身上。 每每说到李传真的身份,王氏总要潸然落泪,哪里舍得责骂李传真半句。 事到如今,李传真已经渐渐长大成人,若自己再不闻不问,她的这个孩子只怕真的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王氏与周氏对视一眼,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第16章 美食 李传真吃饭的动作其实也算不上特别粗鲁,也就是普通女孩子一般的样子,正常吃饭而已。 只是她旁边正坐着婉月,虽说吃的只是些粗茶淡饭,即便再饿,婉月依然是仪态优雅,从容淡定。 一家人吃饭都是端端正正,连五岁的玉儿都是小口小口的斯文扒拉,这样就显得李传真大口吃饭的样子吃的嘎嘎香的傻样儿显得格外突兀。 以前的李传真虽然脾气不好,但在王氏的言传身教之下,坐卧行走也还算有章法,可自从她被拐子抓过回来之后,似乎就完全忘了这些事情,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李传真今天饿极了,她吃得正香,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着自己。 她终于粗线条的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儿,慢慢不由得也停下来,悄悄咽下嘴里的饭,小声问道:“怎么啦?都不吃饭光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下饭,哈哈哈哈......” “哈,哈,哈......” 李传真尬笑了几下,没人捧场,她自觉无趣的停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嘛......” 周氏神色郑重,眼神期待的看向王氏,等着她拿出一派严母的架势,好好管教一下真儿的言行举止。 王氏神情严肃的开口道:“真儿,你,你......” “我什么?”李传真等了半天,王氏就是不说清楚。 “你今日和谁一起玩的,可开心么......”王氏见她难得有了笑脸,到底是舍不得说她半句。 周氏听了直叹气,又是这样,这狠不下心如何教得好真儿。但她也没有急着插嘴,只默默听着。 旁边的婉月和婉玉很是会察言观色,都学着周氏的模样当透明人。 李传真想了想,道:“我今天就和陆家小娘子在河边散步来着,和平时差不多的,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娘,你怎么了?” 王氏愣住了,她问道:“陆家小娘?你是说,你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玩是么?” “是啊,是女孩子,这又怎么了?”李传真不明所以。 王氏连忙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和女孩子在一起玩挺好,你们都是同村的伙伴儿,多相处些也好,” 原本王氏听到李传真说她是个女子在一起玩还挺开心,觉得如果真儿能多和同龄的女子相处,也许她能变回正常的样子,但她又想到真儿对外是个男子,这如果走的太近,又会有损别人家的闺女的名声,一时纠结不已。 王氏斟酌着道:“真儿,你们小孩子一起玩倒没什么忌讳的,就是平日里与人相处也要注意分寸。 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你都还是要保持些距离......诶,娘不是不让你和别人接触,就是,这个......” 王氏纠结万分,不知道该怎么和李传真说,她不想让李传真整日和男子玩在一处,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如今她越来越大,不像小时候还可以随意些,若是日后她恢复女儿身,与男子接触太多,这样的名声也会对她不利。 若是让她和女子接触,别人又不知道李传真是个女孩儿,只怕又会影响到别家的闺女儿...... 李传真眉头皱了起来,她道:“娘,你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好生奇怪,你可是担心我与那小娘子乱来么?我也没做什么,且她身边还有好些个丫鬟守在一旁,无妨的吧?” 王氏听她这样说,彻底放下心来,原来还有旁人,那没事儿了。 王氏见李传真回话温声细语,不似从前那般一言不合便要发脾气,终于敢说她两句,又道:“无妨的,无妨的,既然还有旁人,你便多与她说说话也好,陆家小娘子乖巧懂事,又知文明理,你要多向她学习。 还有,那个,真儿你也这么大个人了,也还注意些形象,不可太过于不修边幅了......” 李传真懂了,她低头看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噢,原来是这个,我在河边走了一会儿,不小心就弄脏了鞋子,等会儿我会弄干净的。娘,我以后会注意的,娘,我饿,能不能先吃饭啊?” 王氏开心道:“是娘不好,食不言寝不语,娘不该在吃饭的时候问你这些,但是这说都说了,娘就提最后一句,乖真儿饿坏了都,快吃吧,吃吧......” 真儿到底是心思纯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以前那般,一定被村里调皮的男孩子给带坏了。 若是她能多与像陆家小娘子这样饱读诗书,端庄守礼的正经姑娘多接触,很快也会学好的吧...... 这才和那陆家小娘子认识几天而已,多说了会儿话,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和从前大不一样,也能听人劝告了,她家真儿都变成个好孩子了。 王氏心中暗喜,她悄悄和周氏小声嘀咕道:“真儿说了,她以后会注意,她会改呢,我与她说通道理,她也是会听进去的,好啊,好啊......” 周氏也是为她高兴,真儿当真懂事不少,若以后都能像今日这般,听人劝告,不乱发脾气,那就好了。 李传真见气氛终于好了,她又接着开心的埋头干饭...... 到了深夜,李传真又偷偷溜出去,她这次没敢再去村长家。 李传真站在自家屋顶上,听到村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之声,她心中始终踹踹不安。 狼群一直在村子附近徘徊不去,围而不攻,虽然没有再听到狼群伤人的消息,但是只要听到它们的声音,也会让人觉得害怕。 在李传真专心修炼之时,她忽然远远的看到那只巨大的银背狼王又再次出现。 她的目力极远,那只狼王就站在远处的山脊之上静静的看着她。 李传真没有因为一时好奇心作祟就作死的跑出村子找狼。 她依然坐在屋顶上,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村子的围墙并不高,只是不知为何,狼群一直对村子都是退避三舍的模样。 这是好事,只要她不出去,狼群也不敢进来。 一夜无事...... 到了第二日,李传真又是一副睁不开眼的困倦模样。 王氏终于看不下去,她疑惑的问道:“真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白日里也这般困乏?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的?” 李传真还在找理由想敷衍过去,婉月就在一旁说道:“哥哥跟我说了,他是受了惊吓,夜夜噩梦缠身,晚上无法入眠,这才白日补觉。” 王氏果然眉头皱起,她担心的问道:“真儿,是这样么?你身体不适怎么也不和娘说?” 李传真只得点头承认,道:“不碍事的,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王氏却放心不下,她非要再请郎中来为李传真诊治,再开些安眠养神的药方,这还不算,王氏最后又温柔的问道:“真儿若是晚上睡觉害怕,不如让娘抱着你睡如何? 娘会护着你的,不会再让别人把你抓去。娘今晚就不睡了,就在床边守着你。” 李传真立刻强打起精神,连忙拒绝道:“不必如此,娘,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让娘抱着睡,这样您也休息不好,不行不行。” “可是,真儿老是这样做噩梦怎么行呢?长此以往你这身体如何吃得消?还是让娘陪着......”王氏其实很想和传真一起睡,自从把她养作男孩儿,她们母女就再没有亲近过。 李传真哪里能愿意,她还想晚上偷偷出门的,如果被王氏守着,她就没办法修炼了。 “娘,其实我一点都不困,我就是懒得起床干活儿,我是逗婉月玩儿的,我不睡了,我出门走走,娘不用管我,我好着呢......” 婉月:“......” 这人怎样说话骗人偷懒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诶,真儿你......” 没有等王氏说话,李传真便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王氏本来还想问问她什么时候去上学的事儿,既然她身体不适,那就再多休养些日子吧...... 李传真一直跑出很远,直到跑到四下无人之处的林子附近这才停下。 河边有人,她不能过去,被人看到又要问东问西。 今日天气还算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李传真找了个能晒着太阳的干草堆,就地躺下休息。 她也是没有办法,她只能在晚上修炼,白日里没有月光,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李传真长吁短叹,这下有家不能回,她只能在外面补补觉。又不能实话实说,告诉王氏,自己其实晚上是去上夜班了,通宵那种。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要是天气不好呢?刮风下雨的,自己又能去哪里? 阳光下,李传真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一直到李传真感觉脸上痒痒的,她抬手挠了挠,却总是赶不走。 迷蒙的睁开眼睛,就见陆清韫正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草叶在逗弄自己。 李传真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她实在困得厉害,根本起不来。 陆清韫见她还要接着睡,连忙扯扯她的衣袖,道:“我们约好在河边见面,哥哥你怎的睡在这里? 我险些找不到你,哥哥快别睡了,你不想骑马了吗......” “骑马?骑的,骑的......”李传真眼睛都没睁开就答应道。 陆清韫笑的眉眼弯弯,她轻声说道:“既然要骑那哥哥就快起来吧,我来教你。” 李传真躺在地上,迷糊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到傍晚了么?我怎么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啊......” 陆清韫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她才不会告诉李传真,她的人一直守在他家附近,李传真一出门,便有人向她通风报信。 现在不过刚过午时,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很久。 但她已经从早上知道李传真出门时就一直在忍耐着,让自己不要太早出门找他,免得被李传真怀疑。 早些过来,也好与他多相处一会儿。 “差不多的,现在也,嗯,快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了,我是怕自己一时事忙忘了时辰,所以特意提前了一些,怕等下会让哥哥久等” 李传真点点头,不疑有他,只觉得是自己贪睡,忘了时间。 她抬起手,示意陆清韫过来拉她一把,陆清韫听话的伸出两只手,使劲拽她,李传真顺势从地上坐起来。 李传真的头上还沾着草屑,陆清韫蹲下身,伸手摘她头上的草。 李传真顺势就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人靠在她身上就还想睡。 陆清韫身后的两个随行的丫鬟就想上前帮忙,拖开李传真。 怎么能让这人靠在她们大小姐身上,这还了得! 两个小丫鬟刚想过去,就被锦云拦住,她摇摇头,示意她们稍安勿躁,不要在这个时候上面打扰。 两个小丫鬟在锦云面前哪有说话做主的资格,锦云是大小姐的心腹大丫鬟,她最是了解大小姐的心意。 这是锦云有心提点她们不犯错,她们自然要听锦云的。 果然,就见大小姐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调整姿势,让那人靠的更舒服些。 陆清韫趁着人还不清醒,便顺势伸手拥住眼前之人。 李传真晒了许久太阳,身上有些热气,还有干草和阳光的味道。 陆清韫闻到李传真身上的清新气味,只觉得头晕目眩,脸红心跳,羞涩不已。 他就这样靠着我睡着了么? 他这是喜欢我的吧?这般亲近我...... 其他男子也都是如他这般香香的么? 怎么她见过的其他男子没有这样好闻的味道呢..... 陆清韫还在胡思乱想时,靠在她肩上的李传真已经又睡了过去,还隐约发出细微的鼾声。 陆清韫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快又睡过去了,她只得努力晃她,想把人给摇醒。 “哥哥,怎的这般贪睡,你是昨天晚上没睡觉么?为何这么困倦?要不,今天就算了,我们改日再约?我明日还在这儿等你。 我让人送你回家休息吧,在这里睡着的话会着凉的......” 李传真听到她要走,又强打精神,摇着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不困,我马上就好了,你别走,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努力睁开眼睛,又直起身子,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在干草堆上打了个滚儿,麻溜的爬了起来。 “阿福你在此等我一会儿,我去河边洗把脸就来。” “好,我等哥哥。” 李传真和她说了一声,动作飞快的跑远了。 陆清韫坐在李传真刚刚睡觉的地方,乖乖在原地等她。 陆清韫没有等太久,李传真便一溜烟的小跑着回来了。 李传真以前也没这么爱跑,只是换了个年轻的身体,每天都觉得体力无限,这比她以前的身体好用太多,这才总是跑来跳去。 年轻的感觉真好啊。 她脸上还有些水珠,笑容洋溢,高高束起的马尾一甩一甩的,显得活力四射,真是个阳光明媚的俊秀少年。 陆清韫连忙上前,拿了自己的手帕给她擦脸,李传真道了声谢,接过帕子擦了擦。 正要递还时,她又收了回来,说道:“额,你的帕子先放我这儿吧,我明日洗干净了再还你,行么?” 陆清韫笑着点点头,小声道:“你想要,便是送你也无妨的,你只要仔细收好,别弄丢了就行。” 李传真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娘给我准备了帕子,我就是懒得带而已,我洗干净了就还你。” 其实她没有,王氏哪里会准备这么精细的物件给她,都是把她当男子养,一点汗啊水的,随手擦擦就完事了。 她们昨日便说好了,今天陆清韫要教她骑马的,李传真从未骑过马,此时兴致勃勃,就想立刻开始。 陆清韫家其实有很多好马,她完全可以再带一匹小马来,但是她故意没有这么做。 今日也只是骑着昨天的那匹白色小马过来,李传真有的骑就不错了,她哪里还会挑拣,根本不疑有他。 “哥哥,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最盛之时,还是有些晒的,不如我们去那边的阴凉处练习吧,我还给哥哥带了些点心吃食,哥哥要尝尝吗?” 听到吃的,李传真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她早上吃过饭了,这会儿睡一觉起来确实是有些饿了。 李传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害羞道:“多谢阿福,你真是体贴,还想着我会饿,我怎好吃你的东西......” 丫鬟锦云主动上前牵着马,带着另外两个丫鬟往刚刚陆清韫指的方向走去,留给大小姐谈情说爱的空间。 “难怪哥哥昨日会饿呢,想必你是时常白日睡觉错过了饭点,我刚才就想问你,为什么哥哥这么困啊......” 两人边走边聊,李传真对这个贴心乖巧的小妹妹又是亲近不少,她们走到树荫处坐下,陆清韫拿出她精心准备的食盒,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糕点,许多样式李传真见都没有见过。 陆清韫将食盒递到李传真的手中,示意这些都是给她的,因为不知道李传真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各种味道的她都拿了一些,让她尝尝喜欢更哪个。 李传真也不再和她客气,接过食盒,拿筷子夹起一个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这点心做的极好,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口感细腻。 李传真尝完一个便赞不绝口,陆清韫也眉开眼笑,道:“哥哥喜欢就好,我本来还担心哥哥你会不喜欢呢。” 李传真一口一个,吃的很欢,中间还不忘投喂陆清韫,道:“这个好吃,你也尝尝,还有这个......” 这些点心陆清韫从小吃到大,早已经不稀奇,她看也不看李传真递过来的是什么,不管李传真给她喂什么,她只管笑眯眯的用嘴接着。 眼中只看得到李传真,欢喜的模样溢于言表。 二人分食一盒点心,吃的差不多了,陆清韫便开始教李传真最基本的骑马技巧,如何上马,如何控制方向等等。 陆清韫先是耐心和李传真介绍上马的要领,道:“哥哥,上马时,我们要站在马的左侧,左手握住缰绳和马鬃,右手放在马鞍后方,左脚踩入马镫,借势向上跃起,右腿跨过马背,轻轻坐在马鞍上。” 然后又亲自做了动作示范,她轻盈地踩着马镫,一个翻身就稳稳地坐在了白色小马的背上,动作娴熟又优雅。 陆清韫的马比那头倔驴要乖的多,李传真没费多大功夫便可骑着马儿带着陆清韫一块儿小跑了。 二人开开心心的玩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二人才依依惜别。 第17章 县城 这日,王氏和周氏一早起来,就看到李传真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打拳。 王氏好奇的站在一旁观看着,问道:“咦?真儿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功夫?还挺像模像样的。” 太极拳打起来很具备观赏性,作为一名大学生李传真高中时还参加过青少年太极拳赛事。 一招一式,刚柔并济。李传真的双手看似缓慢,却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她的身体随之转动,时而如行云流水般连贯,时而又如泰山般沉稳。 李传真一边打拳一边回道:“喔,这是杨式太极拳八十五式, 乃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外门功法,是我昨日在村口遇到的一个老乞丐给我的,10文钱一本。” 李传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周氏听了直笑话她,她手里端着水瓢,正往木盆里舀水,笑道:“咦,还是神羊村本村的么?也姓杨啊?我们村里还有什么老乞丐, 怎么没见过啊,他可有说练了这什么太极功法可得长生么?” 李传真突然被这一句“可得长生么?”问的愣了一下。 想起了某只可爱猴子, 李传真故意拖长了声音,道:“不能~” 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不学不学。 可惜周氏没看过西游记,不能理解她的梗。 周氏只道:“害,那学这有何用处?瞎耽误功夫。小郎不如多睡一会儿, 养足了精神,还能长命百岁,比这劳什子的太极功强上许多。” 李传真一遍太极拳打完,全身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李传真一家早早地就起了床。 李传真练完就自己去水缸边打了盆水,擦洗身上的汗。 婉月从屋里走出来,长发披散,眼神朦胧,似乎是刚刚睡醒。 她一抬首,便看到院子中,李传真正在水缸边洗漱,李传真个子虽不高,却身形修长,站在那里如柏如松。 她那身白色粗麻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却更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略显稚嫩的脸庞,还带着些许未脱的孩子气,如今的李传真皮肤白皙, 刚刚洗过的脸还因为打过拳而透着微微的红润。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纯净透亮。 不像从前那般,她的脸因为长期劳累和吃不饱饭而憔悴蜡黄, 脸上还有些斑点和伤疤。 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仿若灵动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 下垂的眼帘又带着几分忧郁气质。 她头上随意挽着个道士发髻,看向她时,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让人感觉既温和又随性。 “哥哥,好像又变得更好看了。”婉月都有些看呆了,她不由得嘀咕道。 周氏正忙碌地准备着早饭。 不一会儿,就端上了几碗热气腾腾的粥和一碟子香喷喷的小菜, 昨晚剩下的一些酱牛肉,和一小碟豆腐干。 李传真现在饿的快,她欢快地跑到桌旁坐下乖乖等着开饭,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哇,好香啊!”婉玉跑过来忍不住说道。 王氏催促着两人快快去洗漱一起吃饭。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享用这温馨的早餐。 李传真喝了一口粥,感受着那股温暖从喉咙一直流淌到胃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今天咱们一起去县城逛逛,买些东西怎么样。”李传真提议道。 王氏犹豫道:“我今日要去牛婶子家帮她看孩子, 牛婶有事儿要回娘家两天,她家二牛又不会照顾孩子,我得去帮忙。” 周氏也道:“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上次从集市买回来的蔬菜种子还没种, 我打算今天去弄的,我就不去了,真儿你带上她俩去玩儿吧。” 李传真和婉玉婉月都有些失望,她们很想一家子一起出门玩儿。 前几天就说好了等县城一解封禁,大家就一起去玩儿一趟。 这下王氏和周氏都有事儿去不了,出游的心情大打折扣。 李传真正想说那不如改天再去的时候,王氏和周氏就叽哩哇啦的开始跟婉月交代去了县城有哪些东西需要买...... 王氏细细地交代着,“婉月啊,你们到了县城,记得去买些盐巴回来,家里的盐不多了。 还有啊,那点灯的油也得买一些,不然晚上可就抹黑了。哦,对了,再买几尺布回来,我想给你们做几件入秋穿的衣服。 另外啊,看看有没有好的针线,家里的那套都快不好用了。 还有啊,要是碰到卖扫帚的,也买一把回来,家里的扫帚都快秃了。 你可都要记好了呀,别到时候忘了。”王氏认真地说道。 李传真心中奇怪,这些个东西集市上也有,干嘛非要大老远跑去县城带回来,多累啊。而且扫帚这种,能买的到么? 这个大家好像都是自己做的...... 但是婉月却很认真的记下,她是个老实孩子,只乖巧地点点头,“嗯,我都记住了,您就放心吧。” 周氏也连忙交代自己需要的东西,去了县城,帮娘也看看有没有好看的丝线,我想绣些新花样呢。 还有啊,若有那种小巧的胭脂盒,也给娘带一个回来呀,娘也想打扮打扮。 对了对了,要是有卖那些别致的小梳子的,也别忘了买一把, 我那把梳子都用了好久啦。哎呀呀,要是能碰到卖香料的也多买些,我听人家说肉里加了香料更好吃......” 周氏想买的比王氏还多,婉月都一一应下。 王氏摸了摸婉月的头,微笑着说:“婉月真乖,早去早回啊,路上注意安全。” 王氏又转头对婉玉说道:“婉玉和姐姐要看好他们两个,不能让你哥哥乱跑知道吗?” 婉玉也乖乖的点点头道:“玉儿知道了,玉儿会看好哥哥的。” 李传真一脸的不高兴,她就这么不靠谱么?居然叫婉玉看着她。 吃完早饭,一家人收拾妥当,李传真带着两个妹妹去村口坐骡车,朝着县城的方向缓缓而去。 一路上,村民们欢声笑语不断,大家都很高兴,关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去县城逛逛了。 李传真和两个妹妹是从未去过的,以前家里没钱,吃饭都成问题, 哪还有那个闲心去县城玩儿。所以这次,三人都对即将到达的县城充满了期待。 李传真不知道前方有个极端危险人物在前面等着她。 李传真原本以为丰水县城的城门会看起来较为简陋。 因为这里毕竟是在深山老林,怎么说也比不上其他地方的繁华。 却没想到走近之后,城门样子虽然看起来略显陈旧和粗糙。 却是用坚固的实木铸造,外层包了铜铁,显然很有些年头,经过风雨的侵蚀, 城门的高度却极高,足有十几米的高度,但是不宽, 大概也就三四米的样子,宽度仅仅能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 门的颜色是暗沉沉的红色,有些地方还有被火熏烧的痕迹。 城门上方简单地搭建了一个小棚子,算是城楼了,看上去并不起眼。 城门洞也不宽敞,里面有些阴暗。 周围的城墙是用石头和泥土混合堆砌起来的,不算整齐, 有些地方还长着一些杂草。整体走势依山而建,没有特别的富丽堂皇,却看着有些巍峨的气势。 当李传真一行人刚踏入县城,那热闹的场景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闹的海洋。 店铺林立,彩旗飘扬,招牌幌子在风中舞动。街边的小摊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有精美的手工艺品、香气四溢的美食、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达官贵人坐着华丽的马车,趾高气扬地穿梭其中; 平民百姓们或说笑打闹,或匆忙赶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的神情。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欢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根本不像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县城该有的样子。 难怪村里的孩子天天跟他说县城里有多好多好。 这是真的好啊,好的有些不符合常理。让李传真都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县太爷确实如传闻中那般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官,李传真走在街上, 时常听到有书生百姓议论县太爷近期的政令。 亦或是在讨论县令老爷又断了一个什么冤假错案,要么是在哪哪哪个山头缉拿盗匪。 人人都交口称赞白老爷是个青天大老爷。 也只有如此的好官才能将此地治理的这般繁盛兴隆吧。李传真这样想着, 心中不免对这位县令大人生出几分崇敬之意。 李传真一手一个,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妹妹,在街上左看右看。 三个人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很像一母同胞的兄妹了。 要买的东西很多,李传真决定要先去买个驴子或者牛之类的牲口, 用来装东西,不然凭他们很难一次性都买齐带回去。 此处县城虽然不大,却也五脏俱全。 县城整体呈较为规整的方形布局。从南门进入,便是一条主街道, 沿着街道往前行,左右两边分布着各种店铺。而那勾栏瓦肆则位于县城的西北角,整日里传来阵阵热闹的声响和欢笑声。 茶馆酒楼多数集中在县城的中心地带,方便人们往来休憩。 李传真初来乍到,在县城中有些迷茫。他随机抓取一名幸运路人, 向人礼貌地问路,“大叔,请问卖牲畜的地方怎么走呀?” 那大叔看到是个清瘦的少年人,似乎还有几分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也许是附近哪个村子里的孩子,他很是热心地给他指点。 李传真抱拳道了声谢,三人又在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着。 路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李传真买了三串,三人拿在手上舔着吃,好不开心快活, 她先按照路人的指示,顺利地找到了地方,县城的东边便是那卖牲畜的区域, 一到这附近四周都开始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动物气息和干草味道的独特臭味。 这边较刚才来的主街道要混乱许多, 各种牲畜的叫声此起彼伏,混合着人们讨价还价的嘈杂声,争吵声充斥着整个街区。 李传真把她的糖葫芦交给玉儿暂时保管,嘱咐玉儿不能偷吃她的那一份, 玉儿傲娇的扭头道:“哼,人家才不会偷吃呢,只有哥哥会偷吃。” 李传真斜眼瞥她,道:“喔,是吗?那样儿最好,别被我抓到你偷吃,不然我就要狠狠打你的小屁屁。” 她笑着将婉玉单手抱在身前,另一只手牵着婉月。 她现在的力气远超从前,单手抱个小人儿根本不在话下。 她又回头对婉月嘱咐道:“要跟紧我,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嗯,好。”婉月一如既往的文静乖顺,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有了被人贩子拐卖的前车之鉴,李传真知道这个地方在淳朴安宁的外表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她不敢大意,面上看似轻松,却一直都是提防着周围的情况。 她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着,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牲畜。 李传真几人刚踏入这片区域,便有人上前热情推销他们的货物。 眼前来了一个彪形大汉,他头上扎着汗巾,手上牵着几头毛驴, 毛驴们或安静地站着,或时不时甩甩尾巴。 这大汉随意的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向李传真热情推荐着:“ 上好的毛驴嘞,干活的一把好手!小兄弟,要不要卖上一头,你可以把你家妹妹们放上面坐着,这样小兄弟也可以省点力气, 平日里又可以骑乘,又能拉货,好的很嘞......” 李传真有些心动,不过她的目标是卖牛,驴子虽然也很想要, 但是对比之下,还是买牛更好。牛可以耕地。 李传真不等他说完便摆手打算道:“不买不买,抱歉抱歉。” 带着两个妹妹继续朝前走, 街道旁有人卖羊,那些羊儿们“咩咩”直叫,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有些恐惧。 李传真还带着玉儿蹲在一旁看了好半天,玉儿看上去很喜欢这些小羊, 李传真想了想,直接大手一挥,买了一只小母羊。 她想着母羊可以产奶,这样可以做乳酪或者研究一下酸奶之类的。 婉玉当然很高兴,羊羊很可爱,她非常喜欢,婉月一向听哥哥的话, 她也没什么意见。婉月帮着牵了羊,李传真带着两人继续找牛。有卖狗的, 还有一些摊位上摆着几个笼子,里面装着一群鸡鸭。那些鸡有的昂首挺胸, 有的在啄食着地上的米粒。 还有卖鸭子的,被关在笼子里,嘎嘎地叫着。旁边还有几个大盆, 里面游弋着各种鱼儿,有鲫鱼在轻快地游动,有鲤鱼摆动着漂亮的尾巴, 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鱼穿梭其中。 李传真打算等买好了牛,这些鸭子倒是可以买些回去养着吃,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继续朝前走,她竟然还看到有一些来自山中的野兽。 一只猴子被拴在柱子上,上蹿下跳,机灵的眼睛四处张望。 旁边还有卖野猪的,看穿着,是这山中的猎户,野猪被关在笼子里, 奄奄的趴着,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身上还流着血,但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凶猛气息。 这几个猎户居然能合力抓到一只活的野猪,当真是了得。 不乏还有几只山羊和野鹿,都是附近山里的猎物, 这里的动物品种真是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这边来往的富商贵人们很喜欢活的猎物,所以猎户们自然都是尽量投其所好, 用陷阱,迷药捕猎活物。 县城的牲畜交易区显得有些冷清,卖牛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家, 而且大都是附近村民将自家养的牛牵来售卖。 正如李传真所看到的,卖牛的人确实不多。毕竟牛是重要的耕地家畜, 村民们大多舍不得卖掉,偶尔出现的几头牛,也成为了人们争相询问的焦点。 相比之下,其他的动物倒是显得更为常见, 有几头牛看起来还不错,有一头高大威猛的黑水牛,那一身乌黑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乌黑水滑, 李传真觉得单论外形卖相的话,这头最佳。只是价格自然是不菲。 还有体型稍小但看起来很是健壮的黄牛,正安静的甩着尾巴, 不时打几个响鼻,驱赶周身的苍蝇,牛虻。 这些牛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些是附近村庄的村民牵来售卖的, 有些则是从更远的地方运过来的。 牛贩子们大声吆喝着自家牛的优点,他们向每一个前来询问的人详细介绍着牛的品种、年龄、健康状况和干活能力。 有的牛贩子还会现场展示牛的温顺与听话,让买主们可以更直观地感受牛的品质。 李传真看到一头毛色光亮、体格健壮的黄牛,便走上前去仔细查看。 卖牛的贩子立刻热情地凑过来,开始吹嘘这头牛如何如何好。 李传真围着牛转了几圈,伸手摸了摸牛的脊背和肚子,又看了看牛的牙齿。 她心中暗自估量着这头牛的价值。 “这牛怎么卖?”李传真问道。 那小 贩长得精瘦精瘦的,一看就很精明,他眼睛一转,报出了一个价格。 “这牛,十五两银子,不二价” 李传真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贵。 “太贵了,便宜点。十两银子吧,如何?”李传真开始和贩子讨价还价。 小贩一听直摇头,“那可不行,十两银子我可亏大了,最低十三两。” 李传真还是觉得太贵,继续压价,小贩有些不耐烦,道:“ 小郎君,你是不懂这牛的行情,你看我家这牛的体格,十三两已经是亏本卖了, 若不是家中急着用钱,我不是不会卖的,整个县城再找不到比我这更公道的价钱了。” 李传真看到他这个态度,也不再废话,转身便走,一刻也不停留,她不喜欢浪费时间。谈不拢便不谈好了。 那牛贩子都愣住了,哪有这样讲价的,一言不合就走人,那不得你来我往的拉扯几回才行。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啊?他话都还没说完人就跑了。 那牛贩子还在他身后大声招呼她回去再商量商量,李传真只当听不到。 她又去看了别家,经过一番比较后,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老妇人牵着一只半大的小牛犊。李传真走上前去, “这位大娘,小子有礼了,请问你家这牛作价几何?” 老妇人有些局促,她搓着手,犹豫道:“小郎君请了, 这牛是我自家牛生的,在家中养了大半年,吃的都是好料,作价八两银子,你看如何?。” 李传真一听,心中暗自点头,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她爽快地说道:“ 行,就它了,我要了。”然后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没想到李传真如此爽快付钱,也高兴的同意成交。 当下两人愉快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传真牵着小牛犊,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牲畜交易区。 第18章 雅阁 在丰水县的一处较为偏僻的街道上,开着一家名为茗香雅阁的茶楼。 按道理来说,茶楼都应该开在热闹之处,偏茗香雅阁的主家剑走偏锋,开的位置颇为偏僻。 只有常住或者经常行商来往本县的人才能知道这家茶楼的名气。 茶楼虽然位置偏僻,少有人迹,但此处风景独好,站在楼上,能远眺迎胜江上的往来船舶, 神羊山的着名景观,羊头峰也一览无余。 因此,来此消遣的人虽不多,却大多是富商豪绅,达官贵人。 不图别的,只为这闹中取静的一番高雅姿态。 这茗香雅阁专门请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儒生坐镇,平日里说些江湖趣闻,或者是文章典籍史书趣谈。 时常有些发人深省之言论,有时也会让人会心一笑。 和其他地方的说书人差不多,又差的许多,区别在于此人说的更有水平吧。不少人也是慕名而来。 楼上则是私人的厢房,品茗赏景的去处,想要听曲也是有的, 可有人单独演奏,吹拉弹唱样样俱全,看客人们喜欢哪种,这些艺人们乐理的水平也是直追一流名家,丝毫不逊色, 颇有些高手在乡野,却名声不显的意味。 再往上则是禅坐对弈,读书静心的地方,此处隔音做的还挺好,关上房门之后,客人不会被外界干扰。 阁内藏有许多孤本名作,或者是大家作的传世字画,文玩古籍,有许多读书人或是好风雅者皆会时常来此游玩。 无人知晓此阁主人究竟是何人,竟然能有如此手段通天,搜罗这般多的绝世佳作,让人惊叹不已。 丰水县依山而建,地势已经是极高,而这茗香雅阁更是高中取高,选建在了一块地势最高的小峰上,若是想走上来,还需费些力气。 一般的茶馆也就一层或者两层,像能三层的是极其少的。 也就繁华的京都或者其他大的州城才得一见。 而这茗香雅阁足有五层之高,独树一帜。请了专人设计格局构造,防止被山中大风给摧毁。 又选在密林之处,遮挡风雨,又是在周边造了许多形状各异的房屋拱卫阁楼, 既可以方便客人吃住,又可以加固阁楼建筑,已然形成独立的一片私人建筑群。 既和县城周遭隐约相接,又偏安一隅,不可不渭之精妙绝伦。 丰水县令今日才刚刚解封,阁中今日除了常住的几位之外,并无多少客人。 那位说书的老者一般到下午时分才会出现。这会儿倒是十分清幽。 忽然,有客人隐约听到茗香雅阁楼上似乎有琴声传来。 阁中乐人有专门练习的场所,隔音很好,而且乐人不会在清晨时分弹奏,这是以免打扰到客人的美梦。 今日好生奇怪,怎么会有人在楼上抚琴?有好事者走出自己的房间, 抬头往楼上看去,这琴声似乎还是从五楼传出来的。 那琴声宛如潺潺的溪流,在空气中流淌、婉转。悠扬的琴声在静谧的山谷间回旋飘荡,似也如主人的心境一般百转回肠。 这正是, 娇儿阁上抚素琴,纤指轻弄韵如吟。 白衣袅袅映丹心,弦上幽情传古韵, 山间不闻登仙客,也知风华醉花阴。 楼下白衣公子闭目欣赏片刻,便去询问阁中侍者道:“你可知阁上抚琴者乃是何人?” 那侍者道:“好叫公子知道,抚琴者乃是此间主人。” 白衣公子惊诧道:“哦?这倒是稀奇,竟是茗香雅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家? 我在此居住已三月有余,倒是从未见过此地主人, 今日有缘得遇,如何能不拜访一番?可否烦请侍者为在下引荐一二?” 那侍者为难道:“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在下,阁主一向不见外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那白衣公子有些失望,他一打折扇,故作矜持道:“你可知我乃是何人? 只是本公子出门在外不便透露身份罢了,若是你家主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怕马上就会过来倒履相迎。” 那侍者依然不为所动,只微微躬身摆手,请他回去。 白衣公子依旧不死心,若是能见到茗香阁主是何方神圣,他就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大肆炫耀一番了。 他怒道:“你这奴才,好生无礼,本公子好声好气与你说,你不听,不过是让你通报一声,你家主人知道是我来访,自然会见我。 你在这推三阻四当这拦门狗,是想讨打么?” 那侍者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脸上自然带着职业微笑,客气道:“客人身份尊贵,茗香阁规矩,客人的任何要求,只要在下力所能及,都会竭力为公子鞍前马后。” 白衣公子听到侍者这明显恭维的话,轻哼了一声,依然余怒未消,道:“既然知道得罪不起,还不快快通报,别耽误本公子的时间。” 那侍者依然客气疏离,小心回道:“还请公子恕罪,阁主向来不见外人的,公子不要为难在下了,还是请回吧。” 白衣公子都给气笑了,放下狠话道:“好好好,你够硬气,你给本公子记好了,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出这茗香阁,不然本公子决饶不了了你!哼!” 白衣公子又一关折扇,叹息道:“如此婉转动听的琴声,本公子本想一见的,却没想到抚琴之人如此迂腐,真是,愚不可及......” 说罢拂袖而去,阁中不允许打斗,若经发现,一律赶出茗香山庄,且永不接待。 为这么个小小侍者失去待在这里的机会,显然不划算,白衣公子只好咬牙忍耐。 白衣公子含怒离去,他前脚刚踏出门,正巧就看到一个少年人与他擦身而过,径直走进阁内。他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半大的小姑娘。 白衣公子皱眉,不耐道:“诶,你是何人,怎么问也不问就往里冲?你也是闻琴声而来么?” 他又扭头瞥了一眼侍者,道:“别白费力了,此处乃目中无人之地,又无招待,无甚乐趣,还是随我一道出去吧......”来者正是先前在大街上闲逛的三人。 李传真皱眉,奇道:“咦,是么,亏我一路上都听人说起这里有绝世美人表演舞蹈,走了许多才爬上来,” 她转身对她身后一位个子高些的小姑娘说道:“婉月,可能是咱们来晚了,表演已经结束,这里没人,真可惜啊,没有看到什么绝世美人。” 她们三人在县城逛了许久,李传真给自己还有两个妹妹都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 三个人此时都容光焕发,大妹妹李婉月身着淡粉色的新裙装,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两个可爱的辫子,垂在肩头。 她那白皙的脸庞上,有着一双清澈如湖水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得十分安静甜美。 小的妹妹则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裙装,她扎着两个蓬松的丸子头,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活泼。 她蹦蹦跳跳地走着,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婉月一点也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这边一路上的风景秀丽,她觉得就算没有看到绝世美人也很开心了。 她安慰道:“没事儿的哥哥,估计是旁人胡乱吹嘘的,哪有那么多的绝世佳人,估计就是商家们吸引客人的噱头罢了。” 婉玉很想看美人跳舞,她眨巴着眼睛,抱着李传真的腿,示意她走累了要抱。 李传真单手抱起她,小小的人儿还在安慰她,道:“哥哥别难过,或许是我们找错了店,咱们再去街上其他地方逛逛说不定有同名的店呢。” 李传真点点头,便打算离去。 暗中一路把李传真引过来的几人见这位爷好不容易慢慢悠悠磨磨蹭蹭都走到门口了,居然进都懒得进,只因为白衣公子一句话就打算回去了。 当下这些人都怒目而视,瞪了白衣公子一眼,又都求助般的看向里面那位少年侍者。 白衣公子被瞪的莫名其妙,真是,这茗香雅阁的人当真是不可理喻。居然还敢瞪他,他还没瞪呢。 先前对白衣公子疏远冷漠的少年侍者见李传真就要离开,此刻也是浑身一抖,变了脸色。 他急忙上前三步并做两步,拦在李传真的身前道:“这位客人请留步,我们的表演还没开始呢,还请里面坐,吃些点心茶水,稍等片刻,美人换好衣服马上就来。” 李传真听了,开心的笑了,她和两个妹妹对视一眼,眼神之间开了一个小会,左右今天无事,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侍者见李传真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又急忙道:“茶水点心都是免费的,天气炎热,客人难得上山一趟,还是在此歇息片刻,如何?” 李传真正有此意,于是又转过身来,点点头,道:“请小哥儿为我们找个近一点的位置,我妹妹眼神不好,坐的远了怕一会儿看不清美人的模样儿......”然后抬手示意,让侍者在前方引路。 婉月默默无言,只在心中腹诽。 你眼神才不好呢..... 那少年侍者十分殷勤,他保证道:“没问题,在下会为公子选个观看视野最好的位置。 这一楼大厅是普通席位,几位请随在下上楼入座,我们二楼设有雅座,一会儿看美人最是清晰保证客人满意......” 说着几人走向二楼,把站在门口,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的白衣公子晾在原地,直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气的浑身哆嗦,扇子都要拿不稳了,抓着旁边另一名侍者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对刚才那小子那么热情,对我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凭什么? 那小子是什么人,竟然比本公子还有优待,你们茗香阁这是看不起本公子吗?啊?” 那名侍者无辜躺枪,很是无奈,他低声解释道:“刚才那人是阁主点名要见的人,自然不一样。 待会儿的表演也是主人特意安排给他看的,公子如果有兴趣,一会儿可在一楼一同观看,我们的人也会去通知其他在山庄游玩的客人前来,一同观看表演。” 白衣公子很生气,他叫道:“你们阁主脑子坏了么” 他话刚说出口就见在场侍者齐齐变了脸色,冷冷望向他,白衣公子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阁主真是糊涂了。 她当真有眼不识金镶玉,她知道我是什么人么,居然不肯见我? 你们快去通报,我要上楼与你们阁主好好理论一番。” 那位被他揪着衣服的侍者淡淡回道:“我家阁主吩咐了,今日的表演,没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不得上二楼打扰,” 他轻轻退后一步,躬身道:“实在是抱歉了,周公子,在下还有事务在身,就先失陪了。” 白衣公子没话说了,他站在门口,凝望二楼的方向片刻, 见那些侍者们纷纷忙碌起来,端着点心茶水,各色瓜果往二楼送,只好当做没看见,转头离去。 茗香雅阁的五楼,一间雅室中,陆清韫坐在一处案几前,正在抚琴。 她身着一袭洁白的绫罗长裙,那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如仙袂般轻盈。 裙子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花卉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腰间束着一条粉色的丝带,系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身。 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双丫髻,上面点缀着珍珠发饰和白色的绢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那如瀑的黑发光滑柔顺,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一旁跪坐着的三个丫鬟,彩霞正神色肃穆地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如诗如画。 此时,锦云不时地向陆清韫汇报着李传真的行踪。“小姐,李公子已经到了,褚管事已经带他去了二楼。”陆清韫手中的动作不停,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吩咐道:“绣月,你先去吧,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绣月只能在心中暗自苦笑一声,这么突然的安排她上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演。 陆清韫她才不管这些,她只想把李传真给引过来,其他人的难处她不会考虑。 第19章 表演 听茗香雅阁的侍者说,今日有特别节目,乃是阁主为了招待大家,特意请来的绝色美人的歌舞表演。 现在邀请大家前往阁中一同观赏,住在山庄中的客人都纷纷好奇的前来观看。 欣赏表演是其次,主要是大家都对茗香阁主人十分好奇,想借此机会看看能否见到神秘的阁主。 茗香阁以收藏孤本绝品而闻名,如果说某人的作品能被收藏于此,那绝对是当世名家。 也有客人皱眉,不屑于看什么绝世佳人,甚至有些失望于此间主人的堕落。 因为阁主一向展现的是品味高雅,清风朗月的姿态。 从来不搞这些以色媚人,财色酒气的庸俗之事。 正所谓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许多读书人虽没有见过主家,却是神交已久。 主家不见客,但是会在三楼的一间茶室内,单独展示阁主自己的文章字画,诗词小调。 请来此读书的客人以笔墨的形式,留下点评意见,交流学习。 而主家也会事后一一回以信笺给那些点评之人。 有时候是虚心求教,有时则是不服气的反唇相讥。 很多读书人都是觉得主家这样颇有童趣,偶有兴致便会前去以这种笔友的形式和阁主交谈。 因为展示的诗词有时气势磅礴,但更多时候是表现的是细腻婉约,含蓄蕴藉。 很多客人都猜测主家乃是一名妙龄少女,因为回信偶尔也会有对差评回以十分小心眼的激烈话术,带着几分女子的娇蛮傲气。 以文会友,大家互相有不同的意见和见解本就是疏松平常的小事,偏这里的主人有些小心眼儿,时常要在信中和人争个高低长短。 难免让人怀疑自己是在和一名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却才华横溢的女子交流。 难免有传言说这茗香雅阁的主人乃是一位倾国倾城,才华横溢的女才子。 很多年轻书生才子都难免心生向往,希望能有缘一见阁主真容。 这次主人家一反常态,搞什么歌舞表演,当真是有些稀奇。 这不同往常的风格让客人们都议论纷纷。而且茗香阁二楼也从来没有不让客人上楼的要求。 这次如此的反常,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前来观赏的客人们都在一楼大厅三五成群的轻声交谈,纷纷四处打听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其中,以白衣公子身边聚集的人数最多。 他站在人群中间,忿忿不平的诉说方才发生的不公之事,道:“大家不要被茗香阁蒙骗了,这歌舞根本就不是特意为咱们准备的, 而是主家为了招待一名少年,咱们不过是人家的陪衬而已。 主家这是瞧不起我等,让我们出来陪他的客人玩耍罢了。” 众人皆有些惊愕,一名少年? 这少年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殊荣,能让主家亲自招待,而且还单独安排歌舞。 往来的客人哪个不是在外有些声名地位之人,不乏有些京中位高权重者, 或是一些达官贵人也会前来,凡来此地者皆要遵守山庄规则。 不可四处宣扬夸耀自己的身份,不可以势压人,斗殴闹事,来此的客人必须得是以文会友,保持君子之风。 从未听说有人能在雅阁中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既是今日主家有私客,又何必拉上我等,今日又不许上楼, 平白让人白跑一趟。哼,当真是无礼,在下对什么劳什子的歌舞没有兴趣, 这便告辞了。”一位青衣儒生听到白衣公子这样说,登时拂袖而去。 客人们开始有些不满,人群骚乱起来。不少人纷纷离席,告辞而去。 此时,侍者中一位中年男子排众而出,拱手道:“诸位客人,今日阁主确有一位私客,但是阁主也交代了不可怠慢诸位,诸位也是阁主的贵客,好友。 因为阁主今日有喜事,所以这才安排美人歌舞,邀请高朋好友一同欣赏。 怠慢之处,还请诸位原谅则个,在下褚野渂在这里代我家阁主向诸位赔个不是。”说完,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 看到此人如此诚恳,原本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场面话谁不会说,既是真心道歉的话,那为何不准我等上楼?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白衣公子不依不饶道。 “哈哈,这位公子莫要着急。”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还请大家稍安勿躁,今日确实不方便让各位上楼,阁主正在招待一位非常重要的贵客。 阁主不是有意怠慢,待不久之后大家就会知道缘由了。”褚野渂神秘的一笑,给众人卖了一个关子。 在座众人这会儿倒也不气了,纷纷表示理解,如果是以阁主好友的身份被邀请一同观看表演,好像就没那么气了。 大家都是朋友嘛,朋友今天有私事处理,有些怠慢也很正常。 正说着,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传来,紧接着,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美人缓缓步入大厅。她们身姿曼妙,翩翩起舞,犹如仙女下凡一般,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舞台之上,丝竹之声悠悠响起,宛如仙乐飘飘。 领舞的绣月身着一袭飘逸如仙的绿腰舞衣,衣袂随风舞动,似烟似雾。 她的发丝轻扬,发间的珠翠熠熠生辉。 只见她轻盈地舞动起来,那柔软的腰肢如水般扭动,时而舒缓,时而急促。 她的手臂似柳般舒展,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味和风情。 绿腰舞的独特韵律在她的演绎下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优美的姿态仿佛是在向心爱之人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与眷恋。 她带领着一众舞娘翩翩起舞,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又各有韵味。 那舞姿时而如春花绽放,充满了娇羞与期待;时而如夏荷摇曳,展现出热情与奔放。 台下的客人们一开始还沉浸在这美妙的氛围中,看得如痴如醉。 但渐渐地,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歌舞中蕴含的求爱之意。 开始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或惊讶、或好奇、或会心一笑的神情。 有的客人微微点头,似是对这场精心准备的绿腰舞表示赞赏; 有的则是专注于表演本身的优美姿态,舞技之高超让人惊叹, 有客人目光专注地盯着舞台,仿佛想要将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底; 还有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似乎也被这求爱的氛围所感染。 客人们看到歌舞都是心中一动,都不免想起先前那褚野渂没说完的话,原来如此啊...... 茗香阁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在座的客人们已经猜到了一些,纷纷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的不愉快便也全然不在意了,纷纷以看热闹的心态观看这次的歌舞表演。 “这可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谁说不是呢,可惜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是个什么样的少年郎, 能得这茗香阁主人的倾心。”一位头戴方巾的居士打扮的青年道。 一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腰跨短剑,身着武士短打的少年公子笑道:“ 从厚兄,你方才没听说么,周公子来的最早,他刚才正巧见到了此人,还打了个照面。” 众人皆看向白衣公子,那白衣公子不屑的撇头,语气中带着嫉恨, 初见那小子时,他便有几分被惊艳到,模样虽只是中规中矩,但是周身那种飘逸出尘的气场却会让人一见难忘。他心里这么想, 嘴上却还是不服气道:“那人看着很普通,平平无奇,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看他的穿着打扮, 言谈举止毫无教养,一个乡下小子而已。” 在座的曾对茗香阁主抱有美好幻想的年轻男子纷纷扼腕叹息, 都觉得奇怪,阁主如此有品味之人怎么就看上这样的乡野之人呢? 也有人是不信周公子所言的,能成为阁主的入幕之宾有怎么可能没有过人之处, 或许是那周约但小人之心作祟,他向来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被人拒绝才在这儿恶意诋毁,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无论怎样的猜测,这位不知名的神秘少年今日虽然未曾露面, 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大家都不免往二楼的包厢方向投去探究,好奇又暧昧的眼神,真正的美人只怕已经名花有主了。 而在二楼,那位让客人们都感到羡慕嫉妒的少年正与传闻中的茗香阁主相对而坐。 这二楼的贵客室果然视野极佳,整个舞台都可尽收眼底。 起初,李传真还在津津有味的欣赏歌舞,但是她很快察觉到这歌舞有些怪怪的。 好看是好看,只是这舞蹈所传达出的浓烈情感,连他这样不懂欣赏的外行人都能隐隐有所察觉到此舞的不同寻常。 方才,李传真带着两个妹妹开开心心,满怀期待的上楼,刚踏入包厢,她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从背后推了一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的人就突然把门锁上了。 李传真当即暗道不妙,心中思忖着自己这是被人给暗算了。 正在她焦躁不安,打算直接破门而出之时,听到门外之人说不会伤害两位小姐,只是他家主人想见公子,还请稍等。 “李公子,在下会安顿好两位小姐的,就在您斜对面的那个包厢,您只要从窗户往那边看,随时都能看到两位小姐的,请放心。” 门外的褚野渂看到李传真被关起来之后刚想松口气就看到房门被里面的人踹出的一脚,险些破出一个大洞,甚至厚重的木头都有些碎屑飞出。隐约都能看到门上突出来的一个脚印。 吓得他连忙出声安抚,不然这门怕是禁不住这位公子的第二脚。 李传真心下稍安,看来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眼下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先静观其变。 褚野渂见这位小公子已经安静,不再破坏房门,又恭敬询问道:“请小公子在此观赏歌舞,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忌口或是禁忌,稍后在下会命人送来点心茶饭。” 李传真声音冰冷,褚野渂隔着门也能感觉到对方显然很不高兴, 少年冰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道:“你家主子这般的待客之道,我还真不敢吃你家的茶饭了,谁知道下了什么迷魂汤? 直说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在下身无长物,也没有值得你们惦记的地方,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快将我放出去,把我两个妹妹还给我!” 褚野渂又是连声和对方道歉,看的一旁不知情的侍者们都是震惊不已。 大家何时见过褚茶司这般低声下气过,平日里的摆的威严架子一丝一毫都见不到。 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讨好意味。 众人只听到门里的人摔碎茶盏的声音,怒声呵斥道:“ 净说些花里胡哨的好听话糊弄人,我的要求你是一个字也不听,快将我妹妹放了,一切好说,如若不然, 要是我出去发现她们少了一根头发,我决不会轻饶了你们......” 褚野渂满头大汗,连声应是。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在上面有人的,他早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此人乃是大小姐看重的人,未来很有可能是陆府的姑爷, 这很可能是以后的半个主子,万万得罪不起。别说只是骂他两句出出气,就是踹他两脚也得乖乖受着。 褚野渂挥手让其他侍者退下,他自己则带人亲自去服侍另外两位小姐。 这可是事关他的狗头,不可怠慢的人物,他要亲自去看着才放心。 李传真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随时传达到锦云的耳朵里。 此时彩霞正在亲自为陆清韫整理妆容。 铜镜映照出大小姐的模样,她的面庞白皙如雪,两颊微微透着红晕,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她的眉毛细长而微微上扬,如远山般清秀。 一双美眸明亮如星,眼波流转间仿佛蕴含着万千情思。彩霞为她精心描绘了眉眼, 让尚且显得稚嫩的大小姐增添了几分温柔与娇俏,又不会显得过于妖媚。 彩霞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点点头有几分自得,她赞道:“大小姐如今年纪尚小,还未长开,便已经初显美貌,若是再过几年,怕是要有倾国倾城之姿了。” 锦云也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不得把李公子迷的神魂颠倒。” 陆清韫白了这两人一眼,但是嘴角的笑意还是遮掩不住的溢出来,嗔道:“只能在这里说,一会儿到了李公子那里,你们要是还敢这样胡说八道,就罚你们也下去和绣月一块儿表演。” 两个人都苦了脸,连忙称不敢。 锦云眼珠一转,连忙转移小姐的注意力,道:“方才褚管事说,李公子被他关在了包厢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把房门都差点给踹出个大洞来。” 锦云心里暗自对褚管事说了声抱歉,死道友不死贫道,对不住了褚管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果然,陆清韫沉下脸来,倏然站起身,怒道:“褚管事这是怎么办差的,我再三交代要客气些,他怎么把人给我惹生气了,还关起来,一会儿我如何和他......” 锦云连忙跪下,求情道:“小姐息怒,褚管家也是为了小姐着想这才自作主张, 李公子的两个妹妹和公子形影不离,事急从权,只能先这样强行把他们分开,也好方便小姐说话,免得被打扰。” 陆清韫听了这话,脸红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随即又坐下来淡淡道:“嗯,知道了,去和褚管事说,这次便饶了他,下次行事要谨慎些。 做事要动脑子,老是这么简单粗暴,都说了他好几回了,就是不改这个臭毛病。” 锦云松了一口气,回道:“好的,小姐,奴婢会和褚管事交代的。” 陆清韫再次检查了一番妆容,确定没有什么差错,这才朝二楼赶去。 来到二楼,陆清韫看到门上那触目惊心的一个大脚印,心中一颤,暗想,这人,好大的力气啊,才多久不见,他怎么这么厉害了。 褚野渂附耳和陆清韫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陆清韫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推门而入。 第20章 伤心 李传真在包厢里有些坐立不安,她担心两个妹妹的安危,很想立刻冲出去,又不敢轻举妄动惹怒对方。 包厢里的陈设十分简洁,对门的墙上挂着一些字画山水,李传真正在包厢里地无奈坐着苦等,目光游离地扫过包厢内的陈设。 包厢里的布置的确十分简洁,却也透出一种雅致的韵味。 对门的那面墙上挂着的字画,有挥洒肆意的山水, 展现出大自然的雄浑壮阔;也有人文画作,生动地描绘着市井百态。 靠墙的位置有几个特制的架子,上摆放着的各种乐器, 角落里还放了一架古筝,安静地待在那里,宛如一位羞涩的美人,静静等待着抚琴之人。 那正对舞台的窗户开口很大,充足的光线倾洒进来,四周设有围栏,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 窗户上方垂着的帘幕,此刻被轻轻挽起,仿佛是舞台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从这里,可以很清楚地观看下面的歌舞表演,而这个观看的位置高出楼下座位许多, 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视觉落差,让她有一种俯瞰众生的错觉。 底下的人也确实难以看清上面的场景,这让他在这里有了一份独特的私密与宁静。 包厢里放着席地而坐的坐垫,柔软而舒适,让人可以随意地或坐或躺。 一张矮几放置在旁,几案上还摆着茶水和点心。 刚才都被她摔在了门口的地上。 正想着会是什么人要见她,就听到门口传来交谈的声音,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去听,就看到木门被人推开, 迎面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瘦,头戴笑脸面具之人朝她款款走来。 陆清韫刚一推门进来,便看到门口碎了一地的茶盏和四处散落的点心。 她神情自若,轻轻抬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收拾。 又扫视一圈房内,看到李传真倚靠在窗户的位置,端正的盘膝而坐,正皱着眉头看她。 陆清韫不动声色的等侍者们清理干净,又重新上了热茶点心,她挥手让众人出去。 侍者们恭敬退下,只留下 她的两个丫鬟,锦云和彩霞。 二人也跪坐在茶几旁,行云流水般的泡好茶,便退到房间里侧的屏风后去了。 此时,终于只有陆清韫和李传真二人。她们对坐良久,陆清韫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才十几天吧,这么短时间不见,李传真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人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李传真一看来人身形,便是戴了面具,她也一眼便认出来了。 李传真故作疑惑,配合她的演出,拱手问道:“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不知你设局将在下关在此处,所为何事?” 陆清韫面具下娇柔的声音传来,回道:“公子想知道我是谁,就请亲自摘下我的面具吧。” 李传真听她这样说,心中其实已经知道来者是何人了,她伸手扯下面具,暗笑对方装神弄鬼,待看到面具下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容时,李传真心中了然。 李传真在看到陆清韫面容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只是因为她突然这般妆容精致,盛装出席,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如常神色, 李传真挑眉,笑着说道:“我真是没想到呢,原来是陆大小姐亲临,在下深感荣幸。” 陆清韫眼中带笑,她准备了许久,李传真那片刻的恍惚让她感到愉悦。 她笑道:“哥哥就爱取笑我,你明明就已经猜到了,还装作不知。” “阿福,我先前是当真不知,你的人好生粗鲁,直接把我关在这里,吓了我一跳呢。”李传真熟稔的坐到陆清韫的身边,抱怨道。 陆清韫听她这样说,有心解释这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可做事的人确实是她吩咐的,便也默认下来。 只是心中恼恨办事之人不可靠,曲解了她的意思。 “是人家考虑不周,怠慢了哥哥,我给哥哥赔个不是,还请哥哥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陆清韫作怪的施了一礼。 李传真见她这般,也故作生气的说道:“哼,我岂是这般好相与的!你说原谅便原谅,那可不行。” 陆清韫侧身坐着,讨好的轻扯李传真的衣袖,撒娇道:“哥哥,你饶了我吧,我都认错了,那你说要我如何,你才肯原谅我......” 李传真笑着道:“既然姑娘你都诚心道歉了,我做哥哥的也不好太为难你,你给我敬杯茶,喊我三声好哥哥,此事就算了,可以吧?\" 陆清韫听他这样说,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依言递了杯茶,她低下头,小声道:“好哥哥,好哥哥,好哥哥......” 李传真伸手接过茶水,二人又和好如初。 陆清韫的小脸红了红,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她,害羞道:“哥哥,我今日请你来,是有件事,想,想......问问你。” 李传真见她一副难为情的小模样儿,心里顿感不妙,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平日里她也没少和她这样玩笑,只是从未见过她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 她玩闹的心情瞬间褪去,笑容渐敛,轻声问道:“哦?阿福你说,是什么样的心事让你烦恼?” 陆清韫有些难以开口,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起,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传真哥哥是如何打算我们之间的事的,你,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李传真有些意外,她有些听明白了,不太确定的问道:“交代?什么交代?你的意思是?你这是喜欢我吗?” 陆清韫的脸更红了,有些不太习惯李传真话语的直白。 但她还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李传真为难的挠挠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八卦的站起身,坐到陆清韫的身边,歪着头,又一次确认道:“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 陆清韫见她靠的如此近,更加羞涩,又扭扭捏捏的,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李传真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故作镇定的摇头道:“不行的,阿福,你不能喜欢我,你怎么能喜欢我呢?我是个,嗯,反正我们之间,不行,不行。” 陆清韫急了,她皱眉问道:“为何不行?难道你,对我无意么?你不喜欢我为何那天要对我......” “不是,阿福,你是真傻啊,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嘛。” 李传真只觉得有些好笑,自己那日在河边已经暗示过她了,阿福日日与她朝夕相处,自己也从未遮掩一些女子的举动,她怎么还没发现么? 她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表白,好生奇怪的体验。 陆清韫很是委屈,她不解道:“啊?哥哥你为何要说我傻?哥哥说的哪句话我不上心,人家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关心着哥哥,难道我对哥哥还不够好么?” 李传真心里想着怎么和她解释,便顺手拿起面前的茶水,下意识就咽了一大口,陆清韫刚想提醒她,李传真就“哇”的一下吐出来。 这是方才彩霞刚泡好的茶水,还很烫,李传真猝不及防喝了一大口,烫的直伸舌头。 陆清韫暗暗横了一眼屏风那边的人,坐在里面的彩霞听到动静,只觉得后背发凉。 陆清韫连忙拿起手边的凉水,用她自己的杯子,给李传真倒了一杯凉水,送到她嘴边,轻声道:“这儿有凉水,快漱漱口。” 李传真顾不得其他,急忙握住眼前的手,着急忙慌的就往嘴里灌。 陆清韫被她握住手,脸上又浮起一层红晕,煞是好看。 李传真喝完一杯不够,还要水,陆清韫索性把壶递了过来,李传真接过壶,咕咚咕咚猛灌几口,这才感觉好些。 陆清韫已经起身趁机坐到李传真的身侧,一边体贴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用随身携带的手帕给李传真擦拭嘴角流出的茶水。 陆清韫一边帮她擦嘴上和衣襟上的水渍,一边担忧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你慢一点喝啊,又没人跟你抢。” 李传真终于是缓了过来,她伸着舌头降温,含糊道:“一时没注意,好烫,应该烫起泡了大概,感觉好痛啊。” 陆清韫脸上持续升温,但她努力保持着风度,神色认真,一本正经的跪坐在旁边的坐垫上, 为了方便查看李传真的伤势,她直起身,右手捧着李传真的脑袋,左手端着她的下巴, 仔细查看她的伤势,陆清韫越看越觉得喜欢,觉得李传真处处都合她的心意。 李传真看她越凑越近,有些不自在的往后仰。 陆清韫不动声色的按住她的头,轻声道:“哥哥别动,我看不清了,你的舌头好像烫的有些严重呢,我这就叫人拿些治烫伤的药,” 陆清韫轻轻唤了一些彩霞,小丫鬟立刻领命出去拿冰块还有烫伤的药。 陆清韫又端起茶壶,直接往李传真的嘴里送了一口,道:“哥哥先含着水,我的丫鬟马上就会拿药过来。” 李传真鼓着腮帮子,乖乖的“嗯”了一声。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神经大条,之前怎么没意识到这个小丫头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儿。 等候的期间,李传真看着外面的歌舞表演,舞台上,此时的绣月等舞娘越发投入,她们的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深情。 随着音乐的节奏逐渐加快,整个舞蹈的氛围也越发浓烈起来。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时,管弦丝竹之声忽然达到高潮, 绣月领衔众舞娘摆出一个极其优美而又充满暗示的造型,那一刻,李传真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连忙收回视线,陆清韫在一旁笑吟吟的轻声询问道:“怎么了哥哥,这歌舞正到了精彩高潮的地方,可是她们舞的不好么?” 李传真只觉得陆清韫看自己的眼神情意绵绵,好生火热。 李传真十分情绪复杂的看着这个小姑娘,默默无言。 陆清韫见她不说话,担心的俯身过去,双手捧着她的脸,蹙眉问道:“可是烫的太严重了?哥哥张开嘴,我再帮你看看如何了?” 李传真强行扭过头去,结巴的大着舌头道:“不,不必了,阿福,我看我还是早点回家找个郎中看看好了,告辞......” 陆清韫连忙说她这儿就有大夫,还是先上药,一会儿她就把大夫叫来。 彩霞一路上连奔带跑,拿到药立马就赶回来, 彩霞一进来就看到自家大小姐半靠在李公子身上,还俯身捧着李公子的脸,二人举止亲密。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过去,会不会坏了小姐的好事。 陆清韫听到开门的声音,冷冷的对彩霞道:“蠢丫头,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把李公子烫出个好歹,我定不饶你,还不赶紧把药膏拿来?” 李传真连忙艰难的劝道:“无事的无事的,怪我自己不小心,不关她的事。” 彩霞低着头把药膏放在茶几上,在小姐冰冷的眼神示意下,悄声退走。 李传真本想自己来,但是陆清韫说她自己看不见伤的位置,坚持要为她上药。 强行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嘴,李传真倔强的不肯屈服,抿着嘴不肯配合。 陆清韫柔声哄道:“传真哥哥听话,快张开嘴吧,都烫脱皮了,再不擦药,一会儿该起泡了怎么办?” “我自己来就好。” 李传真拿过药膏,自己抹上,只觉得疼痛的舌头上传来丝丝凉意,还有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李传真嘴里感觉麻木,等回过神来,陆清韫的脸已经离她极近。 李传真急忙推开眼前的人,她舌头僵直,话已经说不利索了“我,我,我好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就要站起身往外跑。真的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阿福这是已经看上自己了。 刚刚这也太,太那啥了,她都感觉有点呼吸不畅。 陆清韫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推倒在地,十分错愕。 李传真正开门想走,一扭头,就看到陆清韫委委屈屈的保持着被她推倒的姿势,正伏在地毯上嘤嘤哭泣。 眼泪一颗颗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下来,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湿痕。 她霎时之间感到有些头大如斗,怎么说哭就哭了呢?她就顺手推了一下, 怎么搞的,不过她现在力气变大了,万一是刚刚不小心把人家弄伤了哪里也说不定...... 李传真有些不知所措的走回去想扶起陆清韫,又觉得这样不好, 应该狠心一点走掉算了,看今日这场面,她再不走就没法收场了。 李传真苍白无力的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连忙过去扶起陆清韫,关切道:“阿福,你没事吧?我也没用多大力啊,你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陆清韫哭的梨花带雨,李传真还是蹲下身将她扶起来。 陆清韫顺势又倒在她的怀里,委屈的哭诉道:“韫儿到底是哪里不合哥哥的心意,为什么要推开我?哥哥打算不管不顾,就这样弃我而去么?” 陆清韫这会儿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很伤心。刚刚李传真突然变脸,那样绝情的推开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情意,她真的感觉心都碎了。 李传真很是为难,她大着舌头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刚才突然之间,诶,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陆清韫越哭越伤心,把这些天埋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儿的都倒出来,她抽噎着质问道:“哥哥这些天可曾有一时半刻想到韫儿?” “这个,嗯,好像有的......”李传真努力辩解。感觉此时她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陆清韫又继续追问:“什么时候想的?是不是那天来陆府跟我爹领银子的时候想的?就是随口一问么?” 李传真给尬住了,还真就那天想到了一下,后面她压根就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 光想着怎么花银子去了,哪里还顾忌其他。 陆清韫既伤心又失望,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传真道:“人家每天都想着哥哥,想着你会来看我,关心我,可是哥哥呢,转头就把我忘的一干二净。” 李传真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以对。 陆清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愤怒的指责道:“事到如今,哥哥你还在装傻,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而且这些日子,我们明明相处的很好啊,你不是也日日与我在河边幽会......” 李传真听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她急忙捂住陆清韫那张巴巴个不停的小嘴, 什么叫那样,她到底哪样儿了?怎么就有肌肤之亲了? 她根本没干什么啊,就是搂了一下,牵了一下,然后抱在怀里睡了大半个晚上......而已嘛。 李传真回想了一下,越想越有些理亏。她轻声央求道:“祖宗,你可别胡说了,分明是你说可以教我骑马,我才,这哪里算是幽会? 而且我那天哪里有对你做什么,那是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你别平白污我清白......” 陆清韫听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怒道:“我胡说?我污你清白?那天晚上你就是这样抱我的,比这儿还要过分! 你不想对我负责,还要狡辩说我诬赖你......” 李传真连忙放开她,手撑着地,又往后退了退,和陆清韫拉开距离。 陆清韫都快要被她气死了,她恼怒地挡住李传真,不让她有机会离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质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对我负责,你知道你对我做的那些,对一个清白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我陆清韫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子,今天我只问你要一句话,” 李传真看着这个神情悲愤的小姑娘,感觉压力好大,好像她敢说一个不字,她马上就会从楼上跳下去。 李传真有心和她说清楚,她急忙解释道:“阿福,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妹妹而已。 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孩子,就和我两个妹妹一样,我没想那么多,我若是知道......” 陆清韫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她颤声问道:“你若是知道......,你要如何?要把我扔在原地不管么?你后悔了是不是? 你后悔救我,你就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我妨碍你了对吧? 什么妹妹,什么孩子,你才比我大几岁,这些都只是你的借口而已!” 李传真人都傻了,这是什么神级阅读理解啊? 她哪里就后悔了救她了,不要随便乱扣帽子啊...... 陆清韫伤心欲绝,她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不想在看到这个人,她说的没有一句话是她想听到的。 李传真见她那样心如死灰的神情,心里一慌,下意识的伸手挽留,又把人拉了回来。 陆清韫倒在她身上,难过的泪水顺着李传真的脖颈一直流到她的衣领里。 李传真忽然感觉肩膀一痛,原来是这小丫头狠狠咬了她一口,委屈的哭道:“你不是讨厌我,嫌弃我么? 你这会儿又是做什么?你这个坏人,又不想对我负责,又要对我动手动脚,日日与我搂搂抱抱,我讨厌你,你这样欺负我,呜呜呜呜.....” 李传真面对小姑娘的指控一点没法儿反驳。 说实在的,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要她负责,她一个女人,要怎么负责? 李传真看着面前揪着她衣领的漂亮小姑娘,她真想哭出来。 也不知道是该同情这个情窦初开的小丫头,还是应该先可怜可怜自己。 李传真还是想试图说服小丫头放弃,她语重心长的劝道:“阿福,我是真的没法对你负责,我有苦衷的,你但凡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是这个不行.......” 李传真话还没说完,陆清韫又用力紧紧抱着她。小小的人儿扑在她怀里,好生惹人怜爱。 只可惜李传真是个不开窍的石头,又一次轻轻推开她。 陆清韫见她还要躲开自己,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都已经放下自尊,不要脸面的这样讨好她。 他就这么讨厌自己? 李传真也有些无奈,怎么哄也哄不好,不是不想负责,是她真的不行啊。 陆清韫生气的道:“我不管你说的多少理由,多冠冕堂皇,你对我又搂又抱的,还想吃干抹净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走人?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给你准备吃食,日日顶着太阳教你骑马射箭,如今哥哥学好了本事,便不要我了,做这等过河拆桥之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公道!” 李传真暗道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馈赠,暗中都早已标好了价格。 我吃她的饭,就得娶她为妻,卖给她了,早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吃的。 李传真心中难受,心想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坏,而且明明我是为了救你。抱着也是为了给你取暖,怕你着凉罢了。 李传真有些被人误解的委屈,自己当时也很害怕,她冒了多大的风险跑回去救人,结果好心没好报,还要被人这样误解她。 只是陆清韫这段时间对她确实十分体贴周到,关心有加,日日教她骑马射箭,毫无怨言。 因为陆清韫年纪小,她从未往歪处想过,不曾想她竟然喜欢自己。 “阿福,你的好都我记在心里,日后我定会报答你的,唯独对你负责,去府上提亲这种事绝无可能!”李传真斩钉截铁道。 陆清韫满脸委屈的望着李传真,“为何?我到底哪里不好?” 李传真看她可怜,有些于心不忍,但这不是心软的时候,这时候不快刀斩乱麻,后面只会更加麻烦。 早恋的苗子不可助长,一定要扼杀在摇篮里。 李传真脑筋转的快,他道:“小时候有个大师给我看过相,说我命中有个大劫难,二十岁之后必须要许身佛门,出家当和尚。 和尚你知道吧,一辈子不能娶媳妇儿那种。所以阿福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娶你的。” 李传真她继续劝道:“阿福,你正值青春年华,为何整日想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事,这世间还有许多有趣的事,还有大好河山,江河湖海,你又何必执着于我?而且你不知道,我可是......” 李传真有心告诉她自己是个女子,但是话到嘴边,又难以说出口。 李传真虽然之前就提醒过她,可阿福明显没有听进去,如今她也只好明说了,李传真认真的说道:“阿福,你还不明白么?我跟你一样的,我也喜欢的是男子......” 陆清韫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油盐不进之人。 自己如此喜欢她,对她一片真心,她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还说什么他喜欢男子? 陆清韫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李传真说出来的鬼话。和那晚的温柔体贴判若两人。 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倔强的说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就是不想娶我罢了。何必故意说什么出家当和尚,还这般折辱我。还说喜欢男子这种,这种下流话...... 我陆清韫就算是这辈子都不嫁人,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强求你,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纠缠你的。”她说道最后一句,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一下子涌出来,她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低声抽泣道:“你也不必去当什么和尚,今后,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话已说绝,此生再无缘分。 李传真叹息,她终究还是伤了一个小姑娘的心。 那名叫锦云的丫鬟,临走之时对他说道:“小姐不是你口中说的满眼都是情爱的女子,她是从小就名满京城的才女,不是胸无点墨的痴人! 她只是仰慕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喜欢公子罢了,诶,你怎可这样说我家小姐......” 那丫鬟当时恨不得冲上来揍她吧。 李传真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台下的歌舞。 台上那名表演绿腰舞的女子已经离去,只有几个舞娘还在卖力表演。 李传真忽然觉得好生无趣,端坐良久,最终还是离去。 只是可惜了桌上那杯小姑娘为她倒好的茶水,无人品尝。 人已走,茶未凉。 第21章 商量 去时心悦春风伴,归时黯然意阑珊。 李传真带着妹妹悄然离开了茗香雅阁,短时间内她恐怕都不会再有心情到此地游玩了。 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不过她忘性大,很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对她来说,这不过一件小事儿罢了,改天自己再找小福道歉说清楚就好了。 居然会有小姑娘喜欢自己啊,这种事情还真是...... 李传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继续在县城瞎逛。 她在县城给小牛配了全套的拉车装备,还有耕田用的农具以及一些生活用品,吃的用的,还有娘和婶婶需要的东西。 装了满满一板车。赶着小牛,终于在日落之前回到了村子。 回到家后,李传真又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美好生活。 心中的那一点点小小的愧疚和负罪感被她压在了心底。 每天傍晚时分,李传真吃完饭都会出门溜达一圈,她在等月亮。 今天她也是照常在村里溜达,听到几个村民说陆家的大小姐好像病了好几天, 府上的钱大夫都看不好,昨天已经离开村子,带着陆家小娘子回京城看病去了。 李传真心里咯噔一下,她又上前打听了几句。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几个村民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了解。 李传真有些担心那个倔驴一样的小娘子会因为自己导致心病难解, 抑郁成疾,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传真也没有心情闲逛了,她站在村子的一条小河边,长吁短叹。吓跑了几个小孩子的鱼。 等别人骂过来时,她又走掉了。钓鱼的几个孩子又骂骂咧咧的回去接着钓。 李传真不知不觉围着陆家转了一圈又一圈,既不靠近也不离开,边转圈边叹气。 直到天黑她才回家。 等到家人都睡了,月上中天,李传真又悄悄摸出门。 这次她没有去村长家,而是去了陆家。 这几日,她时常想起小福那日,泪眼婆娑的样子,甚是可怜。 李传真的身手进步了许多,她已经不需要靠爬树攀墙了,她只是后退数米,然后几个跨步,再纵身一跃,便轻轻松松跳上围墙。 陆府的两个主人不在家,只有一些护卫和管事留在府上看家。 守卫的力度也松散了许多,李传真轻轻松松便潜入陆府。 所谓艺高人胆大,李传真的身体越来越好,如今已经可以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四处逛了逛,陆老爷不愧是神羊村第一土财主。府上如此气派。 李传真在陆府闲庭信步的四处瞎逛,一会儿又躲在树丛里,偷听府中丫鬟婆子们的闲言碎语。 听到陆大小姐从县城回来以后,便一病不起,高烧不退。 她心里越发担心起来,自己那日就应该和小福好好说清楚。 她只能漫无目的的在她家打转,闲着没事,她又溜进一间书房,找了一本闲书,几个纵身飞跃,跳上房顶,无聊的翻看起来。 这是一本志异怪谈,讲的是各种精怪成精,在人间作乱的故事。 上面还有娟秀工整的小字批注,写的是书的主人对上面的某某事件有不一样的看法。 比如书上写着某个树妖成精,变化成一个村姑,吸引来往的赶路书生, 然后吸取他们的精气,后来书生在高人指点下幡然醒悟, 明白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于是联合高人一起,降服了树精。 这很像聊斋志异的内容,大差不差吧,李传真觉得是差不多的。 故事很老套,但书的主人却每个故事都看了。并且都写了点评批注。 点评中说,觉得书生无情无义,好歹和树精夫妻一场,为何要联合其他人赶尽杀绝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她日后一定不要那种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阴险狡诈的读书人当夫君...... 额,原来是她的书。 明明看起来甚是端庄乖巧,私下里也会喜欢看这样志怪怪谈的小说么。 李传真躺在屋顶,翻看大小姐的手书。 看到趣味之处,还会笑出声来。 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出来是为了修炼的。好在书不是很厚,李传真一目十行的看完整本。 跳下屋顶,把书放回书架上,临走之时, 她想了想,突然想捉弄一下这个小姑娘,她用笔在树精的那一页大小姐的批注下,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树精害人还有理了,没事儿勾搭书生干嘛,被道士收了活该,哈哈哈...... 李传真写完又若无其事的把书放回原位,哪天她回来了, 如果偶然发现她留下的字,大概会吓一跳吧?又或许永远都不会看到,怎么会有人翻自己已经看过的一本闲书呢? 李传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特意跑来做这种无聊的蠢事。 也许是出于愧疚,她很想再见一面那个小丫头。 心里期待的能早日等到小福回来,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和她说清楚。 她又回到屋顶上,开始今天的修炼。 月之精华可以强化洗涤她的身体,增加目力,还可以清明头脑,增强她的记忆力,作用非常大。 李传真每日坚持不辍,已经小有所成,能吸收储存的精华越来越多。 今日她尝试更近一步压缩能量时,身体之中的精纯能量突然向内坍塌,紧紧缩成一团。 李传真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她冷汗直冒。 专注地观察着体内的动静白色光点持续汇聚,最后坍塌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黑点在她的丹田处自我旋转,坍塌,吸收。自动重复着这个过程。 慢慢黑点吞噬光李传真体内所有的月光精华,渐渐变化成一道更精纯更冰冷的能量团。 这道混沌的能量团像个蒙了一层灰雾的迷你版的圆月,静静的悬浮在她的丹田之处。 整夜,李传真都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觉,她没有发觉, 在她沉迷突破新的境界之时,有一道身形曾经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边,静静看了她很久很久...... 李传真这次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的梦里四周寂静空旷,没有人烟,只有一个光滑如镜的巨大湖泊。 空中有一道巨大的圆月,她站在空旷寂寥的原野上,看到湖面上有月亮的倒影,无数光点在湖水中游荡。 她欣喜的走入湖中倒影,那些水中光点被他惊醒了一般,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围绕着她上下飞舞游动。 光点不会说话,却能直接让她明悟,它们只是一些自然能量。 源于自然,归于自然,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她身体里的混沌光团就是宇宙自然,混沌无极。 古人穷极物理,探查宇宙奥秘,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李传真体悟自然之力,只觉得自己无限渺小。 随着李传真对自然之力感悟的深入,她逐渐将自身与那神秘的能量紧密相连。 借助体悟自然之力的神秘莫测,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不同之处。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已然类似于山中精怪,可以吸收自然之力。 吸收运用了自然之力后,必须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回馈于天地, 否则便如同之前一般,用能量将自己填满,从而再也无法继续吸收那纯净的月光精华。 倘若她没有那般贪心,不再妄图将自然能量占为己有,而是开阔心胸, 不再执着于一点一滴的得失,那么自然之力便能够转化为她自己的力量,从而变化万物。 李传真有了更深的体悟,她的思绪飘向了山中那只狼王,心中暗自思忖,它应该也成为了山中精怪了吧。 难怪自己能够隐约感受到它的意图。李传真又胡思乱想了许多她曾经看过的志异怪谈。 只要她遵循天地规则,不断探索体内的自然之力,随心随性,便能与这自然、这宇宙真正融为一体,达到一种全新的境界, 在这浩渺天地间寻得属于自己的一方奇妙天地。 现在,她需要更加强大的适合修行的身体,李传真这样想,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 似乎一切本该如此,她本来就是自然能量所在,她想成为什么就是什么。 李传真似梦似醒,任由自然之力充斥身躯,她不再把自己的身体看做牢笼。 她本就身处于天地间,为什么要妄想把天地能量关进自己的身体里呢? 一切都应该是随取随借,她可以借用天地之力,却不能束缚它们,一切来去随心。 一夜之间,李传真想通了许多事,她自然而然随意挥洒周身游走的光华,更加如臂使指。 天光乍亮,李传真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更强。 李传真身轻如燕,她在屋檐间轻轻一点,便可飞跃十几丈的距离。 她如往常一般开始在小院中打起太极,只是这次的太极不同寻常。 李传真神情沉静专注,她身如流云,一招一式圆润流畅,周身有气流涌动, 那是随身而动的自然之力,与她的动作完美契合。 随着她的招式变换,那自然之力也愈发强盛,在她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道若有若无的气旋。 她的气息与这自然之力相互交融,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光芒,似乎能透过表象看到事物的本质。 她的身形一动一静之间,双手缓缓抬起,那涌动的气流瞬间停滞,而后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冲击。 院中的落叶被卷得漫天飞舞,整个小院都被这股力量所笼罩。 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她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幻。 李传真听到旁边有人鼓掌,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周氏的声音:“哎呀,真儿的拳打的越发好看了,就好像戏文里说的绝世高手一般。” 周氏不由得赞道,她夸完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一片狼藉, 落叶和一些杂物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她奇怪道:“这院子里怎么这么多叶子啊,又得扫了.....” 等到王氏也起来洗漱时,她看到李传真的样子,愣在原地,手上的毛巾也掉在地上。 她怔怔看着李传真的脸,问道:“你是谁?你当真是真儿么?” 李传真眼里闪过一抹流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说道:“ 当然是我啊,娘,你怎么老糊涂了,我就是真儿,您的儿子啊......” 王氏无神的重复道:“噢,那娘可能真是老糊涂了,这就是我家真儿嘛,真儿长的真快啊,越发俊俏了。” 李传真的模样已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 李传真将自然之力附在自己的声音里,继续轻声说道:“是啊,我已经长大了,样子慢慢有点变化很正常啊,我一直就是您的孩子啊......” 王氏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晕乎,从前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 只觉得李传真说的有道理,自己真是年纪大了,有些不记事儿了,真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她现在长大了,变了模样是正常的...... 王氏摸摸李传真的头,说了句真乖,然后又嘀咕着:“怎么把毛巾掉这儿了。”就又继续去洗漱了。 李传真松了一口气,以后只要不是特意提起,王氏就会一直觉得她本来就是长这个样子,以前的事都只是她记错了。 李传真只会用一些小技巧去影响熟悉的人,类似催眠一样的暗示,如果强行用自然之力去冲击别人的大脑,对方很快就会精神崩溃,变成傻子甚至当场死亡。 李传真只对王氏和周氏进行了浅层的语言暗示和精神催眠。 对两个妹妹就没有做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敢有意见一人赏一个脑瓜崩就解决了。 吃饭时,婉月问哥哥,已经在家养伤快大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学堂读书呢? 王氏也是早就想要说起这件事,李传真已经很久没去学堂了,她忙道:“是啊真儿,你的伤若是好全了,也要赶紧去夫子那里报道才行,现在家里也有余钱供你读书,我儿应当心无旁骛的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李传真想了想,反正每天也是游手好闲,没什么事干,还是去读书吧。 便点点头答应道:“好,只是今日已经有些晚了,而且也没什么准备,不如今日先去夫子家打个招呼,明日一早再去学堂。如何?” 王氏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李传真这般好说话,只是提了句,她就同意去了,她本来都准备了好多说辞,这下也用不上了。 周氏几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吃完早饭,就开始准备些礼物,打算送去夫子家。 说到要去神羊村的学堂上学的事,李传真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原来的李传真所读的书,习的字她完全不会。 若是去了,只怕就会被人发现她有问题。 本来想蒙混过关,就假装鸵鸟一般,当做不知道读书的事,但是母亲和妹妹今天已经提出来了。 前身是很想读书出人头地的,如果自己不去,就不太好,母亲那期盼的眼神,她实在无法开口拒绝。 李传真脑筋急转,有了主意,她咳嗽一声,对王氏道:“ 是这样,我如今也读了好几年书了,村里的学堂我觉得还是太小,夫子能教的学问也有限,我想换个地方读书,母亲觉得呢?” 王氏听的皱眉,道:“真儿怎么突然想换学堂啊? 咱们村里的王夫子已经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夫子了, 他老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出身,教出来的童生也有两手之数,” 王氏犹豫着看看儿子,不知道该不该说心里话。周氏却直接说了出来,道:“真儿,你竟然敢说王夫子的学问不行啊? 以前你从来不敢编排夫子呢,现在胆子都大了不少,我和你母亲好几次去学堂看你,夫子都说你,额......” 周氏本想着调笑几句这个小子,看了看王氏,觉得这么明着嘲笑侄儿有些不太好。 李传真有些不好的预感,一旁的婉月适时的补刀,道:“夫子说,此子勤奋有余,奈何天资不足,劝夫人还是早做打算,科考之路何其难也,还是不要妄想了,也免得人财两空,到头来白忙一场啊。” 婉月啊婉月,你就不应该叫婉月,你应该叫直月,铁月,委婉你是一点不懂啊。 本来李传真还想装一把学霸,没想到这前身如此不争气,竟是个不会读书的棒槌。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婉月就这么直接把李传真的自尊摊在了台面上。 王氏有些担忧的瞅着儿子的脸色,以往每次说到她的功课学习,李传真要么不耐烦,要么大发雷霆。 她们只敢私下找夫子打听,根本不敢当面询问,只是每次去问,也都是自取其辱,被王夫子冷嘲热讽一番后,灰溜溜的失望而归。 王氏回来还不敢多说,怕李传真发脾气。 虽然但是,嘲笑哥哥很不应该,但李婉月却觉得心里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早就想说了,哥哥不会读书,没有天份,还非要去读, 家里的重活儿都落在家里几个女人身上,连五岁的婉玉都要早起帮忙。 明明自己比哥哥强的多,哥哥背不下来的书,她听个几遍就会了,就因为她是女孩儿,就没有资格读书,这不公平。 虽然哥哥现在改好了很多,但是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结,她没有再继续嘲讽已经是很好了。 李传真看着几人的表情,特别是婉月,这丫头刚刚是有在笑吧?别以为我没看见。 事情不是她做的,但是她也臊得慌。一个学渣,说要换学校,还嫌弃一个特级教师教的不好。 有够丢脸的。但是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聊,道:“ 母亲可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且孟母为了让儿子学好尚且三迁,那王夫子不会因材施教,还口口声声说我没有天资,母亲也这么认为么? 旁人如何说我,我都不在乎,但是如果连母亲也这样认为的话,那这书,不读也罢。” 王氏听了这话,却有些难以认同,她小心翼翼的道:“娘怎么会这样想真儿,我儿从小就聪慧过人,如何会没有天资? 但你若是说那王夫子教书不行,只怕是......王夫子的学问那是没的说的,真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学习方法不对?” 婉月和周氏也是赞同王氏所说,有问题的只可能是李传真,那王夫子才高八斗,教书育人的本事自然不会有人质疑。 只是李传真怕暴露身份,被夫子和同学看穿她已经换了一个人,索性非要胡说八道的吵着换夫子。 王氏拿她没办法,只得同意,只求她能用心学习,能改些性情,别的也不多指望了。 第22章 良药 京城,这是一座仿若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雄伟之城。它巍峨地矗立在大地之上,气势恢宏,坚如磐石。 在这座城中,有那么一群被视为至高无上权力象征的人,他们如同高踞云端的神只,主宰着世间的一切,操控着芸芸众生的命运。 自那伟大的秦始皇帝陛下挥动他的雄才大略,开创了这波澜壮阔的国度以来,悠悠岁月已悄然流转了一千五百多年。 在这漫长的时光长河中,皇朝不断更迭,如同星移斗转般变幻无常。 尽管如今的皇室血脉或许已与最初的秦皇血脉相去甚远, 但每一代帝王都依然执着地以秦国为名,骄傲地宣称自己乃是始皇的正统血脉,以此为无上的荣耀和自豪。 在这座京城中,古老的宫殿威严耸立,琉璃瓦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宫廷内的雕梁画栋精致绝美,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 每一代皇帝都在这里登上权力的巅峰,头戴象征着至高权威的皇冠,俯瞰着他的天下。 他们以铁血手腕和智谋策略,试图延续着秦皇的荣光,维护着这个庞大帝国的稳定与繁荣。 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百姓们对皇室的尊崇与敬畏也从未改变。 他们传颂着秦皇的丰功伟绩,对每一位以秦国为名的皇帝都心怀敬意。 尽管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历经着不同的风雨,但那种对皇权的敬畏和对国家的归属感, 却如同一根深深扎根于人们心中的锚索,紧紧地维系着这个古老的国度。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权力的争斗、欲望的旋涡从未停歇,每一次的皇朝更迭都伴随着血雨腥风与惊心动魄的故事, 而这座雄伟的京城,也始终见证着这一切的发生与演变。 在那悠悠历史的长河之中,这座雄伟之城,作为文明的起源之地, 在岁月的沧桑变幻里,曾一次又一次地遭受外族的猛烈攻击,被无情地攻破、占领。 然而,顽强的秦国人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一次又一次地从外族手中夺回属于他们的家园。 在那无数次的攻防战争中,不知从何时起,伟大的帝王们开始对修筑城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最初,那仅仅只是一面守护城池的屏障,它承载着保卫家国的重任。 然而,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以及皇朝的频繁更迭, 但凡出现一位功勋卓着、能够开疆辟土的皇帝,便会修筑一座城墙。 并且,他们会在那城墙之上豪迈地书写下自己的丰功伟绩,仿佛要让后世永远铭记。 就这样,渐渐地,历经漫长的岁月,形成了如今这巍峨壮观的九层城墙。 尽管后来也有不少有资格修筑城墙的皇帝,但九乃极数, 再建新的城墙反而会破坏这种极致,且会劳民伤财。 于是,后世的皇帝们便只是不断地对这九座城墙进行修缮和加固。 后来,人们又为这九座城墙赋予了全新的名字——以九重天来给每一座城墙单独命名。 分别为中天,羡天,从天, 更天,晬天,廓天,咸天,沈天,皇极天。 这些名字不仅象征着城墙的层层叠叠、高耸入云, 更寓意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以及这座城市在历史长河中所承载的厚重与辉煌。 仿佛它真的如同那九天之上的神圣之地,俯瞰着世间的一切变迁。 在这片繁华的京都之地,其城区构造呈现出规整的正方形。 所有的建筑都沿着对称的线条分布,又形成回字形的独特格局,仿佛在诉说着一种严谨的秩序。 这一重天通常被认为是中天,所以京城的最外城便称为中城,不知情的外来者可能会误以为中城就是京城的中心。 其实恰恰相反,中城反而是士农工商奴中地位最低等的人居住的地方,甚至商人也不屑于住在中城。 这里往往是穷苦人家或者是城中贵人家中的奴仆, 秦楼楚馆的艺妓,还有一些外族人,这样低等人才住的地方。 第二重天,也有说法,称其为羡天,所以这第二道城名为羡城, 羡城比中城要好上一些,是普通商人的居住地。 商人没有地位却有钱,所以羡城的物价奇高,这里崇尚金钱至上,有钱的是大爷。 第三重天,门槛就要高些了,名曰从天,所以叫从城。 从城也是商人的居住地,却不是普通的商人,那必须得是富甲一方, 或者是皇商,皇权特许才能居住在这里。 第四座,第五座,城墙分别又名为更城和晬城, 这两座城是世代都是京城人士,并且一直都是以耕读传家。是谓之“农”。 不是单独种田就可以,是祖祖辈辈都在此生活,且祖上有固定的田产传下来, 这些人虽然没有钱,但是有祖上留下来的固定田产。 每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穷,但是可以享受秦国公民的一切权利, 包括读书起仕,这里面不乏有一些百年世家传承。 第六座和第七座城,还有第八座,到这里已经是进入了权利的中心位置,曰为廓城,咸城,最后是沈城。 这三座城也被统称为“官”城,顾名思义,这里居住的都是皇亲贵胄, 达官显贵,高门子弟,如果只是寒门出身的读书人也是没有资格居住的。 除非是身有秀才以上的功名,才能在这里短暂租住,如果只是寒门子弟的读书人就只能住在更城和晬城。 这第九重,谓之,皇极天。就是至高无上的秦皇宫了,第九座城墙就是指秦皇城。 九座城池等级森严,白日九座城池之间可以自由通行, 但是宵禁之前,人们必须回到各自的位置,不可越雷池一步。 在这座皇城,在这以严格的等级制度和规整的城区布局为特色的地方,每一个阶层都在各自的区域内,按照既定的规则生活着。 而神羊村的陆员外正是住在第三重的从城。虽然说是处在京城地界, 却只是在最外围,距离皇城至少还有将近七八十里的路程。 他经商多年,在江南一带发家,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的大富商。 京城乃是天下人人向往的富饶之地,是皇权所在。 但是久居京中的人士才能体会这其中的辛酸苦辣。 在这从城之中,也有一个陆府,只是比起神羊村的陆府反而要小了近三分之一。 不是陆老爷盖不起房子,只是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 能有个落脚之处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即便陆老爷的财力在从城之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但是也有力有不及的地方。 不像在神羊村,陆老爷可以说一不二。 此时的陆老爷回到京城的家中,却并无多少返家的喜悦。 已经好几天了,他的乖乖福儿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托人在京中找了好几个名医看诊。 只说是心中郁结,开了好些安神静心的药,只说慢慢调养就好了。 最重要的还是要她自己想开些,心病还须心药医。 那些大夫还纳闷,小娘子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还向陆老爷打听究竟是因为何事病得如此厉害? 陆老爷气的要死,恨不得把李家那小子千刀万剐, 特别是想到自己还给他那么多银子花,让那小子吃饱了没事儿干欺负他的宝贝女儿。 不知道他上辈子是欠了这小子多少银子,要受这狗东西的欺负, 而且还打不得骂不得。这小子在女儿那里比吉祥三宝还看得重要的多。 傍晚时分,一只信鸽飞入陆府。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小厮名叫小安。 他听到信鸽扑棱翅膀的声音后,立刻快步走向庭院中的鸽舍。 他伸出手,轻柔而准确地抓住了那只飞累了的信鸽,鸽子在他手中咕咕叫着,似乎有些疲惫。 小安小心翼翼地从鸽子腿上解下那封绑着的书信,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鸽子的脑袋。 接着,他从旁边的小布袋中取出一些专门为信鸽准备的谷物, 放在手心,凑近信鸽。信鸽见状,立刻开始啄食起来, 待鸽子吃饱后,又将它放入舒适的鸽舍中,让它好好休息。 随后,他拿着书信,步伐匆匆地朝着陆老爷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他先是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而入,将书信毕恭毕敬地递到陆老爷手中。 陆老爷展开信纸,细细一看,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原来是神羊村那边的乌光斗乌师傅传来的消息,乌师傅就是那位陆老爷高薪聘请的酒楼大掌柜,祖上是干过御厨的。 现在是陆府厨房掌勺首席大师傅,他来信状告那李传真不当人子, 这几天夜夜去小姐的书房屋顶上睡觉,还在陆府四处闲逛, 偷看府上的年轻丫鬟聊天,最可恶的是,他还屡次到他的厨房偷吃饭菜。厨房大师傅问要不要拿下他。 陆老爷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因为乌师傅不仅在信中状告这小子的种种恶行,而且,在信的最后还说,这个李家小子居然会武功。 而且修为已经到了二流高手的层次,能飞檐走壁,一般护卫拿不住他, 乌师傅说若是老爷想捉拿这小子,只能由他亲自出手。 陆老爷来回踱步,心中暗忖:“奇怪,以前在村里从未见他施展过什么武功啊?这小子居然藏的这么深? 他娘的,欺负我女儿,还敢趁我不在家,在我府邸到处闲逛?真是欺人太甚......” 陆老爷越想越气,提笔就要回信给厨房大师傅,让他拿了这个蟊贼,先痛打一顿再说。 信写了一半,陆老爷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打草惊蛇,而是唤来管家,秘密吩咐道: “你去暗中调查一下这个李传真的底细,看看李家是不是还有什么特殊之处。”管家领命而去。 然后陆老爷又把写了一半的信给撕了,重新提笔写了一封,嘱咐乌师傅看好家门。 只要那小子没有做太过分的事,就当不知道,不必理会他。 但是要注意派人盯着他,看他每天做些什么事,随时向他禀报。 至于那小子偷吃的事,陆老爷建议乌师傅在饭菜里下点猛药,给他点教训。 那专门饲养信鸽的小厮给陆老爷送完信后,转身又去了大小姐的小院。 这个二五仔原本是老爷的人,但是为了得两头讨好,他选择脚踏两只船,两边都不得罪。 他早就抱上了锦云的大腿,但凡他收到了什么消息,无论大小,事无巨细,都会两头送信。 小安熟练的来到大小姐的小院前,他左顾右盼,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门。 前来开门的丫鬟相貌凶恶,人高马大,没错, 来人正是小姐院中的八大丫鬟,梅兰竹菊,琴棋书画之一的小菊姐姐。 这八个丫鬟是陆老爷依照大小姐的要求,从各地的相扑馆中搜罗而来的人才。 她们个个五大三粗,膀宽腰圆,拳头上能跑马,胳膊上能站人。 因为这八大金刚的存在,连老爷都很少来小姐的院子里,有事都是派人代为通传。 虽然大家已经很熟了,但是小安每次见到小菊姐姐还是十分的羡慕她伟岸的身材, 不像他,因为长得瘦瘦小小,大小姐看不上他,不能做大小姐的贴身护卫队,只能做个传信的小厮。 小菊见来者是小安子,点点头,熟练的接过抄写来的纸条,没有多余的寒暄,小菊快步往竹影小楼走去。 在这沉沉黑夜之中,那座小院宛如沉浸在静谧的梦境里。 月色朦胧,只隐约见得院子里的花枝在暗影中微微摇曳,似也透着股哀怨之气。 小菊迈开大长腿, 沿着那嘎吱作响的木梯往上,这楼梯仿佛也无法承受。 她“哐哐哐”,几个大踏步便登上二层小楼,大小姐的闺房内烛火摇曳, 晃晃悠悠,小菊还未靠近,那股混合着草药之味与陈旧气息的味道,便悠悠荡荡地飘入鼻中。 小菊还没敲门, 房门“吱呀”一声便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大小姐的三个贴身大丫鬟之一的锦云是也。 小菊将信笺交给锦云,高大威猛的小丫鬟发出银铃儿般的美妙声音,说道:“ 锦云姐姐,给,这是刚刚小安送来的。” 锦云接过信,点点头,转身回房,还不忘交代道:“嗯,知道了, 小菊,你下楼的时候声音小一点,小姐还在休息,知道吗?” 小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噢,知道了。” 小菊见锦云已经回了房间,正打算下楼,想到锦云的话,她转身直接从二楼的围栏处跳了下去...... 这样锦云姐姐就没话说了吧,嘿嘿。小菊这样开心的想。 这边锦云回到房间里,桌上,一盏昏黄琉璃灯放置在几案之上, 那灯焰晃晃悠悠,将四周的景致映得模糊而又迷离。 靠床的矮凳上还摆放着药碗与巾帕,屏风半遮半掩,里面的人似乎已经醒了。 大床被重重帷帐所环绕,大小姐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好似那易碎的白瓷。 她半倚靠在床上,长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暗影,如同一朵随时凋零的小花。 “锦云,可是有什么事儿?”陆清韫的声音沙哑,她已经病了好些天。 锦云关好门,大小姐还病着,不能吹风。这才回道:“小姐,没什么事儿, 是小安送了信过来,小菊上楼老是这么大动静,我已经说过她了。” 大小姐好不容易刚刚睡下,那丫头“哐哐哐”的奔上来,直接把大小姐又给惊醒了。 “是嘛,拿来我看看。” “好的” 锦云乖乖把信笺交给小姐,陆清韫缓缓打开。 纸条很短,只有寥寥数行小字,陆清韫却看了很久。 她的表情变换,似喜似怒,让人好奇纸上究竟写的什么。 锦云在一旁轻声问道:“小姐,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么?” 陆清韫将手上的纸条递给锦云,示意她自己看。 三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把头凑过来一起看上面的内容。 看完了信,三个丫鬟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彩霞纳闷道:“这人,有毛病吧,他想做什么呀?” 陆清韫却笑了起来,她道:“他这是做贼心虚,”刚说几个字,陆清韫又咳嗽起来,彩霞急忙给她顺气,又递了热水给她喝。 陆清韫缓了缓,吩咐道:“锦云,去打听一下我爹回了什么消息。” 锦云领命,立马就出门去了。 信上说,他还溜进自己的书房去了,不知道他进去做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愧疚想着看看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早就离开了吧?为什么要在她屋顶上睡觉呢...... 至于李传真会武功什么的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陆清韫自动忽略了。 还说了偷看丫鬟?哪个丫鬟这么好看,回去就发卖了算了。 知道李传真还会想着她,她就觉得甜蜜。心痛的感觉都一下子好了许多。 但是陆清韫也觉得不解,这家伙如果心里有她,那天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绝情的话。 想到那天的事,陆清韫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若是姑娘要我负责,去府上提亲这种事,绝无可能......”李传真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陆清韫想到这些又觉得生气,三番四次的撩拨她,又不肯对她负责。 自己本来已经放弃了,死心了,这个混蛋又跑去她那里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乱她的心神。 陆清韫觉得心中委屈又酸楚,还有翻涌的怒意,她咬牙切齿道:“ 李传真,你究竟想要如何,真当我是泥捏的,随便任你欺负吗......” 临睡之前,彩霞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浓稠药汁,来到陆清韫的床上,正烦恼今天要如何哄小姐吃药呢。 就听道自己出现了做梦都不敢有的幻觉,小姐居然主动让她把药递给她, “彩霞,药拿来。”然后小姐直接面无表情一口干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噢噢......小,小心烫” 彩霞震惊,这样不是平常的小姐,救命,这样不作不闹的大小姐好可怕。 锦云回来时,大小姐房中的灯已经熄了,她就没有再去打扰。 大小姐病情好转,锦云她们三人也可以松口气了,这段时间衣不解带的照顾大小姐, 时不时还要被陆老爷威胁恐吓,说大小姐要是有什么事,就要打死她们三个云云。 反正陆老爷不是一天两天想打死她们三个了,这样程度的恐吓, 三人倒没有多怕,就是大小姐病情反复,她们也跟着煎熬。 “下次回神羊村,要好好感谢一下乌师傅。”锦云一边下楼一边想着应该给乌师傅带点什么礼物比较好。 难得大小姐这么早睡呢,这信,来得及时,心病还须心药医,李公子果然是小姐的治病良方呢...... 第23章 贤者 虽说李传真不打算继续在王夫子处求学了,可该准备的礼物还是要准备的。不能给夫子一种用完就扔,卸磨杀驴的错觉。王夫子到底是她的启蒙恩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传真没见过王夫子,自然也不知道夫子家在何处,具体又长什么模样。还有和自己一起读书多年的同窗好友,她现在一个都不认识。 李传真在这种小事儿上一向小心谨慎,她请母亲帮她去准备礼物,她自己则是趁机去村口大榕树下的情报组织转了一圈,然后就什么都知道了,就连王夫子家的侄媳妇儿最近爱吃酸的,肚子里怀的八成是个男娃儿这种事都清清楚楚。 第二日一早,李传真带上两条腊肉,一坛美酒,还有用红纸封好的一包碎银,就出门去了。心里讶异王氏居然准备了如此重的礼,但是她也没有多问。李传真再三劝阻之下,王氏才没有跟来,担心自己万一说话不留神,被王氏发现儿子不是原装的。 李传真没有去学堂,而是直接去了夫子家,她特意选了学堂的休沐日去,她怕遇到相熟的同窗好友和她搭话,万一露了马脚,解释起来也是麻烦。 王夫子脾气向来古板,自古以来老师都看好聪明的学生,所以王夫子对读书天赋很一般的李传真一直不怎么喜欢,在他眼里,李传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难堪大用,王夫子自认看人一向很准。因此,李传真多日没来上课,他也没有过问。 他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别敲了,就来,就来,是哪一位啊” 李传真听到声音,立于门前,稍等了片刻后,一副儒生长衫打扮的陌生老者出现在眼前,他须发皆白,头发稀疏却梳理的一丝不苟。李传真知道这位应该就是王夫子了。 王夫子看着她,皱了皱眉,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你来此作甚?今日并非学堂授课之日。” 李传真赶忙递上礼物,恭敬地说道:“夫子,学生今日是来辞别您的。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感谢您过往的教导。” 王夫子看着礼物,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然用疑惑,不解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传真,“你这突然前来辞别,倒是稀奇。” 李传真心中一紧,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学生自觉在学业上难有更大成就,想去另寻他途。” 王夫子轻哼一声,“哼,你本就不是读书的料,罢了,你先进来吧,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传真本想随便交代几句就走人,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走了,她微微躬身,道了一句:“学生打扰了。” 王夫子在前,他年纪大了,走的也慢。李传真始终落后半步,恭谨的微微躬身,她毕业多年,面对这样年纪很大的特级老教师还是有些发怵。 害,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王夫子用余光瞧她,嘴上的胡子难以察觉的翘了翘。 王夫子家比他家茅草房子要好上不少,是个简单的三进院落,院子里没有什么花草,大部分地方被开垦成了菜地,经过时菜地里还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冲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二人就席地坐在廊下,此处摆了一张矮桌,桌上有本半开着 的书,上面压着一把戒尺。看来夫子方才就是在这里看书。 李传真看到戒尺,动作越发拘谨起来,平日里都是翘着腿歪七扭八的胡乱坐,现在自觉地跪坐下来。 这时,刚刚的妇人端了茶水走过来,李传真很有眼力劲儿,她赶忙小心地将礼物交给端茶过来的妇人,小小声的道了句谢:“多谢师娘,有劳师娘,学生打扰了。” 王夫子道:“平日里束修也缴不起的小娃娃,你收下她的礼物,只怕她一家人都要吃不上饭了,礼物就放这儿,回头让她带回去。” 李传真连忙解释道:“学生如今家中宽裕了许多,些许心意,还请夫子务必收下,这也是为了感谢夫子往日对学生的爱护之情。” 妇人见王夫子默许了,这才收下。含笑回了句:“真儿客气了,不必多礼,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说完便继续去菜地里忙碌。 李传真朝妇人的方向又是躬身一礼,这才又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地,板板正正,目不斜视。 王夫子严肃的面容上也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道:“今日看着倒有几分样子,颇有君子之风,不错。” 李传真不敢倨傲,拱手道:“弟子近日遭逢大难,死里逃生,想着日后定要痛改前非,便是读书不成气候,也要做个端方君子。” 王夫子点点头道:“善,正该如此。” 李传真适时地先为王夫子斟了一杯茶,恭敬送到王夫子面前,夫子接过,她这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然后两只手扶在腿上,低着头,一副躬身听训的乖巧样子。 王夫子只觉得这个之前一直不怎么喜欢的学生,今日倒是顺眼了许多。 王夫子语气温和了许多,他问道:“你方才说,今日来是为了辞行?这是何意?打算不读书了么?” 李传真原本打算随便敷衍两句便离开,可是,想到方才,这老头连礼物也不肯收,张口就来的谎话这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传真硬着头皮,老老实实的答道:\"学生,学生还要读的,只是学生愚钝,这些年在夫子身边聆听教诲,却没有长进。 学生没有脸面再在夫子的学堂继续求学。学生想着另寻别的老师先学些简单些的学问……“ 王夫子沉下脸,冷笑道:”你这蠢材,确实愚钝,你这是觉得老夫教不好你,想另寻师门,是也不是?” 李传真:“……” 哦,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李传真无话可说,只有低头数蚂蚁。 王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连声道:”好好好,好得很,老夫教书育人三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被学生嫌弃过,你这蠢材还是第一个,老夫还没有先将你逐出门下,你反倒先将老夫一军。 岂有此理,你且说说,你打算去投何人门下,是哪位高才能教的了你这般的蠢材!“ 李传真还真认真板着手指头开始细数神羊山附近几个还算有名 的夫子。 王夫子听后嘲笑道:”一群乡野村夫,怕是连金銮殿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在家读过两本闲书就敢出来学人家教书育人,也不怕误人子弟! 老夫在那金銮殿上舌战群儒之时,这些人只怕丑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你这蠢货错拿狗屎当成宝,竟然觉得老夫比不上这帮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当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王夫子口若悬河的骂了足足两刻钟,李传真人都被骂傻了。 李传真有些后悔了,什么金銮殿,什么舌战群儒,光是这只言片语,也知道此人必是个非凡人物,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李传真立刻双膝跪行几步,纳头便拜,立马解释道:“夫子,学生绝无此意啊,夫子您的才学学生一直是心怀敬重的,只是学生自知愚笨,怕有辱夫子的名声,这才……” 话还没有说完,王夫子愠怒地打断道:“够了,你无需多言,这便给老夫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李传真是何等人物,她一身反骨,怎么可能乖乖听话,说滚就滚。 她心知今日若是傻傻的出了这门,只怕王夫子的大腿便再难抱上。 李传真心中念头急转,决定来个以退为进。 她故作心灰意冷,垂头丧气的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罢了罢了,夫子本就瞧不上我,我再死赖在这里也是无用。老师你纵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对我来说又有何用? 夫子你从未正眼瞧我,像我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又哪里配做夫子的学生。 我这就走,以后找个能教我些实在学问的夫子,便是去当个伙计学徒也好,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站住。” 听到王夫子挽留,李传真心中一喜,她停住脚步,故作傲气,听他下文。 王夫子踱步走了过来,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李传真一般,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然后抚须嗤笑道:“不错,不错,这回听闻你遭了些磨难,这番倒是长进了不少,居然还会和老夫耍心眼儿,玩些以退为进的小花招了。” 李传真心下暗道不好,这老头儿怕是没这么好糊弄。 果然,王夫子冷笑连连,他一甩衣袖,背过身去,冷冷道:“老夫以往倒是没发现,门下还有你这等的奸滑之徒! 你既要走,那便赶紧走,要当什么劳什子的跑堂学徒,都随你便,老夫教不了你这等聪明人,滚吧!” 李传真闭了闭眼,心知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心眼用错了地方,反被王夫子更加嫌恶了。 不管王夫子今日说话多难听,自己决不可一时冲动跨出这个门! 李传真短短时间心中又想了数个念头,但又怕再耍些小聪明会被王夫子直接赶出门去。 “你还杵在我这儿做什么?快滚快滚,拿上你的东西,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李传真听了不但不走,反而又大步走了回去,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她这下再无别的心思,跪的笔直,诚心悔过道:“夫子,之前都是学生的错,我心思不纯,爱耍小聪明,课业上也不够用心刻苦。辜负了夫子的一番教导。 学生这次遭逢磨难,心知世道艰难,唯有好好读书才是正途,我想改换门庭也是想着要从此痛改前非,寻得良师,好好读书,还请夫子网开一面,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夫子今日若不能原谅我,那就是我德行有亏,不配当夫子的学生,我愿长跪夫子门前,以明心志。” 说罢,李传真便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端正跪好。 王夫子依然怒气未消,他冷笑道:“你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招苦肉计倒是有几分手段,你既然喜欢跪便跪着吧,我看你能撑到几时,哼!” 李传真这次没有再强辩,她是诚心诚意想跟着王夫子做学问,想要求的他的原谅。 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跪了一天,中途师娘也曾过来劝她回去,王夫子是个倔脾气的人,他的心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是个铁石心肠,想要用苦肉计打动他实在难如登天。 李传真只坚定道:“多谢师娘,师娘自去忙吧,不必管我,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在此诚心悔过,夫子他定会看到我的诚心。” 那妇人只笑着点点头,心道这孩子倒是有些心气。 也不再管这两人的事,径直忙自己的活儿计去了。 一整天,王夫子都在屋中,没有出来看她一眼。 李传真双腿已经跪的麻木,膝盖疼痛难忍,她额头满汗,身体已经不住的颤抖,忍在咬牙坚持。 直到夕阳西斜,夜幕降临,在家久等的王氏几人始终不见李传真回来。 都跑来王夫子家中寻她,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夫子的夫人给王氏和婉月二人开了门,一脸为难的引着二人往小院中瞧去。 王氏见李传真跪在院中,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顿时心疼不已,但又不敢上前去扶。 她连忙小声问道:“夫人,我家真儿这是?” 王夫子的夫人便将李传真今日来拜访夫子,得罪夫子,长跪请罪之事细细道来。 王氏听后,抹抹眼泪,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她深深看了一眼院中跪着的李传真,欣慰的点点头。 又恭敬的向王夫子的夫人行了一礼,表示感谢,随后便一声不吭的拉着婉月回家去了。 既然人没丢,还在王夫子家,那就没啥可担心的了。 还不如早些回去,备些活血化瘀的伤药,等她回家便是。 王氏拉着婉月就要回去,婉月却停下来,对王氏说道:“大娘,您先回准备着热水伤药吧,我就在夫子家门口等哥哥,他跪了许久,若无人搀扶,只怕要走不动路的。” 王氏觉得婉月说的有道理,这孩子向来想事情比自己这些大人还要周全,王氏十分放心她。 反正是在村子里,也不怎么担心安全问题,王氏便真的自己回去了。只嘱咐婉月不要独自走夜路,就在王夫子家中等传真一起回家。 婉月也没有进去打扰,只安静的蹲在门口墙角处等着李传真出来。 这一等就是许久,直到月上中天,婉月才见那夫人将李传真扶了出来,见婉月还在等,有些嗔怪她也不做声,进来等不比在外面苦等要好? 婉月接过一瘸一拐的李传真,将人架在自己身上,扶着她的腰,将她大半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也不问她结果如何,只默默架着哥哥往家走。 李传真靠着妹妹,笑着道:“婉月,你怎的如此沉得住气,也不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 婉月道:“你想说便会说,无需我问。而且,你也不必说,看你这般高兴,王夫子定是已经原谅你了。” 李传真无奈道:“婉月,你真是,一点不懂当捧哏,这般聪明作甚,让人好生无趣......” 婉月嘴角翘起,道:“是,是,我无趣,没哥哥有趣,求夫子收你的办法何其多,哥哥偏要选个最笨的招儿,当真有趣的紧......” 李传真面上挂不住,她哼道:“你懂什么,哥哥这是大智若愚,你想啊,这王夫子......” 二人在静谧的月光下相互依偎扶持,李传真絮絮叨叨说着今天的事儿,婉月不时回她一句,她便如同炸了毛的斗鸡一般,非要说出个个子丑寅卯来...... 第24章 老少 过了两日,陆清韫身子渐渐康复,陆老爷很是高兴。 他本来早就要出趟远门,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因为陆清韫一直生病,他已经耽误了好些天, 陆老爷时间仓促,吩咐管家照顾好大小姐。 当天一早便出发,乘坐前往江南的行船。陆老爷生意做的大,时常要出远门,陆清韫早就习以为常。 陆清韫从小就长住在从城,虽说这里有许多规矩,但是陆老爷更放心把女儿留在京中。 如今的世道并不是士大夫们口中的太平盛世,各地常年匪患不断,更有许多教派林立。 江湖之中也是时常爆发敌死我亡的厮杀,常年为了争夺武道第一人之类的名号,不断发生争斗。 这些江湖人都是危险分子,一言不合便要暴起杀人,无法无天,普通人只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京城之中有止杀令,禁止江湖门派在此争斗,纵然也有各种不平之事,但这里是天子脚下,安全保障远高于其他地方。 因此,陆老爷费尽心思,不惜花费万贯家财也要定居在京城,哪怕只是外城也好过在其他地方担惊受怕。 陆老爷从小就是神羊村人士,他本姓杨,机缘巧合之下嫁进陆家,当了上门女婿。 陆清韫的亲娘走后,他靠着老丈人的家底慢慢发家,一直到了今时今日。 京城的夏日非常热,因此陆老爷每年夏天就会带着陆清韫留在神羊村的庄子里避暑。 入秋之后又会返回京城。 正因为陆老爷本家就是神羊村人士,他才常常久居在神羊山上。 一直以来,因为神羊山是守关的重要军事驻地,只有常年居住在山上的原住民才能一直呆在此地。 其他人只有一些达官显贵在丰水县令开放部分山区的时候,才能进入游玩。 这些原住民因为常年住在山上,他们早就忘了神羊山还有一条大家都习惯性遗忘的事情。 神羊山所有村民不得离开神羊山一步。 只是年深日久,很多村民都不知道这条规矩了。 大家都是根深蒂固的认为神羊山之外的世界是很可怕的,下了山就会死。 这里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好地方,所有他们绝不会轻易离开。 至于一些偷偷摸摸离开村子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无人知晓。 陆老爷是个例外,他原本也姓杨,但是他为了离开神羊山,选择入赘,改姓了陆。 想要改户籍是非常困难的事,可以说,如果没有陆家,就没有陆老爷现在的自由自在。 陆老爷带着对妻子的思念和愧疚,一直竭力补偿和宠爱陆清韫。 当年,陆老爷费了很大的力气,走了许多门路,才能既脱离神羊村,恢复自由之身,又可以自由出入来往于京城和神羊山之间。 陆老爷固执的认为京城是第一安全的地方,神羊山是第二安全的地方。 除此之外,天下虽大,但是能让人容身之地其实少之又少。 虽然陆老爷自己常年奔波于各地,但是他从未让陆清韫去过京城和神羊山以外的地方。 拳拳爱子之心,日月可鉴。 岸边行船离别苦,泪眼朦胧对江渚。烟波万里人去远,愁绪千般绕心腑。 情难舍,意难抒,商人拂晓离乡土。 天涯海角寻无处,唯见残阳照归途。 码头边,陆清韫和一众护卫,丫鬟家仆们为陆老爷送行,陆清韫泪眼朦胧,虽舍不得陆老爷离开,却强忍悲伤,故作轻松的露出一抹笑容,道: “爹爹放心出门吧,福儿会乖乖听话,不会到处乱跑,老老实实的看家,不让下人们偷爹爹的库房宝贝。 不可私自出门,每天睡觉之前都会清点一下账簿,钥匙,关好家门,要替爹爹保管银子......” 陆清韫熟练的背诵陆老爷给她从小交代的居家守则一百零八条。 陆老爷满脸的不舍和担忧,他也很想有人可以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能替他照顾年幼的女儿,只是找不到一个能完全令他放心之人。 之前好不容易给陆清韫找了一个后娘金夫人,没想到那毒妇竟然趁他不在家要把他的宝贝女儿卖了。 陆老爷暂时只能靠心腹下属和家中管事来看护陆清韫。 他若是不在外奔走,很难给陆清韫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地。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世道艰难,若不冒着些风险,哪里能过上现在这样穿金戴玉的舒坦日子。 陆老爷摸着女儿的脑袋,殷殷叮嘱道:“乖福儿真是聪明伶俐。 这么多条爹爹自己都记不住,福儿居然全都记下了,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爹爹昨日与你说的话呢?可都记下了吗?” 陆清韫:“爹爹......”,陆清韫只是低头抱住陆老爹的胳膊,并不搭话。 陆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道:“福儿,爹再和你说一次,不许回神羊村,不许见那李家小子,忘了他吧。 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和那个小子在一起的。” 陆清韫着急道:“为什么啊?爹爹你明明之前已经答应福儿了,你说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为什么如今要出尔反尔?” 陆老爷严肃道:“之前爹爹只以为那个小子和爹一样,是山中村民而已。 爹也是村民出身,他李传真就算身无分文,只要日后对你好,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认了。可是,” 陆老爷左右环视,见身边无人,便压低声音道:“爹爹本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有人告诉我。 那个李家那个小子身份可疑,福儿,陆清韫,爹最后说一次,那个李传真身份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有大大的丑闻。 你的那些京中小姐妹将来只会笑话你。爹不会骗你的,你乖乖听话,爹以后绝对会给福儿物色一个才貌俱佳的好郎君,要比李家小子强上百倍千倍。” 陆清韫听得陆老爷此言犹如晴天霹雳,她心中满腹疑惑,想要追问清楚,陆老爷却闭口不言,只是再三嘱托,不要去找李传真,离他远远的。 行船已经停靠许久,陆老爷再耽误不得,只能上船离去。 陆清韫眉头紧蹙,神情恍惚,她一直站在码头,目送船上的人渐渐远行。直至消失不见。 虽然陆老爷临走之前再三强调不允许大小姐回神羊村。 但是老爷一走,全府上下还有谁能管得住大小姐呢? 陆老爷前脚刚走,陆清韫便踏上了返回神羊山上的船。 她要亲自回神羊村查明李传真的身份到底有何古怪。 千峰万仞神羊立,云雾缥缈似仙踪。 陆清韫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她雷厉风行。即刻便带着随行护卫还有三个贴身丫鬟一起,乘船一路沿着迎胜江顺流而下。 船行渐远,两岸的山峰如巨大的卫士般矗立。那江岸的高山险峻峭拔,直插云霄,仿佛是天地间最雄伟的屏障。 陆清韫站在船头,欣赏着两岸风光。悬崖峭壁之上,青松翠柏顽强地生长着,给这冷峻的山峰增添了一抹生机与绿意。 江水奔腾不息,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 随着船的前行,那山峰的形态也不断变化,时而如猛虎盘踞,时而似巨龙腾飞。 陆清韫沉浸在这壮丽的景色中,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忧。 在行船的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江面染成一片金黄。 陆清韫远远地便望见了那神羊山的轮廓,它巍峨地屹立在江边,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船缓缓靠近神羊山脚下,陆清韫站在船头,远远便看到茗香雅阁的一众人等已经在丰水县的码头等她。 陆清韫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带着众人一路去了茗香山庄落脚。 此处也是陆老爷的名下产业,最初的茗香阁只是一个陆老爷随意建造的私人庄园,用来在县城里临时游玩休憩。 因为陆清韫喜欢这里,陆老爷经不住女儿的央求,在某次陆清韫过生辰时,作为生辰贺礼,将整个茗香山庄连人带地带房子还有房子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玩古籍全部打包送给了陆清韫。 这里是陆老爷送给女儿的游乐场,是陆清韫的私人秘密基地。 她很喜欢呆在茗香阁,陆老爷也是知道的,所以经常在外经商时搜罗各种奇珍异宝,绝迹孤本送到茗香阁中,供女儿任意赏玩。 后来慢慢被丰水县的一些前来游玩的读书人偶然发现此地,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庄居然陈列了诸多典藏孤本。 在丰水县令的联系请求之下,陆老爷征得女儿同意后,开始半开放这个私人庄园。允许部分人可以在庄园中短暂租住,借阅典籍。 慢慢在陆清韫的各种要求,改建之下,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陆清韫一路舟车劳顿,赶了两天的路,回到茗香阁中的住所安顿休憩。 侍者们已经在浴房为陆清韫准备好了洗浴用的热水,一应物品皆是齐全周到。 陆清韫一路舟车劳顿,赶了两天的路,回到茗香阁中的住所安顿休憩。 侍者们已经在浴房为陆清韫准备好了洗浴用的热水,一应物品皆是齐全周到。 陆清韫缓缓走进浴房,彩霞在一旁伺候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让整个浴房宛如仙境一般。 陆清韫褪去衣衫,如凝脂般的肌肤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踏入浴桶,温暖的热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躯,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彩霞拿起毛巾,轻柔地为陆清韫擦拭着身体,动作极为娴熟。 陆清韫靠在浴桶边缘,微微闭着双眼,思绪却在不停转动。 回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吩咐锦云去打听李家的事情,她想知道李家的所有消息,特别是,关于李传真的身份。 陆清韫很是烦闷,老爹又不肯说清楚,李传真到底有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儿,陆清韫睁开眼睛,像是自问自答的呢喃,道:“彩霞,你说,李传真的身份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次日一早,陆清韫用完早膳,在二楼的一间雅室中练习书法。 房间里,一老一少遥相对坐。陆清韫清瘦的身影跪坐于矮桌前,她脊背挺直,姿态端庄,面上的神情十分专注,动静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说起这跪坐的姿势,自古有之。 据说在远古时期,人们的居住环境较为简陋,室内多是席地而坐。 后来,随着礼仪文化的发展,跪坐这种姿势逐渐成为一种正式且规范的坐姿。 体现着对他人和场合的尊重。在长期的历史演变中,秦国的服饰也与这种坐姿相应合。 秦国士人尤爱广袖长袍,喜好颜色深沉的长衫,认为这样更能展现出一种庄重与典雅。 在如今的秦国人的广泛认知中,跪坐能体现出一种秩序和等级,是身份与教养的象征。 陆清韫虽然只是商人之女,但自幼便为有名师教导。茗香山庄里就常住着一位女先生,名为樊硕。 樊硕年少成名,以一手令世人惊叹的草书扬名天下,她少时性情孤傲,时常看不起世间的男子,认为他们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她樊硕才高八斗,若不是生为女子,哪里轮得到一群山鸡装凤凰。 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什么才子,唯有一人能得樊硕的追捧,当年一个少年才子,心比天高,一心只想匡扶社稷,一展胸中抱负。 另一个是惊才绝艳的绝世佳人。樊硕与少年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也曾被世人传为佳话。只可惜,这二人命运多舛,情深缘浅。 一人的惊世之才如同黑夜中昙花一现,便毁于朝堂门阀党争的倾轧之下;而另一人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后来家道中落,半生漂泊。 如今,樊硕已到垂暮之年,樊硕游历江湖之时,曾收下一名女弟子,名为陆鸢,樊硕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寄望于陆鸢能够传承衣钵。再后来陆鸢嫁人生子,死于难产。 樊硕哀痛弟子的罹难,白发人送黑发人,半生心血又毁于一旦。樊硕一生悲苦,颠沛流离,尝尽人间至苦。 所幸,她的弟子还给她留下一样礼物…… 陆清韫比她的母亲更有天赋,在樊硕心中,既是关门弟子,也是自己的孙女,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 此时陆清韫沉浸在书写之中,她的额头渐渐沁出晶莹的汗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笔下的宣纸,全神贯注地挥毫泼墨。 起笔,行笔,收笔,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下笔或粗或或细,或浓或淡,转折之处尽显果断,落笔之处锋芒毕露。 陆清韫容貌娇美,字与人完全不同。 陆清韫落下最后一笔,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酣畅淋漓之感,她粲然一笑,犹如百花齐放。 随即手中的笔毫不珍惜地往桌上随意一扔,沾了墨汁的毛笔在刚刚写好的字帖上留下一大团墨点。 陆清韫似乎没有注意,她一脸完成任务就要出门撒欢的愉悦。 陆清韫拎起裙摆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大婆婆,我功课写完了,我要出去玩儿一会儿,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硕即是大,因此陆清韫总叫她大婆婆,其实老妇人身形极为瘦小。 矮桌旁的老妇人,嘴角带着笑意,慢条斯理地拿起被陆清韫毛手毛脚弄脏的字帖,细细察看。说道:“站住。” 陆清韫扁着嘴,小手无意识的搓着裙裾旁的飘带,在门口站住脚步。 老妇人继续道:“转过来,坐下。” 樊硕将字帖放于桌上,笑着说道:“小东西,你这是在敷衍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么? 你自己看看,这字有形无神,这一撇,都要撇到哪里去了,还有这儿……” 樊硕一一指出错处,问道:“怎么写的比前段时日还要差了? 你可是退步了许多,今日的功课也是心不在焉,你要赶着去哪里玩儿?你今天写不出好字,哪里也不许去。” 陆清韫跳起来,扑进樊硕的怀里,哀声求饶,道:“好婆婆,就饶了阿福这回吧,我是病了好久才退步了。” 樊硕抱着她,不为所动道:“既然知道退步了,更要勤加练习,不可懈怠。” 陆清韫在樊硕面前更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她直接躺在樊硕怀里扭成了麻花儿。 撒娇道:“就一天,一天就行,明日一早我就回来继续练字,好婆婆,求求你了,明天一整天都在这儿练字行不行?” 樊硕无奈道:“是要去找李家的那个?你父亲来信和我说了,不许你去。你才多大一点儿,怎么就有喜欢的人了么?” 陆清韫也不扭了,她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小声说道: “他救过我的命,我,我在意他,父亲说李公子的身份有问题,我想回神羊村问清楚,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婆婆,我放不下……” 樊硕笑道:“上次你也是这么和婆婆说,还哭鼻子,说再也不找他,人家也对你无意,福儿何必自寻烦恼?” “婆婆……”陆清韫可怜巴巴道。 樊硕摇摇头,挥了挥手道: “你既然一定要去就去吧,有些事情一定要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旁人是劝不动的。 你出门身边要多带些可靠的人手,不可独自玩耍,可记住了?” 陆清韫点头如捣蒜,道:“嗯嗯,阿福谨记婆婆教诲。'' 说完便欢快的跑出门去。 陆清韫带上绣月和彩霞,还有几个随行护卫,也不要坐车,骑上一匹白色小马,陆清韫便风驰电掣的往神羊村而去。 樊硕站阁楼平台上,远远眺望陆清韫离去的身形,她嘴里哼唱着无名歌谣: 青春如梦去匆匆,往昔情怀意未穷。 岁月无声催我老,唯见余晖照影长。 第25章 濒死 早在刚到茗香阁时,陆清韫就吩咐锦云先行一步,回神羊村探查消息。 她想尽快得知一些有用的情报,快马加鞭的往村子赶。 一到家门前,陆清韫便身影轻快的飞身下马,门口已经有家丁等候,陆清韫把马儿扔给家丁,便在府中叫锦云的名字,让她赶紧过来汇报情况。 可是府上的下人都怪怪的,低着头不说话,陆清韫正觉得奇怪时,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跑过来, 附在陆清韫的耳朵轻声禀报道:“回大小姐的话,锦云姐姐,她正在大厅处,她,她有些不方便过来见小姐,还是小姐您亲自过去吧......” 陆清韫皱眉,但是也没多说什么,抬脚快步往大厅而去。 等陆清韫走近前一看,哦,确实不太方便,锦云和她手下几个探听消息的下属都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地上。 锦云眼中含泪,委委屈屈的拱到自家大小姐的脚下,一副寻求主人保护的怂样儿。 厨房掌勺的乌师傅翘着腿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等她过来。 见陆清韫已经到了,乌师傅也没有起身,而是吸溜着茶水道:“来的够快的,人是我绑的,李家的事你不许查,人你可以带走,就这样。” 陆清韫跺着脚,抢过乌师傅的茶杯,不给他喝,她怒道:“乌师傅不好好做饭,管我的闲事做甚? 信不信我叫管事把你的这个月钱都扣了,让你没钱买酒喝!” 乌师傅伸出两根粗大的手指,拎着陆清韫的小耳朵,笑道:“呦呦呦,了不得了小东西,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哈。 都敢扣我老人家的酒钱,你叫啊,去给你爹告状,我就是借你爹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扣老子的月钱,你信不信?” 陆清韫一边伸手解救自己的耳朵,一边趁其不备去踩乌师傅的脚, 乌师傅怎么可能被她踩到,左挪一下右挪一下逗她玩儿,还哈哈大笑道:“嘿,还想偷袭我,诶,踩不着,就是是踩不着,哈哈哈哈哈......” 陆清韫陪他玩儿了一会儿,玩累了,哼了一声。 便走到锦月几人身边蹲下身,取出怀中随身携带的小匕首,慢慢割开他们几个人身上的绳子。 陆清韫解完绳子,吩咐所有人都退下,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这里。 她又亲自为乌师傅倒了一杯茶,说道:“乌伯伯,我昨日刚从京城赶回来,特意为您寻了十坛美酒,乌伯伯可想尝尝么?” 乌光启顿时满面红光,他笑道:“哎呦,大小姐真是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人家就是个厨子,哪能让大小姐如此费心,要尝的,要的要的。” 乌光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被某个小屁孩儿哄骗,最后打了一个月的白工这才把酒钱还清。 又追问道:“只是,这次,额,大小姐这酒不收钱吧?” 陆清韫狡猾的一笑,道:“当然不收钱,就是特意送给乌伯伯的,只需要乌伯伯把您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就行。” 乌光启嘴角一抽,哼声道:“我就知道没有白喝的酒,你和你爹一个样儿,都钻钱眼儿里了。” 陆清韫不想再跟老头儿瞎扯,追问道:“乌师傅,乌伯伯,别卖关子了,您知道什么消息对不对? 倒是说呀,李传真到底怎么回事儿?” 乌光启两手插兜,只摇头说不知道。 陆清韫急的不行,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撬开。 她冷下脸来道:“乌师傅不肯说,我只好自己继续派人去查,我就不信乌师傅能一直拦着我。”她扭头就要走。 乌光启见人急了,叹了一口气,道:“诶,你这臭脾气,跟你死鬼娘一个样儿,真是好的不学,坏毛病都齐了,给我过来坐下。” 陆清韫从善如流的乖乖坐好。 乌光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缓缓开口道:“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大了,现在都学会威胁老子了,真好啊” 陆清韫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废话真是多。还不说正题。 乌光启终于说起正事儿,他道:“与其说是李家有问题,不如说是整个神羊山都有问题。李家在这个村里,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个人家。” 陆清韫心中一动,她仔细回忆在神羊村居住的这些年,怎么想也觉得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小村子啊,于是,她又追问道:“神羊山有什么问题?” 乌光启自说自话,他表情有些悲伤道:“就是因为李家太正常,所以才显得不正常,你说可笑不可笑?” 陆清韫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只能安静的听乌光启讲故事。 乌光启的情绪忽然间低落下来,他低声道:”小福你,真的忘了么,小时候你在村里的玩伴可不止现在的这些人啊!“ 陆清韫忽然间像被利箭直插心脏,她瞳孔巨震,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在脑海模糊的一闪而过,她喃喃自语道:”玩伴,不止,这些人……“ 乌光启眼神复杂的看着陆清韫,道:”除了你的玩伴,我们还失去了很多熟悉的人,那些人,都回不来了,这其中就有李家的男人们。 说起来,李传真的父亲还带你骑过大马呢,第一次带你骑马的人不是我,是李传真的父亲啊…… 想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都是些不美好的回忆,你忘了也好,忘了好啊……“ 陆清韫有些不敢再听下去,是啊,这些村民一直以来从未离开过大山,为什么一直人越来越少…… 她脑海里有个小人在努力阻止她不要再听,也不要再想。 她脸色苍白,声音细若蚊蝇的问道:”然,然后呢?他们去哪儿了?“ 乌光启露出森然的白牙,笑着问道:”小福你真的想知道么?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的话,老爷可能会扣我十年的月钱呢,这样你还敢听么?你敢听,我就敢说,别人不敢说,我来说!“ 陆清韫似乎被他吓到了,眼神因为恐惧未知而失去焦距。她呆呆的傻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开口再问。 乌光启笑着摸摸她的小脸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是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拿起,如同一个江湖豪侠一般,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他分明喝的是茶,那模样儿却似干了一碗烈酒! 乌光启站起身来,他温柔说道:“乖福儿,不要为难自己,你爹说的对,不要再和那个小子有牵扯。 我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有什么问题,不过,福儿最好不要喜欢上这神羊山上的任何一个人,天下之大,何处没有好男儿,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乌光启今日说了太多,他只想大醉一场,乌光启用江淮小调唱着壮志悲情的无名之歌: 《摸鱼儿·豪侠悲途》 问江湖、豪侠何去,飘零多少风雨。 金戈铁马当年勇,都作旧愁新绪。 情错付,恨难数、红颜白骨空相顾。 天涯孤旅。 任岁月消磨,雄心渐冷,只剩悲凄苦。 风云变,往事如烟似雾。 知音何处寻觅。 残阳如血苍山暮,寂寞一身无语。 伤别绪,叹此世、繁华落尽皆尘土。 泪光如注。 念往昔峥嵘,如今萧瑟,悲情永难诉。 陆清韫懵懵懂懂的走出陆府,身后跟着吉祥三宝,还有两个护卫家丁,她想着乌师傅今日对她说的话,像是毫无所觉。 吉祥三宝担忧的看着大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清韫沿着乡间小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她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停在了一处田埂尽头,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 他们在玩跳房子的游戏,嘴里唱着村子里一直流传的歌谣,陆清韫以前只觉得好听, 有趣,朗朗上口,还曾和他们一起唱过,今日再听, 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让她头痛欲裂,最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那童谣唱的是: 《羔羊叹》 小羊儿乖乖在山坡, 吃草玩耍多快活。 不知世间有险恶, 懵懂无知心无波。 哎呀呀,哎呀呀, 可怜小羊儿呀。 哎呀呀,哎呀呀, 即将受风波。 屠夫提刀悄悄来, 眼中凶光怎掩盖。 小羊浑然无所觉, 还在悠然把草采。 哎呀呀,哎呀呀, 悲惨小羊儿呀。 哎呀呀,哎呀呀, 任人把它宰。 徒留声声叹息在, 世间弱肉总被食害。 羔羊命运多悲哀, 可怜模样惹人哀。 陆清韫到府时,巳时还未过,再醒来时,已经是月上梢头。 虽然她有些事情还想不起来,可她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睁眼看到的是钱大夫正在数落厨房的乌师傅, 只听得钱大夫对乌光启破口大骂道:\"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没事干。 我要告诉老爷,让他把你一辈子的工钱全都扣光, 让你这辈子都喝不上酒,你这个莽夫是喝酒喝坏脑子了么? 她才屁点大的年纪,你瞎放的什么屎尿屁……” 乌光启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他犯了错,呐呐不敢回嘴,不然凭他的暴脾气,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陆清韫眨了眨眼睛,也不吱声,她就这样躺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乌光启挨骂。 乌光启正强压脾气正挨骂呢,忽然发现床上的小人儿正躲在被子里偷笑。 乌光启登时高兴起来,他指着钱大夫身后,道:“哎呀,别骂了,你烦不烦,那儿,那儿……” 钱大夫看他傻笑还老大不高兴,他生气道:“嘿,你还有脸说我烦,”钱大夫被乌光启强行转了个身。 看到陆清韫清了,钱大夫也高兴起来,他走到陆清韫的床边,号了一下脉,确定没什么事儿了,又摸摸陆清韫的脑袋,嗔怪道: “这糟老头子平时就有点疯疯颠颠的,他说的疯话你也信? 傻孩子,他吓唬你的,我们不是都好好的么,别怕,都在呢……” 陆清韫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道:“嗯,我知道了,谢谢钱伯伯,我不怕。 乌伯伯和我开玩笑呢,我就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吃饭,头突然有些晕而已,没事了。” 乌光启道:“是嘛,小福都说她没事儿,就是饿晕了而已。” 钱大夫听的生气,飞起就是一脚,怒道:“饿晕了是怪谁? 你个死厨子还不滚去做饭,整天就知道给老子找事儿……” 两个人打打闹闹出了门,钱大夫叫来吉祥三宝,让她们三人进去侍奉大小姐。 李传真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她什么也不知道,单纯的眼神就像一个大傻子。各种被王夫子骂, 说他被李传真的演技给欺骗了,他就是个蠢材,天下第一大傻瓜云云…… 唉,想到明天还要去学堂就好难受呀。 不过修炼的事还要继续。 月上中天,李传真又偷偷摸摸溜进陆府。她一翻进院墙,就发觉今天府上不同寻常。 那个碎嘴子的丫鬟小翠今天都不讲八卦了。府上的护卫防守也严密的许多,也不偷懒了。 李传真意识到,陆府的主人回来了。 李传真有些高兴,太好了,她终于回来了,既然已经回来,她身体应该就是好了吧? 回来的是谁?陆老爷?还是,那个小丫头? 这些天李传真已经对陆府的地形十分熟悉,她熟门熟路。 她对陆老爷回没回来并不关心,所以就径直往陆清韫的闺房摸去…… 李传真身手敏捷,视一众护卫于无物,闲庭信步,犹入无人之境。 看到陆清韫的闺房内还亮着灯,李传真抑制不住的感到有些高兴。 这些天她一直好担心陆清韫会因为她的缘故一病不起,这些日子过来陆府做的那些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行为。 在确定她已经平安回来的这一刻,她终于放心了不少。 只要小丫头没有因为自己而出什么意外就好。 正当李传真一心想要找陆清韫玩,还想上前偷偷敲门吓她一跳。 她离房门的距离不过相差五步,眨眼之间,李传真就感觉到眼前一黑, 胸前一阵剧痛,整个身体就腾飞起来…… 陆清韫正在房中吃饭,忽然就听到门口一声巨响,”砰“的一声,然后是物体落地的声音。 乌启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声若洪钟,一声怒斥,道:”呔,小贼好胆,上次给你的警告还不够,你他娘的还敢来,上屋顶老子就忍你好久了,这次还想直接摸进房?我看你是想找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陆清韫心中大急,猛地跑过去打开房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外面的情况, 便大呼道:”乌伯伯住手,手下留情!“ 待陆清韫看清,她脸色都变了。 就见李传真倒在一处撞破了一个大洞的院墙之下,周身遍布碎石,浑身抽搐,口鼻溢血,生死不知。 仅仅一招,即分高下。 陆清韫看到李传真被打成这样,气愤不已。她急忙跑过去看李传真伤的怎么样,路过乌启光时, 还举起她的小粉拳用她最大的力气捶了一下乌启光的胸口。 杀伤力为零,但乌启光却感觉胸口受到了重击。 乌启光摸着自己被捶了一下的胸口,又看到陆清韫温柔小心的扶着李传真,心里的妒火翻涌。 刚刚就应该再踢重一点,一脚踢死他。 陆清韫吓得眼泪汪汪,蹲下身,想扶李传真起来,又不敢碰他。 陆清韫哭着问道:”传真哥哥,你,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你哪里痛?“ 李传真看到来的是陆清韫,放心了一些,陆清韫刚动手扶他, 他胸口一痛,又是”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痛呼一声道:”别动。我胸骨,全断了“ 陆清韫急忙停手,不敢再动,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转头边哭边骂道:“乌启光!你打他做什么?下手这么重,他都要被你给打死了!呜呜呜呜……” 李传真惨笑一声,对陆清韫道:”没想到,你府上,还有,如此,绝世高手,我,我并无,恶意,咳咳……“ ”哇……“又是呕出一口鲜血。 陆清韫真的慌了,她跪坐在李传真的身边, 手上身上都是李传真的鲜血,她大声哭喊道:”来人,快来人,快,叫钱先生来,快去,都去叫,快去!“ ”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死啊,我叫钱先生救你,他是御医,你会好的……“ 李传真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你,离开,好久了,我就是,担心,咳咳,噗……“ 持续喷血中…… 乌光启还在火上浇油道:”我当你有多厉害呢,我才轻轻踹了一脚,这就要死了?还真是不经打……“ 陆清韫又冲过去对乌光启拳打脚踢,怒道:”你还说!传真哥哥要是救不过来,你就陪他一起!“ 乌光启难以置信道:”凭什么这么对我,老夫和你什么关系, 这个小子才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居然要我给他偿命,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这个废物么?“ 陆清韫要被他气死了,她大声道:”你才比不上,就是一根指头也比不上,我讨厌你,呜呜呜呜……“ 乌光启捂着心口,伤心的杵在原地…… 钱大夫着急忙慌 的拿着药箱赶过来,看到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 的李传真,得知又是乌光启踹的, 气的手指直颤,道:”莽夫,你这个没脑子的莽夫!来来来,你这么厉害,药箱给你,你来治……“ 陆清韫和钱大夫都是怒目而视。 乌光启还在嘴硬道:”不过是一点小伤,还说是御医呢,这点伤都治不好,当个屁的御医啊,难怪被皇帝赶出来……“ 钱大夫再也忍不了了,举起一把银针就要冲过去扎死这个嘴贱的老东西。 陆清韫拉着他说先医治李传真要紧。 钱大夫也不敢轻易移动李传真的身体,全身多处骨折, 胸骨尽断,头部也撞到墙上受了重击,内脏更是大量出血。 钱大夫看完伤势都急了起来,连声哀叹道:”完了呀,完了呀,这小子,被那个莽夫给一脚踢废了呀, 虽然身体表面上没有一处伤口,但是全身骨折,胸骨尽断,更糟糕的是这内伤,他内里在大量出血。 这么重的伤,华佗再世也难救,这个蠢货,这往死里打的,让我如何救得活啊?“ 第26章 救人 陆清韫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握着李传真的手,感觉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凉,她用力摇着钱大夫,哭道:“我不管,你必须救活他,他不能就这样死了......” 钱大夫道:“大小姐,你别添乱了,再打扰我他真要死了,” 钱大夫推开陆清韫,就要去解李传真的腰带,他要脱李传真的衣服给他施针。 她的身体已经被她自己刻意伪装过,如果只是脱下上半身的衣物,应该没人能看出她的性别,她完全不用担心身份会穿帮。 但是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啊,这也没给她个适应的时间。这么快就要被一个糟老头子当众脱衣服,这谁接受的了。 于是李传真拼着重伤挂掉也要抬手阻挡,垂死挣扎。 “不......”李传真声音微弱。 钱大夫皱眉道:“小子,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啦? 你是信不过老夫的医术还是怎么的,你放心好了,这丫头不是在旁边看着的吗? 她把你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夫是要施针止血,你别乱动了。” 陆清韫也帮忙抓住他的手,道:“是啊,哥哥,我在呢,我会看着他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再乱动真的要死了。” 李传真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失血过多将要昏厥。 李传真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人已经在弥留之际。她垂下手,再也无力反抗。 陆清韫还以为人已经没了,吓得魂飞天外,在一旁死命的催钱大夫救人。 “钱,钱,快,快救人,他不行了......” 钱大夫赶忙加快手上的动作,开玩笑,再不搞快点,阎王爷就要把这小子给带走了。 三两下解了腰带,解开了里衣,露出李传真内里的伤势,被乌光启一脚踹的塌陷的胸膛,皮肤上面浮现出不正常的乌黑和红色的斑斑血点,那是李传真的体内正在大量出血。 钱大夫现在无心奇怪李传真那比女子还要细腻的肌肤。 他面色严肃,紧抿着嘴角,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下针的手法稳,准,狠,快。银针主要扎在李传真胸膛和头顶各种穴位。 不求能马上止住伤势,只要能减少内脏出血,先把人从阎王殿抢救回来,吊着一口气再说。 乌启光此时也有些心虚了,他是看这小子整天翻墙越户的,高来高去,以为他内功不错,没想到只是个样子货,一个不小心,就把人踢成这样了。 他站在旁边插着手,探头探脑的看钱老头儿救人,还在旁边插话道:“那个,钱老头儿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看这小子都快断气了。” 钱大夫都给他气笑了,他嘲讽道:“是啊是啊,我不行,你最行,你把人踹的直接就要去跟阎王爷报道了,你最牛,行了吧。” 陆清韫也冷下脸,怒道:“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李传真若是救不回来,我和你没完。” 乌启光发现李传真的呼吸已经时有时无,他终于也开始慌了,他本来没把这个小子当一回事儿,死就死了呗。 他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多他一个不算多。 他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之人,而且这两人一直谴责他,搞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乌启光终于开始施展内功,为李传真稳住伤势。 乌启光知道他之前那一脚带着三分真气,现在还在内部破坏李传真的身体,他要先把那股真气化解掉,他的情况才不会继续恶化。 有乌启光出手,加上钱大夫施针稳住内腑的出血,李传真总算还有一息尚存。 终于,李传真嘴唇动了动,陆清韫立刻注意到,她俯下身靠近李传真的嘴巴,仔细听他说什么。“把我,放到,屋顶......” 陆清韫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还是向两人转达李传真的话。 钱大夫和乌启光也不动,乌启光还嘀咕道:“都快要上天了,还急着上屋顶做什么......” 陆清韫冷着脸对乌启光命令道:“照做!” 陆清韫从未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和乌启光说话,一直以来都待他如同亲厚的长辈一般。 这次她是真的很生气。 乌启光嗫嚅了两下,没有再多说废话,小心的托起李传真被他一脚踹的破破烂烂的身体。 一个纵身飞上了屋顶,把李传真放下后,又跳下来,一手一个,带着陆清韫和钱大夫都上到屋顶。 几人围着李传真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李传真的嘴唇又动了两下,陆清韫又凑近去听:“都,让开” 陆清韫虽然不解,依然叫人都退开一些。 三人终于站远了一些,头顶的月光终于无遮无挡的全部倾泻在李传真赤裸的胸膛之上。 她的身体开始冒出蒙蒙白雾,苍白的皮肤上也发出比平时更加明亮的白光。 如此神奇的一幕让三人都惊奇不已, 钱大夫奇道:“这小子难道是个妖怪么?还能吸收日月精华不成?” 乌启光率先走过去,陆清韫急忙拉住他,道:“你干嘛,不要挡住他的光。” 乌启光无奈道:“放心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看,不挡光,我看看他伤好的怎么样。” 陆清韫不再拉着他,乌启光手指搭在李传真的心脉上,惊奇道:“内伤止住了,伤愈合的很快,只是骨折的地方好像不行,” 他沉吟一下,迅速出手,帮李传真把身体的骨折处都给复原,接好位置。然后静静等待,果然,断骨接口处也开始冒起蒙蒙白雾。 陆清韫急忙问道:“他的伤如何了?” 乌启光道:“放心,死不了了,奇怪啊,世间还有这样神奇的功法么?可以吸收月光......” 说着,乌启光也开始盘腿在屋顶上坐下来,开始试着用月光修炼吐纳。 只是,乌启光再如何努力感受也只能是徒劳的。 在钱大夫三人看不到的视角里,李传真周身遍布着奇异的光点,他的体内情况很糟,人也已经失去意识,无法自主的指挥光点修复身体。只能任凭它们自由发挥。 没有李传真的控制,这些光点大量的涌入他的身体,但是不会停留很久,大部分又会从身体的其他部位钻出去。 虽然这样修复的速度比不上李传真清醒的时候,但是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中了。 钱大夫也查看了一下情况,也觉得很是神奇。但钱大夫还是说道:“他的外伤虽然可以自愈,但是内伤太重,还是需要药物辅助,等他情况好一些,还是要按我的方子给他服药。” 陆清韫点点头。 见李传真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钱大夫松了一口气,他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说着就让乌光启带他飞下去,他要回去休息了。 钱大夫也劝陆清韫不用继续看着了,就把这小子一个晾在这儿,明天早上再过来收就行,他自己就能好全,根本不需要人管。 不过钱大夫临走却奇怪的看了一眼李传真,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陆清韫却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离开,一定要在屋顶陪着。乌启光也懒得等,屋顶晚上有些冷,他稍微守了一会儿,又跑去给陆清韫拿了件大氅,也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陆清韫披着大氅,倒是不觉得很冷了。她就静静坐在李传真的身边,看着她。 李传真还是疗伤时的样子,她担心有衣服隔着,会影响李传真吸收月光...... 李传真胸口的塌陷已经被乌启光接好,恢复了原状。只是胸口的淤黑还在。 李传真才修炼没有多少时日,以前又是忍饥挨饿的。身上没有几两肉,身形纤瘦,只是皮肤水润莹白,比女子还要水嫩。 原本陆清韫坐在旁边不敢斜视,但是夜深人静,她看四下无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先是伸手摸了摸李传真越发俊美的脸庞,几日不见而已,他好像又有了变化。 陆清韫自说自话,她也不管李传真能不能听到,只一个劲儿的跟他道歉,道:“对不起,哥哥,怪我,都怪我没有拦住乌师傅,我明明知道你最近每晚都会过来,一时竟没有想起来。 我要是早点和乌师傅交代一声不要拦着你,哥哥也不会被他打成这样。” 陆清韫自责的哭了起来,她手上的血已经用手帕擦掉了,但是身上雪白的衣裙上还有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陆清韫的手指抚过李传真丰润又苍白的嘴唇。 过了一会儿,陆清韫托着腮,又问道:“哥哥,那天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为什么” 她咬咬嘴唇,脸上有了些热意,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天天来我房顶啊?是单纯为了过来吸收月光吗? 可是,月光到处都是啊......还是,为了别的?” 她脸上越来越热,手却舍不得收回来。等他醒了,他又会回到对她冷漠无情的样子,像这样能肆无忌惮抚摸的机会不会再有。 李传真静静躺着,人事不知,怎么可能回答她这么多的疑问呢。 陆清韫坐在屋顶和李传真说了很多很多话,今夜,李传真的身体和一个小小少女无人知晓的心事都摊开在皎洁月光之下,深夜里,只有月亮知道陆清韫卑微的那些小小请求...... 陆清韫住在陆府这么久,第一次在自家屋顶上过夜,感觉还挺稀奇的。 她时不时侧头看看李传真,他周身散发着微光,真的很像山中的精怪化作人形。 陆清韫看了李传真许久,陆清韫有些管不住手的摸向他此时纤细脆弱的脖颈,没有喉结,大概是因为李传真年纪尚小吧? 陆清韫这样想着,没有怀疑其他可能。 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胸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胸膛如同男子一般平坦,骨架稍微宽大一些,看起来就和女子一般无二,有些雌雄莫辨。 李传真的身上还在冒着层层蒙雾,蒸汽缭绕在二人的周身。 陆清韫的小手最后停留在李传真的心口处,这里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他温热的心跳。 就像那天晚上,在乱石堆上,她依偎在他的怀抱里,那天也是这样,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呼吸。 陆清韫轻声对李传真说道:“妖怪也好,神仙也罢,我都不怕,现在所有人都不想我喜欢你,如果连你也这样,那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哥哥,求你醒来也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陆清韫很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她忍不住想要再次感受李传真的体贴拥抱。 如果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现在好像所有人都在反对她和李传真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他这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呢? 陆清韫痴痴的望着李传真沉睡的俊脸,问道:“李传真,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能也喜欢我呢?” 李传真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陆清韫他的秘密。她要是知道的话,应该会说,你现在离我的秘密已经非常非常近了,近的就隔了一条裤子而已...... 陆清韫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李传真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是他拥有的这种神奇的可以治愈身体的功法么?还是他的身世比较复杂?到底是什么,和他在一起会有什么丑闻呢?难道我们有什么血缘关系,他其实是我亲哥哥? 陆清韫能想到的最大的丑闻就是这样了,她和李传真其实是亲兄妹之类的离谱的事。 长夜漫漫,有人无心睡眠。 陆清韫一直等到黎明破晓,月亮渐渐隐没于天空。李传真的身上也不再冒烟。 李传真睁开眼睛,看到陆清韫靠在她的身上。 陆清韫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躺在屋顶一整晚啊。好歹给她盖件衣服吧,李传真有些哀怨的想着。 陆清韫看了没事儿,无所谓,只是她被两个大男人看了身体,好想哭啊。 陆清韫还没有醒,李传真勉强套上自己的衣服,再轻手轻脚的抱起她,飞下屋顶,下来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两下。 她的伤的太重,一时半会儿还好不全。 李传真推开陆清韫的房门,屋里没人,她把陆清韫轻轻放到床上,刚放下,陆清韫就醒了。 睡眼朦胧的看着李传真,惊喜的捧着她的脸道:“传真哥哥,你好啦?太好了。我好害怕你会死,真的,好可怕啊.....” 李传真任她抱着,有些手足无措。 陆清韫稍稍抱的用力了些,就听到李传真痛苦的闷哼一声,进而无力的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又晕了过去。 李传真在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陆清韫的声音。 “钱伯伯,哥哥为什么还没醒?你是不是在骗我?他到底有没有事?”李传真又一次昏迷过去后,陆清韫就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钱大夫匆忙赶过来,见这小子脸色苍白的倒在陆清韫的床上,奇怪的问道:“他昨晚不是会自我恢复,情况还好么,怎么突然又晕了?” 陆清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早上的时候我见他情况大好,抱的时候稍稍用力了些,哥哥就又昏过去了...... 钱大夫很是无语,抱怨道:“大小姐,还是要克制些,他刚从阎王殿爬回来,禁不得人碰的。而且,这小子到底是个外男,你应该要跟他保持距离才是。” 钱大夫看着二人紧紧交握的手,有点无奈。 诶,老夫是管不了了,陆老爷你倒是赶紧的回来,管管你家女儿吧,这也太不矜持了。 要不要告诉大小姐这小子的身份啊,诶。不过老爷都没说,他一个大夫多嘴做什么,还是静观其变吧。 钱大夫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先稳一波,他没必要多管闲事。 万一陆老爷还有其他的打算呢? 钱大夫又是把脉,又是施针,然后拿出绷带,药膏之类的东西给李传真身体各处骨折的地方都包扎了一遍。 钱大夫写好了药方,陆清韫命令丫鬟按方下去煮药,又嘱咐彩霞亲自过去看着,不要有任何纰漏。 期间,乌启光也过来看了一眼,见这臭小子居然在大小姐的床上,冲过去就要把她给薅下来。 “岂有此理,她还真是会选地方昏倒,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小福,你不要被他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媚外表给蒙蔽了,怎么能让她睡你的床呢?” 陆清韫一脸戒备的伸手挡在乌启光的面前,怒道:“是你自己长得丑,还见不得其他比你长相俊美的少年,他会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你给打的?他哪里就得罪了你,你非要把他弄死才肯罢休么?” 乌启光身材高大魁梧,相貌粗犷,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面目丑陋,乌启光咬牙切齿道:“本来她不用死,既然小福你这样说我,老子今天就非得弄死她不可。” 说着就一把推开陆清韫,大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把李传真给拎起来。 陆清韫急了,她几步冲到床上,虚跨在李传真的身上,把人紧紧护在自己身下。 乌启光看了就来气,拎小鸡崽似的拎着陆清韫的后脖颈的衣物就把她拽起来。 陆清韫突然从怀里挥出一把匕首,看也不看就往乌启光的手臂划去。 乌启光岂会被她伤到,但也瞬间收回了手。 陆清韫眼神冰冷,她一字一句的对乌启光道:“乌师傅,你,太过分了。” 他有些愣住了。一直以来他都把陆清韫当成当初那个咿呀学语,抱着他的腿撒娇要他教她骑马射箭,四处玩耍的小孩子。 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长这么大了,那充满敌意的冰冷眼神,让他终于意识到,小福儿已经是一个开始有自己想法的大人了。 她不再喜欢自己的任意干涉,手里拿着的匕首还是他送的,乌启光神情复杂,小福现在的样子不正是这么多年自己所期盼的么?可是他心里到底有些失落感挥之不去。 乌启光收回了手,淡淡道:“很好,小福,你长大了,你就保持住现在的样子,你要警惕你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我。” 乌启光终于走了,吉祥三宝也终于敢从角落里走出来,她们过去扶住已经有些腿软的陆清韫,搀扶她下床,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休息。 陆清韫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会武功,只会几下花拳绣腿而已,乌启光大宗师的气势太强,就算他没有敌意,陆清韫在他的气场之下强撑也已经是无比艰难。 陆清韫额角冒着虚汗,手扶在桌边,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的看着床上的李传真,轻声道:“传真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说到做到......\" 第27章 惊吓 清晨,李婉月今天是第一个起来的,她醒来时习惯性的往院子里望了一眼。 ”奇怪,哥哥今天没起来打拳么?“ 婉月也没在意,哥哥可能昨天读书累了,想多睡一会儿也正常,哥哥本来一直就是这样懒懒的。 她就和平时一样,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喂鸡喂鸭,洒扫院子。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王氏和周氏也早就起来忙碌,婉玉帮忙将早食摆上桌。 王氏皱眉,平时这个时候,真儿就算不打拳也该起来准备去学堂了。 这才去了一天学堂就偷懒了,真是不像话。 王氏还在厨房收拾,她高声道:”玉儿,去敲门叫你哥哥起来吃饭,再睡上学就晚了,小心夫子又罚她。“ 婉玉乖乖应了一声,跑去敲李传真的门,声音清脆的喊道:”哥哥,快起来吃饭了,你上学要迟到了哦。“ 房间里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婉玉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婉玉有些惊讶,她轻咦了一声,皱着小眉毛又敲了许久。 因为李传真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睡觉,平时不仅会关着,大多数时候还会从里面把门插上。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家人半夜起来,发现李传真不在房间里,她平时夜里都是翻窗户。 依然没反应,这时婉玉和周氏都走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婉玉生气道:”姐姐,哥哥不肯起来。我手都敲痛了,他都不应声。” 周氏也用力敲了几下房门,往里面问道:“真儿,你今天不去学堂了么?你才去了一天,今天要是睡觉不去的话,夫子可是会生气的。” 婉月道:“娘,不对劲,哥哥昨天和我说,他昨天没准备好,抽背书被夫子骂了,他说晚上他要好好背书,今天去学堂要让夫子对他刮目相看呢,他今天应该不会睡懒觉的。” 王氏和周氏听到婉月这样说,相互对视了一眼,王氏担忧道:“不好,真儿不会是生病了吧?” 几人都不约而同绕到院子的后面,从外面打开李传真房间的窗户,伸头往里看,床上干干净净,连被褥都没有铺开,显然没有睡过。 王氏几人都着急起来,人呢?昨天晚上吃完饭人还好好的在家。 “该不会昨天晚上有什么贼人进来过吧?”婉月小声道。 王氏脸色一变,李传真前不久才被人贩子抓走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儿子突然消失王氏就显得很害怕。 几人又急忙在家各处都仔细检查了一遍。 周氏道:”我藏得银子都还在,也没少什么东西。“ 王氏也道:”我也没发现丢什么东西,真儿的枕头底下还有几两碎银子,也没丢。“ 王氏着急道:”什么东西也没丢,怎么人丢了?这可怎么办?“ 婉月镇定道:”我们先在村里找找,再去村口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哥哥出去,也许哥哥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自己出去了。不行再去找村长报官。“ 王氏几人觉得应该这样,然后几人就急忙准备出门寻找。 刚走几步,迎面便走来几名陆府的家丁,那些家丁看到几人一脸着急,正要出门的样子。 领头连忙上前几步,拱手施礼道:”王大娘,可是要出门寻李公子么?“ 王氏回了一礼,点点头,急声道:”正是,这位小哥儿可是知道我家真儿往哪里去了?“ 那家丁笑着回道:”我正是受李公子所托,特意过来告知大娘一声,今天一早,李公子受我家小姐邀请,一同出门游玩去了。 李公子说他急着出门玩,忘了和家人说一声,他怕你们担心,特意命我等前来知会一声。 王氏松了一口气,她嗔怪道:“哦,原来是你家小娘子邀他玩去了,这冒失鬼,一心就想着玩儿,也不提前知会于我。” 周氏又补充道:”还要多谢诸位跑这一趟,知会我等,不然可是要一番好找,还请小哥儿进屋喝杯茶水歇歇脚。“ 王氏也忙点头,那家丁连连摆手,又躬身道:“二位不必客气,这都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哦,对了,李公子还说,请帮他去学堂告假几日,他和我家小姐去的地方有些远,往返需要好几日。” 王氏皱眉道:“怎的突然跑这么远游玩?真儿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家丁回道:“李公子没说,想来要个三五日吧。我等话已带到,这便告辞了。” 王氏又连声道谢,目送几人离开。 王氏对周氏连声抱怨李传真不懂事,怎能不提前打招呼就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同出远门游玩呢? 而且王夫子那里也不好交待,她去告假难免又要挨骂…… 周氏却偷笑,说只怕真儿和那陆小娘子私交匪浅,于是王氏和周氏边走边八卦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落在后面的李婉月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那个家丁在说谎! 说什么早上受到邀请出的门,且不说她早上醒的很早,根本没有听到有人敲门,也没有看到哥哥出门。 就算对方说的是真的,可是哥哥的床上压根没有睡过的痕迹,哥哥分明是昨晚就出门了,而且一直就没有回来! 李婉月皱着眉头,看着几个家丁离去的身影,又回头看看正在家门口傻笑的王氏和周氏。 李婉月摇摇头,只觉得这个家没她不行,迟早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李婉月随便找了个借口和王氏还有周氏说了一声,就离开家门,朝着前面那几个家丁追了过去。 李婉月追上几人,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们的谎言,然后威胁道,若是不说出她哥哥的下落,她马上就要去报官。 领头的家丁很是为难,大小姐交代的差事自己给办砸了,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也不敢乱说话,只能让李婉月跟他一同回去,等他向大小姐禀报此事再做决定。 陆府之中,此时李传真已经醒了,他精神还算不错,正躺在床上和陆清韫吵架。 原因嘛…… 因为李传真刚清醒过来,就看到一个小厮正在脱她的裤子。 她吓得顿时大喊大叫,汗毛直竖,亡魂皆冒。 立刻抬起唯一一只勉强还能动的手,扯住裤带不让对方动她裤子,还大声呵斥让对方滚出去。 小厮也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李公子不满意,突然就对他大发脾气。 陆清韫正守在门外等呢,就听到里面传来李传真惊恐的大叫声。 陆清韫立马冲进去,看到那个死心眼的小厮还在和李传真撕扯裤子, 她推开小厮,安抚地抱住李传真的身体,横眉冷对的叫那个不开眼的小厮滚出去, 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小厮自己下去领二十大板。 可怜的小厮连忙退下,陆清韫心疼的抚摸李传真的苍白的脸, 又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 刚刚李传真惊慌之下,用力挣扎,大喊大叫,内伤又加重了几分。 陆清韫生气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又流血了? 是不是刚刚那个小厮动作太过粗鲁,吓到哥哥了? 我会重重罚他,哥哥别怕,我会守着你,没事的。” 李传真还在微微喘着粗气,刚刚的场面太过惊悚,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她心底最最害怕的事情。 心脏还在不受控制的狂跳,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完蛋了! 陆清韫毫不避讳的把李传真搂在怀里,让李传真就在她的房间养伤,甚至,可以睡她的床。 就算李传真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甚至曾经严词拒绝,表示宁愿出家当和尚也绝不会娶她。 但是在陆清韫的心里,在李传真义无反顾冒着生命危险飞奔回来救她的那一刻,她就认定了这个人。 认定李传真以后会是她的夫君,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会是。 因为,她志在必得! 李传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沙哑着嗓音,问道:“刚刚,刚刚那人,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陆清韫解释道:“是我吩咐他做的,我想让人进来给你换一下衣服,顺便简单清理一下身体,我想着让哥哥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李传真闻言微微抬起头,看了一下身体,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身上脏兮兮的,大片的血污还有泥土沙砾粘在身上,把陆清韫漂亮的粉色小床都弄得脏兮兮的。 李传真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还弄脏了你的床。” 陆清韫急忙道:“不会,不麻烦,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我会对你负责的,直到把你的伤养好为止,我都会一直照顾你。” 李传真咳嗽了好一会儿 ,又咳出不少血沫,她的肺也被破碎的胸骨给刺穿了。 她对陆清韫道:“劳烦陆姑娘,帮我弄干净也好,这样,衣服粘在身上,我不舒服。” 陆清韫点头,她又招手打算叫另一个机灵点的小厮过来侍候李传真。 李传真一脸黑线,她急忙阻止道:“不要,不要叫小厮。” 陆清韫解释道:“哥哥别怕,我不叫刚才那个,我给你换个手脚麻利些的小厮,保证不会再弄疼你。” 李传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小丫头说,你给我换一百个小厮结果还不是一样? 她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说道:“哥哥不喜欢小厮,你给我安排个丫鬟行不行?” 果然,陆清韫立马就炸了,她一下子站起身来,脸都气红了,怒道:“哥哥身体都这样了,还想着要丫鬟,你……” 李传真脸黑如炭,就知道她会想歪,她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要别的,我都动不了,我就是……单纯喜欢丫鬟……” 好家伙,不解释还好,解释完了,陆清韫直接气哭。她生气道:”喜欢丫鬟?你说说看,你喜欢我府上哪个丫鬟给你换衣服? 是绣月吗,你是上次看她跳绿腰舞看入迷了是吗?不然就是小翠了,听说你夜夜到我的府上偷看她……“ 李传真听她一个劲儿曲解自己的意思,胡说八道,也不解释了,直接闭上眼睛躺平,赌气道:”反正我不要小厮,你必须给我找女子,不然就别管我。“ 陆清韫更气,色鬼,这个时候他还想着占便宜,陆清韫背过身在凳子上坐着,怒道:”不管就不管!谁稀罕管你,只有小厮,丫鬟你想都别想,我不可能让其他女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李传真有苦说不出,让男人给她换衣服,那她两辈子的清白何在? 上辈子不可能,这辈子也不行,昨天是没有办法,被两个糟老头子看了,今天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屈服。 两个人就这样在房间僵持着。 ”丫鬟!“ ”小厮!“ ”丫鬟!“ ”小厮!“ ”我要丫鬟!“ ”做梦!不给,不给!“ 正吵着呢,外面有人敲门,陆清韫让人进来。 来者刚好是绣月,她红着脸,不敢抬头,小声对陆清韫禀报道:”小姐,李公子的妹妹找到府上来了,她要见李公子。“ 陆清韫面无表情的看着绣月,冷笑道:”你脸红什么,听到李公子喜欢看你跳舞,你很高兴了?“ 绣月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连忙跪下道:”小姐,奴婢不敢!“ 李传真有些委屈,她那天确实是奔着歌舞去的,但是因为一直担心婉月,她都没怎么看表演。 李传真躺在床上插嘴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看她跳舞了?你不要老是迁怒旁人行不行?” 陆清韫一拍桌子,平静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给我滚去外面跪着,我没让你起来,你都不许起来!” 绣月连忙退下,乖乖去门口跪着。 她难过的转头看着李传真,委屈道:“你还说不喜欢,你都替她说话,维护她,你为了绣月还教训我!” 果然,李传真一醒就对她冷言冷语,从来不会有好脸色。 无理取闹! 李传真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她怎么可能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李传真刚刚听到绣月说她妹妹来了,虽然她不想让家人担心, 但是婉月没关系,她一向是很沉得住气,是个可靠的人。 李传真无奈道:“都是没有事,你不要往我身上扣帽子。 你不愿府上丫鬟给我换衣服就算了,正好我妹妹来了,你让她进来帮我,总行了吧?” 陆清韫依然冷着脸,不高兴的摇头,道:“不,你妹妹也不许碰你,谁都不行!” 李传真也有点上火了,她苦恼道:“那你说怎么办吧,还说会好好照顾我,换个衣服也不肯,你让人把我抬回家吧,我不要你这个大小姐照顾了!” 陆清韫生气的站起身,几步走到床边,用力地一甩帘子,大声怒道:“不许回,只能我照顾你,我来给你换衣服!'' 李传真实在是有些拿她没办法,她这会儿身体虚弱的很,哪有力气与她争辩。 姐妹,你再这样,我可就要从了你了,到时候看我们俩是谁先哭。 李传真还在极力挽回这段已经有些走偏的姐妹感情,劝道:“算了吧,你随便给我叫个人来就行,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咳咳咳......” 李婉月在陆府的会客厅耐心等待,府上的丫鬟禀报说, 李公子现在正有要紧的事情处理,有些不方便出来,可能需要等很久。 李婉月固执的回道:”无妨,我今天有时间,我就在这儿等我哥,今天见不到他人我是不会走的。“ 没想到,这一等,就真的等到下午时分…… 李婉月心中暗暗担忧, 哥哥他,到底是在处理什么要紧的事? 第28章 委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婉月在会客厅里坐立不安。 她心中不断猜测着哥哥可能遭遇的情况,越想越是焦急。 而在房间里,陆清韫红着脸,小声道:“你当真要我给你换衣服?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这样说,我只当你是答应了?只要哥哥开口,我没有什么事是不愿意做的。” 李传真只有叹气,她已经打算和王夫子求学了,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是,阿福她这样执着,自己再继续瞒着她,又如何与她交代? 李传真道:“阿福,你还不懂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我” 陆清韫冷冷打断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喜欢的是男人是吧,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必须要娶我,不管男女,你喜欢的人只能是我,旁人想也别想!” 她说完,转过身去,不让李传真看见,豆大的泪珠又一颗接一颗往下落。 李传真人都傻了,她难以置信道:“阿福,你真的懂吗?我都和你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要嫁给我?” 陆清韫再也忍不了了,她蹲下身子,掩面而泣。 李传真见她如此,头疼不已,她怎么就喜欢自己到男女都不顾的程度? 她朝着正在哭泣的陆清韫道:“阿福,你别哭了,你过来,来我这儿......” 陆清韫虽然生气,可依旧很听她的话,她一边哭,一边朝李传真靠了过去,道:“做什么?” 李传真笑着道:“你好歹先帮我收拾好了再哭,好不好?” 陆清韫点点头,好说话的很,她掀开被子,开始笨手笨脚地给李传真换衣服。 “哎呀,你别乱动呀!”陆清韫气恼地嗔怪着。 “我不动怎么换呀,你轻点扯!”李传真也是努力挪动受伤的身体配合她的动作。 陆清韫磕磕巴巴脱完上衣,有些做贼心虚的不敢看他。 虽然昨天晚上陆清韫偷偷的趁人之危好好的摸了很久,但那是时候李传真还在昏迷不醒, 眼下她还醒着,她自然知道不好意思了。 脱完上衣,陆清韫就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想给李传真先套上。 李传真失笑道:“你就这么帮我换好了? 至少也拿块布帮我擦一下身体吧,我都臭了,身上还有血。” 陆清韫此时好像没有平时的机灵劲儿,整个人都是呆呆的,需要李传真全程语音指挥。 让她打水才知道叫人打水,让她帮着擦一下胳膊,才知道“哦”一声,然后乖乖干活。 可可爱爱,开开心心的听从李传真的吩咐,没有一点刚才的暴躁模样。 似乎还十分享受这种被李传真指挥来指挥去的感觉。 李传真看她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心中倒是有些感动,陆清韫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只是自己一时心软救了她,她就一直对自己很好。 自己从未对她做过些什么,如何值得让她这样付出? 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女孩子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陆清韫整个过程都非常小心翼翼,担心扯到李传真的伤处,其实只要不是太用力,李传真是可以稍稍移动的,她早上还从屋顶跳下来。 李传真笑的直咳嗽,她温和的说道:“大小姐还想帮我换衣服么?不必为难自己,去叫婉月来帮我就好,这些事情你做不来的......” 陆清韫开始认真起来,虽然还是害羞脸红, 她却一脸倔强的开始真的动手解裤腰带,李传真的笑容僵在脸上。 刚才笑的有多开心,现在心里就有多慌。 李传真慌忙握住陆清韫解她裤带的手,道:“那个,我,我自己来就好,不,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陆清韫挑眉,认真道:“你不是说我不敢么?不是激我么? 告诉你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别人的激将法,我今天必须给你脱了,倒是要看看,我们两个今天到底是谁不敢......” 李传真怎么敢让她真的脱,两个人握着裤腰带相互对视,僵持了好一会儿。 李传真眯眼看着小丫头,她先松开了手,如果陆清韫一定要这样,那我给你看就是了。她道:“好了,你别再胡闹了......” 陆清韫委屈不已,李传真温声说道:“去吧,让其他人来...... “好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陆清韫一声不吭的叫了旁人,下人这次顺利给李传真换好了衣服,换的时候李传真则是让下人回避,自己费力的换好内裤。 等换好了衣服,陆清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睿智,她又命人把弄脏的床铺全部换了一套干净的。 李传真里里外外都清爽干净,感觉舒服多了, 她躺在陆清韫的床上,陆清韫坐在他床边,一旁的几个丫鬟正在房间打扫收拾,没有人敢抬头, 都恨不得赶紧弄完离开,要知道大小姐的贴身大丫鬟绣月到现在都还在外面跪着呢。 直到丫鬟们都收拾好了,告退离去,房间中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李传真想起之前那个受罚的丫鬟,轻声道:“消气了就让门外的丫鬟起来吧,都很久了。” 陆清韫看着他,淡淡说道:“哦,你心疼了?这才多大一会儿,让她接着跪。” 李传真很想发脾气,但是她忍住了,她耐心道:“我不心疼她,一个小丫头而已,那天我尽和你说话呢,哪里有空看她跳舞,她是冤枉的,你错怪她了。” 陆清韫这才笑起来,道:“真的?你没看她,哥哥一直都在看我对不对?” 李传真哭笑不得,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的眼里只有你。” 陆清韫认真道:“绣月只是现在比我大了几岁,正是好看的时候,所以哥哥才会喜欢她, 如果我和绣月一般大的年纪,我一定比她好看。哥哥你再等等,绿腰舞而已,我跳的比她好。” 李传真突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这话说的,她真的好会啊。 她心虚的扭头看向另一边,就是不看陆清韫。 陆清韫固执的捏着李传真的下巴,非把她的头扭回来,笑咪咪的问道:“哥哥干嘛不看我?” 李传真闭上眼睛,就是不看。 她心想:你个戏精,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哥哥,若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陆清韫用手撑开他的眼睛,非要挤进他的视线里,说道:“哥哥仔细看看我,等我长大了会比她们都好看。” 李传真猛的甩头,躲开她的手,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好看。” 陆清韫笑嘻嘻的,她又抱着李传真的脑袋,在她耳边用诱惑的声音小声道: “人家身边有好几十个丫鬟呢,其中还有八大美人儿,绣月算不得什么。 只要我嫁给哥哥,她们都是我的陪嫁丫鬟,八大美人儿我也愿意全部送给哥哥, 以后都是哥哥一个人的,怎么样?” 李传真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你能说的话?她心里又有些好奇八大美人是有多美。 “那个,你真的有八大美人儿么?” “嗯嗯,真的真的,骗你是小狗儿。” “咳咳,有机会给我看看?八大美人啊,一听就很厉害了。” “好的,哥哥” “刚刚你,真的没有看到?” “没!” “......” 在李传真的催促下,陆清韫终于答应让李婉月进来看一眼,条件是让李传真保证不会跟李婉月回家。 李传真只能答应。 陆清韫面无表情的打开门,朝着门口还在跪着的绣月吩咐道:“起来吧,去把李婉月带进来。” “是,小姐。”绣月因为跪的太久,已经有些起不来了,一直在旁边守候的锦云和彩霞连忙帮着扶起她。 此时,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婉月的耐心也快要被消磨殆尽。 正当她决定再去问问情况时,就看到两个丫鬟,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丫鬟走过来,说可以带她去见李公子了。 大小姐说了要绣月去带人,就必须绣月亲自去带。 那三个奇怪的丫鬟带着她,来到一间明显是女儿家的闺房。 走进房间,入目到处都是粉粉嫩嫩的。 婉月一眼就看到哥哥躺在一张女子的绣床之上。 她急忙走过去,看李传真脸色苍白,能看得到的地方,头上身上都缠绷带,好不凄惨。 婉月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眼泪刷刷的就往下掉,婉月掀开被子,想仔细看看她到底伤的如何。 就见她全身上下四处都有被包扎住的地方,婉月都不敢伸手碰她。 婉月从未见过哥哥伤的如此之重,她心疼坏了,这可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 婉月哭着问道:“这是做了什么?你是去了哪里,竟然伤成这个样子?” 李传真还在没心没肺的笑话她,道:“婉月,你在心疼我么?我还,咳咳,从来没见你哭过呢,咳咳咳......” 李传真不愿意说自己是想偷偷看人家大小姐,被人家的厨房掌勺师傅给打的。 便说自己昨晚睡不着,偷偷出村溜达,一不小心滚下山了,幸好陆府的下人路过,这才得救。 婉月才不会信这么拙劣的借口,这分明就是被人打的。虽然她再三追问,李传真却闭口不言。 李婉月拿她没办法,只在一旁骂她愚蠢。又问她伤 的这么重,能不能完全好起来。 李传真表示过几天就会好了,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都是些皮外伤。 “哥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么?这里毕竟是别人家,他们?会照顾你么?”李婉月担心道。 李传真很想说,她想回去,她现在被女土匪给绑架了,但是不能说,不知道陆清韫现在正躲在哪里偷听呢。 她笑着说道:“暂时不回去了,被娘她们知道了我又得挨骂。 先在这里养几天,好点儿了我就回去,你回家之后记得帮我遮掩啊。” 李婉月都懒得理她了。她站起身道:“我明日会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 李婉月没有见到陆家大小姐,三个丫鬟直接送她出了府。 李婉月一走,陆清韫就又回到房间里。李传真瞥了她一眼,故意道: “没礼貌,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大小姐进出就可以不用敲门的么?” 陆清韫她又回到床边,轻轻抱着李传真的胳膊,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儿,小声道:“知道了,我下次进来敲门,你不要这样凶我好不好?” 李传真看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都已经这样说了,难道还不明白么?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哪有这么讨你的喜欢...... 她放缓了声音,温柔道:“知道了,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我是个男人,和你走的太近,毕竟有损你的清誉。” 陆清韫真的很烦她这样,她生气道:“你为什么老是这样,上次在茗香阁,你说的话我已经听了,我说了不会再缠着你,可是你呢? 夜夜跑到我家来,你受伤不也是为了来找我? 还有刚才,你也愿意让我给你换衣服。我亲近你,你也从来不反感,你明明和我接触的这么自然, 分明就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又要忽冷忽热的拒绝,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李传真只有叹气,她总是下意识把陆清韫当同性,当成一个小妹妹。 才会总是给她这种错觉,可以说,陆清韫会对她这么痴迷,有很大原因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不会懂得,人家是把你当姐妹处的。 她现在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身份,搞得现在妖里妖气的。 李传真解释道:“我每天晚上过来是想确认一下你安不安全,听说你因为我病了,我一直放心不下。 换衣服也是,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让你找丫鬟来,” 陆清韫难过的打断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是吗?” 李传真今天很有耐心,她本来就是想找机会和陆清韫把话说清楚, 她笑着道:“怎么会呢,你很可爱,我也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陆清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李传真接着说道:“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喜欢我,我都很谢谢你。” 陆清韫木然道:“然后呢?你到底想如何?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又总是来找我?” 因为我想跟你做闺蜜...... 李传真有些尴尬,她在这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陆清韫算是她比较熟悉的人。 所以没什么事儿又想来找她玩儿。 李传真将自己的脸变得有些更像一个少年模样,这样可以更好的遮掩她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这样做,也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 被一个这样年纪小的小丫头看上,她已经都和她说清楚了,还是要和自己在一起,李传真很难接受啊。 陆清韫也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已经为李传真做到这个份上了,她甚至像个真正的妻子那样,为她擦身换衣,已经把她当做是未婚夫一样的对待。 李传真呐呐的小声道:“除了娶你,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陆清韫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其实自己很喜欢和她玩。 陆清韫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说道:“如果我说不行呢?你为什么不能娶我?我不接受,我们已经到了这种份上,你觉得凭你一句话就算了,可能么?” 李传真看着执拗的陆清韫,她沉默的思考了很久,她明白世俗的理法对陆清韫有很大的影。 她小小年纪,和她这样一个表面上是男子的人有了亲密的接触。不成亲在她看来是不行的。 李传真担心自己一时的心软,只会在日后给陆清韫带来更大的伤害。 她现在的状态极其不稳定,她不能保证之后她会是个什么情况。 李传真小心措辞,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她问道:“陆老爷他同意么?” 陆清韫低声道:“我会让他同意的。” 李传真无奈道:“哦,那就是了,陆老爷他也不会同意,你又何必如此执着,我们就这样做朋友不是很好么? 陆姑娘,你真的太小了,对现在的你来说,我就像是一个你得不到的玩具,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世界上比我优秀的男儿大有人在,你不用太早做出选择。 你现在觉得和我这样的亲密接触是天大的事,等你再成熟一些,就不会这样想了。 这些不过都是很小很小的事,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进湖里,只是小小的波澜,不会影响到你的人生。” 陆清韫已经不说话了,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李传真为难的看着她掉眼泪,抬手替她擦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笑道:“好像每次见你,你都是在哭。 我是不是太坏了?嗯,你就这么难以接受么?” 陆清韫沉默无声的点点头,表示她的难过和不解。 李传真道:“可是,先暂且不说他同不同意,我觉得这些事情还是应该等你长大些再说,万一到时候你改变心意了呢,这都是说不定的事儿......” 陆清韫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不会的,我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 陆清韫仍然坚定不移,她认为李传真只是觉得她年纪小,心性不定才会这样犹豫不决。 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不喜欢她,只要李传真愿意和她在一起,等她过几年再长大一些,李传真就会明白她的心意。 李传真心里好生为难,大家也算患难姐妹了,她做不到和她说些难听的绝情的话。又不想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 她考虑到童年的阴影对小孩子的伤害更大,也许等过几年,陆清韫再成熟一些,她对自己就不会这么的执着。 她可以采取更温和的方式让她接受,一味的强硬对大人有用,但是对这么小的孩子只会带来伤害,这也是对她负责任的表现。 李传真拍拍她的脑袋,轻声道:“乖,这种事情,诶......” 李传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疲惫的闭上眼睛,要休息一会儿,静静的等待夜晚的到来。 夜幕降临,李传真没有非要爬上屋顶,让人给她搬了一把躺椅,找了一个光线好的位置,她就这样在屋外躺着晒月亮,今天她是清醒的,这样她可以好的更快一些。 陆清韫已经驱散了附近的下人,不许任何人靠近院子周围。 李传真仰头感受着身体慢慢被修复,破碎的骨头被重新连接,愈合,甚至因为光点的融入,变得比之前更加强韧。 李传真如同黑夜的精灵,她周身被蒙蒙雾气所笼罩,看不清她的面目。 她放空身心,让自然之力充斥全身。对周遭的感知被无限放大,已经是深夜时分,除了值守的护卫,陆府上下都已经沉沉睡去。 四周空籁寂静,李传真却心跳澎湃,周遭的蝉鸣鸟叫,房中人细微的呼吸之声。 护卫巡视的脚步声,风吹树叶的呼啸,鸟儿偶尔掠过屋顶的拍打声...... 忽然,李传真分辨出一道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视线越过围墙,望向远处的山林之间...... “这是,怎么了?” 第29章 养伤 在之后的几天里,除了晚上李传真需要月光治疗身体时会上房顶。 李传真和陆清韫二人同吃同住,几乎形影不离。 甚至陆清韫有几次也自己搬着梯子,爬上屋顶去李传真一起看月亮。 陆清韫越发的喜欢上李传真,觉得他处处都和别的男子不一样。 李传真对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处处都很照顾她的感受。和她相处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十分的轻松自在。 李传真当然和其他男子不一样了,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男子。 时间长了,李传真也有些喜欢这样的相处。 陆清韫的幸福喜悦几乎能从脸上溢出来,她的目光从早到晚都粘在李传真的身上。 原本答应大婆婆只出来一天,她就要回去练字的,这件事也被她抛之脑后。 大婆婆派人催她好几次,她都置之不理。 她像个人形挂件一样,李传真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李传真却无心在意陆清韫的想法,她终日眉头紧蹙,时不时就眺望远处的山林深处。 陆清韫也察觉到了李传真的心不在焉,但是她已经被巨大的满足感和满心的欢欣雀跃蒙蔽双眼。 这天早上,李传真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她早已可以下床行走,就像在家时一样,李传真也一早起来打太极。 这不是为了锻炼身体,而是为了沉心静气,运转周身气息,可以使全身的力量混元如一。 陆清韫就在一旁看着心上人打拳,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来,大小姐已经彻底沦陷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写着迷恋爱慕。 李传真如今的模样确实很具有迷惑性,现在是白天,看不到她的神奇特效。 但是,她周身那种如仙似妖的气质,忧郁温柔,雌雄莫辨的眉眼,练拳之时,身似游龙的散漫写意,浑然天成的自然之气,看着就不似凡人。 陆老爷不在家,府上一切大小事务皆有最高管事艾嬷嬷处置。 艾嬷嬷以前是樊硕哥哥身边的剑侍,樊硕家道中落之后,樊硕的兄长也死于乱世之中,樊硕带着哥哥留下的剑侍艾梦娥浪迹天涯。 樊硕的兄长也曾是一代天骄,他醉心于研究剑道,一颗赤子之心自少年时期便许下仗剑天涯,护佑苍生的伟愿。 艾梦娥身为其剑侍,本应该以身殉主,但樊硕同她说: “主恩岂在一死酬,留得剑心斩恶情“ ”苍生扶我风华在,不枉此生执剑途” 樊硕的兄长樊鸣剑断人亡,艾梦娥实力不济,不能为主复仇。 残阳如血,她手持断剑,悲声恸哭,从此,艾梦娥以后便带着主人的残剑和樊硕一同浪迹江湖,磨砺剑心。 “主人,那些人,根本不配让你为其赴死。” 小小剑侍自此发誓,终有一日,为主屠城! 艾梦娥经历了一段血雨腥风的时光,无人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小小陆府之中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比陆老爷要好说话的管事艾嬷嬷。 谁都知道艾嬷嬷最是胆小怕事,口头禅就是“不关老奴的事儿啊” 其实什么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事儿背后都有艾嬷嬷挑拨离间,横插一脚。 事后找她只会说:“老爷明鉴,不关老奴的事儿啊,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此时,艾嬷嬷手里嗑着瓜子,怀里揣着丰水县里新出的画本子。 边吃边看,还有空一边看着大小姐和李公子调情,一边和吉祥三宝聊天,她剑心无敌,一心四用简简单单,一点问题都没有。 和什么都不关她事儿的艾嬷嬷不同,吉祥三宝是陆府消息最灵通的。 其次消息最广的是丫鬟小翠。陆老爷不喜欢吉祥三宝,但是艾嬷嬷很喜欢,吉祥三宝从来无所畏惧,最爱顶包。 可谓是拿最高的工钱,领最多的刑罚。 艾嬷嬷负责家法执行者,是打吉祥三宝最多的人,如果没有艾嬷嬷手下留情,吉祥三宝应该早就无了。 因此吉祥三宝对艾嬷嬷很是谄媚,艾嬷嬷嗑着瓜子。 她知道吉祥三宝的正确打开方式,笑着指着庭院中正在郎情妾意的二人,道:“哎呀,大小姐这是做什么呀?\" 这一句直接触发了吉祥三宝的被动技能。 锦云先打了个样儿,两只青葱玉手摇了个花手,用奇怪又带着韵律的腔调唱道: “粉面含春心向君,” 绣月不假思索,熟练到让人心疼,她华丽转身翘起兰花指,接道: ”眼波流转意殷勤,“ 彩霞从来不会拖乱队形,她快速做了一个童子献花的收尾动作,补充道: ”情思暗涌梦牵魂,“ 一套完美的三句半应该是由陆清韫最后收尾,吉祥三宝都保持着最后的动作,一脸期待的看向大小姐。 几人离得不远,陆清韫二人也注意到了,李传真还低声问大小姐, 为什么她的三个丫鬟要突然表演唱跳rap?好奇怪啊…… 陆清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传真的问题,她有些脸红,在心里犹豫要不要在李传真面前玩这个幼稚的恶趣味游戏。 这样实在有损她高贵大小姐的形象。但是不做总结她自己也很难受。 陆清韫第一次脸红红的做最后的总结陈词,小声道:”烦人。“ 等陆清韫说完,吉祥三宝这才收了队形,旁边的艾嬷嬷笑得直打嗝。 李传真有些好笑的看着陆清韫,有些意外道: ”咦,你的丫鬟还可以这样玩儿啊,好神奇啊。“ 陆清韫掩面蹲下,好羞耻啊,被他看到了。 然后李传真也尝试着去触发吉祥三宝的被动技能,果然是非常的训练有素,而且唱的词,其中的艺术造诣非常高,很不简单。 看来这个世界的打工人也很不容易。 两个人这几天相处的很是融洽,只是陆清韫和李传真两个人想的事情却完全不同,一个以为自己已经手到擒来,和小郎君的感情水到渠成。 另一个得过且过,只当是和小姐妹玩过家家。 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她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如就这般放平心态,过一天算一天好了。 在李传真看来,陆清韫和她前世的那些追星的狂热粉丝差不多,这些都是没关系的。 李传真甚至有时候没有把陆清韫当做一个真实的人,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有些虚假,陆清韫更像是一个虚假世界的npc。 她会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也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的整个生活都是虚假的,如果是真实世界,她又怎么可能变成像现在这样呢? 她像一个玩家一样,随意捏造自己的身体,完全是因为不在乎,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身边的人。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一场超真实体验而已。 她得到了陆老爷赠送的银子也是无所谓的交给家人去支配,她没有想法去挣钱, 去做买卖,甚至连给家人做个像样的房子她都没有去做。能住就行,房子破点小点也无所谓。 不在乎自己的生活体验,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依然没有真实活着的感觉。 在陆清韫和李传真浓情蜜意的时候,在一个他们没有注意的阴暗角落里,乌启光面无表情地正看着二人。 乌启光看到大小姐满脸爱慕的上前给李传真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鞍前马后的给李传真端茶送水拿点心,被那个妖里妖气的狗东西迷的神魂颠倒。 他想着陆老爷临走之前给他的传信,如果大小姐不听话最后还是回了神羊村,樊硕没拦住的话,他乌启光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绝不可以让大小姐和李家小子在一起,那个小子她的问题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如果不阻止福儿,最后只会害了她!” 想着那封郑重其事的传书,乌启光表情严肃。他没有上前依靠自己的武力强行拆散。 那天晚上,李传真本来就应该死了! 乌启光身为一代武道大宗师,一身武功已入化境,怎么可能是因为不小心失手而误伤到差点原地去世的呢? 他就是故意踹的那一脚,不管这小子身上有什么猫腻,他只管以力破之! 宰了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何必那么麻烦。 可惜啊,原本必死之人,现在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那天晚上他假说是用内功稳定伤势,其实是在探查李传真的身体, 自己那一脚暗藏的真气,居然没有对他继续造成伤害,真气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裹住,反而还在吸收他的真气修复自身。 自己用内力探查她的全身,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个真男人!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可恶,居然还在装模作样的蛊惑大小姐,真是找死! 若不是顾忌大小姐对这个女人异常痴迷,怕坏了自己和大小姐之间的感情,他早就冲过去一巴掌拍死她了。 怎么办?是找个机会把她引诱出村,偷偷宰了,还是想别的办法让大小姐厌弃这个妖人? 乌启光身上还穿着陆府掌勺大师傅的工衣,身上系着灰黑色的脏的认不出颜色的围裙, 不知道刚刚杀了什么动物,围裙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渍。 他手上反握着一把大铁勺,勺子在他手中犹如一把利刃一般,寒光闪闪。 李传真似乎是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冷杀意,他忽然转头朝乌启光刚刚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奇怪啊。 陆清韫开心跑过来,抱住她的腰,仰着脑袋看着李传真,道:“怎么了,你在看哪里呀?你还有没有哪里痛,今天叫钱先生再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亲密的姿态已然像一对两小无猜的未婚夫妻。 李传真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如同是在安抚一个依赖她的妹妹一般,轻声说道:“无事,就是有些累,大概是我眼花了,刚刚感觉好像那里有人在看我......” “乌师傅好” “嗯,好” ““见过乌师傅,乌师傅早啊”” “嗯,早” “乌师傅要出门吗......” “......” 乌启光如同往常一样爽朗的笑着,大声和府中的家丁丫鬟们打着招呼,他就这样拎着铁勺径直往府外走去。 方向是,村长家...... 这几天是陆清韫最梦寐以求的日子,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练功,一起读书习字。陆清韫还会时不时表演各种乐器。 抚琴吹箫,吟诗作画,无一不精。让李传真大开眼界,她真的很佩服陆清韫,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小丫头是如何同时上这么多的兴趣班的?她也有个辛苦的童年呢。 所以每次陆清韫表演完,李传真就会同情的摸摸她的头,陆清韫每次都是脸红红的,欣然接受心上人爱的抚摸。 李传真为了不显得自己一无是处,像个从来没上过兴趣班的每次有舞台表演只能在台下”啪啪''鼓掌 的卑微平民,她也在陆清韫面前小小炫技了一下。 这是她运用自然之力的表现方式。 李传真让陆清韫随机在书架上选一本书,她只看一遍,然后把书交给陆清韫,她则以陆清韫的手帕覆眼,请她随意提问,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是真的倒背如流,正着背,倒着背都行。 陆清韫自幼聪慧,但是她也做不到过目不忘。她也想看看传真哥哥是不是平白吹嘘的。 她选的是方志略述,这是一本地理志,内容无甚含义,也比较少见,用词也比较偏杂无趣,想要速记是很有难度的。 李传真自信满满,她接过书,在陆清韫吃惊的目光中,她双手掐住陆清韫的纤腰,把她举起来,一下放到书桌上,她自己则是在陆清韫平时看书的太师椅上随意坐下翻看。 李传真只是看书房中只有一把椅子,没地方坐,陆清韫个子小小的,放桌子上正好,也方便说话。 陆清韫已经陷入思维风暴,各种少儿不宜的话本传记她可没少偷看。 把她放书桌上什么的,好羞耻啊…… 李传真快速阅览了一遍方志略述,然后把书递给陆清韫,道:”小福,可以了,你随便问。“ ”小福?小福?你在想什么呢?“ 只见陆清韫脸颊晕红的坐在书桌边缘,两只小手无处安放,不安的来回搅着裙角,漂亮的蓝色裙摆被她揉的皱皱巴巴。 李传真一脸无奈,她不会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李传真在她眼前打了两个响指,这是他特意为陆清韫新开发的灵魂召回术,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使用。 效果很好,除了容易挨打,没有什么缺点。 陆清韫回神,李传真挨打之后老实坐下,她用陆清韫的手帕遮住眼睛,表示自己不会偷看。 陆清韫开始提问,让她准确背诵第几章,第几页。 李传真对答如流,道:”上古之域,广袤无垠。东方之地,平原荡荡,广袤千里,沃壤无垠,河川奔腾而润之,育村落城镇无数。民于斯勤耕,获丰收之悦。 南方之境,山峦绵亘,耸入云霄,云雾缭缭若仙乡。山间古木森然,奇兽珍禽栖焉,具原始野性之韵。峰岭险峻,岩崖峭立。” 陆清韫不死心,有随意点了几处比较靠后的内容,李传真依然一字不错,道:''天下之地,气象万千。中原之域,平坦开阔。” 陆清韫赞道:“我曾闻,奇人者,具过目不忘之能。其目之所触,一瞬而铭记于心,毫厘不爽。 凡经其览之文籍典章,皆如印刻脑海,历历在目,随口可诵。哥哥之聪慧,无人可及,真乃天赋异禀之奇才也!” 李传真面上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旁门左道尔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哈哈哈……“ 她其实心里特意的一批,这就是她敢拜王夫子为师的底气! 陆清韫不愧是饱读诗书的豪门大小姐,夸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她如同三伏天里吃了一桶加冰加糖的豪华巨无霸珍珠水果奶茶桶,简直一路从天灵盖爽到心坎里。 李传真被夸 的表现欲极高,她笑着道:”小福可再去找你喜欢的书考我。“ 李传真脸上覆着手帕,她看不到陆清韫的表情,只听得她轻灵的声音,答道:”好呀。“ 然后她就感觉腿上一沉,是陆清韫直接从桌上跳到她的身上来了! 李传真被吓了一跳,她急忙就要站起身来。 陆清韫双手用力拉住椅背,把李传真圈在自己的两臂之间,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在她的耳边问道:” 哥哥别动,我们就这样说会儿话,你老实交代,我书架上那几本沾了油的书,是不是你之前一边偷吃一边翻书弄的?“ 陆清韫跨坐在她的身上,说话的气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李传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站起身来,陆清韫猝不及防的失重,她紧紧搂住李传真的脖子,害怕掉下去,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的身前。 李传真单手托住她的腿,走到书架边,她随意扫了几眼,果然看到有好几本书上手指抓过的油渍。 拿出来翻了翻,又把书塞回原处。 还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呢,原来白天看这么明显啊。 李传真有些难为情,偷吃被抓到了啊,还不小心弄脏了她的书。这时候的书也是极贵重之物,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小声狡辩道:”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干的,反正不是我,我偷吃的时候手明明都舔干净了。” 陆清韫气呼呼的松开手去抓她的脸,果然,李传真马上两只手托住她,她就知道不会被摔到,肆无忌惮的捏她的脸。 陆清韫笑道:“你怎么好意思不承认的,脸皮这么厚。” “……” 李传真就这样陪着小小的大小姐玩闹,她是她睁眼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npc呢,她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就在两个人无忧无虑的玩闹时,在老村长的家中,却展开了一场密谈…… 第30章 惊变 夜幕如墨,悄然笼罩着静谧的神羊村。 如水的月光,似银纱般轻柔地洒落在那高低错落的屋顶之上。 李传真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宛如仙人般轻盈地飞身跃上那高高的屋顶。 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月光温柔地映照在他那妖异朦胧的面庞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清冷与神秘的气息。 她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支温润如玉的精美玉笛,轻轻将其凑近唇边。 微微吐息,悠扬而空灵的笛声瞬间如仙乐般划破夜空的寂静。 那笛声婉转低回,时而如潺潺溪流般轻柔,时而如烈烈长风般激昂,如泣如诉,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缠绵的哀愁。 音符在皎洁的月光下跳跃、飞舞,似是要将整个世界都融化在这如梦如幻、缥缈若仙的旋律之中。 远处的飞鸟似乎也被这动人心弦的笛声所吸引,静静地停在枝头,沉醉地聆听着这美妙绝伦的乐音。 她修长的手指在笛身上灵动地舞动着,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最真挚情感的倾诉。 月光如水般将她的身影拉长,那孤独而又绝美的画面,成为了这一夜城镇中最为令人难以忘怀的景致。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只为留住这一抹月下吹笛的绝世风华。 李传真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吹笛,这是陆清韫这几天教她吹的。 这玉笛还是陆清韫十分珍爱的宝物,被她抢过来玩的。 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小福还没过来找她玩儿呢? 好奇怪啊,李传真断断续续的吹着,吹一会儿又会停下来张望,看看陆清韫有没有从屋里出来。 见没人来她又失望的接着吹奏。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忽然,李传真的身后出现一道声音,道:“ 笛子学的不错,你很聪明,这么难的曲调这么快就能上手了,难怪大小姐会被你骗的团团转呢。” 李传真陡然一僵,她停下吹奏,缓缓转过身,她看着来人,紧张道;“ 乌师傅过奖了,我还差的远呢,我和大小姐乃是患难之交,在下又怎么会骗她,乌师傅莫要说笑了。” 乌启光冷笑道:“哼,李传真!事到如今,你还在心存侥幸么?难道一定要老子说出你的真名?” 李传真全身紧绷,眼神悄悄四处搜寻可以逃走的方向,她慢慢往身后退,一边拉开距离,一边拖延道:“真名? 乌师傅您真爱开玩笑,我就是李传真啊,哪有什么真名假名之说。” 乌启光看到她想逃跑也不阻止,露出猫戏老鼠的笑容,道: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的身份只有你母亲知道吧?在这个村子里,知道你身份的不下两手之数!” 李传真后退的身体陡然停住,不是因为乌启光说的话,而是,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人! “李公子,你这可以吸收月光的功法还真是神奇,可以教给老婆子也学学么?” 白日那个站在他身边嗑瓜子的老妇人,此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一双布满皱褶的苍老的手按在她的肩膀处,就像白天和她说笑时那样笑容可亲。 李传真额角冒出冷汗,高手,又是一个顶尖高手! 李传真小心翼翼的伸手想掰开搭在肩膀的手,用尽全力也纹丝不动! 老妇人悄悄收力,李传真痛呼一声,单腿跪地,肩骨直接被捏的裂开。 李传真这下不敢再动,她冷汗直流,苦笑着问道: “二位前辈,如此良辰美景,何必要打打杀杀的呢?我李传真向来敬老尊贤,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如何? 前辈但有驱使,在下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前辈们,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乌启光从身后掏出一把平时炒菜用铁勺,他用大铁勺挠挠自己的脑袋,笑道: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陆府时,也是这么和老爷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错,哄人的鬼话倒是说的挺顺溜啊。” 李传真捂着受伤的肩膀,她一只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讨好的回道: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在下的肺腑之言。” 管事艾婆婆道:“嗨,你这人,真是坏,你看把孩子吓的, 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你说话客气些。” 李传真浑身哆嗦,她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这两个把她查的清清楚楚, 她勉强抬了抬头,看了老妇人一眼,又急忙低下,小声回道: “多谢婆婆,婆婆您一看就是慈眉善目的好人,有婆婆在,我都没有那么害怕了......” 乌启光也笑了,他抱歉道:“哎呀,怪我怪我,老夫就是个粗人, 说话嗓门大,怕是吓着李小姐了,真是失礼了,还请,勿怪啊” 李传真低头,眼神乱飘,四处偷看,艾婆婆笑道:“李小姐,李婉星,你是在找大小姐么?” 李传真心中一凉,她脸色苍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道:“ 是啊,小福呢?不知婆婆可看到了么?我还想今夜这么热闹, 平时艾婆婆和乌师傅工作忙,大家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不如叫上大小姐一起,大家一块儿吃火锅不好么? 小福平时最爱凑热闹,她一定会喜欢的。” 乌启光用铁勺勾起李传真的下巴,奇怪的问道:“火锅?火锅是个什么东西? 老夫做了几十年的饭,从未听过什么火锅,”乌启光摇摇头,露出一排森森白牙,笑道: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你还是下辈子再找大小姐吃火锅吧,今天的主菜是你。” 李传真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她闭上眼睛,开始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呼救,: “小福!小福!陆清韫!陆清韫!快来救我,陆清韫救我......” 旁边的艾婆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藤条,这是她平时惩戒府中不听话的下人们用的,此时她轻轻一甩, 似乎没用多大力气,藤条轻飘飘落在李传真的背上,她整个人在屋顶上一下子摔出去老远,一口鲜血喷溅出来。 艾婆婆脸上的笑容不改,苦口婆心的劝道:“李小姐,大小姐她今天吃过晚食,有些困倦,早早就睡下了。 她明日还要去老师那里练字,您就不要吵她休息了吧?” 李传真趁势滚下屋顶,用最快的速度想冲进陆清韫的房间求救。 艾婆婆见她冥顽不灵,居然敢不听她的话,她的声音不再慈祥,变得冷酷森然,声音从四面八方朝着李传真传来, 说道:“老身刚才都和你说了,大小姐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李传真趴在陆清韫的房门前,房门近在咫尺,她却不敢推门。 因为,门前站着十个村民。 李传真震惊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十人,都是常在村口大榕树下乘凉八卦的几个老人家,其中就有李传真最熟悉的一人,耕田的牛大婶儿! 高手,高手,居然全是高手,面前的十人的气息,全是超一流的顶尖高手! 李传真腿软的坐在地上,不断的往后退,直到撞上乌启光的大脚。 牛大婶儿还像平时在村里一样和他打着招呼,她粗壮的胳膊单手就把地上的李传真拎了起来, 另一只手上下摸索,不时捏捏胳膊,又或者是捏捏腿儿,像是在检查一只待宰的牲口。 牛大婶儿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和众人道:“这李二狗的娃娃还真是变得奇怪哈,像男娃又像女娃,搞得俺都糊涂了。” 另一个常常和老村长下棋的秃头老汉儿摸着下巴,说道: “估摸着是他练的那个功法有什么猫腻,才能变成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老头儿对李传真一脸好奇的问道:“丫头,这功法是你那个死鬼爹留给你的么? 你照这个样子练下去,以后到底是男是女?” 艾婆婆和乌师傅此时也围了过来,艾婆婆笑着道:“小丫头,有婆婆我在,你别怕,他们几个老家伙都打不过我, 只要你把功法说出来,老身做主,给你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如何?” 一名身形佝偻的矮瘦老头嫌弃道:“好好的一个俊俏女娃娃被他爹娘搞成这个鬼样子,李婉星这名字多好听, 他娘非要改成什么李传真,啧啧,传真,以为这样就可以有个真儿子当传人了么? 可笑,老子当时就反对,他娘偏不听我的,这下好了吧,” 老头可惜的摇摇头,冷冷说道:“这下,假儿子要变成死儿子了。” 李传真见这几人怎么讨论的热火朝天自己都是一个死。 她眼框通红,犹如一头困兽,绝望的朝着门内呼呼大睡的大小姐,最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呢喃:“陆清韫......救我......” 话分两头,那边李传真即将要死翘翘,暂且不管她的死活。 这边丰水县县衙内情况也十万火急,乱作一团。 此时丰水县街道灯火通明,火把光亮映照了半个神羊山主峰, 披坚执锐的军队举着火把,犹如一条火龙,从丰水县内蜿蜒盘旋,从神羊山主峰一直延伸到盘羊山的峡谷通道。 在盘羊关外,喊杀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彻整个天地。火光冲天中,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军队如汹涌的波涛般相互冲撞、厮杀。 身披坚甲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凌厉的风声, 金属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如同绚烂而又残酷的烟花。 鲜血在地上肆意流淌,汇聚成小溪,染红了大片土地。 蛮人的军队如狂野的狼群,疯狂地扑向守关的士兵,他们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口中发出阵阵怪叫。 守关的士兵们毫不畏惧,拼死抵抗,他们的身体在刀光剑影中穿梭, 不断有人倒下,但后面的人立刻补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 战场上烟尘滚滚,混乱不堪。有的人被长枪刺穿身体,有的人被大刀砍断肢体, 痛苦的呼喊声和愤怒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双方的士兵混战在一起, 分不清彼此,只有那无尽的杀戮和血腥在蔓延。 断箭残矢在空中飞舞,不时有人被射中,惨叫着倒地。 地面上布满了尸体和残损的兵器,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厮杀的悲壮与残酷。 而战斗依然在持续,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死亡与毁灭在这片土地上不断上演…… 丰水县衙内不断有传令官出入其中,主簿沈秉钧正在整理军报,他脸色难看, 对县令大人禀报道:“大人,情况很糟,朝廷那边吃了败仗, 草原蛮子似乎得了消息,知道现在盘羊关的守兵被调走了大半,刚刚传来的消息, 盘羊关的副将已经阵亡了,再没有支援的话,只怕,要守不住了呀。” 丰水县令白关禹,乃是一位声名极好的县太爷,他虽只是个县官, 但盘羊岭地界有大半都在他的管辖地界,他有协同守关之责。 盘羊关外,是能征善战的草原蛮子,他们擅长骑马射箭,在草原上来去如风,每个草原蛮子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那些帝都里的贵人们难道都不怕死么?竟然下达如此蠢笨如猪的军令, 调走了盘羊岭的水军部队,千里迢迢拿去和岭南那些野人作战? 盘羊岭今日一旦失守,京城危已!”一位受伤的将领满身伤痕的坐在地上,怒骂道。 “今日盘羊关若是失守,你我皆是千古罪人。”县令白关禹低声道。 主簿沈秉钧犹豫道:“我看,我们还是求援吧。” 白关禹听了主簿的话,顿时全身绷紧,牙关紧咬,他反手便是一记耳光,怒道: “求援?你说的轻巧,上次求援才过多久?又要求援, 秦国的男儿皆是软骨头么?一次一次,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那个主簿挨了打,却一脸的木然,地上的将领们也是低着头不说话。 众人都静默了许久却无人开口,其中一个断了手的大胡子艰难的开口说道:“县令大人,是我等无用, 但是守关要紧,他们攻势极猛,若不求援,我等,我等都要死在这里。” 白关禹胸膛起伏,他将案堂上在的大印,公文一应物件通通扔在地上, 声嘶力竭地咆哮道:“我这守关县令当的有甚意义?我不如死了,不如死了干净! 好过这样苟!且!偷!生------” 县令大人发泄了一通之后,平静的挥手下令,去求援吧。 那主簿安慰道:“这不是大人的错,求援之事由来已久,我等也无能为力。” 县令背过身,不再说话。 主簿得了准许,带着一众官差,打开县衙大牢,从中选了一些二十几名幼童和妇人, 然后吩咐领头的官差道:“带着这些“羊”,先去灵鹿村找韩敬,他知道怎么做。” “是,大人” “......” 官差用粗大的锁链将这些“羊”串联起来,用囚车押往灵鹿山。 这些负责押送的官差们神情麻木,他们都知道这些羊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秦国,士农工商奴,还有一类比奴更加没有人权的一群人,名为“羊”。 “羊”只能用来献祭,当今世界,群雄并起,秦国早已经不是千年之前的秦国。 当今世界最强者,是西北荒原上的食人族。秦国如今既打不过盘羊关外的草原蛮子, 也打不过西南边境林子里的野人,还有躲在北部冰原之上的女真部落。 秦国,衰矣。 而所谓的神羊山,最主要的作用,是为了圈养这些“羊”,羊不被允许离开羊圈,他们一生都得生活在神羊山上, 陆老爷得到自由的条件是,永远守着神羊山上最重要的一群“羊”,他是牧羊人。 之所以官差要先去灵鹿村,是因为灵鹿村其实应该叫凌戮村, 是专门用来杀“羊”用的刀。被安排在灵羊村的边上,用来看管最重要的“羊”, 如果有特别强的羊出现,或者羊群不听话了,灵鹿村的人就会出来杀羊。 望水村也不叫望水,应该叫忘水,是忘川之水。 悠悠忘川水,潺潺永流淌, 百姓枉死苦,冤魂悲声扬。 烽火连天起,灾祸降城乡, 生路皆断绝,无辜遭祸殃。 繁华成往昔,残垣映泪光, 老小皆丧命,家家断人肠。 哀号传天际,冤屈满河床, 灵魂不得安,徘徊意惶惶。 岁月空流转,悲愤难消亡, 古风诉哀怨,千古留悲怆。 忘川水悠悠,冤情永未央, 苍生何不幸,命运恁无常。 翘首盼公道,祈愿福泽长, 但使悲剧止,不再添新伤。 天地应悲悯,护佑众儿郎, 还我太平世,共沐好时光。 第31章 绝境 李传真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她吓得几乎都要精神崩溃,跑不掉,根本跑不掉,全部都是高手,自己一个也打不过。 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这么个小破村子有大一群!这次,真的,要重新投胎了...... 要知道,李传真也就比陆清韫大两岁而已,上次陆清韫为了保护李传真独自面对乌启光时, 乌启光在完全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只是气场就已经让陆清韫吓的心惊胆战, 今天李传真要独自对战连同乌启光在内的十二位顶尖宗师级以上的高手联合。 堪比网络游戏中新手刚出新手村,电脑系统就抽风给玩家安排上通关游戏最后一关的顶级boss打擂台赛, 还是一下子出动十二位,还是生死局。 相当于十二只猛犸象踩一只小小的蚂蚁,其中最大的难度就是, 如何不一下子就把李传真给玩儿死。 毕竟,大家等级实在差的太多了。 她此时的模样凄惨无比,那名常常在隔壁村卖豆腐的,名为豆腐西施的缺了半扇牙齿的六荀老妪。 用她平时包豆腐用的白色棉布缠在李传真的脖子上,她的身体已经软绵绵的, 犹如拖死狗一般,老妇人拖拽着她的脖子,慢悠悠的行走在乡间的土道上。 豆腐西施抓到了人心情不错,她扭腰摆胯, 明明拖着一个人却像是地里捡了一根长条茄子一般平常。 她扭着肥硕的屁股,哼着小曲儿,惨白的月光下,李传真面色涨红, 舌头吐的老长,她的手上粘满了泥土,无意识的去够脖子上缠着的布条,已经......喘不上气了...... 她的意识模糊,手脚已经开始抽搐,人已在弥留之际...... 身边那个妇人还在拖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 清晨起哟,把豆挑, 洗泡好哦,把磨摇。 磨儿转哟,浆儿流, 白嫩嫩喂,似玉膏。 架锅烧哟,热气飘, 四方邻哟,都来瞧。 切豆腐哟,摆案梢, 笑迎客嘞,心不焦。 这边走哟,那边瞧。 忙忙碌呦,又一朝。 ...... 豆腐西施一路将人又从外面拖至方才打斗的陆清韫的小院之中, 那十一位村民百无聊赖的,或蹲,或站,就像寻常的乡下老农一般无二。 豆腐西施笑嘻嘻的把人一甩,扔在几人脚下。 “喏,被人家给逮到了呢,小东西轻功不错,跑的还挺远的” 一个肩上搭着块破褡裢的瘦高老者,笑道: “有意思,没想到这小女娃居然还会装死,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玩儿金蝉脱壳哈,居然差点让她跑了。” 乌启光走上前蹲下,手指在李传真的胸口一点,她便如一条溺水的死鱼一般,猛回了一口气。 她躺在地上,意识又回到身体里。 就在刚才的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先后尝试了无数办法,这些人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她先是尝试沟通,他们根本不听,几人上来就开始一顿毒打, 用的都是他们日常干活用一些随手可见的小东西。 路边的树枝,吃饭的筷子,身上擦汗用的汗巾,无关于形,心中有刀,手中物皆可杀人! 他们如同在戏耍猎物,将李传真抽来打去。 李传真多次尝试逃跑不成,彻底被几人打服,跪倒在地,呕血不止。 李传真心中绝望,她中间好几次都在问几人:“我究竟错在哪里?为什么,非要我死?” 没人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说她不该招惹牧羊人的女儿。 李传真抬起一只手,叫停,看她模样凄惨,乌启光笑的很是开心, 她问道:“是,因为我接近陆清韫么?求,诸位,放我走,此生我绝不再回神羊村,也不会再接近陆清韫, 我保证,诸位前辈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我,行不行......” 乌启光用勺子拍拍她的脸,那张好看的脸已经面目全非,被打成了猪头。 他笑道:“我们为什么要放你走?把你杀了岂不是一劳永逸?” 李传真气若游丝,她还想活下去,挣扎着,断断续续的回道:“在几位,面前,咳咳......我不过是,一只,蝼蚁,咳......” 她看向乌启光,深深凝视这张脸,她要记清楚他的样子。 她心里想着,乌启光,你最好今晚把我杀了,只要你敢让我活下去,日后我迟早要回来宰了你! 但李传真嘴上却道:“前辈何必,多造杀孽,不如放,我离去,前辈,不管前辈有什么,要求,咳咳......我都,可以......” 李传真本来躺在地上,她挣扎着双膝跪地,歪歪扭扭的身体倒在地上,她态度卑微,像个可怜的虫子,向乌启光磕头认错,道: “乌,前辈,之前,是我放肆无度,误闯前辈的,地盘,咳咳......我不该蛊惑大小姐,不该,欺骗她, 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咳咳咳......,求前辈,大发慈悲,饶我一命......” 李传真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原本就重伤未愈,今天又被在场这么多高手轮番暴打,已经是强弩之末。 坚持她撑到现在还没有倒下,完全是因为心中一口怨气在支撑!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是她救了陆清韫的命,陆清韫非要喜欢她,她也不想欺骗,她都拒绝了。 是陆清韫因为她病了,她好心过来看看而已,就这么简单,乌启光这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的把她一脚踢成重伤, 今夜,又召集这么多高手过来,只为了虐杀她。 凭什么?!李传真就是不服,就算今天打死他,也是不服,她根本一点错都没有。 李传真心中怨气冲天,她咬牙切齿,口鼻间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鲜红水洼。 她努力截取四周的自然之力,如果最后求不到活命的机会,那就,拼死也要摔他一个大跟斗。 只是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李传真在月光下积蓄力量,身上就会出现五毛钱特效,这是她控制不了的。 汩汩白烟犹如实质,从身体的各处伤口冒出,皮肤上发出微弱的白色光晕,在黑夜中极为明显。 乌启光单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高高举起,像是拎着一块猪肉。 这时,黑暗中又走出一人。 他身形高大,拄着拐杖,此人正是老村长。 乌启光献宝一般将死狗一样的李传真举到老村长面前,炫耀道: “村长,你看,上次我足足用了三分力踹了这个小丫头,她居然没死,今天我们这么多人出手,你总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老村长也是稀奇的左摸摸,右摸摸,点头道:“确实不错,李二狗留的这是什么功法,竟然可以让她如此抗揍,当真是神异的很呐。” 艾婆婆也高兴的围过来,笑道:“村长,这小丫头不仅抗揍,而且心性尚佳, 你看她刚才跪地求饶的样子,多熟练,还有,明明对乌老头儿恨得咬牙切齿, 那个凶狠的眼神,啧啧,我看了都心慌的很,我们几个出手打她这么久, 都没把她打服,还想着活下去报仇,小小年纪就懂得隐忍求饶,一点她爹的骨气都没有,真是太好了。” 老村长皱眉道:“让你们打,也没说让往死里打,打成这样还能用吗?” 乌启光拍着胸脯保证道:“能用,怎么不能用。 村长,你看着,这小丫头邪门的很,只要不是一招毙命,根本死不了。” 他说完,飞身把李传真带到屋顶的最高处,将她放下来躺好, 李传真虽然还睁着眼睛,但是瞳孔涣散,已经神智不清。 李传真在明亮的月光下,特效更加显着,甚至这一次,比之前被乌启光重伤那次,恢复的速度更快!皮肤表面的伤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十三人围在屋顶观看李传真快速愈合的身体,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物件儿。 乌启光看着李传真的身体,他双眼发亮,语气激动,道: “都看到了吧,在如此短时间就可以自我修复,而且她都没有意识,连药物都可以不用,只要在他昏迷期间没有被人发现, 只要伤势没有超过她身体的极限,她就可以自行恢复如初,可以说,这是不死之身。” 老村长伸出苍老干瘪的大手,仰头看向半空中的月亮,他手指握了握不可能握住的月光,奇怪道: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这月光也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么?我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到呢?” 一旁的秃头老汉儿搓着手,嘿嘿笑道:“嘿嘿,好啊好啊, 无耻心黑脸皮厚,而且轻功极好,又如此抗揍,乌启光,你这下算是给村里捡到宝儿了,立了大功一件,做得好,做得好啊......” 乌启光哈哈大笑,这十个村民皆是高兴无比,已经开始畅享美好未来了。 这时,那豆腐西施忽然问道:“咱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我们把她打的连他娘都认不出来,她还能乖乖听话做事么?” 秃头老汉儿也反应过来,忧愁道:“是啊,刚才打的一时高兴,下手重了点, 你看她刚才那个跪在地上的狠劲儿,只怕她一心想着宰了我们几个老东西报仇雪耻啊。” 艾婆婆摆摆手道,“诸位不必担心这种事儿,你们是没见到这小东西不要脸的勾引大小姐的样子, 只要有大小姐在我们手中一天,她定会乖乖听话,任由我们驱使。” 豆腐西施极为感兴趣的样子,她好奇道:“哦?居然还有这等事儿?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就有如此魅力,真不愧是牧羊人的女儿,这操控人心的手段当真是一脉相承啊。” ...... 李传真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璀璨星空,朗朗明月。 她左右环视了一圈,自己又回到了陆清韫的屋顶上, 身边乌泱泱围坐着一圈村民,比刚才还多了一人,是老村长。 李传真面色平静,她已经受够了这个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她闭上眼睛,平静的说道:“杀了我吧,累了,毁灭吧,赶紧的,我赶时间去投个好胎。” 老村长点点头,赞赏道:“好胆气,老夫但是也见过几个不怕死的,只是像你这般年纪便一心求死的倒是少见。” 艾婆婆摇摇头,可惜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婆婆第一次见你就喜欢的紧,你放心,一会儿你只管安心上路,婆婆我呀,不会让你做个孤魂野鬼,很快就会送你母亲还有妹妹一家子下去与你团聚的。” 李传真惊骇不已,她强行抬起有些骨裂的手,抓住艾婆婆的衣物,哭着哀求道:“杀我,杀我一人便好,为何还要杀我全家? 我母亲妹妹什么也不知道,与她们何干?求你,求你,饶我家人一条生路,求你了......” 艾婆婆笑道:“你不懂么?你母亲为何要把你扮做男子?你死了,你一家人对村子来说就没有意义。 她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替羊去献祭,她们是祭品,这里所有人只要活着,就必须为村子做出贡献!没有价值的羊,只会成为一道菜。” 豆腐西施也道:“没错,有本事的人才有活下去的资格,她们失去了你这道最后的保护伞,也唯有如此才能发挥余热了。” 李传真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死了便可一了百了。不曾想,她一家人都要因她而死...... 老村长开口道:“行了,无须与死人都多口舌,快动手吧。” 乌启光点点,笑道:“好吧,既然村长都发话了,那我现在便成全你。” 乌启光高高举起手中的大铁勺,就要往李传真头上敲去。 在勺子即将落在李传真的脑门上时,就听到李传真急促的高声喊道:“且慢!” 李传真害怕的下意识闭眼,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乌启光笑了,四周围坐的村民也笑了,艾婆婆摩挲着手中的藤条,慈祥的问道: “怎么,李公子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么?赶紧说吧,说完了好上路,抓紧时间投个好胎才是正事儿。” 李传真胸膛剧烈起伏着,刚刚那铁勺带着劲风,向着她脑袋招呼过来,乌启光是真想杀他。 不能,我不能死,我死了,娘和妹妹们都会被杀,她们是无辜的,不可以...... 我不想死,想办法,赶紧想办法! 自己怎样都行,要想办法保全她们...... 李传真平躺在屋顶上,她的眼睛睁的老大,眼中布满血丝, 因为剧烈思考,她的头顶开始冒出蒙蒙白雾。 老村长用眼神严厉的向众人询问。 意思是,你们几个刚刚谁打伤她脑子了么? 怎么脑袋冒烟了? 众人皆是摇头, 怎么可能,他们还需要李传真帮他们做事,断手断脚可以, 脑子万一打傻了不能用了怎么办?不是白忙一场? 艾婆婆想了想,笑道:“我懂了,她这功法真是好生奇怪,居然还可以加持脑子么? 这是在想求生之法,想的脑子冒烟了,哈哈哈哈......” 老村长也抚须笑道:“有趣,哈哈,当真有趣。” 众人听了也都放心下来,都嘻嘻哈哈的调笑起来,只要脑子没坏就好。 村民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露出阴森森的可怖笑容,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刚才暴打李传真用的各式武器。 藤条,饭勺,烟斗,擀面杖...... 一帮老家伙皆是举起了手中的凶器,就连一向稳重的老村长也兴奋的举起手中的拐棍儿,他们眼睛里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她终于不想死了么。 这小东西到底会如何求生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第32章 求生 神羊山上,夜色极美,繁星点点闪烁,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夜空之中,月色如水,倾洒在屋顶和庭院,营造出一种梦幻而迷人的氛围。 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际,宛如一个圣洁的银盘,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辉,给整个大山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在这如诗如画的夜色中,大小姐在她那温暖的闺房里,舒适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月光透过窗纱,轻轻地洒在她那娇美的面容上,仿佛给她增添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的呼吸平稳而宁静,全然不知外界的纷纷扰扰,享受着属于她的那份安逸与尊荣。 所谓同人不同命,有些人生来好命,轻轻松松享尽人间富贵,有些人啊…… 她那不忍直视的惨淡人生真是让闻者伤心,让听者落泪。 李传真把她这辈子,还有上辈子做过的坏事统统都想了一遍。 从小到大他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朋友眼中的好闺蜜。 违法犯纪的事情一件没做过,连闯红绿灯的很少干。 唯一丧良心的事情大概就只有上班摸鱼这件事了。 在冰冷的屋顶上,李传真的身躯在之前狂风暴雨的重击之下已经残破不堪,虽然自我修复了一些,却依然在轻微颤抖着,每一下都带来刺骨的疼痛。 她望着那无尽的夜空,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这夜色似乎在嘲笑着她的悲哀,将她的渺小与无助衬托得更加明显。 那璀璨的星光和皎洁的月色,此刻在她眼中都变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同样是在这一片夜色之下,大小姐可以无忧无虑地酣睡,被人精心呵护,而自己却如同蝼蚁一般,任人欺凌践踏,毫无反抗之力。 我,错了,是我不该,还以为自己有了新的朋友。 李传真平静的看着眼前高举着各式各样锅碗瓢盆准备揍自己的凶恶村民。 咽下心中的苦涩,在这个生死关头,她没有急于求饶,而是开口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李传真目光空洞无神,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无忧无虑,自由散漫的愉悦表情。 她声音嘶哑的问道:“村长,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牧羊人? 陆清韫是牧羊人的话,那我呢?我是什么?是羊么?” 秃头老汉儿怪笑道:“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这些做什么,就凭你还想当羊? 我们几个才是羊,你狗屁不是。哦,不对,你还可以当个冤死鬼, 等你死了再自己给大小姐托梦问问吧,哈哈哈哈……” 李传真冷漠的看了老头一眼,没有理会他。 老子要是变成了鬼,头七回来先弄死你个王八蛋。 李传真扭头望向山林深处,道:“我用一个消息来换我的命。” 老村长来兴趣了,他笑道:“哦?是什么样的消息,不值钱的消息可换不了你的小命。” 李传真不清楚自己的消息到底值钱不值钱,以防万一,他开始认真的讨价还价。 李传真漫天要价,道:“村长,我的小命不值几个钱,您就半卖半送,算了吧?” 老村长也锱铢必较,他也认真的坐地还钱, 道:“不,你的命很值钱,如果我们把你转手卖给大小姐,她应该会愿意花很多钱买你。所以,你很值钱。” “不值钱。” “很值钱。” “真不值,我娘说我是充话费送的。” “......,话费是什么东西?” “呵呵呵呵……” 李传真笑了起来,众村民冷漠的等她笑完,乌启光再次抡起铁勺。 对着李传真的脑门,冷笑道:“够了,玩笑到此为止,李婉星,如果拖延时间就是你的办法的话,那很遗憾,这是个馊主意。 我看,你还是痛快的上路吧,大小姐不是你能惦记的人, 黄泉路上,给我好好反省,记得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离她远远儿的!” 说完最后的话,乌启光不再犹豫,立刻就要动手。 李传真神色不变,他在勺子落在她脑袋上之前,开口道:“有奇怪的东西进山了。” 勺子停在李传真天灵盖一寸之处,乌启光用勺子勾起李传真的下巴,问道:“很好,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消息,我可以赏你多活几息时间, 说清楚,是什么东西进山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传真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让我很不舒服,请你拿开你的破勺子到一边去,可以吗!” 乌启光眯起眼睛,正要发火,老村长轻轻用拐杖拨开他的勺子, 笑着说道:“可以,有价值的人才有资格说话,但是你可要想清楚, 这个消息到底是打算换你大声说话的资格,还是你的小命……” 李传真叹息一声,道:“当然是换我的命。” 她抬起手,指向远处东南方向的绵延山脉。淡淡道:“大概从五日前开始,那边的狼群一直在嚎叫,消息是狼王说的。 它一直在向我求救。”李传真扫视众人,神情严肃的补充道:“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它们在狩猎狼群。” 李传真有着自己的猜测,狼王之所以向她求救,大概是把她当作了同类,可以吸收自然之力的山中精怪。 老村长几人的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传真看似平静,内心却十分害怕,她现在就像个等待死刑宣判的囚徒。 老村长几人走到一边,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 然后,老村长对李传真摇头道:“这个消息有一点用,但是不值钱,买不起你的命。” 李传真瞳孔骤缩,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咽了一口唾沫,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个消息已经是她最后的依仗,李传真继续挣扎道:“我,我可以进山去替你们打探消息,留下我,我还有用。” 老村长举起拐杖,继续摇头道:“我们不需要,羊村是安全的,山里的东西进不来。'' 李传真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里,她加快语速,仔细思索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买自己的命。 快想,快想,快想啊。 我有什么,什么能买命?什么?到底有什么? 李传真一步步往后退,老村长一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恐怖绝伦的锅碗瓢盆,步步紧逼。 李传真的脑袋再次冒出屡屡白烟,众村民看到她冒烟一个个神情越发激动,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 看上去简直就像上辈子周末还笑嘻嘻让李传真加班的无能老板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直到李传真已经退到屋顶边缘,她再也退无可退。 李传真闭着眼睛说道: “我轻功还不错,还求几位给我个机会,我平时可以帮忙跑个腿儿,打探个消息,都好用。给个机会吧?” 众村民摇头。 李传真语速极快,生怕说慢了就要被人强行拔网线关机强制下线。 不要啊,她还想在线多玩一会儿,才玩了不到一个月啊。 “我会读书,我可以去考科举当官,等我当了大官,大家伙儿一起享福,如何?'' 众村民摇头。 ”听说你功课极差,在学堂倒数,王夫子说你这辈子都吃不上三个菜……“ ”……“ 李传真好恨啊,这个废物原主! ”我,我会做饭,会做火锅?“ 众村民摇头+1 ”我力气大,会干活儿?“ 耕田的牛婶儿露出她粗壮的胳膊,鄙夷道:”有俺力气大么?“ ”……“ ”我有才艺,会唱会跳,可以留着,给爷奶们解闷儿, 我还会制盐制糖,会做火药,造飞机,做奶茶会做企业策划,会写方案,会建设新农村……“ 李传真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最后她抱头蹲下,大声说道:”我还有陆老爷给我的七百四十二两五钱银子, 藏在我房间的十二个地洞里,我愿意一份不留全部上交,求各位爷爷奶奶,英雄好汉留我一条狗命, 我李传真愿意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爷奶的不杀之恩……“ 乌启光鄙夷道:“这么点银子,居然要挖十二个洞,真够没出息的。” 瘦高老者却十分欣赏李传真的苟道,他夸道:“你个无脑莽夫懂个屁, 狡兔三窟,这丫头不错,居然有十二窟,她远胜于你。” 老村长也终于笑了,他点头道:”嗯,这个可以,你们觉得呢?“ 老村长眼中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给了台阶差不多就下吧,再为难的话,不杀她都收不了场了。 艾婆婆不满道:”陆老爷一起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这才多久,她花钱也太快了,这都不够咱们分的。“ 李传真听到他们说的话,立马喜出望外,早说银子好使她早交出来了。 李传真的求生欲爆棚,她立刻激动的跪倒在地,全身瘫软的狗爬到艾婆婆脚下, 也不管自己身上,脸上全是血,一下子抱住艾婆婆的小腿肚儿,嘴里涌出的血喷了艾婆婆一腿。 李传真的生命在流逝,她剩的血量不多了,红条告急,脑袋一阵阵发晕。 ”婆婆,银子而已,我有的是办法弄银子,留我,留我, 我可以给婆婆弄来很多银子,给个机会吧,留我一命,不要,不要杀我家人,还有用……“李传真的身体抖如筛糠。 艾婆婆也不嫌弃她,慈祥地笑着摸摸李传真的头,道;\"真是个孝顺长辈的乖孩子, 你早说你会挣银子,不就不用挨这顿打了么,呵呵呵呵……” 李传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边咳血,一边感谢艾婆婆的不杀之恩。 “多谢,多谢婆婆不杀之恩,我就算做鬼,咳咳,也会报答婆婆对我的,恩情。” “哼,那你就去做鬼再来报答这个死老婆子好了,她说饶你,我可没答应……” 李传真不傻,她已经隐约察觉到这几人的意图,无论他们想要什么,自己只能答应,先保命要紧,好死不如赖活。 李传真深吸一口气,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端正的跪坐在地,头伏于地,哽咽道: “今日,诸位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多少个要求,我全都答应!我李婉星只要一个活命的机会!” 接下来,这十三人每个人都提出了李婉星可以买命的价钱。 李婉星一一应下。 这次,老村长几人终于一同点头。 老村长向身后一伸手,从众村民手中接过来一个破陶碗, 里面是不知名但肯定不是好东西的苦涩浓稠的药汁。 乌启光在一旁热情招呼,“来,好孩子,快快喝了吧, 喝了这碗好东西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以后在村里就再也不会挨打了。” 李传真眼含热泪,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欢喜道:“好啊,太好啊,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成为自己人了。” 她爽快的一口闷了不明药汁,看她如此乖巧,众村民都是十分欣慰。 老村长慈爱的摸摸她的狗头,好心的提醒道:“好孩子,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记得来村长家喝一碗, 以后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可别忘了,忘了拿就得死喔。” 李传真点头如捣蒜,她打算回去之后就把今天的日子纹在胳膊上,防止自己记性不好给忘了。 万一不小心死掉就糟糕了呀。 为了欢迎羊村新成员的加入,众村民也准备好了自己的礼物。 艾婆婆给她脖子上套了一个银项圈,说她只要戴着这个, 走到哪里婆婆都能找到她,这样,以后她出门就不怕会走丢或者是被什么奇怪的人贩子拐跑了。 李传真戴上之后,试了试,真好,特别结实,根本不可能取下来。 这么贵重的银项圈弄丢了多可惜,这么结实的话,她完全不用担心了呢。 李传真一脸的高兴,她感激的对艾婆婆说:“多谢婆婆这么关心我, 我娘都不舍得给我戴这么粗的银项圈,感觉脖子都要压断了, 村里的小伙伴看到了,一定会羡慕死我吧!好开心啊,哈哈哈……” 艾婆婆高兴的心花怒放,她笑眯眯的道:“哎呦,婆婆打小就觉得你这孩子机灵,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以后婆婆就是你的亲婆婆,可不兴老是想着变成鬼报答婆婆哦。” 李传真点头应是。 二人亲密无间,就像亲生的祖孙俩。 高瘦老头惭愧的拿出一只金色小虫,对李传真说道:“爷爷家里穷,不像艾婆子这么有钱,给你打银项圈, 只有这么个小东西,这个啊,叫金蚕蛊,乖孩子吃了就是个补身体的好东西, 来,张嘴,这是个大补之物,爷爷养了好多年都没舍得送人,今天就忍痛给你了,谁让你合爷爷眼缘呢。” 李传真浑身哆嗦的张嘴吃下,开心的差点哭出来。 接下来,秃头老汉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得意道:“来,看看爷爷这个礼物, 你肯定喜欢,爷爷给你纹个身,以后出门在外,要是别人不认得你的身份, 你说不清楚的时候,就脱衣服露出纹身,别人就会知道你是羊村的人了, 只是,羊村的仇人也不少,好孩子你孤身在外的时候可要小心别被人看到了,一不小心就是个死呢。” 李传真高兴极了,他开心道:“爷爷,你想得真周到,这样我出门就方便多了, 以后去澡堂都不用纠结要不要开单间了,纹上这个我就不敢和别人一块儿洗澡了, 我老是舍不得花钱,谢谢爷爷。” 秃头老汉当即为李传真纹身,老汉贴心的问李传真喜欢纹在哪个位置, 李传真想了想,肋骨之下的位置。 这里比较隐蔽,不容易被看到。 老汉给她纹的是一只长着巨大盘羊角,露出尖利獠牙的凶恶狗头。 村长笑道:“纹上这个之后,你就是村里的牧羊犬, 专门去外面找被抓走和意外丢失的羊,你爹当年选的纹胳膊上呢。” “噢噢,原来如此啊,子承父业,父亲大人在天之灵应该也闭不上眼睛了, 他一定是会为我高兴的睡不着觉的。” 大家其乐融融回忆过往,好不和谐。 李传真还顺便让秃头老汉顺便在她手腕上纹了一个喝药的日子。 她要让自己永远记得今天这个日子,这个让她失去一个身为人的尊严的日子。 喝药的日子可以忘,今日之仇不可忘。 余下的其他人倒是没有再送这种炸裂的礼物,都是这正常的东西。 都送的是像兵器,匕首,护心镜之类的好东西,李传真出门在外绝对都用得着。 乌启光特意关心了一下李传真的身体,问他明天这个样子,打算怎么和大小姐解释。 李传真想了想,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她也没什么好主意。 还是艾婆婆有办法,她说让李传真这几天就不要住在羊村里了,她现在跟个猪头一样,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挨打了, 到时候大小姐又会心疼,干脆让李传真去林子里住几天,顺便看看偷偷进山捕狼的怪东西到底是什么。 忙碌了一夜,大家都很累了,众村民纷纷和李传真打了招呼告别后,就都打着哈欠回家睡觉去了。 李传真这才刚放松下来,倒在屋顶上喘息不止...... 第33章 恶意 李传真在屋顶歇息了许久,直到天际隐隐露出一抹鱼肚白。 天就要亮了。 李传真已经恢复了许多,在一次次挨打的过程中,一次次的命悬一线,她为了活下去,一次又一次奋力挣扎。 身体不断的被破坏,修复,再破坏,再修复。 乌启光等人以为她是不死之身,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 破碎的镜子不可能再恢复原状,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已经彻底打碎重塑。 这些村民彻底摧毁了她,他们只给她留了唯一一条生路,就是当神羊村的一条猎狗。 李传真平静的跳下屋顶,她平日里是很喜欢整洁干净的人。 但此时她长发散乱,不修边幅。 今夜,她被那十二个村民,狠狠践踏,单方面的凌虐, 早上陆清韫亲自帮她挑选的月白长袍,已经在打斗逃亡中被撕扯成一块块的碎布挂在身上。 全身上下都是血污和泥土混杂的污血,沙土。 李传真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陆清韫的门前,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晦涩灰暗的眼睛。 破碎的袖口处不断有鲜血顺着她洁白如玉的手臂滑落。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静静的站了很久很久...... 李传真心里想了很多事情,她把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仔仔细细, 来来回回,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剖析了一遍。 她努力反省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思考自己为什么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想明白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回头,不该圣母心发作,不该可怜他人命运,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桥段。 如果她不回头救人的话,凭她自己完全可以毫发无损的逃离人贩子的马车, 按她的性格,她不会回村子里来,而是偷偷离开这里,再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可以找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安静修行,可以不用受伤,快快乐乐的躺平摆烂,混吃等死。 是因为陆清韫,她说要等村子里的人来救援,她说要带她回村子,她现在才会被这些村民发现她的异常, 从今以后她都要过着被人拴住脖子,带着这个狗项圈, 面对往后余生永远的黑暗,厮杀,囚禁,利用,再没有自由和作为一个人的尊严的绝望生活。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陆清韫对她一直都很好,喜欢她,关心她,保护她。 这些事情也都和她无关,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李传真的拳头缓缓捏紧,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房门,今晚,她曾经无数次呼喊陆清韫的名字。 希望她的阿福可以出来救她,可是没有人来。 陆清韫早就被这些人给下了迷药,睡得人事不醒。 李传真在心里努力的说服自己不要怪阿福,这不是她的错,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该这么想,不该怨恨她。 这些事情陆清韫毫不知情,这样怨她根本毫无道理。 可是,她心里的悲伤,痛苦,以及死死缠绕着她的怨恨之心让她忍不住的想,要是当初没救她就好了。 要是陆清韫她不是个十几岁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就好了。 她太小了,太弱小,又有着牧羊人这样可怕的身份,她管不住她的羊群。 这些羊实在太强大了,这不是她能掌控的力量。 如果她不是这么弱小,年幼,如果她能管好这帮人,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要和这些人跪地求饶,摇尾乞怜,甚至! 她现在要当一条狗。 从救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不停的挨打,受伤,挨打,受伤...... 直到今夜! 李传真心底里那曾经对陆清韫产生的一点点的莫明好感和情意,在今夜之后,再没有一丝一毫。 她甚至想! 李传真心里有了一个遏制不住的可怕念头,她伸出颤抖的血淋淋的一只手按在门口, 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陆清韫就好了...... 就这样进去,然后把她...... 李传真刚想推开房门,她的心口处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 一道道金色的纹路从她的心口一路缠绕着攀爬上她的半个身体, 直至蔓延到她的半张脸上,心口传来被啃食和烈火灼烧的痛苦,李传真一时承受不住,痛苦的在原地翻滚。 这时,艾婆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艾婆婆神情冷漠的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李传真, 她提醒道:“你最好收敛好自己的想法,不要对大小姐产生什么不臣之心,否则,金蚕蛊会要了你的命。” 李传真面色狰狞,她疯狂的低笑道:“原来,这就是金蚕蛊的作用么, 连想想将她宰了我都会死,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是妙啊” “成爷爷送我的这个礼物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我受教了......” 李传真试着控制自己不再去想陆清韫,果然,她脸上缠绕的金色纹路慢慢褪去, 身体也不再疼痛,她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李传真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支染血的玉笛, 轻轻放在陆清韫的房门前,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往村外踉跄离去...... 李传真走后的艾婆婆叫来两个家丁,淡淡吩咐道:“你们几个,抓紧时间把府中各处有血迹的地方都冲洗干净。 特别是大小姐的门前,我不要看到任何不干净的地方。” 艾婆婆吩咐完,转身就要走,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屋顶也脏,也上去两个人,都要洗干净......” 陆清韫从床上醒来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感觉昏昏沉沉的。 房间里十分安静,奇怪,今天彩霞怎么没来叫她起床? 平时她都要早起练字的,彩霞会准时过来伺候她起床才对。 她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往外看,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门口地上四处都有水印未干。 哦,想必是府上下人早上有洒扫过...... 陆清韫正想走出去,叫人过来给她梳洗,忽然脚下踢到一个什么东西。 咦,她的玉笛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染血的玉笛已经被清洗干净,陆清韫皱眉看着这支玉笛。 玉笛看起来有些奇怪,原本玉笛全身都是通透无瑕的淡青色,此时,玉笛却青中透着诡异的淡红。 这支玉笛昨天明明是被传真哥哥给抢走了,怎么会被扔在门口? 传真哥哥应该不可能会把笛子扔在这儿啊,她玩腻了也会当面还给她才对。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艳阳高照,地上却四处都是洒扫过的痕迹, 她又张望了一下远处的几个地方,她心中一沉,为什么只有自己门口有水迹? 陆清韫忽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再也顾不得梳洗,直奔李传真的房间而去。 陆清韫披头散发,身上只着睡觉时穿的里衣, “传真哥哥,传真哥哥你在哪儿啊?传真哥......” 陆清韫就这样在府中四处寻找,她着急的到处叫人,叫她的三个贴身丫鬟,吉祥三宝, 无人回应,偌大的陆府,每人下人都诡异的安静的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守门的守门,洒扫的洒扫。 这些下人仿佛都看不见她这个陆家大小姐。 陆清韫就这样光着脚,站在空荡的庭院中,她感到这个她从小长大的陆府,此刻却无比的恐怖和陌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人呢?锦云?锦云?绣月,彩霞?人呢,你们说话啊,你们都跑哪里去了?” “传真,传真哥哥!你在哪儿.....” 陆清韫见人就问这几个人去哪儿了,但是这些下人都不和她说话,要么就回答,奴婢不知。 陆清韫终于找到管事嬷嬷,艾婆婆,她着急的摇着艾婆婆的手, 急切的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我的传真哥哥去哪儿了? 我的玉笛为什么会被扔在地上?锦云她们三个呢?人呢?为什么,府上的下人都变得好奇怪......” 艾婆婆还像平时一样慈祥,她笑着回道:“哎呦,这一大早的, 大小姐您跟连珠炮儿似的问老奴,老奴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呢?” 大小姐追问道:“那就先说传真哥哥去哪儿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见了,我门口为什么有那么多水,为什么早上冲的水, 这么大的太阳还没干?你们冲这么多水干什么?说啊,你快说啊!” 艾婆婆态度恭敬,她不紧不慢的说道:“哦哦,小姐是问的李公子啊? 老奴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李公子了呢,他把笛子放在了大小姐的门口, 说是不想玩了,要还给大小姐,但是大小姐您又还没起床, 我怕打扰您,我就做主让他就那样放地上,等您醒了自然就看见了” 陆清韫皱着眉头,艾婆婆今天怪怪的,她问道:“然后呢?他放下玉笛然后呢?去了哪里?” 艾婆婆耐心的解释道:“李公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他说约了老村长家的儿子还有其他人一起,进山打猎去了, 还说要多远两天,过几天才回来。大小姐不必担心。” 陆清韫久久望着艾婆婆不说话,她愤怒的一甩手,说道: “婆婆,你在说谎,”她不是在问,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你们,到底对传真做了什么?传真一直都懒得很,他才不会约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进山打猎!” 陆清韫身体都颤抖起来,她看着艾婆婆始终如一的和蔼笑容, 颤抖着指着地上到现在还没有干涸的水迹道:“说,说实话,为什么要洗地?你,你们,乌启光! 乌启光呢?出来,乌启光你给我出来!” 乌启光还如往常一样,穿着平时做饭用的衣服, 他面无表情的突然出现在陆清韫的面前,躬身行礼道:“大小姐,小的在,大小姐可是饿了么?想吃点什么,小的马上就去准备。” 陆清韫愤怒的揪着乌启光胸前的衣服,质问道:“说,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洗地?你把他杀了是不是?你们昨晚给我下药,趁我不在把李传真杀了是不是?” 传真哥哥,我的传真哥哥,他昨晚,到底是流了多少血,才需要用这么多的水来冲洗! 陆清韫心痛的无以复加,她的泪水成串的滴落下来, 心疼,自责,内疚..... 一时之间,所有复杂的痛苦情绪席卷全身。 昨天夜里,在她睡觉的时候,她的传真,就在她的门前,被这些人给杀了么...... 乌启光和艾梦娥都没有说话,他们平静的看着陆清韫痛苦的质问。 这两个人没有丝毫被揭穿阴谋的无措,尴尬,紧张,他们甚至脸上隐隐有一丝满意和期待。 很好,就是要这样,只有这样大小姐才能快些长大...... 陆清韫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光着脚,跑回她的房门前,仔细的在门口寻找蛛丝马迹。 很快,她看到她房门上一个清晰的手印,那是李传真早上想推门进去了时候留下的血迹。 她一点点的用自己的手触摸李传真留下的血迹,那血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心痛的感觉从触摸的血迹处一下子席卷全身,她捂住胸口, 陆清韫无比清晰的对李传真的痛苦感同身受。她不知道,就在刚刚不久之前,李传真也是这样痛苦的捂着胸口倒在她的房门前。 乌启光和艾梦娥二人就站在她的身后,阴影投射在陆清韫的身上,两人把她身前的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像两个无比忠诚的卫士专注的守护着她的安全, 他们提供安全的同时,也让陆清韫无处可逃。 陆清韫哭了很久,乌启光二人就静静的守在一旁,等她哭完, 而后,陆清韫她擦干眼泪,停止了哭泣,她站起身,走进房间,从房间的一个架子上抽出一把长刀。 她没有习过武功,刀很重,她没有什么力气,只是笨拙的双手持握。 陆清韫走到乌启光面前,命令道:“跪下。” 乌启光看着还没有自己胸口高的小女孩儿,神色肃穆的郑重听令,单膝下跪。 陆清韫把刀架在乌启光的脖子上,冷冷的说道:“说,你是如何杀的他。” 乌启光认真回答道:“我们没有杀他,他还活着。” 陆清韫愤怒的无以复加,她用尽全力在乌启光的胸口斜劈了一刀, 乌启光没有躲闪,生生承受了下来,他的胸口绽开一道可怖的豁口。 乌启光只是轻轻抬手在自己身上的穴道上点了两下,涌出的鲜血很快止住。 陆清韫面色不变,她命令道:“别动。”乌启光果然不再做出动作。 陆清韫又把长刀架回乌启光的脖子上,轻轻往前推了推, 乌启光的脖子就渗出了许多鲜血。将他身前的衣袍打湿。 陆清韫看着他,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的说道:“你再和我多说一句谎话,我就立刻砍下你的脑袋。 现在,我命令你,一字不漏的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完整,不可有任何隐瞒的告诉我所有事情的经过。 还有,你们所有的安排,听清楚了吗?” 第34章 真相 “大小姐,李传真确实没有死,我们只不过是在测试一下她的能力,看看她会不会死,有没有资格替羊村做事儿而已。” 乌启光说的非常的轻巧,似乎他说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儿而已。 仅仅只是听乌启光转述的内容,三言两语的简述概括。 陆清韫完全不可能想象出李传真昨夜经历的是何等的恐惧和绝望。 乌启光没有敢说出昨晚的具体细节,如果老老实实全盘托出的话。 大小姐只怕会接受不了从而厌弃他们,后面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暂时把李传真驱逐出村子,就是怕陆清韫发现端倪。 他们很清楚大小姐的底线在哪里,在经过乌启光等人的语言艺术加工后。 李传真不过是挨了一顿打,然后被迫答应加入了羊村,以后都要替他们做些微不足道又不太方便的小事儿。 果然,陆清韫看起来没有那么生气了,乌启光心中得意,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陆清韫最想确定的事情就是李传真有没有死。 只要人还没死,一切就还可以挽回。 陆清韫挪开了刀,就在乌启光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清韫忽然转身一记回马枪。 直接用手中长刀将乌启光的胸口捅了一个对穿! 陆清韫还是第一次用刀伤人,以前她不过是用些打板子,罚跪这样的小手段惩戒下人。 乌启光温热的血喷溅在她的脸上,陆清韫害怕的浑身颤抖。 她害怕的同时但是脸上更多的是显露出一丝报复过后的畅快! “乌启光,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我也想看看这样的你会不会死,如果你没死的话,那就算你的运气了......” 乌启光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痛苦神色,他和艾婆婆的眼中闪过的只有错愕,意外,以及惊喜...... 没想到李传真在大小姐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事情已经经过了他们的语言艺术加工美化后,乌启光依然被赏了一刀透心凉。 若是昨夜当真玩儿死了李传真,乌启光今日真的会人头不保。 乌启光额头冒出冷汗,没有人会不怕死。即便是大宗师之境,也无例外。依然是肉体凡胎罢了。 乌启光身上插着刀,微微拱手道:“是,属下谢大小姐赏。” 她现在谁也不信,不管他们两个说的有多好听,她都要先为传真讨回一点利息。 陆清韫微微侧身有看向一旁的艾婆婆,道:“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艾婆婆连忙跪下,她怕被大小姐也像对待乌启光那样,也给她来个透心凉,心飞扬。 她连连摆手推卸责任,道:“大小姐,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这些事情就是乌启光一个人的主意。 他还撺掇老奴加入他,大小姐是知道我的,我哪里有胆量做这些事情呢? 老奴还劝他不要这样折腾李公子,大家有事坐下来好好说就是了......”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艾婆婆的话陆清韫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陆清韫从她的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哐当”一声扔在艾婆婆面前的地上。 她向来说谎成性,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陆清韫打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能从艾婆婆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艾婆婆讪讪一笑,还试图狡辩,道:“大小姐,老奴真的什么也没干,不管我的事儿啊,老奴年纪大了,这......” 艾婆婆瞪了旁边的乌启光一眼,乌启光贱兮兮的一扬下巴,示意她赶紧动手。 这是一个很好的培养大小姐的机会,这一刀必须有。 艾婆婆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往身上比划了一下好下刀的位置,看准之后,一刀狠狠没柄而入,插进身体,鲜血四溅。 陆清韫见她真的乖乖照做,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 这种可以掌控他人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特别是控制像艾婆婆这样的强者,这种美妙感受让陆清韫心中畅快淋漓。 “传真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艾婆婆自刀了一下,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从身上掏出一条手帕,又拔出插在身上的匕首。 一边擦拭匕首上的血迹,一边笑着回道:“大小姐,李公子真的是忙事情去了,我也找不到他,大小姐安心在家多等几日,他很快便回来了。” 开玩笑,怎么可能带大小姐去找李传真,那小子现在被他们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要是李传真再在大小姐的面前哭哭啼啼两句,他们几个不得创业未半而中道崩猝。 陆清韫皱眉,“他去做什么?” 艾婆婆笑着道:“大小姐想知道么?奴婢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要是大小姐想知道的事情,奴婢都可以告诉您。 奴婢会做的比锦云那丫头还要好上百倍,千倍。大小姐,您想用我么?” 陆清韫问道:“怎么才能用你?还有其他人......” 艾婆婆用轻柔而又蛊惑的声音道:“很简单,只要大小姐通过我们的考验,成为新的牧羊人。 那么,包括奴婢在内的所有人都将会听从大小姐的指令,乌启光也不会再阳奉阴违,不遵上令。 所有的一切,都会尽在大小姐的掌控之中。只要大小姐成为牧羊人,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艾婆婆说完,将手中擦拭干净的匕首恭敬的举过头顶,双手奉于陆清韫的身前。 陆清韫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对权力的渴望,她的野心被艾婆婆悄然释放。 只要她想,就可以让所有人乖乖听话,掌控一切么? 陆清韫缓缓拿起艾婆婆手中的匕首,锋芒毕露的刀身印照在她的眼中,她似乎非常的感兴趣,轻声道:“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新的牧羊人......” 乌启光与艾梦娥二人,眼神狂热的跪倒在陆清韫的身前,他们看着眼前自己最完美的作品,心中充满期待。 他们已经受够了在羊村无望的等待,受够了陆老爷的敷衍欺瞒,两面三刀。 他不配再做牧羊人,从今以后,他们的未来将开启新的篇章! 这正是: 佳人初性善,心慈惠众安。 梦婆惑其心,野心自此燃。 欲掌生死权,创世霸坤乾。 传真身未死,此魂永沉沦。 怨声冲云霄,怒火燃心田。 青梅绕竹马,两情长相依。 幻梦终成影,此恨无绵绵。 苍生泣血泪,哀号彻九天。 她执权令箭,肆意断人寰。 威令传八荒,四海皆悚颜。 圣世成虚妄,黎庶皆倒悬。 孽缘深似海,祸乱永流传。 自此为殷鉴,难坠欲深渊。 仁心常守正,世间方永安。 李传真犹如丧家之犬,离开了村子。 她心中戚戚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处。 隔着神羊村的木闸门,她在村子门口的树林里犹如孤魂野鬼一般徘徊不定。 山林中未知的大恐怖让她踌躇不前。 她也不敢让来往的村民或者是偶尔路过此地的行人发现她的存在。 李传真跳上一棵参天大树,坐在树影枝叶中,默默俯视着不远处的羊村。 老村长说山中的东西,是不敢进村的,她现在回不去,暂时呆在村子附近,应该还算安全。 李传真躺在一根横生的粗大树枝上,靠着树干闭目养神。 她也不敢一直呆在这里,不去大山深处探查到一点有用的消息,那些村民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现在是白天,没有月光加持,她的身体恢复的很慢,没办法,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但是她并没有休息多久,刚闭眼还没眯一会儿,羊村的门突然打开了。 李传真全身立即紧绷,她弹身蹲起,压低身体,蓄势待发,随时准备逃跑。 是老村长他们发现自己没有离开村子去探查消息,要出来揍她了吗? 她已经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羊村稍有动静,她就吓的惊慌失措。 李传真紧张的躲在树上观察羊村里出来的是谁,如果是昨晚的十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她会立刻掉头就跑。 羊村的门缓缓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猎户打扮的络腮胡男人。 他身后还跟着许多官差,那些官差的衣服李传真见过,就是之前在丰水县买东西的时候。 那些巡街的衙役官差就是穿的差不多的衣服。只是这些官差的衣服上嵌有鳞甲,显得更加精美结实。 那些官差排成两列,腰跨横刀,中间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和还有妇女,有李传真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他认识的孩子和妇女有五个,不认识的有二十多个。妇女和孩子都坐在板车上,官差和男人守在四周。 最后出来的,是老村长。 李传真把身体压的更低了,借助茂密的枝叶隐匿身形。 李传真悄悄将四周的自然之力附在自己的耳朵上,凝神静气,距离不算远,他能听到几人的交谈。 村长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和几个妇人,村长身后的这几人李传真认识,是神羊村的村民。 他们在做什么?李传真感觉十分诡异。 昨天他一直在挨打,所以村里进来了陌生官差和其他人他不知道十分正常。 但是,神羊村怎么会有官兵进来呢?而且看样子这些人昨晚还是住在了神羊村。 神羊山给李传真的印象是十分排外的,从不收留过往的路人甚至附近其他村子的村民借住都不行。 每天羊村的大门都是紧闭的,进出村子需要申请。 老村长身后跟来的几个村民哭哭啼啼,老村长安慰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哭个什么? 神羊山每年就只有几个能出山的名额,老夫是看你家娃娃们都长大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这才把这么宝贵的名额给到你家,多好的事儿,别家争着抢着要名额,老夫还不给呢。” 那两个男人也是虎目含泪,委屈道:“孩子们去也就算了,毕竟前程重要。 留在山里也只会像我一样一辈子地里刨食,没有出息。 可是,村长,为啥我媳妇儿也要一起去?她是个女人家,这出了山孤身在外,我,我......” 老村长皱眉道:“怎么,老夫还能害你不成,你媳妇儿这是为村子出力,跟着一起过去也好照顾孩子们的生活。 而且她也不是孤身一人,等他们跟着官差到了地方,我们还有之前过去的许多族人在那边。 用不了多久,我们大家就都会过去,眼下你跟你媳妇儿只是暂时分别,日后还会有相见的一天,放心吧。” 年轻男人眼中露出向往之色,他擦擦眼泪,点头道:“知道了村长,我们一切都听村长的安排。” 随后,男人又拉着坐在板车上的女人的手,各种叮咛嘱咐女人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他会在村里努力表现,争取立功,让村长早日允许他出山和她团聚。 村长说了,山外的生活要比村子里好的多。 像这样享福的好事儿村里要优先考虑妇女和孩子们,让他们先去外面,过着幸福的生活。 村里的男人们要留下来一起努力干活儿,供养山外的族人们生活。 李传真来村子不过一月,而且他大多数时候都宅在家里,经常晚上才出来。 所以他从未听说过,神羊山居然有不能出山的禁令,而且需要所谓的出山名额才能离开。 官差们手中挎着刀,似乎对这种离别的场面习以为常,他们十分有耐心的等着几个村民告别。 老村长走到那名高大威猛的男人身前,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慢慢远离哭泣的人群,稍稍走到一旁, 村长冷冷道:“韩大人,今年年初我们才交过五人,为何又来要人?县令大人可有交代?” 这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是韩敬,他是灵鹿村的人,奉白县令的命令,过来拿羊。 韩敬恭敬回道:“回村长的话,昨日草原蛮子攻打盘羊关。 守关的军队之前就得了调令,去往西南支援,昨夜盘羊关几次险些失守,县令大人这也是无奈之举。” 村长冷哼道:“你们这群废物,秦国男人的耻辱,你为何不去守关死了算了,一群只会卖妻儿老人,窝里横的垃圾,你们” 老村长伸手掐住韩敬的脖子,冷笑道:“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去死?” 韩敬没有挡开村长的手,村长若是想杀他,他也反抗不了。 他只是恭敬的回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等罪恶滔天,死后也只会下十八层地狱。 只是活在这吃人的乱世,韩敬也是身不由己,要是能如村长大人所愿,能痛快死了,在下,求之不得。” 老村长不会杀他,杀了一个他,还会有无数个他,并不能改变什么,每一次,老村长也只是无能狂怒而已,不足为惧。 再厉害的羊,本质上,也还是羊而已。 韩敬向老村长告别,答应会一路上好好照顾好女人孩子。 村里来送别的女人和男人们,纷纷感谢这群好说话的官差老爷们。 到底是白青天白县令的手下,这素质就是高。 这些官差下乡,从来不会惊扰打骂村民,大家都对官差们恭敬有加,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之后,韩敬和一众官差带着板车上的女人和孩子缓缓离开了神羊村。 神羊村那些哭哭啼啼的村民们也都回去村里,李传真看到神羊村的寨门缓缓关闭,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这里还是离村子太近了些,他还是躲到远一点的地方比较好。 这么近,老村长肯定能发现他,万一他发疯心情不好,拎着拐棍儿锤自己一顿那就不好了。 这可是大宗师的揍,一个不小心下手重了,说死就死的。 李传真正打算换个地方睡觉,就听到村子门口传来一声奇特的哨子声。 李传真听到这个声音,身体陡然一僵,她暗骂一声,“该死!被发现了。” 她快速跳下树枝,几个闪身,快速跳到村子的围墙上,她在围墙上单膝跪地行礼,低声道:“村长,我马上离开。” 老村长站在墙角,低声对她说道:“我本想等你伤好之后再给你安排任务,没想到这帮畜生......” 老村长脸上露出难以遏制的杀意,他快速说道:“去,跟上他们,到了地方再动手。 其他妇人和孩子不用管,羊村的那几个女人和孩子,你想办法保住她们的命。 能救几个救几个,也不要带回羊村,救到的人你负责安顿他们。记住,不要被这些官差还有卖羊人发现。” 李传真心中一震,原来不是真的出山名额,只是掩人耳目的说辞,那些女人和孩子,也是羊! 李传真领命而去,消失在围墙之上,几个飞跃,穿梭在山林之间。 追上刚走不远的车队,她如同山林中的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第35章 归去 陆清韫一直在府中等待李传真的归来,她反反复复逼问乌启光二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伤他性命。 二人指天发誓绝对没有,可是陆清韫左等右等,始终见不到人回来。 她白天在村口,在府门前,在她家门前,一趟又一趟的走来走去。 她爬上村口高高的围墙四下张望,在山林间搜寻她的身影,始终见不到她回来。 每到夜幕降临,她又会让艾婆婆带她飞上屋顶。 陆清韫的屋顶已经被艾婆婆命人清洗了许多次。 但是她依然在一些微不可察的砖瓦缝隙里找到很多处李传真曾经留下的斑斑血迹。 每每看到这些她就痛彻心扉,这些日子,她时常呆坐在屋顶上,想她。 害怕乌启光二人是骗的,害怕他们说的没有杀他的话都是编织哄骗自己的谎言,害怕再也见不到她的传真哥哥...... 还有一件她深深隐藏在心底的恐惧的事,李传真没死的话,她回来以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之前的美好愿景,和她幸福的共度余生的向往,已经被这些人彻底撕碎。 艾婆婆已经提醒了她,李传真已经有些变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陆清韫问了艾婆婆要做什么准备, 艾婆婆说:“还请大小姐暂且与李公子保持一点距离,那晚我们几个下手稍微有些重。 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万无一失的防范,保证她不会伤到大小姐的一根毫毛。 但是,老奴还是要提醒大小姐一声, 大小姐若不提防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危险。只怕,大小姐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她回来之后,会杀了我么...... 这些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差一点点。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人胡来的话,她已经快要得到传真哥哥的心了。 那些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她能隐约感受到传真对她的情意。 现在,一切都被他们给毁了! 陆清韫只要想到李传真回来之后会用那种憎恶和怨恨的眼神看她,她就感觉心如刀割。 只恨自己无能,现在还对付不了这些村民。 不要说保护李传真了,就连她自己也只是这些人手中的工具,是他们的提线木偶而已。 想要掌控这些人,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陆清韫就这样日复一日,时常在月光下,一边等待李传真的归来, 一边筹谋如何对付这帮村民,以及,担忧她和李传真遥不可及的未来。 如此,等了足足半个多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 李传真终于历经千辛万苦,经历一路的追杀逃亡后,狼狈不堪,浑身浴血的回到了神羊村。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陆府,而是径直去了老村长家复命。 “村长,我回来了。”李传真的身上还带着厮杀过后的浓重的血腥味儿。 老村长看着伤痕累累的李传真, 满意道:“不错,第一次出山在什么情报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能够活着回来。 你是我培养过的牧羊犬中最有天赋的。这次,你救了几个?” 李传真低声回答道:“只救回半个,是个孩子,腿没了,人还活着。” 就这半个人,都是她拼死一搏,抢回来的。 因为她不知道任务如果失败,她没有成功救到人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老村长有些失望,他叹息一声,道:“诶,可惜,你出山时便是受了重伤,不然,说不定可以多救回两个,半个人。 呵呵,这次也算你完成任务了吧,只要人还能喘气,就有希望......” “去吧,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是,村长,那我就先告退了。” 李传真说完,便离开了老村长家,她想先回自己的小房间休息了,不想再去陆府。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李传真刚刚到自己家门口,就听到从陆家的方向传来的哨子声,李传真眼神冰冷,她紧握拳头,咬牙切齿。 但她毫无办法。 认命的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陆府,她看到艾婆婆和陆清韫的身影正在屋顶上等她。 艾婆婆得意道:“怎么样?婆婆没骗你吧? 以后只要你吹响哨子,这条狗听到了,她就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见你。” 陆清韫看到李传真狼狈不堪,浑身浴血的突然出现站在院子里,眼泪哗哗的就流淌下来。 太过分了,这些人,居然,居然把她弄成这副样子...... 艾婆婆笑咪咪的对李传真喊道:“上来吧,好孩子,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李传真依言,飞身上了房顶,她面容平静,无喜无悲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陆清韫已经泣不成声,她立刻就要冲过去抱他,却被艾婆婆一把拦住。 她低声道:“大小姐,你忘了老奴和你说的话么?她现在,非常危险。” 陆清韫愤恨的盯着艾婆婆,道:“这些,都是你们害的!” 艾婆婆摇了摇头,她笑道:“不不不,大小姐,你误会老奴了。 我们永远都只会为大小姐的一切考虑,永远永远都不会做任何伤害大小姐的事, 李传真就是我要送给大小姐的礼物。” 陆清韫看着艾婆婆神经质一般的诡异笑容,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颤抖着问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艾婆婆没有回答,而是对李传真招招手道:“乖孩子,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拜见你的主人?” 李传真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乖乖听话,一瘸一拐的走到陆清韫身前。 缓缓的单膝跪地,低下了头,沉声道:“传真拜见主人......” 陆清韫看到她这个样子,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她连忙蹲下身去扶她起来,但她却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对不起,对不起,传真哥哥,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艾婆婆教陆清韫怎么使用这样全新的李传真,她笑着道:“大小姐,你这样子是叫不动她的。 你要用命令的语气,让她必须起来。主人,就应该有主人的威严。” 陆清韫抬头看向艾婆婆,她从未如此的,如此的想杀掉一个人! 陆清韫哭着命令道:“你,起来......” 李传真果然听话的站好。 陆清韫掏出匕首,对着艾婆婆,命令道:“你给我把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艾婆婆的声音犹如恶魔低语一般,她笑道:“怎么了大小姐,难道您不喜欢老奴为您精心准备的礼物么? 大小姐之前不是一直和老奴抱怨她对您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么?您不是一直担心李公子会离开您么? 大小姐现在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离开您了,她现在会永远的陪着您,只属于您一个人,而且,非常听话,不是么?” 陆清韫手中的匕首掉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个该死的疯婆子!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我才不要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艾婆婆哈哈大笑,她走到李传真的身边,摸着她脖子上的银项圈,说道:“大小姐,这有什么不好的。 您看她,她现在就是您麾下的一只忠心耿耿的牧羊犬,从今以后,您想让她咬谁,她就咬谁。 一生都会忠心护主,永不背叛,属下为您考虑的如此周到,您怎么就不懂呢?” 陆清韫气的胸膛起伏,她怒吼道:“你滚,你给我滚的越远越好,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 艾婆婆从善如流,她恭敬的俯身告退,道:“是,遵命,那么老奴这便告退了。 夜深露重,还请大小姐早些休息。” 艾婆婆离开后,屋顶上只剩下陆清韫和李传真二人。 陆清韫看着眼前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心上人,一颗心彻底碎成了渣。 她贴近李传真的身体,用力扑进她的怀抱,血腥气在她的鼻间弥漫。 月光下,巨大的圆月成了二人的背景,陆清韫哭的泣不成声。 她用力抱着李传真,痛惜她现在的样子。 李传真却聚集起掌间的灵力,这是她在生死搏杀间领悟的一种新的用法。 把自然之力凝聚于五根指尖上,如同五把锋利的刀刃。 此刻陆清韫就在她的怀里,正是杀了她的好时候! 李传真的心中恶念陡升,杀了她!自己的心就可以解脱了。 手中的利刃刚刚开始凝聚,便陡然溃散,陆清韫突然听到李传真痛苦的嘶吼,她抬头一看,就看到李传真原本白皙无瑕的脸上,爬满了金色的藤纹。 李传真捂着绞痛的胸口倒在地上抽搐,陆清韫将她抱在怀里,伤心痛哭。 各自心痛。 二人身在一处,心却已经天人永隔。 过了片刻,李传真又恢复如常,已经吃了两次亏,她已经深深领教了金蚕蛊的威力,不敢再有任何伤害陆清韫的恶念。 她安静的躺在陆清韫的腿上,就这样闭上眼睛静静沉睡。 她的身上开始腾起层层白雾,身子开始吸收月光自动恢复。 陆清韫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衣服,她的身体遍布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刀砍斧劈的痕迹皆有之。 细小的伤口在月光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然后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有过。 她的肉身有着如此强悍的恢复能力,却依然能看着这么多的伤口,真不知道她在外面到底去做了什么。 陆清韫抚摸着她的身体,也看到了她肋下的那只头生羊角的地狱恶犬纹身。 陆清韫摸着那个恐怖的纹身图案,他们竟然这样羞辱李传真,难怪她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二人在屋顶相互依偎着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刻骨铭心。 清晨,李传真的伤经过一夜的修复,又好了四五成,她已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厉害了。 只要一次没彻底弄死她,她就可以无数次卷土重来。 陆清韫一夜没睡,就这样一直守着她。李传真看到她时,她满脸干涸的泪痕,红肿着双眼,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李传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再想着把陆清韫杀了,她沉默的横抱起陆清韫。 轻轻飞下屋顶,落于地面,直接抱着她进了陆清韫的闺房。 李传真把她放在椅子上,低声道:“主人先休息,我出去洗漱一下。” 陆清韫摇头,哀求道:“传真哥哥,不要这样,不要,叫我主人。” 李传真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解释道:“这是艾婆婆的要求,不照做,我会死。” 说完她便要开门离去,陆清韫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她哭道:“不要,我不要做你的主人,我只想当你的小妹妹。” 李传真松开她的手,低声道:“不要碰我,我身上很脏。” 陆清韫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了他们的关系会是现在的样子,甚至更糟。 虽然难以接受,但是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她执拗的又转到李传真的身前,又抱住她,丝毫不怕她会突然暴起杀人。 她不知道李传真身上有金蚕蛊存在,她很安全。 就算死在她手上又如何?是她先对不起她,她心甘情愿以命偿之。 “传真哥哥,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我去叫人送水过来,你在这儿等一会儿,”陆清韫停顿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我帮你洗干净。” “是,主人。” 李传真现在并不怕陆清韫看到自己的身体从而暴露,她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而且,她还有些期待陆清韫发现她身份时的反应。 会憎恶吧,会痛苦吧...... 毕竟陆清韫一直把她当哥哥,她喜欢的是她的这副好看的皮囊。 那可就太好了,让她亲身感受自己的痛苦,多好的一件事。 李传真越想越开心,邪恶的想法刚刚出格了一点,她的胸口就开始传来灼烧感。她立刻警醒,收敛心神。 下人们很快送了热水进来,陆清韫的房间很大,自带浴室,用屏风隔开。 李传真当着陆清韫的面自顾自的就开始宽衣解带,陆清韫却红着脸自觉转过身去。 李传真心里暗叹,可惜...... 陆清韫听到身后传来水声,她这才转过身。 她拿过架子上放的花瓣,还有治疗外伤的药粉,全部撒进李传真的浴桶中。 浴室内蒸汽缭绕,她身上除了还有胸腹之处的几道大的刀伤, 其他小的伤口已经完全用肉眼看不到丝毫痕迹。 陆清韫拿着毛巾,开始亲自为李传真清洗身体。 李传真的身体被改造的更加趋近完美,她长高了一些,身上有了些形态流畅的肌肉线条。 陆清韫看在眼中,脸上没有当初第一次偷看她身体时的羞涩,有的只有专注,虔诚。 仿佛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且严肃的事情。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李传真坐在水中,看着她, 李传真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你手下的那些人是怎么对我的吗?” 李传真在心里权衡良久,她决定不能让这些村民好过! 她要跟陆清韫告状。 她要报复这里的所有人。 想要她把这些事藏在心里闷着不说然后一辈子偷偷修炼伺机报仇实在太麻烦了。 明明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陆清韫眼睛都红了,她怒道:“他们没有和我说全部,只说打了你,让你去做一些不干净的事。” 李传真开始把这几人是如何在她房门前痛揍的他, 拼死逃跑,又被他们数次抓回来,他中间有向她求救,她听不到。 李传真说的非常细致,谁把她哪根骨头打断了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个踩着她的脑袋让她跪地求饶,她倒在地上吐了多少次血, 还有事后,那些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枷锁...... 全部,原原本本告诉陆清韫。 陆清韫听的眼中的杀意汹涌,她从李传真的背后搂住她的脖子, 心疼的亲吻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凶狠的发誓,她一定要亲手宰了这十三人,为她出气。 李传真听了非常满意,她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听到这句话。 她终于露出见到陆清韫后的第一个笑容。陆清韫看到她开心, 眼泪又止不住的落进浴桶中。一个劲儿和她说对不起。 李传真看着她,忽然笑着问道:“小福,你喜欢我吗?” 第36章 初始 “小福,你喜欢我吗?” 李传真语气温柔的询问道。 她的发丝披散开来,在水雾蒸腾下如同海底的水藻一般湿滑的缠绕在陆清韫的手臂上。 晦暗忧郁的眼眸微微带着一丝压迫感俯视着望向她。 她像个引诱岸边嬉戏玩耍的无辜孩童进入危险水域的水妖。 她轻声邀请道:“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她伸出修长的手,掌心还带着湿气,轻轻抚摸着陆清韫的脸颊。 陆清韫沉浸其中,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愿意。” 听到陆清韫的回答,李传真似乎非常满意。 她微微站起身,竟然一下子把陆清韫整个人拖到自己面前。 像是要带着她一起,两人一同沉入深渊...... 李传真把她半抱在怀里,陆清韫没有丝毫的反抗,任她施为。 只有她狂乱的心跳声出卖了她的不安。 李传真丰润鲜红的嘴唇若有似无的贴近她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一张一合之间,二人的嘴唇似有似无的碰触, 李传真能感觉到陆清韫心跳快到了极点,她连呼吸的屏住了。 “主人,他们全都欺负我,你愿意为了我,让他们不得好死吗?” 陆清韫不由自主地回答道:“欺负你的人,他们全都该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传真得到她的承诺,开心至极。 “唔,哥哥,等等......” “等什么,我没空等,亲完再等......” 李传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开始极尽温柔,陆清韫脑袋一片混沌,被动的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攻势。 直到李传真的手慢慢探进水中,陆清韫终于清醒了过来,猛然推开身前的人,爬出浴桶,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 李传真靠在浴桶中,她没有阻止陆清韫离开。 而是自顾自的继续洗澡,就在刚才,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个神羊村的羊如此厉害,十三人全部都是超一流高手,凭她自己修炼,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报得此仇。 羊群的实力很强,但是,他们的牧羊人却还没有长大...... 你们不是想让我当狗么? 这是你们逼我的,那我就只好随了你们的心意。 以后,就不要怪我李传真不当人了。 她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美妙滋味。 李传真的眼神阴郁,有些陶醉的赞叹道: “这就是年幼的牧羊人的味道,还真是美味啊,这样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善战者,上者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李传真打算直接对他们的首脑下手,以攻心为上。 将这群羊,包括他们的牧羊人一网打尽。 她刚才试过了,尽管她目的不纯,但是只要她在过程中没有对陆清韫起杀心,金蚕蛊就不会发作。 李传真洗完澡,披散着头发走出浴室,房间里没有看到陆清韫,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 李传真随意在陆清韫的衣柜里翻找,她找了一块陆清韫平时用的毛巾。 她拿起凑近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嗯,奶香奶香的,应该不是陆清韫拿来擦脚的吧? 是也无所谓,呵呵。 李传真又坐在她平时梳妆的镜子前擦拭头发。 自在的好像这是她的闺房一般,甚是无聊的翻了翻陆清韫的首饰盒,里面零碎的各种样式的配饰不少。 她拿起其中两个玉簪,样式比较简单,一眼看上去不会像女子戴的首饰, 她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脸上露出喜爱的神情,然后理所当然的揣进自己的怀里。 嘿嘿,翻到好东西了。 她随意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她走出房门,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陆清韫的书房有两层,一层是她看书练字的地方,二层放置着她的各类乐器, 还有一张平时休憩时可躺的小榻。 李传真没有走楼梯,而是一个纵身就跳到书房二楼的阳台上。 她走进去,把放置在内室的那张小榻搬出来,拖到阳台。 今日阳光正好,她头发还没有干,她要在这里小睡一会儿,顺便晾干头发。 陆清韫正巧躲在一楼的书房中,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李传真,她刚刚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正在烦恼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楼上传来拖拽东西的声音,她轻手轻脚爬上楼梯。 一看,果然是她。 她像只午后慵懒的大猫,趴在贵妃榻上。 半眯着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此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乖巧样子。 陆清韫站在楼梯口,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就静静的看着她。 也许艾婆婆说的不错,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对。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想要自己替她报仇么? 还是,连自己也在她的猎杀名单之中,难逃一死。 陆清韫看到榻上睡觉的人朝她勾了勾手指。 陆清韫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下身。 问道:“怎么了?” 李传真没有睁眼,只是抬手指了指她的后背, 懒懒的说道:“主人,帮我揉一下这里,这里前几天被一个光头用大铁锤砸了一下,好疼啊。” “哦,好,是这里吗?” “再下面一点。” “这里?” “差不多,嘶,主人轻一点,好疼......” “这样呢?” “啊,主人,求你,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陆清韫脸上有些发热,这家伙发出的叫声真是...... 真是有些不堪入耳。 如果说昨晚刚见面时,李传真叫她主人,是被迫,是屈辱。 那现在叫她主人,陆清韫怎么感觉她是故意的,总觉得她的语气里带着些别样的意味。 就像,刚才那样,带着不怀好意的引诱。 李传真似乎很是享受,她大大的舒展身体,低垂下来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她的裙带。 她慵懒的问道:“主人刚才跑什么,还没有把我洗干净就走了,我还有话没和主人说完呢。” 陆清韫被她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小声道:“啊?那你现在和我说,是什么事?” 李传真理所当然道:“我被你的手下欺负的很惨,刚才已经和你说了,” 她扯了扯脖子上挂着的粗大银项圈,这个东西很重,让她睡觉都不太舒服。 陆清韫心情沉重的点点头,伤害李传真的事情虽然不是她做的,却也因她而起,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传真接着道:“所以你必须得赔偿我的损失。” 陆清韫听她这样说,手上为她按摩的动作一滞, 她其实想过李传真回来之后的可能会有的反应。 也许会和她从此反目成仇,势不两立,又或者变得隐忍沉默,和她从此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她唯独没想到,李传真会选择用一种近乎向她撒娇的方式,和她告状。 控诉这些人欺负他,直接了当的要求她帮她报仇,给她赔偿。 这和完全无伤的选择原谅她有什么区别? 她这般的纯良,被她手下的人打成那个样子,都没有想过如何报复她,就只有这样幼稚的手段。 陆清韫眼中闪过泪光,传真对她,实在是太过宽宏大量了。 陆清韫心下感动无比,她没想到如此轻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李传真的原谅。 她激动的握住李传真的手, 开心道:“当然要赔偿,你想要什么我都赔偿给你。 只要我有,你统统都可以拿去。” 李传真小心的的左右四顾,确定四周无人,她向陆清韫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陆清韫连忙趴过去, 然后李传真小声道:“艾婆婆拿走了你爹给我的所有银子。 我现在都没钱吃饭了,这笔损失你来承担,以后你得负责养我,给我钱花。” 开玩笑,她都已经委曲求全,给陆清韫当狗了,问她要点银子花怎么了? 这也算是变相的报复陆清韫吧?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然后努力把她的钱都花光。 陆清韫觉得有些既好笑又心疼,她温柔的说道:“好,以后你的花销都由我来承担,我愿意养你。” 李传真不高兴道:“我现在都是你的狗了,主人养狗不是应该的么?你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陆清韫立刻哄道:“是,是,是我应该的,都怪我不好。” 李传真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又补充道:“艾婆婆要我的买命钱,每年给她上交至少一万两银子。不然她就宰了我。” 李传真委屈道:“我哪里会挣这么多银子,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她就是想要我死。” 陆清韫连忙抱着她安慰道:“这个死老太婆,我迟早有一天帮哥哥弄死她,谁让谁死还不一定呢,不就是一万两么,我出了。” 陆清韫心里盘算着,一万两而已,她爹手下产业无数,她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么点。 艾婆婆她们现在已经是她未来的手下,要共谋大事。 艾婆婆从李传真身上想办法榨银子估计也是为了给她用,为大家的将来打算,她这算左手倒右手,不亏也不赚。 李传真又提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但是对陆清韫来说十分简单就能满足他的要求。 基本上都是那十三个人为了为难她提出来的事情。 李传真全部一股脑儿的推给陆清韫去做,陆清韫无一不应。 “还有,我年纪尚小,羊村长要我卖命也不能断了我的前途。 我还要回去继续和王夫子读书,这件事他们不得干涉,你去和他们说。” “好,我去说,谁敢干涉,通通杀了。” 李传真听的高兴的很,虽然知道陆清韫不可能真的杀人,不过是说来哄她的话,她也很是高兴。 “还有,老村长平日里给我安排的任务,你要给我提供情报和其他帮助,我一个人完成实在太难,” “嗯,还有还有如果我任务失败,你也要保护我。 不能让羊村的人把我宰了,你平时要多关心我,不能像之前那样被人迷晕,放任其他人杀我......” “好,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之前那种事......” 李传真一口气提了许多不平等条约,陆清韫都听的有些头昏脑涨。但是她全部都答应下来。 总之李传真要求陆清韫以后要无条件为她提供服务,保障她的生命安全。 李传真把大部分事情全部推到陆清韫身上。 她感觉身上的担子顿时轻了不少,至于陆清韫累不累,辛不辛苦,她才不管呢。 她现在是没人在乎的,她又不是陆清韫,陆清韫累不累关她什么事。 保住性命最要紧,只要她一直独得陆清韫的宠爱。 只要陆清韫足够强,她会撒娇卖萌,等着陆清韫帮她清扫一切障碍就行了。 至于以后怎么宰了陆清韫,那是以后再考虑的事。 李传真打算好了后面的安排,又懒洋洋继续躺下晒太阳。 吩咐陆清韫继续给她捶腿按摩,时不时要求陆清韫给她端茶送水喂吃的。 李传真欺负起年幼的陆清韫为她做各种事情,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她现在是狗,是狗诶,多惨啊,陆清韫她这个当主人的为她做点小事儿怎么了? 简直便宜她了。 不光李传真这样理所当然的想。 连陆清韫自己也打心底里这么认为,传真哥哥为她牺牲这么大,她才做这么一点小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比合拍。 甚至陆清韫一边干活儿一边心里还美滋滋。 她抖m的特性被激发,觉得被李传真提各种无理要求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这种不正常的相处关系甚至让陆清韫觉得比之前和李传真在一起时还要好。 李传真舒服的晒了半天太阳,头发差不多干了。 她坐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在发间,随意的梳理了一下。 发丝撩动的风情,让陆清韫都有些呆住,她凑上前,仔细的端看李传真的脸, 李传真好奇的问道:“你干嘛?我脸上有东西么?” 陆清韫严肃的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觉得你好像变得更好看了,而且平时没见过你披着头发,这样看着” 李传真甩了甩头,道:“这样咋了?我好想都给一刀剪了呀,好麻烦。” 陆清韫纳闷的道:“这样看,你好像个绝色女子......” 李传真的笑容僵住,随即她又笑了起来,她故意做出女子的妩媚表情。 拉住陆清韫的手,将她推倒在贵妃榻上,手指在她的腰腹间摩挲,贴着她, 问道:“哦,这样会很像么?若我就是女子呢?那牧羊人大王打算如何处置小女子?” 陆清韫的耳朵似火烧一般滚烫,李传真的手在她身上四处乱摸,只觉得一种酥麻感让她浑身无力。 她逃避的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低声道:“我,我不知。” 现在她欺负的,可是尊贵无比的,麾下足足有十三位大宗师级别战力的,由他们精心培养数十年的完美牧羊人。 这欺负起来不要太快乐,现在她什么都不懂,是最好欺负的时候。 想想过个几年等她长大以后,自己可能想欺负都欺负不着了。 以前李传真还是个人,是个接受过二十一世纪素质教育的现代化的高素质人才。 她不会做这些事情,现在不同了,现在她已经接受艾婆婆等人的教导,哪有什么做人的下限。 她就是要趁着牧羊人还未成长之前就对她下手。 让她刻骨铭心,从此以后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中。 也许等到以后,她会在某一天想明白,自己现在对她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的无耻,禽兽不如。 但是现在...... 陆清韫害羞的缩在李传真的怀里,小声道:“哥哥,现在还是白天,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真想看看那十三个人知道他做的事情以后,会是怎么样的愤怒表情。 李传真心中的兴奋几乎压制不住,笑着小声在她耳边私语道:“现在是白天不行,那晚上呢?主人,我可以和您一起吗?” 陆清韫浑身发软,捂住她的嘴,羞囧的简直无地自容。 她结巴道:“晚,晚上也不行......” 李传真继续引诱她,道:“有什么不行的,我是主人的宠物,主人本来就有义务照顾我,万一他们晚上又来害我怎么办?” 陆清韫想到之前那些人趁她睡觉的时候差点把李传真打死。 她就下意识紧紧抱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可,可是......。” 陆清韫的潜意识还在保护她,在提醒她不要答应,李传真现在很危险,不能答应她。 李传真委屈的把脑袋拱进陆清韫的怀里, 说道:“可是我现在一个人睡好害怕,你身为主人,却不承担起保护我的责任。 任由我睡在外面,随时会被别人打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陆清韫终于还是心疼她,屈服了,沉默的点点头。 无论将来她会结局如何,现在的她,只想保护好她的传真哥哥。 用自己的一切,哪怕最后会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正是: 红尘邂逅情无际, 海誓山盟永不欺。 舛运惊涛摧爱垒, 灾星恶浪撼心堤。 愿捐吾躯成君佑, 甘付魂灵换汝怡。 一往情深生死赴, 付此残躯爱两全。 第37章 黑夜 一大早,陆家的院子里,乌启光师傅已经早早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乌师傅是厨房掌勺大师傅,平日里一般的日常三餐是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的。 只需要吩咐其他人准备饭食即可。 除非,大小姐点名要吃他做的饭,不然乌师傅是不会轻易下厨的。 但是,这短短五天里,乌师傅一天要做六顿饭?! 他一年到头也没有做过这么多顿饭。每天加班加点的抡大勺。 他每天气的火冒三丈,颠勺颠出残影,火星四溅,饭勺在他的手中舞的出神入化,好似是厨神降世,堪称一绝。 此时,乌师傅正在廊下的楼梯上磨刀霍霍,他一边滋啦滋啦的磨着刀,一边眼冒杀意的望着那只瘫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等着晒太阳的狗。 李传真这几天难得过上了舒坦日子,老村长暂时没有给她发布新的npc任务,当真让她好好休息养伤。 没有任何一个人前来打扰她。 “咦,乌师傅,今天这么早就起来干活啊?” 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厮看到乌师傅在磨刀,笑着同他打招呼。 “是啊,这不是没办法,大小姐说想要我给她做点不一样的吃食。” 府中消息第二灵通的丫鬟小翠适时的从旁边路过, 提醒道:“乌师傅不是今天,是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都是这么早,也不是大小姐想吃,是那位想......咳咳,快走快走......” 乌师傅满脸黑气的看着这个叫小翠的死丫头,他不明白大小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个既愚蠢又悍不畏死的古怪丫鬟。 看不出来他现在很恼火吗? 还敢跳出来捋他的虎须,跟那个大小姐身边叫锦云的丫鬟如出一辙。 有事儿没事儿就敢跳出来站在坟头蹦迪,四处招摇。 还有一个更加讨厌的存在。 乌师傅丝毫不加掩饰的充满杀气的拎着磨好的菜刀走了过去。 他抬脚踹了一下躺在椅子上眯呼的李传真的屁股,一脚把她蹬在地上, 冷冷道:“你这条懒狗,天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之前村长让你出去捞羊,五只羊,你个废物才弄回来半只。 你还有脸天天要老子给你做饭吃,还敢天天躺在这里晒太阳? 不是喜欢吃火锅吗?死狗,狗肉火锅你吃不吃啊?” 他手中寒光闪闪的菜刀对准李传真的脸。 李传真躺在地上,一脸无所谓的道: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出去捞羊?嫌我没用,那就别用我呗。” 艾婆婆无孔不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不到人在哪里,声音却似在眼前:“无用的狗就该做成狗肉火锅,” 李传真这才认真的坐起身,再看时, 乌启光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身边,此刻出现了一个正捧着个小陶罐的胖老婆婆。 她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就往地上吐,早上和乌师傅打招呼的洒扫小厮看到她在吐瓜子儿皮。 立刻跑过来,熟练的从身后掏出一个既可以装瓜子儿又能接瓜子儿皮的陶罐,恭敬的递了过去。 艾婆婆笑眯眯的接过,道了声谢,洒扫小厮无视这里可怕的氛围,自顾自的清扫艾婆婆刚刚吐的瓜子儿皮。 艾婆婆指了指这个正在洒扫的小厮道:“看到没有,这也是个好孩子,他叫杨艮,他比你强,第一次捞羊的时候就独自捞了两只。” 洒扫小厮听到艾婆婆的夸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笑了笑,然后接着去清扫别的地方。 李传真看了一眼那个洒扫小厮,问道:“既然比我强,为什么不让他继续捞?找我做什么?” 艾婆婆道:“因为他有一次捞羊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抓到了,废了手脚武功,我们还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弄回来。” “你只弄了半只回来,村长看你受了重伤,勉为其难算你完成任务。 你却不思进取,还整天和大小姐厮混,勾搭她,你当我们眼睛瞎么? 给你安排的事情你做不好,一样得当个死狗。” “我看这狗东西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是皮痒了欠收拾。” 乌启光看不得她这副无赖的样子,上去就要揍她。 李传真伤好之后速度变的比之前更加快,她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乌启光抓了个空,他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艾婆婆抬起头,看着不远处躲在廊下横木上的李传真道:“不错的速度,比之前长进了。” 李传真远远回道:“艾婆婆,不是我偷懒,是村长允许我多休息两天的,而且羊都已经死光了,我想捞也没的捞,怎么能怪我呢?” 艾婆婆苦口婆心的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自己不会动脑筋的,羊是那么好找的么? 还有许多羊被其他人藏了起来,你得想办法出去找。 成日躲在家里,要人家推一下动一下,何时才能成长为一只合格的牧羊犬?守不住羊的狗,是活不久的。” 乌启光也不打她了,背着手道:“不错,我看你动作如此迅速,老子这几天没少给你喂好东西。 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抓紧时间出去找羊,多拖一日,被藏起来的羊就多一份危险。” 李传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们呢?你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出去捞羊? 那些抓羊的人都好厉害,我很多都打不过。” 乌启光缓缓道:“隔壁灵鹿村一直在盯着我们,我们一旦离开,这里的羊一个也活不了。” 李传真心中一动,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情报。 第一,村民无法离开神羊山, 第二,隔壁的灵鹿村也有高手! 李传真掩饰好表情,做好表情管理是一个摸鱼人应该有的基本素养。 她神情沉重的点点头,从横木上跳下来, 说道:“我已经想好了要去哪里找羊,但是在出去之前,我要先去山里看看,那边,有奇怪的东西。” 交谈到此结束,因为陆清韫已经走了过来。 乌启光如同一个变脸大师,他亲热的和李传真招呼道:“乖孩子,今天想吃什么呀?爷爷这就给你去做。” 李传真又一次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陆清韫的身后。 她从后面环抱住陆清韫的脖子,笑着道:“主人,今天我想吃红烧鸡翅。” 陆清韫点点头,宠溺的拍拍她的胳膊,冲着乌启光道:“去,红烧鸡翅。” 乌启光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个贱狗! 然后他躬身行礼,应道:“是,大小姐。” 乌启光和艾婆婆两人就站在原地,看着大小姐和那只癞皮狗离去。 艾婆婆道:“这只狗不知道和大小姐说了什么,大小姐走到哪里都带着她,这几天,我发现,这只狗居然” 乌启光皱眉道:“居然什么?” 艾婆婆脸上浮起一丝不安,道:“居然晚上都进了大小姐的闺房。” 乌启光冷笑道:“我懂了,这条狗是被我们打怕了,躲在大小姐的房里,防备我们晚上揍她。” 艾婆婆忧心道:“这倒是其次,我是担心,她会做出些什么伤害大小姐的事。” 乌启光摆手道:“你多虑了,她身上有金蚕蛊。 而且,她是个女娃,能对大小姐做什么,只要她能平安把羊带回来,一点小事儿随她去吧......” 陆清韫早晨起的很早,已经做完了一部分功课。 她有很多东西需要学,她是特意到院子这边过来找李传真的,要带着李传真一起去用早食。 桌上摆了各类种类齐全的小食,量小而精致。 饭厅很大,但陆老爷不在,此时只有她们两人。 李传真熟练的把陆清韫放在腿上,要陆清韫先喂她吃。 她以前看朋友养狗也是先倒好了狗食再去自己吃饭上班或者做别的什么事。 以后陆清韫也应该这样照顾她,等她吃饱了,陆清韫才可以自己吃。 陆清韫红着脸一口一口投喂她的大型宠物。 虽然刚开始她有点接受不了,但是人的底线都是一点一点被慢慢刷新下线的。 到现在她现在已经李传真的各种要求的接受度很高了。 反正这是私下里,也不会有人看到,就算放肆一点,出格一点也无所谓。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黄色的东西,给我尝尝” “这个吗?这个是玉米做的米糕,怎么样?好吃吗?这个是我让乌启光亲手做的。” 李传真挑剔的品味着仇人做的点心,违心的评价道:“不怎么样,一般吧,嗯,再来一块儿。” 陆清韫“......好” 李传真专挑她爱吃的,不爱吃的一口不动,统统都留给陆清韫吃。 吃完她也不等陆清韫,自己跑去门口花园的秋千上荡着玩儿。 陆清韫对她从来不会发脾气,以前的她还会对李传真哭啊闹啊,使点大小姐的小性子。 现在完全不会了,只是无下限的宠着她,李传真想怎样她都可以。 她们之间有外人时,陆清韫是上位者,李传真连人都不算。 无人之时,李传真才是她们二人之间那个支配一切的人。 陆清韫慢条斯理的独自吃着早食,把李传真吃剩的食物都吃完,然后才去花园里找她的宠物。 陆清韫会在一旁耐心的等李传真玩够了,再带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没错,所有事情得按李传真的想法来。 “主人,带我去书房。” 李传真在陆清韫的耳边请求道。 然后陆清韫乖乖点头听话,往书房的方向走。 两个人从来不会手牵手的并排走,都是陆清韫走在前面, 李传真就像一个虚幻的影子一样跟在她的身后。 李传真如果不说话时,陆清韫时常根本感受不到身边有人。 她都是偶尔低头看地上行走的影子,才能安心,确定李传真还在她的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李传真随手关上的房门。 陆清韫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头。她心里知道李传真要做什么。 果然,李传真从她身后抱过来,又将她压在门上,低声在她的耳边控诉。 陆清韫听到李传真生气的告状,道:“刚刚你不在,他们又欺负我,乌启光那个老东西,他居然敢用脚踹我屁股。 我在椅子躺的好好的,又没招惹他,他凭什么踢我!凭什么!” 她说到最后一句,怒火翻涌, 她的手放在陆清韫的咽喉处,微微收紧。 陆清韫感觉喉间传来的压迫,有些无法言语。 她艰难的回答道:“乌启光,我记住了,哥哥,你再等等我,我会替你报仇,我会替你将他也狠狠的踹倒在地。” 李传真撩开陆清韫后背的长发,用力咬住她的后脖颈,像个正在狩猎的野兽。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痛楚,大小姐吃痛的嗯哼一声。 “啊,哥哥,好痛,轻点......” 李传真阴狠的问道:“小福,你说,他们是不是都该死?” 陆清韫眼中没有神采,机械的重复道:“是......他们,都该死......” 李传真的脖子上再次爬上金色暗纹,她微微皱眉,痛苦的哀嚎了几声。 旋即轻轻松开放在陆清韫脆弱脖子上的手。又将怀里的人儿翻转过来。 捏着她的下颌,凶狠的亲吻啃食,等陆清韫有些喘息不过来时,她才大发慈悲的放开她。 她们唇齿相依,呼吸相闻,李传真委屈巴巴道: “我是你一个人的狗,他们凭什么也命令我?她艾梦娥又凭什么也叫我狗? 小福,你说啊,凭什么?” 陆清韫的泪水滑落下来, 她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李传真比陆清韫整整高出一个半头,她站起身,将陆清韫整个人都抱起来,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 曾经他们也经常在书房玩耍,却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的李传真阳光开朗,单纯明媚,爱笑爱闹。 她们一起谈诗论赋,一起读书练字。 她对她始终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从不会对她有任何不轨之举。 眼神交错间,她偶尔也会脸红躲闪,眼中温柔似水的淡淡情意让人如沐春风。 现在的她已经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 阴郁,邪恶,放肆,疯狂...... 她的羊群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恐惧,痛苦,折磨,她也要用另一种方式,让她也全部体会一遍! 人和人的感情不会感同身受,但是痛苦可以。 李传真眼中的疯狂欲盛,她用力捏住陆清韫的双肩, 质问道:“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可都是你的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也不知道呢?” 李传真的声音沉闷,她阴沉的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让我告诉你为什么,” 李传真用力扯开陆清韫的上衣,露出里面嫩如羊羔般的雪白肌肤,上面点点青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大小姐馨香的味道溢满书房,李传真的唇齿在她的胸口流连。 陆清韫温柔的抱着她的脑袋,用自己的身体抚慰她受伤的心。 只有李传真太过粗鲁时,她才会发出一声猫叫般脆弱的呻吟。 “为什么......” 陆清韫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李传真灰暗如深渊般的眼眸毫无生机,她轻声道:“就因为我喜欢你,靠近你,我爱你,就因为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陪伴你,” 李传真的手抚摸她的面庞,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蛊惑道:“就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他们想拆散我们。 就要这样控制我,然后杀死我,这样,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你会失去我,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了么......” 把自己用绝对残忍霸道的方式深深烙印在年幼的牧羊人心中,此生难以忘怀。 陆清韫眼底的恐惧和恨意难以扼制。 她轻声道:“哥哥,我明白了,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我不能失去哥哥, 没有哥哥,我的人生毫无意义,我不会让任何人杀死哥哥,挡我者,死......” 第38章 桃源 转眼,五日光景眨眼便过,李传真的伤养好之后,她终于回了家。 至少表面看来,她已是完全恢复如初了。 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往事种种,已是物是人非。 王氏一听到屋外敲门的动静,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连忙跑过去开门。 这几天她心中一直突突直跳,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婉月一直安慰她说她见过哥哥了,说她已经游玩回来了,现在陆家借阅典籍,与陆家小娘子讨论学问,没什么事儿。 可她心里就是难以平静,甚至某个夜里梦到李传真在喊她,她感到一种揪心的刺痛,大喊“真儿”,然后一下子便从梦中惊醒,醒后满头冷汗,连周氏都被她给吓了一跳。 为何同在一村,若只是借阅书籍,怎么不能晚上回家来睡?偏要借宿在陆家...... 她也曾去陆家要人,询问情况,可每次都被陆家的人敷衍而回,去找村长,村长也只说小孩子喜欢凑一起玩闹而已,没什么大事儿。 早在李传真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就时常觉得,似乎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像是设计好台词的出场人物似的,给她一种虚假的感觉。 虚假的客套,虚假的热情,每个人看似都很淳朴,善良,却从未给她们一家人实际上的任何帮助。 就像老村长这样,嘴上说会帮她找真儿回来,面上的表情也是急人所急,严肃认真,听她说起此事,便立刻动手替她去陆府要人。 结果出来就说看到李传真正在安心看书呢,不好打扰,让她回家安心等着。 这些天她日日睡不安稳,只盼着李传真能早日回来。 王氏这几日里,只要一听见门外传来声响,便要急着去开门。 若是没见着是李传真,她便又失望而归,然后又强撑起笑脸,继续屋里屋外的忙活儿。 一次次满含期待的开门,一次次又落寞而回,然后又一次次锲而不舍第一个冲过去开门...... 这一次,王氏再次期盼的打开门,她没有再失望,李传真回来了,她好好的站在她面前,没有受伤,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像她爹那样一去不回...... 李传真微笑着站在门外,对她说:”娘,我回来了。“ “你这孩子,怪我平时不舍得教训你,让你野了心,谁教的你招呼也不打,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几十天,你可知道娘有多担心你!给我赶紧进屋,你看我不打你......” 婉月和婉玉还有周氏也都小跑着过来,看到李传真回来,都高兴不已。 大家都感觉到李传真走的蹊跷,又没有什么办法去找她。 只是周氏和婉月几人在看到李传真的模样后,原本开心的面色渐渐褪去。 特别是周氏,她看到李传真看似正常实则有些难以言说的怪异感的表情,还有她脖子上的银圈,原本靠近李传真的轻快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周氏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强忍住泪水,拉住一旁就要跑过去抱哥哥的婉玉不让她靠近...... 婉月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看看面带微笑的李传真,又回头看看如遭雷击的周氏。她的心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王氏牵着李传真的手慢慢往屋里走,她口中絮絮叨叨说着责怪的话,李传真跟在她身后,看不到她母亲脸上滑落的泪水。 “真儿,你这几日不在,为娘特意请教了一个擅长做肉食的大师傅,娘现在会做你说的那种烤羊肉了。 你不是不爱吃白水煮肉么,老说娘的厨艺不好,娘啊,今天非要给你露一手不可,保管你吃了停不下来,真儿肯定会喜欢吃娘做的饭......” 李传真一直听着王氏的念叨,只是以往鲜活的,总是爱笑话捉弄王氏的她,再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好动。 她像个牵线木偶一般,任王氏带着她走,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李传真。 旁人或许看不出问题,但王氏却一眼就注意到她已经同她父亲一样,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 让王氏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逃避似的不敢回头去看。 王氏紧紧牵着李传真的手,她浑身都在害怕的颤抖,口中语无伦次的和李传真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真儿,还笑话娘不会种地,你看这是什么,娘种的青瓜居然活了,你还说这瓜苗长不大的。 你看,我怎么和你说的,只要人勤快,肯用心,持之以恒,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呜呜呜呜......” 王氏说了一路,直到带了李传真进了屋,在她床边坐下,李传真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王氏直到现在还在自欺欺人的自言自语,喃喃道:“天道酬勤,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干活儿,好好的听话,他们总会给我们一家一条活路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天无绝人之路,天道,人心,我们,我们,总能活下去......” 王氏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愤,呜咽着哭了出来...... 她一路逃难,流离失所的时候没有哭,面对艰难的世道,她没有哭,即便是丈夫突然离她而去,一家人无依无靠,险些饿的时候,她也咬牙坚持了过来...... 唯独真儿不行,真儿是她的软肋,是她的命。 那些人,怎可如此狠心...... “真儿,你看啊,你看看娘种的瓜,你看看我啊,你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你了,说话啊真儿,呜呜呜呜.......” 王氏将李传真揽在怀中,她泪流满面,心痛的几乎要昏厥过去,摸着李传真脖子上的银圈,王氏几乎恨的牙齿都要咬碎! “我的真儿,我可怜的真儿啊,那帮畜生!畜生不如的东西,害死你爹还不够,连你也不放过,明明就答应了的,他们明明答应了你爹不会动你,一群不讲信用的畜生! 都丧了良心,竟然敢这样欺辱我的儿,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王氏抱着李传真哭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跑去箱子里翻找起来,然后摸出一把剪子,找了一块软布垫在李传真的脖子上,拼命的使劲儿,想要割断女儿身上的银圈。 只可惜的是,再锋利的剪刀,也无法在艾婆婆特制的银环上留下半点痕迹。 “可恨,可恨啊!呜呜呜呜……给我儿戴这种,这种东西……真儿,都是娘的错,是我害了你……” 她一边割一边哭,李传真的父亲曾经也戴在某一天脖子上突然就有了银圈,虽然他从未和她说过这个圈是做什么用的,她却隐隐能猜到这是什么…… 因为最后,他死了。 直到王氏因为太过用力,手被剪刀刮出伤口,流出血来,李传真才像是一尊泥塑蜡人突然又活了过来。 她轻轻抬手握住王氏流血的手,取下她手中的剪刀,轻柔的用脖子上的软帕包住王氏流血的手。 李传真看着母亲,她平静的将脑袋埋进母亲的怀里,始终一言不发。 这天夜里,王氏总算如愿以偿的抱着她心爱的女儿安稳的睡了一觉,只是她的怀抱 来得有些晚。 回来的这个李传真像一个遍布裂痕被人强行打碎又拼凑起来的玉器,看似完好如初实则却不再完整。 王氏整夜都在悔恨,哭泣,后悔年少时的无知,后悔和村长等人扯上关系。 后悔因为自己的天真幼稚,李传真的爹因为她的一句想过世外桃源、与世无争的日子而放下一切恩怨情仇,带着所有人来到这个可怕的地方。从此,他们再也无法离开。 后悔带着婉星在这里受苦,后悔为了护住仅剩的家人,舍弃自己的女儿,后悔让她扭曲性格扮作男子…… 因为她年轻时的幻想和任性,她害死了所有的亲友,父母,丈夫…… 到如今,她连唯一的孩子也保不住! 悔啊,悔矣…… 王氏在牵着李传真进屋后便再未出来,只有隐隐的哀戚哭声从房中传出。 周氏在厨房炉灶边烧着柴火,她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懵懂无知的女儿,熊熊燃烧的火光照在她和两个孩子的身上。 如今正值霜降时节,即便坐在炉灶边,她依然觉得通体冰寒,浑身发凉。 “娘,你知道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婉月想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她娘在看到哥哥回来之后,变得如此惊恐,害怕,甚至吓得瑟瑟发抖。 周氏不想吓着两个孩子,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烧的噼啪作响的柴火,不时的用棍子拨动。 除了躲在这里煮饭烧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王氏和真儿做些什么。 周氏默默的抚摸两个孩子的小脸儿,婉玉年纪小,她已经趴在周氏的怀里睡着了。 周氏泪眼朦胧,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你们要记得,要对哥哥好一点,再好一点,她真的很苦,她为我们承受了太多,婉月,你要想着哥哥,要帮她啊。 她这么小,她一个人要如何应对那些人,呜呜呜……真儿,对不起,我真的,大哥,对不起,我没用,我没照顾好她……“ ”婉月,若是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就算只剩你一人,你也要好好守着传真,也不要想着报仇,你们兄妹二人只要努力活下去,活下去,总有希望……“ 说到最后,周氏已是泣不成声,婉月站起身来,她有些生气的打断周氏的哭声,说道:”好了,娘,你别哭了,你什么也不肯与我说清楚,是想我们往后一起做个冤死鬼吗!“ 周氏被她的话一下子给噎住了,她抬起哭得稀里哗啦的脸,傻傻的看着婉月,不哭不言。 婉月熟练的拍拍周氏的后背,安慰起这个从她小时候就软弱爱哭的娘,镇静的说道:”娘,你不要怕,仇要报,也要活!我们大家都要好好活,谁也不能少。 娘要我帮哥哥,就该和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周氏像是又有了主心骨,她抱着女儿嘤嘤抽泣,似乎她才是那个孩子。 ”其实娘也不是很清楚,你看到传真脖子上的那个环了吧?“ 婉月皱眉,她点点头,又追问道:”看到了,那是什么?“ ”我只知道传真她爹很久以前也是这样,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某一天突然就失踪了,再回来,他脖子上就有这样的环,整个人也性情大变,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大哥他什么也不和我们说,只说他在帮村里做些活计,只要他好好干活儿,我们一家人就能在村子里好好生活。 再后来,他突然浑身是血的回来,给了大嫂一样东西,说日后若是他不在了,村长他们也会照顾我们孤儿寡母,让我们好好生活。 他让我们有机会一定要离开村子,带着他给的那个东西,或许有机会离开这里。然后他又在一个深夜离开家,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周氏娓娓道来,婉月神情再也无法淡定,她疑惑的问道:”可是我们在羊村过得并不好啊,为何不拿着那个东西离开这里?“ 周氏神色黯然道:”神羊山好进不好出,我们也想离开,也曾偷偷打听离开村子的路线,可是听说外面的世道乱得很,四处都有杀人放火的强盗匪人,我们两个女人家,又带着你们三个孩子,如何敢轻易离开村子?出去肯定是个死,留在村子或许还有机会活,至少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处,就这样一年熬一年的过着……“ 婉月听完也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炉灶里的火光,原来,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竟是这样的么? 哥哥现在是代替死去的大伯在替村子做事了,如果哥哥最后,也像大伯一样的下场,那么,她一家人的死期也就到了。 她们要在哥哥被村子里的人杀死之前,尽快想办法离开村子! 第39章 提点 清早,整个村庄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一层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错落有致的农舍。 李家院子里的树枝上,挂满了晶莹的霜挂,清风吹过,簌簌落下,宛如细碎的水晶散落一地。 空气寒冷而清冽,呼吸之间,仿佛能让心肺都被凉意浸透。 虽然时辰还早,但李家众人已经齐齐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李传真安静的吃着早饭,她不说话,饭桌上就显得格外沉默。 王氏今日难得打扮了自己一番,她在脸上抹了些腮红,让她看上去有些气色,一夜斑白的鬓角被她梳理的一丝不苟。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甚至比平时还要显得美丽端庄,只有不时颤抖的筷子暴露出她的些许异常。 生活还要继续,无论发生什么,她们一家人都要坚强的活下去,哪怕,是为了那些为保护她们而牺牲的亲人,有时自己的命,不光是自己的,还要连同死去的人的那一份,大家一起活下去。 ”娘,我吃好了,今天要去学堂,我这便出门了。“ ”好,你去吧,我儿路上慢些,要听夫子的话,用心读书,下学了早些回来,娘在家等你,晚上做红烧肉给真儿吃,你可不要贪玩儿又跑去别处了……“ 王氏絮絮叨叨的一直将李传真送至门口,李传真像寻常学子一般步行前往学堂。她瘦削的身影在浓雾中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不见。 王氏依然眼眶含泪,倚门远望,直到她看不到李传真的身影,王氏忽然激动的往浓雾中追赶过去, ”真儿快回来,不要去了,你哪儿也不许去,快回来……“ 好在周氏一把拉住她,王氏这才伤心哭泣起来,二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看着二人哭哭啼啼,婉月在一旁十分习以为常,她想了想,打断了哭得正欢的两人。 她扯扯王氏的裙角,轻声开口道:”大伯母,村里有这么多厉害的年轻猎手,比哥哥厉害的人物比比皆是,为何他们一定要选哥哥干活儿呢?您可知道大伯和哥哥,他们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王氏果然不哭了,她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婉月的嘴。 低声道:”乖儿,不可胡说!“ 然后王氏抱起婉月,左右四顾后,确定方才的话没有被旁人偷听了去,连忙让周氏关好院门,她直接抱着婉月飞快往屋里走去…… 李传真到了学堂,这是她第二次来。她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座位。也不管前身之前有没有固定的座位,她只随便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座位不远不近,既能听清夫子讲学,又不至于让她太过显眼。 为此还和旁人争吵了几句,不过最后王夫子做主,还是让她坐在了她自己选的这个位置。 王氏特意给她缠了一块围巾,用于遮住她脖子上的银环,以免引起旁人的关注。 清晨的雾气重,李传真一路走来,衣服鞋子都有些湿气,装着笔墨书本的藤箱上也有露水。 李传真拿出手帕细细擦拭,书本在这里是贵重之物,若是损坏弄湿,未免可惜。 她清晨出门的早,学堂里只有她一人。李传真慢条斯理的从箱子里拿出笔墨,在桌上一一摆放整齐,又拿出书本细细翻看。 也不知王夫子讲到了哪里,她索性把之前从夫子处借来的几本书都带了过来,免得一会儿夫子讲课自己带错了书。 她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不解其意,却能囫囵吞枣的速记下来,李传真快速翻看,不求理解,只管在心中背诵。 她背着一会儿,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扭头望向窗外,便见雾中渐渐显出一道人影,来人正是王夫子。 夫子今日来这么早么...... 李传真站起身,她立于学堂屋檐下,远远的瞧见夫子前来,便是深深一揖。 王夫子年纪大了,他拄着拐杖,到了近前,看清来人,这才对她微微点头。 王夫子带着李传真去了旁边的耳室,此处是王夫子教学之余,休憩喝茶用的小室。 师生席地而坐,静默无言。 王夫子审视着李传真,目光久久停留在她遮掩起来的脖颈处,他率先开口道:“诶,老夫原以为你不会再来读书了,不曾想你还有这份向学之心,甚好。 既然你已经入了这场乱局,也不要再多想什么。” 李传真依然沉默以对,她始终低着头,王夫子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我师生一场,听老夫一句劝,勿要怀恨在心,安心做事,往后再如何艰难,总会有你的一条活路,你” 李传真的头低的更深,她卑微道:“夫子说的是,我能活下来全赖大人们的恩德善心,传真心中无怨,不敢有恨。” 王夫子捋了捋长须,深深的叹息一声,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李传真低垂的头颅,缓缓说道:“你,当真无怨么?若是无怨,那便是最好,你尚且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学你父亲那般,心怀怨怼,恨意滔天,非要以卵击石,宁死不屈,便是一条死路了。” 李传真握紧拳头,而后又缓缓松开,她笑道:“是,传真无怨,成王败寇,强者为尊,大人们能看上我,让我能为村子出一份力,是传真的荣幸,何来怨气之说?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传真是个识时务的人,夫子多虑了。” 见她笑了,夫子也笑了起来,他接着说道:“传真,你不必瞒我,你若有心结,在老夫面前尽可直说无妨,我也可以为你出出主意。 说起来,老夫其实与你父亲关系甚好,当年我也这样劝过他,可惜他听不进去,你比他强,相信你未来也会比他走的远。” 夫子忽然凑近她,他表情严肃,问道:“传真,此处并无第三人在,你尽可与我交心,我最后问你一句,当真无怨么?” 李传真以头抢地,诚心道:“传真敢对天发誓,我心中绝无无半分怨恨! 多谢夫子还记挂先父,父亲大人有夫子这样的亲朋挚友,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之灵,定会含笑九泉的。 夫子不必担心我,传真自幼胸无大志,不过是俗世中的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罢了,大人们只要愿意留我一家人的性命,传真便是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 王夫子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扶起李传真,点点头,道:“好,你做的很好,记着,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要像今日这般回答。 你真是懂事了,比你父亲想事情想的透彻许多,他是太过刚直,不然,何至于此......” 话说到动情处,王夫子抬手擦擦眼角,李传真也是感动不已,她拱手道:“夫子,还请勿要太过伤怀。” 王夫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又缓和了一下语气,柔声说道:“老夫其实一直都是不赞成村长他们这种杀鸡取卵,揠苗助长的做法的,此法灭绝人性,惨无人道,实乃是毁人根基,强行提升武道之绝路。 唯有万中无一的武道天才,心性狠绝之辈才能熬得下来。 你能活下来,我很意外,以往,确实是我看走眼了,你不愧是他的孩子,果然生来不凡。” 李传真态度谦卑,她沉声道:“夫子谬赞了。” 王夫子看着似乎毫无怨言,卑微伏地的李传真,嘴角几不可察的勾起一丝笑意。 他语带深意的低声道:“不,老夫很少如此看好一个后辈,你确实很不错。只可惜,你命有此劫,还是多想开些吧,接受命运,大宗师的强大不是你能抗衡的。 传真,老夫本不愿与你多说这些,只是老夫实在爱才,不舍得见你白白送命。你好歹是我的学生,是故友之后。 老夫便再提点你一句,你可记着了,这对你来说,是劫,也是缘,能否抓住机缘也全看你自己了......” 原本跪伏于地的李传真听到王夫子的话,心中猛的一跳,她倏然抬起头,紧盯着夫子的表情,有心再问此言何意。 但王夫子不等李传真再问,便立刻起身离去。 是劫,也是,缘? 李传真心事重重的回到学堂中,反复品味夫子的这句话中的深意。 不多时,学堂里陆陆续续有学子进来,他们看到李传真今日竟然来上学了,也是愣了一下。 却也没有多惊讶,学堂里来来去去的同窗有的是,今日农忙了,便回家干活儿,明日要去进山打猎,又请个几天假,不过是隔得时间长些,没什么好奇怪的。 直到下学回家,李传真心中都一直在想着王夫子最后对她说的话。 王夫子为何今日要反复问她有无怨气?为何要提点她? 王夫子是站她这边的,还是村长派来探她底细的?自己今日若是敢有一丝敌意,王夫子会杀了她吗? 别说王夫子年纪大了提不动刀,她现在不敢小看任何一个老头儿亦或是老太太。 随便一个都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其实学得再好对这里的学子来说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他们不出意外的话,此生都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绝大部分人来这儿上学也不过是想着多识得几个字好找个轻松点的活计干。 但也有一些人非常刻苦,他们日夜苦读,勤耕不辍,一副誓要金榜题名考个状元的拼命架势。 李传真原本以为他们是受了村长的欺骗,不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还对科举抱有虚无缥缈的期盼。 不曾想,在她旁敲侧击的询问下,原来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不知道的人反而是少数。 神羊村的学子不管学得有多好,他们都是没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一切都是水中捞月,做无用功。 李传真很不理解这些学子,即便是满腹经纶,也依然要留在这里打猎种地不是么?没有高官厚禄的动力诱惑,何来的精神支持他们日夜苦读的坚持? 这样反人性的行为根本不合理啊? 直到有人这样说…… ”你不懂,不是为了考状元,是为了别的,只要功课做的好,王夫子会给我们考试,若是能被夫子选上,那就会有天大的好处……“ 好处?会是什么样的好处…… 王夫子家中她也去过了,并不如何富丽堂皇,他如何有能力自掏腰包给这些人好处? 有能力给他们好处的只有村长那些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想向十三位大宗师复仇何其难也,唯有步步为营,徐徐图之,只有先了解羊村,她才能寻找机会下手报复! 无怨?她怎么可能无怨!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李传真已经来学堂小半个月,她日日暗中打听羊村的情况,越是了解,越是心惊。 她偷偷打量观察着正在台上讲学的王夫子,心中失望,连老师也是村长那一派的人物么…… 她原本还对王夫子抱有一丝幻想,看来连她的这个便宜老师也是无法信任的。 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她都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王夫子替村里费力培养这些人是想做什么?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一共就这么点人,还要绞尽脑汁的教书育人,所图不可谓不大。 李传真当然不会觉得读书无用,读书人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争抢的资源。 羊村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还在咬紧牙关培养读书人,当真是苦心孤诣,卧薪尝胆啊。 李传真思绪飘忽,想着羊村可能的阴谋布置…… “李传真!老夫见你若有所思,神游天外,可是对老夫方才的释义讲解另有一番高见啊?“ 李传真回过神来,她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从容答道:”学生不才,无甚高见,只是一些愚见罢了。方才学生听夫子讲的甚是精妙,令学生醍醐灌顶。 学生并非是对夫子的讲解有异议,而是在思考夫子所授知识与这世间诸事的关联,一时入神,还望夫子见谅。” 王夫子方才分明见她就是在出神发愣,根本没有好好听他讲学,此时看李传真不仅不认错,还要当众顶撞,与他强辩,更是心下恼火。 他捋了捋胡须,目光审视地看着李传真,冷哼道:“哦?那你且说来听听,你都思考出了些什么?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休怪老夫戒尺无情了!” 李传真定了定神,缓缓开口:“方才夫子说到,夫学者,所以求益耳。见人读数十卷书,便自高大,凌忽长者,轻慢同列。人疾之如仇敌,恶之如鸱枭。如此以学自损,不如无学也。 学生想到,夫子所讲之理,虽为书中之言,但若能灵活运用,便能解生活之惑。 就如这学问之道,需持之以恒,如同农夫耕种,一分耕耘方有一分收获。而我们身处这羊村,虽看似偏安一隅,但所学之识亦能为村子的发展谋求出路。” 王夫子听她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至少还知道自己刚刚讲到哪里,虽是浅薄之见,却也有理有据。 王夫子轻轻放下手中戒尺,面色不豫道:“确实是愚见,我方才所言,乃是说读书增长学识,当怀谦逊之心。 你可知,学问不止于思考,更在于践行。你若真能将所学用于实处,方为真正领悟。坐下吧,日后听课需专心!” “是,学生谨记。”李传真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坐下继续听课。 小小的一心二用罢了,艾婆婆尚且能一心四用,甚至更多也行,她这边微末伎俩还不到火候,算不得什么。 李传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明日便去得了王夫子口中的机缘。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那便试试吧,让我看看顶级武道大宗师是不是真的就无懈可击,不可战胜...... 第40章 觉悟 李传真下学之后回自己家吃过饭后,便一直在房中和婉月,婉玉一起读书习字,不管是前身还是她,像这样静下心来学习的日子少之又少。 以前她不懂,有一个安稳的,可以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的学习环境是多么的珍贵。 现在,她很珍惜。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她认真对待,真的需要把活着的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 王氏正在厨房忙碌,她揭开锅盖,蒸汽扑面,用筷子戳戳,野猪肉已经炖的软烂脱骨,院子飘满了肉香味儿。 周氏本想一起帮忙的,但王氏坚持一定自己亲自来煮,从买肉到调味,从备菜到下锅,连烧柴热灶,王氏都不让假他人之手。 她就想让李传真好好的吃一次她亲手完成的红烧肉,做法是李传真形容给她听的,她之前说过好几次,王氏一直觉得做法麻烦,而且一些真儿说的香料她也从未听说过。 王氏为此去请教了村里的许多擅长做饭的妇人,还特意去了一趟县城里,花钱请人教她做这一道菜,平日里十分节俭的王氏,这次不惜血本的也要满足女儿的小小心愿。 锅中咕咕冒泡色泽鲜亮的红绕肉已经炖好,王氏喜滋滋的添起一碗肉,就打算先端一碗过去给传真尝尝。 不知道这肉是不是真儿想吃的那种鲜甜醇厚味道,她每次和自己形容的时候,都会把她自己馋的口水直流…… 王氏端着刚出锅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烧肉还没走出厨房,便听到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哨声。 王氏脸色一变,她再也顾不得陶碗滚烫,端着肉便往外跑去。 “真儿,真儿!你在哪里,娘炖好肉了,不要走,你回来啊,娘会做红烧肉了,你回来啊,回来,你给我回来啊,呜呜呜呜……” 王氏端着肉屋里屋外的四处寻人,只是李传真一听到哨声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身离去,哪里还能找到她的身影。 周氏见王氏哭嚎着到处找人,手上已经被泼出来的肉汤烫的通红,她犹自未觉,还紧紧的端着那碗肉,不肯松手。 周氏连忙上前去夺碗,急道:“大嫂,传真刚刚已经走了,你快快松手,把碗给我,你这手都要烫掉皮了!” 王氏恍若未闻,她仍然死死端着手中肉,无论如何也不撒手。 周氏无法儿,情急之下,只得用力一拍,将王氏手中的连碗带肉全部打飞出去。 周氏扯着王氏到院子里的水缸边,也顾不得打水艰难,直接把王氏通红的双手按入水缸中。 “婉月,快去请郎中来!”周氏话还没说完,婉月已经跑的没影了。 “娘,娘……”婉玉被吓得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她眼泪汪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氏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她软软的跪倒在水缸边,全靠周氏在一旁扶着。 王氏泪水涟涟,她喃喃道:“不难吃了,真的不会再难吃了,都是娘不好,是娘错了,是娘害了你……” 周氏努力劝慰着,道:“大嫂,真儿许是临时有什么事出去一下,她一会儿就该会回来了,你不要这么急啊,你要保重身体,真儿她,也会担心你不是……” 王氏犹如惊弓之鸟,李传真这样突然离去,她越想越觉得心中恐惧,只觉得此一别,就再难有相见之日。 她看着院墙外,悲伤道:“真的,还会回来么……” 王氏就害怕李传真会像她爹一样,突然离去,而后便会一去不回。 李传真离开的匆忙,哨子吹响,她必须放下手中所有事情,第一时间赶过去,即便她听到了王氏在叫她,她也无法回头。 一家人的性命都在她一人身上,容不得她有半分犹豫。 李传真施展身法轻功,眨眼间便出现在陆清韫的身前。 身在陆府,艾婆婆等人随时都可能在窥视此处,李传真不敢怠慢,她单膝跪地,谦卑低头道:“传真拜见主人,听候主人差遣!” 陆清韫也蹲下身来,一下子委屈的扑进李传真的怀里,说道:“哥哥,你这些天去了哪里,我好想你,你,你为什么不回来……” 李传真缓缓站起身,她比陆清韫大了三岁,身高腿长,足比陆清韫高出一个头身来。 李传真冷着脸,她轻轻推开陆清韫,又重复问了一遍,道:“不知主人可有何吩咐?” 陆清韫的表情变得失落,她强颜欢笑着努力解释道:“哥哥,我没有什么吩咐,我只是太想你了。我在家担心哥哥,也不知道哥哥在忙些什么,你好多天也不回来看我,我就试着用......哨声,联络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见到哥哥才......” “这么说,主人你是闲着无聊,所以吹响哨子召我过来陪你消遣是么?” 她如此阴沉着脸,直起身体朝着陆清韫一步一步靠近过来,压迫感十足。 陆清韫有些害怕的退后一步,她小声解释道:”哥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总是不回来,我担心你,我就是想你了,我也不想用哨子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哥哥……“ 李传真着实生气,她都顾不上和家人解释一句,她娘在家吓得直哭,她都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用最快的速度拼了命的赶过来见她,只恨自己没多长两条腿,结果陆清韫只是在没事儿找事儿的戏耍她! “你明知我最讨厌这个哨子!我这些天一直在村子里,我也同你说过,我要去学堂跟随王夫子继续学业,你身边这么多眼线,你会不知道我在哪儿吗!村长他们拿哨子耍我也就罢了,你也要学他们一般是么?你也觉得这样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很有趣对不对!” 李传真越想越气,她步步逼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陆清韫努力的想要解释,她被逼迫着步步后撤,一直退到一株桃树下,她靠在树下,无路可退。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我只是想找哥哥回来而已,我,我真的没有......” 陆清韫的眼中蓄满泪水,无论她如何委屈求全的努力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她倔强的抬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想要看见眼前的人,笑着哄她,温柔的将她拥进怀中,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漠无情的模样。 眼前的李传真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金色滕纹慢慢爬上面颊。陆清韫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看着哥哥如此痛苦,却依然朝着自己的脖子伸过来的手。 陆清韫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眼睛,她已经不想再面对。 她不知哥哥为何今日会突然这么生气,她不是第一次用这个哨子,虽然很对不起哥哥,可是这样找他是最快的方式,李传真之前也是默许她这样做的,为什么他会突然翻脸呢...... 这样的哥哥,这样可怕的李传真,真的是她的心上人么? 就在李传真的手挥伸向陆清韫,宁愿顶着金蚕蛊的噬咬重伤,她也要出口恶气之时,李传真突然脸色一变! 她右腿一下猛蹬树干,抬手下意识抵挡了一下激射而来的黑点,又急急偏了一下头,就地几个狼狈的翻滚,躲到另一棵树后,树干另一侧传来“笃笃笃”的几声穿破树干的闷响! 李传真的理智回归,脸上的金色褪去,冷汗从额角滑落,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穿出一个血洞的右手,心脏仍然在怦怦直跳。 艾婆婆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乎四面八方都有她的声音,让李传真难以判断。 “你这孩子,真是学不乖,你这是对待主人应有的态度么?婆婆还是太心善了些,还是没有将你这只不听话的狗给彻底打服。” 李传真躲在树后,她笑道:“婆婆,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方才是见主人头上有只小虫子,正想帮主人捏死这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呢,我爱护主人都来不及,哪里敢对主人不敬。” 陆清韫张开手,挡在李传真所在的树前,她冷冷道:“婆婆,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事,还请不要插手,您还是到别处去消遣吧。” 艾婆婆直接闪身绕开陆清韫,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李传真的面前! 好快! 来不及思考,李传真在看到艾婆婆的那双绣花鞋的瞬间,就立刻做出反应,她游蛇缠树般的极限动作想要把陆清韫抓过来当保命符。 艾婆婆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反而是李传真还想靠近大小姐的这个举动彻底的激怒了她。 \"老婆子的话你为什么总是要当耳旁风呢……\" 在离陆清韫不过半步之遥的距离,李传真的脚步被定在了原地,一根树枝穿透她的鞋子,将她的右脚掌牢牢的封在地上。 李传真捂着胸口痛苦的原地蹲下,在陆清韫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她已经被艾婆婆在心脉附近的正胸处被瓜子仁洞穿身体。 \"你不错,这身法,比起上次又长进了些,可惜你还不够快,而且,总是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种习惯,真的很蠢。\" 李传真忍痛拔出那截细细的树枝,她坐在地上,不动声色的一点一点往后撤,仰头看着这个挡在她和陆清韫之间的矮胖慈祥的老人家,心中叹息。 只差一步,自己离陆清韫只差一步! 只不过李传真心中清楚,这相隔的小小一步,看似近在咫尺,其实犹如相隔天堑。 只要有艾梦娥这个老妖婆在,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碰到陆清韫一根手指头。 \"艾梦娥,你让开!他什么都没做,你伤他做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自作主张?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滚啊,都给我滚啊!\" 陆清韫想要靠近李传真,想保护他,生怕艾婆婆会突然发难,痛下杀手,却被艾婆婆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连看李传真一眼都难。 艾婆婆一只苍老的手轻易握住陆清韫的胳膊,让她丝毫挣脱不得。 李传真半倚靠在树上,有陆清韫在,她有恃无恐。 她甚至有些嘲弄的笑着对艾梦娥道:\"艾婆婆,你听到没有?主人不需要你,她要的是我,她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游戏 ,只是在和主人玩闹而已,我什么都没做呢,对吧,主人?\" 陆清韫毫不犹豫,她附和道:\"对,传真只是在和我玩闹而已,婆婆你走吧 ,行不行 ?我什么都答应婆婆,我只要你们别再伤他!\" 艾婆婆转头望着陆清韫,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小姐,不明白的是您,还是睁开眼睛看清楚些吧。 老婆子早就提醒过您,这是只会噬主咬人的恶犬,需得时时敲打,小心提防。 身为主人想要驾驭这样 恶犬 ,好言好语是无用的,得用些雷霆手段,您还是退后些让老奴来替您训导吧。\" 陆清韫脸色涨红,愤怒的无以复加。 陆清韫奋力挣脱艾婆婆的手,她太过用力,艾婆婆担心 弄伤了大小姐,只得松开了手。 挣脱束缚,她立刻拔出怀中的匕首,挡在李传真身前,独自和这位世间的至强者对峙。 只有自己表现的强势,才有可能吓退这些可怕的羊。 陆清韫强作镇定,大宗师的气势很强,很可怕。 这世间谁都可以害怕,唯独她不行,她绝不能后退半步,哥哥的性命系于己身,自己稍有迟疑和软弱,这些羊就会一拥而上,杀死哥哥。 \"艾梦娥,你放肆!我用不着你在此多管闲事,越俎代庖!你给我立刻退下,你听到没有!我命令你退下!\" 陆清韫还想和上次一样,强硬的命令对方听她话。 至少之前她这么做时候,这些强大的羊都会顺从她。 然而,这一次,艾婆婆却并没有因为大小姐的强硬命令而退去。甚至,似乎是起了反作用。 艾婆婆脸上的慈祥笑意渐渐隐没,她冲大小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她偏过头来,看向李传真。 陆清韫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匕首便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到了艾婆婆的手中,陆清韫脸色一白,有些手足无措。 不应该是这样啊…… 艾婆婆把玩着大小姐的匕首,温柔的说道:\"大小姐,您还没有领悟身为上位者应该有的威严,一位至强者,是不需要自己拿起武器的。 这样只会暴露您的软弱无能,色厉内荏。今日老奴斗胆再给您上一课,没有实力,便是这般,您看着,\" 艾婆婆的眼神变得狠厉,冷哼一声,道:\"老婆子有的是手段让这只不听话的死狗知道上下尊卑,让她知道违抗 大小姐会是什么下场!\" 艾梦娥左手指尖气机一弹,将不听话的大小姐定在原地,右手并指为剑,轻轻一划,头顶上一根树枝便凭空断裂,落到艾梦娥的手中。 \"你!\"陆清韫此时目不能转,身不能动,简直气急败坏,她心中懊恼自己不该找哥哥见面。 这些人表面上对她恭敬百依百顺,其实从未把她放在眼中! 自己没有习武的天分,可就算自己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天才又能如何? 十三位武道大宗师,他们本身就是天才中天才,已经是到了武道之巅,是让人望之绝望的高山巨峰。 她陆清韫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习武,此生也不可能有机会超越他们,又谈何实力压制? 陆清韫一时间难免心生怨愤,什么牧羊人,不过是任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提线木偶罢了。 简直笑话。 李传真见艾婆婆不顾陆韫在场,竟然真的要强行对自己动手,她不是最在乎陆清韫的感受么? 这是气急了,非要打自己一顿出气吧…… 意识到要不妙,李传真一边胡说八道的往后撤,一边手在地上悄悄抓起一把沙土。 \"婆婆真是年纪大了,一时老眼昏花误会了我,这可真是冤死个人。 传真一向对大小姐都是敬重有加的,府中上下皆有目共睹。婆婆便是不信我,还不信大小姐么?她方才都说了我没有\" 话未说完,李传真瞅准时机便向艾婆婆扬了一捧手中泥沙,顺势便想逃跑。 只是这孩童一般的三脚猫把戏又怎么可能暗算的到艾婆婆,她手中树枝只在面前挽了一个剑花,再随手朝李传真一甩。 一招简易的剑招起手式格挡便防守的密不透风,顺便还将刚刚跃起的李传真抽的半空中转了三圈。 来不及躲闪,尽管她第一时间就侧过头闭上眼睛,沙石任仍然尽数打在李传真的脸上,眼睛里。 李传真只能闭着眼睛,忍着眼睛的疼痛不适,背上抽打的疼痛,借着翻滚的动作在尘土里滚爬,以此拉开距离。 只是无论她如何腾挪,艾婆婆始终如影随形,树枝抽打在李传真身上,看不出外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损。 却又能让她承受内伤,口鼻溢血,气息虚弱。 \"你若敢多哼一声,让大小姐为难,老婆子便让你今日真变一只死狗,你不信便尽管试试!\"艾婆婆威胁道。 李传真已经被打的瘫在地上喘息,再痛也不敢大声叫喊,只能咬牙承受。 她手中动作不停,嘴里还在哄骗着大小姐,道:“大小姐,您不必担心,老奴下手有分寸,老奴会让她乖乖听话。 这天下所有人都应该听从您的意志,便是李传真得了您的宠爱,也不可恃宠而骄,放肆无度。顺者昌,逆者亡。敢有不服者,杀无赦!” 两个人就在陆清韫的身后缠斗,陆清韫无法转身,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只能听到枝条抽打时的细微破空声,脚步声,和李传真偶尔承受不住发出的闷哼。 李传真全程挨打,二人打斗的声音几乎没有。 有艾婆婆这样忠心耿耿一心为她着想的手下,陆清韫面上却毫无一丝愉悦的神色,她眼神黯然,通体冰寒彻骨。 传真哥哥说得对,有这些人在一天,她和哥哥二人皆是身不由己,性命尚且难保,更难是她们之间还有何未来可言? 如果此生不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如果这就是牧羊人的尊贵,那还宁可不要这样的人生。 以前总是不懂爹爹为何总是喜欢建庙拜佛,祭神烧香。 书上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神佛,陆清韫一向都是认为,那是虚无缥缈的。 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求神拜佛不如求告自身努力。 原来曾经那些幼稚的想法只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过得太过顺风顺水,从未遇到无能为力的难事,便是有,爹爹也会出面帮她解决。 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任人鱼肉,明明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不想要的,可是偏偏有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把这些东西强加于她,推着她强行一步一步往前走。 原来是这样啊,人之所以求神,是因为自身的无能为力,只能寄望于神佛,此生得不到的,便冀望于来生,如此,才不至于让人对这世道太过绝望,还能继续在无边的苦海之中继续咬牙支撑。 只愿来生我也能做一个碌碌一生的平凡女子,和我心爱之人相守一世,至于此生…… 此生,尽我所能,护你周全,其他,便不奢望了。 第41章 请求 “我知错了,不敢了,我不该对大小姐不敬,是我不该……” “我是大小姐的一条狗,大小姐是我的主人。我要生生世世用性命守护大小姐,任何反抗大小姐命令的人都得死……” “执行命令,为牧羊人赴汤蹈火……” 直至日暮西斜,夜色降临。 村民们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互相打着招呼,扛着锄头纷纷往家赶。 他们刚从田里忙完,都准备回家做饭了。村中烟雾渺渺,一派祥和。 陆府的下人们一如往常,该洒扫的洒扫,该掌灯的掌灯。 庭院中,树下来来往往的下人有不少,却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无一人敢抬头仰视那个,被缚双手吊在树上的人。 无人理会她,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李传真不断喃喃自语,忏悔自己的过错。 艾婆婆要她挂在树上好好反省认错,直到大小姐背完典籍,补完之前落下的所有功课为止。 李传真就这样没吃没喝的挂在树上曝晒受罚了三天三夜,大小姐也不眠不休,没日没夜的苦读,书房彻夜点灯,直到天明。 李传真白天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便要断气了一般。 但是到了晚上,等月亮出来,她周身又会冒出蒙蒙烟雾。白日的伤势又会治愈个七八分。 李传真就这么挂在树上,她时常低着头,闭着眼睛,不言不语。 更多时候,都是望着陆清韫书房的方向,愣愣出神。 艾婆婆和乌启光也在默默观察着李传真,第一日夜里还能恢复个八成,没有食物补给,到了第二日便只恢复个四五成的样子,第三日状态便会更差一些。 “看来,这小丫头的功法还不是我想的那般逆天。不是无休止的复原身体,禁锢起来,还是会死的。不过是比常人更能挨一些,倒是让人失望,本来老子还想着……” 乌启光高大的身体坐在一个小小马扎上,模样有些好笑。他手里端着一个箩筐,正在摘菜,就像个普通的农家汉子。 艾婆婆嗤笑一声,道:“想,想什么?难道你还想夺人家死鬼老爹留下来的传家法门不成? 杀人夺宝,小人行径,凭你也配与我并称大宗师强者,真是羞与尔等为伍,呸!” 乌启光不服道:“承天门人就爱装模做样,这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顶级功法就是圣人转世见了也要动心,大宗师又如何? 哼哼,你艾梦娥是高人,日后你别又厚着脸皮跟我抢。 我乌启光是小人我承认,江湖之中杀人夺宝不是很正常么? 宝物有德者居之,福薄缘浅者,拿了也是为自己招祸,死不足惜!” 艾婆婆从袖中抽出一把戒尺,笑眯眯的点头道:“乌师傅说得在理,福薄缘浅者,死不足惜,你大可夺宝试试,老婆子拉不下身段杀晚辈,但是动手打杀你这老货便没有什么说法了。 从你手里夺宝,既不坏名声,还能平白为门中晚辈得一分好处,好啊,好啊……” 乌启光也从怀中掏出一把大铁勺,冷笑道:“老子平生不打女人,平日对你这老货百般忍让,你倒蹬鼻子上脸,以为自个儿武功如今是天下第一了不成? 说什么为门中晚辈夺宝,呵呵,我尊你一声承天门人你还当真了,你家公子当年是承天门的天才人物不假,你艾梦娥又算个什么东西,人家承天门认你了么? 不过是个杂役奴仆,连个外门弟子都算不上,成日里以承天门自居,好个不要脸的婆娘!” 艾梦娥被乌启光当面揭了短,戳中了痛处,怒喝一声,一脚踹翻了乌启光的菜篓,戒尺闪着寒光,快如闪电,朝着乌启光的要害招呼。 乌启光嘴上各种不服,却不敢正面硬接艾梦娥的含怒一击,只一味躲闪,边躲边骂道:“老子真他娘的倒了血霉,听了旁人的鬼话,当年非要跑去江南看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你个凶悍的老梆子算什么美人,老子真是瞎了眼了……” 艾梦娥也不与他斗嘴,只是手中的剑招越发凌厉,冷肃的模样似乎这一刻又恢复了几分当年血洗江湖的冷血美人的风采。 李传真看着不远处那二人,如同乡下老汉一般追逐打斗的二人,一招一式看似普通,像是玩闹一般,她却亲自领教过其中难以抵抗的千钧之力。 李传真在树上,居高临下俯看二人过招。 二人打了几下,乌启光也不得不承认,艾婆婆的剑法确实更胜一筹。 硬挨了艾梦娥几下戒尺,让艾老婆子出了口恶气,这场比斗才算了结。 两人大半辈子都这么打打闹闹过来了,艾梦娥也习惯了乌启光的嘴贱。 她也不过是左右无事,找个理由打他一顿活动活动拳脚罢了。 “婆婆好身手啊,怎么,这就不打了?这般高明的剑法我从未见过,请婆婆再多打乌师傅几下,我方才没怎么看清楚。” 艾婆婆正踱步准备离去,就听到树上传来那小丫头嘶哑微弱的声音。 艾婆婆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她微微抬起头,阳光有点刺眼,她微微眯着眼,朝李传真看去。 李传真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血迹已经被阳光烘烤干涸,凝固在洁白的手臂上,身上的衣衫被她那日用树枝抽的破烂不堪,丝丝缕缕的挂在身上。 如此狼狈,李传真还朝着艾婆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一笑,干裂的嘴唇顿时裂出几道血口,颇为渗人。 艾婆婆也不在意,她似乎是在和一个邻家孩子聊话家常一般随意自然。她挥挥手,示意乌启光退去。 虽然乌启光很是看不惯老太婆这副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做派,不过行动上还是听从艾婆婆的安排。 待乌启光走后,艾婆婆慈善的说道:“害,婆婆哪有什么好身手,不过是些三脚猫的花架子,糊弄人罢了。 婆婆年纪大了,在陆老爷府上混口饭吃,既然领了管事的差事,就要尽力帮老爷把府上的事务管好,若是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这儿岂不是要乱了套?你说是也不是?” 李传真艰难的点点头,深以为然道:“婆婆说的是,不听话的挨打也是活该,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不听婆婆的话,婆婆看在我诚心认错的份上,饶了我行么?” 艾婆婆为难道:“这不行啊,好孩子,说好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念完书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若是日后人人都以为认错便可免罚,婆婆这惩戒堂还如何执法呢? 当初说的如何罚你便只能执行到底,说一不可二,这是原则。 你且耐心等等吧,这几日大小姐很是用功,进步神速,相信你很快就可以下来了,不急,不急。” 艾婆婆这两日对大小姐的表现很是满意,牧羊人果然都是天资聪颖,陆老爷的智慧用在经商上,便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第一富商。 大小姐一旦收了心,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也是展现出超出常人的才智。 只要好生引导,她必定会成为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开辟盛世的牧羊人。 李传真知道这十三人中,笑面虎的老妖婆看似和善,其实最难对付,王夫子说的自己的机缘,就在她的身上。 李传真压下心中的恨意,附和道:“婆婆说的是,是我太过任性了,不仅耽误了大小姐的功课,还没有考虑到婆婆的难处,这都是我的不是。 我就在此好好悔过,日后必定痛改前非,竭尽所有,辅佐大小姐成就霸业。” 艾婆婆有些好笑的挑眉说道:“呦,你还知道什么霸业,咯咯咯......” “不错不错,这次倒是记打了,这觉悟都提高了不少,只是凭你实力低微,辅佐大小姐都有些不够格呀。 嗯,想法是好的,倒也不必太灰心,毕竟你还小嘛,而且你那死鬼爹给你留了这么好的功法,给大小姐跑跑腿什么的也还凑合......” 李传真也不管艾婆婆的无情嘲笑,反正她就没说过自己什么好话。 李传真努力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思考着如何让艾婆婆收下她。 王夫子说的有理,这是机缘。 挨打归挨打,这世上有几人能有自己这样的运道? 先不管是霉运还是好运吧,自己可是遇到了十三位顶级武道大宗师! 若是能有机会,学到一招半式...... 何愁日后报仇无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自己必须现在就开始筹划,能回报一点是一点。 这些老梆子一个比一个老掉牙,万一报仇太晚,他们其中有人寿终正寝了可怎么好? 那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帮老畜生! “婆婆说的是,我就是个井底之蛙,给大小姐提鞋也不配。 只是大小姐对我实在太好,此生我若是不能回报大小姐的恩情一二,我心难安。” 艾婆婆脸上的笑容敛去,她目光幽幽道:“大小姐确实对你不错,为了早日救你下来,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背书苦读,完成我布置给她的功课。 若不是我每日强行喂她汤食,她只怕坚持不了这两日。 说实话,我理解不了大小姐对你的感情,你这般虚伪无情之人,哪里配得上大小姐的一片深情厚谊?” 李传真一时之间有些沉默无言。 是,我不配。 错不在她,都是我的错。 错是真的,恨也是。 她陆清韫就应该和我一起下地狱,她,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 全部都无法原谅! 唯有如此,我的心才可得解脱。 知道陆清韫也在受着折磨,李传真眼中流下且痛且畅快的两行清泪。 李传真哭着又做了一番真情流露的剖心坦诚之言,她撇过头去,散落的头发遮住半边面容,似乎是在强忍泪水,艾婆婆听她低声问道:“大小姐,她当真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么?” 艾婆婆放缓声音,叹息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你要明白,恶事是我们几人做的,我艾梦娥敢做敢当,不怕你记恨。 只是,大小姐对你是真心的好,你,不可伤她,这是我的底线。” 李传真和艾婆婆的脸上都不再挂着伪装的笑,两人都想坦诚布公的聊一聊。 艾婆婆也不想这样时时刻刻提防着李传真,若能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利用大小姐的情谊兵不血刃降伏这个百年难遇的武道奇才,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李传真一心想要得到机缘,她只紧紧盯着艾婆婆,似在思考,心中措词良久,想着如何才能得到艾婆婆传承。 大宗师难得一见,想要寻得一位够格继承大宗师衣钵的武道传人更是难上加难。 他们这些人仇家遍地,以往不是没有收过亲传弟子,不说天资比不上李传真,在这些年执行任务中,他们的弟子多是死于非命,半途夭折。 死个把徒弟本没有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没什么可说的,唯独李传真的死鬼爹是他们这些人的意难平…… 好在他还是留下了一个好苗子。 一把比他李狗蛋更好用的刀! 艾梦娥背负双手,她也不催促,只耐心等待李传真回话。 良久之后,李传真说道:“好,我答应婆婆,你我之间的恩怨不涉及大小姐,我也可以乖乖听话,从今以后听命行事。 只是,奖惩有度,婆婆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些补偿?” 艾婆婆眼中带上一丝笑意,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故作不解的问道:“哦?你想要何补偿?婆婆这儿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家底都掏出来了,唯一的传家宝已经挂你脖子上了。 你是想要金银富贵,还是要保你家人平安?小丫头,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呐……” 李传真警惕的观察四周,凝神屏息感受了一下周遭,虽然察觉不到有人窥视,但李传真心里清楚,躲在暗处窥探自己的人一定不会少于一手之数。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李传真小声道:“隔墙有耳,请婆婆近前来,旁人我都信不过,我只与婆婆交心。” 艾婆婆依言上前,靠近了几步,立于李传真的脚下,倚靠在树干旁,笑眯眯的看着李传真。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贴己话只管和婆婆说,婆婆的嘴巴最严实,在神羊村有口皆碑,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你放心说就是。” 我信了你的邪的有口皆碑。 ”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但即便是为了利用我,也是因为我有天赋,有价值,不是么?你们不过是想要我做事,可以,我愿意做。我不贪心,我只有一个请求,请婆婆” “多打我几次。这不痛不痒的吊着我有什么意思?婆婆还是像之前那样打吧,我舒服的很。” 李传真有些神经质的狂笑起来,摆动的身体带着树叶纷纷扬扬的飘落飞舞。 很长时间,艾婆婆在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坐在树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来啊,婆婆,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看我李传真会不会乖乖俯首当狗,来啊……“ 艾婆婆神色冷淡的看着李传真发疯,嗤笑道:“还真是疯了,你这是骨头痒了,喜欢上挨打是么?这人老了,心善,打着打着还把你打舒服了?不过老婆子今日累了,改日再好好收拾你! 你且在此挂着吧,哼……” 李传真吊在树上随风轻轻摇摆,她眼神坚定的追随艾梦娥而去,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艾婆婆偷学剑术。 便是去挨打总能学个一招半式的,好过自己整日瞎琢磨。 “村长,看到了么,这李家的,已经半疯,求着挨打了。”乌启光一脸得意邀功。 老村长满意点头道:\"嗯,看到了,做的好。“ 老村长不吝夸奖,听的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你们接下来也不可松懈,继续逼她,看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老夫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如此有趣的孩子了,有趣,有趣啊……“ 豆腐西施人美心善犹豫道:”会不会太狠了些?将来她知道了,那“ 那货郎大爷瓮声瓮气道:”你就是妇人之仁,这才哪儿到哪儿,将来?将来你我还能活几年还不知道呢,管她如何想,她的将来如何还由得她自己不成?还不是得咱们把关说了算……“ 光头老汉儿抽着旱烟,道:“村长,我说句公道话,她艾梦娥行事未免有些霸道些了吧?凭啥好事儿都是她的,那小丫头我也想打,我比她也不差多少啊。她村长之下第一高手的身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依我看……” 豆腐西施晃着手巾,迫不及待出来窜火道:“依人家看啊,这皇帝宝座轮着来,我是自认打不过艾姐姐的,就不参与了。 诸位大哥倒是可以争上一争,谁想挑战承天门第一高手位置的往前一步,人家给大伙儿做个裁判,保证公允,咯咯咯咯……” ”打不动,打不动,我也承认不行,你们谁行谁上,呵呵。“牛婶儿抱着胳膊直摇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方才还在叫嚣的几个老爷们立刻寂静无声,无人真的上前一步,出面头铁的挑战艾梦娥。 唯有乌启光还在小声嘟囔道:”什么第一高手,都已经老掉牙了,承天门的第一高手还轮的着她,嘁……“ 老村长咳嗽一声,开口打平场道:“都是黄土埋到脖子根的人儿了,还要争个高低长短也不嫌丢人, 你们趁着没死之前,把本事都传下去,给牧羊人留下根儿,日后,你我死了也有脸面去见祖师爷……” 瘦高老者点头道:”村长说的是,打孩子么,也没定下就只能艾老婆子一人打,咱们大伙儿谁想露一手都行,轮着来呗。“ 几人又商量了一番,远远看了一会儿李传真,便各自散去。 老村长皱眉想了许久,旋即释然的笑了笑,拄着拐棍儿一步一步缓缓离去。 ”承天门宿命如此,即便是我,也得认命啊,传真,你命中注定是我们的人,呵呵……“ 狗儿狗儿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 莫叹此生缘分浅,命数无常难躲开 今生入了千家腹,来世或能登仙台 冥冥之中自有定,勿须哀怨且释怀 再世为人重相聚,把酒言欢笑颜开 第42章 准备 李传真被绑了三日,王氏就病了三日。 她期盼着李传真能早日回来,病卧在床一日挨着一日的等待。可是,怎么也等不到李传真小小的身影回家来。 她的孩子,就在那个清晨消失在迷雾之中。 “姐姐,你别急,或许,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说不定明日就会回来了,村长不是也说真儿没事么……” 周令如强颜欢笑的努力安慰王氏,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于是这几日她都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王氏。 有时就趁着王氏昏睡之际,跑去陆家,村长家,还有其他一些她平时搭话也不敢的几个村民家中打探消息。 不管她如何哀求,村长还有那些村民,要么装傻充愣假做不知的搪塞,要么就言语威胁,冷笑着让她安分一些。 李传真暂且无事,若是她敢乱说话,再四处招摇找事儿的话,那就说不定了。 王氏萎靡不振的半躺在床上,周令如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王慧琴的手烫的有些严重,每日都要按时抹上四五回的伤药。 周氏每次上药都是心惊胆颤,这伤,光是看看,周令如都觉得痛的厉害。 但王氏却哼也没哼一声,仿佛察觉不到痛楚。王氏这几日除了向她询问真儿的消息,便是这样一言不发的躺着。 “令如,你不要再去求那些人了,他们不会放过真儿的,我的真儿……” 周令如上药的动作一顿,眼泪一下滴落在王氏烫伤的伤口上,她连忙抬起手腕拭去眼泪。 低声哽咽道:“不,姐姐,我们总不能放弃真儿不管,总会有办法的,我明日再找村长说说,我去当祭品,换真儿” 不等周氏说完后面的话,王氏便厉声打断道:“没用的,若是献祭有用,我早就去了! 我们死了不要紧,孩子们怎么办? 我们一大家子就剩这几个孩子,若是死绝了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 这战乱纷飞,妖魔横行的战乱时代,没有大人保护,让两个孩子怎么活下去? 周氏一下扑在王氏的腿上,大哭起来,道:\"可是,大嫂的孩子也是李家的嫡亲血脉,大哥也就真儿这一个女儿了,不能为了我的两个孩子就牺牲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肉,这叫我如何承受啊!” “我恨不能以身替之,真儿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我周令如的孩子,我们不分彼此,真儿若是有事,我,我……” 王慧琴这会儿显得十分平静,她抬手拍拍周氏的肩膀,问道:“令如,你当真是这么想么?” 周氏连忙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指天发誓道:“姐姐,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 王氏忙制止周令如的赌咒发誓,她淡淡道:“令如,不必说了,你我虽无血缘,但这些年我早已当你是亲姊妹,我是信你的。 我今日只问你一句,你舍得拿你的孩子换我的孩子么?” 王氏紧紧逼问,一字一句皆是问在周令如的心坎上,她道:“你方才说我们不分彼此,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令如,你真的这样想么?” 王氏的嘴唇颤抖着,她受伤的手此时用力拽着周令如的手,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崩出鲜血。 周氏只会点头应是,她从未见过王氏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氏此时犹如一只受伤的失去幼崽的发狂母狮,她红着眼睛,嘶哑着问道:“如果我说,我舍不得牺牲我的真儿,我王慧琴做不到那么大度,舍己为人。 我,我现在需要你的两个孩子换我家真儿的性命,令如,可愿意么?” 周氏被质问的呆愣当场,做不出反应。 用,婉玉和婉月,去换真儿的性命…… 周氏泣不成声,道:“姐姐,用我的命行不行?我愿意的,婉玉和婉月,我,我舍不得,真儿,我也舍不得,她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 王氏摇摇头,继续道:\"你我的命不值钱,唯有珍宝才能换珍宝,” “令如,你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手心肉多,手背肉少,我想知道,在你心里,这三个孩子,哪个是手心,哪个又是手背?” 周氏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垂泪。 王氏惨淡一笑,她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自然是婉玉和婉月是手心,我的真儿是手背。 不要说你了,连我这个亲娘不也是舍弃她,苛待她,我视族人如亲生,视亲儿如草芥,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大伯母,婉玉和传真是手心,我来做手背,我愿做这个手背来保护手心!” 王氏和周氏同时抬头,望向门口。 婉月安静的站在门框的转角处,轻柔的声音此刻是如此的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忽视。 李婉月和李传真的父亲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王氏在看到婉月那张和李传真有着三五分相似的面容之后,泪水顿时又奔涌而出。 王慧琴招招手,示意婉月过来。 婉月乖巧的依偎进王氏的怀抱中,像个小大人一般安慰王氏,道:“大伯母,我们三人不分亲疏,都是您的孩子。 传真哥哥同样重要,不能舍弃,娘亲还有婉玉,就用我去换哥哥回来,可以吗? 我比传真聪明,你和娘亲不用担心我,我会想办法保全大家,会努力活着回来。” 王氏听的心中一片柔软,婉月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她将婉月揽在怀里,贴着她的小脑袋,又哭又笑,哽咽道:“你娘这么笨,居然能生出你这么聪慧的孩子,你不像她,你更像你爹…… 还有,不许说你哥哥笨,传真聪明着呢,婉月也是伯母的心头肉,不能拿婉月换,你们两个都是顶顶聪明的好孩子,真儿她也会平安无事的。” “嗯,哥哥聪明的,只比我差一点点而已,不笨。” 王氏看了看一旁不太机灵的周令如,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婉月耳边低声说道:“婉月,传真,她是女孩子,是姐姐,不是哥哥,你记好了,她名叫婉星,李婉星,” “婉月,你日后若是出去了,一定要找到她,替大伯母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千万,千万记得,知道吗?” 李婉月的眼睛睁得老大,难掩惊讶。 传真哥哥,是女孩子! 婉月点点头向王氏保证道:“大伯母,我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把传真,姐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见您,我会保护她。” 王氏欣慰不已,看着婉月,她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不知道李传真是女孩子之前,李婉月虽然也担心哥哥,但是却没有如今这样的急迫和心疼。 在李婉月的记忆中,传真一直被娘亲和大伯母塑造成一个顶门立户的男子汉,她会保护所有人。 她虽然年纪小,也有很多缺点,却一直是婉月心中值得依赖,依靠的亲哥哥。 现在情况变了,传真是个和她一样尚且年幼的女子。 传真也需要被人保护的。 那些人,会怎么对待她?他们知道婉星的身份吗? “大伯母,您说,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换回传真哥哥?”婉月问道。 周令如在一旁完全跟不上女儿的思路,一开始听大嫂那样质问,她以为是真的要用孩子换孩子的命,整个人都是又惊又惧。 当她真的考虑要不要用自己的孩子狠心换回真儿的时候,听婉月和大嫂轻飘飘的几句话,又感觉大嫂方才只是故意说的气话,自己傻傻当了真。 这会儿怎么女儿又这样问?周令如真的有些不明白,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干看着,提心吊胆。 王慧琴亲了亲婉月的小脸,摸着她的小脑袋,越发坚定心中的想法,轻声说道:\"不管是传真,还是你和婉玉,不管哪个孩子我都不能交出去! 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破釜沉舟的时候! 我们家的男人已经为了羊村,一个一个的牺牲。每次危机都是断尾求生,牺牲男子,保全老人孩子。 我们一家人若是再不行动,一味指望那些人可以大发慈悲放过我们,那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 再退让,那我们,真的只有走上绝路了……” 她们一家只剩孤儿寡母,她连丈夫都舍弃了,直到孩子她爹死,她都没有低头。 直到最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到现在,她就只有传真这么一个孩子了,但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事到如今,她已别无选择。 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向那位求救了。 王氏道:“令如,我会想办法把婉月送出神羊山,然后我会求一个人带婉月走,你可能会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婉月了。 可能五年,十年,二十年,也许更久也说不定,你,愿意么?” 周令如忍不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担忧的问道:“姐姐打算将婉月送去哪里?” 王慧琴望向窗外,冷笑连连,她道:“那帮老东西自以为天下无敌,世间无敌手,岂不闻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若是那人没骗我的话,那这世上还有一人,是他们也招惹不起的存在!” 王慧琴摸着婉月的脑袋,期盼道:“我打算将婉月送往那位高人处拜师学艺,待婉月功成......” “也许真儿还能有一线生机。” 周令如莫名松了一口气,原来姐姐说的是这么个换法,她还以为…… 心知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周氏自然只有答应。 “好,我都听姐姐的,姐姐打算什么时候送走婉月?那玉儿呢?也送走吗?那他们会照顾孩子们吗?” 王氏落寞的摇摇头,道:“我不知,外面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们已经与世隔绝了太久,我甚至不知那人还会不会来帮我,只能暂且试试罢了。” “能不能送走婉月都还是个未知数,更别说玉儿了,她年纪太小,还需要人照顾。 村长他们不会轻易放我们走,只能慢慢静待机会,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想要离开神羊山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山里的人不会同意,山外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人离开。 “婉月,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拜师之事也是艰难,我虽有把握让那人收下你,但他肯不肯教你又是另一回事儿。况且,武道的艰辛,不是普通人可承受的。 你若是害怕不想去,留在山上,虽然要和我们一起艰难度日,却也能一直留在你娘亲身边,不必承受亲人离别,颠沛流离之苦……” 王氏苦涩一笑,说是两条路让婉月自己选,实际上两条路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一样的千难万险。 婉月也难得的露出难过的表情,不是担心自己,只是放心不下家人。 ”大伯母,我不怕吃苦,只要能保护你们,多难我也要去,而且,能不能离开尚未可知,这也由不得我选。我们只能先暗中准备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伯母可能先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好,婉月,我与你细说,那个地方在……“ 李家人暗中筹划着如何逃离神羊山,王氏等人心知是自己这些人拖累着李传真,被羊村那些人掌控于股掌之间。 救人先救己,唯有她们先行脱困,传真才能放开手脚想办法摆脱这些人。 第43章 虚实 到了第三日的深夜时分,李传真总算被人放了下来。 大小姐在夜以继日的完成艾婆婆布置的课业后,等不到第二日,第一时间就赶去找艾婆婆放人。 没有艾婆婆的命令,陆府上下无人敢私自放了李传真,即便是大小姐亲自下令也不行。 下人在一点一点放着绳子,李传真笑着道:”大小姐,功课做得好慢啊,我等了你好久。“ 李传真虽是吃了些苦头,不过她已得偿所愿,艾婆婆已经答应收下了她。所以此时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只是有些狼狈、虚弱罢了 。 倒是陆清韫,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没了往日的精致妆扮,披头散发,眼窝深陷,似乎受刑的是她一般。 ”对不起,哥哥,我来晚了,我太着急,又没有哥哥这样过目不忘的聪明,我好笨,那些书我背了忘……“ ”我心里想着哥哥在外面受苦,不知怎的,什么也看不进去,什么也记不住……“ ”对不起哥哥,我好没用,我什么都做不好……“ 陆清韫脚步虚浮,已经是站立不稳,精神不济的伏在李传真的怀里,人已经昏昏欲睡,口中还在不停的道歉。 李传真抱着大小姐,余光瞥了一下守在一旁的艾婆婆,平静道:”没关系,我已经原谅您了,大小姐,这段时间,辛苦了,请好好休息吧。“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有导演喊”咔“的戏,她已经吸取了教训,演戏演全套,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没有脱离危险,她都要配合着陆清韫继续演出这场主仆情深的戏码。 陆清韫已经有些走火入魔,巨大的压力,日夜不眠,让她有些昏沉。 直到听到李传真的安慰,她这才像是松懈下来,在哥哥的臂弯里沉沉的昏睡过去。 李传真朝艾婆婆微微颔首行礼,待艾婆婆点头同意后,她便先护送大小姐回房休息去了。 艾婆婆是个典型的控制狂,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最好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行向她汇报。 违背她的意愿,擅自行动的后果可是非常危险的。 王氏那日的预感成了真,李传真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同住在一个村子里,母女二人却没有相见的机会。 王氏不知道李传真的下落,村子里的所有人一个个都像是排练好的一样。 甚至连李传真这个名字都已经在神羊村不复存在。 她像是被人强行从这世上抹去了痕迹一般,无论谁问,羊村的村民都只会说,从未听过此人。 李家只有婉玉和婉月,无人听过李传真,李婉星之名…… 她会像她父亲那样,不,比她父亲更加不堪。她父亲至少曾经有过李狗蛋这样的别称,是王寡妇的死去多年的丈夫。 而她李传真什么也不是,她从未存在过。 只是王氏想儿子想疯了,才会杜撰出这么一个名字。 这个疯妇人从未有过孩子,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没有人会在乎。 强者说是如何便是如何,反抗者,似李狗蛋这般,曾经企图寻回自己真名之人,早已经化为飞灰,不复存在。 李传真从此只能隐没于黑暗处,需要她时,她便会出现在陆大小姐的身边,更多时候,她就只能像一个见不得光的鬼魅,躲藏起来。 即便所有人都说王氏已经疯了,她从没有过儿子。 但王慧琴也从未动摇,她坚定的相信,她就是有过一个可爱的孩子。 疯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神羊村的这些村民。 她生活的点点滴滴里都是关于孩子的记忆,家中的门上有她一年一年长高的刻痕,柜子里有她一年一年穿小的布鞋。 她用过的毛笔,玩过的木马,每一样都是她亲手置办。 在老村长家中,王慧琴边哭边破口大骂道:”颠倒黑白,玩弄人心,你们这些被老天厌弃的天皇贵胄,王朝罪民,落得今日之下场皆是咎由自取。 上古天朝才是正义之师,向上古献祭全是尔等活该!哈哈哈哈……你们!才是秦国的害群之马,是罪人……“ 几个手持棍棒的无知村民守在一旁心惊胆颤,这些话他们听不懂,也不想懂,甚至他们根本就不想听到。 他们只会听从老村长的吩咐行事,村长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听话行事,其他事情他们不想管,也管不了。 神羊村的规矩多,这些年的怪事儿也多,唯有遮住眼睛,闭上耳朵,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才能继续长久的过下去。 老村长对王氏癫狂的言论并不生气,只是不好继续放任不管,让这个疯女人破坏了羊村如今的局面。 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村民需要靠他编织的美梦艰难的活下去,任由她在村子里乱嚼舌根的话,怕是会造成一些麻烦。 ”来人,去将王娘子的嘴堵住。“ ”是,村长。“ 几个村民上前制服王氏,王氏并不多做反抗,只冷眼任这些人施为。 老村长单方面宣布道:”李家的王寡妇多年求子不成,已经神智不清,形状疯癫,影响村民们的生活。今日,便由老夫做主,以后就将王寡妇放在村中祠堂安排专人照看,免得惹出事端。“ ”哈哈哈哈,村长,我可不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疯的是你们,以前我年纪小,我蠢,我奉你为德高望重的长辈,王家的座上宾,而你呢? 你对得起我的信任么?杨师。 鸠占鹊巢,强取王家,蒙骗我,设计我,我王氏,李氏老老小小满门数百冤魂,皆为羊村而死! 这些人可曾得罪过你这位大宗师么? 那些人可都是你的部下,信众,他们到死都相信你说的话,以为前仆后继的牺牲会迎来盛世,王李两族会重现辉煌…… 怎么,事到如今,村长便打算违背诺言,榨干我李家最后一点血脉,为你这个即将覆灭的羊村续命,杨怀安,还是该叫你赢安? 你好算计,你好歹毒啊!“ 老村长胡子颤抖,本来任凭王氏如何谩骂,他都无动于衷,唯独听到那一声恍如隔世的杨师,他终究还是对不起许多人。 ”老夫没有骗你们,盛世终将降临,他们都是为先秦王族而死,死得其所,王李两族的丰功伟绩也会流传万世,终有重现“ ”住口!住口!老骗子,老匹夫!我几个孩子整日朝不保夕,眼看都要血脉断绝,仅剩三个女娃,我唯一的骨肉你也要磋磨,至死方休。 你还敢说重现王李两族昔日辉煌?彼其娘之,不当人子……“ ”你今日能堵住我一妇人之口,来日你又能堵住天下之人悠悠众口吗! 村长大人,我们两家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只有婉星一个孩子了,她死了,我也没甚可活的。 你不必派人守着我,我即刻便死在你的面前,好叫你称心如意!” 王氏一副决意寻死的模样,说完便要以头抢地…… 老村长叹息一声,道:“传真和其他人不同,是不可能还给你的,你再闹也无用。 另外两个老夫可以做主,给你留着,倾巢之下,焉有完卵,羊村自身难保,王李两家又岂能独善其身? 有人牺牲在所难免,大秦亡了,百姓亡了,先死后死又有什么区别?回去吧……” “呵,所以就该先死王李,后死羊村,再死百姓,最后秦皇祭天,大家一起玩完,要死大家一起死啊,拿我家当垫背,当炮灰又是什么道理? 没区别,真没区别你这个老匹夫怎么还不先去献祭……” 王氏骂骂咧咧没完没了,老村长最终还是没有关着她,而是放了王氏离开,王慧琴得了老村长的一句许诺,不再闹着寻死。 保传真是假,传真被村长抓去就没有再夺回来的可能。让这些人短时间不要再盯上婉月才是真。 王氏再心痛不舍也没有办法,她现在就像一个护蛋的可怜老母鸡。 已经搭进去一个,另外两个说什么也要保住。 李传真如今看似是自由身,其实身上已经套上层层枷锁。 伤好之后,李传真任务完成的倒是好上了许多。至少没有再出现给老村长交出“半只羊”这样的事情。 连最爱挑刺找她麻烦的乌启光对李传真做事也挑不出毛病。 这日,陆清韫正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安静看书,李传真就在不远处用剑刺她花圃中最名贵的一株仕女花。 美其名曰是在帮大小姐修剪杂草,那几个专门伺候打理大小姐花园的小丫鬟只能躲在一旁暗自心痛。 大小姐都不管,她们更加不敢管了。只是爱花之人实在不忍心看这一幕,如此名贵娇花遇到这种不识花语,还偏好辣手摧花的狂徒又能为之奈何…… 剑兰枝叶花瓣被李传真刺的四处飘落,她出剑的动作出时如疾风骤雨,猛虎出山,收时剑随意转,悄无声息。 李传真通过向艾婆婆多次挑衅挨打,偷学了不少好东西。 所谓打斗已经不知在何时变了味道,很多时候,更像是一场教学。 陆清韫静静看了一会儿,忽而开口,疑惑问道:“哥哥此招已练三月,我虽不懂武功,这样看着,哥哥已经练得很好了啊。 艾婆婆究竟要你练至何种地步才会教授下一招?这里面没个说法么?” 李传真抿着嘴,出剑的动作一顿,随即苦恼的乱劈了几下,又有几株不知名的花草随之应声倒地。 陆清韫看到也忍不住胸口起伏几下,强迫自己撇过头,用手中书遮住眼睛,不去看李传真砸花的动作。 好些花都是她闲暇时亲自种的…… 算了,算了,都是小事,哥哥开心就好。 李传真有些不太确定道:”许是我动作还不够好?这是剑法中最基础的招式,可能这便是大宗师级高手与普通强者之间的不同之处? 百练成神,普通招式练到极致也可一招制胜也为可知……“ 陆清韫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她心中觉得不太对劲,但传真这样说也有她的道理。 李传真对艾婆婆讨厌归讨厌,却对剑道大宗师的名头有种盲目崇敬。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大宗师亲自指点她的一招! 就算是最简单的平刺,那也是天下少有人能躲开的一击。 陆清韫对她的传真哥哥也是盲目相信,若是陆清韫自己练剑,别说坚持三个月了,练三天她就会去问问艾婆婆究竟要练多久…… 哥哥的毅力和在武道上的悟性果然是远超一般人,他居然能想到将普通一招练至化境,何等非凡。 陆清韫暗自佩服自家哥哥,他做什么都是这么厉害,太强了。 李传真其实是想到她看过的电视里,一些高手也有类似这种修炼的片段。 李传真道:“不知大小姐听说过没有,一些隐士高手就是这么修炼的,嗯,比如说用刀砍瀑布,一辈子只练横劈这一个动作,一直练到抽刀断水,快如闪电,便算大成。 陆清韫还真不知道世上还真有这样苦修法门,只能感叹武道的高深莫测。 本来她还有些怀疑艾婆婆是在耍哥哥,故意不好好教他,想着要不要替哥哥出头,去警告一下艾婆婆不要耍花招的。 是自己多虑了吗?也许就像哥哥说的,宗师高手,与众不同,大抵就是需要这样修炼苦功的,就是可惜了自己的花,不知哥哥还要这样刺多久,诶…… 陆清韫站起身,朝阁楼处踱步而去。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每天只有一点点时间和李传真短暂呆上一会儿,能如此,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等大小姐走后,李传真也不砍花了,又独自练了半天,她自觉已经摸索领悟不到什么剑道法门。 这样练要练到什么时候去?这是真打算让她只练一招不成? 哪有这样的,她看艾婆婆打她的时候明明有很多复杂厉害的招式,为何不教她,如此基础的剑招需要练这么久么? 还是因为我天赋太差,只学她一招也需要这么长时间…… 这下李传真也无心练剑,一时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婆婆,这剑法中刺、劈、撩、挂、点、崩、截、抹、穿、挑,单这刺一个动作我已经练了三月,您是不是也该往下教了? 我知道要打牢基础,可这般进度我何时才能登堂入室?” 李传真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了,她跑去找到正在门房处和府上丫鬟婆子们调笑,聊着四邻八卦的艾婆婆。 依照惯例,李传真一声不吭,上去便发难偷袭。 不是她急躁,而是怀疑这艾梦娥不肯将她压箱底的剑术交给她,好几个月了,就只敷衍似的给她演示了一遍刺的动作。 然后就是让她自己练,和李传真原本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指望艾婆婆上来就教她劈山裂石的成名绝技吧,好歹也教些连套的独门招式那也行。只教一个点刺,平日里也不指点她。 她想着艾婆婆让她练刺这个动作定有其深意,练武大概就是这般枯燥无聊,然后日复一日的练习苦功,熟能生巧之类的。 为了不想让艾婆婆觉得她心性浮躁,不能沉心练剑,李传真一忍再忍,直到今日陆清韫这个外行都看出问题,她这才过来询问 艾婆婆头也不会,徒手便格挡住她的攻势,一脚将李传真踹成滚地葫芦,然后这才笑眯眯道:“哎呦,府上事情多,你看婆婆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的,都差点把你给忘了,这刺你是练好了是么? 好好好,那你出招给婆婆瞧瞧练得怎么样了。” 李传真从地上爬起来,调息了一下,然后拿出她最好的状态,平刺了一剑,然后收剑而立。 ”如何?“ 李传真迫不及待的问道,眼巴巴的看着艾婆婆,像个小学生等着老师当面批改作业一般忐忑,生怕艾婆婆说她一招练了三个月还练得不行,那她真会破防的。 ”如何?“ ”好啊,出剑快准狠,稳而不僵,疾如烈风,迅如奔雷,已经是领悟此招的精髓了,非常好,看来已经不需要老婆子多费口舌了。“ 艾婆婆背着手,不吝夸赞道。 李传真不知艾婆婆是真在赞许她,还是在嘲讽她,只能咬牙问道:”那为何婆婆平日对我不闻不问,我这招已经练好了你不说,也不往后教!“ 艾婆婆咯咯直笑,道:”你也没说你会了啊,老婆子还奇怪你为何一招就要学三个月呢? 哎呀呀,我教过的人中,还从未有你如此笨的,一招起手式要练这么久,我见你日日苦练一招,不是挺起劲儿的么,你也没问,我为何要上赶着教你?\" 李传真只觉得气闷,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她平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钻了牛角尖。 不是气艾婆婆耍她,而是气自己。既然已经拜艾婆婆为师,就该虚心求教,自己闷头苦练三月。 艾婆婆不主动教,自己也轻易不肯过来问她,心里较着劲儿,不想被这些大宗师小看了去。 李传真端正跪地,向艾婆婆行礼。 她可以行礼,这是对大宗师的尊敬,但她此生绝不会叫艾梦娥一声师父。 艾梦娥也从不提拜师之事,二人心中都清楚,她们只会是敌人,绝无和解的可能。 ”先前是我想岔了,请婆婆教我。” 艾婆婆见她总算端正态度,这才开始好好教她,传授其独门剑术。 “吾之剑道,其理甚奥而简,其旨甚妙而玄。道存虚实,亦含缓急。虚实相生,缓急相应。凡剑斗之法,内聚真力,外显平和。 观之若流云,攻之若惊鸿。藏锋敛锐,与气相通。疾若飞星,徐若流风,瞻前顾后,动若惊蛇。 闪转腾挪,形如灵鹤,攻御有序,不拘旧章。 此道者,一人可敌千,千人莫能阻!” 艾婆婆并指为剑,重新演示了一遍出剑的起手式,讲解其中要领。 李传真跟随其后,集中精神,努力记住动作要领,理解剑法奥义。 同样的刺击动作,艾婆婆做出来的感觉和李传真做的完全不同。 那种避无可避,千钧难挡的气势,即便艾婆婆没有动用丝毫真气,依然让人心神震颤。 “剑道之要,在于洞察先机,料敌于先。心明如镜,不为敌之表象所惑,不为敌之声势所惧。剑起之时,心定意坚,剑之所指,破敌之防。 用剑之时,呼吸调匀,力贯剑身,意达剑尖。剑与人合,人剑合一,方能发挥剑之极致威力。” 李传真难掩激动。 不错,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一代剑道大宗师的毕生武道绝学。 ”婆婆,此剑法可有名字?属何门何派?“ 艾婆婆停下身法,望着天际浮云,淡淡道:”此法无门无派,是脱胎于承天道门的醒世金光洗身录,乃吾独创之无上功法,名曰通心剑诀。“ 李传真点点头,表示佩服。她听懂了,这意思是通心剑诀是抄袭借鉴的承天道门的功法了。 呵,换个名字就是独创了,你可真行啊。 行吧,你武功高,你说了算,你说啥就是啥。 ”通心剑诀共十式,前九式都不算难,只要勤加修行,再加上一点点悟性,很快就能掌握要领。唯独最后一式……“ 艾婆婆说到此便看着李传真笑而不语。 李传真追问道:”最后一式?如何?最后一招很难学么?“ 艾婆婆道:”是这样,你听我说哈,这最后一招,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名曰天地同寿,需得…… 李传真一听这招式名字便懂了,她满脸黑线,立刻道:“停,打住,最后一招就算了,我不学!” 艾婆婆笑得不怀好意,她追着李传真非要教她最后一招。 “欸,这招可是所有招式里最最厉害的一招,你当真不想学么?你不学可别后悔……” “不学不学,说了不学就是不学……” 李传真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艾婆婆倒也没有真的一直追,看着李传真离去的方向,艾婆婆一伸手,杨艮便神出鬼没的拿着扫把,端着一罐瓜子,恭敬的送到艾婆婆的手中。 艾婆婆尝了一颗,琢磨了一下味道,有些复杂,似乎放了很多东西,于是挑眉问道:“咦?这是啥味儿?” 杨艮答道;\"传真说这叫五香味,上次听她说起过,我没事儿就找小章一起研究了一下,婆婆觉得怎么样?“ 艾婆婆点点头,表示认可道:”还不错,挺好吃的,就是味道重了点。“ 杨艮点点头,道:”好的婆婆,我记下了,我再改进一下,调味淡一些。“ 艾婆婆继续嗑瓜子儿,似乎是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她说道;\"艮儿,你说这李传真笨也不笨,一招起手突刺她练了三月,呵呵呵……” 杨艮一边扫瓜子皮,一边回答道:“我觉得不笨,婆婆那日只为她演示了一遍,她便学会了九成形态,虽然有形无神,也让人吃惊。 而且,这三月时间里,虽只练这一个动作,出招却一日比一日精进。此人有毅力,有悟性,且天赋极佳,我不如也。” 艾婆婆笑道:“勿要妄自菲薄,你比她聪明多了,她不乖,不是个听话的主儿,一个拎不清的痴儿。 不过嘛,确实是个修剑的好苗子。” 第44章 夕阳 “牛婶子,可是忙着?我今日皮痒的很,婶子可有空打我两下么?” 李传真笑眯眯的出现在田垄上,她想试试能不能得到除艾婆婆之外的其他人的指点。 牛香香此时正在拉着笨重的犁子,在田里劳作。 粗壮的胳膊上肌肉膨起,豆大的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下来,很快就渗进泥土,消失不见。 她一人的力气顶的上两头拉磨的驴子,两对无敌铁拳轻轻一下,就能砸断李传真好几根骨头,实在厉害的很。 家里有牛不用,非要自己上。 大宗师力气大就是任性,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儿。 李传真挨打那天晚上可是对这位耕田大婶印象深刻,她的实力在那几人中绝对排在前几位。 牛婶喘着粗气,一副累的不行的样子。一边擦汗一边朝李传真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待李传真走到跟前,牛婶儿便自然而然的把身上拉犁的绳子套在李传真的身上。 她取下帽子,扇着风,笑着道:“忙着呢,哪有空陪你个小萝卜头耍儿,你要玩的话,帮婶子把这几亩地翻完再说。\" 她说完便不管李传真,自顾自的往树荫下走去喝水歇脚。 李传真心里mmp,面上却还笑嘻嘻,认命的背上绳子准备开始当牛马。 刚一发力,李传真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鬼犁爬?这是人能拉得动的玩意儿吗? 李传真气沉丹田,一张脸憋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仅仅往前走了几步距离而已。她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栽倒在地里。 牛婶儿乐的不行,暗自吃惊她竟然真拉得动,嘴上还是笑道:”小娃娃,这点力气还想跟俺学耕田?你不行,不是这块料,还是去其他人那里试试吧。俺这是庄稼人的活儿,你一个读书人干不了。“ 李传真又试了几次,是真的干不动。她索性扔下绳子,想拿起田边的锄头刨地。 好么,锄头也是特制的,根本拿不动。 李传真难以理解的看向牛婶儿,牛婶儿道:”这个,农具做重一点,免得被旁人偷去。“ 无语,谁敢偷大宗师的锄头啊,拿这么重的农具干活,你丫是打算肉身成圣是吧? 就只是折腾这一会儿而已,她的手已经磨的生疼。这种自虐式的修行方式,大可不必。 李传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打个招呼就打算跑了。 开玩笑,她又没有自虐倾向,何必非要为难自己。 牛婶儿见李传真这么干脆利落就要走,立刻将人叫住,沙包大的拳头锤在地上,留下一个浅坑,她不满道:”慢着,你啥意思?艾婆子不教你,你就死赖着不走,软磨硬泡。到俺这儿就,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李传真望着有些火爆的牛婶儿,暗自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道:”哦,没有的事,婶婶误会了,我这不是看婶婶正忙着,怕给您添乱,等婶婶忙完这段,我再来……“ 牛婶拍拍身上土,沉着脸站起身来,对李传真说道;\"你不是喜欢挨打么?正好让俺松松筋骨,免得让你白跑这一趟,过来。” 李传真当然不是真的想挨打,她只是想学几招,不是过来找死的。 “你跑个试试,你莫不是以为我不会轻功就抓不住你?” 牛婶儿越是威胁,李传真越是跑得快。 牛大婶儿一动不动,冷眼站在原地等李传真先跑一会儿,她并不着急。 \"俺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不会内功,单凭肉身力量,俺也能将豆腐西施赖以成名的轻功甩开十八条街!“ 霎时,牛婶儿双眼瞪如银铃,双臂甩开,气场全开。 李传真只回头看上一眼,便有些吓得腿软。 只见那牛婶儿一个踏步借助巨大的反震之力便可飞跃十几丈的距离,强壮的腿部肌肉让她看起来如同炮弹一般在地面弹跳。 李传真连忙运转气机,将自然之力灌注双腿,疯狂逃窜。 只是李传真还没跑出去多远,突然的,眼前就出现一个巨大的拳头。 李传真心中骇然,好快! 仓促之间,她只能抬起双臂护在眼前格挡,其实已经是闭上眼睛等死了,挡这一下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李传真原本以为这一拳砸在手臂上应该会非常痛,甚至她会当场吐血而亡,因为牛婶儿的气势相当骇人。 真当拳头落在身上时,李传真十分意外。 牛婶儿这一拳只是一股柔和的巨大推力让她原地打了几个滚而已,一点事儿都没有。 没有给懵圈的李传真任何思考的机会,牛婶儿大喝一声,再次攻了上来,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李传真身上。 虽然李传真已经察觉牛婶儿已然留手,但这拳风随便擦碰一点她身上都是青黑一片。 ”好可怕的力量,这,真的没有用内力吗?怎么可能……“ 眼见牛婶儿一拳轰碎一块石头,李传真惊骇不已。 ”小东西,你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来,再吃俺这一拳!” \"啊,不,我不学了……“李传真有些吃不住,求饶道。 ”晚了,你今日非学不可。“说话者不是牛婶儿,而是另外十一人。 这些村民不知何时已经向李传真围拢过来,每一位大宗师皆是气场全开,气势逼人。 李传真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别无选择。 即便她不找山,山也会过来找她。 ”传真,拳法的真意在于一往无前,舍生忘我的气势,吾有一独门秘技,可激发潜能,打熬筋骨,口诀是……“ 牛婶儿边打边说,也不管她被打的昏头转向之时记不记的住。 李传真一边咬牙抵挡,一边怒道;\"口诀非要这个时候教吗?这谁记得住啊?要我命就直说……” ”蠢蛋,轻功不是你这样用的,不要用眼睛去看敌人,不要让预判你的方位,你自然不会时时挨打,被动,你听我的,现在心中构想八卦方位,起于离位,借其势,行其风,达乾速转,步踏七星,虚踩坎位……“ 豆腐西施信心满满,她不满牛婶儿方才诋毁她轻功的言论,开始做起了李传真的场外指导。 有她指点,李传真自然会强上许多,敢瞧不起她独步天下的轻功,呵,这个可笑的老女人。 只是看了半天,李传真都没有按照豆腐西施教的步伐走,气的豆腐西施当即喊停。揪着李传真的衣领,上去就是两个巴掌,质问道;\"蠢货,好心当作驴肝肺,你敢无视老娘,想死不成?“ 李传真怒道;\"你放手,放开!你说的这么复杂,谁听得懂啊?我,我根本不懂什么八卦方位,从来没哪一科老师教过这个,我想个锤子!”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牛婶儿给打的,李传真吐出一口逆血,骂骂咧咧道;\"老太婆,你丫的就不能说的简单一点!再咬文嚼字的我都要被打死了……“ 豆腐西施怒骂李传真是个十足的蠢蛋,听不懂人话。 ”早听闻你在学堂不用功,连易经八卦也不懂,活该被人打死……“ 豆腐西施骂归骂,还是从善如流的将之前的话转换成通俗易懂的说法,尽可能的让李传真对战时听的明白。 李传真将自然之力分出一部分灌注于脑,她一心几用,飞速理解消化豆腐西施等人的指点,并当场运用起来。 接连挨了牛婶儿十几拳之后,李传真按照豆腐西施指导的身法走位,一个闪身,牛婶儿一拳打空,她竟然当真躲开了牛婶儿的一拳。 \"我居然……”李传真一个高兴,傻愣在原地,牛婶儿却没有留情,一拳将人砸的老远。 “真没用,才躲开一招就得意忘形,以后别和其他人说老娘教过你,丢不起这个人……”豆腐西施在一旁看的直翻白眼。 她哪里会懂得一个普通人取得一点成就的兴奋心情,李传真看到了一点希望,又顽强的从地上爬起来,主动朝牛婶儿发起进攻。 乌启光不知何时也过来凑热闹,他嘿嘿坏笑道:“赤手空拳哪有兵器好使,我有一套打狗棍法传授于你,打这种皮厚的老太太最是好使......” 牛婶儿怒目而视,要说最欠揍的还得是乌启光这个不要脸的。 李传真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愣在原地看着乌启光,还有其他年迈的村民们。 他们如此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毕生绝学传授给她,究竟是...... 这一瞬间有许多疑问浮上脑海,只是不容她往更深处想,这些人又变了一个嘴角,凶神恶煞的朝她打了过来...... 李传真闭了闭眼,咬牙继续坚持,努力和牛婶儿等人对抗。 报仇的念头一次一次涌上她的心头,仇恨蒙蔽双眼,遮盖住其他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心思。 李传真一日一日的挨打,她像一块生铁,村民们所有强加于身的力量被她尽数吸收。 她和这些村民之间有了一种特殊的默契,虽不诉之于口,但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这是一个由十三位绝世高手共同出手,齐心协力打造绝世神兵的过程。 功成之日,也会是神兵反噬之时。 又是一日傍晚,陆府阁楼之上。 这是李传真和大小姐难得的独处时光。两个各自都有许多事情要做。 李传真一直大伤不绝,小伤不断。 除了日常挨打练功之外,她隔三差五的还要出门执行任务。 身体时常处于超负荷的状态,那些人只关注李传真能否迅速成长,他们的功绩任务完成的情况。 至于李传真能否承受,他们不在乎。 陆清韫动作轻缓,温柔细致的给李传真伤痕遍布的手臂上药。 李传真已经彻底变成她的暗卫一般的存在,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如今的平静如水。 陆清韫已经很少再向从前那样无助哭泣,能偶尔和他相互依偎在一起就已经很好。 “疼吗?这是钱大夫新配出来的伤药,说是专治外伤,只是会有些刺激,涂的话会有点痛。” 李传真撑着下巴,脑袋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地平线上缓缓下沉的落日,道:“还好,一点点疼,我已经习惯了。” 她的脸上还有青紫的痕迹,鼻青脸肿的,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陆清韫本身不是一个多话之人,很多时候她都懒得开口,吉祥三宝会替她表达。 她只有对李传真是不同的。 “哥哥下次出门时,要不带上这个吧?这三种瓶子,药的疗效不同,矮的这种用于止痛,高一点的这个是……” 李传真似乎执着于看到太阳沉下去的那一刻,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生怕错过。头也不回,道: “不带,分不清,放你这保管好了,受伤了我会回来找你。” 陆清韫温顺点头道:“好,哥哥尽管找我,我会替哥哥疗伤,我会治好哥哥……” 她涂完伤药,收拾好这些瓶瓶罐罐,把东西放回屋里,然后回来,安静的坐在她的身后,靠在李传真的肩膀处,陪她看夕阳西下。 “主人,你看,它要沉下去了。” \"嗯,这样很美。“ 原本湛蓝的苍穹此时化作一片璀璨的火海,天边的云彩如汹涌澎湃的岩浆,奔腾翻涌,炽热而绚烂得令人窒息。 夕阳的余晖如同金色的瀑布倾洒而下,将大地万物都沐浴在这温暖而神圣的光芒之中。 远处的山峦宛如巨大的卧佛,披着霞光织就的华丽袈裟,庄严肃穆。山尖被染成了灼灼的橘红,与天际相接处,色彩交融如梦如幻。山上的树木像是被点燃的火炬,每一片叶子都在燃烧,闪烁着跳跃的光芒。 陆清韫看了一会儿,忽而开口念到:”残辉落西岗,天地染赤光。“ 陆清韫用的秦腔老调,念的此句颇有些古朴韵律,李传真觉得这开头听着不错,还在等着她的下文。 半天没有听到陆清韫念下一句,李传真疑惑转头,这才看到陆清韫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这是,要自己接啊…… 李传真哪里会作诗,上辈子,这辈子,她都没有长过文艺细胞。 ”额……“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传真搜肠刮肚,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陆清韫眨眨眼睛,她似乎没有遇到过这种玩法,又重做了一首,道:”金乌沉远山,辉耀九州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金光铺远道,彩霞染层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晚空呈锦绣,斜日绘丹图”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陆清韫似乎是觉得这样很有趣,一连和李传真对了十来首夕阳诗,然后噗嗤一声,笑道:“哥哥这一句”夕阳无限好“作的可真好,感觉无论接哪一首诗都挺合适的呢。” 李传真想了想,品味了一下确实如此。类似这种上辈子恶搞诗词的有不少, 她笑道:“嗯,确实如此,我还有比夕阳无限好更百搭的。” “嗯?比如?” “比如一只红杏出墙来……” 美丽绚烂的夕阳在二人的欢声笑语,脉脉温情中渐渐沉入大地,迎来的,是茫茫无边的黑夜笼罩山林。 陆清韫见天色已晚,便说道:“哥哥,我们......” 就见李传真静静的捂着脸,一声不吭。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陆清韫连续喊了几声,李传真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疼,夜深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似乎是意识到李传真想要做什么,和刚才的亲密不同,陆清韫的表情变得害怕,身体也在李传真的手触碰自己的瞬间变得僵硬。 “不要,哥哥,我,我不想回去......” “我不想,哥哥,饶了我吧,求你......” 在陆清韫忐忑不安的神情中,李传真依然不管不顾,缓缓站起身,强行将陆清韫抱了起来,径直往楼下走去。 第45章 变化 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夜里。 这是,在哪里? 李传真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不断的挣扎手脚。 她的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的颤动,然后,瘫软下来。 过了许久...... 李传真迷蒙的睁开双眼,入目是粉色的帘帐,身下柔软的床榻让她深陷其中。 好奇怪,这是哪里?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从门外透进来一丝微弱的月光。 李传真坐起身,她侧过头,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这是,陆清韫! 陆清韫此刻浑身不着寸缕,躺在她的身边,她如绸缎一般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脸上带病态的潮红,嘴角还残留着被咬出的斑斑血迹。 她的双手被绸帕牢牢捆绑着,全身上下遍布青青紫紫的暧昧咬痕。整个人毫无安全感的紧紧蜷缩成一团。 李传真看到这幅炸裂的场景,她的心脏骤然缩紧,险些吓得当场去世,她全身都剧烈的哆嗦了起来。 然后,她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简直就是疯了我,我有这么想她么?真是变态,居然做这么限制级的梦......” 然后她闭上眼睛,安心的又躺了回去,甚至梦里还不忘给自己和旁边的陆清韫盖好被子。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李传真突然又睁开眼睛,她惊恐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刚才的床上。 什么鬼?这什么梦不带醒的么? 李传真奇怪的伸手摸了摸旁边的赤裸的少女身体。 触感滑腻温热,好真实的梦啊。 那少女被他抚摸,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往她怀里缩了缩,李传真听到她低声呢喃道:“不要啊,哥哥,我,我好痛,不要......” 李传真缩回手,然后她猛的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她自己的脑袋都有点嗡嗡作响。 嘶,好痛啊,是真的?! 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李传真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女子的容貌,这,似乎是? 陆家的,陆清韫? 记忆中的陆清韫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好像比记忆中的要大一些。 陆清韫不是生病了已经离开神羊村了么? 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传真只记得自己是第一天上学回来,然后准备和平时一样跑到陆清韫的屋顶修炼,慢慢等她回来。 为什么,我会在她的床上...... 而且,还一副刚对她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的样子! 为什么,我的记忆好像断层了? 李传真又低头摸摸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再是孩子的模样,长高了许多。 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难道是,有人想害我? 还是这种下三滥的栽赃陷害的把戏么? 玩宅斗还是什么?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迷晕了,然后扔到她的床上,再叫人来捉奸是吧? 还是说,我自己修炼的时候把脑子练坏了,走火入魔,然后陆清韫刚好半夜回家,我鬼上身,抽风把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那啥了? ...... 李传真一下子陷入了头脑风暴,不过她没有去想太久,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眼下的样子都对她非常不利! 她得跑! 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不知名的敌人来害她! 李传真快速翻身越是,一个跟斗跃下床,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然后用复杂,愧疚的眼神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对不住了,不管这件事是我干的还是别的什么人干的。 都非常抱歉,我,只能先顾着我自己的小命,希望你想开一些,各自珍重吧...... 李传真没有再犹豫,她暂时没想好要往哪里跑,不过,她打定主意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犯罪现场。 敌人想要害她,说不定会在短时间内就会过来抓她, 不能,不能在这里停留,先出去! 李传真虽然现在急于逃离,但是她十分小心谨慎。 她先是走到门口,透过窗户稍微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很安静,感觉没有人...... 不能非常肯定,对方很可能正躲在窥视这里。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对策。 只能赌一把了! 只要我够快,我赌敌人的子弹追不上我! 李传真不再犹豫,她一咬牙,轻轻拉开房门,虽然她很急,但是也非常小心的没有弄出任何声响,而且,她记得要随手关门。 上辈子她看过不少丧尸片,丫的那帮主角就是作死不关门,真够气人的。 所以,在她这里,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关好了门,她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做出四下鬼祟张望的动作,抬腿就跑。 人总是死于自己的好奇心,如果浪费时间在这种四处张望,犹豫停留的这种多余的动作上,很可能下一秒就会死。 周围没人还好,有人的话,万一回头看到了,也只是徒增心中的恐惧和胆怯而已。 那样并没有什么作用。 李传真施展自己最快的速度,运转周身自然之力。 她的身体变得轻盈,轻松跳过了陆府的围墙,在落地的一瞬间,李传真有些愣神。 她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身体,好像变强了? 好奇怪...... 今夜奇怪的点太多,她已经无力吐槽。跳过围墙之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就地选了一个密集的草丛,趴下身体,一动不动,躲了起来。 玩过刺激战场的话就应该知道为什么。 房子里有敌人的时候,应该先跳下来,脱离危险区,跑到房子外围,然后原地趴下,准备随时刚枪。 李传真一边小心警惕房子周遭的动静,一边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行动。 跑回家?然后选择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谁来问,咬死自己昨晚没有出门,让妹妹给自己作证。 选择二,现在立刻马上回去跟家人说实话,自己遇到天大的麻烦了,需要带着他们赶紧逃离村子。 不行,这两个选择都不好,陆清韫都已经那,那个样子了。 诶,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堪入目。 如今死不认账根本没用,她本人一定知道是谁对她动的手。 万一,真是自己鬼上身做的蠢事,回家等着就是找死。 带着所有人一起跑,不可能,绝对半路就会被抓到,目标实在太大了。 管不了他们了,虽然是半路捡的npc家人,他们对自己挺好的,多少有点不厚道啊。 诶,这件事和他的家人无关,陆家不至于要因为他而赶尽杀绝吧? 李传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她留下来也于事无补,不如跑一个算一个。 李传真打定主意要逃离神羊村后,立刻行动。 用她最快的速度往村外跑去,她没有选择飞檐走壁,而是紧贴房舍墙壁压低身体,再快速逃离。 这个时候虽然上屋顶更快,但是很可能会被当成活靶子,一下子就会被人看到。 李传真的身影极快的在房舍之间掠过,她很顺利的翻过村子的围墙,来到了村外。 李传真到了这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她回头看看身后安静的村庄。 还好,没有人追过来。 现在要做最后一个决定,往哪里跑...... 去县城?然后等天亮坐船离开这里? 不行,发生这种事,陆家不会放过他,一定会去县城围追堵截,去那边是自投罗网。 李传真心中焦虑不安,她下意识的抓耳挠腮,却一下子摸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东西。 咦?这...... 这个银圈圈是干什么的?怎么摘不下来? 李传真心中对脖子上的这个圈圈感到害怕,她努力挣脱,想把圈圈取下来。 完蛋,下不来啊,这是谁给我戴的?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她对这里并不熟悉,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跑。 不能再犹豫了,要马上做决定,天很快就要亮了...... 于是,李传真眼神坚定起来。 她走到路边,折了一根比较直的树枝,走到决定命运的分岔路口的中间, 李传真深吸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 “既然没办法,那就老天保佑,直接abcd乱选吧......” 凭借这套保命技巧,他曾经通过了大大小小无数场可怕考试。 希望这招在地球有用,在这个异世界也管用吧。 树枝垂直于地,她口口念完保命的上古祈福咒语,然后松开手。 结果是,东南...... 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想去那个方向呢? 那边,感觉很危险。 虽然她潜意识里想避开那个方向,但是,常年的考试经验告诉她,正确答案往往就是第一次的选项,后面随便胡乱涂改的话,很可能会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 那么,就...... 听天由命吧。 李传真开始在树林间,跳跃腾挪,往东南方向的深山里逃亡而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迎来光明,驱走黑暗。那光芒如同金色的利剑,刺破了夜的帷幕,将温暖与希望洒向人间。 陆清韫从痛苦而漫长的夜晚醒来,从李传真回来以后,他的陪伴就如同是甜蜜的砒霜。 每一次她都是甘之如饴,同时又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陆清韫双眼无神,她的手已经被捆绑的有些麻木。 身体各处都传来酸麻的痛感。 她就像一个被人玩坏的然后随意丢弃在床上精致的破布娃娃。 而那个玩具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 陆清韫有些失望的坐起身,她木然的用嘴扯开手上的绢布。 她,又跑到哪里去了? 陆清韫先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她最近常常一大早就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 在性格变得阴沉了以后,她似乎格外喜欢待在温暖的地方。 像某种冷血动物需要一直晒太阳。 今天,没在么?没看到她在椅子上。 陆清韫有些不死心,她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确定一下她的安全。 李传真要她时刻都要关心她,保护她。把全部的心神都要放在她的身上。 陆清韫又自己搬了梯子,爬上屋顶,四处寻找她的宠物。 “大小姐,您在做什么?是在找那只不听话的狗么?”艾婆婆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陆清韫冷着脸,问道:“是,我在找她,婆婆可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艾婆婆道:“我看见她天没亮就一溜烟窜出去了,我还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 艾婆婆手里端着一棵发财树,嘴里可惜的嘟囔道:“哎呦,一个不小心,这棵树就被虫子给蛀了,真是心疼死我了,老婆子我可是养了好久呢......” 陆清韫从房顶上爬下来,她追问道:“然后呢?你有问她要去哪吗?” 艾婆婆道:“老奴没问,跟过去看也是因为她看起来怪怪的,感觉偷偷摸摸的,出府以后,喏,她还趴地上好久,” 陆清韫在脑海中想象着艾婆婆说的画面,觉得想不明白她要干嘛。 “再然后呢?她就一直趴在外面?是不是村里溜进来什么可疑的人被她发现了?”陆清韫开始有些着急了。 艾婆婆还在摆弄她手里的那棵千疮百孔的小树,无所谓道:“不清楚,不过,她最后去了东南边,应该是打算去探查大山里的东西了,她之前和我们说过的。我就也没有现身,直接随她去了。” 艾婆婆根本不担心李传真会跑掉,只要她不想死的话, 最后她都会回来羊村。 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艾婆婆有些不高兴地望着陆清韫,看着陆清韫最近这段时间因为那条狗而越发魔怔的样子,不满道:“大小姐,您和那条小狗玩的时间够久的了,您的功课都有些耽误了,这样下去还如何执掌羊群?可不是一件好事儿,还是收收心吧?” 陆清韫却仿佛没有听到艾婆婆说的话,她看着东南方向,一心只想见李传真,她离开一会儿都会让她的心里空空荡荡,无依无靠。 艾婆婆终于察觉到陆清韫的不正常,她脸色一变,赶紧把陆清韫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检查她的状态。 陆清韫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她昏昏沉沉的倒在艾婆婆的身上,嘴里还在念叨着李传真的名字。 看到她胳膊上受伤的痕迹,还有脖子上,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青青紫紫连成大片的伤痕...... 她如何还不明白李传真到底对大小姐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艾婆婆终于扔下了手中那盆她宝贝无比的小树,心中升起难以掩饰的滔天怒火和愤怒, 她心疼的几乎都有眼泪溢出眼眶,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让她如此愤怒了。 艾婆婆都有些手足无措,她真是老糊涂了,让那条贱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大小姐伤成这个样子! 这,这可是现在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未来最重要的牧羊人继承者!李传真这一下偷家之举,几乎一锄头刨断了他们的大半根基。 艾婆婆抱起陆清韫,仰天咆哮道:“李传真,你这条贱狗,胆敢噬主,真是狗胆包天,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艾梦娥也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艾婆婆悲愤的声音,惊动了府中的许多人,包括乌启光,还有老村长等其他村民。 为首的十三人在陆府见了面,他们齐齐聚在大小姐的闺房之中。 等找到房间的隐秘处还藏有绳子甚至一些鞭挞之物时,十三人之间气氛十分低沉。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几人心中清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是他们这些人咎由自取。 为了利用李传真的特殊能力,让她为羊村卖命,他们采取了最激进,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激发李传真的潜能。 这也是选拔牧羊犬的传统方式,他们一直都是这么训狗的。 从来没有失败过,被驯养的狗除了死就是臣服,没有第二条路。 没想到李传真这条狗居然性烈如此,艾婆婆等人已经是后悔的无以复加。 他们不是后悔将李传真训成了一条疯狗,而是后悔没有保护好牧羊人,太过自负,认为无人敢在十三位顶级武道大宗师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招。 李传真这个疯狗,她不仅敢玩儿,还玩儿的很花...... 老村长气的直哆嗦,怒骂道:“糊涂啊糊涂,村里把保护牧羊人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们二人,你,你们,竟然就是这样保护牧羊人的吗?” 光头老汉也是指责道:“你们对牧羊人也太不上心了,既然你们已经老的无力保护牧羊人,就应该早点说,我们有的是人愿意豁出命去保护牧羊人,两个废物,明知道他有问题,竟然还敢把一条疯狗放在大小姐的身边。” 乌启光气的跳脚,对着瘦高老者破口大骂,道:“老子们还不是太过相信你那个什么金蚕蛊,谁知道一点鸟用都没有!悔啊,悔不该留下他的狗命,我就该一脚结果了他!” 几人互相指责,谩骂,皆是心痛不已。 待几人都冷静下来后,纷纷开始商量要如何处置疯狗。 艾婆婆率先开口道:“我们现在肯定是无法亲自出手抓狗,灵鹿村的人盯的很紧,如果撕毁条约,破了禁令,强行出村,大家都无法收场。我们出不了村,她脖子上还有我的狗圈,派猎户们去捕狗吧,她逃不掉的。” 老村长道:“李传真是个聪明人,那晚她明明十分怕死,她已经喝下了我配制的瘴毒,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十日之内,必死无疑。按道理她不可能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才对,难道真是成了疯狗,打算拼死也要报复么......” 瘦高老者也沉着脸道:“我的金蚕蛊最喜暴虐,弑杀的恶意,她只要有伤害大小姐的心思,金蚕蛊就会发作,那只疯狗有点小聪明,竟然被她钻了空子,可恶!” 乌启光面色沉重道:“羊村本就情势危急,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可能,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去捕狗?只能先试试了,抓不到也无所谓,反正等瘴毒发作,他也得死,无非就是再让他多活几日罢了......” 几人说罢,便又商量着如何安抚治愈如此年幼就被重创的牧羊人...... 第46章 逃离 荒野风萧,残云月黯 此生孤影形神黯 别意悠悠情未旧 从今隔断相思扣 此去迢迢,再见应无有 心惶惶,尘满袖 清风苦雨是离愁 饮尽凄凉,豪杰末路 相思满腹终消散, 斩断情丝再重头! 李传真从黎明破晓,一刻未停留,她奔袭如风,如被恶魔追逐的幽魂般仓惶逃往东南方向的山林之中。 神羊山这片山林广袤无边,古木参天,巨大的树干宛如远古巨人的身躯,数人合抱都难以围拢。 繁茂的枝叶相互交织,严严实实地遮蔽了天空,阳光艰难地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细碎而诡异的光影。 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一脚踩上去,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仿佛是死亡的低吟。 丛林深处,人迹罕至,这里的荆棘遍地丛生,它们如同恶魔伸出的尖锐魔爪,无情地划破李传真的衣衫,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即便李传真一直并没有看到身后有人追来,但她心中总是隐隐感觉到十分的不安。 她只想迅速的远离那个诡异莫明的神羊村,心底里似乎总是感觉那个村子里有什么大恐怖的存在。 尽管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不管去到哪里都好,她都不要再留在那里。 抱着这样奇怪的想法,李传真一口气跑出几十里山路,直到她的体力彻底耗尽,再难多走一步。 李传真小心的找了一处隐蔽的山坳处,在落叶成堆的凹陷处小心的隐蔽身形。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出来的匆忙,她什么也没带,吃的,水,啥也没有。 林子很大,按道理应该可以找到吃的。 但是这里的野果什么的她一概不认识,也不敢乱吃东西。 她真的是脑子一片混沌,一个超市里的蔬菜都认不全的人,突然要被迫搞荒野求生,她真的好难。 她只认识煮熟的外卖,生的不行,但凡菜离开了土地,在她眼里就是各种形状的草,觉得蔬菜都长一个样儿。 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根本分不清,但是她很饿,跑了这么远,消耗实在太大了。 如果不补充食物的话,她怕是坚持不到跑出这片茫茫大山。 刚刚逃跑的路上,她倒是抓了一只不认识的飞鸟。但是现在在逃跑,她不敢生火,生吃也做不到。 想扔掉又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树大林密,李传真抬起头,想看看太阳,判断一下大概的时间。 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从枝叶的间隙里看到破碎的一小片天空。 李传真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咬咬牙,她得吃东西。 那只鸟已经被她扭断了脖子,李传真快速的连皮带毛把鸟扒了干净,随便摸了块石头,刨开肚子,去了内脏。 附近没有水源,她只能把肉里的血水尽量挤干净。 李传真深吸一口气,想象着眼前的不是一块生肉,而是麦当劳全家桶。 鸟和鸡也是一家,都是鸡的全家,应该大概也许差不多吧。 一口下去,嘎嘣脆,鸡肉味。蛋白质是牛肉的好几倍。 才勉强自己咬了两口,她就恶心的吐酸水。 比不吃还难受。 就这样,吃吃吐吐好多遍。 她像个野人一样,又在丛林里收集了一些看起来纯天然无公害的野草之类的东西,生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植物多少可以补充点水分吧,解渴不行,没什么用,但可以借助苦涩的味道压住嘴里的肉腥味儿。 李传真把鸟毛还有内脏都深深掩埋起来,确保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虽然已经跑出很远,但她总是感觉还很危险。 多少吃了点东西后,没敢休息太久,她又接着抓紧时间跑路。 逃跑呢,还想舒服么?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在林间留下五彩斑斓的光影。 就在李传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逃出生天的时候。 一支穿云箭不知从哪里射了出来,将刚刚才停下喘口气的李传真透胸而过! 李传真猝不及防,那支箭矢力道极大,甚至透过她的身体,直接把她钉在身后的树上。 这一下,连树带人,一起扎透! 箭术之高,堪称绝技! “好快!是神羊村的人吗?这么快就发现我了。” 李传真瞳孔骤缩,速度太快,她完全没看到箭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 她这下没感受到多痛,恐惧席卷全身,肾上腺素激增。 人类面临巨大的危机时,只会有本能的两个反应。 战!或者逃...... 李传真知道自己再不抓紧时间离开,她就要死在追来的人手里。 她咬牙抓住胸口的箭,尽量固定住,然后强忍剧痛,把自己带箭一起脱离了树干。 她以最快的速度施展轻功,逃离此地。 她不是习武之人,她是作弊的。 她的轻功原理是借助自然之力的托举,减轻身体的重量,再把部分灵力灌注于双腿,增强腿部力量的同时,猛蹬地面,借助反作用力,才能做到类似于轻功的效果。 这无非就是原地跳的更高更远。 但这种方式缺点十分明显,这会大量消耗她的体力。 她坚持不了多久的。 夜色渐浓,山林中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一轮残月高悬在墨色的天空,洒下清冷而幽暗的光辉,使得四周的景物显得愈发诡异。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李传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她快要跑不动了,体力就要达到极限。 求生欲迫使她压榨身体里的每一分力气,全速逃跑。 在慌张之下,李传真滚落一个斜坡处,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她眼前发黑,身后的密林中隐约有声音传来...... 阴冷的风在林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似是冤魂的哭诉。草丛中不时传来不知名昆虫的鸣叫,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大家都给我仔细搜,绝不能放过他!”猎户们手持火把,那跳跃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映照着他们阴沉而坚定的面容。 “老村长交代了,谁能抓住李传真,记大功一件!一定要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猎户们的怒吼在山林间回荡。 李传真听到声音又爬起来拼命地奔跑着,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恐惧如影随形,他在心中疯狂呐喊:“我不能被抓住,不能!” 每听到身后传来的一点声响,他都觉得那是死亡在靠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汗水如雨般流下,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胡乱地用衣袖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树枝抽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却感觉不到,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腐烂的树干横在路中,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湿滑的青苔让他几次险些滑倒,她喘着粗气自言自语:“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山林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使得视线更加模糊不清。古老的藤蔓如同巨蟒般蜿蜒在树干上,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将人缠住。偶尔有夜枭的叫声划破夜空,令人心惊胆战。 “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刚刚明明看到往这边跑了。” “不可能,大家仔细搜!” 李传真躲在灌木丛中,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 猎户们已经发现了李传真的踪迹,那小子跑不了多远了,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四周似乎都是猎户围堵的声音,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完了,难道真的无路可逃了吗?” “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李传真不甘心就此死去,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穷途末路,不外如是。 李传真认命的缓缓闭上眼睛...... 夕阳已经彻底隐没,黑暗笼罩整片山林。 没有了光线,猎户们只能举着火把,分散寻找。 一个猎户发现了草丛中有些凌乱的脚印,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握紧了手中的柴刀,小心的沿着足迹一路搜寻。 那人身上有狗圈,不管他跑多远,艾婆婆的青雀都可以带路帮他们找到方向。 终于,猎户发现了倒在灌木丛中的人,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一等功是我的了......” 他正要上前, 却听到那个趴在地上的人也笑着说道:“哦?是吗?还是一等功呢,那可真是恭喜你中大奖了,兄弟......” 那猎户还没来得及呼喊,地上的人陡然暴起,如同一只迅猛无比的猎豹,整个右手指尖处冒出五道幽幽白光,从猎户的胸口穿刺而过! “很可惜,我这里不兑奖品,就请你亲自去阎王爷那领奖吧......” 李传真抬起头,她阴沉疯狂的表情上带着得意。 李传真将尸体拖进灌木丛中,一跃而起,跳上树梢。 她隐藏在枝叶之间,幽暗的目光观察着不远处搜寻他的人。 奇怪啊,她明明是在陆府,在陆清韫的床上,怎么一睁眼却是躺在一片灌木丛里呢? 还有这么多人要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刚刚还在床上和他心爱的主人开心的玩一些有趣的游戏, 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她的主人呢...... 虽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把这些想杀她的人先料理了总没错。 此刻的李传真的身影速度比快了两倍不止,仿佛刚刚疲惫的绝望倒地的人根本不是她。 李传真继续在山林中与猎户们周旋,她像一只正在兴奋狩猎的野兽,如同附骨之蛆般潜影随形。 猎户们的呼喊声和火把的光芒让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越是危险,她越觉得兴奋。 真是太有趣了,这帮愚蠢的羊,居然企图狩猎她,可笑! 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利用山林间幽暗的光线,悄悄潜伏在一处厚密的腐叶堆中。 呼吸放缓,不发出一丝声响。 手心的石头用力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扔去,石头撞击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那边,快追!”猎户们听到动静,以为他在那边,便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队伍开始分散。 一个落单的猎户小心翼翼地朝着李传真这边摸索过来。李传真紧握着一根事先准备好的锋利树枝,手心里全是汗水。当那猎户靠近时,李传真猛地从腐叶堆中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树枝狠狠刺向猎户的太阳穴。 那猎户临死前惊恐地喊道:“啊!他在......”但声音还未传出便已断了气。 李传真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凶狠,喷溅的血迹让她俊美的脸显得异常恐怖阴森。 “哈,又解决了一个,不着急,慢慢来,你的羊兄弟们马上就会来陪你了。我会一个一个送你们上路,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李传真露出残忍噬杀的冷笑。 “这边有情况!”其他猎户很快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 “他杀了我们的人!”一个猎户惊声道。 他们更加愤怒和警惕,“一定要把这小子碎尸万段!” “大家小心,这只疯狗邪门的很......” 黑夜之中,猎手与猎物的身份陡然互换,形式逆转! “快撤,离开此地,先回村求援......” “......” 猎户们见情况不对,转身就跑,仓惶离去。 李传真正杀的兴起,就要起身去追。 刚一动身,眼前就一阵阵的发晕,身体开始脱力。 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没有体力了...... “哼,算你们走运......” 李传真没有再追击,而是朝着反方向继续逃离。 李传真没有再强撑身体,刚才那些人已经被他杀的胆寒,不会再追来。 她靠在树上剧烈喘息,思考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些人她都认识,是村里的猎户。 为什么会突然被追杀呢? 这段时间李传真时常感觉脑中的记忆出现错乱,有时候接不上趟儿。 经常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些地方。 今天是最离谱的一次。 记忆,莫名其妙的缺失了...... 李传真分析着情况,也许是她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她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是人格分裂,还是我自己精神错乱? 或者是这个身体的原主还没有死吗? 还是因为类似老年痴呆那种间歇性的失忆症呢...... 可恶,都怪那帮村民,居然把我搞疯了。 暂时不太确定,但是这样自己太危险了。 也不知道自己缺失的记忆里是个什么情况,正不正常。 李传真原地休整许久,一边整理思路。 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她身上又多了很多伤,甚至有断箭还插在身上。 她需要月光治疗身体...... 李传真很快寻找了一片空旷之地,她躺在地上,徒手拔掉断箭,脸上尽是冷漠,沐浴月光,身上腾起五毛钱特效。 身上的伤都是些皮肉外伤,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根本不痛不痒。 她刚刚试着跳到高处判断为止,入目都是漆黑一片的茫茫大山。 没有什么收获。 担心自己随时会失去记忆,等下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捡了一根树枝,在一旁的地上写下一句话。 我是李慕,你是谁? 她要先确定一件最重要的事,在缺失的时间里,是谁在用她的身体。 只要身体还是她自己的,那就问题不大,只是疯了而已,她早就不当人了。 无所谓。 情况还能差到哪里去,她已经是一无所有。 第47章 失踪 陆府。 今日的开会地点,定在乌师傅工作室。 十三位羊首领齐聚一堂,大家在陆府厨房的灶火堆前围坐成一圈。 商议牧羊人和羊群的未来。 乌启光的脸上无喜无悲,他往火堆中添了一根干柴。干燥的柴火被烧的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明暗不定。 但众人的心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有一片冰寒...... 现在气氛太过压抑,大家心情十分沉重。平时脾气最是急躁的牛婶儿率先开了口,她询问道:“现在怎么办?不仅没抓回疯狗,还被咬死了四个猎户,我们的损失很大。” 豆腐西施烦躁道:“现在疯狗不是最要紧的事儿,就算把他抓回来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让他早死晚死的问题而已。眼下最要紧的是牧羊人已被重伤,失去理智的牧羊人如何带领羊群的未来?” 老村长思索良久,依然无法做出决定,心情沉重道:“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不能没有牧羊人。大小姐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舍弃她,我们就要接受陆老爷继续暂带羊群,他已经不值得信任。” 光头老汉儿道:“如果寻找其他牧羊人呢?虽然很难,还是有希望的。” 艾婆婆冷笑道:“其他牧羊人?哪个羊群不是从小培养自己的牧羊人?如果不是在牧羊人年幼时就建立关系,谁能有把握掌控牧羊人?还是说,你觉得牧羊人是地里的大白菜,这棵烂了就挖另一棵,牧羊人万中无一,你当牧羊人是那么好找的么?” 乌启光低头道:“钱先生还在为大小姐治疗身体,她年纪尚小,说不定还有挽救的可能。也许时间长了就会好了......” 气氛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老村长咳嗽一声,众人皆望向他,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村长严肃道:“大家不要灰心,血脉纯正的牧羊人生来智慧超群,天赋非凡,是天生的王者。牧羊人的心智远超凡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毁掉,我们还是要先以治愈大小姐为最重要的事。那只疯狗也要尽快处理。” 羊群的未来陷入前所未有的艰难抉择...... 与此同时,钱大夫正在房中,为大小姐治疗身体。 其实都是一些外伤,最多是精神上有些萎靡,并不算特别严重。 钱大夫一边开着方子,一边嘱咐吉祥三宝按时给大小姐擦药。 钱大夫看着发呆出神的大小姐,忧心忡忡。 只是这外伤好治,却心病难医。 如果大小姐从此一蹶不振,羊群就算再多不舍,也只能选择放弃她,另外寻找新的牧羊人,那样,将又是无尽的黑暗与等待 ...... 而大小姐的下场,唯死而已。 “钱先生,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陆清韫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钱大夫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唯有叹息。 “阿福,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为你开了一些静心安神的药,可以助眠,记得让丫鬟们照顾你吃药,我就先走了,你要是哪里觉得不舒服再派人喊我。” “好,彩霞,替我送送钱先生。” “是。” 彩霞应诺一声,带着钱大夫离去。 陆清韫醒来以后,已经了解了李传真的动向。 他跑了...... 离开了自己,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在对自己做完那些丧心病狂的举动之后。 虽然一开始就猜到他这段时间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了报复,她依然心甘情愿的配合他。 她想着,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顺从,等他发泄出暴虐的情绪,抚慰他伤痕累累的心,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看到自己的付出。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就恢复正常的样子,他们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岁月静好的时候。 一切都只是她的奢望罢了。 就在那个自己不知道的黑夜,真正的传真哥哥已经被他们杀死,再也不会回来。 回来的那个,只是空有一副李传真的躯壳,一个带着项圈枷锁的堕落灵魂而已。 她的美梦已经彻底醒了。 她真正的心上人,早已离她而去。 剩下能做的事情,只有祭奠亡魂。 陆清韫淡淡道:“锦云,去把艾管事他们叫来见我,记得,和他们说,我要见所有人。” “是,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喊他们。”锦云领命而去。 陆清韫已经大概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为她死去的传真哥哥展开复仇。 还有,她要找回她遗失的宠物。 虽然那个不是真正的传真哥哥,但是她依然无法舍弃。 锦云径直去了乌师傅工作室,没人知道锦云是怎么知道艾婆婆等人都在那边的,反正锦云就是知道。 这,就是专业。 来到厨房,她要通知的人果然都在这里,整整齐齐,不用单独四处找人。 锦云机械的传达了大小姐的意思,老村长们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期盼...... 几人都是激动的互相对视,然后急匆匆的往大小姐的所在赶去。 也许,真的,就像村长所说,牧羊人是天生的王者之心,不会轻易被动摇...... 十三羊头儿众人来到会客厅,陆清韫已经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她端坐在主位,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往常端庄秀静,少言疏离的模样。 陆清韫微微颔首,算是向众村民打了一个招呼,示意众人随意落座。 老村长们期待着大小姐接下来的表现。 他们原本以为,她醒来知道李传真不见之后,可能是歇斯底里,又或者是痛哭流涕,大喊大叫,不然就是要和他们所有人势不两立,要打要杀。 但是这些都没有,大小姐表现的太过平静。 村民们纷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以自身实力划分前后座次,各自在自己的位置坐好。 陆清韫看到他们的位置,心中大概对几人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秦国以左为尊,坐在陆清韫左手首位的自然是老村长。 老村长之下第一人,理所当然是艾婆婆,其次是乌启光,这两人是除老村长之外神羊村最高战力。 一直以来,一个当没事儿八卦,有事儿就躲后面挑拨是非的管事,一个当整天骂骂咧咧不爱做饭的厨子,潜伏在陆清韫的身边。 陆清韫原本以为排在乌启光后面的应该是那个秃头老者魏无量,因为他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样子。但是此人只排在第六位。 没想到,排在战力第三的是一条胳膊比李传真的腰还要粗上几分的耕田大婶儿,杨素,前三战力居然有两位女性武者独霸其二,堪称恐怖如斯。 第四位则是瘦高老者,擅长诡谲莫名的巫蛊之术,乃是从西南苗疆之地中难得一见的不世天才,如今不知是何原因留在羊村。 第五位,是村中屠户,杨剑竹,名字听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本人却是个形似猛将张飞的彪形大汉,约摸五十上下的年纪,算是几人中最年轻的人了,此人肉身成道,就是原地站着让李传真砍,他个细狗也得哭晕在厕所。 第七位,有羊村第一美人之称的豆腐西施,她一身轻功独步天下,飞叶摘花的暗器功夫杀人如同探囊取物。 到这里,豆腐西施已经是她右手位第一人。 第八位是个矮壮的普通庄稼老汉儿,他是牛婶儿的丈夫,别的不用介绍,光这一点就能想象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强。 这第九位陆清韫在村里并不常见,乃是一位货郎老者,佝偻着背,头戴斗笠,很少出现。 第十位也是一位年老的女性武者,有些少见的随身带着烟斗,是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巴。 剩下三位,都是村中猎户,他们年纪都很大,早已经不亲自打猎,平日里指导后辈打猎射箭。是村中御用武官教头。 派去负责追杀李传真的人手可以说都是他们教导出来的徒子徒孙。 十三位皆是武道巅峰大宗师,如此排名,不过是稍有差距罢了,实力都在伯仲之间。 陆清韫手下最强班底便是这些人了。虽然一起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 但是,这是她第一次用牧羊人的身份同所有人的正式会见。 陆清韫和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好寒暄的,都是各取所需罢了,她直接道:“我有两件事,希望诸位听清楚,第一,李传真的事情之后由我亲自处理,你们所有人不得干涉。” 老村长等人虽然很想弄死李传真,但是现在陆清韫的事情更加重要,于是老村长答应道:“好,我们暂时不会动他,大小姐也要答应我们以后要专心做一个牧羊人该做的事。” 村长答应的极为爽快,只要牧羊人能够发挥她应该有的价值,一个小玩意儿而已,留给大小姐玩也无所谓。 虽然艾婆婆等人面带不忿,不过,既然老村长已经开口答应,他们不好当场驳斥,等之后再想法儿料理那只死狗。 陆清韫见他们答应了,于是接着说道:“你们得把羊村的事,全部和我说清楚,不得隐瞒。” 陆清韫淡淡道:“我知道你们离不开,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才能再想办法,如果离开羊村,大家一直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听到陆清韫的要求,众人都看向村长,齐齐点头,他们决定能不换牧羊人还是不要轻易换。 虽然大小姐年纪还很小,但是他们一直对她抱有很大的期望。 因为历代牧羊人都是最强大脑的存在,除了陆老爷,他不配,他只是一个暂时的替代品而已。 大小姐才是他们逆转局势的王牌。 把羊村现在的情况告诉牧羊人,让牧羊人带领他们走出困境是最好的选择。 老村长招牌式叹气道:“唉,大小姐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 听到这个开场白,一众村民皆是翻着白眼,要不是大家都打不过村长,有时候是真想把村长给圈圈叉叉了。 陆清韫依然坐的端正,她身姿保持着一派千金贵族的风范,脸却扭到一边,一副不愿意看到村长说话的样子。 老村长话说一半,看大小姐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有些卡壳,他到底是和大小姐接触的少,有些不明所以,带着询问的眼神回头望向其他村民,小声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说还是不要我说啊?” 老村长不明白,有人明白,艾婆婆非常了解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只见艾婆婆了然一笑, 她朝老村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起身朝外面的下人吩咐道:“去把三宝叫来。” 三宝,听似一人,实则三人。 像这等隐秘的大事,原本身为下人绝不会让他们听到。 但是三宝不同,她们有着特殊的地位。 片刻功夫,吉祥三宝已经来到会客厅,她们行走有度,排成一列,无论前后左右,距离步伐都是如同被设定好的一般,如出一辙。 吉祥三宝自觉站到大小姐的身侧,然后整齐排好队形。 她们非必要是不会胡乱说话的。 艾婆婆向老村长示范了一下吉祥三宝的用法,她笑着重复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吉祥三宝在大小姐微表情心理学上已经达到大师级水准。 锦云翻译道:“大小姐已经不耐烦了,她不想听多余的话。” 这是让村长不要说些废话了,长话短说。 老村长有些明白这三个丫鬟的作用了,他一脸黑线。 翻译的很好,就是说话能委婉一点吗? ...... 于是,老村长咳嗽一声,直接略过前面的开场白,开始讲述羊村的来龙去脉...... 他的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情,缓缓说道:“在极为久远的过去,秦国有两位极为出色的皇子,这二人乃是双生子,容貌别无二致,且皆具雄才大略,堪称一代雄主。 那时,秦国国君举棋不定,不知该将皇位传与哪位皇子,两位皇子为争夺皇位而手足相残,最终胜者为王,败者为将。 后来,国君成为一代圣主,那位将军成为秦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将军,兄弟二人携手共创秦国盛世,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陆清韫问道:“然后呢?这和羊村有何关联?” 后来,自秦国北面来了一位妖僧,妖僧迷惑了将军。 陆清韫挑眉望去,并未言语,绣月适时翻译道:“小姐问他们皆是男子,将军怎会与妖僧相爱?” 老村长解释道:“不,那个妖僧是个女子。”绣月接着问道:“僧人不都是男子么?” 老村长道:“很久以前是有女僧的,也就是如今所说的尼姑。” 陆清韫微微点头,示意村长继续讲。 村长接着说道:“那妖僧乃是上古国的萨满巫师,她蛊惑将军将秦国军队诱至必死之地,把秦军全部坑杀。 后来,将军被秦皇处死,秦国因失去众多军队以及战神将军,被上古打得丢盔弃甲,最后秦国投降。 上古国萨满提出要秦皇每年献祭百姓,以及将军的血脉亲族,她要以爱人之血祭祀神明,否则就要灭掉秦国。 自此之后,每一代秦国皇子们便有了传统,胜者为皇,败者为羊。” 艾婆婆低声道:“羊,要作为祭品,献祭给上古国。羊村已经,没有多少羊了......” 陆清韫心中沉重,原来,神羊村这些年,陆陆续续消失的村民,都是被当做了祭品。 陆清韫问道:“那为何不能离开羊村?你们已经是武道巅峰,天下还有什么人能阻止你们?” 老村长幽幽道:“我们已经老了,离开羊村,很多人都要因我们而死。灵鹿村是悬在羊村之上的一把屠刀,羊村随时都可能覆灭啊。” “祭品......”陆清韫暗自思量。 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羊,关于秦国需要献祭羊的事情,陆清韫以前从未听说过。 以活生生的人作为祭品,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秦国皇室居然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甚至成为了一种传统。 上古国的强大她是听说过的,他们的军队所向披靡,秦国的军队在其面前,犹如三岁孩童一般不堪一击,完全不是对手。 陆清韫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了,这样的敌人怎么可能打的过,这些村民异想天开,居然指望她可以解开这个必死之局。 羊在秦国是毫无人权的,他们想要活着离开羊村,整个秦国都不会答应,没有了羊,拿什么献祭上古国? 不献上祭品,大家,都得死。 她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羊群,又不会被秦国和上古国的人发现呢...... 第48章 错乱 黎明破晓,驱散黑暗。 晨雾如轻纱般在林间飘荡,如梦似幻。 远处的山峰在黎明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雄伟而神秘。 山风拂过,透过树叶的缝隙,阳光斑驳地洒在李传真的脸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皱眉,她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耳边是虫鸣鸟叫。 李传真怔怔的坐在地上发呆。 我,怎么还活着? 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一路逃亡和追杀。 昨天明明已经被发现了,自己怎么一觉醒来一点事儿都没有。 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就在她身旁的泥土里,深深划出的一句话。 我是李慕,你是谁? 李传真瞳孔巨震,心脏好像紧紧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这是谁写的?写字的人是李慕,那我是谁? 明明我才是李慕! 李传真坐在原地,她看着那句话,眉头紧蹙,苦苦思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名其妙的失忆,出现在陆清韫的床上,然后被人追杀, 又莫名其妙的得救, 地上这句奇怪的话,这样的简体,分明是她自己的字。 她想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一件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的事。 她可能真的,因为草率的把自然之力引入大脑,从而精神错乱了。 她分裂了。 这是另外一个自己在试图和她说话么。 那么,陆清韫......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在床上看到的陆清韫赤身裸体,荒唐不堪的画面。 李传真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她心中苦涩, 真,真的是她干的...... 她居然疯到这种程度,她才那么小,到底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李传真有些崩溃的捂着脑袋,低声骂道:“我怎么可能?我居然做了这种事,我,我什么时候对她有这种想法......” 我要怎么办?陆清韫...... 之前她光是拒绝陆清韫的心意,害她病倒了,她都会有些寝食难安,现在,直接把人害成这个样子? 李传真几乎要被心中的愧疚感和强烈的负罪感给淹没。 她就这样跑了?对她做下那等禽兽不如之事,把陆清韫扔下不管...... 之前她还心中抱着侥幸,万一事情不是她做的呢,是别人栽赃陷害的呢。 现在她已经彻底死心,事情就是她做的。 要回去吗? 他怎么有脸再见她。 回去对她负责,娶她? 行不通啊,她会被打死的。 而且,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恐怕...... 李传真想了许久,要怎么做。 最后,她还是怕死,她不能回去。 “陆姑娘,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但不能是现在,我不能死,你等我,等我有了自保之力,我再回来找你,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 她已经对陆清韫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只能以后再向她赔罪了....... 李传真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一味认准一个方向就一直走。 她只要能走出这片大山,找到人烟就行。 努力辨别着方向,沿着山脉,翻山越岭,一路前行,李传真疲惫不堪。 她已经迷路了许多次,也找不到吃的,又渴又饿,但是每次只要她一觉醒来,肚子就感觉不到饿,身边也会有水,地上会留下讯息,要求她回去羊村, 李传真怎么可能乖乖照做? 她选择往相反的方向前进。 李传真突然又觉得精神分裂也没什么不好的。 另一个她比自己强多了。 又认路,又会找吃的。 为什么同样都是我,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她不知道,晚上的李传真简直气的要死。 每次醒来都是身体疲惫,饿的头晕目眩,状态奇差无比。 白天那个是个废物么? 怎么这么蠢? 好烦...... 夜晚的李传真没有把自己身上的事告诉给白天的自己。 虽然白天的那个很蠢,但是,至少她还是原来的她,还是个干干净净的李传真。 她可以代替她做个人。 至于我么,就算了吧,此生无望,就让黑暗和罪恶都留在我这里。 就当是,给我自己一些念想。 李传真虽然走了很久,但是她却一直在这片山林里打转。 白日的她或许很努力地走出三十多里,但晚上的她又会往回退个十七八里,甚至退回的距离有时候比她走的路程还多。 她平白耗费了双倍的体力,却在做无用功。 白天的她,想要逃离这个地方,走的越远越好。 晚上的她,只想再回羊村复仇,回到主人的身边。 李传真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累的气喘吁吁,面沉似水。 晚上的她一心想要回去继续折磨陆清韫。 李传真咬牙切齿,这个畜生,她休想! 不能回去,回去了不说她自己会不会死,但是那个无辜的小姑娘一定会被她玩儿死。 她无法和自己达成共识。 这样下去,她就要自己被自己困死在这片山林之中了。 附近的狼嚎之声也变得密集。 她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下张望。 树林之中,一道道黑影飞快的掠过,哀鸣不绝的嚎叫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李传真停下脚步,不能再走了,她已经被狼群包围。 她一个蓄力,几步跳上一截粗壮的树枝,果然,没一会儿,她的所在的树下已经聚集了好几十只野狼。 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四面八方的狼群似乎都在朝着这边汇聚。 好多!这一片山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狼群。 这根本就不合理。 她在树上快速腾挪,试图甩开这些狼群。 狼群虽然追不上她,却一直在她附近徘徊追赶,不肯放弃。 好奇怪,这些狼群究竟想要做什么? 李传真选择了一个感觉狼群数量比较少的方向,全速狂奔,试图离开野狼的领地。 她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空,掉进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头顶瞬间罩下来一只大网。 李传真心中一紧, 遭了,上当了! 李传真正想挣脱,马上离开这里,她抬头一看, 头顶之上的深坑周围已经站了数十人,正拿着长枪,弓弩对准了她。 李传真坐在坑中,有些不知所措。 该死的,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哈哈,看看我们抓到了什么,一只迷路的小羊羔......”一个身穿皮甲的高大男子蹲下身,满脸欣喜的望着坑底的猎物。 显然非常高兴。 “终于把她抓住了,这小子的速度好快,我的狼群差点就跟丢了。” 李传真眼中的震惊之色几乎掩饰不住, 怎么可能?这些野狼,居然是被人圈养的? 这些身材异常高大的猎人们把李传真从坑底捞出来。 一个身高足足有两米二的男人用他铁钳般的大手轻松握住李传真纤细的两只脚腕,将她倒吊着拎起来,上下打量。 李传真其实还有力气可以挣扎几下,他其实中间还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尝试逃走,中间他们解开网兜的时候也就是随意的把他扔在一旁,而且,李传真能感觉出,这些猎户只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武功。 但她就是全身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个不停,表情呆滞,嘴巴因为过度恐惧忘记闭上,嘴角一滴一滴流出涎水,打湿了身前的衣襟。 不要说逃走,她此刻全身瘫软,连一丝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因为对方人多,或者是武力不敌。 而是身为猎物,遭遇天敌时才会有的来自本能的恐惧。 这种被人拿在手里,还是这样倒吊着的姿势,上辈子她只在农贸市场看过。 男人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头儿,咱的运气真是好极了,这还是一只未成年的小公羊,既可以吃,也可以配种,这要是在混乱之城拍卖,至少价值千金,这下子可要发一笔横财了!” 另一个手持一张巨弓的中年男人示意说话的男人把羊再举高一些,道:“翰鲁,再高些,让我看看品相。” 那名叫翰鲁的男子将李传真高高举起,好让头领看的更加清楚。 中年男人摸了摸李传真的骨架,有看看她的脸蛋,然后掰开她的下颚,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牙齿,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确实是一只上好的公羊,看牙口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正是肉质滑嫩的时候,而且,品相极佳,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羊。” 周围的几个男人听了,也都是欣喜不已。 他们在混乱之城生活困苦,他们相貌丑陋,又没有钱,置办不起丰厚的嫁妆,没有哪个上古国的女子愿意娶一个没有本事又长相粗鲁的男人。 娶这样的男子,会沦为所有人的笑柄,那样的话,女人家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哪个女人能愿意? 他们的头领浦察宗望今年已经三十九岁,至今还是孤身一人,在混乱之城还是个黑户。 男人到了成婚的年纪,还没有女郎愿意上门提亲,他们都没脸在白天出门见人。 官方也不会给他们颁发混乱之城永久居民的身份,只能和父母住在一起,或者是像个偷偷摸摸的老鼠,终日东躲西藏,躲避官方的户口普查。 这次,为了尽快凑齐足够的嫁妆,他们这些嫁不出去丑男人决定团结起来,冒险进入迷雾山脉,希望能找到一些奇珍异兽,或者是大型猎物,带回去挣笔银子。 如果能有一笔丰厚的嫁妆,说不定他们就能打动那些挑剔的上古国女郎的心。 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小声道:“那我们怎么分这只羊?我明年就要成年了,我父母现在都在催我赶紧找个如意女郎......\" 他年纪小,跟着几位哥哥出门狩猎又没出什么力,万一他们欺负人,不肯分他一份,那他可怎么办? 这些哥哥们的下场他都看在眼里,他可不想因为没有女郎喜欢,嫁不出去,一把年纪还和父母挤在一起住,蹭母亲的户口,被左右邻里,亲戚朋友嘲笑大龄剩男。 其他大汉听了他的话都有些剑拔弩张,羊只有一只,大伙虽然是一块儿出门狩猎,但是出力有多有少,不分不合适。 分的话,平分出力多的肯定不高兴,凭啥你没干活儿也来分我的羊呢...... 徒单比习不失还要大三岁,他听出习不失是想多分猎物, 有些生气道:”习不失,你年纪比我们大家都小,而且这次出来你也没出什么力,之前有危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可是全都护着你,我更是一直冲在最前面。 我今年都满二十岁了,还没有女郎看上我,你年纪小,还能多等两年,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再嫁不出去,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你怎么好意思跟我们争抢猎物?“ 其他年长的男人们纷纷点头称是,一个浓眉大眼长相颇为英俊的高大男人也围上来酸溜溜的指责习不失道: ”徒单说的不错,你比我们几人都要年轻,长得也比我们大家俊秀一些,根本不愁没有女郎喜欢,何必跟我们争抢? 你也不为哥哥们考虑考虑,哥哥们这辈子就指望这只肥羊了。“ 更有其他膀大腰圆的,满身肌肉的年轻男子悲愤道:”没错,习不失,你长得好,根本不懂我们这些丑男心里的苦,那些肤浅的女郎只喜欢俊秀年纪小的少年郎,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位置。 就算哥哥们嫁妆丰厚,那些看脸的女郎也不一定就愿意娶我们......\" 年轻男子说到伤心处,虎目含泪,竟然伤心的痛哭了起来,看上去这些年算是被无情的上古国渣女伤透了心。 看到一个大男人竟然因为婚事嘤嘤抽泣,他身边的其他相貌粗犷,身材伟岸的男子也都是感同身受,纷纷上前安慰。 众人一时之间怨气冲天,纷纷指责习不失不懂事。 习不失也感到十分委屈,他年纪也不小了呀,而且他的长相也没好多少。 虽然他没有其他人这么魁梧,但是接近195的身高也让他得不到那些女郎的青睐。 头领浦察宗望眼看几人就要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他连忙出来调解道:”诸位好兄弟,且听我一言,出门前,咱们就已经有言在先,猎物的分配一定要公平公正,不能伤了大家的兄弟情谊。 我看不如先把猎物带回混乱之城,卖出去猎物得到的银子,其中六成大家一起平分,剩下四成,作为这次行动的组织者我要单独分半成就行,剩下的再按大家出力多少分配,这样如何?“ 几个男人商量一番后,觉得宗望说的还算公平,便都同意的这个说法。 这次进山收获满满,不仅狩猎了许多野兽,还找回了狩猎队伍前些日子丢失的狼群,甚至这些狼群还壮大了不少,而且,他们还平白捡了一只价值不菲的上好肥羊。 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大家都是喜笑颜开,开怀大笑,笑容满面,面带桃花,花好月圆,圆圆满满...... 这些人把李传真放在笼子里,拉上专门定制的可以在山林里运送猎物的独轮车,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猎物,浩浩荡荡向混乱之城赶去。 李传真表情呆滞的瘫倒在笼子里,她旁边一个大汉拉着的独轮车上也有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躺着伤痕累累的银背狼王。 一人一狼都气息奄奄的缩在笼子中,隔着笼子遥相对视,人和狼的眼中都满是绝望...... 第49章 困兽 李传真安静的蜷缩在铁笼中,她不哭不闹,没有求饶,也没有怒喝。 她就这样安静的待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在糊里糊涂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直有些不太懂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她原本以为逃离了那辆可怕的马车,她也有了新的家人,即便世界变了,她依然可以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 就像上辈子那样,虽然也很辛苦,每天被老板压榨。 加班,熬夜,996。 每个月微薄的工资只够吃饭,稍微吃好一点都得贷款上班。 但是,她觉得,只要她努力工作,认真生活,积极的对待每一天。 即便是她这样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也可以有幸福生活的资格。 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幸福美好的明天。 曾经的她幸运的出生在一个伟大的国家,她安全,自由,她的人生可以有无数种可能。 可是, 为什么? 亿万人中,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本来她都已经接受了这一切,她接受上天的安排,接纳新的家人,她想好好生活,好好读书,像上辈子那样,靠知识改变命运之类的。 这一切都是她的美好幻想。 她终于看到了这个新世界的真面目的小小一角。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是文明失落的荒原。 欢迎来到,吃人国度。 独轮车在山林间吱呀吱呀的前行,上古国男人们欢欣鼓舞,他们勤劳勇敢,他们热情生活,就像曾经的李传真那样,生活很艰难,但是仍然充满了希望。 屠夫不会明白猪的心情,猎手们也不会懂得李传真眼底的悲伤。 有谁会在乎一只羊的眼泪呢? 李传真心底对这些食人族的恐惧渐渐褪去,她的心只剩下了麻木。 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乐天派,总觉得事情不可能比当前的处境更加糟糕的了。 这个新世界总是在刷新她的认知。 她从一个上班族变成一个被拐卖的异世界的假小子,好不容易脱离危机。 一觉醒来,成了一个虐待未成年少女的罪犯。 然后她畏罪潜逃,然后荒野求生, 茹毛饮血, 被人追杀。 然后又一觉醒来,成了一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 然后被狼追赶, 最后被食人族关进笼子里。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可怕。 好想回家,好想,好想...... 李传真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孤独。 她在笼中伤心的嘤嘤哭泣,她已经是全力以赴的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了。 到底要她多努力才能有资格活下去啊......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里好可怕, 妈妈,我就要被人吃掉了...... 谁来救救我...... 夜幕降临,李传真的意识也渐渐隐没于黑暗的深渊。 在她意识的最深处...... 李传真一个人跪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掩面哭泣。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光明,没有声音,也没有生机。 只有一片虚无和黑暗。 正当她痛苦的无法自拔之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搂入怀中。 那是另一个她。 只有她自己才能深切体会她真正的痛苦和煎熬。 “没事儿了,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没有人可以把你吃掉......” “没关系了,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让我们一起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努力活下去......” 李传真的心渐渐被抚慰,她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闭上眼睛,渐渐沉睡,安心的把自己全部的身心交给另外一个她。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上古国的猎手们发现,那个笼子里的小羊不再哭泣或者发呆。 她时常懒洋洋的躺在笼子里舒服的晒着太阳,有时还会哼起无名的小调。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笑着道:“小羊,你哼的曲子还怪好听的。” “哦?你也喜欢吗?这可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歌,你也很有品味嘛。”李传真很自然的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 小羊居然不再害怕,她甚至开始和他们交流起来。 甚至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让猎人们为她提供吃喝,摘些野果之类的。 这些高大的上古族男人并不凶恶,甚至出奇的温顺和好脾气。 对李传真提出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李传真惬意的靠在笼子里吃吃喝喝,她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样子也十分狼狈。 但是整个人却有着别样的妖异出尘的气质,她就像被人类意外捕获的山野精灵。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不知人间疾苦。 习不失看着笼中漂亮极了的小羊,小声向旁边的头领宗望问道:“头儿,这个真的是一只小公羊吗?为什么她给我的感觉很像上古国的女郎们?” 美丽又危险。 宗望也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瞎说,这明明就是一只小公羊,母羊不是长这样的,笨蛋。” 听到两个的谈话,笼子里的李传真也笑了,她好奇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我是羊?我明明也和你们长得一样,大家都差不多,为什么我是羊,而你们是人呢?” 习不失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因为你很矮小啊,而且长得又白又嫩,上古国人没有你这样的。 我们都很高大,生活在荒原上的人也不会有你这么好的皮肤。 这里是迷雾山脉的禁地,你一看就是秦国圈养的羊。” 李传真恍然,他觉得这些人很有趣,又笑着问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不是羊,而是秦国人呢?你们这样自作主张,都没有问过我就把我当羊卖,是不是不太好啊?” 习不失呆了一下,才纳闷道:“你,是秦国人?不是羊?额,那也没事儿,秦国人和羊差不多的,虽然不是专门用于祭祀的羊,私下买卖秦国人有被抓的风险,但是混乱之城的黑市也还是可以交易的,小心一点就是了。” 李传真很喜欢和他们闲聊,来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她问道:“你们是怎么到这边来的?这片山林是两国交界处,有秦国重兵把守,应该很难进来才对。” 宗望走过来,得意道:“我自然有我的门路,你这只小羊怎么问题这么多?你乖乖的睡觉就行,不要管我们的事。” 这些人对她居然还有一些警惕心呢,不肯再和她继续聊天。 李传真也无所谓,反正他们能带她顺利去往上古国就行。 她原本是打算杀了这些上古国人,然后回羊村找主人的。 她还没有和主人玩儿够呢,不是很想现在就离开羊村。 只是她心中突然有些别的打算,便想着还是跟这些人去上古国看看。 至于那些想杀她的羊首领,她并不怕,只要主人心里还有她,她就是安全的。 一行人闷头赶路,山路十分曲折难行,这些人还带着许多的猎物和狼群,虽然他们身形惊人的高大。 但是这样的负重对他们来说也十分吃力。 李传真就不同了,她作为猎物反而显得轻松无比,比她自己赶路要轻松的多。 甚至还有车坐,还有人专门为她准备吃的。 一路上还可以陪她聊天解闷,也不用担心野兽袭击。 这些猎人遇山翻山,遇水涉水。 他们甚至很害怕把细皮嫩肉的李传真给磕碰坏了,剥了一些狼皮,给她垫在笼子里,让她可以躺的更舒服一些。 上古国应该离这里还挺远的,这片山脉非常大,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李传真以为要这样走很久,没想到,在走了大概十几天后,这些人带他往一处低矮的山谷内走去。 他们开始舍弃车子,以及一些不必要的物件,把需要带走的猎物全部都绑在身上。 只有李传真和狼王体型稍微有点大,不太方便绑在身上,所以他们就拿绳子套在狼王的脖子上。 李传真也是一样的待遇,只是猎人们看到她脖子上正好有个项圈,就把绳子绑在项圈上。 这样还不用担心会勒坏李传真的皮肤。 李传真也不反抗,乖乖让他们牵着走。 在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这些人带着她来到一处接近垂直的悬崖峭壁之处,悬崖仿佛是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一道伤痕,陡峭得近乎垂直,让人仰头望去便觉头晕目眩。抓着上面横生的植被树木往下慢慢滑行。 周围的植被稀稀拉拉,那些勉强横生着的树木,枝干扭曲,仿佛在向这恶劣的环境艰难抗争。 当李传真一行人终于抵达谷底,只见两侧的悬崖峭壁如巨大的卫士对峙而立。 它们之间那条狭窄的小道,恰似被大自然不经意间遗落的缝隙。 李传真仰头看向那一线天,不禁在心中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李传真一边走,一边欣赏山中风光,频频点头,啧啧称奇。 小道中,阴冷的气流弥漫,石壁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苔藓和地衣肆意生长,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走出一线天,一个宛如远古巨兽之口的地下溶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溶洞的入口,怪石嶙峋,仿佛是巨兽獠牙交错。洞顶高低起伏,钟乳石有的如利剑倒悬,有的似巨蟒垂卧。 洞底的水潭宛如一面巨大的墨色镜子,平静得让人害怕。潭水周围,散落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潭水深处,黑暗似乎有着无尽的层次,仿佛隐藏着某种可怕的怪兽,随时会冲出水面,将一切吞噬。 水潭上方,丝丝缕缕的水汽升腾而起,与溶洞中弥漫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如梦如幻。 偶尔有水滴从洞顶落下,在水潭中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溶洞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可怕。 李传真看这些人开始绑紧身上的猎物,一副准备下水的样子。 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迟疑道:“你们,这是打算潜到这水里过去?我水性不太好,你们靠谱吗?从这儿要到水潭的另一边要多久啊?” 他们的猎物太多,宗望让一部分人继续带着狼王和狼群绕路穿越迷雾山脉,他们几个则带着李传真以及少部分的猎物轻装简行抄近道从水中渡过去。 宗望安慰道:“没事的,你只要深吸一口气,跟紧我们,很快就能出去的。” 为了以防万一,宗望把李传真的绳子牢牢绑在他自己的身上,这样可以防止猎物丢失。 活的死的暂且不论,反正不会丢就对了。 面对深不见底的水潭,一行人没有丝毫退缩。宗望他们深吸一口气,相继潜入水中。 潭水冰冷且沉重,像无形的巨手紧紧包裹着他们。 四周一片漆黑,仿佛进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墨色世界。他们只能凭借着手脚的触感和水流的动向摸索前行。 冰冷彻骨的潭水包裹着李传真的身躯,寒意瞬间穿透全身。 水中一片幽暗,几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偶尔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石缝中渗透进来,如同幽灵的手指。 李传真水性很差,她只会几下狗刨而已,这样潜水还是有些心慌。 好在前面有宗望开路,绳子上传来的力量很大,李传真就算不游,宗望也会带着他前进。 水潭中的岩石参差不齐,有的尖锐如刀,有的圆润似球。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障碍,生怕被刮伤。 潭底的泥沙被搅动起来,使得原本就浑浊的潭水更加迷蒙,视线所及之处不过咫尺。 越往深处,水压逐渐增大,挤压着他们的身体,李传真感觉已经到了他憋气的极限。 李传真手脚开始有些无力,她感觉到绳子在拖拽着自己往前游。 当她终于再次浮出水面时,发现已经来到了山的另外一边。 这里已经地势平坦了许多,植被也变得稀疏。 原来他们还有这样的秘密小道,如果这条路被其他上古国人发现,羊村就岌岌可危了吧? 李传真满面笑容的跟着宗望他们行人继续前进,甚至还催促几人要快一点。 她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耽误,毒发之前,他得回去拿到解药。 在快要彻底走出山脉时,宗望一行人带着李传真来到的一处隐秘的山洞,他们在这附近藏有马匹。 有了马,他们可以更快的穿过荒原,回到混乱之城。 宗望本想着要把李传真的手脚给绑住,这是作为一个猎物应该有的待遇。 但李传真说他不想被绑着,反正他也跑不掉,让宗望直接骑马带着他就行。 宗望看着她小小一只,想来也没这个逃跑的胆量,而且这只小羊一路上都十分乖巧。 从来不给他们添乱,宗望也就同意了。 越是往荒原的深处走,天气就越大的让人觉得寒冷。 在穿过一大片荒原之后,李传真坐在马上,他微微直起身,脸上露出震撼之色! 在无垠的荒原之上,一座古城宛如沉睡的巨兽,突兀地矗立着。城墙由巨大而粗糙的石块堆砌而成,岁月的侵蚀让它们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却也增添了一种沧桑的雄浑之美。 城墙高耸入云,仿佛要与天公试比高。城垛参差不齐,有的地方已经坍塌,却更显其粗犷不羁。 狂风呼啸而过,在城墙上留下呜呜的呼啸声,仿佛是古城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悲壮。 城门厚重而巨大,由坚实的原木制成,上面镶嵌着生锈的铁钉,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门洞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让人望而生畏。 远远望去,城墙由巨大而粗糙的石块粗暴地堆砌而成,石块之间的缝隙犹如兽人的獠牙,狰狞而狂野。 整座城的外形并非规整的方形或圆形,而是顺着地势蜿蜒起伏,犹如一条盘踞在荒原上的巨龙,充满了野性与张力。 城的上空,盘旋着几只黑色的巨鸟,它们的鸣叫划破寂静,给这座古老的城池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肃杀之气。 走近城前,能看到城门两侧摆放着巨大的石雕猛兽,它们张牙舞爪,怒目圆睁,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城池,不让任何外敌轻易侵犯。 而在城墙的根基处,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它们顽强地生长着,为这座冰冷刚硬的城池增添了一抹生机。 这座古城,仿佛已被岁月遗忘在荒原之中,那粗犷豪放的荒古气息,震撼着李传真这个陌生来访者的心灵。 第50章 羔羊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李传真走后,大小姐的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 她依然每日早起,看书,习字。 只是每次路过院子时,她总是会久久望着那张躺椅,常常在上面晒太阳的那个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似乎已经遗忘了那个曾经无限爱慕的少年。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生活还要继续,在之后的每一天,陆清韫和羊首领们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再提及和牧羊犬有关的事情。 双方都尽量维护着彼此的和平与界限。 十三位村民开始每日往返于村子和陆府之间,频繁进出大小姐的书房。 今日,陆清韫再次召见所有羊首领。 见面地点是在二楼书房的阳台。 其实二楼地方多少有点狭窄,但这里已经变成陆清韫现在最爱待的地方。 没有布置多余的坐席,也不同于第一次正式会见交谈时的肃穆,此刻的陆清韫仰躺在阳台的贵妃榻上,阳光洒下,显得闲适而温暖。 村民们也都随意的席地而坐,似乎这只是一场日常的,普通的闲聊而已。 陆清韫是单独见众人,没有其他的丫鬟仆从,也没有带着那三个奇奇怪怪的吉祥三宝。 她们三人只是大小姐的某些小小的恶趣味。 现在,无聊的我画你猜游戏该结束了。 整个陆府安静无比, 就在前不久,为了守住羊村的绝顶秘密。现在除了吉祥三宝和知道部分羊村内情的少数自己人之外。 所有的陆府普通家丁和仆从丫鬟都已经经历了一遍血洗。 这是陆清韫亲自下的命令,她的府邸成为她杀戮征途的第一战场。 那些曾经的人和物,都被她无情的舍弃。 除去羊村,整个陆府已经成为一座空壳。 就像现在的陆清韫一般,只是一具肉身,她的灵魂已经随着那个温暖少年而去。 陆清韫见大家都已经到齐,她便直入主题,淡淡说道:“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说一件事情,” “之前我原本打算想办法带你们偷偷离开神羊山,等出去以后,再去谋划后面的事情。” 乌启光皱眉道:“我们已经讨论了很多次,我们走不了,强行离开或者逃走都不行,那些人会杀掉我们的羊群。” 老村长也苦恼道:“是啊,大小姐,现在不是如何离开神羊山的问题,想要离开对我们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羊群的安全无法保障,一切都只是空谈。” 陆清韫一边心里想着别的有趣的事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一边继续解释道:“所以我不打算离开了。” 艾婆婆不解道:“大小姐这是打算放弃了么?” 老村长失落道:“不能离开羊村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会很有限,这样根本就于事无补。” 陆清韫的声音很轻,但她接下来说的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灭世惊雷一般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陆清韫的幼小的脸上带着怜惜,目光中有着可怜小动物悲惨遭遇的怜悯,她轻声说道: “村长,还有诸位,我已经深刻的了解了羊村目前的处境,天下之人根本就无法理解大家身为羊的悲哀,将我们所有人圈禁在这片大山之中。 秦国军队懦弱无能,朝堂褚公尸位素餐,秦皇陛下昏庸无道,用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向上古食人国献祭,向野兽摇尾乞怜!” 十三位村民听的越发的愤怒,老村长青筋暴起,牙关紧咬,每次都是他来欺骗无知的村民交出女人和孩子,交给官差和灵鹿村的人。 亲眼看着弱小的女人和年幼无知的孩子们被拉上板车带走。 一次次的退让,一次次的妥协,身为大宗师的他,却没有能力去保护其他村民。 还要若无其事的像个帮凶一般去欺骗所有人,去掩盖羊村的罪恶,粉饰太平。 为羊村的村民去打造一个世外桃源的美好幻想。 他早就无法忍受这种煎熬! 陆清韫的脸上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她悲痛道:“这样的秦国不值得我们为之牺牲,羊群的献祭毫无意义。 既然天下之人无法理解羊的痛苦,那就让所有人都变成羊吧,去扩大我的羊群,让他们也切身体会成为羊的悲哀! 如果我们注定无法离开羊圈,那就无限扩大羊圈! 这样,所有人就都会理解我们,天下所有的秦国人无论高低贵贱,皆身为羊,我要号召天下所有的羊,让大家团结起来,灭杀上古野兽!” 此一言犹如辟世神雷!震撼众人。 是啊,长久以来,他们饱受屈辱,所有秦人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用他们的生命换来的安定,幸福,宁静的生活。 而生而为羊的他们,甚至他们也曾是最高贵的王族血脉,是真正的始皇后裔! 他们却要过着任人宰割,生不如死的生活。 同样生而为人,有的人生来高高在上,有的人却在地狱中痛苦挣扎。 九重天之上是人间,九重天外是炼狱。 艾婆婆等人激动不已,艾婆婆第一个支持道:“没错,大小姐说的对,凭什么我们要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做无谓的牺牲!大家生而为人,凭什么只有我们是羊!” 老村长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是啊,一直以来他都以保护羊群为己任,想方设法的偷偷派人在天下各地四处找羊。 只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就像个撑着一条破洞的独木舟的愚夫,不停的把船里的水往大海里舀。 试图拯救他的小船。 虽然辛苦多年,却只是做无用功! 他们既爬不上岸,又舍不得船。 日日夜夜苟延残喘,在这无边的苦海中沉沦! 他没有大小姐破釜沉舟的勇气,一直陷入在保护羊群,对抗天下的死循环中。 老村长像受到高僧点悟的不知前路的芸芸众生,他突然幡然醒悟,登时捶胸顿足,怒声咆哮道:“啊!呔!蠢材!老夫真是个大大的蠢材啊!可恨啊可恨!老夫在此苦守羊村几十年,纵然武功盖世,却被那些土鸡瓦狗钳制在此甘作这帮畜生的帮凶,投鼠忌器,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呜呜呜呜......” 老村长哀声痛哭,其他村民也都是郁愤难平,眼眶通红,青筋暴起! 他们都是历经生死,武功盖世的绝顶强者,身为武道巅峰顶级大宗师,却为了羊群,自绝武功,任那些跳梁小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却一直毫无办法。 甚至可笑的日夜忧虑,羊群被他们吃光了怎么办?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啊! 他们就是一群空有盖世武力,却没有脑子的莽夫。 这么多年以来,有力无处使,他们不知道应该真正去对付谁,拔剑四顾心茫然。 举目望去,天下皆敌! 从来不知道要如何去抗争,如何在这样一个恐怖世界为自己,为羊群争取一条活路。 幸甚,他们找到了牧羊人。 虽然牧羊人还没有完全长大,却已经有能力为羊群指引方向。 让他们不至于继续在这片迷雾和黑暗之中苦苦挣扎。 就在这个李传真曾经晒着太阳,滋生恶念,化作恶鬼的小小阁楼之上。 陆清韫以怜悯众生之心,轻轻打开了阿鼻地狱通往人间之门,让世人感受亡灵的痛苦,忏悔自己的罪恶。 地狱里的羊羊们欢欣鼓舞,亡灵咆哮,百鬼夜行,以为他们即将在伟大智慧的牧羊人的指引下,重回人间。 而天下所有秦人的命运就此被定夺! 秦皇一统天下,曰:人生而有贵贱,尊卑有别,人以群分,众生 当有三六九等。 神说,若言处处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 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异。 此为,众生平等! 于是,在一个阴云密布,狂风呼啸的好日子里,天边的残阳如血。像一道深深的猩红伤口横亘在天际。将整个神羊村染得一片猩红。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吹打着村中的树木伐出瘆人的怪响。仿佛有无数冤死的亡灵在痛苦呻吟。 陆清韫和十三位羊村首领召集所有村民,在一片空旷、荒芜、无人种植的荒地前,向所有羊村的羊羊们坦白一切罪恶之源。 十二位羊村首领围成一个半圆,将牧羊人护在中间,老村长牵着陆清韫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神色肃穆,眼含热泪,心中的悲痛与仇恨交织。 羊村之中,有些村民知道那些消失的伙伴,亲人去了哪里,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茫然无措。 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老村长要如此大动干戈,召集所有村民。 无知的村民们只知道老村长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 很多人想嘻嘻哈哈的开口询问,就像平时大家聚在村口聊天一样。 可是周遭的诡异氛围让他们有些不敢开口,沉重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 他们之中,有人激动莫名,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揣揣不安。 高坡之上,在昏暗的天色之中,狂风吹乱了老村长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斑白头发,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老村长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的声音沉重而沙哑:“诸位乡亲父老,今日我召集大伙儿是要向你们坦白一件丑事。 一件事关秦国,还有你们一直崇敬的英明神武的丰水县县太爷,还有,我这个老不死的村长,我们所有人一起干下的天大的丑事!” 众村民一片哗然,大家有些不安的大声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丑事?老村长,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谁受得了你……” 老村长继续说道:“秦国自开国以来,建九重之城,将天下万民分为三六九等,士农工商。 你们却不知,在士农工商之后,还有奴!还有羊!而我们,神羊村,就是那比奴隶还不如,连人都算不上的,羊……” 老村长长篇大论的向众村民说完关于羊的事情,不等众人震惊完,他扔掉拐杖,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双膝跪地,苍老的脑袋重重磕在黄土地上。 其他十三位首领也齐齐跪地,向所有村民谢罪。 老村长再起身,已经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他哽咽着说道:“我杨怀安对不起所有人,一直以来,我都在欺骗大家,外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族地,更没有什么美好的世外桃源,所有离开神羊山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那些离开神羊山的妇女和孩子,并非是去了外面的世界,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外面,只有吃人的上古国野兽,他们,全部都被秦国军队送去上古国献祭神明,被他们活生生的吃掉了!” 一个年轻男人再也听不下去,他哀嚎一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拼命捶打着老村长,哭喊道:“你这个该死的老骗子!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你骗我,你说过我的女人和孩子都在一个安全的世外桃源安稳生活!我每日辛辛苦苦,省吃俭用, 天不亮就出门冒着生命危险,整日在山中狩猎,我把我的钱都交给村里,指望你照顾我的女人孩子,我图个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十几个村民失去理智,冲上前就疯狂的殴打老村长。 老村长也不反抗,任由几个村民发泄怒火,只是低着头喃喃道:“对不住,我对不住大家,我有罪,我罪孽深重啊……” 直到乌启光几人再也看不下去,他们上前制止失去理智的村民们。 艾婆婆高声道:“老村长这些年已经是在竭尽全力的保护大家,没有老村长,羊村的大家早就被杀光了。 老村长是为了给大家一点希望,我们这些年也在努力拯救那些被抓走的同胞。 老村长也是羊,我们所有人都是任人宰割的羊! 可恨的不是老村长,是外面那些吃羊的人!是灵鹿村的那些凶手,屠夫!” “我们是羊,我们是羊……” “怎么会?我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我要被人吃?” “呜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居然,居然被吃了……”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永远困在这里,我们的女人,孩子都要拿去喂养野兽?” “怎么有这种事情……简直,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凭什么,凭什么?” \"会死,所有人都会死,我们都要被上古人吃掉……“ 就在羊村众人绝望之即,老村长站起身来,他单手将陆清韫高高架在自己强壮的臂膀之上神情振奋的高声道:”诸位!听我一言,我们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任人宰割!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牧羊人! 牧羊人是天生的王者,她会指引我们在绝望世界找到生路! 我们要让天下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感受到成为一只羊的悲哀,让世人感受我们的痛苦。 只有让众生都成为羊,他们所有人才能知道我们伟大智慧的牧羊人的救世之心! 所有羊群团结起来,跟随牧羊人杀出神羊山,让天下人看到羊的愤怒! 我们,绝不再做沉默的羔羊……“ 羊村的上空,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暴雨将至。 第51章 神秘国度 上古国共有三座大城,混乱之城,秩序之城,和上古王城。 这三座大城位于极北荒原,呈三角鼎立之势。 混乱之城分为内外两城,是一片被严寒无情侵袭的冷酷之地。 远远望去,那些高大的圆柱形房屋犹如一座座冰冷的巨塔,沉默地矗立在漫天飞雪之中。房屋由坚固的巨石筑成,表面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在苍白的阳光下闪烁着冷冽城的微光。 这些圆柱形的建筑高耸入云,普遍高达数十米。它们的墙壁厚实而坚固,能够抵御外界的严寒和风雪的侵袭。每座房屋的顶部呈圆弧形,堆积着厚厚的积雪,仿佛戴了一顶巨大的白色帽子。 房屋的窗户狭小而稀少,如同神秘的眼睛,严实的木板或者厚实的兽皮遮挡着,尽力阻挡那凌厉的寒风。 大门由巨大的原木拼接而成,镶嵌着粗壮的铁钉和沉重的铁环,显得威严而庄重。 屋檐下挂着一排排长长的冰柱,晶莹剔透,宛如尖锐的獠牙,随时准备迎接敢于靠近的不速之客。 外城的街道宽敞却空旷,凛冽的寒风在其间肆意穿梭,卷起漫天的雪花,令人视线迷蒙。道路由石板铺就,被积雪和冰层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行走其上,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街边的店铺稀稀落落,木质的高大牌坊在寒风中颤抖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 在一些偏僻的角落里,积雪堆积成高高的雪堆,流浪的动物们瑟缩在雪堆旁避风的缝隙中,冻得瑟瑟发抖,眼神中满是对寒冷和饥饿的深深恐惧。 城墙上,身形足有2.5米的人形巨兽般的守卫们紧裹着厚重的毛皮衣物,他们似乎完全不畏惧严寒。 一动不动,犹如雕塑一般。 整个外城沉浸在一片冰寒与寂静之中,仿佛时间都已凝固,唯有那冷酷无情的寒风,依旧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咆哮肆虐。 李传真完全被震撼的无法言语,光是看到街道上偶然路过的行人和城门的守卫。 她就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如此高大的人类。 他们就像是正常的秦国人被等比例放大。 这里的天气似乎也非常寒冷,迷雾山脉把所有的冷空气都截留在这片荒原之上。 相比之下这些捕捉自己的猎人们其实身材只能算作一般。 和守城的军队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了。 宗望等人特意等到快天黑时才掐着即将关闭城门的关卡进入。 这个时候城门附近的上古国人已经非常稀少了。 宗望已经提前用粗布蒙上了李传真的脸。 像李传真这样上等的小羊如果被太多人看到,很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李传真看到宗望走到城门守卫的一个像他们头领的家伙的手里放了个东西。 那个人形巨兽守卫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放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示意其他守城的卫士可以放行。 宗望的脸上难掩喜色,他们十分顺利的就把李传真带入了混乱之城。 李传真脖子上挂着绳套,脸上蒙着黑布,身上裹着不知名的动物的皮毛。 这是宗望特意给她穿的。 混乱之城非常冷,这只小羊看起来十分瘦弱,如果被冻坏了,他们这趟就算白跑了一遭。 宗望在下面牵着马往前走,李传真坐在马上不停的向四周张望。 她很好奇这里的女人长什么样。 所以一直东张西望,这些上古男人长得如此高大,但宗望等人的话语里他们国家的女人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所以实在是让人好奇。 但是他们进城的时候,天色已晚,路上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李传真只能看到一些酒家,透过偶尔被掀开的门帘,看到几个在街道旁边的小店里三三两两喝酒的上古男人。 正当李传真有些失望的时候,宗望一路鬼鬼祟祟,左拐右绕,来到一处隐蔽的屋舍后门。 其他人则是警惕的手持武器,把守住两侧的巷口。 李传真见宗望抬手往木门上长短不一的各敲了三下,便不再继续敲。 而是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李传真意外发现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子,虽然上了年纪,依然给人一种风韵犹存之感。 李传真努力往门缝里张望,像个好奇宝宝。 果然,上古国的女子也是加大码的。 只是多少和李传真想象中的拳头上能跑马,胳膊上能站人的金刚芭比相差甚远。 但随便见到一个目测都是身高在170往上的高度。宗望似乎和那女子极为熟悉,二人没有说话,只是比划了几个李传真看不懂的手势。 只看到宗望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女子便爽快的给了他一块木牌和一把钥匙。随即便又关上了门。 宗望拿到钥匙,马上带着众人往右侧的小巷走去。 没走多久,他们在一处有些破旧的院门前停下。 今夜,他们就打算临时住在这个小院里,专门守着这只珍贵无比的小羊。 其实他们各自是有住所的,大部分人目前都是暂时和父母住在一起。 但是他们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小羊放谁家看管,大家都不放心。 干脆出来另外租一个房子住,大家就可以一起在这儿看着,不想看小羊的人也可以回家去。 屋子并不大,里面只有两个大一点的卧室,厨房之类的都在外面。 房间里还算干净,床上被褥也都是兽皮,只是有些粗糙,李传真坐在上面都有点硌的慌。 她一脸不高兴的坐在床上,这么小的一个房间里挤的满满当当,五个人高马大的上古国男人实在太占地方了。 都傻呆呆的一脸傻笑的看着她,就差流口水了。 她项圈上绑着的绳子还在,被习不失绑在他的胳膊上。 这时,翰鲁扛着一个巨大的木头笼子进了卧室,然后手忙脚乱的贴心往笼子里铺上兽皮。 铺好之后,翰鲁热情的招呼道:“来,小羊,我帮你把窝都搭好了,快到笼子里来,你进来试试舒不舒服。” 李传真听到这话,心里十分的不爽。 这让她想起了某个巧克力豆的广告。 快到碗里来...... 我呸!你才到笼子里去。 但是她依然半靠在床上,修长的手指卷弄着自己的发梢,纳闷的问道:“你是在叫我吗?不,我不想睡笼子。” 习不失不满的扯了一下李传真脖套上的绳子,道:“你是羊,羊当然得呆在笼子里,今晚我们要睡床,我们这么多人,哪有地方给你睡。” 李传真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你们睡笼子,我睡床了。” 其实这些男人只是长得高大一些,对李传真来说,想收拾他们并不困难。 可以说,离开羊村之后,她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二流高手了。 足以应对这些从来没有习武的普通人,她们最多就是肉防更强一点而已。 但是李传真还有别的打算,她不暂时还不想弄死这些人。 而这些猎人也很满意,这只小羊一路上都特别配合,不吵不闹,甚至表现的比他们还想回混乱之城。 不知道的还以为混乱之城才是小羊的家呢。 大家一路的相处的很好,皆大欢喜。 明天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比如找买主,还要商量一下是直接卖给羊贩子,还是拿去混乱之城的黑市,或者是送到拍卖行。 今天太累了,他们并不想和这只突然不听话的小羊多说废话,习不失粗暴的就想拉绳子直接把李传真拽过来塞进笼子里。 这些人的蛮力极大,李传真没有和他比拼气力,而是右手直接亮起蒙蒙白光,顺着对方拉扯的力道,直接一拳朝习不失的面门砸去...... 习不失痛呼一声,捂着鼻子倒在地上,手指的缝隙里流出了鲜血。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有些惊怒的朝着李传真围了上来。 一阵乒铃乓啷过后,他们的首领宗望被他塞进了笼子里,宗望一路上对他还不错,所以李传真特意把vip的位置留给了他。 其他人就没这么舒服的待遇了,都被他撂倒之后,绑在笼子周围。 几个男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惊恐和不解。 这个羊,好厉害,居然会打人! 李传真又躺回床上,斜眼看着几人,笑眯眯道:“谁告诉你们我是羊的?我明明是狗。” 宗望鼻青脸肿的被硬塞在窄小的笼子里动弹不得。 这是专门为李传真准备的笼子,她的身体太大,非常的挤。 是啊,你不是羊,你是真的狗! 你大爷的,你早说你这么厉害我们哪里敢抓你这个狗玩儿意?这次真是栽了,这个羊也太凶残了,他们五个联手都打不过。 想到这个羊可能会把他们给杀了,几人心里都有些害怕。 宗望等人苦哈哈的求饶道:“爷爷,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习不失看起来伤的最重,他脸上身上都是一片鲜红,哭着说道:“是啊是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都是我们的错,居然把大人您错当成了羊,真是该死,我们再也不敢了。” 完了,他习不失本来就长得丑,还被这样一顿爆锤,以后更加不可能有女人能看上他。 其他人也是说跪就跪,没有一点英雄好汉,跪天跪地跪父母,决不下跪求饶的气度。 这样也好,省了他一番手脚。 于是,李传真也没有再为难他们,直接说道:“好,只要你们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饶了你们。” 宗望等人哪有资格拒绝,纷纷点头如捣蒜。 李传真躺在床上,她又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手里正把玩着从这几人身上搜出来的钱币。 是铜币,正面刻着狼首的图案,背面则是刻着一个太阳花。 造型十分的简单。 李传真拿着这枚铜币晃了晃,问道:“这个,能买到什么东西?” 宗望答到:“这只是个铜币,不值钱,只够买两个馍馍。” 李传真点点头,对他们钱币的购买力大概有了个概念。 然后李传真又问:“如果我想在这里生活,要怎么样才能有个正规的身份?不是当羊的那种,就正常居民。” 宗望道:“身份?您是说永久居住的权限么?混乱之城强者为尊,不需要身份证明,这里也有很多其他国家的人生活。他们只有临时居住的权利,可以在此做生意。未成年的男子只能和父母住,但是成年男子必须是得和上古国女子成婚,才会有这里的户籍。如果找不到女郎成婚,那就必须有军功,或者向官方缴纳不菲的户籍费用才能买到永久居住权。” 李传真想了想,问道:“只有女子才有户籍?为什么?这里是女子为尊吗?” 宗望奇怪的看着他,小声道:“你不知道么?上古国的女子是神的侍者,她们可以有资格成为巫,尊敬神的侍者是每一个上古男人都应该做的事......” 李传真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一点这个奇怪的国家究竟是怎样的习俗。 这里不是她想的那种女子武力特别强大的女尊男卑的国家。 他们的王都,国君依然是个男子。 在上古国,男子依然是武力强大的一方,但他们国家的女子并不像秦国女子那般柔弱,上古女子武力值也很高,肉身boff也很强,不比男子差多少。 且他们女子的数量只有男子的一半不到,但这是一个崇尚神明的国度,女子可以被选拔成为祭祀。 祭祀在上古的地位非常高,这里的男子不是打不过女子,只是因为上古女子十分珍贵,且数量稀少,更重要的是在祭祀神明方面有着特殊的作用,才会受到特殊的待遇。 “女祭祀?这样的女祭祀混乱之城有吗?” 宗望道:“当然有,混乱之城是主城之一,是有祭祀神明的资格的,每个主城都会有一位主祭祀,十位副祭祀。” 李传真心中了然,对混乱之城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她最后问了一下,道:“混乱之城有城主吗?城主是谁?” 宗望老老实实的答道:“有的,混乱之城的城主是位男子,叫乌林赫,混乱之城的最强者。” “乌林赫......” 这儿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呢。 一整晚,李传真几乎就没怎么合眼,先不说这个房间十分的寒冷,床也是硬邦邦的。 李传真越发的想念她的主人, 那温暖,柔软的身体,抱着睡觉真是太舒服了,让狗着迷......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李传真看了一眼地上的五个男人,这么冷的天气,被绑住手脚躺在地上,即便他们身体好也很是吃不消。 实在是太冷了,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最后,李传真还是放了这几人,他并不想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几人千恩万谢,灰溜溜的离开了小院。 李传真虽然大发慈悲放了几人,却把他们身上的财物都搜罗过来。 初来乍到,这几人就当他们是自己的新手大礼包了。 这几个人身上也没多少钱,李传真一共也才拿到3个银币,400多个铜币。 兑换比例大概是500个铜币可以兑1个银币。 既然混乱之城不是非得上古国人才能生活,他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不过出门的话,还是要把脸遮起来,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虽然她的身高现在差不多也有170上下了,但她的身材和这些上古国人相比还是差距很大。 所以晚上她得抓紧时间改造身体,用月光催发身体长得更加高大,至少要接近普通上古国人的身高,才不会矮的太过显眼。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这里,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主人搞点事情干。 最好能给她找个厉害点的麻烦...... 第52章 美人邀约 一大早,李传真走出小院。 她打算先在这里四处看看,再做打算。 来到这里之前,她原本以为所谓的混乱之城,肯定会是一个肮脏的、血腥的、到处都充满了野蛮和暴力的原始部落。 没想到的是,混乱之城一点也不混乱。 虽然她目前只是住在外城,但入目皆是规整的巨大石块铺就而成的宽敞街道。 而且到处的非常干净。 城中的房屋十分的有特色,多以圆形为主。墙壁上四处都是原始战士搏杀的图腾文字。 更多的则是一种狼头人身的神秘图腾。 看来上古国人崇拜的神应该就是这种类似狼神的神灵了。 街道两边的商铺没有那种包子馒头之类的摊贩出来摆摊。 只有整齐的商铺,说是混乱之城,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却是处处都非常规整。 最令李传真意外的是,这里的街道上招牌最大的居然是一家书楼。 一个会吃人的野蛮种族,会喜欢看书么? 这家书楼尚未开门,但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在门口等候,以女子居多。 李传真也有些想看看上古人的书店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书籍。 但她没有停留太久,只是驻足观望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她打算先完整的逛一圈混乱之城,后面再回头过来慢慢研究。 李传真又走走逛逛,起初,她还没怎么注意。 直到她打算先找家小店吃些东西,这才意外的发现,这里的女子不仅都身材十分高挑,身高全部都在175上下,而且全部都看起来十分养眼。 是的,都还算不错那种,走在路上,即使穿着厚重的皮毛,也能让人看出她们婀娜多姿的身段。 难怪,宗望那帮家伙,明明只是长得粗糙了一些,在李传真看来完全说不上丑,甚至有些浓眉大眼,憨傻的可爱。 确实,如果是和这些精致窈窕的上古国女郎相比,会给人一种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这些女郎完全就是上天的宠儿,人均御姐。 她们看不上这些粗糙的兽人一般的家伙反倒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这也太卷了点。 这些偶尔能遇到几个的女郎,三三两两的在路上闲逛,显得十分闲适自在。 虽然在上古国女子十分受欢迎,但路上的这些看起来高大的有些可怕的人形巨兽并不会上前打扰她们。 反而远远的就微微向女子们点头表示自己的友好,甚至主动避让。 那种感觉,不是讨好或者是惧怕,而是在爱护路边的花花草草…… 女郎们似乎非常习惯这些男子的害羞和礼貌,甚至嘻嘻哈哈的抬手向男子们打招呼。 只是女郎们抬手时,李传真偶然间看到那不经意间露出的饱含力量感的小臂肌肉线条,足可以说明,这些可爱女郎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招惹的存在…… 难怪了,原来是人形母暴龙,怪不得上古男子如此的彬彬有礼。 怕是没少挨打吧…… 上古男子的巨大体型让他们除了自己国家的女子之外,别无选择。 但这些女子却花心又挑剔,太过高大的上古男子虽然性情温顺有礼,却依然很难得到她们的青睐。 甚至很多上古女子喜欢外形清瘦俊朗的秦国男子,或者是一些勇猛善战的草原男儿。 这些女子这么早出门,李传真本以为她们是要一起去吃什么好吃的。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吃饭,索性就一直远远跟在女郎们的身后。 但是没有,李传真看到不是去买吃的,有些失望。 她们都一起去了几家从外面看,门前画满了各种奇怪涂鸦的彩绘店铺。 等她们再出来时,漂亮精致的脸上,身上,一些外露的手臂和脖子上,都画满了各种造型不一的动物彩绘。 李传真恍然,有些看明白了,原来是类似化妆店,美甲店的地方。 倒是有些欣赏不来,不知道该说好看还是不好看。 反正挺有异域风情的。 女郎们画完妆互相欣赏讨论着彼此的盛世美颜,又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了。 李传真想着,这下化完妆,应该会去找地方吃饭了吧? 于是继续偷偷跟着走。 人总是喜欢扎堆的,看到同性总觉得会安全一些。 但是在又拐了一个弯后,李传真刚想迈步,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拐角处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急忙收回脚,轻轻放缓脚步,慢慢往后倒退。 “小兄弟,你怎么不继续跟了?这是又要往哪里去啊……” 李传真心中一跳,糟糕,这么警惕的吗? 她以为对方只是普通人,一时间有些肆无忌惮,跟的太近了! 拐角处的声音越来越近,李传真没有犹豫,她掉头就跑。 她知道这样掉头就跑,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但是她暂时不想直面这些原住民。 只想先行撤退,先躲起来再说。 她全力想跑的话,这些人肯定追不上的。 “真是有趣,好久没有男人敢这么大胆,居然敢尾随我们,姐妹们,我们把这个小家伙抓过来玩玩。”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的美人出现在拐角处。 她眼里带着盯上猎物的冷意,嘴角露出一个迷人的调皮微笑。 “追!” 高挑女子一挥手,另外三个便如同猎豹一般迅速追击出去! 后面追过来的四个女人速度出奇的快,他一时居然没有甩掉。 她一边翻墙越巷,一边道歉道:“几位姐姐,我只是想跟着你们去吃饭,没有别的意思!” 他身后的一个画着黑狐图纹的女人,速度飞快,紧追不舍,还和他调笑道:“哦,只是想和姐姐们吃饭啊,可以啊,我们答应了,你就别跑了。” 另一个头上编了许多鞭子的女子从旁边一条小路包抄过来,也笑眯眯的说道:“是啊,只是想吃饭没问题啊,你跑什么。” 李传真终于知道为什么混乱之城的男子如此的客气老实了,大老远就要点头行礼,表明自己的无害。 左边也有一个半张脸上画着红云图案的女人围拢过来。 打趣道:“是呀,小弟弟,你就跟我们走吧,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隔着老远跟着一路走而已,他只是不认识路而已啊。 那个领头的高挑女郎突然出现在李传真前面的墙头之上,拦住他的去路。 她笑嘻嘻的从腰间扯出一根短棍,道:“可以,我们很乐意,你今天的饭食我们姐妹请了,如何?” 李传真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里的女人居然如此可怕,路上随便遇到的几个人,都能这样跟上她,凭她的速度居然没有甩掉。 她四周的方向完全被她们封锁住,几人的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狩猎的队形让人无处可逃。 李传真试图向头领女子撒娇道:“这位姐姐,我突然觉得也不是很饿,不如我们改天再约吧……” 但是这个女子不是陆清韫,根本不会惯着他。 那女子步步紧逼,挑眉冷笑道:“那不行,今天这饭,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呸,女流氓,你想对我做什么? 还是我的主人好啊,我想吃就吃,想不吃就不吃。 我还可以躺她腿上吃。 离开主人在混乱之城当流浪狗的第一天,想她…… 李传真闭上眼睛,调动四周的自然之力,开始灌注双腿。 她全身肌肉变得紧绷,右脚猛蹬地面,如同一只离弦之箭,瞬间在原地消失! 那个高挑女子脸色沉了下来,有些惊讶的四处寻找,奇道:“怪哉,居然突然消失了!” 黑狐图案的女子一下子攀上房顶,四处查看,也说道:“屋顶上没有脚印,她究竟是从哪里跑掉的?” “好快的速度……”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 等到那四个可怕女子离去,李传真才敢在一处圆形屋檐的阴影处,大口喘息。 太吓人了。 担心对方会突然返回,李传真一直隐藏在原地没有动。 过了许久,正当她准备跳下来时,那几个女人再次出现! 李传真这下差点心脏骤停,她急忙屏住呼吸,目光根本不敢看向那几个女人所在的方向。 “找不着,附近都没看到……” “奇怪啊,那家伙应该没跑远才对,怎么就找不到呢?” “啊,真可惜,没得玩儿了……” 李传真又原地等了好一会儿, 这次是真走了。 她长舒一口气,飞快的跳下来,向另外的方向跑去。 在这之后,她就学乖了,一旦看到路上有女郎经过,她就学着上古男人的样子,远远点头示意,侧身避让。 变得懂礼貌之后,那些女子果然就没有再注意他。 混乱之城看似平静无波,十分和谐,却时刻暗藏危险。 她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如果因为不必要的冲突或者误会,闹到需要杀人的地步, 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李传真并不想引起骚乱有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混乱之城的这些店铺门口并没有那种这是某某食肆 的字样。 经过她的观察,这才找到一些规律,那种营业的商铺会在门口挂上象征商品的标志性物品或者是醒目的涂鸦。 比如挂着风干的肉块,或者一个巨大的骨头,这种就是食肆。 又或者门口架着木头或者铁具,那种可能就是贩卖工具或者武器的店铺。 因为城中天气寒冷,所以街上都是紧闭门户的,只有通过门口的特殊标志才能知道商铺今天是否营业。 李传真找了一家门口挂着干肉的商铺,推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风雪随着她的动作飘进店铺内。 天气寒冷,她一直蒙着头面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和秦国不同,秦国都是坐垫和低矮的案几小踏,这里的商铺直接一整个砍成两段的圆木,只是稍稍打磨了一番就是一副桌椅。 高度则是适合上古人身高的程度。 没有那种类似店小二的角色,老板就在巨大石屋的一角摆了一个架子,上面挂着新鲜的还在滴血的猎物。 进来的其他客人都是自己拿案板上的小刀,自己切割猎物身上的肉,喜欢哪块切哪块。 选好了店家就当场料理,和店家说好,是烤还是煮,客人自己选个座位等着食物上桌就行。 李传真偷偷观察其他人的操作,然后镇定的过去点餐。 吊着的有牛,也有野猪,只有这两种。 她选了牛,用小刀割了一小块儿牛后腿肉。 天气冷,她就要了煮的,一大早就得吃肉,别的啥也没有,想着肉汤可能会好下口些。 付了三十四个铜币,她随便选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慢慢等。 小店面积不大,但楼上似乎还有一层,李传真没有上去看。 店里坐了七八个客人,人不算少。 有身材高大的上古男人,他们的特征实在太明显,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当然也有其他打扮的客人,大部分人都是穿着皮毛。区别并不大,无法一眼分辨是周遭哪个国家的人。 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倒是眼神幽幽的看了几眼李传真几眼,然后又接着喝酒吃肉。 这里身形瘦弱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引起关注。 不想让几人看到自己的容貌,他背过身坐下,一边等待,一边暗自警惕店中的其他人。 坐的凳子实在是有点高,她坐在上面脚尖勉强能够着地。 没有让李传真等很久,店家很快端了一碗肉汤上来。 肉片切的很薄,汤看上去是酱色的,没有多余的点缀。 店家似乎看出李传真是第一次来,推荐了本店有馕饼可作为主食。 李传真确实饿,她轻轻点了点头,竖起两根手指。 没有一会儿,店家送了饼过来,也不多说,直接离去。 真是社恐人士的福音。 等待的过程中,李传真一直没有摘下面巾。 她长得实在太扎眼,还是尽量不要被人看到。 不过现在要吃东西没办法,只能摘了。 李传真看到饼才有点后悔,原来一个饼比她整个脑袋都大。 她吃半个都够呛。 那店家也不提醒一下,哎。 李传真撕了一小块饼泡进肉汤里,尝了一口,味道出奇的还算不错。 没有什么腥味儿。 有些满意的慢条斯理的坐着品尝肉汤,这段时间一直在深山里穿行,她的伙食实在是难以言说。 虽然后面的时间里他都被宗望等人一路照顾,也一样没吃上什么正经食物。 手里没什么味道的饼更受李传真的喜爱,她真的不怎么爱吃肉。 勉强凑合吃吧。 等吃完了她还要再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有点其他收获。 正当李传真快吃完了时候,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真巧呢,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们可是找了你半天呢……” 李传真的眼睛突然瞪大,还没有咽下去的饼哽在喉咙,有些上不上,下不下。 不会,这么背运吧…… 第53章 业火焚天 “你,你们,难道都疯了不成?” 韩敬满眼惊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对六名联袂而来的大宗师,无人还能够镇定自若。 灵鹿村,此时此刻,前所未有的紧张肃杀。 “不,疯的不是我,疯的是你们。一群把自己的子民圈养成羊的畜生,如何不是疯子?”村长的脸上无悲无喜。 他身后的豆腐西施今日也不再嬉笑,而是叹息道:“今天就让我们把一切都归到正轨,从今以后,世人将平等生存!” 一个灵鹿村的屠户刀头还在试图挣扎,他颤抖道:“没用的,没用的!世道如此,无人能够改变。 你们今日杀了灵鹿村,明日只会有更多的羊死去,为何不能像以前那般,只要牺牲少数人,就可以保全所有人,有什么不好?” 光头老汉从黑暗中走出,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只是手上的镰刀仍然在滴着鲜血。 “和这帮死人还废什么话,他们没资格看到盛世来临,他们,早就该下地狱了!” 话没说完,他一个抬手,那弯月般的镰刀半空中打了一个回旋,几颗人头便圆滚滚的落到地上。 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随意。 “你们在说什么疯话,你们硬杀出去又如何? 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会改变。你们每年也不过是固定交几只羊而已,我们大家,不是一直都活的好好的么?” 老村长手中的拐棍不再是平时那样颤巍巍的拄在地上。 今天,他终于直起身子,抬头挺胸,手中拐棍儿如同丈八蛇矛一般倒提在手中。 老村长笑着说:“韩敬,你不是总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么?便是今日了,念在我们打了多年交情的份上,老夫便亲自送你上路吧......” 韩敬苦笑一声,点点头,抱拳道:“那就多谢村长了,韩敬,早就该死了。” 韩敬知道,在看到村长时,他就知道今日的下场。 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这些年他做下的罪孽已是罪无可恕,能得解脱,不必再在这乱世沉沦受苦,于他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老村长轻飘飘一棍砸去,韩敬的身体瞬间炸成血雾,尸骨无存。 那个屠夫中年男子一脸的阴沉,在他身后,还站上百名身强体壮,如狼如虎的屠夫,他们皆是朝廷手中的屠刀。 “去,各自散开,夺回羊群,敢有反抗者,男女不论,一个不留。” 村长看着这些人四散离去,并不阻拦。 他们人数有限,想拦也拦不住,他们只要拖住灵鹿村绝大部分的高手,让其无法阻截羊群离去便算成功。 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乱世之中,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村长只是淡漠的一步一步朝着剩下的这些人走来。 灵鹿村的人终于开始变了脸色,那领头的男子色厉内荏道:“杨怀安!你敢!杀了我们,你们这些羊一个都别想活!就算今日你们逃出神羊山又有何用?朝廷不可能会放过你们,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老村长终于畅快大笑了起来,他嘲讽道:“那就一起死吧,我就算让你们把山上的羊杀光了又如何?过了今晚,整个天下都将是我们的羊群,天下何愁无羊!哈哈哈哈,你们,就安心去死吧......” “该死的是你们这些羊,不安心待宰,非要拖着天下万民与你们同死,你们才是秦国的罪人!”一个样貌普通的灵鹿村村民,抽出身后背负的长刀,破旧的麻布烂衫下,是黑底蓝纹的飞虎官袍。 夜色笼罩下的灵鹿村,死寂中暗藏着汹涌的杀意。 六位大宗师如同暗夜中的死神,他们所过之处,便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尔等竟敢擅逃神羊山!没有人能活着从山上离开,大宗师也得死在神羊山上!” 一位身材魁梧的宗师级强者怒喝道,他双手握拳,关节咯咯作响,内力在其周身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气势逼人。 “哼,那就拿你的命来试试吧!”豆腐西施冷冷回应。 战斗一触即发! 豆腐西施率先出手,身形如电,双掌翻飞,内力激荡而出,化作无形的气浪,直冲向面前的敌人。 “小心!”一名宗师级强者大喊着挺身而出,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前方。 单掌一挥,竟将那股强大的内力气浪生生劈开。紧接着,他反手拍出一掌,内力如汹涌的波涛,直逼豆腐西施。 她侧身一闪,双掌交叉,硬接住这刚猛的一掌, 那宗师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脚下的地面都微微下陷。 整个人都矮下去几分。 那宗师级强者面色一变,同为宗师级战力,自己和对方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么。 另一位宗师级强者则施展出凌厉的腿法,双腿连环踢出,每一脚都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仿佛能撕裂虚空。 他朝着牛婶儿猛踢过去,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牛婶儿不慌不忙,她站原地纹丝不动,只瞅准时机,猛地一拳轰出,与对方的脚掌碰撞在一起,刚猛的一拳暴击,发出一声爆响。 对方的宗师强者目眦欲裂,他整个下半身传来剧痛,半边身躯因为承受不住威能而轰然炸开。 灵鹿村虽然敌人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地涌上。 百名一流高手如潮水般涌来,尽管他们实力稍逊,但凭借着人数优势,也能给大宗师们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压力。 战斗愈发激烈,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横飞。大宗师们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但他们的眼神越发坚定,斗志愈发高昂。 光头老汉直接猛地跃至空中,全身内力汇聚于掌心,然后如陨石般坠落,强大的内力爆发开来,将周围的数十名一流高手震飞出去。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哇!”四周哀嚎遍野,一片痛呼。 “这怎么可能!难道,大宗师就如此不可战胜么......” 一时间,光芒闪耀,内力轰鸣,整个灵鹿村仿佛陷入了末日般的景象。 “将灵鹿村的屠夫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不要管大宗师,大家分散行动,前往县城,把羊群杀光,今夜任何人不得离开神羊山!” 双方人马开始比拼速度,究竟是神羊村的大宗师杀人更快,还是以数量取胜的灵鹿村屠夫杀羊更快。 乱世之中,唯有胜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虎贲军,随我上,大宗师又如何,千军万马之下,一样得死!六人对百人,优势在我!“ ”一起上!今日便是我等为国赴死的时刻,秦国百姓需要羊群,不能让他们离开神羊山,没有了献祭者,秦国万民都要死在上古国的利爪之下,拯救天下黎民,我等死得其所!杀!“ 这些秦国军队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一流强者,如同狂暴的浪潮一般,杀向那仿佛江海之中,坚不可摧的六块顽石。 ”杀!抢回羊群!“ ”拦住他们,为羊群争取时间!盛世就在眼前,拼了!“ 双方都抱着拯救天下苍生的必死之心,激烈碰撞! 此时,神羊村的村民则是在前往丰水县的路上,神羊村的青壮将老幼妇孺保护在队伍中间,走不动的用骡车, 驴车拉着前行,乌启光带着陆府的护卫家丁在前方开路,队伍两边以及后方是手持弓弩,长枪的羊村猎户。 没有条件让村民带太多的家当,只能各自背上一个包裹,带着些干粮银钱,尽快逃离羊村。 灵鹿村不会放任他们离去,跑了羊,宰羊的刀也就没了用处。 大家都要为各自争命! 此时,李家的四个女人也在逃亡的队伍中,李家的牛苦命的拉着一板车的村民。 催命的牛鞭一下接一下的催赶着小牛跑得快些,再快些! 陆府的马车上也坐满的男女老幼,陆清韫被艾婆婆骑着马护在怀里。 老村长不在,她作为十二人中的最强者,今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护大小姐。 王氏和周氏坐在牛车上,她们各自背着一个小包袱,惊恐不安的抱着怀里的两个孩子。 王氏和周氏 抹着眼泪,时不时回头张望羊村的方向。 自从传真在那日清晨离去,她们就再也没见过李传真回来。 每回去问,都是被陆府的人敷衍了事。 直到今天,所有村民都要逃离羊村了,李传真还是不见踪影。 王氏被老村长看的极严,没有丝毫机会联络外界。 到现在为止,陆清韫只是差人告知她们,李传真已经提前离开神羊山,让她们不必过于担忧。 至于李传真为何一声不响的突然离去,人又是去了哪里,究竟是生是死,这些全都一无所知。 王氏一路哭哭啼啼,且不知羊村接下来自己等人是否能保住性命,接下来又要去往何处,就此离开羊村的话,万一李传真有一天回来了呢,他找不到自己等人可又如何是好? 她们母子,今生还有相见之日么? 婉玉懵懂无知,周氏凄凄惶惶,心中忧虑,不知一家人接下来又该如何。王氏担忧自己的孩子,只怕真儿是出了什么意外。 只有婉月,她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待在王氏的怀里,若有所思。 她安静的擦去王氏的泪水,她悄悄在王氏耳边说道:”大娘不必担心哥哥,我离开之时,偷偷在房间里给哥哥留了讯息,他若是之后回村回家找我们,一定会找到我留下的线索,我们只要等他来找就行。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先逃出羊山,保住性命,这样才不会给哥哥添乱……“ 王氏的眼中泪光闪闪,她紧紧抱住婉月,抽泣道:”婉月当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好孩子,大娘没用,护不住你们……“ 这个家里最靠谱的还是婉月。 二人惶恐的样子和其他逃难的村民并无两样。 四周人多,王氏只能尽可能的压低声音,小声嘱咐: “婉月,离开羊山的机会正是现在,你仔细听我说,等离了京城,一有机会,我会想办法联系那人,然后你就带着妹妹趁乱逃走,去我和你说的那个地方,轻易不要回来,” “就算是我们都死了,你也不要回来,知道吗?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大伯母!” 婉月紧紧捏着王氏的手,一言不发的用力摇头,头上的丫髻被她晃的散乱零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不,不会的,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哥哥不在,我要保护好你们,我,我们一起逃,我不要一个人......” 她再如何成熟冷静,听到王氏直言生死也不由得害怕啜泣起来。 但如今的情况哪里容得李婉月选择,王氏借着夜色和怀中包袱的遮掩,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掏出一物,不得其他人看见,便以迅雷之势飞快塞入婉月怀中。 四周村民此时都是自顾不暇,各家都有老小。 她们一家人一路又哭的凄惶,其他人都侧着身体尽量不打扰王氏等人,此时也没有人注意她们的动作。 “婉月,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你不用担心我和你娘,村长那些人不会怎么样我们的,他们想要的是有潜力的孩子,我等可有可无的无用之人他们不会放在心上的。” 婉月看看缩在娘怀里的妹妹,环顾四周一路仓惶奔逃的村民和远处冲天的火光。 她嘴唇颤抖,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就不能一起逃么?为何非得分开......” 王氏摇头道:“都逃,如何走的远,很快就会被抓住的,到时,我们一家人都没有活路。你放心带妹妹走,我有办法拖住他们,没事的” 王氏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自如。 可别说婉月了,连婉玉这样的孩童也看的出她笑的勉强。 黑暗中,王氏一遍又一遍的嘱托,“记得,不要回头,一路往东去,只有你们安全,他们投鼠忌器,我和你娘才有活路。” “带着你大伯留下的玉佩还有我的亲笔信,路上若有官兵盘查身份,就出示玉佩,他们不会为难你们。 到了地方,一定将我的信亲手交于那人,不可假手他人......” 婉月捂着怀中王氏给的东西,只能含泪点头答应。将王氏交代的事情一一认真记下。 “大伯母,娘,你们一定要保重,等我” “千万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离开......” 王氏轻抚她的头顶,笑道:“会的,我们总会有相见的一天,大伯母等你来接。” 李婉月和王氏商量好接下来的行动,又开始思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她的目光穿过逃难的人群,望向队伍前面坐在马上的陆清韫的方向。 陆家的大小姐,牧羊人…… 你究竟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为什么哥哥会莫名其妙的受伤,又为什么要隐瞒原因留在陆家,他突然的失踪,牧羊人,羊村出事…… 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关联,哥哥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还有一件让李婉月觉得奇怪的事,那就是, 他们已经出来村子这么久,为何一路上都没有听到狼群的叫声,明明村子附近一直有狼出没,为何突然没有了…… 一定要找机会跟陆清韫问清楚,哥哥究竟被她弄到哪里去了。 不管陆家是什么说辞,哥哥的失踪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一定要把哥哥找回来,要是我哥哥有什么事的话,陆清韫……“ 李婉月目光幽幽的望着陆清韫的方向,心中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闪过。 在逃难队伍里的一角,一辆驴车之上,王夫子也在注视着陆清韫的方向。 灵鹿村区区百人,如何是六位顶级大宗师的对手,他根本不担心今夜是否能安全离开。 大宗师想保的人,天下有何人能杀? 只要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跟紧牧羊人,他们的生命安全无虞。 他在想,这样也好,他可以亲自出山,斩了那个狗皇帝,为他满门一百三十七口报仇雪恨。 还有就是, 那只牧羊犬去了哪里? 是被杀了么? 他可是,一直吵着要跟他读书的呢,还是要再问问清楚,怎么说此狗也还是他的弟子,好歹留他一命吧...... 县城之中,樊硕高坐于茗香阁上,她望丰水县衙的方向,沉默无言。 “禀樊师,山庄内的租客及一应闲杂人等都皆已被驱逐。” “大小姐即将抵达县城,人马齐备,我等皆已准备妥当。” 樊硕身后两个黑衣武者单膝跪地。 樊硕拨弄着灯芯,灯光明暗不定,一只飞蛾不知从何处而来,被灯光吸引,上下飞舞。 樊硕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 她合掌扑住飞蛾,走到阁楼外的露台之上,展开手掌,轻声说道:“去吧,把福儿安全的带回来。” 飞蛾晃晃悠悠飞向空中,消失在黑暗中。 “是,属下遵命。” 二人领命而去。 数千黑衣武者,跨马奔腾而出,他们分散成两队人马,一处往盘羊关而去,另一队直奔城门而去。 “乌师傅,前面就是县城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那名叫吴有德的统领护卫问道。 乌启光目光森然,望着高大的城门,他道:“等,等人给我们开门。”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城内便开始火光冲天,里面传来打斗厮杀之声, 城内一片混乱,县令白关禹亲自披甲执锐,守在城门口,他手持一杆长刀,斜指向来犯众人。 怒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你们为何要抢夺城门,不知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么?” 那领头的黑衣武者嘲笑道:“白县令还有空在此守门么?若是县令大人此刻快马加鞭赶去盘羊关,说不定还能献祭自身,守住盘羊关呢!” 白县令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大变,他急忙望向盘羊关方向,果然,那边也已经是火光冲天,显然已经出了大事! 白县令怒骂一声,道:“贼子好胆,居然里通外贼,投敌叛国,这是诛灭全族的死罪,盘羊关何等重要,你,你们,就不怕成为天下的罪人么!” 没等那武者答话,他身后的城楼之上,乌启光仰天长笑,高声应道:“哈哈哈哈,一个只会献祭求援的朝廷走狗,假仁假义,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县令,也敢在此说什么天下罪人。 我看对不起天下人的是你白关禹才对,我等今日为的是拯救天下被你们奴役的黎民苍生,此等壮举必将标榜史册,流芳百世。 岂是你等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相提并论的! 今日,我乌启光能为神羊山上无数怨死的亡魂除了你这狗贼,也算是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受死吧,狗官!”乌启光说完,便如一只苍鹰一般,从高高的城楼之上飞身而下,直向白关禹扑去。 乌启光的手中不再是一把铁勺,而是一根长棍! 白关禹脸色大变,他连忙横刀立马,抬手抵挡这狂暴的攻势。 乌启光一棍横扫,直接将白关禹连人带马打飞数丈!势不可挡! 没有再理会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白县令,乌启光知道此时必须得争分夺秒,不得片刻耽误。 此时,黑衣武者已经全部冲上城头,将所有守城卫士控制斩杀。 乌启光立即下令,打开城门! 乌启光的眼中是燎原的火光,他心潮澎湃,豪气冲天。 今夜,这把大火就会燃尽这座罪恶之城,他们,即将迎来新的世界! 第54章 异国他乡 京城之中,陆清韫正在神羊山上带领着她的羊群打生打死,殊死搏杀一条血路。 在山的另一边,她的牧羊犬却在和美丽的上古女郎们相谈甚欢。 “小弟弟,我们还真是有缘呢......”脸上画着黑狐彩绘的女子也都围了过来。 李传真嘴里还吃着东西,腮帮子鼓鼓的,有些难以置信的仰头看去。 那四个女郎将他团团围在中间,那名身高足有180+的美丽女郎在看到李传真的一瞬间,竟有些呆住了。 “你......” “你究竟是男是女?我都有些看不出了......” 眼前这少年,自带忧郁懵懂的眉眼,俊美白皙的脸庞,雌雄莫辨,似仙似妖的气质,当真让人一见难忘。 刚刚瞧她走路的身形体态,是个男子,这会儿突然见到正脸,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李传真结巴道:“我自然是男子,这不是很明显么?” 另外三个女郎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李传真的正脸,她们只见到图雅只是看到这人就突然定住了,脸上还有些红红的。 她们也好奇起来,立刻也凑上前来看热闹, 李传真一时不慎被这高挑女子看到了脸,急忙想用面巾遮住。 谁知那画着狐脸图案的女郎出手极快,她伸手拉住李传真想要遮挡面部的手臂,有些惊讶的说道:“好可爱的小家伙......” “确实有些男生女相呢,真是有趣......” 被这几人盯上,李传真有些紧张,他当下便告辞道:“这位姐姐,方才我只是迷路了,想跟着你们能找到地方吃饭,无意冒犯,在下已经吃饱了,就先告辞了,有缘再会,我就不打扰姐姐们吃饭了。” 她起身便想离开,但是那四个女郎对她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将她围在中间,不肯放她离开。 四个女郎皆是看的两眼放光,像是见到了什么非常喜爱的小动物。 “哎,别呀,你这就吃饱了么?我们知道有更好吃食物的好地方,随我们去玩儿吧,如何?” “是啊,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要怕呀,我叫苏布,你叫什么名字?”那名脸上有红云图案的女子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人还是别的?” “啊,你好可爱啊,我可以摸摸你么......” “.......” 一时之间,李传真有些不知所措,她所在的小小角落气氛热烈。 很快就引起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男人们,尤其是上古男人,眼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一下子被四位女郎看上,可真是羡慕死他们了。 有几个男人似乎也对李传真非常感兴趣,这样的身形,是羊吗? 有男人悄悄靠近过来,想要看个仔细。 两个本来还围在李传真身边讨论的女子立刻转过身来,她们目露凶光,直接站起身挡住几个围过来偷看的男人的视线。 “不知们几位郎君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我们姐妹几个正在和朋友玩耍呢,还请不要打扰我们。” 女郎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在宣告主权,这只猎物是她们的。 她们不打算和男人们分享战利品。 那几名男子有些不甘心的伸头朝里面又看了几眼, 但他们依然保持着身为一个上古男人的风度,微微欠身向女郎们道歉自己的鲁莽,道: “请原谅我们一时的冒犯,我们几个只是被可爱女郎们的美貌吸引,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打扰到你们的游戏真是抱歉,我们这就退开。” 几名男子倒退回自己的座位,表示自己的无害,不再关注女郎们这边。 男人们并不想惹怒这些女郎,性情暴躁的上古女郎生起气来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两个女郎谨慎又疏离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她们见危险的男人们退回自己的位置,这才转身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些女郎们对美丽又精致的事物似乎没有什么抵抗力。 对这个长得格外与众不同的小东西显然十分的感兴趣。 图雅正和姐妹们讨论着要带他去哪里玩, 突然,她愣了一下,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李传真脖子上的不经意露出一角的闪亮银镯。 她眼含嫉妒,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人,你是谁家的宠物?你已经有主人了?” 另外三个女郎也十分惊讶,也有些失望,还以为是无主之物,原来已经有主人了么...... 李传真心里有些恼怒,也有些对她们说的话感到奇怪。 为什么她们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银镯就觉得自己不是人呢? 难道这个银镯就不能是装饰品么? 还是说艾婆婆给自己的戴的这个银镯有着特殊的含义? 李传真小心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人?我明明也和你们长得一样啊,就因为这个银镯么?” 图雅笑着道:“当然,人怎么会带着这个呢,而且你长得这样小巧精致,明显是混乱之城中某个贵族豢养的人形宠物。” 那个黑狐图案的女子名叫萨雨,她仔细看了看银镯,说道:“这是一种特制的项圈, 是上古贵族专门给奴隶戴的,戴上就很难取下。 喏,这上面还有你主人的专属标志。” 头上有许多小辫子的女郎叫朵兰,她一拍脑袋恍然道: “噢,难怪他要跟着我们,原来是谁家走失的宠物,你需要帮助吗? 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找到你的主人,送你回家。” 李传真心里的羞愤和恼怒简直难以抑制,她的手紧紧捏着衣角,手上的青筋暴起。 原来戴上这个银镯,她就真的不算是人了。 即便离开村子,只要是认识这个银镯作用的人,都会知道她不是人,是宠物。 李传真压下心中的痛苦和杀意,继续问道:“可以帮我看看上面的标志是什么吗?我还从来没有看过。” 图雅凑近她的脖子,仔细辨认,然后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奇怪,这个标志我从来没见过,像是蛇,又不太像......” 其他女郎也仔细查看上面的符号,朵兰道:“不光是蛇,还刻有羊角,獠牙,奇怪,这是哪个家族的标志呢?” 李传真知道那是什么,那不是蛇,是牧羊人手中的鞭子。 李传真平静道:“我的主人不在这里,她出远门了,我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玩的。” 萨雨的手撑着下巴,她摸了摸李传真的脑袋,就像是在路边看到别人家的可爱狗狗随意揉了两下, 她笑眯眯道:“哦,原来如此,那你可真调皮,小心你的主人回来找不到你,要挨揍的哦。” 李传真面上平静,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这个国家的人怎么如此的奇怪。 把人豢养成宠物难道不奇怪么? 为什么她们表现的如此的理所当然? 李传真小心躲开那只抚摸自己脑袋的手,问道:“混乱之城中有很多我这样的,额,宠物吗?” 图雅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大手无聊的牵起李传真纤细白嫩的小手在她的手心把玩, 她摇头道:“嗯,在这里倒是不多见呢,不过上古王城倒是不少, 像你这样的优良品相,我从未见过, 人形宠物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我一直很想要一只,就是买不起呢。” 李传真一脸黑线,好么,看来我还是个比较昂贵的奢侈品。 萨雨忽然注意到李传真身上的穿着,甚至因为长时间在野外生活,身上还有些臭味儿,头发也没有光泽,疏于打理。 她感到有些奇怪,于是对其他女郎询问道:“奇怪啊,能养得起这么昂贵漂亮的人宠,她的主人怎么会不把他带在身边呢? 而且你们看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还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像个流浪的宠物一样。” “是呀,你的主人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宠物呢?” 李传真虽然自己也自嘲自己是条狗,而且她也不干人事了。 但是,像这样被所有人理所当然的不当人,她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图雅也翻了翻她破烂的袖口,这一看之下,突然发现这只流浪宠物的身上还有好几道伤疤。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温声向李传真询问道:“你真的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的吗?你的主人是不是虐待你了,你才自己跑掉的?” 李传真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的身上确实还有几处比较深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手上也有疤痕未消。 虐待么...... 倒是她有虐待主人来着。 不过她的羊群也有打她...... 几个女郎七手八脚的翻起她的衣服,查看她的伤势。 她们一起用同情可怜的目光望着李传真,图雅的脸上露出几分愤怒的表情,道:“你的主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实在太过分了!” 朵兰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她心疼道:“自家的宠物就可以这样随意虐待了么?他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下得了手呢?” 苏布摸着李传真有些毛躁的发尾,同情的说道:“你这个小家伙真是可怜,没有遇到一个好主人,你们看她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装饰品都没有,而且饿的如此瘦小,肯定是经常被他的主人虐待。” 李传真人已经麻了,她都有些相信自己真的是一只流浪宠物了。 图雅温声礼貌的询问道:“你可以张嘴让我看看么?” 李传真已经无力吐槽,这是什么习惯啊,她知道图雅为什么要她张嘴给她看。 她们就和宗望一样的习惯,喜欢通过查看牙齿判断猎物的年龄和健康状况。 虽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是,这种打心眼儿里认为你不是个人的行为更让人受不了。 李传真还是乖乖张嘴让图雅查看。 图雅看过之后,对其他女郎生气的说道:“看牙齿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的食物了。” 好家伙,真厉害啊,这样看一眼就能判断的这么准确么? 朵兰最是善良,她见不得这么稀有的宠物被如此糟蹋,她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带她去洗洗干净吧,你们看她都脏成什么样儿了” 萨雨赞同道:‘“好主意,她长得这么漂亮,打扮打扮一定很好看。” 图雅虽然长得很冷艳,但是对待李传真这样的流浪小动物却十分的有耐心, 她温声细语的问道:“你愿意跟我们走么?我们带你去清洗一下身体,再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给你买些好吃的食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如果你还是想回到主人的身边的话,我们晚些会送你回家,你觉得怎么样?” 萨雨眼里冒着星星,她试探着说道:“要是你不愿意回去的话,我们四个也愿意收养你,你可以跟我们回家,如何?” 图雅眼前一亮,她也道:“是啊,反正你的主人也不喜欢你,干脆让我们来养你好了,我们愿意花钱跟你的主人买,说不定他会愿意卖呢。” 李传真有点想哭,被她们的行为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搁着捡流浪狗养啊。 不过李传真确实很想找地方洗澡,她已经很久没洗了。 但是她不能跟这些女郎回家,她身上的瘴毒还没有解,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回羊村。 “姐姐,你们人真好,你愿意带我去洗澡吗?那样就太好了,这么脏我也很难受, 但是我不能和姐姐们回家,我必须得回到主人的身边,不然她会杀了我的。” 图雅沉下脸来,怒道:“怎么?你不按时回家的话,你的主人还要杀你?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真是太过分了。” “没错,身为主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就是就是,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众女郎都是义愤填膺,感叹李传真的悲惨遭遇。 李传真露出一副悲伤的快要哭出来的神色,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命不好,摊上这样的主人呢......” 然后她又握住图雅的手,一脸憧憬道:“要是图雅姐姐是我的主人就好了,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对么?” 图雅温柔的摸摸他的小脸儿,笑道:“这是当然的,我要是你的主人,才不会舍得这样虐待你。” 另外三个女郎也说自己也想做李传真的主人,表示她们也会是非常好的主人,会承担起一个主人的责任。 随后,四个女郎将李传真护在中间,用身体挡住其他客人虎视眈眈的视线,李传真就开开心心的牵着图雅的手,和女郎们一起离开了小店。 图雅几人带着她去了可以洗浴的地方,这是很多人一起洗澡的地方,有点像东北大澡堂。 但是李传真身上有地狱恶犬纹身,她也不能让人发现她女子的身份,于是和图雅说,希望可以找个能单独洗浴的地方。 图雅想着她毕竟是贵族的珍稀宠物,有些要求也属正常,于是非常宠溺的给她单独要了一个房间。 图雅还询问她是否需要找专人为她洗澡,李传真表示可以自己洗,拒绝了。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泡澡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所以,等待李传真洗澡的时间,图雅几人也去大的浴室一块儿泡澡。 她们是人,和宠物不同,没有那么多麻烦的要求。 她们可以自在的和其他上古女郎一起泡澡。 李传真径直走进小小的浴室,这里面面积不大,有个挂衣服的架子,有一个小的木桶和水瓢。 地上放了用木盒装的澡豆之类的洗漱用品。 最中间是个石头做的浴池,很小,只够一个人泡在里面。 浴室里十分温暖,一点都不寒冷,旁边烧热的石头堆上还冒着股股蒸汽。 李传真很满意这里,上古人还真是会享受呢。 她飞快脱了衣服,迫不及待的开始冲洗自己的身体。 真的太久没有洗澡了,她全身都黏腻难受的紧。 李传真开心的冲洗干净身体,又迫不及待的进入水池中,温暖的水流包裹全身,她躺在其中,终于感受到活着的快乐。 她闭目享受了一会儿,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日期,还有七天,她今天就必须返回神羊山,即便是抄近道,她也要全速赶路。 这样才能及时回到羊村拿解药。 自己去找村长拿解药肯定拿不到,说不定还要被打死。 得找到陆清韫,让她替自己去拿。 她的手心已经出现了一点淡淡的黑斑,那是瘴毒已经在起效。 一个月是死亡的时间,不是开始毒发的时间。 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李传真整个人又焕然一新。 等她出来时,图雅几个女郎也都已经泡完澡出来了。 等她们再看到李传真时,一个个眼睛直冒光。 这里还有其他刚刚洗浴完出来的上古国女郎。 她们也看到热气腾腾刚刚洗完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李传真时,也都惊讶的围过来观看。 李传真已经没有再遮掩自己脖子上的银镯。 这亮闪闪的银镯也在告诉众女郎这是只有主的人宠。 “哇,好漂亮的宠物啊”有不少女郎发出惊叹。 图雅四人护在李传真身边,不让其他女郎太靠近。 奈何这里的人太多,大家都热情高涨。显然有不少人认识图雅。 有女郎问道:“图雅,这只宠物是你的么?这样的品相应该很贵吧?是你在黑市买的么?” “图雅,你们是在哪家店买的,我也想要......” “图雅,让我们摸摸可以么......” 图雅没说是她的,也没说不是。 如果被她们知道,这是一只偷跑出来的流浪人宠,她们一定会出手抢夺。 图雅几人艰难的从洗浴的店铺离开,但身后仍然跟着好几个凑热闹的女郎。 李传真的外形太具有迷惑性,人畜无害的样子,对上古女郎们的杀伤力巨大。 图雅说要给李传真打扮一番,拉着他去了一家卖饰品的店铺。 李传真以为会是上古女子的首饰店之类的。 却没想到,里面的饰品似乎不太对劲儿。 这,居然是一家给奴隶和人宠专用的饰品店。 图雅很大方的给李传真买了许多亮闪闪的饰品。 手上戴的,脚上穿的,甚至还给她脖子上买了一条镶有宝石的细长装饰品,拴在她的项圈上,细细的缠绕在脖子上。 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就是单纯的当项链好看用的。 这样一打扮,确实就非常像贵族的宠物了。 李传真没有反抗,她觉得这样也不错,这种身份虽然非常侮辱人,但是,在混乱之城却可以让她暂时的安全。 很少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抓一只上古贵族豢养的宠物。 女郎们都非常喜爱李传真,她实在是太漂亮了。 女郎们都叽叽喳喳凑在一起给李传真打扮,给她也画上彩绘,然后头发也弄成上古族女子的传统造型。 这样装扮之后,李传真自己都已经认不出自己原来的模样。 李传真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在混乱之城给自己物色一个新的主人,她可以两边当狗...... 第55章 天赐良缘 塞外边声, 惊尘起、狼骑纷烈。 风瑟瑟、战云翻涌,箭飞如叶。 万将奔袭狂似虎,悍然策马侵城阙。 望中原、烽火漫山川,苍生涕。 将军怒,军旗竖。 刀光闪,弓弦复。 奋金戈铁戟,勇进中土。 血溅沙场豪气壮,骨埋荒野忠魂烈。 待凯旋、歌舞庆升平,欢声彻。 在辽阔无垠的荒原之上,狂风如愤怒的巨兽般呼啸着掠过枯黄的草丛。 天际边,厚重的铅云如同山峦般堆积,阴沉得几乎要坠落到地面, 豆大的雨滴开始稀稀落落地砸向地面,很快,倾盆大雨如瀑布般瓢泼而下。 就在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混沌之中,一片黑压压的身影逐渐浮现,那是狼骑将军所率领的精锐部队。 狼骑将军身骑一匹高大威猛的黑色战马。 战马昂首嘶鸣,四蹄在泥泞中稳稳踩踏,溅起一片泥水。 将军身披厚重的战甲,战甲上的尖刺在雨水的冲刷和闪电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刺骨的光芒。 他的脸庞被一张狰狞的狼面面具所遮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这狂风暴雨,直达敌人的内心,透露出无尽的威严和冷酷。 将军挺直脊梁,稳坐马背,身形如山岳般巍峨,不动如山。 他手持长刀,刀身被雨水洗刷得锃亮,寒芒闪烁,仿佛渴望着饮血。 在他身后,是一列列整齐排列的骑兵。 他们皆身骑高大战马,个个身着坚固的皮甲。 雨水顺着皮甲流淌而下,却无法浇灭他们眼中燃烧的战火。 异常高大威猛的钢铁之躯惊骇世人,仿佛不可战胜的上古魔神降世一般强大无比。 他们手持锋利的弯刀,刀光在雨中若隐若现,背上背着强弓硬弩,身姿挺拔,气势雄浑。 骑兵们的面容刚毅,神情坚定,目光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和对胜利的信念。 他们的呼吸与战马的喘息融为一体,形成一种有节奏的韵律。 而在队伍的两侧和后方,一群群矫健的灰狼紧紧跟随,它们在雨中奔跑跳跃,毛发被雨水打湿紧贴身躯, 但那矫健的身姿和锐利的眼神,依然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嗜血气息。 军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绣着的狼头图案仿佛要挣脱而出,择人而噬。 军鼓沉重而有节奏地敲响,每一声都如同闷雷在荒原上滚动,激荡着战士们的热血,让他们的心跳与鼓声同频,士气高昂。 狼骑将军举起手中的长刀,指向中原的方向,大声吼道:“勇士们,今日我们将踏上征程,攻取九重天,让秦国懦夫在我们的铁蹄下颤抖!” 他的声音在风雨和雷声中如洪钟般回荡,充满了无尽的霸气和决然。 回应他的是骑兵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战!战!战!”这声音冲破云霄,与雷声交织,震撼天地。 随着将军的一声令下,万马奔腾,马蹄声如万钧雷霆,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狼群嘶吼着,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咆哮。 马蹄声和狼爪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溅起漫天的泥水与雨水混合, 形成了一道道浑浊的泥流,遮天蔽日,仿佛一条滚滚的黄龙,向着盘羊关席卷而去。 在这股汹涌澎湃、一往无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 狼骑军如同汹涌的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着盘羊关内进发。 ...... 李传真难得闲适的和上古女郎们玩闹了一整天。 混乱之城中的夜晚是安静的,他们没有夜生活,宵禁以后,大家都是各自待在家里。 傍晚时分,李传真和女郎们依依不舍的分别。 图雅无奈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呢? 你的主人对你一点也不好,不如今晚就和我们姐妹住在一起,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李传真一副忠心不二的忠犬模样,她坚定道:“纵然主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主人却要始终如一。 只要我乖乖听话,主人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忠心,她总会有对我好的一天......” 图雅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却又佩服他的忠贞不二,即便被主人打骂虐待, 还可能被他的主人杀死,他依然选择义无反顾的回到主人的身边。 图雅心中叹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我的宠物呢? 这么漂亮,精致,听话,乖巧又无比忠诚的宠物,哪个主人不稀罕? 偏偏他的主人弃如敝履,真是气煞旁人! 图雅忍不住上前将她搂进怀里,李传真傻傻的陷入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之中, 图雅柔声道:“你真是个傻瓜,明知道回去会挨打还要往家跑。 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如果他对你不好,那他就不配再当你的主人,你也要为自己考虑啊,你知道吗?” 一旁的三个女郎也是泪光闪闪,她们很是担心这只漂亮的稀有宠物回去以后还会继续被虐待。 萨雨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如果你这次回去,你的主人还这样打你虐待你,你就不要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你可以躲到我们这儿来,我们都是混乱之城的祭司,别人会怕,我们可不怕。” 李传真心中震惊,这四人,居然都是那十一位混乱之城的女祭司团的成员之一么...... 我这运气真的,该说不说有点太好了点啊。 李传真感动不已,他和四位女祭司依依惜别,并且表示如果这次回去还是没有活路,等他再逃跑时就来投奔四位姐姐。 双方挥手依依惜别,互相期待着下次的见面。 李传真骑上图雅赠与他的一匹棕马,赶在天黑之前出了混乱之城。 这里的情况基本已经摸了一个大概,虽然还想多待一段时间,但是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回神羊山。 掌心上的黑斑已经越来越明显,黑色的纹路爬上他的小臂。 一种莫名的虚弱感袭上身体,李传真咬牙,这种被人控制性命的感觉很不好。 荒原上狂风大作,天边黑沉的积云显得无比压抑和恐怖。 显然,这里很快就要下大雨了。 在这么寒冷的天气出门淋雨的话,还真是有点要命呢。 如果有的选,李传真并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 李传真快马加鞭,在荒原上极速奔驰,希望能赶在大雨之前,抵达山谷,暂避风雨。 奔驰之中,李传真突然脸色巨变,他脑袋一阵眩晕,意识变得模糊,他暗道不妙:“遭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该死的,那个蠢货,突然醒过来干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不行,你给我滚回去待着,把身体给我,我的瘴毒还没......” 李传真在马上挣扎着,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他一头从马上栽下...... 广阔无垠的荒原之上一望无际,雷声轰鸣,马儿受惊扔下李传真往无人之处狂奔而去。 唯有李传真一人仰躺在荒原之上,孤独寂寥。 她的意识越发模糊,眼前天际的黑云越发厚重,此时雷电交加,俨然一副末世景象。 直到豆大的雨滴冰冷的砸在她的脸上,心中焦急,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 “不可以,不可以倒在这,我要,回羊村......” 她的意识终于还是陷入黑暗...... 暴雨之中,一队狼骑军黑压压的从荒原深处奔腾而过。 在广袤无垠的荒原之上,狂风裹挟着暴雨疯狂地肆虐着。 一位身高两米的狼骑将军,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稳稳地骑在他那高大的战马上。 他剑眉星目,眼神犀利而坚定。 即便在这恶劣的天气中,依然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他身上的战甲被雨水淋得湿透,却更凸显出他健硕的身躯。 雨水顺着他冷峻的面庞滑落,却无法模糊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他率领着身后的军队,在荒原上顶着暴雨艰难地行军赶路。 马蹄声和士兵们的脚步声在暴雨中显得有些沉闷,但队伍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阵列,纪律严明。 突然,前方负责探索前路的先头部队匆匆赶来,一名士兵在雨中大声禀报:“将军,我们在前路发现一个昏迷的上古女郎!” 将军微微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此地怎么可能有他们上古国的女郎? 当真好生奇怪,他沉声道:“人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没一会儿,一个披甲战士手中抱着一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纥石安礼只见甲士怀中,那人小小一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脸上画着上古女郎才有的红狼图腾彩绘, 满身泥水,浑身湿透,清秀可人的脸上苍白一片,显得十分柔弱可怜,一头小辫已经凌乱地贴在脸上,昏迷不醒。 纥石安礼见状,连忙小心的将人接过。他疑惑的看着副将,问道:“看她的装扮,当真是我们上古国的小女郎,只是她为何会孤身一人在这无人的荒原之上? 你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可还有别的什么可疑之人么?” 那副将答道:“回禀的先锋官说,发现这女郎时,只有她一人,就躺在前面的泥地上,好生可怜。” 忽然,那副将看到李传真脖子上的装饰锁链和他的项圈,惊咦了一声,指着项圈对安礼说道:“咦,将军你看,这女郎身上怎么会有人宠项圈?还有这锁链......” 安礼将军看着锁链,再看她露出的肩膀,手臂处皆有伤疤,他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大怒道: “这是何人居然如此的胆大包天,胆敢拘禁幼年的上古国女郎为人宠? 上古女郎何其珍贵,居然被如此对待!要是被我知道是何人所为,本将军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将军身边的甲士也是气愤不已,他们上古男人连对女郎们大声呵斥都舍不得。 现在这个小女郎显然还是个未成年,看她的模样如此凄惨,她定是被什么恶人拘禁折磨, 自己逃到了荒原之上,又遇到这么恶劣的天气,这才体力不支,正巧倒在了他们行军的路上。 安礼一边痛骂那个囚禁小女郎的无耻淫贼,一边将李传真抱在怀里小心的放进行军队伍的马车之中。 免得小女郎被雨淋坏了。 “将军,我们现在要如何处置这个小女郎?”副将问道。 “如今正在行军途中,不可耽误啊” 安礼也感到有些难办,他为难道:“还能如何办,我们只能带着她一起走,总不能扔下不管,这可是我们上古的女郎!” 副将无语道:“将军,末将的意思是,要不要派个甲士单独护送这个小女郎回城?这样既可以及时救治她,也不会延误军机......” 听到副将这话,安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好几个甲士便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将军,末将愿往!” “将军,行军之事不可耽误,往返辛苦,护送女郎这等苦差事就让末将为将军分忧!” “将军,我来......” “将军,末将马术最是精湛,末将跑的快,让我去吧......” 副将冷笑着看着几个将官的丑陋嘴脸,平日里怎么没见你们如此主动要为将军分忧?遇到这等英雄救美的好事倒是一个个主动的很。 无耻之徒,呸。 安礼被几人吵的头疼,他虎目一瞪,他一本正经的怒斥道:“小女郎现在如此虚弱,如何受得了往返颠簸? 便暂且安置在马车上,待天气好些,她身体好转,再护送她回城。” 副将和其他将官皆是一脸鄙视,心中暗诽, 什么受不得颠簸,他们才出城多远?往返一趟根本花不了多长时间, 将军还不是想等那小女郎醒来,第一时间就见他,然后将军再挟恩图报,让女郎以身相许...... 无耻之徒,呸。 但谁让安礼是将军呢,现在他的话最大,大家都得听他吩咐。 将军不让送,那也没办法。 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在小女郎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若是能刷满好感,这不是白白捡了一个如意女郎? 刚刚看那女郎俊俏的小模样儿,这般狼狈都和坠落凡尘的落难仙子一般,我见犹怜, 将军一个单身汉,常年行军打仗,根本见不到适龄的女郎。这般境遇,简直天赐良缘,如何能不动心? 安礼马也不骑了,挤到李传真所在的车厢里,军队之中没有女子,不好给她换衣服,倒是有些为难。 安礼也不想让其他人照顾她,便自己拿了干的毛巾给她简单擦拭一下身上的雨水,再用自己的行军带的衣物将人包起来,免得着凉。 摸了摸额头,也没有发热,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大概只是身体虚弱,体力不支暂时昏迷了。 等她醒来,再让她自己换衣服就是了。 若是自己趁人之危,惹恼了小女郎,自己的婚事可就泡汤了...... 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老天爷总算是开眼看到他这个可怜人了。 给他送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女郎过来,他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安礼一边照顾李传真,一边心里想着美事,时不时还嘿嘿直乐...... 这只是行军路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军队依然在风雨中继续向着盘羊关的方向迈进。 第56章 污染之源 李传真再次醒来,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 李传真只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不停的和他说着什么话。 “姑娘醒啦?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么?”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乃是上古国秩序之城狼骑军上将纥石安礼。 方才我在行军路上偶然遇见姑娘你孤身一人晕倒荒原上,身为一名上古的军人,扶危济困,救死扶伤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于是我便毅然决然的救下了姑娘你,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女郎你也不必挂怀......” 李传真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在神羊山上遇到了一群吃人的怪物,他们说自己是羊,要把自己带回什么上古国,拿去卖掉...... 眼前这个将军是谁?自己的记忆又中断了么...... 对方似乎是救了自己,大概是另外一个人格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然后莫名其妙被这个将军救了吧。 这个将军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子啊,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是将军救了我么?多谢将军搭救之恩,小女子日后必定报答将军今日的恩情。”李传真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先行感谢。 听到小女郎说的要日后要报答他的话,纥石安礼已经笑的见牙不见脸。 他想要的就是这句话啊,开心。 他心中狂喜,但面上却故作矜持的摆手道:“诶,女郎说的哪里话,我纥石安礼岂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只要女郎你平安无事,在下也就安心了。” 李传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请求道:“那个,我是女子的事,可以请将军暂且为我保密吗?” 安礼不解道:“为何?这有什么可保密的?而且,军中许多将士今日都看到你了,只怕隐瞒不住。” 李传真到底有些泄气,看来是装不下去了,旋即她又有些想通了,羊村已经没有了,他的亲人也没了,继续装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有些释然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算了,我本来也是女子,就不必隐瞒了。” 纥石安礼忽然又有些害羞,他扭捏的小声问道:“在下还不知女郎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可曾婚配啊......” 姓名啊,李传真本想下意识直接告诉对方真名,但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刚才对方的自我介绍。 上古国的将军...... 上古国! 我已经来到了那个吃人的国家! 这个人是吃人国家的将军! 李传真思索许久,最后还是摇头道:“名字,想不起来,我忘了......”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秦国人,他会吃了自己。 纥石安礼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皱眉追问道:“怎么会这样,那女郎你可还记得自己为何会跑到荒原上么?又是什么人给你戴的这个人宠项圈?” 李传真继续摇头,这些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下让纥石安礼有些为难住了,他有些怜惜的看着李传真茫然无措的样子, 安慰道:“你一定是受惊过度,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待我安排甲士将你先送回秩序之城安顿好,再找医师为你治伤,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秩序之城是什么地方?上古国的某个都城么? 李传真心里还是想回秦国,但是她想到羊村那些追杀她的人,如今又是落在吃人将军的手里,还不知道能活几时。 这天下之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 一时之间,李传真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落,好不可怜。 纥石安礼见这女郎嘤嘤哭泣起来,顿时心疼不已,他连忙哄道:“你为何哭啊?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我不是不管你,只是我如今正在行军途中,这军令如山,我也是没有办法。 如若不然,我定会亲自护送你回城,哪里会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你且放心,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定会负责到底,将你安排妥当......” 李传真听他说了这么多,也不好意思再哭。 她擦擦眼泪,小声问道:“将军在行军?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纥石安礼认真道:“我奉命要去支援主力,攻打盘羊关,直取京城九重天。 虽然秦国很弱,这次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你在军中我还是不放心,所以你若是好一些了,我就安排人护送你回城,城中你会安全的多。” 李传真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震惊。 怎么可能?盘羊关不就是她所在的村子附近么? 他们还要打去京城?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自己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李传真不敢表现的太过关心,她似不在意的追问道:“将军为何会去攻打盘羊关?那个关隘不是易守难攻,很难打的么?还有那京城,不是号称天下最坚固之城,有九道防御,坚不可摧么?” 纥石安礼笑道:“没想到女郎你小小年纪也会关心军事,这个你不必担心,前两日那盘羊关不知为何,自己便破了。 有消息说是秦人自己搞内讧,他们自己人打开了城门,那些虎视眈眈的草原人怎会错过如此天赐良机,当晚便乘虚而入,拿下了盘羊关。 我等过去,也是为了和草原人一起分一杯羹。不能让草原人独享好处不是。” 李传真人都听傻了,秦人这是发的什么疯?为何要自掘坟墓...... 李传真心中悲凉,这是要国破家亡啊。 没有了秦国,她又算是什么呢?还有她娘,婶婶,婉玉和婉月...... 那些草原上攻破盘羊关,必定会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她这一世的亲人,只怕,都已经不在了...... 李传真想到亲人罹难,自己流落异乡,心中无限悲苦,又是一番涕泪横流。 这一世,她活的当真是莫名其妙,无趣的很。 一直在颠沛流离的逃亡路上,日后也不知道自己何处才是归途。 “还请将军送我回城吧,劳烦将军了......” 眼下她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别无他法了。 李传真向这位看起来特别好说话的将军问了许多关于秩序之城的事情。 理由自然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将军也不疑有它,事无巨细全部和李传真说了一遍。 待李传真休息好,第二日上午时分,纥石安礼便安排甲士护送她回城。 军中都马车都是要么运送粮草资重的,自然不能腾出来给李传真用。 只是让甲士骑马送她,临别之时,安礼将军百般不舍,显然已经将人视为自己未来的妻子。 说好要报答他的么,又是救命之恩,自然是会上门提亲,然后迎娶他过门,还能如何报答...... 纥石安礼心中欢喜无限,恨不得立马就拿下京都,直取皇城。 然后班师回朝,带上他这些年存的所有嫁妆,开开心心的作为她日后最忠诚的护花使者嫁给李传真。 从此他纥石安礼也可以挺胸做人,不会再被人议论没有女郎喜欢。他可以自己独立出去住,不需要再和父母住在一起,然后他还能和这个容貌绝美的小女郎过上幸福快乐的美好生活...... 他光是这样想想,整个人都有些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李传真跟随那甲士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奔行许久,中途甲士担心李传真身体不好,还停下几次休整。 所以等他们二人赶到秩序之城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们在深夜时分才抵达秩序之城。 不过这甲士身有通行令,无论多晚,他都可以自由通行。 果然,甲士亮出通行令,李传真跟随他顺利进了城。 秩序之城和混乱之城最大的区别就是,秩序之城是不允许外族人居住在城中的。 这里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上古国人,凡是没有上古身份者,只会被驱逐。 李传真是由军中甲士直接带进城的,而且因为混乱之城的那些姐姐们的玩闹之举,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她此时正是上古女郎的装扮,所以守城卫士并没有盘问,而是直接放行。 李传真进城之时,又一次被上古国人建造的巨大城池给震撼了一次。 额,为什么说又?因为李传真感觉到这里的建筑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李传真原本以为那位将军说的安排,应该是会给她暂时找个客栈或者官方的难民营之类的地方安置她。 没想到,那位甲士直接带她去了将军府! 李传真被惊到了,以她的认知,自己只是被将军半路随手搭救的可怜路人。 将军没道理会把她安置在自己家啊。 于是,李传真便问那甲士,道:“这位小将军,纥石将军他真的有说让我直接住在他的府上么?” 那位小将军有些腼腆的点点头,不敢看身边的美貌女郎。 他笑着说道:“将军他就是这样嘱托的,还请小女郎就先委屈一下,暂住在将军的府上吧。我会替将军将女郎安置妥帖再行离开。” 甲士说罢,便敲了敲将军府的门,很快便有人引他们进府。 李传真有些忐忑不安,但也只能先跟着甲士进府。 她在一处暖房等候,那甲士说他要先去和将军府上的老爷夫人交代一声,一会儿便会有人过来安顿她。 李传真只能乖乖答应,坐在异常宽大的椅子上静静等待,她不算矮的身形,在这里都显得有些娇小起来。 过了也不知多久,那甲士重新返回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位身材高大但有些消瘦的中年人。 甲士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将军府上的管家,他叫夹谷泽,女郎叫他泽管事便可,我已经和府上的老爷夫人说了将军的安排。 都没什么问题,如果女郎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泽管事说,他都会安排好的。” 那管事也客气的笑着右手抚胸行礼道:“女郎请不必拘束,日后但有吩咐,尽可与在下言说,在下随时听候女郎差遣。” 李传真跟随管事穿廊过径,来到一处石头搭建的圆顶的二层小楼前,粗犷的风格十分符合上古国的奇特风格。 管事道:“此处是离将军的住处最近的小楼,请女郎今夜便在此歇息,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侍女即可。” 李传真往门口望去,两侧果然各站着一名侍女。 李传真微微躬身,感谢道:“多谢泽管事,我知道了。” 上古人似乎格外钟爱圆形,屋子里的摆设也几乎都是各种圆形。 李传真屏退两个侍女,她自己在小屋的浴室中洗漱。 从醒来开始,她的脑袋就在一阵阵的发晕,身体感觉十分虚弱。 李传真躺坐在热水中,之前意识交接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另一个人格在说瘴毒! 唯有找到村长求得解药,自己才有机会活下去。 她抬起手掌,上面的毒斑颜色已经变得很深,并且淡淡的黑线已经快蔓延到上臂接近肩膀的位置。 李传真心里有些难过,自己活不了几天了。 草原人已经攻破盘羊关,羊村肯定也没了。 她无法找人解毒,已经是必死无疑。 这段时间,她数次历经生死,那份对死亡的畏惧,已经有了一份坦然。 李传真有些淡然,又有几分自嘲。 临死之前暴露了女子之身,也算是自得圆满了。 即便她有挂,有金手指,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依然是惨淡收场。 李传真真的有些对现在身处的世界感到一丝厌倦,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在遇到这个将军之前,她还想着如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苦苦求生。 但是意外从将军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村子还有家人,大概率是已经被草原人踏平。 母亲,婶婶,婉玉,婉月...... 还有那些村子里的人,大家,都死了么。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她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人或者物了。 即便如此,自己仍然想要继续活下去。 她深深的陷在这种失去一切,连同自己也即将死去的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真的,就找不到活路吗? 她太难了,这样地狱级别的难度,让她要如何还继续活下去呢...... 李传真慢慢将自己沉入水中,她的泪水也随之在水中晕散,融入。 这无边的苦海,一直,一直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煎熬。 她睁开双眼,从水下沉静的看着自己发黑的手掌。 窒息感慢慢涌上身体,濒临死亡的感受,让她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身体中四散的瘴毒。 毒素犹如附骨之蛆,侵蚀着她的身体,她试着调动周身的灵力去对抗。 但是和之前一样,灵力接触到瘴毒便也会被污染,无法清除。 在她感到快要窒息之时,李传真破水而出。 她开始抽取周身自然之力,开始尝试,无论是用灵力驱逐,还是逼迫,这股瘴毒都在一点点的蔓延侵蚀,无法阻止。 她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右手的指尖冒出蒙蒙白光,这种熟悉的感觉。 终于她的两个人格都领悟到了这种凝聚灵力外放的技巧。 李传真将大量的灵力外放,指尖的白光中始终缠绕着一丝黑气,那是她被污染的灵力。 好厉害的毒,连同她的自然之力一同被污染了。 李传真一步跨出水池,她赤裸着身体坐在旁边。 无视这些被污染的灵力,李传真开始疯狂抽取四周的自然之力,灌注身体,强行将身体灌满灵力,企图自救。 她的指尖开始冒出黑色的乌光,那是被瘴毒污染的力量...... 第57章 一线生机 五日。 整整五日。 李传真只让两名侍女将每日的食物送到她的房门前,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她在房间里试图用灵力驱逐身体里的瘴毒,只是她越是反抗,这瘴毒就缠的越紧。 她的灵力已经被这毒完全污染,聚集的力量越多,她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李传真无力的躺在房间的地毯上,她已经闻到了身体被侵蚀后的腐烂味道。 即便是靠着夜晚月光的修复身体伤势的能力,也已经渐渐抵挡不住瘴毒的侵蚀。 黑色的毒液从右手手臂一直延伸到脖子,胸口,大半身躯都被黑线缠绕。 她的眼中带着死气。 李传真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她不想死在别人的家里。 她打开房门,外面正是深夜时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呜咽之声。 李传真悄悄离开了将军府,今夜的月光暗淡,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大半。 她小心的避开街上巡夜的守军,步履蹒跚地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她也不知道应该死在哪里比较好,她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异乡人。 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她只往房子少的高处前进。 或者能给自己找到一块葬身的风水宝地。 她渐渐远离主街,向着无人的郊外走去,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李传真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边抬手擦拭口鼻中滴渗出来的黑色液体。 远处的城池,在这冰天雪地中宛如一座孤独的堡垒。城墙被雪染得洁白,城楼上的旗帜在寒风中冻得僵硬,发出猎猎的声响。 李传真一个人走街穿巷,她想最后再看看这个世界。 乌云被风吹散,月光又重新照在她的身上,李传真的身体开始冒出黑色的雾气。 月光在努力修复她的身体,但瘴毒如同附骨之蛆无孔不入。 她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漆黑的夜色中,有两道烛光格外明显。 就像是某种野兽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光。 李传真本能的朝着光点走去。 一直走到近前,她才恍然,原来这是城中百姓供奉的一座神龛。 神龛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位跪坐,里面只有一座半米来高的狼头人身的神像。 刚才的微光,是神像身前的两道烛火。 李传真无力的倒在神像跟前的蒲团上,她伸出沾着乌黑血液的手,轻轻搭在神像的脚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么? 她那原本明亮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如同蒙上一层灰尘。 “如果真的神明有灵的话,请救救我吧......” 她的祈祷无人听到,此处只是城中偏僻的一角,一座少有人祭拜的野庙神龛。 哪里会有人前来救她呢...... 一直到李传真熬过整个漫长黑夜,依然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她蜷缩在狭窄的神龛下,雨水时不时打在她渐渐冰冷的身躯上,她带着对生命的最后眷恋,苦苦挣扎,苟延残喘。 直到天光放亮,云消雨歇,一缕朝阳照在李传真黑沉死寂的脸上。 恍惚中,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夫人,这个人好像快死掉了诶。” “作孽唷,好像还是个小女郎,她怎么在这个神龛里?是在祈求狼神大人救命吗……” “夫人,这人看着病的好重,应该是没救了,咱们报知城中大人们过来处理好了,说不准是得了什么怪病,夫人还是不要过去了,免得……” “香伦,狼神大人在看着呢,我们既然遇到了,如何好见死不救?叫人将她带上吧,能不能活,就全看神的旨意吧。” 李传真在昏迷中被人抬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只是稍做停留,便继续前行,向着郊外 的神山而去。 日罕娜夫人常常在清晨去神山上向天狼神为家人祈福。 在极北荒原那座不算高耸的神山之巅,矗立着一座神秘的神庙。 神庙的外观由深灰色的巨石砌成,这些石头仿佛与神山融为一体,经受着岁月和风雪的洗礼,表面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细微的裂痕,仿佛诉说着古老而隐秘的故事。 神庙的大门由厚重的千年雪松木制成,门上镶嵌着奇异的金属装饰物,形状如同狼的獠牙和爪子,散发着冷冽的光泽。 门的正中央,雕刻着一幅巨大而复杂的狼神图腾,那狼神的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让人在门前便心生敬畏。 踏入神庙,一股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内部的光线昏暗而朦胧,几缕透过狭小窗缝的光线,如同神秘的指引。 大厅的地面由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铺就,石板上隐约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符文,仿佛是大地深处传来的神秘低语。 支撑神庙穹顶的是数根粗壮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狼神的各种战斗场景和传奇事迹,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感。 穹顶之上,绘着一幅浩瀚的星空图,繁星闪烁之间,似乎隐藏着狼神的身影和神秘的预兆。 神庙的深处,供奉着一尊威严的狼神雕像。狼神高达数十丈,由整块的白玉雕琢而成,狼神的毛发丝丝分明,仿佛在风中飘动。它的眼睛由两颗蓝色的宝石镶嵌而成,深邃而幽冷,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灵魂。 雕像前的供台上,摆满了各种祭品,有新贵的草药、等珍贵之物的奇异果实。 供台两侧,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圣火,火焰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周围的墙壁,投下跳动的光影。 神庙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神秘的兽皮卷轴和古老的画像,记录着狼神的恩赐和诅咒,以及关于这片极北荒原的神秘传说。 在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神秘的法器,有的是镶嵌着宝石的法杖,有的是刻满符文的盾牌,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座神庙,仿佛是一个连接着人间与神秘世界的纽带。它自远古而来,传承千年,是上古国人的伟大信仰。 日罕娜让随行的仆从抬着李传真一起上了神山,来到神庙,日罕娜将李传真放置于神庙的石阶之上。 神庙的大门打开,庙中数位身着洁白长袍的女祭司鱼贯而出,她们的面容皆被白色的面纱所遮掩,只露出一双双深邃而神秘的眼睛,却依然难掩其美丽与风姿。 这些从三大上古主城之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女祭司们,身姿婀娜,腰肢纤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她们的眼睛明亮如星,在面纱的衬托下更显神秘动人,让人不禁想要窥探那背后的绝世容颜。 为首的女祭司身形高挑,步态轻盈,她的姿态优雅,透过面纱隐约可见其倾城之姿。她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秘密。 虽被面纱遮掩了大半面容,但从那露出来的精致的下巴和优美的唇形,也能想象出其容貌的绝美。 这些女祭司们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她们的美丽不仅来自于外表,更来自于她们身上所散发的神圣与庄严的气息。 日罕娜夫人及她 的侍从皆是虔诚伏地跪拜,日罕娜向祭司大人们说明她是如何遇到这个可怜的孩子的经过。 日罕娜虔诚道:“也许这是狼神大人冥冥之中希望我将这个可怜的孩子带来神殿,希望狼神大人能够指引她找到生路。” 为首的女祭司点点头,她走到李传真身旁,微微俯身,仔细端详了片刻。 女祭司缓缓起身,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她就要死了。” 日罕娜轻叹一口气,遗憾的说道:“这是狼神大人要我完成的使命,我已尽力将她带到神庙,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日罕娜对着女祭司们微微行礼。 为首的女祭司看着日罕娜,目光中满是平和,她声音空灵,犹如神明化身,她道:“日罕娜夫人,你的善良已经足够可贵,你能将一个陌生的可怜生命带到神庙寻求帮助,已是仁善之举。愿狼神大人保佑你,你的善心定会为你带来福报。” 日罕娜微微点头,带着仆从离开了神庙。 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日罕娜夫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待所有前来向狼神祈祷的人都离开以后,那为首的女祭司神情变得随意起来,她向其他人吩咐道:“先将人带进来吧。” “是” 李传真被众人抬进神殿, 随着巨大的殿门关闭,殿内的神圣女祭司也变得活泼起来。 她们围在李传真周围,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 那名主祭司再次查看李传真的身体状况,她面露好奇,道:“这是巫蛊之术,是蛊师才有的剧毒,看此人的装扮,应该是我们上古的女郎,怎么会中蛊毒呢?” 一个女祭司怜悯道:“这个人已经活不了了,就剩一口气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那领头的女子想了想,说道:“仔细检查一下,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几个女子开始脱开李传真的衣物翻找起来。 证明身份的东西倒是没找到,但是,她们找到了更有用的讯息。 李传真身上的纹身! 领头的女子看到那个纹身笑了起来,道:“原来是那些家伙的人,她根本不是上古国人,我懂了......” 另一个女子也冷笑起来,道:“既然是他们的人,那便更加不用费手脚了,直接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了事。” 那领头女子觉得也是,她正准备离开,衣袖却被地上那人牵扯住,只听地上那人断断续续道:“救我,求你,救我,什么都,可以,神,救救,我......” 女子又蹲下身,看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家伙,她笑着问道:“哦?只要救你,什么都可以吗?让你背叛主人效忠于我也可以吗?” 李传真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眼前的女子的衣袖,他艰难的道:“可,可,我只想,活着......” 另一个女子有些嫌弃,道:“您要救她吗?这些人可没少给我们惹麻烦,不如直接埋了省事儿。” 那女子笑容更盛,她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又改变了主意,对他们人说道:“先不急着埋,把人给我抬进地宫,反正这人都要死了,不如就试着救她一救,万一死了再埋不迟。” 李传真拽着她衣袖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那女子转过身,抬头看向高大的神像,喃喃道:“毕竟,这可是狼神的指引呢......” 就这样,李传真被几人抬着往神殿的深处而去。 她们穿过主殿,绕过一座座巨大的神像,一行人来到一处地宫入口处,神殿的上层是日常用于信徒祈祷,和一些祭祀活动的主要场所。 而下层才是这些女祭司主要的生活区域和其他重要的秘密场地。 一行人走下一层层的石阶,地宫之中灯火通明,幽深神秘。 那入口仿佛一张黑暗巨兽的大口,散发着丝丝寒意,令人心生畏惧。 墙壁上的油灯跳动着昏黄的火焰,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修长。 众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地宫中回响,仿佛是唯一打破这片沉寂的声音。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幅幅精美的壁画,描绘着上古的战争、神秘的祭祀仪式以及神灵的传说。 那些色彩虽然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略显黯淡,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当年绘制时的庄严与神圣。 地宫的墙壁由巨大的青石砌成,表面虽然有些粗糙,但十分坚固。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油灯,跳动的火苗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脚步声在这里显得格外清晰,地宫的通道宽敞而笔直,地面由平整的石板铺就,石板之间的缝隙几乎看不出来,显示出建造时的精细工艺。 地宫中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李传真依旧昏迷不醒,在侍从的抬动下微微晃动着。 而走在前方的女祭司们,白色的长袍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她们的身影如同幽灵般飘忽,又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地下宫殿十分宽阔,并不会显得闭塞,李传真被几人抬到一处石室之中,将她赤裸裸的放到石床之上。 其他女祭司放下人便自觉的退出去了,只留下女主祭和李传真二人在石室之中。 那女祭司再次仔细查看了李传真的身体状况,她浑身已经大半遍布黑色的纹路,这已经是开始毒发了。 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求生的意志不可谓不强。 女主祭神情严肃,她不时的皱眉思索。这种霸道的蛊毒如果没有下毒之人的独门解药,是没有办法解开的。 除非用一些非常手段,才有一线生机。 她开始从身后的柜子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银针,刀具,显然,这是一位医者。 女主祭神情冷漠,她手持一把闪着寒芒的锋锐小刀,轻声对昏迷之中的李传真说道: “生死有命,我只能尽力而为,若是狼神眷顾,你能侥幸活下来的话,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若是你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比今日更加痛苦......” 第58章 孤身守城 红尘皆怒对吾嗔,独立苍茫蔑众神 四海为仇心未乱,八荒作敌志犹真 狂风吹散阴霾雾,怒火烧焦伪善身 笑傲世间谁与共,不羁天地自由人 草原人和上古国人组成的蛮族大军如同饿狼一般撕咬着秦国这个日渐衰弱的巨龙身躯。 在秦国的边疆,狂风怒号,漫天飞沙走石,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悲泣。 黑压压的蛮族联军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般滚滚而来,马蹄声犹如阵阵闷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那声音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震碎。 草原人的精锐骑兵们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弯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贪婪和难以抑制的狂野,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号,那声音似魔鬼的咆哮,让人心惊胆战。 而上古国人的战士们则身披奇异而厚重的战甲,那些战甲上刻着神秘的纹路,透着古老而诡异的气息。 他们手持独特且锋利的兵器,面容冷峻而凶悍,异常高大健硕的身躯看上去仿佛是远古的魔族战士。 如今还在苦苦坚守秦皇九城的不是至高无上,爱民如子的秦皇陛下。 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皓首老将。 秦皇在知道蛮族即将兵临城下之时,便当机立断,放弃死守皇城,先往南方转移,等他召集大军,再和蛮人一决生死。 而这位老将则主动请缨出战,他坚持要死守皇城直到最后一刻。 秦国的边防城池在蛮族大军狂风暴雨般的猛攻下摇摇欲坠。 老将站在城头,他看着天边的夕阳,那一轮红日仿佛被鲜血浸染,散发着悲壮而凄美的光芒。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云彩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边,如燃烧的火焰一般绚丽而又决绝。 夕阳的光芒斜照在城墙上,将老将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独。 那金色的光线勾勒出他刚毅的轮廓,却也映照着他苍老沟壑的面容。 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显得格外清晰,起伏的线条仿佛是大地沉重的叹息。 蛮族大军渐渐逼近,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愈发显得狰狞恐怖。 天边,残阳如血,那浓烈的红色渐渐渗透进每一丝云彩,仿佛是天空在为即将到来的惨烈战斗而哭泣。 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将满地的鲜血和残损的兵器映照得更加触目惊心。 城头上,被夕阳染红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在诉说着这座城池最后的尊严与抗争。 老将军静静欣赏完这落日余晖的美景,他面带笑容,饮下手中最后一口美酒,他一步跨上城头,此刻的他,仿佛又重回少年将军时的意气风发。 他仰天狂笑,白发在风中乱舞,嘲讽所有来犯之敌! “区区蛮族,本将军又何惧哉!” 说罢,他目光如炬,张弓搭箭,那弓弦被他拉得如满月一般,目光死死盯着蛮族那飞扬的将旗。 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离弦而出,如一道闪电直射蛮族将旗。 箭矢精准无误的射在蛮族的旗杆之上!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秦军士气高涨。 老将军高举长枪,大声吼道:“今日,吾等就要让这些蛮人知道,秦国儿郎不是孬种,秦皇九城,永不陷落,杀!” “杀!杀!杀!“ 这悲壮的夕阳,见证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浴血之战,也为秦军的英勇与坚守增添了一抹永恒的光辉。 城头上的秦军士气如虹,箭雨如蝗般射向敌军。 老将身先士卒,挥剑砍杀着爬上城头的敌人,他的战袍很快被鲜血染红。 但蛮族凭借着强健迅猛的身形,迅速架起云梯,攀爬上城墙。 将军的每一枪都带着决绝与刚烈,让蛮族士兵心生怯意。 可蛮族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越来越多的蛮族战士攀上城头,秦军誓死抵抗,奋勇厮杀。 老将军一记长枪横挑,一个刚刚爬上城头的蛮人首领,被直接开膛破肚,扔下城头。 已经是花甲之年的他今日之勇,依旧不减当年,但当他刚解决完一个敌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身高足有2米身披黑甲的高大身影。 老将军刚举枪要刺,那人长刀侧劈,直接将他手中长枪劈飞出去,他再一刀横斩,老将军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体,轰然倒地。 那滚落在地的人头仍然怒目圆睁,面带不甘! 好一位勇猛老将,至死不降。 纥石安礼神情冷漠的看了一眼这位老将,对他身边的副将道:”让人将这位将领的尸身收敛,给他一个体面。其余人,随我杀进秦皇城,不能让草原蛮子抢占先机!“ 城墙上,秦军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奋力抵抗着敌军的进攻。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恐惧,但那坚毅的神情却如钢铁般不可动摇。 密集的箭雨从城墙上倾泻而下,如飞蝗般射向敌军,投石机抛出的巨大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带着呼呼风声,狠狠砸向敌军。 然而,这看似猛烈的反击似乎无法阻挡蛮族大军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疯狂进攻。 在蛮族的凶猛冲击下,一座座外城相继沦陷,百姓们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原本宁静祥和的上京城被无情地洗劫,到处是一片狼藉,房屋被烧毁,财物被掠夺。 肥沃的农田被肆意践踏,变成了一片荒芜。无辜的生命在无情的战火中悲惨消逝,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人间地狱的哀歌。 此时,在秦皇城中,人心惶惶,一片混乱。富商们开始匆忙转移自己的财产,企图在这场灾难中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贵族们则在私底下盘算着如何逃出上京城,寻找自己的生路,召集私军死士,准备杀出一条求生之路。 无钱无势的贫民贱奴要么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逃,要么紧闭门户,躲在家中的地窖,箱柜之中。向漫天神佛祈祷,奢望自己可以逃过悲惨的命运。 只是,在钢刀之下,人命再不分贵贱,众生平等。 但就在这一片混乱和自私之中,也有一些热血江湖义士挺身而出,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准备为保卫皇城而战。 他们来自不同的阶层,有普通的农民,有手艺精湛的工匠,无论是内城的达官显贵,还是外城的三教九流。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共同的信念——保卫秦国,保卫自己的家园。 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此,他们绝不能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家。 在这生死存亡的万分危急关头,秦国仿佛站在了悬崖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场灭国大剧之中,有人仓皇逃窜,有人慷慨赴死。 是选择沉沦,向蛮族屈服,从此失去国家的尊严和独立; 还是奋起反抗,以鲜血和生命扞卫国土和人民,这艰难的命运抉择沉重地摆在了每一个秦人的面前。 而造成这一切的神羊村众人呢? 且说那神羊村众人不甘做那任人鱼肉的待宰羔羊,誓要拉着秦国万万生灵与他们一同去那朝不保夕,水深火热的人间炼狱。 他们一路逃亡,靠着羊村一众高手以及十三名超凡入圣的大宗师高手的搏命拼杀,一路夺取官船沿迎胜江顺流而下,艰难的逃离京城这个血肉磨盘。 陆清韫甘冒天下之大不闱,强行趁夜火烧盘羊关,打开关卡,任由关外蛮人攻入京城九重天。 她性情刚愎,不惜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也要搅乱这一池浑水,开启属于她的乱世篇章。 在此之后,陆清韫则趁乱带着神羊村和茗香阁还有她在京城中的一众人手家仆逃往南方。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他们冲出重围,月色黯淡,星光隐没在厚重的乌云之后。陆清韫带领着众人乘着抢来的的官船缓缓前行,船身随着江水微微晃动。 陆清韫站在船头,衣袂在江风中烈烈翻飞,她的目光幽幽,望着逐渐远离的京城岸堤不知在想些什么。 船桨激起水花四溅,发出“哗哗”的声响。船在江水中艰难前行,仿佛是一个孤立于世的小小荒岛。 岸边的灯火越来越远,京城的轮廓渐渐模糊。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更夫的打更声,更增添了这夜的寂静与凄凉。 江面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视线变得朦胧。陆清韫的发丝被雾气沾湿,贴在脸颊上,但她无暇顾及。 船内,众人或沉默不语,或低声祈祷,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而陆清韫紧握着拳头,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仿佛要穿透这重重迷雾,找到一条生路。 随着船只的前行,京城的喧嚣彻底被抛在身后,他们驶向了那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 陆清韫原本是打算前往苏杭与陆老爷会合,凭着她爹的财力加上她手中的武力。她想要聚集一股势力割据一方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 但是,这个提议却遭到众位羊首的否决,艾婆婆道:“大小姐,咱们不能去找老爷,他很可能会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卖了.......” 他左右逢源,两头糊弄。 羊村众人已经再也不会相信陆老爷的半句话。 老村长紧皱眉头,语气忧愁地说道:“大小姐啊,很多事情你不清楚,这些年为了能让神羊山求得片刻安宁,陆老爷一直以钱铺路,试图打通朝廷的关系。 虽然陆老爷看似是在尽力保护羊村,但是他却一直在背地里搞些名堂。 那些狗官就是一个个的无底洞,你爹拿钱去填永远都没有个尽头。 没人知道陆老爷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恐怕早就和朝中的某些势力暗中勾结,不清不楚了......” 乌启光也忍不住插话,恼怒地说道:“陆老爷靠不住的,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他怕是早就站到朝廷那边去了。 他总说他会想办法,会从朝廷那里得到支持,用利益去交换,他和我们说的好听,说只要给足好处,朝廷能放过咱们,不再搞那献祭的勾当。 他就是一直哄着咱们羊村的大伙苟且偷生,一次次妥协退让。他在两边周旋,结果呢? 我们一次次相信他的鬼话,村里的人却还是依然在不断减少,每次都是我们吃亏,陆老爷不是我们的牧羊人,应该说,他是官家的牧羊人!” 陆清韫小小年纪此时却眉头紧锁,如今这般情况,不仅不能依靠她爹,反而还要时时提防么......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陆清韫始终有些不愿相信,那个将她疼爱到骨子里的爹爹,有一天,会因为阵营不同,而和她成为对立的敌人。 陆清韫越发沉默。 如今她已经别无选择,虽然她很想反驳这些人,那是她亲爹,那可是陆老爷,他怎么会对付自己? 但艾婆婆说的对,她现在不能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 “去滇中,先躲起来,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另外,派人通知我爹一声,就说我在滇中等他,若是他还认我,便来此地寻我吧。” 羊村这些人一直说她爹如何如何不好,但是,陆清韫又怎会听不出她爹这些年的辛苦付出,如今也不过是吃力不讨好,两头不是人罢了。 滇中是老村长他们的地盘,此地山高林密,瘴气弥漫,毒虫遍地,据此地而蛰伏,进可攻,退可守。乃是他们目前最佳的选择。 在神羊村众人逃亡路上,时常有人围追堵截,追杀暗刺。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秦国能安稳到如今居然是靠着献祭百姓的性命向上古国摇尾乞怜才得苟延残喘至今。 秦国朝廷固然可恨,而那些被献祭的羊群则是更加丧心病狂! 居然做出火烧盘羊关这种骇人听闻之事,这等恶行,简直就是天下万民的罪人,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之间,那些烧杀劫掠的蛮人和上古人并不是秦国江湖中人的头号公敌。 他们不敢直面异族人的军队,却敢在背地里组织人手,顶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袭杀神羊山众人。 这些江湖门派,或是一些自称仁人志士者,他们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的赶往羊村众人的必经之路上,各种暗杀袭击。 便是老村长众人乃是大宗师之境,无人可挡,也有些疲于应对。 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众人一路上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直杀的这些江湖好汉不敢冒头,陆清韫等一行人这才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只要安全抵达滇中,等到所有人都绝望之际,便是他们反击之时! 秦国京城已经彻底沦陷,号称天下最不可能攻破的城池的皇城。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被草原人的铁骑冲破。 城中百姓死伤无数,他们的皇帝却早已逃之夭夭。 刹那间,京城仿佛被恶魔的巨掌狠狠拍碎,陷入了无尽的毁灭与绝望。 残肢断臂如山般堆积,鲜血汇聚成汹涌的红河,在街巷中肆意流淌,血腥之气浓烈得令人窒息。 房屋崩塌的轰鸣声此起彼伏,烈火如狂蟒般肆虐,吞噬着一切。 无辜百姓的惨叫声划破长空,却又被喊杀声和马蹄声无情淹没。 孩童们在废墟中哭泣,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迷茫,然而无人能给予他们丝毫的庇护。 老人们绝望地瘫倒在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曾经繁华热闹的街市,如今如同人间炼狱,到处是破碎的房屋和惨叫的人群。 而在城破的那一刻,皇帝和大臣们已经先一步如鼠窜般仓惶逃离。 皇帝坐在华贵却颠簸的马车里,面色惨白如死灰,双目圆睁,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抓住座椅边缘,指甲几乎嵌入其中。 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恐惧吞噬的可怜灵魂,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天要亡我大秦!” 大臣们紧跟在马车旁,一个个狼狈至极。他们衣冠不整,发丝凌乱,脸上糊满了尘土和血迹。 有人的鞋子不知去向,脚掌被尖锐的石子和破碎的瓦片割得血肉模糊,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印。 还有的官员抱着装满金银财宝的箱子,虽然沉重,步履蹒跚,却仍不愿舍弃这些身外之物。 “陛下,我们该何去何从?”一位大臣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中带着哭腔。 皇帝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世界中。 “这国亡在今朝啊!”另一位大臣望着身后的惨状,绝望地仰头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悲愤与无奈。 唯有当朝宰相何济柔还算镇定,他几步来到皇帝跟前,急道:“陛下,事已至此,眼下您一定要振作起来,这番遭遇,乃是因为国有叛逆,非战之罪,我等依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皇帝陛下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几乎崩溃道:“爱卿可有良策啊?” 何济柔一边思索一边答道:“这帮蛮人多是擅长平原作战,我们去找贺元大将军,他擅长水战。 他所率的御江卫水师训练有素,战船精良。楼船高大可容纳众多士兵,其上配备强弩硬弓,威力无穷。 走舸灵活迅捷,穿梭于江面,侦察敌情,突袭敌军。 还有蒙冲战船,外覆生牛皮,不惧敌军箭矢,能快速冲击敌阵。我们可距江而守,必能阻挡蛮军。” 皇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忙道:“那便速速启程!去找朕的大将军前来护驾......” 于是,在何济柔的主持下,皇帝带着残兵败将,匆匆向江边赶去。一路上,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这支逃亡的军队在混乱与硝烟中朝着长江奔逃,将京城的百姓和破碎的山河远远抛在了身后,只留下一片死寂和毁灭。 第59章 神仙姐姐 李传真躺在石床之上,怔怔出神。 我,还活着么…… 这时,她微微转头,便看到一个美的不似人间凡人的高挑女子手里拿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药罐走了进来。 李传真现在还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她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是,神么?真的,有神……“ 那女子似乎被她的傻话给逗笑了,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各种瓶瓶罐罐,一边随意的回答道:“我不是神,我只是神的仆人,我叫赫舍里圣禄,是秩序之城的主祭司,也是救你性命的人。 你的运气不错,幸运的活下来了,这是狼神对你 的恩赐。” 李传真想到昏迷之前的寒冷夜晚,那个神龛里的狼神像。 她点点头,认真道:“是的,这是,狼神的恩赐,感谢神,愿意救我,它真的听到了……” 她又真诚的对那女子说道:”也要谢谢您,神的使者,没有您,我已经死了。“ 圣禄主祭说道:”感激的话谁都会说,我救你之前已经说过了,不知道你听到没有,我再和你说一遍。 如果你能活下来,以后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我要的,是你的效忠。” 李传真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低落的垂下眼帘,她点点头,有些低沉的说道:“我这样的无用之人,您也需要么?如果您要的话,以后,我这条命,是您的了。” 圣禄奇怪的看着她,问道:“答应的这么痛快?就这样背叛了你的主人么?你怎么会是无用之人,我知道那群人训犬的苛刻,你能被他们选中,一定是个能力出众的异人。” 李传真听她这样说,有些不明白,她疑惑的问道:“什么主人?什么训犬?我没有主人啊,我,我只是个流浪的异乡人……” 圣禄以为她在装傻,又或是不愿意再提起以前的事情。 她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能瞒过我么?你身上的纹身我已经看到了。没有主人那很好,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但很快,圣禄就发现自己错了,这人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根本不像装的,更像是失忆…… 原来,这还是只失忆的傻狗。 那就更好了,自己的运气实在不错,白捡了一个非常好的打手。 圣禄的心情变得美丽起来。 她眼里露出一抹趣味儿的笑意,没有继续告诉李传真关于羊和牧羊犬的那些糟糕的事情。 她要收下这个迷路的傻狗,成为她新的主人。 圣禄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的表情变得柔和,甚至放下手边的事情,莲步款款的坐到李传真的床边。 她伸手摸着李传真那被明显已经被打的不太聪明脑袋,温柔的说道:“没关系,那些事情也没有多重要,你不记得的话,那就算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只需要乖乖听我一个人的话,从前的一切都和你无关,明白了么?” 李传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救了自己的命,提出让自己给她打工还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面对新老板,李传真态度很好,她也没有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是,李传真顺从的点点头,乖巧的答应道:“好的,主,主人,我只听你的话。“ 咦,为什么,自己叫她主人会如此顺口,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好像经常这么叫似的,好奇怪的感觉啊…… 圣禄十分的善解人意,听到她叫主人并不意外,她反而笑道:“你不必叫我主人,以后叫姐姐就是了,你乖一些,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李传真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却想不起来。 李传真感觉身体躺了很久,全身都有种无力的麻木之感。 她刚想用手撑起身体,手心挨到床,传来一阵伤口撕裂的疼痛。 李传真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心被包扎起来的伤口。 圣禄慢悠悠的提醒道:”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手上放了一点点的毒血,所以会有点痛。问题不大,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李传真心里对她说的话感到有些狐疑,真是只是放了一点点血么?为啥放一点点血需要割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啊? 而且自己的头感觉好晕啊,这是放了多少血才说是一点点哦...... 然后李传真又小心翼翼的不解的问道:”那个,姐姐,我身上的毒这样是好了还是没好啊?“ 圣禄又回到桌边,她似乎很忙,一直背对着她,手上动作不停,在调制药膏,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道:”哦,你身上的毒啊,应该,算吧,算解了,不然你怎么可能还能跟我说话呢……“ 李传真听她这样说,心里越发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小心的试探着追问道:“什,什么叫算解了?解了毒的话,为什么,我的手心还有些黑啊?” 圣禄并不回头看她,她还在忙自己的事儿,有些敷衍道:“有点黑很正常啊,因为那毒还在嘛,我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给你下了另一种剧毒,用来克制你身体里的蛊毒......” 李传真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她带着哭腔,问道:“另,另一种,剧毒!你是说,你没给我解毒,还又给我下了别的,剧!毒!” 圣禄有些生气了,她重重放下手里的罐子,怒道:“你根本不懂药理,不明白你身体里的毒有多厉害,我都不知道这毒是如何调制的,一时半会儿我如何配的出解药,反正你现在还活着,还能喘气,这不就行了么......” 圣禄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李传真听她这样说,有些生无可恋的背对着圣禄重新躺了回去。 圣禄看着床上那个显然十分怕死的小丫头背对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伤心的嘤嘤哭泣。 忽然觉得心里多少有些惭愧...... 圣禄慢慢靠过去,她拍了拍对方那因为哭到抽泣而颤抖的肩膀, 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别怕啊,我药量拿捏的很好的,反正你现在不是活的挺好的么?只要你听我的话,按时服毒,应该不会死的......” 李传真已经快哭抽过去了,她不敢相信的又回头望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神仙姐姐。 她又问了一遍,可怜巴巴的说道:“什,什么?姐姐,嗝,你是说,我要按时,嗝,服用毒药?这样,呜呜呜呜,这样你还说,嗝,我,我能活,骗子,呜呜呜呜......” 圣禄显然对李传真怀疑她的医术感到有些不满。 但是看到李传真这副可怜样儿,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再三保证,有她在,真的不会死,李传真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她终于不再害怕的哭的直抽抽,一双眼睛含着眼泪,像个小鹿一般,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圣禄。 但是没过一会儿,李传真又跑过来问圣禄。 “真的不会死么?姐姐你确定么?真的......” “真的,应该,大概目前是不会吧......” “呜呜呜呜,什么叫目前?你自己都不确定,你就给我吃,呜呜呜呜......” “诶,你又哭,你真的好吵啊.......” 自此以后,李传真就以守殿人的身份一直留在狼神殿中。 圣禄并没有如何苛待她,也没有让她去做什么事情。 只是交代她每日按时打扫狼神殿,早晚开门,关门,接待前来狼神殿祈祷的信众。 李传真也曾主动询问过圣禄究竟需要她做些什么? 圣禄虽然已经知道了李传真的奇特之处,她身体自我修复的强大能力,但圣禄依旧有些鄙夷的让她先好好修炼,说她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 圣禄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她去做。 就这样,李传真终于真正过上了一段安稳,平淡的生活。 李传真伤好之后,她每日就守在狼神殿,终日与神像为伴。 李传真时时跪坐在神像前,虔诚的向伟大的狼神大人祷告,感谢狼神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活下去的生路。 圣禄见此十分满意,还十分大方的送给她一块雕刻成狼神模样的玉石挂坠。 身为守殿人,虔诚侍奉狼神本就是十分应该的事情。 圣禄当然也注意到李传真脖子上的粗大银项圈。 这种项圈掺杂了一种特殊金属,十分不容易弄下来。 不过,圣禄说,上古王城有人专门会拆这种项圈。 等她们下次去王城述职之时,可以带她一起去,到时候就可以帮她拆掉项圈。 李传真听到可以拆掉项圈十分高兴,她又再三感激了一番圣禄,能够认识圣禄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只是没过多久,圣禄就开始有些后悔一时心软救了这个家伙了。 因为李传真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而且居然表现的完全不认识她了。 又得圣禄把她是如何来到这里,她怎么救的她重复说一遍。 圣禄已经发现,她捡到的这只可怜小狗,不仅仅是个流浪狗,还是个有严重精神问题的疯狗。 李传真时常毫无征兆的切换人格,让圣禄十分头疼。 但相处的时间长了以后,圣禄慢慢也就习惯了。 圣禄甚至为了方便区分,专门单独给两个人格取了不同的名字。 圣禄的心十分包容,她尊重李传真不同的两个人格,把这两个人格当作独立的两个人对待。 她给李传真那个有些软弱,时常哭哭啼啼的人格取名叫赫舍里泽真,因为圣禄觉得那个有些善良,软弱爱哭的人格才是李传真原本的样子。 她给另外一个有些凶狠的人格取名叫赫舍里泽安,希望这个人格可以安分一些,不要给她惹事儿…… ”泽真,你一直不与高手过招,自己独自修行,这样进步实在太慢了。而且你也很难成为一流高手。” “噢,我觉得也是,那姐姐,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流高手呢?”李传真虚心请教。 “以后每个月的月初,你去秩序之城,去找厉害的高手过招。记得,不许向人报我的名号求饶,打不过你可以跑,跑不掉你就死吧。”圣禄一脸冷酷高不可攀的模样。 李传真十分委屈,要去找秩序之城的高手打架,她有些害怕,打不过也不许她求饶,万一真的被人打死了可怎么办? 但是圣禄姐姐的话她不能不听,只能勉强点头道:”好吧,我尽量不求饶……“ 圣禄冷笑道:”你尽管试试,要是被我知道了,你用狼神殿守门人的头号在外面跟人求饶,丢我的脸,等你回来看我打不打死你!“ 李传真杵在原地,一脸害怕没有出息的蠢样子,圣禄看了就来气。 圣禄忍着没发火,继续和她交代要如何做,去哪里找人,秩序之城哪些人她可以去打,哪些人不能招惹…… 圣禄正说着,就发现李传真委屈茫然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瞬间有些凌厉,警惕的环视四周,直到确认身边没有什么危险,面前的是她熟悉的圣禄姐姐,她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圣禄面色不变,她心知这是泽真害怕了,泽安趁机上线,她刚刚说的那么一大串的话算是白讲了。 圣禄十分淡定的又重新和泽安说了一遍她的安排。 圣禄语气如常,道:“泽安,你一直独自修行进步实在太慢,……” “以后你每个月的月初都去城中找高手过招,记得要点到即止,不可出手要人性命,不得主动惹事,不得用我的名号挑拨是非,不得擅自离开秩序之城,若是被我知道你在外面惹是生非,故意伤人性命,等你回来看我打不打死你……” 圣禄用一样的语气说着不一样的话术,对待前后不一样的李传真,她已经不需要开口询问,只是观察其表情,动作就可以分辨出当下掌控身体的是哪一个李传真。 泽安和胆小的泽真不同,她性情凶猛,十分好斗,一言不合就要搞点事情,而且性情阴沉,喜欢报复偷袭,十分阴险。 因此圣禄对这个人格叮嘱的事情和要求更多,也更加严苛。 泽安隔了许久才找到机会重新掌控身体出来玩儿,她显得十分开心。 甚至十分大胆的上前牵住圣禄的手撒娇卖好,甚至亲热的抱着圣禄的纤腰,没有一点泽真表现的规矩和守礼。她显然对圣禄布置的新任务感到十分兴奋, 她故作伤心道:“姐姐,你可好狠心啊,也不担心人家会被人打死,拳脚无眼,你还不许我伤人性命,生死搏杀之间,我如何掌控的好? 别人打死我就可以,我打死别人就不行,伤了人姐姐还要打死我,好没道理的事……\" 圣禄显然已经习惯泽安这副做作讨打的样子,她淡定的伸手扯开扒在她身上的泽安。 虽然泽真和泽安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是泽安这个人格展现出来的战斗力至少是泽真这个人格的三倍不止。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或者是格斗技巧的灵活性都要强上许多。 而且,因为泽安这个人格做事毫无下限,危险程度又要高出不少。 她语气温柔的哄道:”总之你不许在城中伤人,若是有人故意欺负你,你只管回来先与我说,我自会替你做主,你不要擅作主张,有些人,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知道吗?“ 圣禄知道泽安这个人格的偏激行事完全是李传真的自我保护,只要没有人刻意主动的去刺激她,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正常的。 圣禄又再三叮嘱她待在殿中,不许惹事儿,便转身离去了…… 泽安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出去玩儿。 每个月的月初啊,那还有十多天呢,够等的。 泽安打定主意一定要坚持掌控身体到月初那天,要是因为身体的掌控权被抢走,她错过这么好玩儿的事,岂不是亏大了。 第60章 遗失之物 李传真在狼神殿一待就是整整两年。 如今,秩序之城已经有许多人知道,狼神殿中有一位容貌俊美的守殿少年。 如今的李传真眉如远黛,低垂时的眼角眉梢似有无尽的愁绪凝结其中,身姿高挑而修长,轮廓分明的脸庞有一种独特的妖异与魅惑,她时常孤独的站在神殿之前,俯瞰世间,孤独寂寥,遗世独立的模样让人一见难忘。 许多年轻女郎皆都慕名而来,时常等候许久,只是为了看一眼这位以美貌名动全城的神秘少年。 以前大家还不知道那个每个月月初都会到城中到处挑战各大高手的蒙面少年是何人。 但时日长了,也有不少人知道此人乃是狼神殿之人。 若不是因为李传真居住之地乃是神山,是庄严肃穆的神圣之所在,这些疯狂的女郎们只怕都要强行抢人了。 李传真的模样是真的刚好长在上古女郎的审美点上,她们太喜欢了。 这让李传真不得不每日身着长袍以遮掩容貌。 虽然她在狼神殿早已经暴露了女子的身份,但是不知圣禄姐姐出于什么考虑,依旧让她扮做男装。 李传真还是幼时做上古女子打扮已经是个绝色佳人,如今长成之后再做男子打扮,已经有些遮掩不住她作为女子的妩媚多姿。 李传真只能借助她的特殊能力,稍稍改变一下自己的模样,使旁人看到自己不会一眼就识破她的女子之身,只会觉得自己是个英气勃勃的俊朗少年而已。 李传真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过去的伤痛似乎也被温柔的圣禄安抚治愈。 虽然人格依然分裂,却不会像以前那般极端,难以控制。 她脖子上伴随她许久的项圈也已经摘了下来。原本李传真是想直接扔掉的,但是泽安的人格不愿意。 项圈上有陆清韫的标记,泽安非要留着做个纪念,还说以后找到陆清韫,她要以牙还牙,要把项圈套在陆清韫的脖子上。 泽真其实有些无法理解自己这个人格的想法,她也尝试过通过写信的方式和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交流,希望自己能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也希望另一个人格能够放下仇恨,不要再时刻想着回去秦国向那十三人还有陆清韫报仇。 虽然泽真问过好几次泽安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泽安总是不肯说,她也没有办法。 泽安不说,李传真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就是被那些人追杀,脖子上套了圈,又被下了点要命的毒,然后在身上纹了一只狗头而已...... 过分是有些过分,可事情已经过去了,毒也压制了,圈子也去掉了,自己现在也活的好好的。 何必还要执着于过去的痛苦记忆呢? 而且,李传真都问过了,事情都是那十三个人做的,陆大小姐其实并没有主动指使那些人。 杀那十三人李传真可以理解,可是泽安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杀陆清韫。 两个人格的记忆无法共享,这对她的生活会造成极大的困扰。 于是,李传真开始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她会将一些她认为比较重要的,需要共享情报的内容写在本子上。 这样就算突然切换人格,她也不会因为记忆缺失而过于被动。 但也只能记录一些日常事件,有些重要而隐秘的事情是不能写于纸上的。 这日,李传真如同往常一般,擦拭神像,打理神殿。 圣禄突然出现在门口,招手喊她过去。 李传真放下手中的活儿,她现在已经和圣禄差不多高了,甚至比圣禄还要高上那么几分。已经不用再和从前那样抬头看她。 李传真走去,恭敬行礼,举止有度,不知道圣禄叫她是要做什么事,她便问道:“姐姐,是有什么事么?” 圣禄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倾身凑近了看着李传真,她伸手捏住李传真尖翘的下巴,左右摆弄端详了片刻。 李传真有些不明白圣禄这是要做什么,她安静的待着,任她摆弄。 圣禄似乎是还算满意,她点点头道:“这副模样确实是像个翩翩美男子呢。” 李传真第一次听到圣禄当面夸赞她的容貌,而且还是她男子的模样。 但李传真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因为圣禄每次夸她,后面她就一定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发生。 李传真有些警惕的看着圣禄,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谬赞了,不过是一具被我伪装过的皮囊罢了,皆是表象而已,我又哪里比得上姐姐这般的天生丽质,天人之姿。 姐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还有许多活儿没……” 李传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溜走。 圣禄太了解她了,还没等她跑,圣禄已经伸出一根纤纤玉手,轻轻钩住李传真胸前的领口,重新将人带了回来。 圣禄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跑什么,平时倒不见你这么勤快,有事找你你就忙的很。” “姐姐,你要我做什么事啊……”李传真弱弱的问道。 圣禄抬手抚摸李传真的小白脸,她不怀好意的笑着,语气却是带着命令和不容质疑,她说道:“我要你……” 李传真的脸噌噌涨红,她眼神慌张,语无伦次的拒绝道:“姐,姐姐,这,这种事情,恕我难以从命,姐姐,我是个女孩子,你怎可,不行的,这万万不行……” 圣禄愣了一下,旋即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轻声说道:“你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话都还没说完,你这是做什么?” 李传真揪着自己的衣领,她可怜兮兮的不敢看向圣禄,小声问道:“那刚才姐姐你说要我,是,是做什么?” 圣禄无奈道:“我是说,我要把你送到城主身边,要你今后替我跟着秩序之城的城主,保护城主大人的安全。我能要你干嘛?难不成我还能......” 圣禄作势就要打她,李传真也不躲,只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问道:“保护城主?秩序之城高手众多,还需要我保护么?” 圣禄懒得理她,说道:“你乖乖听话照做就是,整天不干正事儿就会胡思乱想,哼......” 说完又抬手轻轻敲了一下这家伙的脑袋,转身要走,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女子,包括城主,懂了么?” 李传真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圣禄这才离去。 李传真心里想着圣禄的吩咐,琢磨着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又重新回去干活儿。 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信众开始来到神殿向狼神祈祷。 她远远看到日罕娜夫人登上石阶,便走出神殿,站在门口迎接她。 李传真热络的和日罕娜夫人打着招呼,时不时在夫人耳边低语几句,逗的夫人时常露出笑意,她们彼此已经非常熟悉。 只是李传真没有注意到,日罕娜夫人今日笑的有些勉强,看向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一开始的时候,当日罕娜夫人来到神殿,见到刚刚恢复身体的李传真一副男子的打扮,和她见到的小女郎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还有些不敢确认,直到李传真上前感谢日罕娜夫人的救命之恩,她这才高兴起来,祭司大人们真的把这个垂死的小家伙救活了。 日罕娜夫人还十分奇怪她的打扮,而且因为李传真的模样太过于迷惑,日罕娜还问她是男是女? 李传真只笑着解释自己之前只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她的身份也请夫人为之保密,只当她是个寻常男子就好。 日罕娜夫人虽然觉得李传真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多问。 李传真万分感谢日罕娜夫人的援手,她非常希望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但日罕娜夫人不求回报,她是个纯粹的神的信徒,愿意救她,那是狼神的指引。 李传真静静的守在一旁,等待日罕娜夫人祷告结束。 这里的上古国人给李传真的印象一直都是非常好,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友善,他们是一群有信仰的人。 这和她从秦国了解到的上古食人国的传闻完全不同。 上古国有着自己独特的风俗和文化,李传真生活在这里只觉得比在秦国时要安稳的多。并没有感受到上古国的野蛮,粗暴的一面。 恰恰相反的是,这里的人受教化的程度很高,上古就像是另外一个文明古国。 在李传真的思维发散之际,日罕娜夫人已经结束祷告,二人相互打过招呼,夫人便告辞离去了。 等其他信徒也祷告完,一一离去,今日的工作也非常顺利,没有什么奇怪闹事的人。李传真很喜欢这样安静,平淡的生活。 只是,就她打算最后收拾一下神殿就要关门时,她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遗失的香囊。 李传真神情有些意外,她捡起地上的遗失之物,看了看,皱眉道:“这是谁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么,这味道,好熟悉。” 她又捡起来,仔细闻了闻,这是...... 像是日罕娜夫人身上的味道,李传真对气味有些敏感,日罕娜刚刚才离开,她记忆犹新。 原来是日罕娜夫人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么...... 李传真看看手里的香囊,又看看捡到香囊的那个隐蔽角落。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个位置不像是从身上不小心掉出来的。 李传真越想越有些不放心,她急忙关好殿门,她和殿中的一名女祭司打了一个招呼,说自己要去给日罕娜夫人送个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便离开了。 这是为了防止一会出门,圣禄有事找不到自己,不交代一声的话,她会生气。 怀里揣着日罕娜夫人的香囊,就打算追上去看看夫人是否安全。 李传真动作很快,日罕娜夫人虽然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但她擅长追踪,一路沿着马车的行走方向,一直追了老远。 马车的轨迹走到一处分叉路口便突然转向驶向城外,李传真心里那种不安和担心似乎被证实。 日罕娜夫人不是一个爱出门四处游玩赏景的人,除了来神山,就是在家带孩子,或者是参加一些贵妇的聚会,说些城中的趣事儿八卦。 今日她也没说会去城外的什么地方,为何马车的行进方向不是回城的路线? 李传真皱眉看着空无一人的偏僻小道,她开始隐蔽身形,加速追赶。 终于,李传真追上了日罕娜夫人的马车! 但她没有贸然现身,而是远远的跟在队伍后面。 马车一直走了很远,已经偏离了秩序之城许多,才缓缓停在一处荒郊野外之地。 李传真躲在远处的草丛中, 她将自己的视野无限放大,小心观察马车那边的情况。 奇怪啊,日罕娜跑到荒郊野外要做什么?开野外派对也不记得叫上自己,太见外了吧...... 李传真还在偷偷自娱自乐,日罕娜这时已经动作略显僵硬的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她身旁没有看到那个时常跟着她的小丫头,而是两个李传真不认识的身材高大的仆从。 这两人一前一后,日罕娜脸色苍白的走在中间。 李传真一脸黑线,她心中恼火,这两个人想干什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李传真有些不能忍了,她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救日罕娜,但见三人绕到一处大树后面,然后就,不见了? 李传真心中一跳,怎么可能!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从草丛间跳出来,飞奔到刚才三人消失不见的地方,左右四顾。 没道理啊,自己可是一直在旁边盯着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李传真心里担心那两个男人会伤害日罕娜夫人,她顾不得警惕四周还有没有别的敌人,急忙在四周寻找起来。 好在,她很快找到了那个被隐藏遮盖起来的密道入口。 李传真看着黑漆漆的入口,心里多少有些不想进去,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敌人,下面又是个什么样的复杂情况。 但是日罕娜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就算搭上这条命也要救出夫人才行。 李传真不再犹豫,径直钻了进去。 李传真从腰侧抽出一把短刀,反握在手中,悄悄潜入地洞,洞里插着火把,光线有些昏暗。 里面没有李传真想的那样复杂的地形,她才走过两个弯道,就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人道:“你们路上没有引人注意吧?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坏了大人的计划,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人道:“不会,我们是等日罕娜离开了神殿才动的手,一路都小心的很,没有遇到什么人。” 李传真凝神偷听,看来日罕娜夫人是在来神殿的路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留下讯息向我求救。 “现在人差不多已经都抓齐了,我们就守在此处,等待大人的消息,有这些金贵的夫人小姐在手,不怕那帮家伙不低头,嘿嘿......” “咱们兄弟几个飞黄腾达,出人头地的日子就在眼前啦,哈哈哈哈......” 那几人正笑的张狂,就见黑暗中突然走出一人,把那几人都是吓了一跳。 日罕娜夫人和其他十一二名贵妇女郎都被绑缚双手双脚,扔在角落里。 那些贵妇女郎们原本见有人出现,心中涌起希望,但看到来的只有李传真一人时,几人不禁又失望的叹息。 日罕娜更是又是感激又是生气,这个笨蛋怎么敢一个人就跑过来救她了,她原本指望李传真发现她留下的东西之后,能通知其他人一起过来找她。 没想到她如此耿直不动脑筋,傻兮兮的就出现在这里。 看守她们的足有二十几个手持武器的上古男子,皆是身强体壮,她那般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是这些人的对手? 日罕娜被堵着嘴,她焦急的呜呜咽咽,示意李传真不要犯傻,赶紧跑出去叫人过来。 李传真哪里听得懂日罕娜在说些什么,她就算听的懂也不会扔下日罕娜自己跑。 有她在,今天不管来多少人,谁也不许动日罕娜一根手指头! 李传真一边单手持刀对着那些歹徒,一边还调皮的对日罕娜调侃道:“夫人,你怎么背着我偷偷约别人一起开party, 也不带我一起玩,害得我一路好找啊,我整天一个人在山上好生无趣,不如大家带我一起玩如何?” 日罕娜都要急死了,她也听不懂什么是party, 但是这个小家伙平时跟她开开玩笑就算了,怎么关键时候还在犯傻,她一个人如何打得过这么多人? 就算你想逞英雄,你好歹也躲在暗处偷袭几个再出来硬刚吧? 这么明目张胆一个人冲过来不是白白送命么...... 日罕娜心急如焚,只觉得是自己把这个笨蛋给害了。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回来被人跟踪了也没发现,还把人都引到这里来了,蠢货!”几人中的头领大骂手下不靠谱。 “你小子就一个人来的吗?好险吓老子们一跳,原来就是个傻小子,既然来了,那就给我留下吧!”其中那个抓了夫人假扮仆从之一的男人说完便面容狰狞的要扑过来。 其他人也是立刻拿着武器就冲了上来。 李传真却丝毫不惧,今时不同往日,对付几个蟊贼而已,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丧家之犬。 李传真动作极快,她身形如电,瞬间避开了最先扑来之人势大力沉的攻击,紧接着一个迅猛的回旋踢,那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数米远,重重地倒地不起,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其他人见状,一个个红了眼,疯狂地一窝蜂冲了上来。 李传真犹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她的步伐轻盈灵活,每一次移步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敌人的攻击。 她手中的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剑光闪烁,似银蛇乱舞。剑影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惨叫着倒下,血花四溅。 有一人试图从背后偷袭,李传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剑如疾风,直接命中偷袭者的咽喉。 那偷袭者的喉咙瞬间被刺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命丧黄泉。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快准狠之势,每一个招式看上去简单轻巧,却又暗藏杀机。 眨眼的功夫,地上已倒下了五六个男人,有人身首异处,有人还在捂着伤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头领见势不妙,大声喊道:“一起上,他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 李传真没有多余的废话,她主动迎向敌人。手中短刀如蛟龙出海,上下翻飞。 此时,这些歹人已心生退意,有心想逃,但是李传真一人挡在出口的通道处,他们如同瓮中之鳖,今日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李传真的短刀再次挥舞,寒光闪过,余下的人纷纷倒下,片刻过后,石洞之中再无声息。 日罕娜和一众夫人在一旁看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心中暗暗惊叹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和不凡的身手。 日罕娜每次去神山时,只是见她都在安静的打扫神殿,还以为她只是被祭司们收留的普通人。 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有如此身手,实在让人惊叹。 当年她一时的善举,既救了李传真,也是救了今日的自己。 李传真上前解开日罕娜和其他十几位夫人小姐身上的绳索,被救的几人皆是一番感谢。 李传真方才特意留了几个活口,她绑了几个歹人,又带着几位夫人上了马车,准备先回神殿躲避。 虽然日罕娜一直催促恳求她可以立刻带她们回城,说有很要紧的事情得赶回秩序之城。 但李传真还是想先回神殿把这些人给圣禄看看,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打算。 “主祭大人,我不能留在这里,这些人是想拿我们作为人质,威胁我家夫郎召集军队,围攻城主府,我得立刻赶回城去,让我家夫君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是啊,我家夫郎一向做事冲动,若是掺和这种事情,王城的大人们事后清算,我们一家人哪里还有活路……” “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神殿门前,一群贵妇女郎将圣禄团团围住,神情焦急的催促着。 圣禄听完,她安抚众人,表示此事她会处理,不必过于慌张。她当机立断,立刻吩咐李传真道:“泽真,你带着神山的一队守卫,立刻前往支援,保护城主的安全,拿上夫人们的信物,让城中驻军不要冲动。” 对方搞这种小手段想要在城中制造混乱,实在是可笑。 但也不能置之不理,这些上古国的人们崇拜狼神,也像狼族一样,一直都是一夫一妻制,所以伴侣是非常重要的。很可能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李传真拿上信物,领命而去。 第60章 古怪众人 李传真率领着一队神山守卫,在通往秩序之城的道路上疾驰。 马蹄声如疾风骤雨,扬起滚滚烟尘。 队伍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飞速前进。道路两旁的树木迅速后退,仿佛也在为他们让行。 李传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准备好,进城后听我指挥,务必迅速控制局面!” “是!” 众守卫应喏。 队伍一路疾驰,所经之处,风声呼啸,草木皆被这股强大的气势所震的微微摇曳。 远远望去,秩序之城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之中。 城墙高耸,却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气息。城门口,守卫们神色紧张,来回巡逻。城中的街道上空荡荡的,百姓们都紧闭家门,不敢外出,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等李传真赶到时,情况其实也还好,没她想象中的双方火拼,刀剑相向,打的血肉横飞的场面。 不过是些城中将领围在城主府前骂骂咧咧,他们似乎觉得是城主绑架了他们的家人,正在向城主讨要,叫骂而已。 城主府前,几位驻军首领气势汹汹,将城主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位满脸怒意的粗犷壮汉乌鲁古率先发难, 他扯着嗓子喊道:“耶诃,别在这儿唬人了!我们消息确凿,就是你,不知道突然发什么颠,抓走了我们的夫人, 为的就是逼我们交出兵权,向你妥协低头而已!” “没错,耶诃,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做就做了,大大方方承认你干的好事儿也就罢了, 我们明着划出道道来,事到如今何必还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装什么无辜!” 城主耶诃身着战甲,英姿飒爽,那精致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瞪着双眼,大声回应道:“胡说八道!我从未做过这等下作之事,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耶诃对天发誓,若此事真是我所为,就让我被神厌弃!” 城主这话说的掷地有声,神情郑重,对神发誓,这是极重的誓言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按道理,这些驻军将领应该会相信她才对。 但这些人依旧不依不饶,他们面上愤怒焦急, 但李传真在一旁看的清楚,这些将领中有几个人眼神不定,似乎是在人群中找些什么。 “你小小年纪,实力不行,野心不小,脑子却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居然对我们用这种昏招! 你自己找死,想和混乱城的乌林赫扳手腕何必还要拖我们下水。 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威逼我等,让人好生不耻......” 另一位尖嘴猴腮的首领哈达纳喇阴阳怪气地说:“哼,空口无凭,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这城里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们的夫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看你就是想独揽大权,再去跟那乌林赫扯皮,不顾我们的死活!” 城主耶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说道:“一帮愚蠢的家伙,我一心为了城中安宁, 恪尽职守,从未有过半点私心。你们却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想要挑起事端,让我们自相残杀,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首领辉发那拉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地说:“城主,您说有人陷害,可有证据? 如今我们的夫人们下落不明,城中守卫森严,我就不信有谁敢在这儿里造次。 除了城主,我想不出谁还有这种胆量,把主意都打到我们几个头上了,简直找死!” “这件事你休想推脱!别以为三两句话就能糊弄我们!” 城主耶诃咬牙切齿,眉头紧锁,她不知是谁做下这样无聊的事栽赃给她,努力去解释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她道:“我自会去查,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现在就认定是我所为,实在是荒唐!你们如此冲动,正中了那幕后黑手的下怀!” “交代?要等到什么时候?”又一位首领跳出来喊道,“今天您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可不会任由你摆布。” 耶诃满脸怒意,她紧抿着唇,十分生气。 她此时总算明白,这帮人就是故意找事儿,往她身上泼脏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怒喝道:“放肆!你们身为驻军将领,如今这般态度,是想做什么?联合起来要造我的反么? 我已经说了,事情不是我做的,你们的家人我也会帮你们一起去寻找, 你们还要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我堂堂城主岂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简直可笑!” 一位看似冷静些的首领说道:“城主,话虽如此,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我们的夫人确实不见了,而矛头线索都指向你,您让我们如何相信事情不是你做的?” 城主耶诃身边的护卫皱眉说道:“我理解你们担忧夫人的安危,但这般胡乱指责于解决问题无益。 我们应当携手找出这帮背地里捣鬼之人,而不是在这里互相猜忌!” 乌鲁古一直在旁煽风点火,他喊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哈达纳喇附和道:“就是,说不定你已经丧心病狂,把夫人们给……” 李传真偷偷观望了一阵,她觉得这些人的言行举止当真奇怪,如此显而易见的栽赃嫁祸。 不管城主是指天发誓,还是摆事实,讲证据,他们都一口咬定人就是城主抓的。 耶诃的脸色阴沉下来,她紧抿着唇,眼神犀利的来回逡巡,这些人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听她解释,也根本不是来要什么说法的。 他们的目的究竟什么? 气氛正在僵持之际,李传真忽然看到从城主耶诃身后的一众护卫之中,突然跳出两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威风凛凛…… 的猛女子? 反正李传真看到这二人时,各种威猛的词汇迸发而出,难以形容的震撼反差之感。 随着这二人的霸气出场,原本还在口若悬河指责城主的一众将领皆是为之一静。 这二位女子,一个手持混天锤,一个手持双板斧,犹如天神降世一般,挡在城主的面前。 这二人气势逼人,竟震慑的包括李传真和城主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沉默无言。 这两名女子面色凶恶,开口却发出妙龄少女才有的独特娇美可人的嗓音。 她们其中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霸王高举板斧,随意舞动几下,带起的劲风便会刮得人面皮生疼。 高大威猛的女人几下板斧挥退众人,娇声怒叱道:“住口!休要血口喷人!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想惹事儿! 既然大家和不来,那就一拍两散吧,大家手底下见真章,上古国拳头大的说话,我家城主和你们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来啊,你们一起上,看看我家城主是不是个软柿子,任你们这般好拿捏......” 李传真听到如此清脆动人的声音,又抬头茫然的看着一脸横肉的女子,心中无语至极。 这城主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极品手下? 城主有心开口阻止,她本心是想以安抚为主,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这二人跳出来的太突然,她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制止。 没等城主说话,另一个扎着冲天髻的威猛女将一个俯身,将手中混天锤砸在地面。 坚硬的地砖之上,立马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豁口裂缝! 首当其冲,正面向女将的一个将领竟是被震的一个趔趄,当当当倒退几步,吃惊不已的被身后的其他人稳稳扶住。 混乱的场面硬生生被这两名妙龄猛将硬生生造出一个真空地带。 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什么场面没见过,但依然被震得尽皆同时后退了好几步,忍不住拉开距离…… 那个被震退的将领似乎是觉得这样丢了面子,他嘴上气势汹汹,人却一步都不往前走。 还在嘴硬道:“打就打,还当我们怕你不成?城主就了不起了,今天不把人交出来,老子就打你又怎么样......” 人群中躁动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眼看这群人就要打作一团,城主府前陷入了一片混乱。 李传真心中的震撼难以用言语表达,她在上古国呆久了,看惯了这里的婀娜美人,今日突然见到两名怒目金刚,总有些精神恍惚之感。 李传真心中感慨不愧是城主,手下竟然还有如此能人异士,看来自己留在对方身边说什么保护也是有些多余。 由此二人守护,谁能近得城主身前三丈…… 李传真眼看事态被这二人搅和的越发混乱,双方火气越来越大,真的就要打起来。 她连忙下令,让随行的神山守卫上前喝止,强行分开人群。 李传真挎着短刀,走到人群之中,从怀里拿出神庙腰牌还有日罕娜那几个夫人交给她的身份信物,高举 在手中, 沉声道:“诸位将军,在下乃是狼神殿之人,你们的家人已被我救出,此刻就在神山。 我可以神殿的名义为城主作保,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此事并非城主所为。 定是有心怀叵测之徒栽赃陷害,挑拨是非,诸位将军万万不可冲动行事,上了暗处之人的计谋! 各位可随我一同去神山领人,任何人不得在城主府闹事,否则休怪神庙执法无情!” 她的眼神凌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气势逼人。 现在有神庙之人站出来调解事情,现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渐渐散去,众人的表情也尽皆缓和了下来。 将领之中有人从李传真的手中接过信物,细细查看,旋即点点头, 对其他人说道:“不错,果真是我家夫人之物。” 那男子低下头,眼神饱含深意的看着李传真, 以手抚胸感谢道:“多谢这位小兄弟救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乃是日罕娜,她十分喜爱小兄弟,还时常和我提起你。 狼神大人庇佑众生,神山的仁德世人皆知,这份救命之恩,我乌鲁古记下了,若有机会定要报答小兄弟的恩情。” 原来是日罕娜夫人的郎君, 她也常听日罕娜提起她的丈夫,说她夫君如何英武不凡,是秩序之城中最英俊的男子…… 李传真见是日罕娜的丈夫,她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带着几分亲近, 笑着的回礼道:“哪里,大人客气了,夫人三年前救了我的性命,在下能有机会回报一二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没有让那些歹人碰日罕娜夫人一根毫毛,大人请尽管放心, 倒是夫人一直很挂念大人会冲动行事,如今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在是皆大欢喜,大人快快前去接夫人吧。” 乌鲁古点点头,不再停留,率先离去。 其他将领见乌鲁古已经离去,也纷纷告辞道: “既然是神山的大人们出面,我等便相信大人所言,先去神山接家人回来。 若是属实,我等定会再来城主大人府上登门谢罪,告辞!” “我一直都是相信城主大人的为人的,城主一向行事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 都怪这帮无脑之人,非要拉着我过来问问城主有没有见过我家夫人……” “你说谁是无脑之人?明明是你带的头,自家夫人丢了,不晓得赶紧去找,非要带着我们到城主府前闹事儿,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哪有闲心抓你家夫人,真是可笑之极。”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还是找夫人要紧,也不知道我家夫人伤到哪里没有……” “今日皆是有奸人挑拨指使,误会一场,还请城主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告辞,告辞,我等改日再来和城主大人致歉……\" 这些将领纷纷上马离去,李传真吩咐随行而来的神山守卫,引领众人返回神山接人。 她就不回神殿了,圣禄已经把她送给了城主,要她今后就留在城主府,保护城主的安全。 李传真站在原地,久久凝视已经远去的众人。事情虽然已经顺利解决。 也无人受伤,她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圣禄交代给她的任务。 但是这些人总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城主费了半天口舌和这些人解释,他们宁可得罪城主也要在门前胡搅蛮缠,半句话也听不进去,非要无事生非。 自己来了之后,不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众人。 而且如此的好话,没有半分质疑的意思,十分爽快的就退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费什么力气,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当真是好生奇怪。 李传真心中仍有许多疑虑,但她只是压在心中,并未多生事端。 这件事还不算完,李传真打算暗中再行查探,暂时不能打草惊蛇,等她查明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再决定如何行事。 第62章 起舞破阵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夜晚的微风轻柔的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和湿润清甜的气息。 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宛如一面银盘,洒下清冷而柔和的光辉。 繁星点点,如同镶嵌在深蓝色天幕上的璀璨宝石,闪烁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宛如身处在一幅静默的水墨画中。 陆清韫一人坐在高高的屋脊之上,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 她身着月白色的衣衫,衣袂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临世。 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支通体碧绿又带着一丝诡异血红的笛子,笛子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显得有些妖异。 她将笛子轻置于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清脆悠扬的笛声在夜空中响起,如泣如诉,似是在与明月低语,又像是在向星辰倾诉。 那旋律时而婉转,时而激昂,仿佛倾诉着她的思念与哀伤。 她微微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精致的面容尚有几分青涩,本该爱笑的年纪却没有一丝愉悦灵动的表情,只更显高冷出尘。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几缕青丝在风中飞舞,更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 只可惜如此高雅的曲调却无人欣赏。 只有不远处的树下,艾婆婆还有另外几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人家正蹲在一起嗑瓜子。 艾婆婆看着屋顶上的人,叹气道:“那只疯狗就这么招她喜欢么?都这么久了,还天天想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钱大夫奇怪的看这老婆子一眼,有些不满道:“小福一直不都是这样,喜欢搞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么? 吹个笛子而已,你就知道她是在想那个小女娃?还有,你们几个能不能别老是叫人家狗啊,怪难听的......” 艾婆婆呸了一口瓜子皮儿,嗤笑道:“你听不懂就别开口丢人现眼,但凡长了耳朵懂些风雅的就听的出来,这是思念情郎的曲子,哪里就是我胡扯了,呵!” 乌启光毫无高手形象的坐在地上,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削着一个大甜瓜。 他用力的咬了一口瓜,大大的脑袋冒出一个更加大大的问号。 他奇怪的问道:“情郎?难道你们还没告诉大小姐,那只狗是个女娃娃么?小福她咋还喜欢呢?她两个女娃娃爱的死去活来的有啥用啊?扯不扯......” 艾婆婆听他说起这个,她想起当年的破事儿就来气。 艾婆婆重重往地上扔手里的瓜子皮,那轻飘飘瓜子皮直直的插入坚硬石板之中,留下一个个深刻的洞眼。 艾婆婆无奈道:“这事儿还用的着我们跟大小姐说么?她那般聪慧,心里清楚着呢。 那条疯狗都已经对大小姐做了那种事情,两个人都,都那样了,诶呦,真是想想老婆子都要被气死! 大小姐还能不知道她是男是女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小姐就是男女都不顾了,她就是喜欢,连陆老爷都管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钱大夫小声嘀咕道:“你们先做初一,怪不得人家做十五,那个小姑娘做这种事儿还不是被你们几个给逼疯的,还有脸说呢......” 艾婆婆和乌启光皆是怒目而视,钱大夫一点都不怵,他回瞪道:“你们瞪什么瞪,老夫说的不对吗? 本来就是你们几个先不干人事儿,要怪也是怪你们,呸!一帮不当人子的老不羞!” “如何怪得我们,这是为了让她变强,为了培养她爹的接班人,拯救羊群。 别人都受得唯独她受不得?这世上比她吃苦受罪,生不如死的人多了去了,偏她要发疯?” “怎么,打不过老的就偷摸打小的,算什么本事!真有种冲我来啊!我们也不过是轻轻打了她几下,又没要她的狗命,她凭什么欺负大小姐......” 几个老人家互相指责,怼天怼地,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乌启光也是气,大小姐还那么小,就被那个小畜生给祸害了,别让他有机会找到那条疯狗,不然他一定要亲手活劈了她! 乌启光阴恻恻的低声问道:“最近可有那条疯狗的消息了么?” 艾婆婆望了一眼陆清韫,叹道:“有倒是有,大小姐一直都在找她。先前我还能从线人那里得到那只狗的消息。 听说她跑到上古国躲起来了,如今大小姐越发霸道,底下的人现在都听她的话,关于那狗的消息,她不肯透露,连我也是不知。” 乌启光手中的瓜被他啃的七零八落,他咬牙切齿道:“想不到连村长的药都没毒死她,她这狗命还真是硬,这样都不死! 她最好一辈子躲在那边不出来,否则,我一定......” 树下乌启光正和艾婆婆意淫着要是日后抓到那只疯狗,他们要如何如何将她抽筋剥皮,挖骨掏心,以消心头之恨。 说到高兴之处,两个人还会乐的嘿嘿直笑,听得钱大夫直皱眉头。 一个老疯子,一个老变态。 都是一群病入膏肓的神经,以他冠绝天下的医术也是治不好的。 钱大夫摇摇头,再听不下去二人的对话,起身离去。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陆清韫渐渐长大。她懂的越多,内心就越是感到痛苦与煎熬。 李传真给她带来的伤害远比艾婆婆几人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深夜,她都时常梦到那个疯魔的少年。 那些难以启齿,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不断纠缠着她,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哪怕几年时光过去,她依然久久无法释怀。 她甚至时常在深夜精神恍惚间,一次又一次出现他仍在抚摸玩弄自己身体的幻觉。 越是长大,越是痛恨。 为什么,自己会无法自拔的爱上这样一个无耻之徒。 这个恶徒,趁着她年幼无知,欺骗她,戏耍她,玩弄她,将她当做自己复仇的工具。 凭什么?她陆清韫又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她是牧羊人么? 那时她年纪尚小,她如何管得了这些人,更何况,那时候,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有什么立场可以这样报复她? 一直以来自己对他都是一片真心,而李传真呢? 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任意的,毫无廉耻之心的践踏她的真心,破坏她的童贞,玩弄她的感情。 他的心里只有怨恨,复仇,甚至在她身上用那些令人恶心的手段,强行在她的身上印下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她曾经爱的那个善良勇敢,光风霁月,豁出性命保护她的正直少年早就已经被那些癫狂的村民联手杀死。 就在那个她不知道的黑夜里,她的心上人已经被这些人围殴而死。 后面回来折磨她的那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传真哥哥! 她的传真哥哥永远都不会那样伤害她。 陆清韫手上的青筋突起,牙关紧咬,痛苦的泪水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陆清韫抬头望着头上的那轮明月,心里想着那个让她午夜梦回又爱又恨的恶徒。 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本有些泛黄的旧书,微风吹拂间,隐约还可见其中夹着一行突兀的歪扭小字,在她娟秀整齐的字迹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陆清韫眼中的杀意涌动,她爱惜的拿起手边的书本,将脸贴在那本泛黄的书页之上。 她想象着那个少年还活着时温柔抚摸她脸庞的模样,回忆着她曾经感受到的他温暖手心里的温度。 她空灵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对死去的心上人的眷恋和爱慕。 黑夜中,只有蝉鸣蛙叫,无人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传真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会替你杀了所有欺负你的人,没有人可以伤害你,那个占据你身体的恶鬼,我也会帮你,杀了他......” 虽然她的心上人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但是他的身体还在异国他乡,还有那个恶鬼在任意使用他的身体,她不能放任不管。 陆清韫疯狂的神色隐去,而后又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的伸手招来艾婆婆带她下了屋顶。 陆清韫回到她的房间,又叫来锦云,让她单独禀报关于李传真的消息。 如今的锦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为大小姐收集八卦趣闻的贴身小丫鬟。 她已经成为陆清韫手中最得力的情报头子。 为了更好的替大小姐提供更加及时,贴心,完善的消息,随时回答大小姐的各种问题。 锦云早已开始布置起专属于大小姐的情报组织,她的消息网遍布天下。 只要是大小姐想要的消息,她锦云就一定要想尽办法为大小姐办到。 这就是她身为大小姐顶级贴身大丫鬟存在的意义! 没错,锦云就是要卷死所有的竞争对手。没有人可以替代她锦云在大小姐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是艾婆婆那个大宗师也不行。 锦云轻声禀报道:“我们的人已经成功进入混乱之城,但因为秩序之城有外族禁令,我们暂时很难进去,只能买通一些城中的上古人为我们传递消息。 李公子他如今是狼神殿的守门人,前些日子,小菊和小竹也已经混入秩序之城的城主府中,她们见到了李公子,如今他们三人都在城主身边充作护卫.....” 大小姐已经长大了,她变了,已经不再喜欢锦云的唱跳rap,所以锦云如今也变得正经且言简意赅,直切主题,再没有以前的废话和欠揍。 陆清韫一直以来,都在寻找李传真的下落。关于他的一切,她全部都要知道! 陆清韫靠在椅子上,闭目倾听锦云的汇报。 听完所有之后,陆清韫语带哀怨的道:“去查那个神殿的女祭司,我要知道她和哥哥之间所有的事情。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他的身边怎么可以有别人......” “是,大小姐。”锦云安静的听从大小姐的吩咐,准备回去之后立刻开始调查这位神秘的女祭司,有关于她的信息实在太少,这项任务很艰巨。 不过,只要是大小姐的命令,她无论如何也要完成。 “还有,尽快安排,把哥哥引出来,我很想他,我,已经等不及想要见他了......” “好的,大小姐。” 待锦云离去,陆清韫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漆黑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一抹月光透进。 陆清韫一个人站黑暗中,她手持一柄三尺青锋,想着她的心上人,她面上带着些幸福与期待,在黑暗中起舞弄剑。 此舞名曰:破阵子 房中没有乐声,诡异的安静。 而陆清韫却是不受影响,她的动作自带韵律和节奏,身形灵动如风,剑在黑暗中寒光微闪,随其动作,剑影似银蛇穿梭。 她手腕转动,剑势凌厉中带着几分柔韧,时而猛刺虚空,似欲破黑暗,那劲道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 时而横削而出,似要断烦恼,动作轻盈而优雅。 她身姿轻盈似风摆柳,一招一式间却又暗藏杀机。 动静之间,如流星划过夜空,带着绚烂与决绝;摆身扭跨,带剑风呼啸,却又有着一种婉转的韵味。 黑暗中,只闻剑刃破空“咻咻”声。 陆清韫越舞越欢,笑容灿烂,甚至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开心的笑出声来,她刻意压低的笑声在屋中回荡。 她的身法奔放,剑随身动,剑光闪烁间,发丝飞扬,如丝如瀑,裙摆飘动,似彩云追月。 剑势凌厉中透着丝丝柔美,刚柔并济,令人惊叹。 忽然,她奋力一挥剑,寒芒划过,仿若能劈裂黑暗。 许久之后,陆清韫才收剑而立,微微喘息,胸脯起伏,脸上仍满是兴奋与满足。 黑暗里,她双眼明亮,宛如夜空中璀璨星辰。 “哥哥,你等我,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陆清韫又厌恶的瞟了一眼窗外,这些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让她没有机会去见哥哥,实在是让人讨厌的紧。 带着他们,哥哥哪里敢出来见她?哥哥怕是一露面就会被他们几人杀死。 得想个办法,暂时支开他们才行。 待天光微亮,陆清韫便迫不及待的召集众人。 她一人跪坐在廊前矮桌前练字。 待艾婆婆等人到齐,她这才停下手中动作,开口道:“朝廷这三年在奈何江与蛮人对峙厮杀,气势日益衰竭,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时不我待,我们得尽快准备起来。 贺元大将军如今是他们最后的依靠,若是能拿下大将军,为我们所用,便是如虎添翼。 所以,我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占先机,先去折冲县暗中吃下新起的苦莲教等一派势力。 再在大将军身后埋下攻势,等在时机,待大将军苦战之时,再趁机发难,直捣朝廷的大本营,给大将军来一个将军抽车,若是将军不回援,我们便.....” 乌启光听的头大,他举手打断道:“大小姐,我听不懂,你能不能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去杀谁?” 陆清韫也不恼,她又重新拿起笔,手中动作不停,行云泼墨,片刻间写好了一张死亡名单。 淡定的将纸递给自己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厨房首席大师傅。 “给,都在这儿了,去把这些人打服,听话的留着,不听话就都杀了,剩下的事情你们不用管,我自有安排。” 乌启光点点头,伸手接过名单,和老村长还有艾婆婆几人把脑袋凑到一块儿,商量着先从哪个杀起。 那神情动作,就好像是大小姐给出今晚要吃的一份菜单,他们几个就开始研究怎么做菜一般。 动脑子搞阴谋诡计这种事他们几个是真不擅长,但是杀人可以。 这个很简单。 艾婆婆看着名单,有些疑惑,她皱眉问道:“大小姐,我看有几个教派距离我们相隔甚远,特别还是那个什么法轮宗,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听都没听过的门派,打他们做什么?没啥必要吧......” 几人皆是云里雾里的望向大小姐。 陆清韫则淡定的解释道:“越是这种避世隐居想要独善其身的宗门,越是要把他们给揪出来。 如果大家都躲起来避战,我们的计划还怎么进行?通通都得抓过来当我们的马前卒,为我们冲锋陷阵。” 艾婆婆这才恍然大悟,她点点头,道:“确实,国难当头,他们如何还想独善其身么?老婆子这就去和他们讲讲道理,好生劝他们和我们一起共抗蛮人。” 老村长看着长长的名单,开始分配任务,道:“这次要杀的人还挺多的,牛婶子她们手上还有别的事情,我们的人不多,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各自选好要杀的人分头行动吧......” 艾婆婆犹豫道:“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守着大小姐,大小姐没人保护怎么行?” 老村长等人正要点头,就听陆清韫道:“我就在家中等大家的好消息,守卫森严,不会有事的,战机稍纵即逝,艾婆婆早去早回就是了......” 艾婆婆最终还是被大小姐说服,为了早日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他们几位大宗师责无旁贷。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她艾梦娥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行,如此,才不负此生以身入剑道! 第63章 雨幕惊喜 城主府中。 耶诃正在和一众谋士还在商谈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那天一同参与威逼城主大人几名将领,口风甚紧,他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有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后续耶诃本想静观其变,看看这帮人究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结果大半个月都过去了,秩序之城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平静如往常。 一群人讨论了好几日,各种设想,各种防备,结果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突然虚晃一枪,然后又蛰伏了回去。 耶诃有种蓄力一拳却打在空处的难受无力之感。 究竟是会是何人偷偷在暗处谋算她?这种敌暗我明的被动形式让耶诃心中隐隐不安。 耶诃更擅长明刀明枪,双方互相摆开架势,光明正大的正面厮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甚至她连敌人是谁,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耶诃有些烦躁的走到窗边,她好看的眉头高高挑起,有些恼怒的望着窗外的那人。 “她倒是悠闲的很……” 耶诃的窗外是个废弃已久的小的演武场,府中招募的高手越来越多,这个演武场实在太小。 所以又把城主府的一处大的花园改成了一个更大更气派的演武场。 此时,李传真正在这个废弃的场地上和她新认识的两个小伙伴玩相扑。 这二人正是她那日在城主府门口见到的威猛女将。 现在和她比试的是叫小菊的小女孩儿。 是的,小菊虽然身材高大,却是一个妙龄少女,性格温柔可爱,和她凶恶的外表完全不同。 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一对一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她们地上画了一个圈,谁先出圈就算谁输。 中途不能使用任何武器,只能凭借自身的力量和技巧来战胜对方。 任何击打、擒拿、踢踹等攻击对方要害部位的动作都算违规,不得借助外力也不能故意用言语干扰对方,若有违反,便直接判输。 李传真集中精神,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她对面的小菊身材高大壮硕,相比之下,李传真高挑纤瘦的身材就显得有些过于瘦弱,这让她在身形上吃了亏。 小菊的身法高超,动作专业而敏捷,每一次移步都带着十足的气势。 天气虽然已经暖和了许多,但秩序之城依然残留着些许寒冷。 李传真身着单衣,露出一条结实有力、肌肉饱满且线条流畅的臂膀。 半身穿着轻薄的甲胄,动作之间隐隐露出莹白水润的腹肌窄腰。 她下半身是上古男子穿的战裙,结实修长的大腿时隐时现,好不诱人。 好一个俊美活泼的小小少年,她们周围已经不知不觉围观了许多府中之人。 大半的府上女郎都被李传真矫健的身姿吸引了过来,一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 李传真对自己无意识勾引了许多女郎围观一无所觉。 她目光紧紧锁住对手,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深知对方实力强劲,稍有疏忽便会败下阵来。 小菊也是同样全神贯注,寻找着李传真的破绽。 她可是专业的相扑高手,如何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李公子打败呢? 即便李公子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她也不会轻易放水。 这是面子问题,要是输了,小竹回去之后肯定会把她的糗事告诉小梅、小兰、小琴、小棋、小书、小画…… 她才不要输呢。 突然,只见小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猛地向前一扑,李传真迅速侧身闪躲,堪堪避过这凌厉的一击。 小菊一击未中,迅速调整身形,再次发起进攻。 李传真脚步移动,巧妙地与小菊周旋,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场边的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激烈的较量。 四周的女郎们纷纷为李传真加油鼓劲儿,小菊听的心里酸酸的。 这里都没有人为她加油打气…… 小菊手上的攻势越发凶猛起来,李传真觉得这样玩儿甚是有趣,她一次次躲闪小菊的左右突击,小菊一直捉不到李传真,越发生气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都在寻找着一击制胜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动作越来越激烈。 只见小菊大喝一声,再次发力,如同一座小山般朝李传真压了过来。 四周围观的男人们见李传真一直躲闪,不敢正面迎战,纷纷嘘声,取笑声,起哄声,闹成一片。 ”上啊,上啊,老是蹦来跳去躲个什么!“ ”哈哈,这小子不敢近身,你倒是上啊,哈哈哈……“ 李传真似乎是觉得一直躲闪有些无趣了,她竟站在原地扎稳马步,不躲不避,打算正面硬抗这泰山压顶的一击。 李传真只觉一股劲风扑面,她双腿用力蹬地,死死抵住这股强大的冲击力。 小菊高大的身形意外的灵巧,她猛地一个侧身,想用巧劲将李传真甩出圈外。 李传真似乎早有预料,跟着小菊的动作旋转,始终保持着在圈内的平衡。 二人在圈中角力,小菊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了李传真。 场外的众人皆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瘦弱,竟然有如此巨力,她竟然能正面抗住小菊的进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好,用力啊,推出去!推出去……“ 在一旁观战的武士皆是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亲自替李传真上场。 小菊再次发起冲锋,这次她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如同一座小山般压向李传真。 李传真这次依然没有退缩,反而双腿用力,腰马合一,双手死死抵住小菊的双肩。 她眼中的斗志昂扬,再不像从前的她只会转身逃跑。 李传真现在就是非常喜欢正面击败对手,用她绝对的力量压制对方! 李传真全身肌肉颤动,那强劲有力的腰身,鼓起的肌肉,倔强的俊脸看得周围女郎双眼放光,欢呼一片。 她纤瘦的身躯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靠着蛮力一点一点将小菊推出圈外。 游戏结束,小菊站在圈外,满脸的震惊意外,还有失落。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输呢? 李公子竟然在她最擅长的领域毫无技巧的,单纯用身体力量正面击败她! 小菊难以接受,她瘪着嘴,强忍着眼泪,看着赢了之后一直到处蹦跶欢呼,和其他女郎们击掌庆祝的李公子。 小竹也站在一旁,插着手,冲她啧啧摇头。 完了,她陆小菊的一世威名就此断绝,小竹一定回去四处造谣,说她不堪一击,被弱鸡一样的李公子轻松击败。 梅兰竹菊,琴棋书画八大丫鬟中,她这下肯定要被垫底,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丫鬟…… 小菊打算回去之后,就和大小姐告状,说李公子把她一辈子都毁了,让大小姐替她挽回名声。 小菊娇滴滴的抽泣声终于引起李传真的注意,李传真急忙走过去,温柔的给小菊擦擦眼泪。 她有些好笑的安慰起小菊,道:“哎呀,小菊这就是个游戏,你不用太当真啦,不然我们再玩一把,这次你赢行不行?” 小菊忽然脸红起来,她娇滴滴的低下头,两根粗大的胖手指搅在一起打着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李公子人可真好,还会给人家擦眼泪,我刚刚还想着回去跟大小姐告状来着,实在不应该…… 李传真温柔给小菊擦眼泪的模样落在女郎们的眼中,更加显得李传真,实力强大又温柔体贴,女郎们就喜欢这样的俊俏小郎君。 好几个女郎围着李传真不肯离去,李传真正苦恼时。 就见城主大人大步走来,她沉着脸,对那几个女子凶道:“都很闲么,事儿都做完了?一个个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那些女郎见城主生气了这才一个个嬉笑着做鸟兽散。 李传真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笑着向城主行礼,感谢她的解围。 耶诃冷着脸也不正眼看她,冷声道:“郎君不必谢我什么。 你是主祭的人,我也不好管束于你,郎君平日里还是应该多注意些言行举止,和府上的女郎们保持些距离。“ 她又偏头瞧了一眼李传真若隐若现的长腿和窄瘦的腰身, 又恼怒的冷哼道:\"便是比武玩闹也不可太过放浪形骸,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误会才好。” 耶诃说完便转身离去,似乎很是瞧不惯李传真。 李传真上班摸鱼被顶头上司一顿训,她老老实实听着没有还嘴。 反正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到吧,管他呢。 李传真难得和这么多同龄的女孩子一起玩,来城主府没几天就和众人打成一片。 城主虽然也是个女子,除了她刚来的那几天还算客气之外,之后就一直对她不假辞色,冷言冷语。 不管哪里的领导都是一样的难伺候,自己这算临时外派出差。 她也就算半个领导,凭啥老是给她摆脸色,不过李传真也懒得和她计较,免得多生事端。 若不是圣禄要求,她才不愿留在这里。 李传真就当自己是下山散心,又带着小菊小竹去别处玩乐。 她刚进城主府时,还以为这二人必定是性情凶残,粗暴,还特意和她们保持距离。 没想到,这二人时常主动找她说话,声音娇滴滴的,性格柔顺憨直,出乎意料的乖巧懂事。 三人一来二去熟悉了便时常凑在一起,说是巡视府邸安全,其实就是到处瞎逛。 她们正想溜出门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李传真顺势领着二人躲进一旁的假山中。 三人无聊的蹲在地上数蚂蚁,欣赏这雨中美景。 现在正值上古国的雨季,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要下雨,潮湿的天气让人提不起精神。 在李传真看不到的身后,小竹和小菊两人互相偷偷交流眼神,她们二人已经陪李公子玩了好些天,也该更进一步了。 看李传真无聊的托着下巴,望着外面的雨帘发着呆, 小菊率先开口问道:“郎君,这秩序城中好玩儿的地方我们都差不多玩遍了,你可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李传真心中一动,终于要按捺不住了么…… 她继续不动声色的望着雨幕,假意思索,似乎是在考虑应该带她们去哪里玩儿。 李传真叹气道:“我也没什么好主意了,不然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你们想吃什么我来请客如何?或者我带你们去看歌舞杂耍?看你们喜欢吧……“ 小竹试探着提议道:”这些都甚是无趣,秩序之城规矩太过森严,处处要受管制,不如混乱之城好玩儿的去处多,不如我们……“ 李传真转头,用鼓励的眼神看向小竹,示意她勇敢大胆的说出来。 小竹和小菊此时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期待的看着李传真, 异口同声的提议道:”不如我们一同悄悄离开秩序城,一起去混乱城耍耍如何……“ 果然,我就知道,这些人,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传真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故作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我的任务是要留在这里保护城主,这上班时间,在公司附近逛逛还行,跑远了被领导发现翘班多不好。“ 小竹时常听不太懂李公子说的话,不过没关系,大小姐教过她,不懂就问,问的多了,以后就知道了。 于是小竹问道:“郎君,什么是上班?公司又是啥啊?” 李传真听到她的问话,忍不住神经质的低低笑了几声,然后站起身来,叉着腰,背对着二人。 她修长的身形挡住假山外的光,也是彻底挡住小菊和小竹二人的出路。 李传真慢慢转过身来,光影被她彻底挡住,看不清她的面目表情。 只能看见她轻轻抽出腰侧的短刀,刀尖在假山的石壁上划出一道火星, 她缓缓道:“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上班族,拿人钱财,替人上班,摸鱼可以,翘班,是万万不能的......” 小菊和小竹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御姿态。 假山内空间狭窄,她们三个挤在里面本来就十分勉强,此时二人多少有些施展不开。 “说吧,你们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想把我骗出秩序之城是有什么目的! 今日不说实话,我就只能用这把刀强行替你二人减肥了,那样可能会有点点痛呢。” 小菊也沉下脸来,三人之间原本和谐自在的氛围瞬间开始剑拔弩张起来,小竹的胖脸上再没有了往日的亲和笑容。 小菊难过的叹息道:“李公子,我们只是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玩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配合呢? 非要我二人绑着你去才行么?” 小竹憨直的眼神变得犀利,她有些生气道:“人家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让我减肥,我可是个淑女,李公子,你的话属实有些过分了。” 她从比两个水桶还粗的腰间解下一根粗大的锁链,卷在她粗壮的手臂上,一双铁拳对向李传真,势如山岳! 二人一左一右,手持锁链,准备强行绑了李传真,再做打算。 大小姐要的人,死活也得拖回去,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打晕了带走。 外面的雨仍然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假山中隐约有打斗之声传出,但却转眼被雨声遮盖。 不消多时,云收雨歇,假山之中,李传真半坐在假山凸起的墙壁上歇息,她的刀将二人一左一右各一只手叠插在地上。 小竹和小菊半跪在地,两人的手上流出鲜血,手被封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传真继续面带微笑的询问道:“这下能好好回话了吧?说,你们的主子是谁?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再不说实话,我下一刀就串了你们的脑袋。” 小竹直接冷笑一声,任务失败,她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倔强的闭目等死。 小菊明显脑子好使一些,她举手示意李传真暂停一下,容她们商量一番,然后她又开始和小竹打起眼色。 没一会儿,二人似乎统一了一下意见,小菊开口道:“我们的主人是陆清韫,是大小姐,她要见李公子你。” 话刚说完,小菊二人就看到原本悠闲懒散的李传真突然在听到大小姐名字的一瞬间,眼神变得阴郁可怕,周身似乎都泛起黑雾。 不顾二人的痛呼,李传真猛然拔起插在她们手上的短刀,她淡定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似乎瞬间就完全换了一个人,她的带着惊喜无比的语气问道:“陆清韫?她在哪里?难道,她真的来找我了么?” “主人,我可想死你了......” 第64章 京城来人 “李公子,那,我们这就带你去找大小姐,如何?” 早知道李公子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大小姐,她们何必多此一举,还白白挨了一刀。 小菊叹气,给她们的消息是李公子叛逃,需要她们把狗骗出城杀,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公子简直比她们还要急切想要见到大小姐,哪里需要费脑筋骗啊。 “好,她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她!” 小菊和小竹她俩只来的及说大小姐在混乱之城,李传真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跑了。 二人奋力在李传真身后追赶,李传真再也顾不得其他,她直接冒着雨就往外冲,难掩心中的兴奋与激动,陆清韫她,她居然真的来上古国找她了,她怎么敢的? 她还不懂吗?自己到底有多想宰了她,她居然还敢来! 李传真飞快冲出城主府骑上马,在雨中奔行,径直往城外赶去。 就在李传真刚跨上马跑出去没几步,她的脸上开始冒出金色的藤纹。 她太久没有得到陆清韫的消息,一时激动难耐,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沸腾的杀意。 金蚕蛊顿时发作起来,她当场心口剧痛,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不断地在地上痛苦翻滚。 城主府门前的守卫被她这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赶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李传真一把甩开那些人,她从泥泞的雨水中挣扎着爬起来,还要继续往前冲,她要去找陆清韫。 她望着陆清韫所在的混乱之城的方向,仇恨的恶念根本压制不住。 李传真一边被金蚕蛊噬咬灼烧的痛苦哀嚎,一边在雨中猖狂的大笑,继续跌跌撞撞挣扎向前。 金蚕蛊又如何?她就算痛死也要宰了她,陆清韫!你早就该死了! 在那辆马车上,你就该死。 你死了,所有的人都不会这样痛苦,那些村民就会乖乖认命,他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奢望,做一些多余的事。 我也不会这样痛苦,秦国也不会山河破碎,百姓流亡,我的母亲,婶婶,婉玉,婉月,大家都不会死!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得到解脱!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李传真眼中泛起血丝,口中溢出鲜血,她仍然坚持着往城外走去。 金蚕蛊的反噬越来越激烈,但她手中的刀却越握越紧,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李传真溢出大口的鲜血,她脸上的金色藤纹越缠越多,血水混着雨水滚滚而落。 她终于还是支撑不住金蚕蛊的噬心之痛,跪倒在泥水之中。 不行,这金蚕蛊好强,根本抵抗不了。 强行想杀她还没见到人,自己就会死于金蚕蛊之口。 李传真捂着胸口,剧痛让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她疼的浑身颤抖,开始暗示自己不要想她,不要想...... 过了许久,李传真走在雨中,身后的小菊和小竹还跟在她的身后。 冰冷的雨水浇灭了李传真沸腾的怒火,她脸上的金色藤纹开始消退,一切又恢复正常。 小菊还不明白她此刻的状态,她问道:“李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大小姐在等您呢......” 李传真并不理会,她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心里在想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陆清韫还喜欢自己吗? 牧羊人当真还会这么蠢么,死心塌地的爱她...... 大老远跑来找她,是想她了,还是她终于长大,想明白了自己对她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过来设局杀自己的呢? 自己现在杀不了她,急着去见她也是无用。 李传真转过身来,问道:“你家大小姐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艾婆婆老村长他们一起来的?” 小菊老实的回答道:“大小姐是自己来的,艾婆婆还有村长他们都有事儿忙去了,没来。” 李传真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小菊,似乎是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小菊说的都是实话,她丝毫不心虚的与李传真对视。 李传真又不打算急着去了,她忽然掉头往回走。 小竹急了,眼看任务就要完成,李公子怎么又要改主意不去了么? 小竹急道:“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怎的又要往回走?你不是也想见大小姐么?快和我们走吧......” 李传真淡淡道:“不急,雨这么大,我衣服都淋湿了,如此狼狈不堪怎么好见大小姐?我要先回去梳洗打扮一番,弄得齐整些,准备妥帖再去见她。” “不妨事的,大小姐不会嫌弃,还是尽快......” 李传真根本不理会二人。 小菊和小竹叹气,李公子真是...... 李传真当真就又回了城主府,唤人备了热水,她洗了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想着该如何见陆清韫。 她当真有如此胆量敢一个人来混乱之城? 三年了,她还是会和从来一样爱她到不顾一切么...... 艾婆婆他们是真的一个都没来,还是框她的鬼话呢?其实老村长他们就埋伏在混乱之城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她也不一定。 李传真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混乱之城,她确实很想见陆清韫,但是她也不想去送死。 一直到夜幕降临,李传真都没有任何动静。 小菊她们担心李传真不去,回来之后立马就写信,把李传真不肯出城的消息送往大小姐的手中。 李传真还在思索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是小菊的声音。 李传真立刻翻身坐起,她打开门,将小菊和小竹带进自己的房间,问道:“何事?” 小菊道:“李公子,大小姐已经到了秩序之城的城门口,她亲自来接你了,快随我们走吧。” 李传真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高高挑起,显得十分意外,她嘴角勾出笑意,问道:“大小姐真的亲自来接我?她一个人?没有别人?” 小菊点头道:“真的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快别耽误了,我们得赶紧走,不好让大小姐久等的......” 李传真这下放心了,她还是以前那个傻傻的陆清韫,她还是爱自己的。 李传真不再犹豫,飞身上马,急速赶往城门。 到了城门口,李传真果然看到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她谨慎的扫视四周,确定车上只有一个马夫,周围再无旁人,显然是在等她。 李传真跳下马,几步上前,急不可耐的钻入马车之中。 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儿果然就在车中等她。 她长大了,有了少女的娇美模样。 李传真一下子就热情的将人扑倒在地,钻进陆清韫柔软的怀抱中不肯出来。 “主人,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每时每刻,日思夜想......” 陆清韫也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眼中有晶莹的泪珠闪动,她声音颤动,轻声道:“我也是,我也好想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太多事情拖着我,我,我没办法......” 马车缓缓前行,车里的二人相拥对视,互诉衷肠。 李传真一边亲吻,与她耳鬓厮磨,一边观察着陆清韫的反应。 陆清韫的脸上泛起层层红晕,眼中的水雾朦胧,身体软软的靠在车厢地板上,任由李传真肆意亲吻,毫不反抗。 她甚至主动伸手圈着李传真的腰身,一直乖乖配合她的动作。 李传真越发放心起来,更加进一步的索吻。 “你都不想我么?我真的,嗯......想死你了......” “慢......” 陆清韫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压下心中的厌恶,放松身体接纳李传真。 她来时便已经做好了以身饲狼的心理准备。 虽然这个人不是他,只是一个欺负她的恶鬼,她也愿意。 陆清韫仰头被迫承受着李传真无休无止的索取。 李传真流连着眼前的美味,痴缠勾挑,丝毫没有生疏见外,仿佛本该如此。 她们的身体从见面起就亲密无间的紧贴在一起,所以陆清韫身体僵硬的一瞬虽然短暂,李传真依旧无比敏锐的察觉到了。 李传真的眼中泛起幽光,她心中冷笑。 好啊,陆清韫,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居然敢骗我,你果然变心了,纵然你演技再好,你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诚实。 安静颠簸的车厢里,外面寒雨飘摇,车里却气氛火热暧昧,二人呼吸相闻,喘息交缠。 待解了这些年的相思之情,二人这才稍稍分开一些。 李传真将陆清韫揽在怀中,与她十指交握。 陆清韫的嘴唇鲜艳欲滴,她偏过头去,不再去看李传真的侧脸。 她的传真哥哥才不会是这副样子! 陆清韫一直自欺欺人的不肯接受这个肆意欺辱她的人就是李传真,她固执将现在的李传真和过去的李传真区别看待。 再不情愿也要先忍着,只当自己是真的在被狗舔好了。 李传真看她这副不情不愿,还要引颈受戮,假意迎合自己的小可怜样儿就心中偷笑,她便越发的肆无忌惮的占便宜。 陆清韫真是长大了,出息了,她总算懂了自己这样对她做这种事是不好的,现在更加还有了自己不知道的小算计。 我看你能忍到什么程度。 没有那十三人在你身边保护,你就是我嘴边的一块肥肉,能奈我何? 李传真的手缓缓摸向她的胸口,陆清韫这下着实有些绷不住了。 这混蛋,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她慌忙抬手制止,一副不堪其扰的害羞模样,转身钻入李传真的怀里,不给她作恶的机会,娇嗔道:“哥哥,你,你怎可如此,这还是在外面......” 李传真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哥哥,心中感慨万千。 陆清韫啊陆清韫,即便是长大了一些,你还是你,一样的配方,一样的绿茶。 李传真抱着她,嗤嗤闷笑,修长的指尖勾挑着她的长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有何不可的?在外面不是更有趣么?主人刚刚明明就很喜欢,为何又要怪我?” “不许你说,哥哥真是坏死了,就会欺负我......” 陆清韫愤恨不已,却又不能当场发作把她吓跑,只能一路哄着她,打算先把这只警惕的狗骗回家再收拾她。 李传真如今今非昔比,她艺高人胆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偏要看看陆清韫能将她如何料理...... 马车在黑夜中一路前行,天明时分才终于赶到混乱之城,李传真不知陆清韫是如何做到的,那车夫只是亮了一个牌子,守卫便没有探查,直接放行。 进城之后,马车七拐八绕,越走越是偏僻,一直走到一处已经看不到人烟的郊外,这里只有一间不起眼的普通住宅。 马车停下,李传真率先跳下马车,又转身伸手揽住陆清韫的腰,将她平稳的抱下车,二人像从前一样,一前一后的往屋子里走去。 李传真进了宅子以后,她的手始终搭在刀柄之上,她小心打量着宅子的四处,上窜下跳的到处检查。 不时跳上房顶,或是站在墙头探头观望。 这处宅子面积很大,只是从外面看有些破旧。 宅子里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只有一些丫鬟仆役,随行侍从。 没有李传真熟悉的那些羊村的人。 陆清韫温柔的看着她四处蹦跶,笑着说道:“此处是我命人不久前买下的,这里没有其他多余的人,附近也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只有我和哥哥,哥哥觉得这儿怎么样?喜欢吗?” 李传真听她这样说,自然是十分的喜欢。 不愧是豪门千金,到了哪里都是挥金如土。 她从房顶上轻轻一跃,落到陆清韫的身前,牵起她的手,开心道:“自然是喜欢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见其他人。” 二人片刻也不分离,牵着手走进屋里,此处虽是陆清韫临时的居所,内里的布置依旧十分奢华。 地上铺满了纯色的兽皮地毯,房间中的陈设皆是按上古国的风格,各种色彩斑斓的彩绘图腾装饰。 帘障倒是以浅色为主,不再是以前小女孩的风格,只是显得有些清冷。 整体给人一种秦国与上古国风格交融,怪异混搭且又舒适和谐的奇妙感觉。 李传真觉得陆清韫大概也有房屋装修设计上天赋,有她本身的独特品位。 李传真直接舒服的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很是喜欢这里。 陆清韫端方的跪坐在地,娴静温雅的看着她在她的闺房里折腾胡闹。 “哥哥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煮些东西吃好吗?” 她们赶了一夜的路,路上颠簸,一路舟车劳顿,李传真确实有些饿了。 她点点头,趴在地上,等着陆清韫安排投喂。 李传真很快进入到两人以前的相处方式 和陆清韫在一起其实挺舒服的,她一向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反而是离开陆清韫在异国他乡流浪的日子有些不好过,她什么都要自己来。 直到后来遇到圣禄之后,她才又过上安稳的生活。虽然圣禄也对她很好,但相比之下,陆清韫更加宠溺李传真,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李传真又骨碌碌翻身滚到陆清韫的大腿上趴着,陆清韫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李传真舒服的直哼哼,趴在她身上不肯动弹。 陆清韫对她太好,她都有些舍不得动手杀人了。 不过没关系,等她死了,自己也可以下去陪她,她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永不分离。 二人之间无比温馨惬意。 第65章 妒火中烧 没有等很久,侍从送来丰盛的饭菜,都是李传真以前爱吃的几道样式。 只是菜不是她的头号仇人乌启光做的,总感觉差点味道。 下人们一走,李传真便要求陆清韫坐在她腿上喂自己吃饭。 陆清韫还是那般好说话,哥哥要她如何便如何。 陆清韫乖乖依偎在李传真怀里给她喂吃的。饭菜味道虽没有仇人做的好吃,倒也算的上美味可口。 “哥哥,觉得好吃吗?这些都是我让人精心准备的,都是哥哥以前最爱吃的,如何?” 陆清韫一副求表扬的乖顺模样,可爱又迷人。 李传真摸摸她的脸,表示夸赞,她笑眯眯的吃着主人加了料的美味佳肴,努力压制心中的杀意。 陆清韫,这就是你的手段么?这么点东西就想弄死我,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好吃,只要是主人喂的我都爱吃。” 李传真配合着她,吃下了许多,陆清韫喂一口,她便张嘴接一口,就这样一直望着她,毫不犹豫的咽下她亲手喂毒药。 李传真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停手。但是陆清韫从始至终都是心不慌,手不抖,面带微笑的给她投喂,直到她吃这加料的饭菜吃到饱为止。 老村长的瘴毒都没毒死她,这点小东西又算得了什么?陆清韫不喂,她自己也要按时服用圣禄给的毒药。 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毒物,甚至她的灵力中都已经被彻底污染带着剧毒。 陆清韫一直温柔的投喂她的宠物,但是李传真淡定的模样让她心中叹息。 果然,三年前他就没有毒发,这样给他喂食毒药也没有反应。也许是李传真那个可以吸收月光的功法可以克制毒物的功效,他已经对毒药免疫了么...... 看来普通的手段对付不了他,倒是要费些手脚,想点别的办法才能杀了她心爱的哥哥了。 陆清韫本来可以安排艾婆婆他们动手埋伏李传真,她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只要她一句话,就可以让李传真死上无数次。 但是她不想这样,怎么可以让其他人碰哥哥一根手指头,她不愿意。 哥哥只能死在她的手上,其他人没有资格碰他。 本来她觉得下毒是极好的,既可以除了这个恶鬼,又可以完整的保留哥哥的身体。 可是,现在毒药没有用。 陆清韫心里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既可以最小程度的避免伤害李传真的身体,又可以弄死他的方法,面上难免就有些走神儿。 李传真心中暗笑,却也不戳穿陆清韫,她觉得这样很好玩儿。 她现在岂是那么好杀的? 以前她修炼的时日尚短,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她,今时不同往日,也就是她还愿意陪陆清韫玩,不然随手拍死她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不过是金蚕蛊还束缚着,弄死她,自己马上也要死,还不到时候罢了。 李传真不管她,吃饱了径自去洗漱休息,她不离开,陆清韫如何撤了这桌有毒的饭菜,重新好好吃饭呢...... 陆清韫的床很香很软,李传真鼻间闻到的都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她洗漱完便自觉的睡到大小姐的被子里,不一会儿就安静入睡,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没有关系,她想杀便杀吧,祝她成功好了,看她们俩到底谁先死。 没有那十三太保帮她,自己就算是躺着让她砍,她怕是也要费些力气。 直到李传真一觉睡醒,看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又往房间张望了一下。 见陆清韫正趴在房间的书桌上,撑着脑袋,已经睡了过去。 李传真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许久,她知道陆清韫为什么这样。 无非是舍不得离开又厌恶和她有身体接触,事情是她做的,她当然清楚陆清韫心中的痛恨。 李传真走到她身边,刚将人抱起,陆清韫便已经醒了。 陆清韫睡眼朦胧,人还没有彻底清醒,半眯着眼睛有些迷糊的看着她。 李传真轻笑了一下,将人放到床上,然后她自己也爬上床,一整个松垮垮的趴在她身上。 陆清韫瞬间僵硬的身体,难堪的脸色都在说明她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越是不乐意,李传真就越是开心,手指与她交握缠绕,恶趣味的在她的脖颈间嗅闻。 贴着她的身体,甚至压着她的手高举过头顶,好心的帮她回忆一下她们从前的事情。 果然,李传真一这样对她,她就开始瞳孔放大,泪水汹涌而出,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剧烈反抗起来。 “不要,不要这样,放开我,你滚,你给我滚啊......” 陆清韫从未习武,如何是李传真的对手,李传真只是单手便可轻松压制她。 她越是挣扎,李传真越是用力抱紧。 陆清韫,你就只有这两下子,也敢来上古找我报仇,真是笑死个人了。 李传真笑的邪恶放肆,哭的是大小姐,她却委屈的说道:“主人这是怎么了?我们以前不是经常这样玩么? 主人小的时候明明很喜欢啊,你还叫我好哥哥呢,怎么现在却哭的这般伤心? 难道主人心里有了别的狗,已经不宠爱我了么?” 陆清韫心中痛恨李传真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凌辱。 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这是来时她就知道必然要面对的事。 李传真是她的童年阴影,是她唯一的弱点,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 但是,李传真一旦对她动真格的,她坚强的内心瞬间就崩溃坍塌,溃不成军。 这就是李传真想要的结果,在牧羊人年幼之时,她就已经趁机毁了她,让她再也无法直面自己。 陆清韫被束缚着,哭的梨花带雨,痛苦的记忆瞬间侵袭而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本能的哀求道:“哥哥,好哥哥饶了我吧,我没有别人,我心里只有你。 只有你一人,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李传真捏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不高兴的问道:“主人你没有骗我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为何不过来陪我睡觉,宁愿一个人趴桌上睡也不找我?是不是太久没见,主人有些不记得我的惩罚了?” 陆清韫泣不成声,她哽咽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只爱你,哥哥,求你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传真终于脸色好看了一些,放开陆清韫的手,俯下身,她又笑眯眯的要求道:“嗯,行叭,那你好好抱抱我,再亲我一下,证明你没骗人。” 陆清韫:“......” 陆清韫心有不甘,暗骂自己没用,但是害怕李传真真的对她做些什么,又只能被迫主动讨好他,亲他,又说尽好话,哭着哀求许久。 李传真又压着她欺负了一会儿,却没有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只是点到为止,吓唬她,逗弄她,等她哭哭啼啼的求饶,这才好心的放过陆清韫,抱着她继续睡觉。 陆清韫被她吓唬的哭的累了,就这样抽抽噎噎的在李传真怀里睡了过去。 李传真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眸色幽暗的看着陆清韫的睡颜,一直看了许久,许久......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记仇小本本,摸出一支她自制的炭笔,偷偷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 写完之后,把小本本藏好,又继续抱着陆清韫安心入睡。 一整个白天,两个人都在房间里补觉没有出门。 只是陆清韫一觉睡醒,她又好了伤疤忘了疼,胆大包天的冷着脸不愿意再搭理李传真。 不怪她忍不住,要面对李传真忍辱负重伺机报仇实在是太难了。 她真的是毫无廉耻之心,太过气人。一次次的挑战她的底线,反反复复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 性格恶劣,卑鄙无耻,下流放荡...... 他仗着占用哥哥的身体肆无忌惮欺负她,觉得自己舍不得动手杀他,以为他就胜券在握了。 等着瞧好了,我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你,很快就会让你把哥哥的身体还给我! 李传真就这样一直在陆清韫的住处待了好几天。 陆清韫时不时对她使些阴谋诡计害她性命的小花招儿,每次她失败了,李传真就要找个理由报复欺负她一番,让陆清韫哭的死去活来,加深她的童年阴影。 两个人用着普通人得投胎转世好几回的另类方式打情骂俏,好不快活。 李传真忘了她身上还有圣禄给的任务,倒也不是完全忘了,她就是记得也舍不得离开陆清韫一时半会儿。 回城主府多无聊,哪有被陆清韫恨得咬牙切齿,杀来杀去的有意思。 其他人可以暂且放一边,和陆清韫斗智斗勇才是头等大事。 只是李传真觉得没啥,城主府高手众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城主府中,耶诃沉着脸,听着下属的汇报。 “赫舍里泽真那日出城之后,一直都是混乱之城,他和一名外族女子住在一起,这几日我们的人从未见他离开过,最多,最多就是......” 耶诃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冷着脸问道:“最多什么?” 下属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人有脸做,他都没脸说。 下属吞吞吐吐,面色古怪,小声说道:“他时常和那女子举止亲密,一起在混乱之城的黑市闲逛游玩,还,还明目张胆的戴着人宠项圈,让那外族女子牵着走......” 耶诃完全听不下去了,想到那人和别的女子举止亲密,甚至戴着那种上古国贵族之间才会玩的人宠项圈,自甘堕落,身为她的护卫,去给别的外族女子当人宠! 简直,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之前她偶然去神庙祭祀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个俊美无双的少年。 心中无限欢喜,便私下向圣禄要人。为此她还付出了许多代价,答应了圣禄不少条件。 什么贴身护卫不过是对外的托词,泽真是她特意要来的男宠,是她未来的郎君人选。 圣禄已经把泽真送给自己了,这个意思很明显,赫舍里泽真以后就是她耶诃的人,其他女子凭什么染指她的东西! 耶诃怒不可遏,心中的无名妒火翻腾不止。 耶诃再也忍不了了,她拍案而起,喝来府上一众高手护卫,怒道:“他是我的!是圣禄送我的礼物! 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动我的人,找死!你们,去混乱之城,给我把赫舍里泽真给抓回来,死活不论!” “是,属下遵命!”几名侍卫就行退下前去抓人。 耶诃想了想,阴沉沉的道:“慢着,尽量不要伤他性命,把人抓回来就行,他身边那个外族女子,就地格杀......” “是,遵命。” 耶诃吩咐完事情后,端起茶水喝了起来,觉得心中的怒火难消。 在耶诃的身后,两名高大威猛的女子,小菊和小竹正在忠诚的护卫在城主身后,她们互相对视,在耶诃看不到的角度,憨直的胖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那边城主府中的侍卫刚刚出发拿人,小菊就已经偷偷摸摸写好消息,飞鸽传书给大小姐...... 李传真此时正躺在房间里兽皮地毯上,晃悠着两条大长腿,津津有味的翻看着陆清韫带来的画本。 她眼睛在看书,耳朵却偷偷听着陆清韫在门外和下人讲的话。 李传真的眼睛眯起来,她好看的眉头皱起。 什么?那个狗屁城主居然是把她当男宠? 而且还派人过来抓她?还要把陆清韫给杀了? 李传真心中暗道不妙,陆清韫肯定又要找麻烦。 没一会儿,陆清韫面无表情的回来了,李传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看书。 陆清韫坐到李传真身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显然是在生气。 前两天她们俩在床上玩闹的时候,陆清韫就发现李传真脖子上被艾婆婆强行套上的项圈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狼头人身的玉坠。 她便问李传真是怎么回事儿?项圈取掉这件事情倒没什么,就算李传真没取下项圈,她这次过来也是要帮哥哥拿掉的。 只是她一看就知,那个玉坠明显价值不菲,哥哥一向不会挣钱,他从何处得来的这样的玉坠? 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但李传真居然卡壳了...... 虽然李传真马上解释这是神殿的信物,没有什么含义。 不过陆清韫怎么会信她的鬼话,立刻追问是不是那个神殿救他的女人送的? 李传真居然有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陆清韫当场就气的落泪,她早就私下里去查了这两人,举止亲密,显然关系不一般。 陆清韫怎肯罢休,定要李传真给她一个交代! 两个人拉拉扯扯半宿没睡,然后第二天,李传真就带着陆清韫去街上买了一个装饰品的人宠项圈给自己套上。 表明自己没了项圈也会是她的狗,让陆清韫牵着出气...... 一直到这会儿,陆清韫的气还没消,李传真脖子上还戴着那个圈。 又来了一个和李传真纠缠不清的女人过来找麻烦,这次还要把她给杀了! 陆清韫气的脸都红了几分,他不仅下流无耻,还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玩弄自己还不够,还要四处去招惹别的女子!这都要打上门来了! 陆清韫看她还一脸轻松舒适,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更加生气。 她用力扯过她脖子上的银链,将李传真半边身子拽到自己身边,李传真明显有些错愕,看书看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人拽着脖子拖走了...... 不过她反应很快,立刻就顺势倒在陆清韫的身上,抱着就是一顿亲。 陆清韫哪里还肯继续这样和她厮混,立刻翻脸无情。 陆清韫冷着脸,站起身来,手里拎着锁链,扯着她的项圈质问道:“哥哥刚刚都听到了吧?就不要再和我装傻充愣了,说!你是谁的男宠?那个耶诃是什么意思?” 她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神殿里那个还没和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又来一个和她抢人的! 李传真连忙顺势昂起她修长的脖子,免得被陆清韫给勒死,她跪坐在地上,抱着陆清韫的小腿。 她的表情无辜又可怜,说道:“主人你这么凶做什么?什么男宠啊,说的这么难听。 面试的时候说好是做护卫来的,谁知道进去是做男宠的呢?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人家给卖了,主人你怎可迁怒于我......” 陆清韫表情冷厉,再没有往日对李传真的娇声软语,温柔可人。 她恼怒的扯着李传真的项圈,上面的铃铛哗哗作响,李传真有些难受的咳嗽了几下,她才微微松手,怒道:“哥哥向来就会糊弄我,说,你和那个城主耶诃是怎么回事儿? 她对哥哥可是关心在乎的很,这会儿都要派人过来抢哥哥回去,顺便还要把我也给杀了,哥哥难道就不该和我解释解释么!” 李传真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抱着陆清韫的纤腰,把脸贴在她柔软的腹部,企图重新唤醒陆清韫的宠爱。 她讨好的说道:“什么破城主,我和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耶诃自以为是,我就是被某个黑心肝的人给骗了,都没发现我被人给卖了做男宠了呢。 我要做男宠的话,也是做主人的男宠,怎么可能和别的不知所谓的人扯上关系......” 陆清韫还是生气的偏过头去,不说话。 李传真攀附着陆清韫的身体,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眼里带着笑意,一边向她解释,一边讨好的索吻。 李传真搂着她,低声蛊惑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句虚言,主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别冤枉了我,我对主人,主人,张嘴.......一向都是,唔.....,忠心耿耿的......” “啊,嘶......主人,你咬我做什么?人家都被弄的流血了.....” 陆清韫倒在李传真的怀里,晕头转向,哪里还有空和李传真算账。 两个人又你侬我侬,丝毫不把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城主府一行人放在心上。 第66章 爱者败亡 第二日,城主府的一众侍卫果然如期而至。他们将陆清韫的居所团团包围。 为首的侍卫头领早就看李传真这个小白脸不爽了,他喝骂不止,道:“赫舍里泽真!赶紧的滚出来,你擅离职守,不遵上令,该当何罪!” “城主命我等前来拿你,看在大家共事一场的份上,你就此束手就擒,我等还能饶你不死......” 外面的喊话叫骂声陆清韫和李传真都听到了。 到了此时二人都还没起床,李传真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 在李传真的刻意控制下,她的上身如今还是显得平平无奇。 陆清韫这个傻妞儿直到现在也还没发现自己是个女子,李传真也奇怪为什么那些村民还不告诉陆清韫自己是个女子? 莫非也和自己一样,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恶趣味,存心戏耍陆清韫么? 陆清韫此时也是衣衫半解,被汗水打湿的长发凌乱的贴在脸上。 李传真脸色驼红,喘息着咽下一口口水,长大了的牧羊人如此可爱。 如今尚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屋中并没有生火,但陆清韫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薄汗,汗水从她尖俏的下巴一直滑入她浑圆挺拔的胸口。 她跨坐在李传真结实强劲的小腹之上,手腕上还缠着李传真脖颈上戴着的银色锁链。 昨晚她不自量力的拿特制银针暗杀玩她玩到累睡着的李传真,被李传真当场制服,用链条将她双手绑了个结实。 又把她衣服扒了个干净,在床架上吊了半宿,天亮这会儿李传真才把她放下来。 这段时间,陆清韫被李传真反复调教,花样百出,她都感觉那些童年阴影都算不得啥了不起的事了,甚至觉得李传真当年对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凡事都要有所对比,和李传真这几天对她的所作所为相比,小时候那一点点调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自己千里迢迢跑过来哪里是来报仇的,简直就是特意过来给李传真送点心的,还不够他一次吃顿饱的。 李传真一只手扶在她不禁一握的细腰之上,另一只作恶的修长手指在她的腿上滑动。 听到外面的声音,陆清韫恼怒的用手捶了一下李传真的胸口,杀伤力为负,因为李传真觉得捶的还挺舒服的。 她生气的质问道:“他们在叫你什么?赫舍里泽真是谁?你还说你和那个神庙的女人没有猫腻! 你连姓氏都跟她姓了,还说永远都是我的狗?谁家狗会跟别的女人姓!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骗子,你快点放开我,你去找她啊,你还在我的床上做什么,给我滚......” 李传真翻身将炸毛的大小姐压在被子里,笑着哄道:“名字而已嘛,又没什么关系,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跟你姓,李传真陆传真都行,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我真的就只当你的狗而已,别人哪有这个待遇。” 这般放肆的场面,陆清韫实在难以承受,她声音颤抖,小声叫骂道:“无耻淫贼,你,你还不出去将人打发了,等着让那女人的手下冲进来把我杀了是么?” 李传真一脸无所谓,她亲了陆清韫的脸颊,笑嘻嘻道:“好啊,那就让他们进来,把我们俩一块儿砍了送给城主,两个人一盘菜,我们还可以在一个碗里,多好啊,哈哈哈哈......” 陆清韫浑身瘫软,娇柔无力,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传真与她调笑一番,人却已经听话的跳下床,飞快的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打架。 她当然不可能真让这帮人冲进来看到主人这般模样。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忍辱负重换来的福利,怎能与他人共享。 李传真来不及如何梳洗,披散的长发只得随意挽了一个髻,抄起床边还盖着陆清韫袭裤的短刀,一个纵身飞跃,就跳上房顶,她火气正旺,无处发泄,就想宰了这帮打扰她好事的苍蝇。 “找死!” 李传真悄无声息的就从房顶一跃而下,突然袭击,直接朝着那叫骂不止的侍卫头领劈头盖脸就是狠辣果决的一刀。 那侍卫唬了一跳,抬刀横挡,李传真这一刀势大力沉,如何是他能挡的住的,侍卫头领手中刀当场断裂,一条胳膊直接被李传真砍飞出去老远。 “啊!” 只听得那侍卫头领惨叫一声,跌落下马,余下众人皆是惊骇莫名,纷纷后撤,不敢上前。 李传真甩了甩刀上的血,残暴的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提刀便要冲杀上去。 一个侍卫被她吓得心惊肉跳,就这种狠人,城主大人居然要他们手下留情,不要伤他性命,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他惊怒道:“赫舍里泽真,你要做什么?我等只是奉命带你回去见城主,秩序之城有禁杀令,便是城主府中也不允许统领之间私下杀戮,你这是要叛出城主府吗!” “那是秩序之城,混乱之城强者为尊,你们胆敢跑来混乱城找我的麻烦,就要做好随时丢掉小命的准备!呔!给我纳命来!” “疯了,他疯了,快逃!回去叫人......” 李传真杀人兴起,玩心大盛,才不管他说什么,学着前世里电锯狂魔的样子哈哈大笑着举刀追杀。 大不了就离开上古国,从此亡命天涯,反正她仇人不少,等她再躲起来修炼个几年,这天下还有何人能杀得了她? 李传真原地高高跃起,没有任何技巧,劈刀就是砍。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火云邪神早就教过她了! 只要她力量够大,速度够快,不需要研究花里胡哨的招式功法。 什么武林高手,宗师大能,在她刀下皆都是砍瓜切菜。 那些侍卫是见过李传真在城主府力抗两大金刚女将的,也知道此人凶名赫赫,时常在秩序之城挑战各大高手,胜多败少,实力强劲。 本想着仗着大家一起人多势众,赫舍里泽真纵然武功高强也不敢乱来。 但见她此时如颠似狂,毫不留情,见人就砍,一个个哪里还有胆量应战,纷纷吓得抱头鼠窜。 一个侍卫跑的慢了些,被李传真追上,当胸穿了个透心凉。 “滚回去,代我告诉城主大人一声,我今日就辞职不干了,以后也不会回去当她的什么狗屁男宠,圣禄做的好事回头我还要找她算账,再来没完没了的烦我,我可就要大开杀戒了!都滚吧......” 那个被她一刀重伤的侍卫,被她单手拎起狠狠甩飞出去,砸向众人,不知死活。 到底还是留了手,是死是活全凭他们的运气吧,她正和主人玩的开心,谁让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过来打搅她的。 李传真三两下将人赶跑,立刻扛着刀,收了凶相,又换了一副嘴脸。 然后天真无邪的蹦蹦跶跶跑回屋去找陆清韫,喊道:“主人,我是不是很快?厉不厉害?你没看到,我一出去他们就都吓跑啦,主人你快夸夸我,人家想要亲亲......” 陆清韫此时已经没有再衣衫不整,她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梳理刚才被李传真弄的凌乱不堪的长发。 陆清韫听到外面有隐约传来的叫骂和打斗声,她面色平静的等着李传真胜利归来。 他真的变强了许多,和以前相比已经判若两人。 这段时间她尝试了很多方法杀死他,都被他轻松化解,她的报复俨然已经被他当做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艾婆婆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发现她不在家中,必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找她。 再拖延下去,她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哥哥的命必须得是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等拿回哥哥的身体,她就带着哥哥回秦国,再布局把那十三人全部都杀了,然后她就可以安心去见哥哥。 此生已经无望再见到哥哥,来生可以。 以后再也不能有人可以拆散他们,她可以在另一个世界永远的和哥哥幸福的在一起。 李传真进来时,陆清韫正穿着一身青色的居家常服,内白外青的搭配,看在李传真眼中就是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还是镶了金边的名贵品种。 简直馋的流口水。 李传真俯下身就要强行亲亲,陆清韫轻轻推她,然后从梳妆盒里取了一盒色泽十分红艳的胭脂出来。 陆清韫用葱白如玉的指尖沾了一点在手上,笑靥如花的将指尖那一点嫣红展示给李传真看,她问道:“哥哥你瞧,这是我近日淘来的新品,你觉得这颜色如何,好不好看?” 李传真轻轻嗅了嗅她指尖的味道,然后微微侧过头,垂下眼睑,不让陆清韫看到她眼中的那一抹黯淡。 在陆清韫看不到的身后,李传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随即她展颜笑了起来,故作惊讶道:“呀,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好漂亮的颜色啊,主人要是抹上这个,一定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子。” 陆清韫娇羞的一笑,她害羞道:“那哥哥愿意帮我抹上么?人家好不容易托人从很远的地方买来的,就是特意为了给哥哥看而精心准备的,人家,就是想牢牢牵住哥哥的心呢......” 陆清韫说完羞不可抑的捂着红透的小脸,一副少女怀春的娇羞模样。 “这样啊,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 李传真蹲下身,她郑重的单膝跪地,像个童话里守护公主的英勇骑士一般。 她接过陆清韫手中的胭脂,她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不移,幽暗的眼眸一直深深的,长久的望着她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缓缓说道:“我,愿意。” 陆清韫低头看着这个她深爱的少年,满眼都是爱慕与不舍。 最后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她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 所有的悲剧才算圆满完结。 她伸手轻抚着李传真的脸颊,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的指间。 李传真微笑着为她抹上艳丽的胭脂,陆清韫原本清冷的面容抹上这抹鲜红之色,越发衬得她娇美动人,摄人心魄。 李传真最后认真欣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 李传真低头亲吻她的手背,第一次诚恳的询问陆清韫的意见,而不是我行我素的用强。 她轻声问道:“主人,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陆清韫已经泪雨滂沱,哽咽得无法说话,她笑着用力点头。 “如果这次你再失败,等我醒来,我一定杀你。”李传真认真的承诺道。 “好,我等你。”陆清韫温柔回应。 就这样也好,她也不是非要死皮赖脸的活着。 能死在她的手上,也不错。 李传真轻轻凑近陆清韫,爱惜的亲吻她鲜艳的唇瓣,鲜红如血般的胭脂被她吃进嘴里。 李传真倔强的坚持和陆清韫说完最后一句话,“还有,我不是他,我叫泽安,你,别弄错了......” 在陆清韫错愕的表情中,李传真的眼神变得迷离,然后颓然无力的倒在陆清韫的腿上,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主人,最后,还是你赢了...... 第67章 混乱逃离 城主府中,十几个守卫浑身是血,歪七扭八的躺倒在地,一边哀嚎,一边和耶诃汇报工作。 “城主大人,泽真那小子根本就是个疯子!我等都和他说了,只是带他回来问话,不会伤他性命,没想到他二话不说,上来就偷袭,还砍掉了合喜的胳膊!这,合喜没了右手直接被他废了啊......” “是啊,大人,他根本不留一点情面!那小子简直就是不将大人放在眼里,我们说了是城主大人要见他,他更加发狂,提刀就要杀了所有人,他还说......” 城主耶诃面沉如水,她紧紧握着拳头,面无表情的追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让大人您滚的越远越好,还说要不是因为圣禄发话,他才不愿意待在城主府,做什么狗屁男宠,还说今后都不会回来了,让您不要再派人去烦他,不然,就,就......” 耶诃气的胸脯起伏,咬牙切齿,她怒极反笑,问道:“说,就什么?” “他说要是再敢去烦他,就要大开杀戒,把城主还有城主府的所有人都给杀了!” 耶诃气急败坏的摔盆砸碗,她还从来没有如此被人羞辱过,耶诃怒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把我还有我的人都给杀了!真不愧是圣禄调教出来的人,竟敢如此大放厥词,挑衅于我!” 耶诃无能狂怒了半天之后,她又重新坐下,沉声道:“来人,去把兀术叫来!” “是,城主大人。” 立刻有侍者领命而去。 等了小半刻钟后,一个身材昂臧的年轻男子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 他见了耶诃也没有行礼,而是随意的坐在她的旁边,拿起耶诃面前的茶水一口闷下,瓮声瓮气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王姐为何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小小护卫而已,还值得让我亲自跑一趟么?我那边还有许多事呢......” “不要啰里啰嗦的,让你去你就去,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都扬言说要杀我满门,难道还不够让你跑一躺么?非得等他把你王姐的脑袋砍了你才肯去么!” 兀术的表情也变得冷肃起来,他拍案而起,比耶诃还要生气,又是一脉相承的打砸锅碗瓢盆,然后大声咆哮道:“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说杀王姐满门,那和杀我满门有什么区别? 我都不认识他,他居然要杀我满门!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究竟是何等样的厉害人物! 王姐放心,我必将此人的狗头取来为王姐出气......” “此人是圣禄亲自教导出来的神殿守门人,不是那般好杀的,不然我也不会叫你前来商议。” 兀术瞬间冷静下来,很明显刚才的生气完全是临时演技,为了迎合他姐姐,表决心,站立场,姐姐说的永远都是对的。 姐姐说打谁就打谁,让谁死他就冲过去捶死谁。 这一套流程他无比熟练,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说。 他从小就是个舔狗小弟,如今的演技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收放自如的地步了。 “王姐你说如何便如何,我全都听你的。” “嗯,好,兀术真乖,最近姐姐新搜罗了不少神兵利器,一会儿去我库房挑你喜欢的,随便拿。” “嘿嘿嘿,好的姐,没问题姐,别说是守门人,就是圣禄我也......” “咳咳,别乱说话,天神在上......” 耶诃打算暂时对圣禄隐瞒这件事,她知道就算闹到圣禄面前她也只会唯恐天下不乱的帮倒忙。 到时候可能事情会更加难以收场,她现在只想悄悄把那人弄回来好好折磨一番,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她求爱被拒这件丑事。 他以为他是谁,胆敢无视她耶诃?没有人可以活着拒绝自己,既然不愿意,那就去死吧! 耶诃这次又重新召集了一波实力更强横的人手,让兀术打头阵,不信拿不下那嚣张的二人。 阵容之强大,连小菊和小竹都面色凝重了起来,暗自警惕的捏了一把汗,甚至因为城主府中不断有高手出现,让她们都找不到机会向大小姐传递消息。 小菊只能冒险动用另一条潜伏在城中的暗线,命人速速前往混乱城,通知大小姐赶紧撤退,这里已经不能再久留了。 而在混乱之城中,陆清韫却陷入纠结与混乱之中。 他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他?他是泽安,这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样吗?会吗?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吗? 陆清韫给他下的不是毒药,这是一种会让人神经迷乱的植物汁液,他的身体虽然可以免疫毒药,却不能防备这种无毒的,可以让人陷入类似醉酒状态的食物效果。 陆清韫原本打算将人迷晕之后,便用长针扎破他的心脉,让他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安然死去。 但李传真最后说的话,让她心神震颤,那恶鬼,他竟甘心为她赴死,她无法原谅恶鬼对她做下的事情,也舍不得下手杀他....... 陆清韫将李传真迷倒之后,独自将人拖入她房间隐藏的暗室之中...... 李传真再次醒来,眼前的一切让她几度以为自己在什么限制级的国产恐怖片里。 一个昏暗狭小的密室之中,自己被粗大的锁链牢牢绑缚在一个铁架之上。 一个披头散发身着古装的美艳女鬼两眼冒着寒光,手持一根比她命还长的银针,死死抵在自己的心口处..... 李传真觉得自己除了惊声尖叫已经没什么事情好做的了。 这是什么午夜凶铃剧场版啊? 啊!啊!啊! 救,救命,鬼啊,有鬼啊..... 李传真忍住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死死的闭上嘴巴,三魂七魄当场集体离家出走。 她疯狂挣扎想要逃跑,锁链被她拉扯的哗哗作响,紧紧闭着双眼,扭过头,不敢多看女鬼一下。 “你,究竟是谁......” 那女鬼竟然开口说话了! 李传真额头冒出了虚汗,她惊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我已经死了么?你是谁?为什么要绑着我?我又做了什么.....” “哥哥,别怕,死没什么可怕的,而且,你也还没死,你睁眼看看我,是我啊,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陆清韫眼含期待,她看到李传真醒来时,那个懵懂无知的眼神,她就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那个恶鬼。 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他看到自己时再没有那种邪恶,放肆,凶狠暴虐的模样。 “哥哥,好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我不是鬼,你别怕......” 陆清韫放下手中的银针,紧紧的抱着他,泪水浸湿李传真胸前的衣襟。 陆清韫温柔无比的轻声哄了他好半天,软语哀求,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李传真努力冷静下来,她能感觉到女鬼抱她的体温,这不是鬼,是个人,她还活着。 李传真呆呆的不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清韫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她急切的摇晃李传真的身体,迫切的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哥哥,传真哥哥,你别这样,你不要不理我,你说话,你快说啊,你是谁,泽安是谁,你说啊......” 李传真只觉得眼前的女鬼疯疯癫癫的好可怕,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次开机的画面太过惊悚诡异,她不知道记忆空白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想赶紧跑,离开这里。 “我,我是李传真,你又是谁?泽安,你怎么会知道泽安,她又做了什么? 可恶啊,我不记得,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杀我么,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全都给你行不行......” 昏暗之中,李传真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目。 李传真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只觉得头痛欲裂,精神错乱。 各种乱七八糟的混乱记忆在脑海翻腾,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哥哥,你怎么能不记得我?我是陆清韫啊,我是小福,我们一起同生共死,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你都忘了么?” 陆清韫越发急切,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陆清韫?陆家的,大小姐,你怎么变了样子......我记不清了,我头好痛,我不是,在城主府么...... 怎么回事,到底过去了多久?陆清韫,你是来找我算账的么?泽安做下的事,为什么要算在我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放了我吧,我不敢了,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姐姐,圣禄......姐姐,救我......” 李传真一直叫着圣禄的名字,陆清韫听的恼恨不已。 “哥哥,你不要想着别人,我在这里啊,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不要离开我......” 陆清韫心疼的抚摸着李传真苍白的脸,焦急万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哥哥,没事儿的,我不会伤害你,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我们会永不分离......” 两个人鸡同鸭讲,一时之间完全没法沟通。 陆清韫一心想要知道他的情况,想知道那个恶鬼最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哥哥好奇怪,他不是恶鬼,他不会叫我主人...... 但李传真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可怕,这个世界是颠狂的,危险的,她只想回到圣禄的身边,只有圣禄姐姐的身边才是安全的。 就在陆清韫还在努力尝试安抚哥哥的情绪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男人的喊声。 “大小姐,不好了,你在哪里?快跟我离开这里!大小姐,大小姐......” 来人是以前一直在陆府厨房给乌启光打下手的切菜徒弟贺章。 他是乌启光的亲传弟子,深得乌启光的厨艺真传。 这次来上古,为了以防万一,陆清韫还是把他带上保护她的安全。 陆清韫正在关键时刻,她急的不行,看看神志不清的李传真,又不时望向门外,听到暗室外贺章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催促,她心中烦躁不安。 陆清韫只能走出密室,焦虑的问道:“我在这里,发生了何事,我现在没空跟你......” 贺章打断道:“来不及了大小姐,我得赶紧带你离开混乱之城,那耶诃正带着大批高手往我们这边杀过来了!快,马上跟我走!” 陆清韫听了心中恼怒不已,可恶,偏要在这种时候! 陆清韫甩开贺章拉扯她的手,急道:“我要带哥哥一起走!” “哎呀,大小姐,带着他我们如何,哎呀......”贺章都快要急死了。 再不走真要被人堵个正着,到时候就全完了! 陆清韫立刻返回暗室之中,解开李传真身上的锁链。 贺章也赶紧过来帮忙扛起李传真拉上陆清韫就往外跑。 “放开我,陆清韫,你想做什么......” 李传真还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她不能跟陆清韫走,自己害了她,她是来杀我的...... 陆清韫咬牙问道:“耶诃派了多少人过来?能不能打回去?” 贺章一边跑,一边严肃道:“大小姐,小菊传来的消息十分仓促,只说高手众多,为首之人更是个宗师级别的强者,我们带的人太少,打不过的,得赶紧出城离开这里......” 二人匆忙骑上马,带着一众人手,舍弃一切不必要的东西,带着李传真飞快往城门赶去。 只是他们刚出城门,迎面就对上追击而来的耶诃众人。 耶诃冷笑一声,高声喝道:“远方的朋友,你们这是赶着要去哪里,我这个城主还未来得及尽一尽这地主之谊,怎么让客人们就此离开,还是,全都给我留下来吧!” “该死,还是被追上了!大小姐不容有失,你等待会儿全力拦截他们,我要带大小姐先行离开,待你们摆脱追兵,我们再老地方汇合!” 贺章快速布置任务,就要扔下一切,带着陆清韫马上离开。 陆清韫还要拖着李传真不肯撒手,贺知章急的要命,只能把李传真拉到自己的马上,催促陆清韫赶紧跑,自己则一手持棍,带着李传真一起快马加鞭,打算强行突围。 耶诃一眼就看到李传真似乎状态不太对,像是被那些人强行打晕抢走的。 她带着兀术和一众高手在后面紧追不舍,陆清韫的人马拼死阻击后面的追兵,为她争取逃走的时间。 “你们今日一个也别想跑,敢抢我的人,就是在找死!快把泽真还给我!” 耶诃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气势汹汹。她身姿矫健,端坐于马背之上,眼神凌厉,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势。 那长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枪尖闪烁着寒芒,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风声,似能划破长空。耶诃纵马疾驰,身后的披风随风猎猎作响,宛如战神降临。 “给我追!今日你们休想离开!” 李传真横趴在马背上,不知这些人是要把她带去哪里。马匹颠簸的厉害,李传真难受的几乎要吐出来,她恍惚间听到耶诃的声音。 立刻求生欲爆棚,连忙虚弱的求救道:“城主,城主快来救我......” 陆清韫听的咬牙切齿,脸黑如炭,恨不得打死这个混蛋哥哥! 他果然是有些不太正常...... 耶诃听到李传真的呼救,美眸之中立刻光芒大盛。 果然有问题!泽真之前在她的城主府中一直玩的很开心,她也一直对泽真关怀有加,他怎么可能毫无预兆的就突然叛逃,还要杀她?原来是有人害他! 耶诃顿时目露凶光,更加凶猛的朝着陆清韫的队伍冲杀过去!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快将我的泽真还给我!谁给你们的胆量,敢抢我的郎君!” 贺章眼看这疯女人越追越近,急忙又让身边两个高手回身拦截。 “拦住她!” 贺章咬牙看着渐渐包围过来的一众高手,心中暗道不妙。 “大小姐,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先行离开,不然我们今日就要完了!” 陆清韫根本舍不下李传真,她怒道:“不行!我必须要带哥哥一起走,不然死就死吧!” 贺章气的不轻,李传真还时不时在他的马上和后面的耶诃呼救,搞得耶诃如同吃了十全大补丸,战力爆表,一路冲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眼看就要追上他们! 贺章当机立断,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单手拽起李传真,猛一用力,往后一甩,李传真直接被他扔了出去。 “你做什么!贺章,你敢!”陆清韫目眦欲裂,调转马头就要回去抢人。 贺章怎么可能放任她继续胡来,他强行跳上陆清韫的马,劈手一记手刀,将陆清韫打晕。 手中长棍挥舞,直接在包围圈中硬冲出一条豁口,快马加鞭,没命的往前冲去。 李传真被贺章扔到半空,她害怕的闭上眼睛,耶诃哪里舍得摔着泽真,她再也顾不上旁人,急忙跃马飞身,长臂一捞,将人稳稳接入怀中。 李传真害怕的紧紧抱着耶诃的身体,不敢睁眼。耶诃稳稳当当的抱住李传真,她一手控马,一手挥枪,将陆清韫的人手轻易打了个人仰马翻。 只可惜陆清韫已经被贺章带着跑远,她再难以追击,陆清韫的手下见大小姐已经逃走,他们也再无再战之力,一个个慌忙各自狼狈逃窜...... 第68章 离奇念想 ”阿姐,这人便是要杀我姐弟满门的小子?这般容易就被阿姐抓回来了,看着也无甚本事嘛,来来来,阿姐让开些,把人给我吧,免得一会儿血乎刺啦弄脏了裙子,我这便替你结果了他……“ 兀术好奇的打马凑到耶诃身边,举刀便要抹了李传真的脖子。 耶诃这会儿哪里还会舍得杀了娇滴滴的小郎君,看也不看兀术,抬起手中长枪将弟弟格挡开。 嫌弃的驱赶道:”一边去,没眼色的家伙,讨嫌的很,没见到是那帮歹人暗害泽真么?” 原本耶诃对李传真只有三五分的喜欢,完全是因为她好色,现在居然有这么多人跟她抢,她就更来劲了,越发对这个美男子垂涎三尺。 耶诃现在眼里只有怀中这个刚抢回来的战利品,她就像个被美色迷住的昏君,沉声道: “此事与泽真君无关,皆是这群外邦歹人的错,你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还不带人继续追击那帮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事,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兀术被姐姐的长枪砸的胸口生疼,委屈的哦了一声,驾马继续追击陆清韫等人而去。 耶诃自己则搂着李传真慢悠悠的掉转马头,打算先行返回城主府。 混乱之城虽然近在眼前,她却没有进城的打算。 这里不是她的地盘,若无什么紧急之事,还是赶回秩序之城比较稳妥。 陆清韫不知李传真的身体早已出了问题,对她用了极伤害精神的迷药。 导致李传真现在头痛欲裂,记忆混乱,精神也几近崩溃。整个人都十分虚弱,只能无力的靠在耶诃的怀中。 耶诃体贴的刻意放慢速度,免得太过颠簸,李传真的脑袋软软的搭在耶诃的脖颈处。 耶诃故作无意的用手揽住李传真的细腰,见李传真不仅毫不反感。更是主动往她身上依靠,一副十分依赖信任她的模样。 耶诃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心中无限欢喜和满足。 她本就是对李传真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特意为他从圣禄手中要人,日日放在眼前看着,一直看得见,吃不着。 那日看到他在府上和她手下的两个女将玩耍时,露出的长腿窄腰,她就想下手摸摸。 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什么契机和他接触,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拉近距离。 每每找他说话,反而还会起反作用,惹他不悦。 这下总算让她寻到如此的好机会可以拉近和泽真的距离。 只是耶诃感觉到李传真口中喷出的明显不正常的滚烫气息,她甚至还想偷偷亲上一口。 李传真难受的痛苦哼叫,耶诃暗骂自己真是色迷心窍,心知现在不是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耶诃摸摸他满是虚汗的苍白的脸,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恼怒,自己轻易听信了手下人的鬼话,放任泽真被那群来历不明之人禁锢多日。 也不知那群人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敢将她的男宠弄成这个样子,简直欺人太甚! \"泽真君,你怎么了?那些人伤了你哪里?”耶诃有些担心,犹豫着要不要进混乱之城先为泽真找个大夫看看。 混乱之城的城主乌林赫与她向来不对付,说是死敌也不为过,若是贸然进城,对她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 李传真仍然有些昏沉迷乱,口中还在胡言乱语,说些耶诃听不懂的胡话。 什么飞机,什么开会,熬夜加班头好痛...... 耶诃抱着她的脑袋,搂在怀里想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泽真?你在说什么?你清醒一点,是头疼么?他们对你用刑了吗?可恶,我决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替你报仇的!” 耶诃温柔的声音让她以为是圣禄来救她了。她有气无力的呻吟道:“姐姐,头疼,我的头好痛,要裂开了,好痛……” 兀术也会叫耶诃姐姐,但常常被嫌弃不说,有时还会挨揍。 但泽真叫她姐姐,耶诃心中就一片柔软,更是生出几分欢喜。耶诃紧张的检查了一下她头上有无外伤,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 耶诃越发担心起来,若是没有外伤,那就是伤了内里,看他痛的冷汗涔涔,想必是有些严重的。 怎么办?是快马加鞭赶回去,还是冒险进城先给泽真找个大夫看看稳住伤势? 论医师水平自然是她府上的最好,可是…… “姐姐,我好痛……”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耶诃还是有些想入非非,他喊得可真是,有些百转千回,几下直接喊到她心里去了。 耶诃摸摸李传真的脸,用她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你会没事儿的,泽真,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很快就不痛了。“ 耶诃不再犹豫,她已经被李传真一声声姐姐、姐姐的喊的上了头,也顾不得危险,立刻带着李传真进入混乱之城中。 现在已是深夜时分,耶诃亮出腰牌,守城卫士开了城门,放二人进去。 耶诃用的是别的特殊通行腰牌,没有显露她城主的身份。 她并不想引起乌林赫的注意,倒不是怕他如何,而是被他知道自己孤身来了他的地盘,只怕会徒生事端。 街道上空无一人,各家都是紧闭门户,耶诃虽然很少来这边,但她毕竟从小在上古国,也十分熟悉城中布局。 她径直去了城中最好的一家医馆,不管不顾的直接抱着李传真强行翻墙踹门,闯入医馆找医师。 耶诃没有多少时间耽误,她得快一点,乌林赫对她时时提防,她的行踪瞒不住多久就会被乌林赫的人发现。 这馆中的医师是个花白胡子的老者,他正舒舒服服的睡在床上做着美梦,被耶诃踹开房门的巨响给生生吓醒。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老者浑身直颤,虽是惊慌,但老者面上并无惧色,反而怒目圆睁,大声呵斥。 “什么人胆敢私闯民宅,你可知在混乱之城行窃抢劫是个什么下场,老夫只是个穷郎中,医术一般,身无长物,家中也并无余财。 我可给小兄弟指条发财的明路,隔壁的医馆妙手堂医术高超,生意也比我好的多,他家有钱,你走错地方了......” 耶诃从门外走了进来,璀璨如星的眼眸熠熠生辉,她笑道:“身为医者,竟也如此怕死么?居然不讲同行道义也要祸水东引,粘谟先生这可有些不地道了。” 老先生看到来人长舒一口气,他放松下来,没好气道:“城主大人好生无礼,学那强盗行径做甚? 是要吓死老夫么,是有何急症连门也等不及敲,医者的命就不是命么?” “勿怪勿怪,还请先帮我救人,明日我定会给先生送上厚礼赔罪!” “老夫下辈子再不要听我那短命娘的话继承什么衣钵,学医真遭罪啊,苦也......” 老先生嘴上抱怨个不停,见到耶诃是抱着人进来,他第一时间便是去取药箱,说话间手中已经是拎着药箱带着耶诃往前面看诊的房间快步走去。 “快给我这小郎君看看,究竟是怎么了,他被一帮歹人给害了。 我也不知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一直头痛,还请先生好好瞧瞧是何缘故?” 耶诃抱着李传真跟在老先生身后,一边走一边快速交代李传真的情况。 到了诊室,耶诃小心翼翼地将李传真轻轻放在榻上。 老先生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从箱中取出各种看诊的物件。 抽空来瞅了瞅李传真的面色,了然的哦了一声,调笑道:“我原以为来人或是王城中什么尊贵的人物。 值得让城主大人半夜冒险,亲自闯门送来我这儿,原来是个俊俏的小郎,难怪大人如此上心了,呵......” “先生好好诊治,莫要再调笑了,我还要急着回去......” 见耶诃是真急,粘谟也不再笑话她,他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面色愈发凝重。 耶诃在一旁紧张的问道:“他情况如何?可是受了什么内伤?可是头上受过什么重击?” 粘谟摇了摇头,叹息道:“头疾本就是复杂之症,老夫看过她头上倒是不像受过外伤,更像是受过什么刺激。 她如今又是神志不清的样子,这一时之间我也难以断定具体缘由啊” 耶诃有些不满道:“说这么老些,也没啥用,那就是先生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本以为先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医术圣手,全当我白跑一趟......” 粘谟有些生气,道:“你这是瞧不起谁?你自己看么,这样子本就不好判断,嗯......这脉象,如此急促且紊乱,心跳过速,气血翻腾,内热炽盛,致高热不退。 而且,你看这神思恍惚,情志错乱的模样,显然是受过什么强烈刺激所致。 心窍蒙闭,神明失主......你说她是被歹人捉了是么?那只怕是遭受过什么非人的刑罚了。 且这女郎体内还有好几种剧毒内侵,如此还能活着,老夫行医几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奇事......” “她情况太过复杂,我也只能先开些安神止痛的药,暂且缓解一下疼痛,其他,我也无法......” 耶诃一下愣住了,粘谟这一长串话里,她只听到两个字,女,女郎? 耶诃的眉头紧紧皱起,宛如两道深锁的沟壑,她人都有些傻了。 耶诃有些难以接受的问道:“先生,你是老糊涂了么?这,这她哪里像是女郎,她长得如此俊俏,如何是女郎?莫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了!” 粘谟古怪的看了耶诃一眼,嗤笑道:“城主说是啥就是啥吧,全当老夫老眼昏花,分不清男女好了......” 耶诃恼怒的推开粘谟,老先生笑笑,识相的退开,背过身去。 耶诃直接扒开李传真胸口的衣物,皱眉看看。嗯,有些不确定,有这么平的么?难以评价...... 耶诃还不死心,她咬牙切齿,索性直接伸手往人裤子里摸了摸。 该死的!圣禄居然敢耍她!她绝对是故意的! 李传真长得如此妖艳,雌雄难辨,又是一副少年打扮,她一下子竟然被唬住了! 圣禄先是派人送信给她说有要事相商,要她亲自去一趟神庙,然后故意让她看到李传真,给她下套...... 耶诃气的眼冒金星,两眼发直,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居然对一个女郎如此痴迷,为她朝思暮想,为她争风吃醋。 派出府中高手四处找她,损失了不少手下,甚至连梦中都是和这少年翻云覆雨欢好的模样。 直到今日,自己为了她亲自出城追杀外族,更是冒着被乌林赫捉到的危险进城为她寻医...... 想到自己是如何苦苦向圣禄索求李传真,许下各种好处,什么为难的条件都答应了她,像个傻子一样被圣禄戏耍...... “好你个圣禄!你竟敢如此戏耍我!你好胆!我,我定要......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与你不死不休,啊!可恨......” 耶诃气得抬手就要打床上之人好出口恶气,可下手之时看到李传真的脸又不由自主的停住。 耶诃气的面色涨红,胸脯起伏,最后还是缓缓收拳,冷哼一声,自己坐到一边生闷气。 “呵呵呵呵......” 粘谟似乎难得见到如此趣事,看耶诃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他乐的合不拢嘴,写方子的手都笑的有些打抖。 尽管生气,耶诃还是骂骂咧咧的亲自去给李传真煎药,喂药,臭着脸给她降温擦拭身体。 这些日子付出的感情难以收回,她当真是被圣禄给坑惨了。 待李传真情况稍稍好转,耶诃便气呼呼的抱着李传真抓紧离开混乱之城,赶回城主府。 耶诃路上几次想抬手揍她出气,但又生生忍住。只因李传真时不时的在她怀里不安的蹭蹭,呢喃着叫她姐姐,乖顺的模样让她难以下手。 耶诃实在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是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 根本舍不得打她,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八成就是圣禄使坏让李传真故意扮做男子误导自己。 耶诃在心里给李传真找了无数个理由,就怪圣禄不做人事! 直到她路上听清李传真叫的不是她,而是圣禄姐姐...... 耶诃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难平,感觉都要气的吐血。 她不怪李传真,不管她是因为什么作男子的打扮,是她自己从未问过她是男是女,只怪那圣禄不当人,故意给她下套。 颠簸之间,李传真的唇蹭到耶诃的脖颈间,耶诃又是一阵心神动摇,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昏睡中的李传真,一个荒唐的念头慢慢浮现出来。 如果是她的话,女郎,女郎倒也不是不行...... 第69章 自我灭亡 身体,好痛苦...... 在李传真意识的最深处,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李传真一个人痛苦的倒在地上。 她的脑袋好像在被人用千斤巨石反复捶打,撕裂般的痛苦让她难以忍受。 “好痛,好难受,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不要这个身体,好痛......” 她不想面对身体上的这种剧痛,无法承受的她像个鸵鸟一般拼命的想要逃离这里,遁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另一个她面无表情的悬浮于这虚无世界的天空之上,她嘲弄的笑着,以俯视众生的角度看着无处躲藏的自己。 而在黑暗泥沼中痛苦翻滚挣扎的李传真看到天空之上的另一个自己,犹如看到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朝着另一个自己伸出手,哭着哀求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我快撑不下去了,我好痛苦,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具身体么?我愿意,我给你,我再也不想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我不想活着了,这样活着,好痛苦,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我,我好痛......” “怎么,你又要开始求饶了么?求神拜佛,求人求己,你是觉得你的膝盖很值钱么?跪地磕头别人就会帮你?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天空之上的她张狂大笑起来,她笑的前仰后合,停不下来。 她的周身燃起虚无的黑色火焰,盘旋在泥沼之中的李传真的上方,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愤怒,扭曲。 她冷漠的对自己说道:“你永远都是这样,自私,懦弱,胆小,无能!没有一点身为一个人的尊严,不,你根本不配当人,你就是一个只会跪地求饶,跟人家摇尾乞怜的狗! 就你聪明,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当工具,你永远都只会想着你自己!如果你不是这样没用,妇人之仁,优柔寡断,假仁假义,自以为是! 非要学人家做圣母,你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是救世主,觉得你救了人,别人就应该一辈子对你好,感激你,报答你,觉得自己救人就很伟光正,很了不起么? 没了你多管闲事别人就不会活么?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一直,一直的犯蠢,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现在所有遭受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啊,哈哈哈哈......” 泥沼中的李传真满是绝望痛苦,她半个脑袋都渐渐沉入泥潭之中,她的声音里都是颤抖和害怕,一双眼睛却带着不甘和屈辱。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救人而已,哪里就有错了?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办法?胆小也是我的错吗? 我就是怕死,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你也是我,你比我强,反正你也已经承受了一切,你喜欢这个世界你去好了,全都给你,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不要了......” 在她渐渐完全没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天空之上的李传真终于伸出手,死死的拽住泥潭中的自己。 她平静的说道:“你总是这样,对别人这样,对我也这样,心安理得的把痛苦的事情都推给别人,你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旁人的悲伤和痛苦! 你以为继续逃避就能得到安宁么?你以为这个世界还像以前上班工作一样,你就可以自以为是的把事情推给别人,然后心安理得享受一切了么? 你凭什么把痛苦都推给我,我就不是人么?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这个社会本就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他们辛苦是他们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初不也是这样坚持过来的么? 都是大家自愿的,人各有命,谁又管得了谁呢?我已经过的很辛苦了,我自己都已经是在拼尽全力的努力活着了,我为什么还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我照顾他们,谁又真正关心过我!你不也是只想着自己么? 你又凭什么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你也是在欺骗我,你说的好听,说会永远陪着我,保护我,所有的伤害都由你来承担! 你凭什么说话不算数?这一切的痛苦不也是你自愿承担的么?我又何时强求过你? 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帮我承担痛苦的么?你不肯帮我,我还要你有何用? 一切都只是利益的交换,谁又比谁更高贵!我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任何人,你又算什么好东西,你也只是想要我的身体而已,你不是喜欢和我抢么?拿去啊,你拿去啊!” 上空的泽安猛的用力将泥潭中无能狂怒的自己一把拖出来,不让她有遁入黑暗的机会。 她单手掐住懦弱的那个自己,高高的举起那个只会逃避,哭泣的李传真。 “没用的,你不要再逃了,我们已经身处在这个可怕的世界,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虚弱的泽真不再挣扎,她面如死灰,眼中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泽安露出一抹残忍讥讽的笑容,冷漠的对自己宣判道:“既然你无法理解我的痛苦,那我就让你亲自体会一下真正的痛苦,让你也亲身感受一下把痛苦的事情推给别人是种什么感受!” “我不是你,我才是真正的李传真,我说的话永远算话,我就是敢承担一切,但是,你这个废物不可以把我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来吧,别再逃了,和我站在一起,死没有那么可怕,那只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你我都要看明白这个世道,我们要一起面对,我们要成为世间最强的存在!” 黑雾开始从癫狂的泽安周身冒出,渐渐笼罩整个虚无的精神世界。 现实中,痛苦的噩梦瞬间席卷全身,仍在睡梦中的李传真开始全身痉挛,颤抖起来。 “不要,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好痛,好痛啊,为什么要这样,不要过来,不要......” 虽然仅仅是接收泽安十分之一的回忆,李传真的精神也已经几近崩溃,她额头的青筋暴起,手脚不自觉的挣扎,抽搐,口吐白沫,全身痉挛。 “我错了,我不该求饶,我不逃了,停下,停下!我们一起,所有人,杀,杀光他们......” 城主府内,耶诃一直守在李传真的身边,原本安静沉睡的她,突然之间就开始痛苦挣扎,耶诃被吓了一跳。 李传真此时牙关紧咬,全身痉挛,耶诃怕她咬断舌头,连忙掰开她的嘴,正手忙脚乱的想往她嘴里塞东西,一个不慎,就被李传真狠狠咬住胳膊。 “嘶......” 耶诃白净的手腕上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少都流入李传真的口中。 即便如此,她仍然死不松口,无意识的反抗着什么。 耶诃被咬得痛呼一声,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连忙用力直接卸了她的下颌骨,这才勉强挣脱,耶诃的手腕上被留下一个极深的牙印,她险些就要被李传真咬下一块肉来。 “来人,来人!” 耶诃一边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一边神色凝重的大声喊人,李传真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她已经没有办法自行处置。 “叫人,把府上所有医师全都喊过来,派人,立刻去神山,去通知圣禄那个王八蛋,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现在泽真被人打废了,她满腹算计都全了她的意,这下她该高兴了吧……” 等府上的医师全部匆忙赶到耶诃的房间聚齐,看到耶诃阴沉的脸色,捂着的手腕处还在不断流血,床上,地上,滴的到处都是,显然受伤不轻。 一个医师急忙上前想要先帮耶诃的右手止血,耶诃反而把人拎到李传真的床边,催促医师赶紧先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都杵在那里做什么,都过来,全都过来,好好的看,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一群在整个秩序城中算得上医术超群的大夫开始给李传真会诊治疗。 众医师互相商议一番后,一名老者向耶诃禀报道:“城主大人,我等已经诊察过了,看其症状,这很像是遭受过酷刑的重犯,她身中数种剧毒,又服用过某种致幻极强的迷药,用药之人极其歹毒,此药本身无害,但是若再施加极大的精神刺激,足以将这种犯人的神智摧毁,此人只怕是……” 耶诃阴沉的表情上有了一丝错愕和悲痛。 那些人究竟和泽真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做到这种地步,竟要让一个年轻女郎神智崩毁,身中剧毒,生不如死…… 她明明是个毫无心机,甚至有些天真幼稚的小女郎,虽然偶尔有些偷懒耍滑的小聪明,但与她相处也能感觉到她的纯良无害。 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奸大恶,万死难赎的重刑犯,何至于此呢? 耶诃愣愣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旁等候已久的医师趁机上前,安静的为耶诃包扎伤口。 耶诃看着床上痛苦呻吟,抽搐哀嚎的人长久出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耶诃朝众人挥挥手,道:”你,你们,都想想办法,若能医好她,我重重有赏,便是,便是只是减轻的她的症状,缓解几分疼痛,也算尔等大功一件,都去,都去想……“ ”是,城主大人,我等必会竭尽全力……“ 耶诃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她思绪沉重的往外走,静静的站在廊下,等待圣禄的到来。 她想着认识泽真之后的所有事情,圣禄的诱骗,神庙的守门人,怪异的绑架,死伤的下属,让泽真甘愿戴上人宠项圈的外族女子,武功高强的歹徒……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圣禄没有让耶诃等太久,她很快出现在城主府。没有理会站在门口发呆的耶诃,圣禄直接与她错身而过,径直走进房中。 里面还有好几位医师正在讨论用药疗法,见圣禄到来,尽皆恭敬的行礼,退让开一条道路,让圣禄可以看到床上的人。 圣禄原本平静庄严的面具在看到痛苦的传真之后,终于裂开一条缝隙。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我。“ ”是,大人,我等告退。“ 圣禄的医术比在场众人都要高明的多,后面的事无需他们操心了。 房间众人鱼贯而出,门也被顺带关上。 圣禄再难掩饰心中的焦虑和急切。 ”泽真,泽真,你怎么样?听的到吗?是我,我来了,姐姐来了,别怕,我会救你的,泽真,你清醒一点……“ ”泽安,泽安,快醒醒,你安全了,没事的,不要再伤害自己,你不要再打泽真,你听到没有,你再不听话我要生气了……“ 圣禄不用问也知道传真一定又在外面被什么刺激到了,每次一遇到什么难以对抗的事情,她就会陷入这种自我伤害的状态,两个人格在身体里打架。 她需要的不是什么外物的治疗,她需要的是别人精神上的安抚。 圣禄直接将传真紧紧抱在怀里,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她的意识。 圣禄睿智的目光似乎能透过传真的身体,看到她一片荒芜的精神世界。 她像个劝架的贴心大姐姐,一遍遍的劝说两个人格握手言和,不要再互相伤害对方。 ”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这次非要打个你死我活?都不听我的话了吗?有什么事你们先出来和我好好说,我来替你们解决,让我来处理,赶紧停下来,听到了吗?” 以往她这样哄一会儿,她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可是这次似乎两个人格斗争的非常厉害,传真的身体依然在不停的颤抖、抽搐。 圣禄心疼的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眼泪滑落在传真的脸上,焦急的问她,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还要打,快停手吧,再打下去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泽安,不要杀她,你原谅自己吧,求你了,住手吧,你们都没有错,泽安,你听到没有?为什么不听话,你难道不想再见我了么?我会罚你的,我真的,真的会很生气……” 圣禄抚摸着传真的脸颊,看她越发虚弱的模样,心中一片冰凉。 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心中开始后悔让她离开神山。 到底是谁,是谁把她刺激成这个样子,整整三年,她花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好不容易治愈她的心,让她稍微正常了一些。 几年的努力被人一朝毁于一旦,圣禄气的手指颤抖。 “停下!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刻停手!你不许死,听到了吗?” 圣禄眼神悲伤的看着她,轻声说道:“停下来吧......” 第70章 难解心事 \"说吧,你想怎么死?“ 陆清韫清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拔剑杀人。 贺章手中长棍早已断成几截,不知去向。他以指挑剑,他的脸上赫然还有一道狰狞的血口,他面色惨然。 苦笑道:”大小姐,眼下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后面可是还有不知多少高手在追杀你我,您确定非要在此时问罪于我么?“ 陆清韫怒火中烧,她恼怒道:”你可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我千里迢迢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带回他,你把他给我一下扔回上古人手中,我此行还有何意义?你这个废物,我就不该带你来!” 贺章定定的看着陆清韫,他难掩心中的失望,悲愤的说道:“是啊,怪我,怪我在最后关头放了李公子,让大小姐白忙一场,我有罪! 可是,大小姐,您可知我们这一路行来,羊村损失了多少高手么?我来告诉大小姐,除我二人之外,羊村一共二十一位高手,全军覆没! 这些您难道都不在乎么?您以为培养一位一流高手是很容易的事吗? 这些人可都是羊村的心血,是我们未来起事的根基啊,就为了大小姐您的一己私欲,为了抢回一个早已背叛村子的叛徒,抓回他能给村子带来什么好处么? 还是您觉得,他一人的性命胜过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大小姐,孰轻孰重,你究竟知不知道!” 贺章一声一声的质问直至陆清韫,可陆清韫依旧眼神冰冷如铁,死不悔改,她冷漠道:\"知道又如何,哥哥是我必须要带回的,没有他,你们所有人皆都死不足惜!“ 陆清韫说完,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就要驾马回上古国找李传真。 贺章这下真的是气急反笑起来,他真得有些开始怀疑师父他们是不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竟然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天命所归之说,认死了这个疯癫不可理喻的小丫头能济世救国,挽大厦之将倾,何其可悲! 这就是一个满脑子只有情爱,毫无怜悯苍生之心的蠢人,哪里能指望的上她! 贺章想到那些一路走来无辜牺牲的同村兄弟,他们这下死的当真是毫无意义,他们所有人都只是陆清韫和李传真之间玩乐的牺牲品。 只有他们二人的感情是情比金坚,真爱至上,其他的人的性命竟皆如同草芥一般可以随意舍弃! 师父以及另外十二位超凡世间德高望重的大宗师们,他们夙夜忧叹,将所有希望,这秦国亿万万生灵的生死系于一女子之身。 可是陆清韫她呢?她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找男人!呵,不对,那还是个假男人。 想想这几年她所做的桩桩件件,不全都是谋划如何混入上古国,如何买通人手,建立联络,安插眼线,她的智谋头脑,全部用在怎么打探那个假男人的消息上。 师父他们似乎是看不明白一般,明明连他这样的局外人都明白的事,他们为何就如此放纵,视而不见? 女子天生就是眼界狭隘,容易为情所困,看不到这天下大势,家国天下! 若是自己就此结果了她,不知师父他们又会作何想法?她陆大小姐若是就此夭折,还算不算得天命所归? 管她是天命还是贱命,我只管一棍下去,她不都是个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贺章越想越气,看着陆清韫当真不顾一切,扔下他骑马远去,他渐渐握紧拳头。 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骑马,直接原地狂奔起来,向陆清韫直接纵身几个大跨步便追赶过去。 陆清韫尚未反应过来,贺章直接飞起一拳,砸在她座下的马头之上,那马顷刻口吐白沫,无声无息栽倒在地。 陆清韫一个不慎摔下马来,几个灰头土脸的翻滚,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贺章见大小姐这下摔得凄惨,心中果然舒坦了不少,他这般的习武之人还是得随了自己的心意,才能意念通达,进而武学意境上方能更近一步。 今日若不亲手杀了这个蠢女人,只怕将来便会成为自己的心结,反而会耽误了他的武道坦途。 不为他自己,他也要为那些羊村惨死的兄弟们,为了众位大宗师,更是要为了这秦国的天下百姓,除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天命之人! 他左右看看,顺手在路边折了一根木棍子,慢慢在陆清韫跟前站定。 陆清韫仰头看向眼前这个往日里对自己一向恭敬有加的高大少年一脸杀意的站在自己面前。 纵然满身泥土,模样狼狈,她却依然神情自若,甚至带着一些好笑的语气道:“贺章,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我是天命之人,没了我,你们所有人最后都是死路一条,凭你也敢杀我?” 贺章淡淡说道:“可笑,我有何不敢?你这女人就是愚蠢,我早就和师父说过,你做不成事,做不成事!可师父偏是昏了头,一心偏要扶持你!也不知究竟是谁可笑......” 陆清韫听他这样说,反而是笑得越发开心,她这下摔的重,腿直接摔折了,勉强支起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疼的冷汗直流,陆清韫索性直接将胳膊肘撑在地上,随意的半躺下了。 她道:“呵呵,不错不错,你倒是比你那个蠢师傅看得明白,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弱女子,如何能将拯救天下万民这么大的事都推我头上,真是好生愚蠢!” 贺章冷笑道:“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我也不算冤枉了你,大小姐,为了大家日后的安稳太平,还是请您委屈一下,安心去死吧。” “至于那个妖女,日后若有机会再见到她,我也会送她下去陪您的。” “就这样吧,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爱闹剧是该到此为止了!” “废话真是多,你和你那师父乌启光一个样儿,要杀便杀,还偏要说这么一堆废话折磨人。 我若是你,便直接一棍敲死了事,何必多费口舌,来吧,动手吧,谁还怕死呢?”陆清韫一脸冷笑的倒在地上,等他来杀。 贺章举棍便要打死陆清韫,只是原本一心受死的大小姐突然愣住了,她急声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贺章以为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遗言之类的,好歹主仆一场,便停下来听她说完。 贺章道:“闹剧?” 陆清韫皱眉,道:“不对,再往前,” 贺章想了想,道:“嗯......妖女?” 陆清韫听得眉头皱起,她冷声问道:“你说的哪个妖女?” 贺章拄着棍子,纳闷道:“就是那个李传真李公子啊,她就是个妖女,整天打扮的不男不女,不三不四的,不是妖女是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陆清韫此刻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她先是傻在当场,然后是努力回忆过往种种,然后又是震惊,愤怒,羞耻,恼恨,痛心...... 种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在她脸上如同走马灯一般过了一遍又一遍。 贺章先是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看到陆清韫那不知所谓的样子,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拄着棍子哈哈大笑,险些笑岔了气。 “大小姐莫非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子么?哈哈哈哈......真真是笑死个人,蠢啊蠢,当真是个天下一字号的大傻瓜,凭你也好意思当什么天命之人,我呸! 我见你在混乱城中也与那妖女同吃同住,日日欢好,怎的,你小小年纪便失身于人,竟还不知对方是男是女?当真要笑死爷爷,哈哈哈哈......” 陆清韫满脸的杀气纵横,听到贺章如此嘲弄她的话,想到这些年对李传真的痴情付出,甚至儿时就被她欺凌淫辱,自己仍然初心不改,对她一片真情。 多年筹谋,就是为了去上古国和她做个了断,宁愿拼死也要拿回哥哥的身体,带回秦国打算与李传真一同殉情,了此残生。 为达目的,她甚至不惜舍身饲狼,任由那恶鬼玩弄她的身体,对她各种淫虐。 甚至连她自己都被玩弄的有些沉溺其中...... 想到要亲手杀死她最爱的人,她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不舍,挖心割肉一般的想法设法也要杀了李传真。 为了保全她的爱情,她可以牺牲所有人,哪怕是她自己也无所谓。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为了寻回当初初见李传真时的那一份儿时的朦胧爱恋。 说她蠢也罢,说她执着也罢,她就是如此执念极深,难以割舍旧情的痴情种,说了喜欢,那就是一辈子都喜欢,此情不改,此志不渝。 陆清韫几乎羞愤欲死,她胸脯剧烈起伏,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整个人几乎都要当场炸开...... “你再敢多笑一声我就杀了你。”陆清韫已经快要气的丧失理智,贺章的嘲弄更是火上浇油。 “杀我?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气糊涂了,现在是我杀你,你如何能......” 贺章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条两指粗的红腿蜈蚣从他的后背沿着他的脖子一路爬到他的脸上...... “大小姐,我不笑了,我真的不笑了,我其实根本不爱笑,我保证这辈子没有你的允许我此生再也不笑了,还请饶了我这回,收了神通吧......” 陆清韫不仅没有收了蜈蚣,反而让贺章身上爬上更多的毒虫,吓得贺章直接软倒在地。 “你刚才不是说要一棍子敲死我这个蠢人么,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还请动手吧” 一只长毛花斑的毛腿蜘蛛正好趴在贺章的嘴上,他哪里还敢开口说话,便是睁眼的勇气都没有,既是吓得,也是被恶心的,这些毒虫长得太过骇人,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打死了我的马,弄断我的腿,还拿李传真那个狗东西笑话我,还要我饶了你! 呵呵呵呵......可以啊,我也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女子,你将这毛腿毒蛛生吞下去,再发誓日后效忠于我,我便饶你这一回,你自己选吧。” 贺章心想要他生吞这玩意儿,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舒坦。 可是,不吞,看着爬满全身的毒虫,他今日也难有个舒服的死法...... 片刻过后,贺章趴在一旁的草丛边呕吐不止,他欲哭无泪,那种活物爬进喉咙的恶心感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大小姐,您还要去上古国吗?您早说你有这神通,天下之大,别说混乱之城,我们何处去不得,以前都是小的不懂事,说了些胡话,小的日后唯大小姐马首是瞻......” 陆清韫闭了闭眼,往日的种种让她头晕目眩,难以接受。 所有记忆都成了谎言和欺骗,一切都是李传真复仇和玩弄她的手段。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活在谎言编织的美梦中。 那个没有心的人,从头到尾都没爱过她。 “算了,已经没有必要赶过去了,腿都被你摔断了,还怎么去?先让那人再多活几日,我也要赶回去处理其他事情。” 知道了李传真从头到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陆清韫只觉得一颗真心被人彻底撕碎践踏。 心碎了,但她之前决定的给自己和李传真的结局依旧不变。 不管李传真是男是女,爱或不爱,她此生都决不会放过她! 李传真,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要是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这样她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的和她心爱之人一同赴死,好过如今这般,便是死了她都不会甘心。 “你这蠢货还不去给我找辆马车来,计划全都被你打乱了,净给我添麻烦,和你那个蠢材师父一样蠢......” “好的大小姐,没问题大小姐,小的马上就去找!” 贺章终于懂了大小姐身边那些丫鬟为什么如此听话。 原来服务大小姐是如此光荣且快乐的事,怪他不够机灵,领悟的太晚。 师父也真是的,也不和他说清楚一些大小姐的王霸之处,只说天命之人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谁能听得懂? 直接告诉他惹了大小姐要活吞毛腿活蜘蛛不就行了。 等他回去定要好好和师父他老人家说道说道,这不是坑他么? 师父真是害人不浅啊。 第71章 背后交易 谁,谁在说话? 好像是,圣禄在叫她...... 李传真努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圣禄那禁欲出尘的面容近在咫尺,有些湿润的眼眸与她四目相望。 她神思飘荡,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圣禄的模样犹如镜花水月,在她的视野里扭曲变形,像是水中倒影。 李传真抬手去触碰水面,感受到的却是温热的真实触感。 圣禄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她能清醒过来,情况就不会到那最糟糕的地步。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李传真还没有回神,圣禄则是想通过她的神态判断现在掌控身体的是哪一个人格。 过了许久,李传真的眼神这才有了焦距,开始变的清明。 她艰难的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见她终于清醒,说明她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至少神智没有崩溃。 圣禄凝视许久,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你,现在是谁?是泽真吗?” 她的眼神清明纯澈,可能是还不太清醒,并没有显露出特别明显的情绪。 眼下的感觉更像是泽真,相比她的两个人格,泽安的性情更加极端,如果是泽安的话,她应该不会这般平静,而是会十分张狂得意的向她炫耀自己是如何强大,如何压制泽真…… 李传真眨了眨眼,她的反应还有些慢,似乎在努力理解圣禄的问话。 圣禄并不催促,她专注的观察着李传真现在的一言一行,十分耐心的又放缓语速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像是在努力的适应身体的不适,不时的活动手脚,见她想要起来,圣禄体贴的扶起她,让她可以靠坐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等身体的麻木感褪去,李传真用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几次尝试,终于找到发声的感觉。 “我是谁,你还认识我吗?” “圣,禄,姐姐……” 她的语调怪异而沙哑,像是才学会说话的孩童。 还好,没有丧失记忆,还记得她,而且也可以开口说话,正常交流,人也没傻。 圣禄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她又一次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那现在,你是谁?” 圣禄表情严肃,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她,不错过她的任何变化。 ”额……阿……“ 李传真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尝试几次后,她总算恢复了几分正常。 她没有看向圣禄,而是显得有些呆滞,她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握紧又松开,似乎沉浸在第一次控制身体的喜悦当中。 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重获新生的愉悦,眼中似有微光一闪而过,她语速缓慢的回答道:”我是,泽真,我是李传真。“ 圣禄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她摸摸李传真的脑袋,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问道:”你已经没事了吗? 泽安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你不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还是泽真比较乖,愿意出来听姐姐的话,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么?“ 李传真摇了摇头,道:”泽安没有欺负我,我们只是有些意见不合,吵架了而已。“ 圣禄十分关切的柔声问道:”这样啊,那你和姐姐说说,你们俩为什么要吵架呢?还有泽安,她怎么样了,她在做什么?” 李传真无力的靠在圣禄的肩上,半闭着眼睛,低声答道:“我们,以前的主人回来了,她伤了泽安的心,她给泽安吃了奇怪的东西,她伤的很重,需要休息……” 圣禄的眼睛转了转,将李传真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握在手心,声音轻柔的询问道:“哦?你以前的主人?那个欺负你们,给你们下毒,圈禁你们的坏人么? 她已经不配当你们的主人,你们俩都这么乖,泽安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怎么可以伤害泽安呢?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告诉姐姐,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姐姐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圣禄以前就数次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只是无论是泽真还是泽安,都不肯向她透露前主人的事。 李传真委屈的往圣禄怀里蹭了蹭,小声说道:“她是,牧羊人,她的羊,很厉害,她叫,陆清韫……” 圣禄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说道:“陆清韫……好,姐姐记得了,泽真现在是姐姐的人,才不是什么牧羊人的狗,你不用怕,她想欺负你,也要问过我圣禄答不答应! 不过,这次也是你不乖,背着我私下偷偷去见她,才会被人暗算,你若是乖乖听姐姐的话,老老实实的只呆在秩序之城中玩耍,怎么会被她抓去,可知错了么?” 李传真皱眉道:“嗯,虽然不是我去的,是泽安做的蠢事,不过我愿意替泽安和姐姐认错,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姐姐私下找她的,我的心里只有姐姐一个主人。” 听她这样说,圣禄抚摸她的动作越发轻柔,她循循善诱道:“泽真果然听话,是个乖孩子,姐姐最是喜欢泽真,只是泽安不懂事,她不明白姐姐的一片苦心。 以后万一泽安又要去找那个坏女人,泽真你总要被她连累可真是糟糕呢……” 李传真立刻反握住圣禄的手,信誓旦旦的向她表忠心道:“那我一定要提前告诉姐姐泽安的坏心思,我会替姐姐好好盯着她,不让她乱来,我才不会去找那个坏女人,我只想待在圣禄姐姐的身边。” 圣禄任她握着手,探究的目光在李传真的脸上来回扫视,李传真澄澈的眼神看上去毫无破绽。 思绪急转间,圣禄忽然有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之前的泽真一直不愿意做的事,也许这个人格会愿意呢? 即便这个人格再狡诈,只要不去听她说了什么,而是看她如何做,很快就可以判断出她的性格,进而掌控她的一切行动。 “泽真,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起的那件事吗?” 李传真疑惑的摇头,表示不清楚。 圣禄缓缓开口,道:“姐姐需要你做一件事,可能会有些为难,就是......” 不出圣禄所料,这个人格犹豫一番后,果然还是答应了。 许久,她微笑着说道:“那就辛苦泽真了,记得,不要隐瞒姐姐任何事情,那样,只会害了你自己,欺骗姐姐,背叛姐姐的后果可是会严重的,你明白么?” 李传真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顺着圣禄的身体往下滑落,重新躺在她的腿上,蜷缩进被子里,呢喃道:“我明白,我,不会背叛姐姐的……” 李传真又沉沉睡去,圣禄静静的注视许久,她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这个人格在对她说谎。 她不是泽真,也不是泽安。 圣禄判断李传真这是病的更严重了,之前的两个人格,不管是泽真还是泽安,她们虽然都有些不正常,但也只是李传真本身性格和情绪的极端分化。 即便是再软弱,恐惧,或者是如何的癫狂,邪肆,她们本质上都还是李传真,都有些单纯天真,心无城府,只要自己表现出对她们的真心,她们就会无条件的信任,托付。 不管是泽安还是泽真,这两个人格都已经被她驯服,也许她们两个都会各有些小心思,会对她有所隐瞒和保留,但是, 她们两个都不会对她说谎。 这是一个新的,会对她说谎的人格…… 这个人格在身体都还没有适应的情况下,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立刻伪装成泽真的模样,弱化自己的危险性,好降低她的戒备。 圣禄其实也有些怀疑这是泽安的人格,泽安被刺激之后,变得更加狡诈,学会了隐藏自己也有这种可能。 但是绝对不会是泽真,泽真不会有这样向她效忠的表现。 泽真只是有些胆小,逃避,她不傻,甚至比泽安想的事情要更多,心思忧虑,对什么事情都有些悲观,泽真一直对她都是恭敬且防备的。 泽安看似凶残却更好拿捏,不足为虑。 反倒是这个新人格有些意思,刚才对她说的话都是半真半假,口口声声说只是和泽安有些争吵,没有打架,圣禄是完全不相信的。 她之前身体抽搐的那么厉害,整个人眼看着都要不行了,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 说不定,泽真…… 泽真是沉睡了,还是已经被泽安或者是这个新的人格杀死了? 想知道另外两个人格的情况其实很简单,多耐心观察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如果泽真或者泽安一直没出现,那么,一定是其中一个人格被杀死了。 或者是两个人格相互融合之后,产生的新的变化…… 圣禄脸上的温柔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探究新事物的好奇和玩味儿。 这个她随手捡来的小东西实在是太有趣了,不知道李传真以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竟然在强烈刺激之下出现了第三个狡猾的人格,这还真是少见。 她可是在李传真的身上费了许多的心血,四处搜寻各种珍贵的毒药,查阅精神方面的医书,夜以继日的照顾她,安抚她。 包括探索研究她可以吸收月光恢复身体的秘密…… 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被那个牧羊人给毁了,那她真的是会很伤心的呢。 那似乎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呢,那些人最近在上古国活动的越发频繁,窜裰一些对狼神信仰意志不坚的蠢物背叛城主,在她圣禄的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 是该敲打敲打这些不安分的人了。 圣禄从床上施施然的下来,脸上重新恢复成圣洁不可侵犯的主祭祀大人该有的模样。 房门打开,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耶诃竟然还守在门外,还真是个痴情种呢。 圣禄觉得耶诃的样子十分有趣,自己只是看李传真平日里十分的受上古女郎的欢迎,没有哪个女子识破她的身份,便临时起意想要捉弄一下耶诃,顺便从她身上弄些好处。 谁知耶诃如此愚蠢,竟然对一个女子动了真情,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呢。 圣禄向来会演,这是她的日常工作,她自然不会当着耶诃的面表现出嘲笑之意。 甚至看到耶诃魂不守舍的模样,主动上前温声劝慰道:“城主大人是在担心泽真么?泽真她能得城主的看重,还真是福缘深厚,狼神眷顾。 还请大人宽心,我方才已经亲自为她治疗过了,现在已无大碍,估计晚些时候她便会醒了。” 耶诃冷眼看她装模作样,皮笑肉不笑道:“是么,有你圣禄亲自出手,相信不管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都是不在话下的。 我自然是不用担心,我就是想问主祭大人一句,你故意隐瞒泽真的女子身份蒙骗于我,难道就不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你堂堂一个神殿祭祀,竟然对吾用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当真是......不知羞耻,你这等笑面虎也能被选作主祭,真是,真是......可笑的很,哼!” 耶诃本想说真是老天瞎了眼,但天神在上,她到底收敛了几分,许多难听的话强忍着没骂出来。 圣禄面色不改,她就像神殿中的庄严法相一般,脸上永远带着疏离温和的三分笑意。 此时周围没有旁人,圣禄看着耶诃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乐不可支。 她难得放肆了几分,以手掩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着绕到耶诃的身后,一双纤纤玉手按在耶诃的肩上,摸了摸耶诃因为羞恼而涨红的俏脸。 她故作惊讶道:“呀,城主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泽真她本就是个女郎啊,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哪里还需要我特意和城主大人您交代呢?” 当初可是大人您苦苦哀求,再三来神殿恳求我,想要她来府上做个护卫,我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才忍痛割爱,将她赠与大人。 泽真她,可是我精心培养多年的心腹爱将,我心中也是万般不舍的。 城主大人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怪罪于我?大人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怎的连男女也分不清,啊哈哈哈......” 耶格羞愤不已,她恼火的一把甩开圣禄动来动去的手,气的咬牙切齿,难堪的闭上眼睛,不愿见到圣禄如此嚣张得意的模样。 “主祭大人若无其他事情便请回吧!我事务繁杂,还有很多事要忙,恕不招待了,请吧!” 圣禄露出有些愧疚的样子,她犹豫道:“没想到我的一片好意反倒是办了坏事儿,让城主大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城主大人为难。” 耶诃斜眼看她,冷冷道:“你还想如何?” 圣禄转过身,又直接往房中移步而去,笑着道:“我这便带泽真回神殿,城主大人与我的好处我也一律退回,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作罢,毕竟万事要以城主为先,我不能让您吃亏不是?” 耶诃见她真要带泽真回去,她眉头不觉便皱成一个疙瘩,心知这是圣禄有心戏耍她也没什么办法。 她心中纠结,暗自咬牙,只恨这圣禄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她留! 耶诃别扭的上前拉住圣禄的胳膊,拧着已经涨红的脖子,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道:“许诺你的好处我不会食言,人给我留下,你赶紧走!” 圣禄被她拉住,脸上露出一摸得逞的微笑,她靠过身去,脸贴脸的看着耶诃,揶揄道:“呀,这如何使得? 泽真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郎,留给城主大人也是无用,您许我的好处可价值不菲啊,这样亏本的买卖您也愿意么?我怎好平白拿这诸多好处……” 耶诃额头的青筋暴起,脸红的没法儿看,气急败坏的就要抬手就是一拳。 圣禄一点不怕,反而退后一步,原地转了半圈,正好躲开耶诃的攻击。 在耶诃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反手抱住耶诃的腰,语气暧昧的在耶诃耳边说道:“城主大人看我如何?我也不比泽真差上多少吧,不如大人再多给我一半的好处,我也留在府中当你的贴身扈从如何?” 耶诃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抬手便向圣禄追砍过去。 圣禄呵呵直笑,调戏般的又摸了几下耶诃的小脸,身形飘渺直接施展绝妙轻功遁走,不与暴怒中的耶诃多做纠缠。 “我的城主大人,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耶诃几下劈砍将人赶走,一个人杵在院中又独自生了许久的闷气…… 第72章 最后一人 深夜时分,万籁寂静 李传真倏然睁开双眼,她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坐起身。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 她赤脚站在冰冷的地上,幽暗的目光静静扫视整个房间。 这是耶诃的房间,她有印象。 现在她的记忆依然有些不完整,白天的时候,圣禄来过,还问她是谁。 她和圣禄说自己是泽真,倒也没有骗她。 至少现在的她有一大部分是曾经的泽真。 泽真这个主人格实在太弱了,为了更好的适应这个新世界,泽安在暴怒之下彻底杀死了主人格。 本来泽安在吸收了泽真这个主人格之后,想要合二为一,彻底成为一个完整的李传真。 但是泽安的记忆实在太过痛苦,泽真完全接受不了,人格融合的过程以失败告终。 泽安深知自己的癫狂,她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她是不能成为主人格的。 强行占据主导权,只会让李传真走向灭亡。 所以泽安依然要承受大部分的痛苦回忆,不然的话,李传真的整个精神世界都会崩塌。 在最后时刻,泽安别无选择,她只能再次重新分裂制造出一个更完美的主人格。 让这个新分裂的泽真接受她的部分痛苦的记忆,又不至于完全崩溃。 这是一个整合了两个人格情绪的全新人格。是一个感同身受过泽安痛苦情绪的李传真。 她终于切身体会了另一个人格的所思所想,明白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泽安的爱恨,不甘和愤怒...... 泽真的委屈,无奈和渴望...... 两个人格的情绪也都是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体悟。 新人格的诞生意味着,李慕终于了结了她重生之后的悲剧, 在她和这个世界的反复抗衡中,她最终选择杀死过去的自己,与新世界和解。 此时,李传真只觉得腹中饥饿,喉咙肿痛,干涩。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苹果。 然后像个幽魂一般,来到窗前。 窗边,月光从窗户透射进来,照在她的身上。 李传真脱下身上的衣服,赤身裸体的跪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 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她白皙如玉的美丽身体上,她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肋下,那里,一个狰狞的羊角恶犬纹身显得十分突兀邪恶。 她仰起头,月光加持下,周身开始冒起腾腾雾气,房间里渐渐被雾气弥漫,充斥,逐渐看不清她的身影。 李传真拿起手中红艳的苹果,异于常人的尖锐虎牙深深的扎进果肉之中。 李传真跪坐在地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微微用力挤压苹果,手中的果肉被她巨大的力量挤出汁水,冰凉沁甜的汁液流进干涩的喉咙。 清甜的汁液拯救了一个仿佛刚从沙漠中走出的流浪旅人。 她的喉头滚动,更多的汁水顺着她修长优美的脖颈流淌下来,一直没入她的胸口,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闪耀的波光。 鲜红饱满的苹果渐渐变得干瘪糜烂,李传真原本瘦削扁平的身体慢慢显出本来的曲线。 无论爱恨,两个融合的人格,诞生的全新的她,所有的她,内心深处,从始至终都只想着一个人。 “小福......” 黑暗中,李传真呢喃着陆清韫的名字。 李传真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其中蕴藏着一条璀璨星河。 她的面容渐渐恢复成正常的本来模样,被她捏成肉泥的苹果顺着她松开的手指掉落在地上。 李传真在耶诃的衣柜中随意拿了一件长袍披在身上,春寒料峭的冷意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待房中的雾气消散,她的身体也已经完全复原如初,显出原本的妖娆模样。 虽然还是李传真的五官,但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耶诃......” 她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走到屋外,伸出手,微微闭上眼睛,无名风动,微微卷起她的长发。 四周的自然之力向她不断汇聚,身体的五感变得敏锐,城主府各处的一草一木,细微的声响都在她的感知之中。 她重新睁开双眼,无奈的嘟囔道:“这么晚了,高手都不用睡觉的么......” 城主府中果然高手如云,看来不能在此处修炼了。 她原地一个纵身,身形突兀的消失在原地,不知去了哪个方向...... 李传真刚一离开,一个人影便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站在她刚才消失的地方。 耶诃仰头看着那道婀娜身影离去的方向,心中惊诧莫名,低声道:“世上竟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易貌换形之术么?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李传真在黑夜中御风奔行,清冷的长街上空无一人。 李传真一人在街巷瓦舍间腾挪辗转,轻盈如风。 出来的匆忙,她只随意插上一支玉簪,发间有些凌乱也不在意,任其散落,迎风舞动。 玄色的长袍领袖宽大,只是随意松垮的披在身上,衣袂飘飘,只有一根不知她从何处扯来的布条束缚着腰身,奔走跳跃之间,随风舞动,胸前的春光若隐若现。 夜色深沉,秩序之城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街边的店铺大多都已紧闭门户。 李传真找了许久,才在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酒家。 上古国当真是个奇怪的国家,混乱之城律法松散,几乎无人管束,却有着十分严厉的宵禁。而秩序之城规矩甚多,律法严苛,却并无宵禁,夜晚也会有店家开店营生。 她推门而入,虽是深夜,店中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上古男子聚在一处吃酒闲谈,划拳弄盏。 李传真的到来,顿时让店中原本有些嘈杂的说话声为之一静。 一名满脸酡红醉意的身高足有两米五的高大男子,正醉醺醺的在和店家结账,准备离去。 他刚付完钱币,转头便见一名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女郎朝着自己款款走来,他眼睛瞪得老大,十分的醉意这一下立刻散了七分。 那美妙女郎与他擦身而过,淡不可闻的冷香略过鼻间,直让他以为自己还醉在梦中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传真朝那傻呆住的店家问道:“此处可有度数高些的美酒么?越高越好。” “店家?店家……” 李传真连问了几声,那店家才忙回道:“噢,噢,有的,有的,只是,价格稍贵些……” 李传真点点头,摸摸自己身上的衣兜。 糟糕,没带钱…… 她是临时起意,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钱币。 可是来都来了,她也懒得再跑回去一趟,想了想,她指尖发力,抠下随身携带的匕首刀柄上镶嵌的一块宝石。 递与店家道:“我出来的匆忙,没带钱币,你看可能用此物相抵么?” 李传真见店家有些为难的模样,又掏出一块腰牌,说道:“我当差的地方离此不远,你若是怕我赖账,明日可拿着腰牌去上面写的地方寻我拿钱,我也会另有赏钱与你,还请行个方便,如何?” 那店家正要拿起腰牌细看,刚刚正要结账离去的醉酒男子,他先是急走两步,拦住店家,说道:“且慢,店主,这位女郎的酒钱,且记我账上,我来结与你,免得麻烦。” 说罢,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堆在桌上,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传真,客气的说道:“区区酒钱而已,小事一桩,何须如此费劲,店主太不晓事了些。 这出门在外,总有不便之处,女郎你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和哥哥我说,我都出了……” 李传真还未来得及回绝,说话间又有好几名高大的上古男子围了过来。 纷纷慷慨解囊,尽皆争抢着要为女郎付这酒钱。 李传真只能催促店家赶紧给她拿酒,又留下腰牌,匆忙拿上美酒,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那些醉汉还想追出门,与美人结识一番,只可惜,他们追出门后只有凉爽的夜风拂面,不见美人。 那第一个见到李传真的男子懊恼的一跺脚,又回身怒瞪那几个方才和他争抢的男子几眼。 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又急忙跑回店中,对那店主说道:“店主,快将那女郎方才给你的腰牌拿我瞧瞧,我只要看上一眼就行,这些钱都是你的,快些快些……” 其他醉汉也是眼前一亮,纷纷围上前来,问那店家讨要腰牌。 那店家被财帛迷了心窍,他刚拿出腰牌,一只大手便将腰牌抢了过去,众人还没看清腰牌上的字,转头就要怒骂那个夺腰牌之人,却没看清来人样貌,那人便已经溜走了,一帮醉汉纷纷叫骂起来,只有店家手中拿着几枚金灿灿的钱币,眉开眼笑。 耶诃蹲在屋顶,手中拿着李传真的腰牌,生气的抱怨道:“居然就这么随便拿我给她的腰牌换酒喝,真是气死我了……” 嘴上抱怨着,她还是身不由己的又继续追踪李传真的身影而去,才耽误了一会儿,她就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再不找就要跟丢了…… 李传真拎着酒,尽往偏僻无人的郊外而去,一直找到一处杂草丛生,四野无人的小湖泊边,这才停下。 也不理会一直在身后跟着她的那人,她仰头看看半空中的皎洁如银盘的硕大圆月,又扭头四下欣赏了一下湖边美景,有几分满意的点点头。 还不错,此处还算隐蔽,风景也好,以后可以常来。 李传真轻扯腰带,长袍从她的肩膀滑落,她褪了外袍,里面未着寸缕。 李传真直接拎着酒坛,走入湖中,她靠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边饮酒,一边修炼,周身冒出蒙蒙白光,只是蒙蒙白雾之中还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显得有几分诡异。 耶诃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边欣赏美人沐浴,一边好奇的偷看李传真究竟是要做什么。 她偷摸跟过来,还以为李传真是要做什么坏事或者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结果只是出来洗澡喝酒散心的么…… 她看着湖中的美人独自饮酒,心中犹豫纠结要不要现身上前同她一起喝一杯,说来,这酒也是她付钱买的,自己去和她讨要一口不过分吧? 而且,这可是能和美人一块儿月下饮酒,沐浴游湖的大好机会啊,若是错过那可就太可惜了…… 就怕泽真会怪她跟踪有些不好解释,而且有损她严明威武的城主威仪。 在耶诃还在纠结之时,李传真已经喝的有些脸颊晕红,醉眼朦胧了,她上辈子,这辈子都很少沾酒,这辈子就没有喝过酒,也不知是店家给她拿的这酒度数真的高还是她自己酒量实在太差的缘故,才喝了没多少,她便已经有些上头了。 李传真摇摇晃晃的走回岸边,从衣服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匕首。 她一下跃到湖中的一块突起的石头上,赤身坐在石头上,又将酒倒在自己的肋下的那个狰狞的地狱恶犬的纹身上。 李传真便往自己身上倒酒,一边醉醺醺的说道:“来,狗兄,这酒味道不错,你也来一口吧,喝完这酒,你我此生便算缘尽了,你也莫要再缠着我……” 耶诃在远处看着李传真在那儿发酒疯,她的眉头皱起,心中顿感不妙,她忍不住从树后走了出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见皎洁的月光下,湖面波光粼粼,李传真拿起手中刀,看准位置,然后毫不犹豫狠狠扎进自己的肋下,顿时血流如注…… “啊!嗬……啊……” “小福,小福……啊……” 李传真仰头哀嚎起来,她一边哀嚎一边呢喃着陆清韫的名字,似乎这样便可止痛。 她双目通红,遍布血丝,眼中却没有一滴泪水,只有狠绝。 她的身体疼的剧烈颤抖,手中刀却缓慢而坚定的割下自己的皮肉。 “住手!你在做什么!”耶诃看的肝胆俱裂,她以最快的速度俯冲到,李传真身边。 耶诃第一时间夺下她手中刀,远远的扔进水中。 她离得稍远了一些,等她过来,李传真已经割下自己身上的纹身的半张狗脸。肋下血淋淋的伤口十分骇人。 耶诃将浑身是血的李传真抱在怀里,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万分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为何要这般伤害自己,你是要找死不成……” 耶诃撕下自己内里的衣角,想要为她包扎止血,却又不敢拿衣服碰触她那狰狞的伤口。 李传真痛的满头虚汗,她倒在耶诃的身上,笑着道:“没关系的,我给城主看个好玩的事儿,你看吧,这样的伤,一会儿就会好了,很多人,都喜欢看呢……” 耶诃额头的青筋直跳,她怒声骂道:“说的什么狗屁胡话,谁乐意看你做这么血腥的事,你真是疯了,你是已经脑子坏掉了么!” 耶诃瞳孔骤缩,她看到李传真的身上开始冒出蒸腾的烟雾,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她割下的皮肉面积虽然大,伤口却不深,等了一会儿也就没有再流血。 新生出的皮肉光滑盈白,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上面的狗脸纹身也消失不见,分外神奇。 耶诃心疼的说:“你想去了这纹身可以先与我说啊,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如此自残身体!“ 李传真脸色苍白的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这点小伤,我承受的住,算不得什么。况且,我的父母不在这个世界,我在这世上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没人会在乎我的……” 耶诃侧过头,偷偷擦去自己差点滑落的泪水,她骂道:”胡言乱语,你莫非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是人皆有父母,即便你的双亲已逝,他们在天有灵,又怎会忍心看你这般割肉自残,你,你可莫要再……“ 李传真安静的听着耶诃絮絮叨叨骂个没完,她一脸开心的低头看着那缺了半边脸的狗头,心中无比满足。 太好了,这样有用,她只要坚持今天割一点,明天再割一点,总有一天,她能摆脱狗身,重新站起来,再次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有尊严,有思想,有自由的人。 她,李慕,最后一个中华民族共和国国人,永不为奴! 第73章 掌中之物 耶诃将她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李传真的身上,见她一身是血,还在傻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耶诃臭着脸,还要开口说她几句,忽然,耶诃双眼睁的老大,结巴道:“泽真,你,你看” 李传真顺势低头往自己的肋下一瞧,脸色霎时间也变得难看了几分。 不是错觉,她分明看到身上的恶犬图案,方才原本已经消失的半边狗脸,又在慢慢的显出一点点淡淡的黑色轮廓。 而且,不同于李传真动刀割去皮肉之前,狰狞咆哮的模样。 此时那半张重现的狗脸变得更加歪斜扭曲,似在邪恶狞笑。 诡异扭曲狗头张着血盆大口,龇着恐怖獠牙,似乎是要永远嘲笑李传真的不自量力。 艾婆婆等村民的丑恶的嘴脸又跟着轮流浮现在李传真的眼前。 “李传真,你此生休想摆脱我们......” 李传真恼恨不已,她五指如钩,双目通红,如同着魔了一般四处乱抓,一下子又狠狠抓着那块附有纹身的皮肉,竟想就此生生撕扯下来! “滚!都给我滚开!” 耶诃连忙扯住她的手,道:“不可!不可如此,泽真君,你不要这么冲动,我们想其他办法就是了,怎么可以这样伤害自己,肉长在你身上,难道你就不怕痛么?” 李传真终于又安静下来,现实于她而言一如既往地残酷。 这个图案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是宁愿剥皮割肉也想去除的东西。 她本想今夜除掉纹身,重新开始,没想到这东西的手脚如此厉害,刮去一层皮肉依然可以重新显出颜色。 耶诃表情沉重,“这不是普通的纹身,这是某些上古贵族家族图腾的铭刻之法,除非你把整个肚皮挖了,掏个洞重新长肉,不然就,只会重新显出来......” 李传真做不到这种程度,这会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耶诃对这些事情还是一点了解的,看来那些秦人从上古国学了不少偏门的好东西去,这本是上古人的图腾信仰,竟然被秦人拿去四处做恶。 秦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耶诃十分不耻这些欺辱泽真君的那些秦人的行事作风,卑鄙龌龊的很。 “泽真君,我虽然没有办法帮你彻底清除图案,但是我知道有一种药液可以遮盖,涂上之后旁人也看不出来......” 李传真低垂下头,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特殊的铭刻之法杜绝了她用自残的方式摆脱身份。 “帮我?没用的,没人能帮得了我。” 想来也是,若是可以轻易毁去图案,那这纹身不是形同虚设了吗? 李传真努力平复情绪,平静的接受现实的失败和打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冷酷,不是她雄心壮志的喊喊口号就可以改变她如今的惨状。 耶诃是个十分自负的人,李传真不接受她的帮助,这无疑是在质疑她的能力,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你无非就是想摆脱那些人而已,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们决不敢踏入秩序之城半步。” 听到耶诃这样说,李传真只觉得好笑的很。 耶诃怎么可能是陆清韫的对手? 她有什么不敢的,耶诃的秩序之城都已经被她渗透成筛子了,可怜的耶诃还自以为她的大本营固若金汤。 她轻轻推开耶诃,随即脱下身上披着的耶诃给她穿的外衣。然后转身,缓缓从石头上滑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浮出水面。 李传真背对耶诃,若无其事的开始清洗身上残留的血迹,淡淡的红色在水中扩散开来, “多谢,无妨的,这图案弄不掉就这样随它去吧,只是出门在外需要小心一些而已,不妨事,让城主大人见笑了,我这条咸鱼想翻身结果又粘锅了,呵呵......” “你当我不懂么?这是奴隶的印记,你明明很在意,告诉我那些人的下落,我可以帮你” 李传真不等耶诃说完就打断道:“我说不必了,大人您听不懂吗?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很感激城主大人这段日子的关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 即便是耶诃,如果随便掺和她的事情,也是会有可能丢掉性命的。 李传真犹豫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道:“方才,我不是让大人滚,嗯,大人还是和我保持距离为好,像这样跟着我很危险的。” “我知道。” 两人这时都沉默下来,耶诃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耶诃还想靠近李传真,但李传真有心要避开她。 “你别过来了,我的状况和旁人不同,我时常会出现幻觉,” 李传真说到这里,微微回头看向耶诃,毫无掩饰眼中的森森寒光, 五指摊开,掌心冒出白气聚成的光刃,“失手杀人也是难说的事儿。” 除了小福,她并不想任何人这样接近自己。 若不是感受到耶诃对她并无恶意,李传真已经动手了。 更不要说任由耶诃半夜跟踪自己。 耶诃感受到李传真语气中的杀意,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她是泽真有意不假,但她耶诃可不是让她随意对待,放肆无礼的! 耶诃站起身,对水中的冷淡美人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莫不是和那个秦国女人相处了几日,连你自己的身份都忘到脑后了?” 李传真丝毫不怕耶诃生气的样子,她自由自在的在湖中钻进钻出,围着耶诃的所在的湖心石欢快的游弋身姿。 李传真思索了一会儿,向耶诃泼了一捧水花,笑道:“身份?城主大人是说我是大人贴身护卫的身份,还是,圣禄将我卖给大人当男宠的身份?” 耶诃不躲不避,被她打湿了衣角,仍站在原地,任李传真向她泼水玩闹。 她神情严肃,并没有露出被人当面戳穿心事的尴尬,只是认真道: “都是,圣禄已经答应把你送给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无论是谁,胆敢抢我耶诃的东西,我都会杀了她。” 李传真心里有些不爽快,她喃喃自语道:“东西?又是一个不把我当人的......” “呵呵,城主大人觉得,你能约束的了我么?我确实在为圣禄效力,但也仅此而已, 她又有什么权力决定我的来去!你若是想强留我,那就尽管试试好了。” 耶诃只是看着她,这会儿紧抿唇角,一言不发,她将脚边自己刚刚给李传真披在身上的外套一下踢入水中。 “穿上衣服,走,跟我回去。” 李传真看着水面漂浮着的衣物,她拿起耶诃给她的衣物,双手捧起,送到耶诃的面前,向她道谢:“城主大人,今晚,谢谢你的关照,不过我得走了。” 她朝耶诃摆了摆手,作了再见的手势。接着缓缓往后游去,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耶诃一把甩掉手中的衣物,平静的湖面被砸出一大片水浪,她朝空无一人的水面怒骂,却无一人给她回应, “赫舍里泽真!你没长心么,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我哪里对不住你,我对你多好你看不到么,你喝的酒,都是我在付钱!” 扔下无能狂怒的城主大人,李传真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一口气潜出很远距离。 没时间在城主这里磨迹了,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李传真这样打算,但耶诃可不这样想。 所以,当李传真露出水面换气的功夫,忽然,她感觉到身后半空中有人正朝她飞掠而来。 来者不是耶诃还能有谁? 只见耶诃脚尖轻点湖面,便如同一只大鸟朝李传真俯冲而来,探手就要将李传真从水中捞出来。 耶诃的举动已经有些惹恼李传真了,她就在即将碰到她身体时,目露凶光,右手五指的指尖迸射出五道锋锐的寒光。 没有丝毫犹豫,出手就是致命杀招,她抬手便朝耶诃的脖颈横扫而去! 李传真越是这样下死手,耶诃越是怒意更盛! 她本将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耶诃心道,既然你冥顽不灵,不肯就范,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真当我是这么好相与的,你想跑就跑不成? 一根筋儿的耶诃根本不躲,反而直直的就朝李传真的手上撞去...... 凉爽的夜风滑过如镜般安宁的湖面,泛起层层波澜。 耶诃揽着李传真的芊芊细腰,如愿将人儿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最后关头李传真还是急急收手,她只想赶走耶诃,并不想伤到她。 “你干什么,找死不成?” 李传真怒极,只差一点,若是自己刚才有犹豫一点,反应再慢上一分,耶诃的脑袋此时已经掉下来了。 耶诃轻功还不错,带着李传真两下就重新回到岸边。 此时她心情极好,就算李传真对她横眉竖目,冷言冷语,耶诃还是嘴角噙着笑意,道:“是啊,我找死,那你干嘛还不动手? 你不是很凶么?动不动就要杀人,来,我让你杀,你把我宰了我就不缠着你。” “无聊。” 李传真冷哼一声,推开耶诃,从她怀里跳下来,迈开长腿,就要离开。 耶诃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有些得意道:“行了吧,你就承认你是舍不得杀我。 本来就该如此,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能还会对我动手呢?好了,我的耐心有限,你不要再任性了,快随我回去......” 李传真无奈道:“城主大人,你看够了没有?要我跟你回去,也要先让我穿上衣服吧,你就非要我这样光着跟你吵吗?” 好像,似乎,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耶诃这才悻悻放开手,背过身去,不去看李传真的身体。 这样完美妖媚的身体,任谁都会忍不住瞟上两眼的吧,怎能怪她管不住自己? “看都看完了,我当你不在乎呢,这会儿知道羞了,那你赶紧的......” “别的女郎看我确实无所谓,你不行。” 耶诃:“......” 李传真也不去管她,径自去一旁穿上自己留在岸边的衣服。 “城主,我要回神山找圣禄,你自己回去吧,日后有缘再见,就这样。” 李传真打算就此分道扬镳,不与耶诃有过多瓜葛。 “找圣禄?那你更加不必回去了,圣禄不在神山,她离开了。” 耶诃依然背对着李传真,一副她是正人君子,绝不偷看的正派模样。 李传真束好腰带,听到耶诃的话,她瞬间来到耶诃面前,皱眉问道:“离开?怎么会,她极少离开神殿,她做什么去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知道,你想知道更多就乖乖听话跟我回去。” 耶诃从怀中取出一物,李传真定睛一看,此物正是圣禄平时给她服用的毒药瓶子。 “她把这个也给你了?哼,还真是把我卖了个彻底。拿来,给我,” 李传真劈手就要去夺,耶诃不给,只问道:“跟不跟我?你先答应,我就给你。” 李传真放下手,紧握成拳,反唇相讥道:“我的性命握在你的手中,不答应能如何,难道我还有的选么?” 耶诃认真点头道:“当然,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不愿意,我也会把药给你,放你走。” 说完,耶诃摊开手,示意李传真可以拿。 李传真哪里会跟她客气。 一把抢过药瓶,打开闻闻味道,确认是圣禄做的东西,立刻翻找起不同颜色的药丸,当即服下一颗, “那你还多此一举问我做甚?装模作样搞收买人心那一套?告诉你,这些对我无效。” 嗯,是熟悉的毒药味道,感觉身体都舒服了几分。 圣禄可以走,但她的药不能停。 “圣禄给了我很多瓶,你吃完了可以问我要,她不在的期间,我会照顾你,跟随我是圣禄给你的命令,难道你要违背她? 况且,你在上古国无亲无故,依附我,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便宜行事,圣禄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甚至她做不到的,我比她做的更好。 圣禄之所以把你留给我,也是我能给到她得不到的资源。 我是上古国的王室嫡系,整个秩序之城的掌权者,你可以考虑一下,追随我,没有那么差。” 耶诃说完,转身就走,不做停留。 李传真看着耶诃离开,握紧手中的药瓶,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见李传真最终还是选择跟她走,耶诃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第74章 意外发现 “城主有令,闭城七日,搜查核实城中所有居住者身份,秩序之城不许外来者入城,所有外邦人无论有无身份牌,一律驱逐出境,凡有秦人私自入城者,格杀勿论,违令者,斩!” “有检举城中外邦细作者,赏百金!” “有知情不报者,将会取消秩序之城居住权,永久驱逐出境!” “凡私自藏匿协助外邦逃犯之本城居民,与外邦细作同罪,视为叛逆,处极刑!” “......”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从昨夜开始,秩序之城便开始封城戒严。 白日的秩序之城中显得有些萧条,街道两旁的店铺空无一人,家家门户紧闭。 街道上只有来往巡查的军队在挨家挨户敲门搜查,例行询问。 各处公告铺天盖地的四处张贴,有军官在城中各处敲锣通告。 不时有百姓哭喊声,也有官兵的打骂声从各处街巷中传出。 秩序之城平日里便律法严苛,对户籍人口的核查时有发生。 但是城中依然有不少外邦人靠着人脉关系,钱财通路,在秩序城中做些买卖,平日里只要他们不作奸犯科,上下打点到位,核查身份的官差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糊弄过去了。 像这样大规模的摸排,还是头一次。 而且丝毫不留情面,有攀扯关系,企图蒙混过关者,一律拷上枷锁带走。 一时之间,秩序城中人人自危。 李传真跟随在耶诃的身边,二人骑着马,一同在城中四处巡视。 秩序城许久没有大力整顿,不曾想竟然已经有如此多的外邦人混进城中。 被抓捕的异族队伍越来越长。 “官爷,这位官爷,求求您了,小的只是来城中做些小买卖的,不是什么番邦细作啊......” “大人,饶了我吧,我们这就离开行不行?不要杀我们呀,小的在城中一向遵纪守法,从未做过坏事啊,还请大人明鉴,大人明鉴......” “我不是细作,我不是细作!我要抗议,我要控诉!我要见城中令大人,我要见夷邦令百目大人!” 一位须发斑白的年迈老者拄着拐杖,气势汹汹的拦在正在抓捕外邦细作的军官队伍之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老夫要向王城上告,我要向王城申请保护调查,你们这是暴力执法!番邦之人也有人权,也应该享有公正的对待,老夫可以证明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不是细作!秩序城乃是法度之地,不是你等可以任意妄为的所在......” 耶诃今日的穿着颇为正式,整套的城主仪驾装扮,看上去十分威严肃穆。 李传真有些好奇的看向这个老头儿,向耶诃询问道:“此乃何人胆敢在此当街叫骂?” 这个突然跳出来怒骂的老头儿也引起了耶诃的注意,她望向老头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李传真的问题,而是转头和一旁的副官吩咐道:“将人押了,拿走。” “是,大人,下官这就吩咐拿人。” 副官脸色有些不好看,心道下面这些人好不晓事,明知今日有城主大人亲自巡视,还不提前清场,竟让人当街公然叫嚣城主法令。 这下被城主看到,定会觉得自己办事不利。 “还不快去!” 副官向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底下的执法官兵得了上级的明示,有了城主背锅,这才敢动手抓人。 “你们,你们做什么,老夫乃是二等书办,就是去了王城也有上奏风评之权!敢不尊老敬贤,王上饶不了尔等......” 方才还叉着腰十分嚣张的老头儿立刻就被官兵锁了,拖到执法队伍的后方,叫嚣怒骂声渐歇。 耶诃耳边清静了些,这才和李传真解释道:“此人是城中书办,喏,就是你看到那些,书舍店家,负责百姓文教,一个迂腐的老头儿罢了。 上古律法规定“年逾七十者,养天年。”他敢叫嚣,无非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无人敢缉拿他而已。哼,不将我的命令放在眼里,公然挑衅,我今日就非要拿了他,我看谁敢多说一句!” 耶诃又和副官嘱咐道:“胆敢带头闹事,去和城中令打个招呼,将这老头儿多关几日,让他多吃些苦头。” “是,大人。”副官领命。 李传真点点头,明白了,这老者就和秦国的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的地位差不多,虽没有官身,却有名望,难怪如此底气十足。 身为上古原住民,却要跳出来为异族发声,打抱不平,无非是想倚老卖老,搏个兼爱天下的美名。 “土食先生今年七十有六,按律无罪,尔等怎敢枉顾上古王法,随意拘押?难道就不怕王上治罪吗!” “不错,况且土食先生只是仗义执言罢了,尔等怎可随意抓人,上古大国是自由之都,什么时候变成和秦域那样的蛮夷之邦了,也要大兴因言获罪这等无稽之事?” “城主大人要摆威风,不许我等读书人议论国情,那就请把我等都关进大牢好了......” “土食先生这样的贤者尚且不能得到优待,这书不读也罢!” 官兵抓了老书办,很快就有许多读书人从书馆中跑了出来,他们一群人拦在执法队伍前,群情激奋,口口声声要求放人。 李传真回头瞅了一眼老头儿的神情,那副智珠在握的自得模样还真是让人看了就厌恶的很。 读书人的抗议声吸引城中百姓纷纷围观,人群越聚越多,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开始有指责耶诃的不利言论蔓延。 “依我看,还是混乱之城的乌林赫大人的制度更好,乌林赫大人对外更加仁慈,无论是上古国民还是番邦蛮夷,大家生活都更加自由,执法也会依法办事,哪像耶诃大人这般毫无道理......” “我还没去过混乱之城,真的比我们秩序城更好么?我听说那里的人都凶残的很......” “耶诃大人才上任几年?虽然是王室嫡系但论资排辈乌林赫大人都比她更适合管理两城。 论治理地方,处理国事,外邦建交也是乌林赫大人更胜一筹,耶诃大人还是稚嫩了些,颁布的法度不会结合国情......” “就你懂?少来了,你私藏那些草原人和他们做生意来往这些年赚了不少吧,呵呵,说耶诃大人的坏话你也逃不过蹲大牢,等死吧你!” “你这是污蔑,我没有,我不是,官爷爷,你别信他乱讲,喂,放开我,我真不是,我没有啊......” 李传真听到居民对耶诃的评价基本优劣参半,支持她的也有不少。 就事论事可以,一旦有人诋毁耶诃,也会有人主动站出来维护耶诃的名声。 “话也不是这么说,耶诃大人管理严格也有严格的好处,那些外邦人把混乱之城搅的乌烟瘴气,时常有杀人越货的恶事发生你不提?” “不准外邦入城是上古国自古就有的传统法度,是对国民的保护,有什么不对? 就是你们这些知法犯法者才会因为害怕清算在这里抗议叫嚣,一群跳梁小丑,可笑!” “秩序之城是上古国最安全的所在,耶诃大人才是对的,她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你敢诋毁城主大人,看老子不打死你......” 李传真在上古国生活了好几年,已经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国家了。 只有上古王城才算真正意义上的上古国主体,无论是秩序之城还是混乱之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上古王城用来实验一些新制度和拱卫王城用的附属国度。 上古王城会吸取秩序之城和混乱之城制度的各自优劣之处,总结经验之后,不断改进自身法制。 秩序之城和混乱之城一直处于竞争合作的状态,哪一方政绩更好,在年末的评比之中,在对王城的制度影响力和话语权就更大。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会与时俱进,自我优化的国家。 李传真打马上前,不合时宜的凑到耶诃耳边笑道:“城主大人,看来不仅有挺多人敢说你,还说了不止一句诶......” “大人,需要卑职出手让他们闭嘴吗?” 当着李传真的面,这些人让耶诃脸上挂不住,要知道,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所以耶诃当即对着一众人等怒道:“秩序之城严禁外邦人入城,谁反对也不好使! 土食阻碍执法,公然抗命,这个书办他也不用当了。 即便是天命之年也不能带头违抗城主令,读书人不遵王令也要受罚。 不想读书的下半年的考试也不用参加了,和土食先生一起蹲大牢当你们的好学生陪他去好了! 还有哪个想去王上面前告我耶诃的,站出来,我亲自带他去王城请罪!” 耶诃发怒了,自然无人再敢应声,那些读书人也纷纷缩着脑袋不敢上前。 替土食先生出头也只是说说而已,耶诃真取消他们的考试资格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耶诃一人便压住了混乱的场面,今日状况频发,耶诃身旁的下属副官早已经满脸冷汗,根本不敢去看耶诃难看的脸色。 他立刻接话道:“还不都散开,再有带头聚众闹事者,统统拘押!” 官兵开始呵斥,抓人,聚集的城中居民连忙各自逃离,不敢再触耶诃的霉头。 耶诃很不高兴的打马离开,继续往别处巡视。其他人斥散人群,纷纷紧随其后。 李传真在一旁看的想笑,耶诃啊耶诃,你还说别人呢,带头窝藏外邦人的不就是你自己么? 自己还有那两个女金刚,可都是秦人,你该先查查身边的人才对。 自家老巢都被人渗透成筛子了还不自知。 陆清韫还真是厉害,给小菊和小竹凭空捏造出上古人和秦人的混血儿身份。 无论怎么说,她们俩都有理由狡辩,可以光明正大的作为流浪武者留在耶诃身边继续潜伏。 是的,也不知道陆清韫给她们的命令是什么,这两人还继续留在城主府,她难道就不怕自己把她的人都给清理了么? 队伍越往前走,李传真看到的被官兵守卫封查的商铺就越多。 从不少大户人家中查抄了许多财物,要不是相信耶诃刚正的人品,李传真都怀疑耶诃是在借机发作,合理打劫这些上古的有钱人。 “诶,你是不是故意的?要是缺钱了就搞整顿搜查这一套,谁家有钱就说谁是反贼,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耶诃不满道:“胡言乱语,本城主会是这么卑鄙无耻的人么?这种践踏律法之事我从来不屑为之,更何况,吾乃王女,要以身作则......” 李传真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耶诃逗趣,她感觉耶诃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耶诃有时正经的让李传真都很担心她,好奇她究竟是如何长大的,一点邪念歪心思都没有,做什么事都是一副公事公办,光明正大的样子。 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能治理好这么大的一座城池,当一名合格的政客? 耶诃的敌人只怕随便搞点什么阴谋诡计暗杀啥的都能吊打她吧...... 她能稳坐城主之位,圣禄在背后八成是没少出力啊。 “咦,这是什么声音?”李传真耳聪目明,五感远超常人。 “什么什么声音?”耶诃侧耳倾听,什么也没听到。 “诶,你做什么去?” 耶诃正和李传真说着话,就见李传真忽然就从马上飞起,在屋顶上几个起落消失在原地。 耶诃不明就里,但也立刻跟了上去。 李传真最后停在一处空地边,耶诃很快也骑马赶了过来。 此处有一片荒废的建筑群,都是已经倒塌的没有屋顶的半墙房屋,有许多人在此聚集。 这里不仅有已经到场的围观百姓,陆续还有从不远处的街道上往这边赶过来的车马商贩。 “跑这么快,咦,你突然到这边来是怎么了?” 李传真摇了摇头,她也不太确定,因为方才好像是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叫声,她才会赶过来,那东西,就在这边。 从外面看,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人和车马都太多了。 李传真挤开人群,和耶诃一起往里走。 因为耶诃这个城主突然下令封城搜查,今日躲藏在城中的外邦商人被抓了不少。 他们的货物大部分被官方收缴,还有一些不方便储放保存和运输处理的货物只能用车马拉到这边集中处理,低价售卖给城中居民。 比如一些家畜,活物,和一些不易保存的食物,鲜果。 上古国整个上半年只有两个月左右的短暂雨季,其他时候都比较干旱,可口多汁的蔬果在这里很受欢迎,货物交易在城中十分常见,早已是上古国的传统,耶诃倒是见怪不怪。 李传真目光从各个商贩随地摆放的货物上扫过,像是在迫切的寻找着什么。 这里摆放了许多笼子,李传真没有过多关注其他的货物,她更多的是查看各个野兽笼子。 过程中,当李传真看到关在兽笼中的秦国人时,她的身体微微一僵。 “泽真君,你认识?”耶诃以为李传真如此急迫是听到了有她认识的人的求救声。 耶诃开口询问时就准备好了,一会儿只要泽真想要哪个奴隶,她就大手一挥,全都买下来送给她。 但李传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笼子里装的不止有秦国人,还有许多肤色不同的各个国家的地方抓来的奴隶和战犯俘虏。 他们模样倒没有多凄惨,上古国人十分善良和贴心,不会苛待他们,反而会给笼子里的提供食物以及干净的衣物,有的卖相好的奴隶还会有一些精美闪亮的装饰品。 就比如李传真先前戴的那些。 因为这些笼子里的货物如果卖相不好,很多上古国人就不太愿意买回家去,他们只喜欢美丽的事物。 平常想在秩序之城购买这些货物是不可能的,这些虽然品质不高,不是人宠,只是普通的奴隶,但也很少见到,一般只能去混乱之城的黑市才能购买。 这次的机会难得,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城中居民都来凑热闹。 无论买不买得起,大家都想过来看看。即便不买奴隶,他们也会买一些上古国缺少的蔬菜瓜果,还有一些家畜,野兽,花卉种子,一些颜色鲜艳少见的珐琅,石彩。 笼中人基本上年纪都不大,十分年轻,甚至很小。 因为年纪大的,病弱的,或者身体不够健壮的,基本都已经死在运输的途中了。 他们一个个多少都有些惊恐害怕,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或者是不言不语,神情麻木。 李传真隔着笼子看着他们,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刚来上古国时,也是这样被宗望他们关在笼子里,那种对上古人的恐惧和害怕的心情她也体会过。 耶诃站在李传真的身后,把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中。 耶诃没有主动开口帮忙,她等着李传真找她求情。 但令耶诃意外的是,李传真只是在关着秦人的笼子前停留片刻,便又继续往前走了。 奇怪,泽真君,她这是在找什么? 第75章 笼中之人 “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认识的,是认识的啊!” 李传真刚转身准备离开,一旁的铁笼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就忽然大声叫嚷起来。 那笼中人披头散发的看不清面目,低矮的笼子让他直不起身来,他努力的透过铁栏杆,拼命向李传真的方向伸出手大声求救。 “哥,真哥,是你对不对?我认得哥哥,我是杨虎,我是小虎子,你忘了吗?哥,你救过我的,太好了,呜呜呜,我终于找到你了......” 求救声马上引来卖货之人的皮鞭,官方已经接手,卖货人正是由一位引渡官兵负责。 “叫什么叫,老实点!” 但笼中人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他心知这是唯一获救的机会,即便害怕挨打,他依然用尽全身力气,疯狂摇晃铁笼,大声呼喊叫嚷。 李传真没有转身,只是停在原地,在这异国他乡漂泊多年,她第一次见到许久不见的羊村故人。 她身躯颤抖的厉害,捂着抽痛的心口几乎要站立不稳。 耶诃立刻从李传真的身后伸手扶住她,感受到李传真身体不同寻常的反应,耶诃立马警惕起来。 她望向笼中人,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警告,立刻让杨虎噤了声。 他不敢再向李传真求救,这个上古人的气势很可怕。 耶诃很烦这些外邦蛮人,方才就是这人说话让泽真如此反常。泽真的身体并不好,外界的刺激很可能会加重她的病情。 “泽真君,你怎么了?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回去......” “我没事儿,城主大人不用担心,您这样搂着我,我很安全,不是么?” 李传真不同往常的低沉笑声听在耶诃的耳中,让她反而不自觉的松开了手,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半步,和李传真拉开距离。 “泽真,你......” 眼前之人模样没变,气质却和上一秒的李传真相差甚远。 耶诃已经忍不住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武器,她皱眉问道:“你是谁?” 不用耶诃吩咐,城主府护卫马上四处警戒,封锁出一大片空地。 这是耶诃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泽安,危险的气息和泽真完全不同,泽真不管如何警告耶诃,又或者是喊打喊杀,耶诃都不会怕,她能够确定泽真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 因为泽真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杀气。 泽安深深呼吸了一口湿润的清新空气,上古已经渐渐步入雨季,正是这个国家难得的舒适季节。 泽安有些奇怪的看向城主,什么时候另一个自己和耶诃关系这么好了? 泽安没有向耶诃解释自己的来历和姓名,而是第一时间警惕检查了一下四周环境,发现自己还是在秩序城中,在耶诃的地盘。 确定没什么危险,她无视在场所有人,掏出自己怀里的记仇小本本,花了十来秒,快速扫视了一遍本子上的内容。 上面记录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耶诃和圣禄姐姐是一伙儿的?那就是自己人了。 也没有记录新的敌人,这几天过得还算不错。 耶诃还救了我?新领导对自己还算不错...... 消化了一下本本上记录的信息,泽安收好记仇小本本,走到耶诃面前,看到耶诃紧张的样子,泽安无害的朝她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慢慢拨开耶诃握住剑柄的手,将她腰间抽出一半的剑重新放好。 “没事的城主大人,别紧张,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时走神,没注意。” 这是...... 耶诃有些明白了,这就是圣禄说的她的另一个人格。 摸不透这个“泽真”会是怎样的行动,耶诃打算暂时静观其变。 耶诃简略向李传真说明了一下她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她又是怎么变化的。 一切又恢复如常,耶诃解除了警戒,人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会和耶诃一行人保持距离,有些胆小的则是选择直接离开此地。 李传真居高临下的看着笼中人,问道: “杨虎?还真是稀奇,你居然会在这里,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 见李传真终于想起自己,笼中的杨虎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扯住李传真的衣角,涕泗横流的哭道:“传真哥,我,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呜,这里好可怕,你快救救我,他们会吃了我的,救我......” 泽安蹲下身,她一点不介意的反握住杨虎脏兮兮的手,而是眼含期待的问道:“你别怕,我在这里,没事的,你先告诉我,我母亲和婶婶,还有两个妹妹,她们人呢?草原人入关,你还活着,她们是不是,也活着?” 杨虎能在这个可怕的地方遇到同乡之人,而且是李传真,他只觉得热泪盈眶,说不出的激动与喜悦。 只是听到泽安的问话,他有些难以回答,不过杨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王大娘她们现在在哪儿我也不清楚,不过当年盘羊关被攻破,王大娘她们是和我们大家一起逃出来的,只是,只是,” 泽安心急不已,她一掌拍在面前的笼子上,表情阴沉的可怕,低声追问道:“只是什么,说!” 笼子被拍的发出巨大的声响,杨虎被泽安的怒气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答到:“哥,你别急,王大娘和周大娘现在应该还和村长他们在一起,离开羊村的时候,大小姐有特意吩咐要带上她们的。 只是婉月和婉玉在当年逃跑的时候半路就弄丢了,村里的人这几年也有四处寻找,只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娘和婶婶还活着,两个妹妹,弄丢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个世界的亲人都已经离她而去,没曾想...... 虽然得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毕竟有了一点希望。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泽安将手伸到耶诃面前,耶诃看着泽安伸到她面前的手,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呆了一会儿,耶诃以为泽安要杀人,于是也蹲下来,拔出自己的剑递到李传真手中...... 泽安皱眉推开宝剑,理所当然的开口要求道:“不杀人,手脏了,城主姐姐帮我擦擦。” “噢,噢噢,好。” 耶诃这才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仔细帮泽安擦手。 她叫我,城主姐姐?耶诃有些开心,泽真这样好像也不错。 泽安擦完手,向笼中的杨虎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嘲讽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你居然让我救你,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杨虎终于察觉到李传真的不对劲,隔着笼子,他还在傻傻的问道:“真哥儿,你不能再救我一次吗?你这么好,怎么会,不救,救我?” 泽安将擦手的帕子狠狠的扔向笼子,冷冷道:“我不会再救任何人,尤其是,你们这些羊村的人,你们,都是该死之人。” 杨虎是真的不明白,他只知道李传真是他小时候的救命恩人,羊村的许多人也都是他救回来的。 能见到李传真,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没想到...... 这个人真的是李传真吗? 那个武功高强,有情有义一直努力拯救羊村村民的人。 这些年,他杨虎一直以来最崇拜的英雄少年。 他一直都想能再见他一面,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杨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警惕的看向四周聚集的上古人,重新退回笼子深处。 他明白了,是自己太鲁莽,这里不是秦国,这里是食人国,自己一时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传真哥哥这是在演戏,没错,一定是这样,他肯定会救自己,但不是现在,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拖他的后腿。 杨虎不停的说服自己,安慰自己,可是看到李传真那冰冷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蜷缩着,流下害怕的眼泪。 那些年,泽安被逼着不停的执行任务,一次次死里逃生,确实救下了许多村民。许多人,许多事,她都已经快要遗忘了。 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记得她。 “杨虎,你看,这就是个人的命运,当年我救你,不忍心抛下你不管。如今,你还不是要死一次? 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我干涉他人命运已经受到了上天的惩罚,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这一次,我会尊重你的命运。” 泽安说完转身就要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直到杨虎看到泽安真的就这样走远,他才声嘶力竭的哭道:“才不是什么天意,我是千辛万苦,翻山越岭才来到这里的!我是以为真哥你被上古人抓了,我是来救你的!我是自己来的,别不管我,哥,哥......” “好歹,再捞我一次啊......” 耶诃跟着泽安也一块儿走了,走的时候耶诃还在频频回头看那个关在笼子里哭泣的半大少年。 耶诃用肩膀推推泽安,凑到她面前,问道:“诶,你真的不救他么?他是你认识的人吧?” “不认识,走了。” 泽安想要离开,可是耶诃却拦住她,温声道:“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你还要哭呢?” 泽安愣住了,她这才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湿的。 第一次,她听到,有人千里迢迢赶来找她,说是来救她的。 连陆清韫来上古找她,也是为了来杀掉自己。 永远都是她救别人,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记得她,更加不会有人来救她。 “我觉得刚才那个小子不错,你不想要,那我买了,留在我的城主府后院砍柴好了,你觉得呢?” 无论耶诃说什么,泽安都是低着头,沉默以对,耶诃也只是笑笑,并不介意,她总是这样别扭,心口不一。 耶诃正要抬手让人买下刚才那个少年,泽安冷冷的阻止道:“不必管那人,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耶诃缓缓放下手, “这样啊......” 泽安不愿救那个小子,耶诃也没有多管闲事,也不再在泽安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接着,耶诃又提醒道:“对了,泽真,你记得你刚才要找什么东西吗?” 泽安疑惑抬头,道:“我?找东西?” “我”会在找什么东西? 泽安又仔细观察四周,这里是买卖货物的地方,目之所及,各色各样的东西都有。 她一时之间有些头疼,我自己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想不起来就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行事,泽安对自己这种会记忆断层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过,没一会儿,她就知道之前的自己究竟在找什么了。 一个巨大的铁笼里,一只奄奄一息的银色巨狼正趴在里面,伤痕累累的伸着舌头喘息着...... 隔着铁笼,一人一狼再次相见,都是惊喜万分。 这是神羊山上的那只狼王! 之前的自己一定要听到狼王的哀嚎声才会找到这边来。 “你没事儿吧?还能坚持吗,我马上救你出来。” “嗷呜......”狼王呜咽一声,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应了。 和刚才见到那些笼中人的表现不同,李传真明显对这只狼王更加热情。 在泽安看来,这只狼王是和她共患难的好兄弟,比那些一直想尽办法杀她的人要好的多。 有时候,兽比人好。 “这只狼,我要了。”泽安迫不及待要带狼王离开。 卖货之人见有人买狼,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道:“这只可是狼王,虽然受了伤,卖相不太好,但这价钱可不便宜......” “快点把笼子打开,我要带它走,钱,她付。”泽安头也不回,手指向身后跟着的耶诃。 耶诃:“......” 耶诃不吱声,泽安又回头朝顶头上司露出一个迷人笑容。 “城主大人,求求了,买啦......” 面对卖货老板投来的询问眼神,耶诃也只能很是不爽的点点头。 这种被人当成冤大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怨总耶诃痛快的为她的男宠付了钱,又临时买了辆板车,让府中护卫将已经动弹不得的银背狼王抬上车,泽安这才满意一笑。 “城主姐姐有什么需要买的吗?我可以帮您提着。” 耶诃出了很多钱,泽安这会儿显得十分殷勤体贴。 耶诃习惯了泽真的冷淡疏离,虽然后面的泽真对她态度好了不少,但也从未有过如此热络的模样儿。 “只能帮忙拎东西,不能帮忙付钱是吧?”耶诃有些好笑道。 泽安搭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羞道:“城主姐姐这个月还没给人家发工钱呢,人家口袋空空的,实在没钱付账嘛......” “嗯?我想让你买单的话还得先给你发工钱是吧?算了算了,左右都是我出钱......” 耶诃倒是不在乎这点小钱,她更在乎泽真对她的态度。 泽真变化之后,倒是有趣的很。 啊,这下,自己更喜欢了可怎么办...... 第76章 战地记者 泽安带着狼王回到城主府,耶诃的城主府很大,她有许多别院,也有专门豢养野兽用的兽房,分给李传真一处用来安置狼王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到了晚上,泽安和狼王一同趴在屋顶疗伤。 狼王仰头啸月,口中吞吐着一道白气,一人一狼周身都被蒙蒙白雾笼罩着。 很早以前,她早就感觉到狼王的神异之处,这只狼是和她一样的同类,是可以吸收月之精华修复自身的妖狼。 “我还以为你在三年前就已经死掉了呢,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你,伤的这么重,看来你这些年也过得不怎么样......” “嗷呜......” “大家都是精怪,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吧,你认我当老大,我可以关照你,这家城主人傻钱多,我俩可以呆在这儿蹭吃蹭喝......” “嗷呜......” “你修炼多久了?怎么还不会说人话?” “嗷嗷......” 泽安絮絮叨叨和狼王说着许多话,很多不能和其他人说的话,她都愿意说给狼听。 她像一个孤单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突然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同伴。 “你看,这个火柴人是我,这个有脸的小人是大小姐,她长得,嗯,好看,很仙,反正我画不来,就是那种看着娇娇柔柔的,其实个黑心肝的小绿茶......你懂吗?” 泽安一边说,一边拿笔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不时拿给狼王看一眼。 “她是我人生剧本里的最最重要的大反派,反派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嗯,就是那种必须被主角打倒,杀死的角色。 我要把她重点记在我的记仇小本本上,在这里,重点画个圈圈诅咒她,” 想起大小姐,泽安就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伸手抚摸着狼王在月光下银光闪闪的柔软毛发。 “给你取个名字吧,嗯......就叫小灰灰好了,呵呵,别嫌弃,我真不会取名啦,不然叫大灰也行,你觉得呢?” 夜风吹拂起狼王的毛发,它的毛发像波浪一样泛起暗纹。 绿油油的狼眼安静的看着泽安,柔和的目光像是已经听懂了她沉淀多年的悲伤心事。 “等灰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一起回秦国去,去找她,然后,” “杀了她。” 阿福,让我们永不分离,好吗? 泽安的表情变得越发狰狞,她似乎越来越癫狂,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陆清韫,你失败了,哈哈哈哈......你杀不死我,我才是主角,我不是人,我是妖,我是不死之身!” “你逃不掉,你注定要被我杀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泽安越想越兴奋,渐渐的,她跪在地上又哭又笑,身上的气息变得混乱不堪。 “不,不要杀阿福,我不会让你杀她,她没错,她是无辜的,我要守着她,谁都不可以伤害她!” “泽安,你敢杀她,我就先杀了你,大家都不要想活......” 李传真这时表情不断变幻,双目猩红,已近疯狂。 “李传真,你也喜欢当她的狗是吗?你是我创造出来的,你必须听我的,敢不听话你也和泽真一样去死,都去死吧!” 李传真猛的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脸上的金色藤纹时隐时现,她从房顶滚落到地上,左右手互相搏杀,自己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 大灰灰围着李传真不停转圈,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同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在李传真正在因为要不要杀大小姐而和自己打架的时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阴影后,两个硕大的身影努力的上下叠在一起。 小竹辛苦的扛着小菊躲在树后偷偷看李公子的动向。 “我说,小菊,我们,非得,躲在这里么?旁边那个,墙角不是,也行吗?我有点,快,要,撑不住了......” 相对于两人的体型,这棵树实在有些太苗条了,小竹已经憋红了脸,一直努力收腹吸气,侧着身体隐蔽身形。 “这儿看得更清楚,哎呀,你别老是晃,我字都写飘了......” 小菊坐在小竹肩膀上,一边探头观察李传真,听她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一边拿着纸笔,奋笔疾书。 “沉......鱼......落,雁......闭......月,月,”小菊写刚写个开头,就忘了闭月羞花的羞字怎么写, “诶,小竹,那个闭月羞花的羞字怎么写来着?” 小竹恼火道:“我怎么知道......哎呀,你不会写就赶紧下来,累死我了!你到底会不会写信?让你写李公子你写什么沉鱼落雁?你不行就换我来,” 小菊自豪道:“你懂什么,我这叫修辞,是锦云姐姐亲自教导的,你能有我会写吗?你看李公子这个样子,这信给你写,你能写的明白吗?” 小竹听她这样说,也只好认可的点点头,她似懂非懂道:“既然是锦云姐姐教的,那你肯定比我强,你抓紧写吧,我再坚持坚持。” 小竹心里想着大小姐交代的任务,她咬紧牙关,眼神再次变得坚定,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扎稳马步,做好长时间扛着小菊的准备。 小菊想了想,记得大小姐说的,不会写的字先画个圈,于是,她继续在纸上写道:“沉鱼落雁闭月花的大小姐亲启,见字如面,甚是想念......” 此处省去小菊写的一页半纸的修辞和画满圈圈叉叉的打招呼开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我和小竹已经在上古又待了七日有余,李公子从那天夜里回来,就变得奇奇怪怪......” “这里的医师诊断李公子受了很多很多伤,她还中了许多剧毒,具体情况小菊还没有打听清楚。中间神山的主祭祀圣禄大人也来给李公子诊治......” “今天我们在城西见到了小虎,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城的,他被上古人关在笼子里,不过大小姐不用担心,我小菊已经想办法救出小虎......” 小菊在信中讲完这段时间城中大概发生的事情,看了一眼还在发疯的李传真,叹了一口气,又继续提笔写道: “李公子带回狼王后,就开始在屋顶上冒烟,一会儿说要杀了大小姐,一会儿又说不杀......然后她又开始自己打自己,” 小菊实时记录李传真的情况,又停下笔观察了一下,等了一会儿,确定李传真躺在地上不动了,她又继续写道: “不过,请大小姐不用担心,根据小菊观察,李公子这会儿已经自己把自己打死了,躺在地上不动弹了,对大小姐没有威胁......” 最后一句,大小姐,李公子大人好像,是真的疯了...... 就在小菊满意吹气,快要写完结尾时,李传真又爬了起来,呆呆坐在原地。 然后,李传真似乎注意到了小菊二人在偷窥,她缓缓站起身,朝二人走来。 小竹在下面惊的汗毛直竖,她就想立刻调头逃跑。语无伦次道:“怎么办?她,她走过来了,我们已经暴露了,小菊,跑,跑吧?” 小菊又掏出一张新的信纸,嘴里咬着信筒含糊道:“马上,再坚持一下就,就写完了......” 小竹吓得两股颤颤,几乎都想扔下小菊自己先跑,道:“还写,她都拔刀了,跑啊,再不跑......” 小竹心知不能在听小菊瞎指挥了,她就保持着肩抗小菊的动作,两个人叠着罗汉就往外逃命...... 小菊把信纸放在小菊头上,还在奋笔疾书,做她的战地记者。 “小菊本以为李公子已经把自己打死,没想到,就在小菊快写完信的最后时刻,奇迹出现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公子长身如龙,拔刀出鞘,那森森寒光闪得小菊睁不开眼,满脸杀气的就向小菊冲来,小竹这个胆小鬼就会催我逃跑,不像小菊,英勇无畏,浑身是胆...... 大小姐在上,其实小菊心里很害怕,但是此时此刻,小菊心里想到大小姐临出发前对我的殷殷嘱托,想到锦云姐姐对小菊的谆谆教导......” 直到小竹的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她双手肌肉隆起,猛的用力一抛,将小菊抛飞在空中,小菊这才如梦初醒,从文思如泉涌的紧张创作的状态中醒悟过来。 在半空中将匆忙写好的信纸塞进信筒,优雅的调整身姿,一个七百二十度的空中翻转两周半,燕子落地,半吨的体型落地轻盈,悄无声息,让人不由得拍掌叫好。 到此,小竹心知她二人根本不是李公子大人的对手,面对杀气腾腾的李传真,小竹视死如归的上前一步,大义凛然的对小菊说道:“我留下拖住她,你快走,一定要把信送到大小姐手中!” 小菊看看李传真,又看看小竹,她举着笔,一边后退一边犹豫道:“小竹,要不你再坚持坚持,我想把打斗的部分再多写一段给大小姐展示......” “......” 小竹微笑点头,道:“写吧,多写一点,把我们俩为大小姐抛头颅洒热血,壮烈牺牲的场面写的好看一点,然后请李公子替我们送信给大小姐,你说好不好?” “小菊你这个蠢蛋,你没看到,我们已经,死定了吗......” 说话间,小菊终于写好了最后一个字,她认真收好信,然后和小竹并肩站在一起,做好死战的准备。 “你才是蠢蛋,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一人逃跑。要死大家一起死。” 小竹感动不已,抬手擦了一把鼻涕,然后大喝一声:“列阵,玉女阵法!” “好!” 两人摆开阵势,解开腰间巨大锁链,缠绕在周身,一前一后将李传真封锁在中间。 李传真听到这个阵法名字,心中好奇不已,这两人究竟要施展什么样的高端阵法,而且是叫玉女阵,作为二人的杀手锏,敢拿出来对战自己,一定很厉害吧? 小菊和小竹开始围着李传真施展神妙无比的走位步伐,让人看不清她们的身形变幻。 李传真提防着二人的进攻,手中短刀横在身前随时反击。 在同一时刻,二人便默契十足的如两个高速旋转的大铁球朝李传真猛撞而来! 李传真双目睁圆,心道, 我靠,不是什么鬼玉女阵法,分明是两个速度极快的肉弹战车! ...... 三人交手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李传真龇牙咧嘴的摸索着,复位了一下自己被撞脱臼的肩膀,摸摸有些青紫的下巴,对这二人的杀招有点点服气。 李传真抱怨道:“这招式的名字谁取的?这名字跟阵法有一丁点关系吗?太阴了吧......” 小菊和小竹已经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动弹不得了。 小菊不服气道:“是大小姐取的,怎么,你有意见啊,哼。” 李传真叉着腰,无奈的笑了起来,道:“她取的啊,没意见,怎么敢有意见,嗯......玉女阵法?” 李传真走向二人,蹲下身,想了想,又问道:“这种走位,感觉不像是两个人施展的,漏洞太多,这是几人配合的阵法?你们还有其他,额,和你俩差不多的玉女?” 两人这次都是倔强的宁死不屈,不肯开口回答李传真的问题。 这个玉女阵法如果再多几人的话,她应付起来还真的有点棘手。 李传真也不介意,只是伸手强行从小菊身上拿走了她刚才写的信。 “不行,把信还给我!” 见李传真抢走了信,小菊这才有些急了,拖着受伤的身体也要去抢,只是她现在这样怎么又可能抢的到呢? 李传真席地而坐,借着月光细细查看小菊写的信,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苦笑。 “小菊,你这.....谁教你这么写信的?” 这个可以说,于是小菊答道:“是锦云姐姐亲自教我的,我得了锦云姐姐的真传,怎么样?是不是写的很好?这修辞,还有这个写实笔法,主要得向大小姐传达出实景场面,这个很难的......” 李传真认可的点点头,道:“嗯,写的确实,好。” 李传真忍笑,反复看了好几遍信。 明明是那种清冷的性格,但她的身边总是有这么多闹腾又奇奇怪怪的人。 李传真愣了半晌,又拿过小菊的毛笔,有心提笔把关于自己疯魔的病情消息划去,又几次放下,墨汁几次滴落,弄黑了信纸好几处。 她想了又想,最后李传真未改一字,只是在信的最后补上了一句话。 小福,等我回来。 第77章 城楼之上 古郡城墙披暮霭,霜落荒原雁影斜。 黄河水阔流千古,塞上风高卷万沙。 河套之地,荒芜苍茫,山河壮阔,岁月悠长。 阴山横亘,如巨龙伏卧,冷峻的峰峦刺破苍穹。 岩石嶙峋,似岁月之刃刻下的沧桑印记,在阳光下闪烁着古老的光芒。 在一片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的荒野,只有几处残垣断壁,孤独地守望。 风过处,沙尘飞扬,天地间一片混沌,仿佛世界的尽头。 广袤无垠的平原之上,荒草连天,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颤抖。 一行衣衫褴褛,满身风尘的难民队伍艰难的在风沙中跋涉前行。 一位满脸沟壑的衣衫褴褛的白发老者,他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布囊,怀中还抱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娃娃,祖孙二人结伴同行,老人家回首望向后方漫天黑烟的天际,对着已经看不到的故乡深深叹息。 “后生,你们这是打哪儿来,要往哪里去啊?” 难民队伍中,一个发髻凌乱,满头汗水的黑脸男子拉着一辆破板车,板车上坐着一个戴着头巾的娇小女子,破车嘎吱嘎吱,一步三响,在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黄土路上闷头前行。 听到老者问话,黑脸男人只是微抬起头,他用破烂的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朝老汉憨厚一笑,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关中口音,回答道:“我二人从铁锹关来,要往云中城去。” 这黑脸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带着大小姐从上古国一路厮杀逃亡的贺章。 枯瘦老汉儿又凑近贺章,一口老光牙熏得贺章直皱眉。 那老汉儿道:“铁锹山啊?那后生你莫非是那边修城做活儿的劳工?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到处都是能挣钱的营生,就是辛苦些......” 贺章敷衍的点点头,尽量和这自来熟的老头子保持距离,对方的嘴简直臭不可闻。 贺章的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似乎一点都影响不了老头儿继续上前搭话的热情。 他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个一直安静坐在板车上,不发一言的瘦弱女子。 方才,那女子不经意露出的一小截纤白玉指,老头儿看得分明。 老者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的装扮,目光在陆清韫的腿上停留许久。 老汉儿继续和男人搭话道:“咦,后生,你这车上坐的可是你家娘子?她这腿是?” 听到老汉提及大小姐,贺章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些。 贺章忍着没有发作,还勉强笑了笑,答道:“老人家您说笑了,这是我家妹子,我兄妹二人都在铁锹山那边做活儿,不想迁徙途中遭了兵祸,我家妹妹不慎伤了腿,这下走不得路,我带着她一路寻医治腿,流亡至此......” 贺章心道,要不是因为现在他们二人还在逃亡途中,不便节外生枝,不然,就凭这老头儿如此多事,便也有取死之道。 问了一路,简直烦不胜烦。 老汉儿的年纪有些大,一直跟着人高马大的贺章快走,又抱着个小娃娃,此时已是气喘如风箱,呼哧呼哧的喘息,汗如雨下。 “噢噢,原来如此,大家都是苦命人,我的腿脚也不好,好后生,可怜可怜小老儿吧,老汉我年老体衰,已是抱不动这孩子了,能否让我祖孙二人搭一搭这车?” 贺章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没好气的拒绝道:“不行,我拉我家妹子一人已是十分吃不消,更别谈多拉你二人。 前面再走不远就到云中了,老人家你还是再坚持一下,不行你就自个儿先倒路边歇会儿好了,在下实在力有难及,帮不上你们。” 若是他车上拉的是旁人还好,多带上这么个老头儿他倒是无所谓,对这些逃难之人,他本意是能帮就帮,一个人也是拉,两个人也是带。 济世安民,匹夫有责。 可坐在车上的是尊贵的大小姐,他哪儿敢让陌生路人与大小姐同乘一车。 那老汉儿的表情顿时难看了几分,他本以为贺章会一口答应自己的要求,对方一看就是个老实好说话的农家汉子,不曾想对方竟然是个冷情冷血的小人,连他这点小请求都不肯出手相帮。 不过是让他捎自己一段路而已,举手之劳也不愿意,亏得他长这么大个子,不拉车载他老人家白瞎了这个身板儿。 “诶,小哥儿,再商量商量,实在不行你搭下我这孙儿如何?他才这么大点儿,费不了你多少力气的,你行行好......” 贺章抬头扫视一圈周围投来注视目光的一众难民,那些贪婪的,蠢蠢欲动的眼神一直在悄悄窥视。 “不行,没得商量。” 等他们混进城后,他说什么也要带大小姐远离人群,实在太麻烦了。 老汉儿见贺章难说话,便又将主意打到后面板车上那个女子身上。 “这位小娘子,你要孩子不要?我这孩子是个男娃儿,小老儿人老体弱,如今四处打仗,只怕是命不久矣。 小娘子发发慈悲吧,你家哥哥年轻力壮,定能养活孩子,只要给小老儿五十文,这孩子就是娘子的,如何啊......” 慈悲这种东西大小姐怎么会有,她当然不会理会这个在一旁喋喋不休老头儿。 陆清韫从头到脚灰布遮面,低着头并不搭话。 她只是曲指向贺章脑袋上弹出一颗石子,催促他快走,贺章也只得认命的加快步伐。 “小娘子,诶,等等我,小娘子......” “不要五十文,二十文就卖,” “十文,十文也行,不给钱给粮食也行,发发慈悲吧......” “别走啊,帮帮忙吧,孩子,孩子送你们,不要钱,老小儿,实在养活不起啊,救救......” 那老汉儿还在不死心的追贺章的车,贺章健步如飞,很快走到队伍前面,将老头儿远远甩在身后。 “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饥殍遍野,方才那人不过是想卖孩子,若是没有人帮他们,很快,就会出现易子而食......” 贺章拉着车子,边走边说,情绪有些低落。 “大小姐,看到这些,心里可有感触?您高高在上,自然不用在意这些人。我就想问一句,这些沦落战火的秦国百姓和您的李公子相比,孰轻孰重......” 放不下那些情情爱爱,如何拯救天下黎民苍生,贺章无比希望大小姐能长进一些,把心思放在他们的大业上...... “贺章” 大小姐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开口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啊?”贺章回头,眼含期许的等着大小姐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闭嘴。” 贺章:“......” 他就不该对她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大小姐,呵。 贺章心中仍然忿忿不平,但一路上还是老老实实听其吩咐。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难民队伍越来越长,不断有四面八方的人汇聚到队伍当中。 远远看去,就像是黄土地上不断开裂蜿蜒的一道黑色伤口。 云中城门前,一列列秦兵负甲守卫,手持刀戟,严阵以待,维持进城百姓的秩序。 官兵守卫中还有几个身穿蛇纹虎爪黑衣道袍,背负长剑的山门弟子,他们穿插其中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所有人,排好队,出示路引,快速通关,凡入城者,须服军役一月,劳役三月,敢有伪造身份,叛国通敌者,处刮刑,游街示众......” “大家不用怕,云中城现一切军务暂由昆山派主事调遣,凡我秦国百姓皆可入城寻得我宗庇护,入城者不得作奸犯科,不得强抢奸淫......” “我极道宗乃名门正派,承上天之意,愿拔三尺之剑救黎民于水火,扶大厦于将倾。号召秦国所有仁人志士汇聚于云中城,与我等一起共抗外敌。 凡是能通过我宗选拔考核,生有慧根的仙童弟子可自愿加入我道宗,修得仙法,保卫秦国......” 这条秦国北境土地上被外族撕裂开的巨大黑色伤口在云中城门前慢慢被缝合,人群在入城之后重新变得井然有序,焕发生机。 城门前,正排队等待入城的人群中不时有人小声议论。 “这极道宗真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名门正宗,国难当头,我秦国还能有他们这样的正道人士愿意站出来庇佑百姓,真乃秦国之幸,百姓之福啊。” “那是当然的了,极道宗谁人不知乃是北地数一数二的强门大派。 如今秦国沦丧,方圆数百里唯有这云中城还能抵抗上古狼兵,接收难民,也亏得你们来得早,听说过几日连云中城也要闭关拒敌,不再接收各地灾民了......” 说话者语气中不乏有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之意。 和这些逃难者不同,他本就是北地九原郡人氏,因听闻极道宗在召集北地各处英雄豪杰前往云中城共抗外敌,他这才急忙响应号召,赶往这边。 他在极道宗所在昆山脚下土生土长,面对这些前来投奔自家的外来者,不免有着几分傲气。 “哦?我观这位兄台谈吐不凡,想必是知道不少内幕消息,还请兄台细说细说,这极道宗过几日为何不再接收难民?可是要与上古狼兵开战?我还有好些兄弟姐妹正往这边赶呢,如此岂不是......” “这位兄弟,不知你在极道宗可有相熟的道爷,你看我家这小子根骨如何?极道宗若能收下我家孩儿,在下可为兄弟你牵马坠蹬,来世愿效犬马之劳!” 方才最开始说话那人不知怎么的,他周围一下子挤过来许多人,七嘴八舌就求他帮忙。 “啊呸,屁个来世,你个破落户,这辈子都活不明白还来世,好兄弟你别听这人瞎说,他就是个骗子。你看看我,我有真金白银。 我家孩子比他家强多了,若能成事,我倾家荡产也要报答你,我这还有十个铜板,兄弟你先收下......” 在拥挤的人群后方,陆清韫坐在板车上,静静看着众人为求生路,绞尽脑汁四处寻求门路。 “极道宗......” 陆清韫若有所思,青葱玉指无意识卷着胸前的发梢。 偶然间,她抬头望向高高的城楼之上,那里的最高处,站着一位穿金虎玄袍道衣之人。 手持长剑,俯瞰众生。 仅是这无意识扫到的一眼,陆清韫便浑身巨颤,难以自持! 她不顾尚未养好的伤势,拄起木棍,拖着那条伤腿强行从车上站了起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贺章看到大小姐突然间如此激动反常,他立刻放下车,守在大小姐身旁警戒起来。 “大小姐什么事?哪里,什么人?” 他顺着大小姐凝视的方向看去,即刻四处扫视城楼, 贺章什么也没发现,那城楼之上,只有一些普通的官兵守卫,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大小姐?方才您看到什么了?” 陆清韫手指颤抖指向刚才那人所站的地方,问道:“她,刚刚就在那里,你没看到吗?就在那里,肯定是她,我看到她了......” “谁?什么人?”贺章皱眉追问。 竟然有人可以躲过他的感知,无声无息出现在大小姐附近。 有高手! “很像,可是,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刚刚我分明看到......” 陆清韫正想和贺章说她看到的那人,就在此时,之前一直追赶他们二人的老头儿突然冲了过来,径直朝陆清韫扔来一个布包。 贺章马上挡在大小姐身前,抽出短棍就要打飞那个不明包裹。 一旁的老头儿见贺章抬棍看也不看就要打,他大叫一声,声音凄厉。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待贺章看清楚包裹里是什么,他眉头紧蹙,在最后一刻及时收棍,单手接住布包,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包裹中,分明是个婴孩儿。 第78章 真假公子 那老汉儿见贺章挡在陆清韫身前,又要打飞自己扔出的孩子,原本吓了一跳,以为孩子死定了。 看到贺章最终还是接住了孩子,他总算松了口气,当即跪扶在车橼边,苦苦哀求,坐在地上一副老泪纵横的可怜模样儿。 老头儿破衣烂衫,模样凄惨,一边招呼围观众人给自己主持公道,一边大声哭喊起来: “呜呜呜呜......” “诸位乡亲父老,还请诸位为小老儿说上一句公道话儿,这二小夫妻俩好生不讲道理。 他二人路上和老汉儿我说生不出孩子,见我家孙儿活泼机灵,与他二人有缘,说给我十两银子,让我可怜他们夫妻俩子嗣艰难,将孩子卖与他二人......” “若非是走头无路,老汉儿我无论如何也是舍不得卖我这嫡亲的孙儿的,奈何人老体衰,没法儿养活孩子......” 陆清韫冷眼看这无耻老头儿当众卖力演戏,她嗤笑一声,道:“你养活儿不起孩子,关我什么事儿,贺章,还愣着做什么,把孩子扔回去。” 贺章冷着脸,没有听大小姐的直接扔孩子,而是大步走到那老汉儿面前,双手奉还孩子。 “老丈,莫要为难我兄妹二人,你家孩子,你自己养。” 老头儿并不伸手接孩子,反而是坐倒在地,拍着大腿,哭的更加大声。 他苦苦哀求道:“小娘子,求求你了,我这把老骨头活不了多久了,这孩子只有靠你了。你若不管他,他就真的没活路了。” “呜呜呜呜……”老汉的哭声持续着,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些人开始面露同情之色,看着老汉和陆清韫、贺章三人,不知该相信谁。 也有人看得明白,这老头儿分明是个老赖,说什么人家是夫妻,那两人又说是兄妹,且那男子看着更像个不会说假话的。 定是老头儿在讹钱。 贺章抱着孩子走回大小姐身边,他恼怒不已,看着老汉, 骂道:“你这老头,满口谎言,我们从未与你有过这样的交易。 你分明就是想讹诈我们!拿自己的亲孙子卖钱换银子,你就不亏心么?” 三人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城门前原本有序的队伍变得混乱起来。 此时,周围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一些人面露同情之色,对着陆清韫指指点点, 小声说道:“这小娘子看着也不像是狠心之人,说不定真是有什么误会呢。” 另一些人则摇头叹息:“这世道艰难,老人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吧。 就算是讹人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舍得自己的亲孙儿......” 老汉一听贺章这样说,哭声更大了,他捶胸顿足地说道:“小娘子,你怎能如此狠心? 明明是你们说要买我的孙儿,现在却不认账。我这可怜的孙儿啊,命怎么这么苦。” 他不敢正面激怒人高马大的贺章,见陆清韫是个柔弱的小女子,话语间只敢纠缠着陆清韫不放。 贺章更加恼怒,他瞪着老汉,说道:“你这老头,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带着孩子,马上给老子滚,听清楚没有?” 贺章一边呵骂老头儿赶紧离开,一边不时担忧的偷看陆清韫的脸色。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又有人在一旁劝道:“小娘子,要不你就收下这孩子吧,也是一条生命啊。” 但也有人站在陆清韫这边,说道:“你这人,说得轻巧,哪能随便认下这不知从哪儿来的孩子,万一有诈呢。” “......” 众人议论纷纷,场面越发混乱,而就在贺章与老汉的争吵愈发激烈,双方陷入了僵持之时, 陆清韫单腿站在车上支撑着身体,突然间就发作起来。 她毫无征兆的从贺章手中夺过孩子,就将那孩子单手拎了起来。 然后双手举过头顶,作势就要把孩子当众摔死。 围观众人皆是被陆清韫吓得集体失声尖叫。 “不可!” “小娘子,万万不可......” “啊!住手......” “快拦住她,这毒妇!” 贺章心道,完了,让你们惹她,这下好了,直接惹毛了。 “大小姐,姑奶奶,别,别啊,孩子是无辜的。这种小事儿,让小的来,我肯定马上就处理好,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贺章站在车下,紧张兮兮的仰头看着发疯的大小姐。 他伸着手,随时准备着,生怕大小姐一怒之下,把孩子扔太远,自己接不住人。 其他围观众人也是不约而同的做出伸手接孩子的动作,大家既不敢贸然上前,也不敢离得太远。 大小姐无视所有人,不管其他人或劝说,或怒骂,她都不在乎,她放下孩子,然后淡淡吩咐道:“贺章,给钱,这孩子我买了。” “啊,啊?买,买?” 贺章不明白大小姐是什么意思,只能听话的掏出十两银子,远远扔给那老头儿。 那老头儿接到从天而降的银子,先是一愣儿,继而喜笑颜开,欢喜不已。 陆清韫的脸上无悲无喜,她问道:“老人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个孩子现在归我所有了对吧?” 老汉儿摆摆手,笑道:“没错没错,孩子归你,银子归我。” 陆清韫点点头,随即又将孩子高举头顶,作势要扔,围观众人刚刚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诶,你做什么!” “买都买了,怎么还要摔孩子?这孩子又没做错什么......” “好个歹毒的小娘子......” 那老汉儿也结巴着问道:“小,小娘子,你这是做甚?你买了,他以后就和你亲生孩子一般无二,既花了银子,就,就好生养着吧......” 陆清韫冷笑道:“谁说我要养他了,我看这孩子讨嫌的很,买来摔死,省的麻烦。” 陆清韫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道:“我花了十两银子买这孩子,他的命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谁也管不着,谁想救这孩子,就拿十两银子出来,我便把这孩子交给他。” 陆清韫等了十个数,在场众人除了偶尔几声轻飘飘的指责之外,无一人站出来给钱救孩子。 陆清韫又对那老汉儿说道:“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把我的十两银子交出来,我把你孙子还给你,如若不然,我就把这孩子摔死,要如何,你选吧。” “哎呦,你这恶妇,小小年纪如此狠毒,竟然要摔死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你迟早要遭报应的,老天爷怎么还不开眼......” 老汉儿又开始哭天抹泪,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艰难,这小娘子又是如何如何恶毒。 只是再糊涂的人,此时都瞧得明白,这老头儿是说什么也不肯拿出刚刚到手的十两银子换亲孙子的性命的。 贺章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立刻高声道:“诸位,都看到了吧,试问世上哪个当人亲爷的能狠心看着别人摔死自己的亲孙子呢? 此人根本不是这孩子的爷爷,这孩子肯定是他偷来的抢来的......” 原本堵着陆清韫和贺章二人的人群顿时群情激奋起来,那老汉儿见势不妙,还想狡辩, “不是,我真是娃娃的亲爷爷,我是迫不得已的,诸位,诸位先别动手,听我解释......” 但这些人哪里还愿意听,他们纷纷举起拳头,拿起砖头,朝老头儿围拢而去...... “死老头子,该死的人贩子,偷孩子的老贼!打死他!” “原来他卖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难怪眼看着孩子要被人摔死都不在乎,打死丫的!” “感情在这儿把爷们当猴耍是吧,老子让你丫的满山的猴子你腚最红......” “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汹涌,群情激奋,在众人你一拳我一脚中,老头儿的惨叫声没一会儿就越来越弱。 就在老头儿快要被人群活活打死之时,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住手,云中城禁止私斗,打架斗殴者不得入城。” 不得入城?这还了得? 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生怕被牵连等下因为坏了云中城的规矩无法入城那就糟糕了。 人群在那人面前自动分开。 陆清韫听到那人声音的瞬间,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贺章眯起眼睛,嘴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紧紧抿成一条线。 难怪大小姐这般反应...... “李传真?”贺章被惊到了,那个妖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且不说两国之间路途遥远,单是两国边境守卫就难以突破,他们二人能走到这里都是困难重重。 “不好!”贺章看到李传真的瞬间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立刻扭头四处察看。 李传真在此,那岂不是意味着上古国的追兵也跟来了? 该死的,她是怎么跟过来的,自己居然毫无所觉。贺章暗自懊恼自己不该放松警惕。 “不,他不是。” 与贺章的如临大敌不同,陆清韫此时的表情有种难言的被人愚弄的压抑怒火。 “不是?怎么不是,那分明.....” 贺章又仔细看去,人群散开,终于露出那人的全貌。 单说出现时的身形和走路时的姿态还有那种说话时的语气,都和李传真相差无几。 只有容貌不像,来人的脸远看和李传真那个妖女有七分相似,近看来只有三五分相似。 饶是如此,也与那真正的李传真极为神似。 贺章都有些迷惑了,还真的不是李传真那个妖人。 这个和李传真极为相似之人正是方才陆清韫惊鸿一瞥见到的城楼之上的那个身影。 同样的人贩子,同样的英雄救美,从天而降。 这人,是故意来嘲讽她的。 来者径直走到二人身前,态度很是客气,做了一个道揖,然后笑着说道:“二位请了,在下乃是极道宗门人,金龙真人门下大弟子李天寿。 方才的事守卫已经同我说了,让二位受惊是我等的疏忽,这个孩子可交由在下妥善安置,待二位核查身份,交了路引后可照常入城。” 陆清韫和贺章二人都没有说话,都是目光死死盯着李天寿的脸,仿佛这样做能看穿眼前之人的真面目。 贺章挡在大小姐身前,不让李天寿有机会接近大小姐半步,他举棍怒斥道: “少装蒜,老实交代,尔等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胆敢扮做李传真那个妖人前来迷惑大小姐,再不说实话,老子一棍......” 陆清韫打断贺章的喋喋不休,道:“贺章,退下。” “可是大小姐,此人身份不明,您万不可......” 贺章恨不得上去把大小姐的眼睛给蒙住,他很是担心大小姐一遇到李传真这种类型的就犯傻气,虽然这个李天寿只是外形相似,他也担心大小姐因为被其美色迷惑而失去理智。 陆清韫神色如常,她微笑着朝李天寿盈盈一拜,轻声道:“多谢李公子援手之恩,小女子陆清韫,这厢有礼了。” 陆清韫腿脚不便,还要强撑着行礼,看着随时都会摔倒,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好一朵脆弱不堪,惹人怜爱的娇花。 “我二人正烦恼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呢,有公子帮忙,我们也就放心了。” 李天寿怕人摔着,就要伸手搀扶,贺章警惕的挡着,不让对方有任何机会接触大小姐, 李天寿对陆清韫道:“姑娘客气了,这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应有之义,不必言谢。” 贺章在一旁傻傻的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只觉得自己好多余,站哪里都不自在。 陆清韫变戏法似的忽然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原本灰朴朴,满是风尘,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因为那双水光潋滟的明眸此时显得生动起来。 “公子不知,那老者路上便一直对我兄妹二人不安好心,我这兄长为人老实,生性又胆小怕事,这才着了人家的套。 小女子被众人威逼,这才出此下策吓他一吓。 没想到,这老者竟然是这种人,吓死奴家了,真不敢想,若是这人在路上要害我二人性命,奴家只怕见不到公子......” 说完,陆清韫又是一阵后怕的掉起了眼泪。 “诶,乱世已至,人心难测,姑娘你这般柔弱,一人行走在外实在是危险的很,遇到这种人如何自保?今日还好是遇到在下......” 李天寿见美人落泪,连忙保证定会严惩此人,绝不姑息。 贺章在一旁干站着,充当背景板,白眼翻上天。 好家伙,你丫的哪只眼睛看到她是一人行走在外的?敢情我贺章不是人?我就是个骡子,我光拉车就拉了上百里路...... “陆姑娘放心,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这云中城我绝对可以保证姑娘的安全无虞。” 随即,李天寿又叫来城门守官,亲自带着陆清韫二人办理好入城的手续。 “入城之后,二位若有难处,可来城东官署寻我,若有在下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李天寿彬彬有礼,笑容温暖和煦,不管是表情还是他的动作,都和多年前那个陆清韫心底里的少年人一般无二。 陆清韫微微低头,侧身再次福了一礼,道:“如此,那就多谢李公子了。” “我二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往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小女子了。” “哪里哪里,陆姑娘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李天寿还待和陆清韫多寒暄两句,又有一名弟子小跑过来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句,李天寿这才恋恋不舍道: “陆姑娘,这城中事务繁杂,我还有要事在身,请恕在下不能相陪了,改日,改日我一定请姑娘同游云中城......” “一言为定,公子自去忙吧,公务要紧,公子改日若是忘了邀约,奴家还要亲自上门去请呢,不着急。” 李天寿边走边回头,陆清韫娴静温雅的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直至完全看不到人影。 “大小姐,此人心怀不轨,他这是在刻意模仿李传真那妖” “下来点。”陆清韫打断道。 贺章无奈,只能微微躬身,果然。 啪! 贺章本来还想称李传真为妖人,陆清韫一言不发,反手便甩在贺章脸上,发出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 陆清韫忍了这个蠢货一路,此时终于是爆发出来。 贺章还是不够了解她,若是她三个贴身丫鬟在,哪里敢数次忤逆她,将她的话当耳旁风。 贺章单膝跪地请罪,低声道:“大小姐,是属下失言。” “那李天寿不安好心,这番动作定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此地危险,请您万不可上了对方的圈套。 我们还是趁早离开云中,继续东行和艾管事他们早日汇合为好。” 天空此时下起了蒙蒙细雨,陆清韫一瘸一拐被贺章搀扶着在云中城的小道上缓缓前行。 贺章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手做人形拐杖。 陆清韫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缓缓道:“不急,我要在此地多停留一段日子,就让我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再愚弄我。 第79章 雨季来临 临近四月,天气乍暖还寒,不止秦国境内在下着蒙蒙细雨,上古国这边也是连日的阴雨连绵。 \"我出门转转,你们拦着我做甚?\" 城主府门前,李传真被两名值守的府中护卫挡在门口。 今日真是奇了怪了,她在城中无论去哪里,向来都是进出自由,从未有人限制过李传真。 神庙守门人,别说一个小小的城主府,就是去了王城,凭借圣禄给她的腰牌,大部分地方,她都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根本不会有人拦她。 \"城主大人有令,赫舍里泽真禁足一月,不得离开城主府半步!\" 那两名守卫全程目不斜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虽然明知拦不住打不过,但城主的命令他们也不得不从。 李传真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禁足令弄得一愣。 \"耶诃在搞什么鬼?莫名其妙的......\" 李传真哪里会是个听话的主儿,她随手推开面前的两个门神,强行从二人中间穿过,不高兴道:\"胡扯,你们两个又来故意整我是吧? 城主大人从来不会管我这些小事儿,又怎么可能下什么禁足令? 我才不信,我就出来了,你们又能奈我何?\" 两个侍卫见李传真无视他们二人强行闯门,顿时沉下脸来。 其中一人大喝一声,道:\"赫舍里泽真!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进去待着为好。不然等我二人使出绝招,只怕你到时候后悔不及。\" 李传真根本不怕,反而更来兴趣了。 她兴奋道:\"哦?是嘛,还有绝招呢,那我更要见识见识了,\" 当着这二人的面,李传真跳进门里,转头又跳出来,门里门外,她兴致勃勃的反复横跳…… \"诶,我进来了,诶,我又出去了......又怎样?\" \"......\" 两个守卫杵在原地,拿李传真一点办法没有。 那个额角一道疤的凶恶守卫见此,他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一只巨大铁手一把扯住李传真的细胳膊,把她人拉到角落,然后低头好声好气和她商量道: \"好兄弟,你别挑我俩值守的日子闯门啊,你是舒服了,回头我们还得受罚。你明日再来行不行?\" 另一人也说:\"就是就是,明天不是我俩当值,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翻墙也好强闯也好,我们都管不着。 明日我休沐,兄弟你要是翻墙,叫我去给你搬梯子都行,如何? 回头我哥俩请你吃酒,你避开我俩就行。\" 李传真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的墙头上就突然冒出几个暗卫的脑袋,一个暗卫没好气道:\"好啊你俩,搞这套儿! 你搬梯子做好人,就不管我们守墙的哥儿几个的死活是吧? 泽真,是好兄弟就听我的,你就走正门出去,你一走我马上就去管事的那里告发,整不死这俩不讲义气的蠢货......\" 门前两人哪儿肯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道:\"就你讲义气了? 你怂恿泽真走正门不是要我俩的狗命吗?走正门是公然抗命,翻墙算偷偷,肯定翻墙好......\" \"屁!翻墙罚的更重,你这是害我兄弟,你无耻\" \"你才无耻....\" 李传真坐在门槛上,听着墙上墙下两边护卫相互亲切问候,兄友弟恭。 等两边吵够了,她才长叹一气,问道:\"城主真这么交代了?她要给我禁足一个月?\" 暗卫们整齐趴在墙头,齐齐点头。 \"为什么?\" 李传真托着下巴,一副气愤不解的模样,其他人也不明白城主的用意,又哪里能回答她的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耶诃察觉到了什么...... 不应该啊,这段时间,她一直表现得很老实,什么出格的事儿都没干,也没有给她惹是生非...... 李传真本没指望这些护卫能知道原因,她站起身,想不明白就打算直接去问城主本人。 不让她出门总得给个合理的缘由吧? 耶诃这几天确实有些怪怪的,经常整天整天的不见人影。 这种情况确实有些反常,因为耶诃每日无论多忙都会找时间在她面前晃一晃的。 李传真仔细回忆了一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坏了,她这几天精神状态一直很不稳定,泽安时不时跳出来捣乱,要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而且一直撺掇她赶往秦国,杀掉小福。她自顾不暇,都把耶诃忘得一干二净了。 泽安不停的在她脑海中念叨陆清韫的名字,癫狂的声音时时刻刻在嘶吼。 如同魔音灌耳,吵得她整日整夜不得安宁。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离开上古国。 无论如何,她也舍不得杀了小福。泽安的想法是错的,一定要阻止她。 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只有清空记仇本上的名单。 唯有如此,她才能安心离开。 李传真不禁眉头皱起,耶诃那边不会是瞒着自己闷头干什么大事儿去了? 搞暗杀,又或者发现什么关于陆清韫行踪的线索...... 李传真不敢耽误,她抬腿就想去找耶诃打探消息,至少要搞清楚耶诃到底在做什么才行。 她刚转身走开没几步,就听到那些暗卫交头接耳,还有的在暗自偷笑。 李传真感觉这些人也都很不对劲儿。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这些人,那些私语声又都不约而同的消失。 奇怪,真的有点奇怪。 不止是这些人怪怪的,这几日整个城主府的人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你们刚刚在笑我?笑什么!” 她表情严肃,眼中满是探究和不解。 一个暗卫眼神躲闪,矢口否认道:“没有啊,我们没笑,我们就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儿。” 其他人也都是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是啊,我们就是随便聊两句而已,不是笑你。” 李传真哪里会被这几人糊弄,在几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原地一个飞跃,跳至墙头。 李传真蹲下身,随手就逮住一个暗卫的头头儿,揪住他的胸前的衣襟把人提溜到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 “几位大哥这样可不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什么开心的事儿也该带着我一起玩儿啊,你们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被大家排挤了呢。” 知道李传真这是有点认真起来了,那暗卫头头儿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后,心头一转,便有了计较。 那暗卫头头儿和其他人都是默契的神秘一笑。 “你想知道?诶,来,泽真,你过来......” 几人跟做贼似的朝着李传真围拢过来,生怕被人听到,他们还留了两个人在旁边望风。 “别生气啊,诶,泽真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看来做守门人也蛮辛苦的,我本来还挺羡慕你...... 兄弟你在神山上呆的时间太长,与世隔绝的,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李传真越听越糊涂,他们在说什么啊? “什么意思?城中近来可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发生?” 李传真越是一脸懵圈,一副单纯小白的模样儿,那几个守卫越是笑的开心。 “给给给......” “嘿嘿嘿嘿嘿......” 几人笑的越发放荡,李传真坐在他们其中不明缘由。 李传真一会儿扯扯这个,一会儿扯扯那个,追问道:“别笑了,说啊,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说你说,跟我说说呗” 那头头儿没有解释,只是抬手示意李传真稍安勿躁。 然后他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紫色的花儿出来...... 李传真还是不明白,她跨坐在墙头,仰头望着拿着花儿的暗卫大哥,眼中满满的求知欲。 那副天真好奇的模样儿,看的暗卫首领一阵恍神。 赫舍里泽真这副小模样儿,还真是...... 难怪府中上下的女郎都被这小子迷的团团转。 一时不察,他都有些心猿意马的。 暗卫首领将手中花塞到李传真的手里,也借机挡住对方的那妖孽般勾人心弦的脸。 “喏,就是这个。” 李传真接过花,闻了闻,挺香的,也挺好看。 除此之外,她没发现这花有什么特别之处。 暗卫头头儿掩饰自己的窘迫,咳嗽两声,解释道:“咳咳,这是上古国的传统,雨季来了,女郎们都很喜欢这种花。 只是这花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非常难摘,这束花是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摘下来的。 看在大家都是好兄弟的份上,便宜你了。” 李传真愣愣的看着手里这花,仔细端详半天,也没研究出个结果,纳闷道:“这花?我觉得没啥啊,既然这么难得,那你自己留着送给喜欢的女郎好了,我不要。” 另一个暗卫上前道:“诶,花虽难得,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摘嘛,不打紧。 是这样的,府上很多女郎都有收到花,唯独城主大人从来没有人敢给她送花,我们几个刚刚是在打赌,谁能让城主大人收下花,泽真,你要不要去试试?” 李传真毫不犹豫,坚定摇头拒绝道:“不去,没兴趣。” 原来他们是在说这个啊,自己吓自己了。 李传真对这种上古人类似相亲求偶的盛会不感兴趣,就准备离开。 但这些守卫似乎很想看她的热闹,连忙拦住她, 继续七嘴八舌的劝说道:“诶,别急着走啊,你就去试试呗。 看看城主会不会收,因为大人从来没接受任何人的花。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敢去......” “是啊,城主多年没有收到过花了,其他女郎都有,独她没有。 城主大人独身多年,说不定已经改变了主意,愿意接受了呢?只是苦于没人送......” 几人都拼命怂恿,道:“城主大人平时对你多有关照,而且听说你是城主大人的男......” 暗卫头领听几人越说越放肆,立刻制止道:“咳咳,慎言,慎言......” 几人这才收敛一些,不敢继续往下说。不过, 暗卫头领还是小声说道:“这花也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是因为上古女郎都偏爱此花。 城主大人往日对咱们几个多有关照,如此盛会,岂能将城主大人撇到一边,一点表示都没有?” 门口两个守卫也附和道:“是极,正是此理。 我们也不是不敢送,只是大人平日严厉,唯独对泽真你青睐有加,由你出面代表我们为大人献花再合适不过。” 李传真听几人轮番劝说,也有几分犹豫了。 她问道:“这......真没别的?就是送花?大家都送?” “哎呀,你就去吧,男子汉大丈夫,你怕个什么? 旁的女郎都有,独她没有,我们若是不送,只怕城主大人还会心有不满,去吧去吧......” 也是,旁的女郎都有,独城主没有,多不好...... 左右无非是束花而已,而且耶诃平日里待她极好,自己到时和耶诃说明是代表府中侍卫给她献花,想必城主大人也会开心的吧...... 于是,在众人一再劝说之下,李传真终于答应去给城主献花。 李传真终究还是天真了些,有心眼儿,但不多,全然忘记了问他们城主为何要单独给她禁足...... 原本暗卫各自有值守的岗位,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是不得随意走动的。 但今日,他们宁愿事后受罚也要跟着李传真去看看热闹。 那可是耶诃,高不可攀的绝岭之花,秩序之城的掌权者。 谁敢招惹? 现在,这个敢于第一个站出来摸母老虎屁股的人出现了。 李传真还没走到耶诃的房门口,城主府上下不知为何,全都知道了她要去给耶诃送花的事儿。 府上表面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可李传真分明能察觉到身边明里暗里聚集了许多目光...... 李传真站在耶诃门口,看看门,又回头看看空无一人实则挤得满满当当的身后,犹豫不决。 树丛后的众人见她一会儿举起手,一会儿又放下。 简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管事的恨不得冲上前去,替她敲门。 “哎呦,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赶紧敲啊,急死老夫了,简直看不得......” 暗卫头领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儿来,几个守卫更是笑的阴险至极。 “嘿嘿嘿,让这小子整天嘚瑟,府上女郎全都喜欢他,哥儿几个无人理会,连口汤都喝不上,等下看耶诃不收拾这混蛋......” 李传真低头看看手里的花,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平平无奇,就是普通的花而已。 到底有什么值得所有人关注的? 察觉到这其中分明有陷阱,李传真当即就想退缩反悔。 众人见李传真打算转身跑路,更加急了。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耶诃的声音。 “找我何事?进来说话。”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方向,李传真隐秘的笑了一下,原本拿在手里的花,被她用力捏碎,塞进衣兜。 她推门而入,耶诃的房门被缓缓关闭,李传真的背影隐没其中...... 第80章 城主之危 李传真推门而入,这是耶诃众多练功房中偏小的一间静室。 静室之中没有什么陈设,一个陈放武器的木架,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样的简单直接,很有耶诃的风格。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里面已经点了几盏油灯,照的人影摇曳。 屋中只有她一人待在角落,独自面壁打坐,显得有几分突兀。 李传真进来之后,四处打量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处能坐的地方。 她只有走到耶诃身侧,长袖一扫,然后紧挨着耶诃席地而坐。 耶诃的蒲团很大,挤一挤勉强能坐下两个人。 地上凉,有的选她才不会亏待自己。 \"何事?有话快说,说完出去。\" 耶诃依旧面对墙壁,没有要看李传真的意思,言语之间和往日相比也显得有几分冷淡,似乎并不想被人打扰。 李传真没有在意,人家是城主嘛,偶尔心情不好,有点烦心事不想和人说话也很正常。 \"没什么,就是过来问问城主大人,为何要突然给我禁足一个月?我需要一个解释。\" 她没有听那些人的怂恿,冒冒然的就献什么花。 那几个家伙明显就是不怀好意,谨慎起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瞎掺和的好。 麦克阿瑟曾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这些道理她都懂。 只要她避开前世看过的所有狗血电视剧的套路,就没有人能套路她。 进门之前,她就直接把那束可疑的花揉成一团,顺手塞进怀里,免得被耶诃看到。 \"最近一个月你都不要出府,我近日在武道上颇有体悟,不方便让人打扰,你需要尽职尽责护卫在我身边,\" 怕李传真会不听话的跑出去,耶诃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他人,我信不过,你这一个月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府中,不,是这间屋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清楚了吗?\" 李传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守一个月?这间屋子?为什么?你能不能先不要对着墙,转过来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中二......\" 耶诃虽然不知道中二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夸她的话。 面对李传真,她只有无奈叹气,不过还是从善如流的转过身来。 李传真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耶诃,气息平稳,面色红润,一切正常。 耶诃站起身,显得有些紧张不安,她不知该如何和李传真说明情况,斟酌了一下,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雨季到了,每到这个时候,城中总会有些心怀叵测之徒趁机闹事。 总之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你要做的,就是听从我的命令,加强警戒,严防死守,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我通报,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李传真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耶诃明显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但李传真感觉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也站起身,一把扯住走来走去,跟突然得了多动症似的耶诃, 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给我说清楚一点?藏着掖着的是要......\" 出乎意料的,李传真这下只是轻轻一扯,稍微用了点力道,耶诃就有些站立不稳,直往她身上倒了过来。 李传真连忙将人扶住,带着耶诃重新坐倒在蒲团上。 \"你这是怎么了?你病了?\" 伸手摸摸耶诃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点烫。 “着凉了吗,好像有点发烧,我去给你找个医师过来” 李传真起身要出去喊人,耶诃却环住她的脖子,热气喷薄,道:“不必,我没事” 耶诃此时脸色越来越红,浑身无力的倒在李传真的怀里,原本若有若无的花香,这下凑近,鼻间闻到的香味也变得浓烈。 \"你,你身上......\" 李传真脸色一变,不用耶诃说完,她马上意识到是她身上的花有问题。 \"遭了,还是上当了......\" 李传真没有犹豫,她第一时间把怀里的花掏出来,一甩手远远的扔出窗外,然后一脸歉意道:\"抱歉,我被人给骗了,这花有毒吗?怎么解?\" 给耶诃带来了麻烦,李传真显得十分懊恼。 \"别,别扔......\" 耶诃的目光追随着被李传真扔出去的抛物线,一直看向窗外,明显十分留恋和渴望。 李传真看在眼里,那些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骗她, 上古女郎是真的非常喜欢这种花,而且,看耶诃这个样子,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上瘾。 耶诃苦笑,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她解释道:\"花没有毒,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把情花带在身上,你难道不受影响么?\"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李传真紧张道:\"情花?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我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啊......\" 耶诃的神情越发迷离,她着迷的扑在李传真的胸口,脸颊磨蹭着对方胸前的衣襟,呢喃道:\"对,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李传真的衣服上还残留着情花的香味,耶诃似乎无法抵抗这种令她上头的气味,一直扒拉着李传真的衣服,试图往里钻。 \"等等,你别乱摸,啊!那里不行,不能咬......耶诃,你清醒点啊,克制一下,你赶紧告诉我这个,情花要怎么解?我去帮你叫个大夫行不?\" 李传真被攻击到特殊部位,一个不小心叫了一声,这下更加刺激到耶诃,两人在地上撕扯起来。 李传真只能尽全力控制住耶诃的动作,使劲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耶诃满脸红晕的抬起头,她嘴里还叼着一些从李传真胸前的衣襟里翻找到的残留花瓣。 她满意的咀嚼几下,那陶醉的样子,似乎是花的味道极好,就这样直接咽了下去。 \"不用叫,反正,你不是在这里么......\" \"我教你怎么解,我会解......\" 耶诃已经神智不清了,她将李传真压在身下,低头用嘴去扯开李传真的腰带。 李传真连忙阻止她,护住自己的腰带,咬牙切齿道:\"不是问你解腰带,是解药,怎么解情花的解药,你快点\" 耶诃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李传真的身上,一路向上, 贴在她的耳边,喘息道:\"你不知道,每年的雨季,是,是上古女郎发情的季节。 情花只是引子,没有毒,我还没有找到伴侣,有了伴侣,就不会,被情花影响了......\" 这下李传真听她这样说,人都傻了, \"你丫的,这是什么品种的野猫子啊?哪有人会有发情期的,没进化完全吗!\" \"那现在怎么......唔......\" 李传真还想问怎么办,话未说完,耶诃已经按耐不住,吻了上去。 耶诃天赋极佳,属于无师自通的类型,技术好到让李传真都忍不住有些沉迷其中,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李传真用力推开热情似火的耶诃,生气的想要张口骂人,又忍不住砸巴嘴,回味了一下刚才滋味...... 耶诃被她推开,显得很是不满,她终于说出早就想说的话,怒道:“你本,本就是,我为了解决需求,私下,向圣禄买来的,男宠,你知道圣禄有多贪心吗?,我费了多大代价才得到你,” 耶诃看向她的目光灼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渴望。 身体的变化让她声音都变得嘶哑,她低声道:“泽真,你从了我吧,我想要你,很久了,每天都是看得见,吃不着,你可知道,我有多难受” 耶诃不提还好,提到这个,李传真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没好气道:“是是,你花了大价钱买我,我他喵的得到一分钱了吗?啥好处没有,合着我还得伺候你,这是什么道理?” 耶诃闭着眼睛又急喘了几声,心跳成几何倍数的急剧加快。 听到有戏,耶诃红着眼睛激动道:“你要好处还不容易? 就现在,你乖乖躺下就行。你要什么我都给,天上的月亮都摘给你......\" 耶诃胡言乱语的给李传真画饼,“你不想,那我伺候你行不?我有的,都给,我就想要你” “我不可能跟你,那啥,我,我不管了,你” 李传真被耶诃吓到了,她起身就想不顾一切的离开。 耶诃难受的扯着李传真的衣服,不让她走,还在请求李传真留下帮她。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就这一次,你从了我吧。情花是你带来的,你不能不管,” 耶诃难以控制的磨蹭着李传真的身体,像只焦躁不安的小猫在寻求安慰。 “你不是上古女郎,你不知道,这样,啊......有多难受,我要死了,快,难受死了,你不帮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不帮我?你怎么可以......” 李传真一只手将耶诃按在地上,不让她靠近自己。 这个死女人,她是真发情...... “你说的容易,我,我怎么帮你?我可以帮你找个男人,你要不要?” 耶诃被反压着动弹不得,她难受的眼泪汪汪,不断的发出煎熬的呻吟之声。 “不要,你敢找男人过来,我,我就死给你看,呜呜呜呜......” 耶诃这个样子,李传真也不好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只能努力想着解决之法, “那,我把你扔湖里,泡会儿冷水行不行?” 耶诃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此时媚眼如丝,只想攀上李传真的身体。 她眼中的哀求是如此的让人不忍拒绝。 “一次也不行吗,就一次,求你了,泽真,让我舒服一下,很快就好了......” “一次也不行,你,想都别想” 耶诃现在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李传真根本不敢听,立刻打断耶诃的话。 她的脸已经彻底红透了,任谁来也扛不住这种场面吧...... 救命啊,能不能换个人,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的? 虽然李传真嘴上说的严词拒绝,但见耶诃已经有些萎靡不振,扛不住这种生理上的折磨...... 上古女郎的发情期这么厉害的吗? 好像,非常难受的样子。 耶诃感觉到李传真松开了手,立刻本能的又缠了上去。 李传真端正的坐在原地不动,耶诃痴心不改,四处亲吻。 耶诃浑身似火烧一般滚烫,仍然在她耳边呢喃着,询问她的意见, “可以吗,帮我一次,求你了,我真的,不行了” 李传真叹息一声,抽了自己的腰带把眼睛蒙上,不去看她,她拒绝的话语里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引诱,她轻声道:“帮不了,在下恕难从命。不过,大人想的话,可以自己来......” 这情花效果如此好,不知道对其他人有没有效? 到时候给小福带一点...... 耶诃顿了一下,她血气上头,被李传真的举动直接给羞耻到了顶点。 这混蛋,都这么求她了,就不能帮一下? 自己来...... 她咬牙挣扎良久,本想为了尊严拒绝,又实在有些扛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黑暗中,烛火熄灭。 “泽真君,泽真......” 李传真感觉身体被人从身后抱住,一只细长有力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接着她的耳边传来耶诃压抑已久的呻吟...... “城主大人,感觉如何,舒服点了吗......” “还要,难受......” 李传真低头轻笑,待耶诃稍稍缓解,她便轻轻托起耶诃的下巴。 花香弥漫,无人的黑夜里,一双泛着奇异幽光的眼瞳悄然凝视。 “城主大人,您说的,什么都愿意给我,是真心的吗?”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耶诃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眼前泛起层层迷雾,她好像在做一个很美的梦,梦境里,是泽真君在和她耳鬓厮磨,呢喃低语。 “是......我是......真心的,不管是什么,泽真想要,我都会夺过来,送给你......”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门外,那些护卫们还没有离开,他们打算等着看李传真被耶诃暴揍然后被扔出来的时候,再上前一番嘲笑,好让李传真无地自容。 没想到,人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而且没一会儿的功夫,二人投射在窗户上的影子就重叠在了一起,紧接着,就隐约听到他们城主大人热情难耐的叫声...... 暗卫们难以置信,他们傻在原地,不可置信的互相讨论道:“这,这怎么可能,他娘的,这小子居然真成了!” 更有甚者,后悔的直拍大腿,道:“哎呀,这多好的机会,没想到城主她回心转意了,早知道,我就自己去献花......” “这么容易的吗?这,直接就,那可是耶诃!真是便宜他了,哼......,” “不知道现在送还来不来得及,我也想......” “想,想个头啊想,你我看你是想找死!你以为你上你也行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蠢样儿......” “你说谁蠢?我长得不比你强,吃我一拳吧你......” 几个护卫一言不合就开干,心里的嫉妒之火蹭蹭直冒。 不知何时,小菊和小竹已经守在了静室门口,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此地。 二人几天前才被李传真收拾过一顿,小菊的头,到现在还是红肿的。 小菊将里面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和小竹对视一眼,小菊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只见她掏出纸笔,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边写边附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李公子于四月初五傍晚时分主动到城主大人房中献花,大小姐有所不知,此花名为情花,所谓情比金坚......二人干柴烈火,你侬我侬,城主大人的叫声婉转悠扬......” 小竹看到小菊越写越兴奋,越写越开心,写到最后她,面容都显得有几分狰狞可怖...... 小竹扯扯小菊的衣袖,小声劝道:“何至于此啊,小菊,你收敛些吧,你这么写,李公子将来还有活路么?” 小菊仍然我行我素,继续实时记录,道:“你别管,我这是在执行任务,哼,他不是很能打么?你看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被他揍的,还能看么......” “等着吧你,李传真,你死定了,等着大小姐收拾你......” 第81章 黎明之前 小菊正在聚精会神的扒着门缝偷看,忽然,门吱呀一声打开。 李传真从昏暗的静室内走了出来,不等其他人往里看,她用力将门关好。 小菊和小竹连忙站直身体,一副认真值守的模样儿。 “咦,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啧啧,看他这小身板儿,肯定是体力不行,城主大人不满意,中途就被赶出来了......” “城主大人怎么就喜欢这种小白脸呢,看看我啊,我身体好,一天一夜都不带歇的,诶......” 那些躲在不远处窥视的守卫们交头接耳,偷偷议论着,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这次小菊及时将信纸收起,没有再被李传真抓个现行。 感觉到小竹的目光总是在似有似无的偷瞄自己,李传真微微一笑,轻声细语的温柔问道:\"小竹,你看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吗?嗯?\" 小竹目不斜视,自觉忽略对方脸上那道没擦干净的唇印,立马摇头否认道:\"没,什么也没有......\" 李公子笑得太渗人,小竹只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紧。 李传真又偏过头,一瞬不瞬的看向小菊,那样专注又认真的神情,就好像是在透过小菊的身体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看得小菊整个人都有种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之感。 小菊害怕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李,李公子......\" 李传真才不管小菊的感受,她上前一步,用力握住小菊厚重又结实的双臂,无比认真的解释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嗯?\" 小菊只觉得好害怕,她哆嗦着点头道:\"信,我信的,李公子你说什么我都信......\" 李传真又自顾自的牵起小菊的胖手,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掌心, 温柔又深情的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 小菊惶恐不安的带着哭腔道:\"不行啊李公子,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我喜欢高大威猛的男子,我们,不合适的......\" 伤感的氛围被破坏,李传真又重新笑了起来,她放开小菊的手, 有些遗憾道:\"啊,这样啊,原来小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真是可惜,我也很喜欢小菊的。\" 李传真表示十分理解的点点头,道:\"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小菊听她这样通情达理,以为就这样过关,刚刚松了一口气, 又听李传真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她遗憾道: \"可是,被拒绝的话,真的很不开心啊。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呢?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才是完美的结局。 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我管你喜不喜欢,我喜欢就够了。\" \"小菊,弱者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们两个,还是乖乖留下来吧......\" 小菊的脸色大变,但现在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些为时已晚。 她的手刚摸上腰间盘着的锁链,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就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李传真站在二人中间,一把刀架住小菊的脖梗,另一边刀鞘抵在小竹的心脉之处, 她对者二人警告道:\"别动,动一下,死......\" 二人冷汗直流,不明白李传真为何突然发难,小菊也没有了玩笑的心思,苦笑道:“李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我二人犯了什么错,您说就是了,我们一定改,何必动刀动枪的,平白伤了感情,您说是吧?” 小竹低声道:“李公子,万事好商量,公子想要什么还请明示,能答应的我二人都听你的......” 一直躲在各处看热闹的人见李传真突然拔刀,皆是吓了一跳。 李传真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调皮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小竹和小菊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来人,将这两个秦国奸细给我绑了。” 很快,立刻就有府中护卫围了过来,将小菊和小竹用枷锁铐了起来。 看着二人一脸困惑加懵圈的表情,李传真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淡定的收起刀,对着面前的灌木杂草,挥刀横扫,一下子清空一大片遮挡视野的障碍物, 冷冷说道:“今日看热闹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方才还躲在一起嘻嘻哈哈调侃城主大人的风流韵事的那些人,纷纷变了脸色, 速度快的立刻从灌木中跳出来,闪身躲开。 动作稍慢之人,脸上还带着惊恐和困惑,人已经被分割成几块。 顷刻之间,所有人便被打倒在地,刀斧加身。 临时从神山上借调的守卫实力远高于城主府众人。 那几个最开始给李传真送花的暗卫,一手拿着刀,一手抓着身边的另一个守卫,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几个和暗卫首领刚刚还称兄道弟,甚至一起策划这场捉弄城主的闹剧的几人,皆是变了脸色。 那个负责守门,额头一道疤痕的护卫满脸不解,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身边的暗卫给制服了, 他满脸不可置信的大声吼道:“你,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背叛城主!” 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守卫的嘴直接被堵住,再发不出声音来。 暗卫首领本就是圣禄安插在城主府用于传递消息的眼线,他与李传真配合是理所当然的事。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他们的计划很顺利。 那暗卫首领面无表情的对李传真道:“大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少。” 小菊瞪着牛眼,她大大的脑袋里满是问号,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李公子,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 小竹有心说她们是大小姐的人,是自己人,为什么李公子要告发她们,这完全没道理啊...... 李传真贴心的给二人整理了一下被护卫粗暴的动作搞的有些凌乱的衣服, 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想一想,然后把大小姐安插在城中的探子,产业,官员,她所有东西和人,都交给我,我要的,是全部!” “不说的话,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上古,想想隐瞒的后果,你们能不能承担的起。” 小菊一脸惨白,这种要求她根本不可能答应。 “李公子,你不能这样,我宁死也不可能背叛大小姐,恕难从命......” 李传真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不接受,她不想听到不喜欢的回答, 吩咐道:“先把人关起来,准备一下,等我安顿好城主,马上出发。”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准备。”暗卫首领恭敬行礼。 直到被护卫推进地牢,铁窗牢门英雄泪,小菊和小竹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二人靠着牢门,唉声叹气。 “怎么办?这下完了”小菊捡起地上的一根干草放在嘴里干嚼着。 “李公子不会来真的,弄死我俩吧?” 一直在值守,她今天晚饭都没吃,也不知道关在这里,李公子管不管饭。 就算要死,她也不想活活饿死。 小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小竹向小菊伸出一只手, 咬牙切齿道:“小菊,把信纸给我,我现在觉得你刚刚写的那些还是太委婉了,我要再补两句......” “我写死他......” 小菊和小竹被护卫带走,李传真转身又推开门,走进房间。 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李传真依然行走自如,不受影响。 耶诃此时倒在地上,她意识混沌,口中依然不是发出几声难受的呻吟。 李传真将人扶起,让耶诃靠在她怀里。 感受到李传真的动作,耶诃强撑着推搡着李传真的身体,挣扎的声音细若蚊蝇, “不,不要,好难受,泽真君,你做什么......我好难受,我会死的,真的,不要了......” 李传真像是恍若未闻,她捡起地上被蹂躏的残破不堪的情花花瓣被送入耶诃的口中。 耶诃的眉头紧蹙,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却始终看不清黑暗中李传真的面容。 情花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耶诃的脸上露出难言的迷醉表情, 耶诃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无比渴望。 她难以自控的被身体的本能控制着磨蹭李传真的手臂,可眼角却流下伤心的泪水。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会,呃,死的,你真的,一点都不,不在乎吗......” 一点湿凉的触感滴在李传真的手臂上,她的动作也为之一窒,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缩回手。 但停顿片刻后,她依然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轻柔的盖在耶诃的脸上, 情花特殊的浓郁花香彻底包裹住耶诃的鼻息。 耶诃的身体瞬间剧烈震颤,一种难以言说的触电感直击大脑。 李传真紧紧抱住耶诃微微抽搐的身体,黑暗中,寂静无声的静室中,只有水滴砸落在地板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没事的,没事的,大人,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没过多久,也许是几息,也许是很久很久,李传真拿下盖在耶诃脸上的外衫,怀里的人已经彻底没有了动静。 李传真抚摸着安静熟睡的耶诃的脸, 她轻声说道:“耶诃,你不是说,不管我要什么,你都愿意给我吗?我要你的所有,可以吗?” “城主大人,连我自己都把自己给杀了,你到底是,怎么敢相信我的......” 李传真给耶诃披上衣服,将人裹好,然后单手抱起扛在肩上。 她推开门,走出静室,所有的府中侍从,神山护卫,所有人都单膝跪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城主府中,压抑多年的心情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喘息。 李传真终于第一次在阳光下,在所有人的面前,真心的露出无比愉悦,欢喜的神情。 她清醒的那一天,圣禄不经意的说起时,她就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废了耶诃,她可以省下不少功夫,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 “秩序之城,终于,是我的了” 李传真带着耶诃,飞身跨上马,带着一众神山侍卫以及城主府的一队暗卫。 闪电般的踩着清晨的霞光奔出秩序之城,一路赶往郊外的神山之上。 耶诃不省人事的躺在李传真的怀里,任其如何颠簸,她依然脸色惨白,昏睡不醒。 毫不停歇,自秩序之城快马加鞭,一口气跑至神山脚下,李传真自下而上抬头远远眺望神山之顶。 神庙,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横抱起耶诃,李传真领着众人拾阶而上。 等到快要来到神庙门前,李传真快速调整表情,整理思绪,收敛起自己抑制不住的狂喜,得意的神情。 转而变得带着几分失落,悲伤,她步步沉重的走到高大的神庙门前。 将耶诃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虔诚的跪倒在地, 朝着幽深不见光影的神庙内,大声喊道: “赫舍里泽真,求见首祀大人,我已带回耶诃,请大人处置。” 说完,李传真便跪在原地,安静等待。 没等多久,神庙大门缓缓打开,十位身着白袍的女祭司排成两列,缓缓行来。 多日不见的首祭司,圣禄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圣威严。 众人行礼参拜,李传真双手抱起耶诃奉上,如同在向圣禄进献一件贡品。 圣禄伸手掀开衣服的一角,里面正是昏睡的耶诃。 圣禄满意的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行退下,耶诃也被人带入神庙深处。 等神庙之中只有圣禄和李传真两人,圣禄这才放松的半倚在她的神座之上,神情慵懒,嘴角含笑。 “呵呵呵呵......先前我提议你这么做,你不是不愿意么,怎么突然之间又变了主意...... 姐姐只是稍稍建议一下,你竟然真的下手了? 耶诃如此美人,对你又是掏心掏肺的好,泽真,你怎能如此绝情呢?” 圣禄这人,心眼比海绵宝宝还多,一面和耶诃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外出办事,一面又暗中与自己联系。 李传真心里在腹诽,面上却始终恭敬,她几步上前,直接半蹲在圣禄宽大的神座之下, 牵着圣禄的手,她低下头,带着几分讨好, 顺从的低声说道:“耶诃待我虽好,但我的心里只有我的主人,圣禄姐姐。 只有您的意愿才是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 圣禄听李传真这样说,显然心情非常好,笑吟吟的任她牵着手, “做得好,泽真,你真是个乖孩子,姐姐现在更喜欢你了。 原本姐姐还有些担心,你去了耶诃身边,转头就会把姐姐给忘在脑后了呢, 你能想着姐姐,当真让我开心的很。” “来,抬起头,看着我,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话,姐姐喜欢听你说。” 圣禄俯下身,一只手托起李传真的下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表情。 李传真握住圣禄的手,认真道:“怎么会,姐姐多虑了。 你是我的主人,是我重要的人,泽真永远不会忘了姐姐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效忠圣禄大人。” 圣禄认真审视眼前的李传真良久,她的眉头渐渐皱起,继而又慢慢展开。 竟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这个人格伪装的很好。 “泽真,我要再次提醒你,不要试图欺骗我,这是底线。明白吗?” 李传真笑着应道:“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明白的,我保证,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圣禄满意点头,然后笑道:“这次你立了功,我会奖赏你,先前许诺你的,这次也都会一起给你,你想要的,都可以提。” 李传真摇摇头,表情变得有几分难过,她小心翼翼的拉住圣禄的衣角, 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些奖赏我不在意,我只想知道,耶诃......姐姐打算如何处置?” 圣禄挑眉一笑,心道还好,尚有几分良心,她总算开口问了,不然...... 这个人格就真的有些危险,即便是她,也不敢留着。 “耶诃是我的好姐妹,我怎么会害她呢,只是想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远离一些纷扰罢了。 情花伤不了她的身体,只不过是让她虚弱几个月而已。” “不过,等她醒了会有多伤心,多生气,哎呀,这我就爱莫能助了,毕竟事情是你做的,与我无关,泽真你说呢?呵呵呵呵......” 李传真勉强一笑,答道:“城主大人性命无碍我就放心了。想来大人只是一时对我这张脸有些兴趣而已。 她心胸开阔,应该,不会多放在心上的。等事情结束,泽真再向耶诃大人请罪。” 第82章 夜宴金虎 云中城,一个秦国极北的边远小城。 地处荒凉边塞,乃是秦国北方门户,驻兵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陆清韫已经在此地停留了三日有余,连日里都在下着蒙蒙细雨。 她一人独自倚靠在一家破旧的客栈的露台栏杆前,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莫名烦闷。 这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北地荒凉,地广人稀,云中城原本的居住人口并不多,因这几年秦国和上古国以及周边趁火打劫的小国还有一些部落,不断的摩擦征战。 常年身处于兵祸战国中的百姓流离失所,慢慢的,来到云中城寻求庇护的人也越来越多。 云中小城因为极道宗的扶持与保护,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乃至于小城的规模也逐步扩大了许多,几乎能与九原郡这样的大城相当。 只是其中的建筑房屋仍然有许多十分破旧,有的已经在战火中被烧毁,倒塌,不复存在。 陈旧的木板被来人的脚步踩得吱呀作响,是贺章走了过来。 “咚,咚,咚......” 陆清韫皱眉听着贺章一下一下用手里的木锤敲打,试图将那块被他踩得翘起一头的倔强地板给砸回去。 贺章似乎在和那块木板比谁更倔,他越敲越大力。 陆清韫无力的扶着脑袋,她感觉真的很不好,心乱如麻,耳朵里,脑子里全在嗡嗡作响。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嘭的一下,终于,倔强木板被他锤出一个窟窿...... 陆清韫懒得说他,每每心情不好,她就不爱说话。 贺章生气的拿起木锤,大步走到陆清韫跟前,他朝着窗户底下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然后把砸破的木板和锤子一股脑都砸向窗外,又用力把窗户啪的一声关上。 不出意外的,窗外传来年轻男子的呼痛声。 “你又发什么疯,给我滚到一边去,蠢货。” 陆清韫皱眉怒斥,她被打扰到,心情更加不好。 这个贺章,真的很烦人。 “大小姐,请问,我们到底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你不是和那个上古国的妖女爱的死去活来吗?怎么,才几天,你又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了?” 贺章就是看不惯陆清韫这副见了美色就走不动路的鬼样子,令人作呕,他看一眼都想一拳打死她。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要不是留着贺章还有用,她真想一天弄死他八百遍。 陆清韫白皙的手背上爬上一只拳头大小的毒虫,那不知名的毒虫触手弹动,似乎在探寻空气中敌人的气息。 不知道陆清韫平时是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体的何处,贺章咽了口唾沫,被恶心的后退了一步。 这种娇艳美人和令人头皮发麻的毒物组合简直让人难以接受,不忍直视。 贺章又怂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请罪,嗫嚅道:“唉,大小姐,你,哎,我错了,......” 认错到一半,贺章听到窗外那人用着和那个可恶的李传真一模一样的声音,笑嘻嘻的喊话道:“上面的人,这是谁掉的锤子啊?正好借我们使使,可以吗......” 贺章气得立马又站起身,他恼火的在屋子里踱步转圈,他气得指着外面, 十分不解的问道:“我的大小姐,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假货整天都在我们附近打转,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还假装一副完全不知道我们在,正巧偶遇的样子,呵,真是,可笑!这种人,你直接让我一棍子打死不就好了吗?唉!” 陆清韫无视在一旁气得跳脚的贺章,她重新打开窗子,撑着下巴,一副温柔害羞的模样, 对下面那个举着锤子的活泼少年笑着道:“抱歉抱歉,李公子,是不是砸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哥哥刚刚在修地板呢,也不知怎么搞得,把锤子掉下去了。” 李天寿今日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那款式颜色,和当初那年救她时的农家少年一般无二。 时光好像在他身上定格,再次把这些年的一幕幕重现在她眼前。 他正在楼下帮着一户人家修缮门窗,似乎是才发现陆清韫一般,故作惊喜道:“咦,陆姑娘,怎么是你啊,真是巧了” 李天寿摸摸头,“嘿嘿,我没什么事儿,姑娘不用担心,这锤子我正好用的着,等我用完,这就拿上去还你哥哥。” 他说话时高高扬起的眉头,羞赧时挠脖子的小动作,甚至那种偷看她时眼底温柔小意的神态表情...... 陆清韫扶在窗户下的手缓缓收紧,心里悲戚,恼恨,被人当面揭露伤疤的痛楚难以言说。 李婉月,你玩的实在有些太过火了,这是踩在她的底线上来回蹦哒。 陆清韫怔怔看了那人许久,这才重新收回目光,向李天寿点点头,作羞怯的小女儿姿态又关上了窗户。 贺章见她不说话,他无奈道:“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还搁这陪他演着呢,好玩儿吗?这人是在耍你,他故意” 陆清韫脸色阴沉的偏过头,出声打断道:“我知道!” 贺章和大小姐僵持片刻,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贺章还是蹲下身,用哄小妹妹的语气缓声说道:“你要是狠不下心,我替你把这人杀了,他对你不安好心,留着他是个麻烦,一个假的李传真而已,不用舍不得。” “一次的失败算不得什么,你还是牧羊人,你只要跟我回去,保证以后不再乱来,好好谋划一番,我们一起共创大业,重拾山河,你来做秦国的王,将来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陆清韫:“......” 贺章补充道:“那个......不管男的女的你要哪个,我都帮你抓回来,洗剥干净了全送到你床上,随你高兴,这样总行了吧?” 陆清韫烦躁的一把推开喋喋不休的贺章,低声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让你去查他的身份,如何了?” 贺章知道自己话说的虽然粗,却一下说到点子上了。 呵,虽然是在发脾气,可是,她不也没拒绝么? 这个肤浅又好色的女人...... 大小姐还是想要李传真,将来若能抓到那个妖人,送到大小姐的床上,自己就是大功一件...... 贺章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却也正经的回话道:“查了,没查到什么,都是些众人皆知的消息。 他这个身份做的天衣无缝,我无从下手。” “我盘问了不少极道宗的门人弟子,确定此人就是金龙真人门下大弟子,道号金虎。 自幼父母双亡,三岁时便因天赋卓然,被金龙真人看重,收于门下悉心教诲。” “金虎此人常年在昆仑山中修行,若不是因为战乱,随行宗门来北地庇护百姓,大概也和金龙真人一般,是个隐世修行的高人弟子罢了。” 陆清韫皱眉不解,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是三岁上山?她离开神羊山时何止三岁?难道此人不是李婉月?” 陆清韫踱步思索,她有过动摇,也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金虎大师兄这个闻名天下的身份和当年的小姑娘实在不沾边。 旁人的话,根本想不到金虎是个女子。 她就像李传真一样离谱。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不会再有别人这么了解我和李传真之间的事情.....” 陆清韫肯定道:“不会错的,她就是李传真的妹妹,李婉月!一定是她耍了什么手段,易容改面,金龙真人帮她隐瞒身世,让人查不到她的底细。” 扮人只扮七分像,明明可以做到十分真,却不完全易容成李传真的样子,故意露出些破绽。 这种感觉,就像是猴子穿上人的衣服,却故意露出两条大毛腿,还整天在她面前晃悠显摆,等着她来拆穿。 这是存心跟她过不去,故意打扮成李传真来恶心她。 贺章陡然间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回忆半天,他才想起,虽然同在一村,他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记得。 只是大概有个印象,他奇道:“李传真的妹妹?那个孩子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可能,那金虎......” 贺章想说那金虎分明就是个男人,可是想起李传真那个不男不女的妖人,他又沉默了。 万事万物并非绝对,在李传真身上他懂得了什么叫一切皆有可能。 这两个姐妹先后都扮成男人勾引大小姐,甚至姐姐已经得手了,现在妹妹又来搞一遍,在人家伤口上来回捅刀子...... 一想到这些,贺章看向大小姐的眼神难免有些同情,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那,大小姐,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噶------” 贺章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清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自上而下静静注视那个还在忙忙碌碌,热心帮助城中百姓重建家园的身影。 她一字一句道:“今晚,设宴,我要亲自款待这位金虎大师兄......” 云中城中,百姓每日都忙于建造工事,修筑城墙,抵御外敌。 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酒楼食肆。 为了满足大小姐的要求,贺章只能先去下帖邀请李天寿今晚前来赴宴款待,地点就设在目前所住的小小客栈包间内。 再由他自己亲自掌勺下厨,布置酒菜。 设宴,设个锤子宴! 大小姐实在爱讲排面,都到这种时候了,秦国百姓谁家不是吃饭都困难的程度。 一个宗门弟子,而且还有可能是敌人,说不准今晚就是个死人,何必还要大费周章,要他亲自下厨设宴,布置酒菜。 还要搞菜式,搞摆盘,要精美,色香味俱全...... 他姥姥的,天生的皇帝命是吧? 你丫的最后要是当不成这秦国的王,不能带老子吃香的喝辣的,你都对不起老子天天为你这个大小姐劳心劳力的...... 贺章满腹唠叨无处吐槽,只能学他师父有把子力气就用在疯狂颠勺,勺子在锅里擦出火星,有多辣给她搞多辣。 说到底,还是师父说的对,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吃吧吃吧,多吃点儿,我辣死你们这两个装模作样的鬼女人...... 饭桌上,陆清韫笑靥晏晏,与大名鼎鼎的金虎大师兄李天寿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来,李公子,奴家再敬一杯,公子扶危助困,济世安民,这北地百姓能有一栖身之所, 全都是仰仗公子以及贵宗门能在此危难关头挺身而出,请公子满饮此杯,请。” “哈哈哈哈,陆姑娘真是过奖了,在下不过是一江湖术士,时事所迫,只能为北地百姓尽些绵薄之力,仅此而已,不足挂齿。” 李天寿矜持一笑,与美人遥相举杯,爽快的一饮而尽。 陆清韫又亲自为李天寿添上一杯,满眼都写着女儿家的仰慕与钦佩, “非也,依小女子所见,是李公子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在这北地危局之中,是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令人钦佩,请再饮一杯” 李天寿俊脸微红,笑容满面,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为这难得一见的江南小美人一连串的称赞感到些许羞涩。 “陆姑娘,在下,在下实在惭愧......” 李天寿显得很是青涩,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 “公子海量,此番贵宗若能顺利庇护云中郡百姓度过危机,将来金虎师兄之侠名必将传遍秦国大江南北,为世人所赞颂。 介时,不知该有多少女子想要一见李公子的绝世风采了,只怕今后奴家想见公子一面都难如登天呢,” 陆清韫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风格,酒桌上妙语连连,巧笑倩兮,顾盼之间波光流转,让李天寿不知此为天上,还是人间,只晓得傻笑喝酒。 “陆姑娘真爱说笑,来,同饮此杯,在下先干为敬!” “来来来,公子,美酒配英雄,似公子这般的世外高人,神仙人物,奴能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请饮胜!” “好好好,饮胜,饮胜!” 陆清韫掩唇轻笑,她微微侧身,拉近些二人之间的距离,真诚感激道:“奴家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若非有幸得遇公子搭救,我兄妹二人如今怕是没有片瓦遮身,恐性命也难保......” 李天寿连忙摆手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也没能为姑娘做些什么,不过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而已,当不得如此夸赞,姑娘羞煞我也。” “李公子真乃谦谦君子,举世无双......” “陆姑娘你真美......” “李公子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陆姑娘你真好看......” 二人来回商业互吹,李天寿连饮八百杯不止,直喝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知天上人间。 酒桌之上,二人四目相对,美人含羞带怯,楚楚动人。 李天寿一副色与魂授,乐不思署的模样儿,好不快活。 他一杯接一杯,此时已是醉眼朦胧,他趁陆清韫倒酒之际,一把盖住酒盏,醉醺醺的说道:“陆家妹妹,莫要倒了,呵呵,某,真的喝不下了,再喝,就,就醉了” 陆清韫晃了晃手中酒壶,轻笑道: “公子盖世英雄,区区一点农家酒水,又怎会醉呢,哥哥,再来一杯吧......” 李天寿只觉得眼前之人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迷的他神魂颠倒,三魂七魄一下子丢了二魂三魄,余下的魂魄也尽在这美人指尖摇晃的酒杯当中旋转不休。 李天寿此时酒壮人胆,他一把就牵住陆清韫的手,陆清韫本可以躲开,却任由其握着手腕。 她眼中寒光闪闪,就等着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看这李婉月究竟想和自己玩到什么程度。 和她那个无耻的姐姐一样,觉得戏耍自己很有趣是么? “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李天寿牵着她的手,温柔又认真的说道:“陆姑娘,实不相瞒,在下自那一日城门前相见,便对姑娘你一见倾心,日思夜想。 若蒙姑娘不弃,在下只愿求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姑娘,我,我愿对天发誓,今日所言,绝无半句欺瞒,我若有半句谎言,天神共厌之......” 陆清韫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听到一半,她便猛得一甩手,挣脱开对方的束缚。 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清韫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她玩下去了,她感觉这个李天寿很不对劲。 自己和李传真之间的事她本不想迁怒于旁人,尤其,还是她的家人。 可这李婉月玩的如此过分,她实在无法容忍。 陆清韫沉下脸,她咬牙切齿道:“李婉月,你真是够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觉得这样耍我很有趣是么?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李天寿见陆清韫发火,他仍然满脸醉意,一脸的茫然,道:“陆姑娘,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陆清韫盯着对方,冷冷道:“我知道,你这是想报复我,你觉得是我害了你们一家人,你懂什么?我和李传真之间的事你自以为很了解吗?你凭什么扮成她的模样!” 不得不说,李婉月这招很成功,自己虽然一再提醒自己眼前之人是假的,不必在意。 可是,哪怕仅仅是看到这张有些神似的脸,她心里的伤痛都会被撕扯的鲜血淋漓。 李天寿却依然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他站起身张开手,有些无措的向陆清韫靠近过来,解释道:“陆姑娘,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牵肠挂肚......” 陆清韫简直被李婉月气到昏厥,她还要这样!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够了,我说,你够了!不许你用她的脸对我做这种表情,说这种话!不许你学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陆清韫噌的一下拔出袖中匕首,握在手中对着李天寿大喊大叫,她再没有刚才的冷静自持。 李天寿还想过去解释,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酒意上头,这下直接醉倒在地。 “贺章!贺章!” 陆清韫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她额头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大声呼喊贺章的名字。 贺章就在门口,并未离开,听到大小姐的声音,他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 贺章哪管什么情况,一脚就将地上的李天寿踹飞在墙角。 然后一个虎扑过来,挡在陆清韫身前,问道:“大小姐,我在,你没事吧?现在什么情况?” 陆清韫气急败坏,她一时气愤就想直接叫贺章进来,一刀宰了李婉月, 可看到贺章一脚将人踹飞,她又想起李传真当年差点被乌启光一脚踢死。 看到那个李天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她一下子又仿佛回到当年,顿时又心痛不已。 陆清韫一脚踢在贺章屁股上,将贺章踢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谁让你踢她的,滚开!” 贺章一脸无语加不可置信。 恕他无能,有时候他是真的无法理解大小姐的行为。 自己辛辛苦苦抡了一晚上的大勺,给她们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拿自己的积蓄买酒布置房间,然后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守在门口,听候差遣。 第一时间进来保护大小姐,然后被她,踢了一个屁股蹲儿? 尼玛,这是人干的事儿? 跑龙套的命不是命是吧? 贺章脏话已到嘴边,不骂不行,不骂这个死女人自己早晚要被气的爆体而亡。 “贺章!你过来” 贺章走过来,就见陆清韫蹲在李天寿的身边,愣愣的,人好像已经石化了一般。 贺章也没有心情和她计较刚才的事了,他皱眉问道:“咋了?死了?” 陆清韫道:“你探下脉” 贺章疑惑的将食指搭在对方的手腕上,然后双眼更加疑惑,为了确认,他直接用手掏了一下对方的裤裆......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昆仑山巅 关于男女,贺章现在对所有人的性别都持一个怀疑且保留的态度。 “大小姐,这,这不对啊,你不是说这金虎是那妖女的妹子么?怎么还有男的妹妹?而且都快赶上我那……” 贺章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大小姐拍飞。 陆清韫拖着伤腿,缓缓往后倒, 贺章见她看也不看身后就闭着眼睛往后坐,暗骂千金大小姐毛病多。 可也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他还是飞快爬起来,动作无比流畅地给大小姐递上椅子。 免得大小姐摔着,自己又要挨打,那熟练的样子令打工人看了都要掉眼泪。 “怎么可能呢?他是男子,他不是婉月……” 明明这么像,总不可能是巧合,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贺章拍了拍手,站起身道:“这个简单,大小姐,借你匕首一用。” 陆清韫递上匕首,贺章接过,径直朝李天寿走去,麻利地在其脸上划了一刀。 匕首锋利,吹毛立断,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流淌而出。 贺章咦了一声,有些意外地挑眉。 他又简单检查了一下脖子和对方身上的物品,确实有喉结,脖子上和脸上也没有贴东西。 身上只有极道宗的身份令牌,和随身携带的武器及一些普通的金疮药。 表面上看来,这确实是李天寿的本来模样。 “大小姐,没有戴人皮面具,目前看吧,好像确实是个真的男人,咱们怎么办?” 陆清韫开始感觉自己的伤腿和脑袋都是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 贺章不是个细心会照顾人的,他是个糙汉子不说,还始终对自己怀着恶意。 一路上都是自己压着他干活儿,还得时时提防这蠢货弑主。 这些事情,逃亡路上的颠簸,无形中对她的身体负担很大。 一路忍着断腿之痛,她的身体已然有些撑不住了。 陆清韫用手揉着发胀的脑袋,轻声道:“弄醒他,我要问话。” 贺章哪有客气的,上去就是几个大耳刮子使劲儿招呼,直到李天寿悠悠转醒。 李天寿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强制开机也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 只感觉肋骨有些疼得厉害,完全不记得自己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 他迷迷糊糊睁眼,见陆清韫坐在面前,旁边还有贺章插着手,二人都是冷冷看着自己。 李天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陆姑娘,在下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贺章冷笑道:“李公子确实失礼,方才借着醉酒,便趁机对我家大小姐动手动脚,好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哼。” 李天寿懊恼不已,他连忙拱手致歉,道:“这,哎呀,在下一时酒后失态,唐突了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我真不知……” 陆清韫不想听这些废话,她打断道:“李公子,不必再和我绕弯子了,我今夜为何要请公子赴宴,你我心知肚明。 直说好了,李婉月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人在何处?你又是谁?” 李天寿纳闷道:“婉月? 我确实有个同门师妹,名叫婉月,姑娘可是认识她? 姑娘说的,我真的不太明白…… 我就是我啊,我是李天寿,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听到婉月的下落,陆清韫眼神变得锐利,她追问道:“李婉月是你师妹?她原来加入了极道宗...... 那你呢,为何要扮做这副模样儿? 我不信你天生如此,可是她指使你的?” 这个李天寿分明是在刻意模仿李传真的神态动作,绝无巧合。 李天寿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有些难为情道:“哈哈哈哈,姑娘是觉得我这装扮不入眼么? 此事说来好笑,我也是听师妹说,只要我如此这般作态,便会得诸多女子倾慕,这才……” 这样坦荡又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陆清韫愣住了,一时竟没有说话。 李天寿再次躬身,表示歉意,他苦笑道:“我那师妹最是促狭,平日里就爱捉弄在下,这次我又上了她的当上了,害苦我也。” “不过此事也是在下心有杂念,目的不纯,实在惭愧。有此一劫,纯属活该,怪不得她捉弄我,哈哈哈哈……” 陆清韫仍然不是很相信,她上下打量着李天寿此人。 想要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看出此人身上的破绽,陆清韫道:“只是如此?公子莫非还有什么不可说缘由接近小女子? 有些事情还是提早说清楚的好,免得有了误会,到时误伤盟友,平白让旁人捡了便宜,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李天寿目光清澈,坦坦荡荡,他笑道:“陆姑娘多虑了,吾乃修道之人,修道先修心。 我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一时得见仙子,情难自控,心生倾慕,实乃人之常情,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若姑娘不喜,我自远离便是了。” 说完,李天寿又是弯腰赔罪,态度恭谦,坦坦君子。 陆清韫表情有些木然,敷衍着回了一礼,她语气平淡地回道:“原是如此啊,公子的装扮与我昔日旧友有几分神似,。 这才言语有些激动,是小女子误会公子了,还请公子勿要见怪。” “有机会的话,小女子倒希望能有机会能与李公子这位师妹见上一面……” 二人误会解除,这场酒宴也只能虎头蛇尾地结束。 李天寿尴尬地匆匆告辞离去,陆清韫也无心再应付旁人。 当夜她便发起高热,昏睡不醒。 梦中,昔年相伴她左右的阴郁悲泣的李传真,和云中城下神气活现的李天寿交织在她的虚假世界。 …… 雪岭冰封凝素韵,云涛浩渺漫琼川。 金乌破晓辉灵岳,玉兔临空映圣渊。 问道寻真何处去,山中幽处悟玄通。 过了几日,原本该在云中城的李天寿,其身影出现在昆仑山脚下。 清晨,第一缕阳光如金色的丝线,轻轻洒落在昆仑山那巍峨壮丽的山峦之上。 阳光初照,昆仑山仿佛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在晨曦的映照下,透着一股神秘而又静谧的气息。 他一身轻松,哼着无名小曲儿开开心心地沿着石板小道,身如游龙,一步三丈,朝着高耸入云的山巅而去。 没有回他之前该回的地方,而是直奔这昆仑山中一处隐秘之地。 山道上,凡见到李天寿的小道士,皆是手捏法诀,恭敬行礼,道一声:“金虎大师兄。” “见过师兄” “金虎大师兄,有礼了......” 李天寿却并没有一派大师兄的沉稳做派,反而有些乐不可支,一个个招手回应道:“嗯嗯,有礼有礼......” “好好,甚好......” 未及山顶,李天寿便大声叫嚷了起来: “师妹,我回来啦,金蛟师妹,你在何处啊,应我一声,真叫为兄好找啊。 师妹,你猜那小美人见到我时,是何等模样儿,哈哈哈哈…… 当真有趣的很,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他也不管此时此地乃是金龙真人之居所,一点不在意会扰人清修。 一路叫嚷着,把附近的一些飞禽走兽都惊得四处逃窜。 那崖顶之上,有一竹亭。 竹亭里,有一女道。 这亭中女道人,盘坐山巅,头戴紫金莲花冠,身披金蛟玉带袍,手持清心妙拂尘。 端是一派仙风道骨的绝色佳人。 此人正是李传真那失散多年的妹妹,李婉月。 “师妹,你也不和我清楚些,那小美人好生凶悍,我前几日险些丢了性命,真是害苦我也……” 那女道听到声音,缓缓睁开双眼,那眼眸犹如深邃的湖水,透着一丝清冷。 她轻笑一声,道:“想要抱得美人归,哪能不冒些风险的? 少宗主觉得,这牧羊人如何,可随心意么?” 李天寿抚掌笑道:“金蛟师妹果不欺我,好一个牧羊人,真乃冰肌玉肤,妙骨天成,我见倾心啊。 此等人间尤物,我上官轻柔势在必得!师妹,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婉月一摆手中拂尘,想起那个女人,她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随即又笑着点头道:“师妹必当竭尽所能,让少宗主得偿所愿。” 眼前的上官轻柔并非真正的李天寿,而是合欢宗的少宗主。 二人交谈间,李婉月注意到上官轻柔脸上的伤痕,她不免问了一句,道:“少宗主,你这脸?可是被那女人识破了身份?” 上官轻柔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左脸,轻声笑道:“无妨的,我这易容之术乃是宗门秘法,已是修炼至登峰造极,轻易看不穿的,师妹不用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李婉月重新坐好,她放下心,只要没被识破真面目,万事无忧。 上官轻柔站起身,走到李婉月身边,手指敲着一块奇形怪石。 他有些担忧道:“只是,我已按师妹所说,装扮成了她心上人的模样。 但她对我并没有亲近之意,反而显得更加疏离,到了前几日,更加有些厌恶了…… 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啊?” 李婉月肩膀颤抖,她低下头,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之事,一时间笑不可抑, 道:“师兄放心,此人我已了如指掌,只要师兄依我所言,她必会上钩。” 上官轻柔连忙给李婉月斟上一杯茶水,亲自递到其手中。 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师妹,好师妹,为兄愚钝,你快与我细说一番,师兄实在心痒难耐啊。” 李婉月道了声谢,又拿起清水喝了一口, 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师兄有所不知,陆清韫这个女人看似聪明,一遇情关便蠢笨得很。 常言道,山路易走,情关难过。 你只要坚持扮作她心上人的模样,她便永远不会舍得杀你。 管她如何说,她始终不会动你分毫就是了。” 上官轻柔急道:“哎呀,师妹,我要的是如何得到美人芳心,只是不挨刀子又有何用?” 李婉月胸有成竹,她笑着安慰道:“师兄尽管放心好了,我已有了万全之策,管保她再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师兄的情网。 我要师兄只做三分打扮,便是要做疑兵之计,先虚晃她一枪,乱其心神。 再者,陆清韫自视甚高,她那心上人……” 说到陆清韫的心上人,婉月的神情难免有些异样,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继续解释道: “她那心上人是个纯良心善之人,让师兄每次扮做平民装扮去她跟前晃悠,扰其心智,给她留下师兄也是同样心怀天下的纯良之人的印象,” 上官轻柔反而摇了摇头,觉得不好,他忧心道:“我见小美人是个极聪慧之人,这点小把戏,她如何能信? 只怕还会觉得我东施效颦,已经厌烦我了。” 李婉月轻哼一声,她笑道:“其实不然,我这一步不是为了让她喜欢上师兄,而是在她心里种下心魔。 过往种种,我要一一重现,令她发狂,装一时她不信,时日长了呢? 她喜欢的便是这样心怀天下苍生,救死扶伤不惜己身的侠义之士。” 说到此,李婉月也忍不住握紧拳头。传真,曾经便是这样的纯良之人。 就因为这个女人,所有人的人生都被改变,一切都毁了,再也回不去了。 上官轻柔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原来如此,她喜欢这样的。” 婉月继续微笑道:“这女人疑心极重,生性谨慎多疑,师兄只要话说的九分真,一分假,大事瞒,死不承认。 遇小事便可主动交代,博取好感,真真假假让她分辨不清,我们便占了主动。” “若是实在不成,我还有其他手段对付她,师兄需得有些耐心才好。” 上官轻柔听她一番筹谋,似乎是对那陆清韫蓄谋已久。 他不免有些好奇的问道:“金蛟,你我以往并无交情。 可我也听说过你乃是这极道宗正派,女修之首。 那小美人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处心积虑将人送到我的手中?” “为兄不通世事,只醉心武道双修之法,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你可莫要下套坑我啊......” 李婉月又反手为上官轻柔也斟上茶水,将杯子推到其身前,阴恻恻道:“师兄放心,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怎么坑害于你。 此人害我家族满门,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断不会让她好过。 此番合作你我各取所需,我得报大仇,师兄可抱得美人归,神功大成,登顶武道巅峰......” 上官轻柔哈哈大笑,他向婉月长身拱手道:“如此,那为兄便先行谢过师妹了……” 婉月走到崖边,连日下雨,这几日天气也不好,依然乌云遮月,不见阳光。 李婉月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连日的阴雨刚过,今晨虽有阳光,但天边仍有丝丝缕缕的乌云未散。 那乌云如同一幅水墨画中的淡淡墨痕,给这清晨的天空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婉星,当年很是喜欢偷偷爬上屋顶看月亮呢,她还总以为瞒得过所有人。 也不知,她如今还是不是依然如此。 “唯有一件事,师兄行事需得小心再小心,你的身份,定不能让她知晓,不然,恐怕性命难保。” 上官轻柔也慎重起来,他有些为难的叹息道:“牧羊人,九门弃徒之领袖,天生的王者,十三位顶级武道大宗师啊,还真是有些棘手呢。” 李婉月转过身,她轻笑一声,不屑道:“如果她没了那些羊首呢? 如果牧羊人被羊群抛弃,她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芸芸众生中的普通女子罢了” “我要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体会一下普通人失去一切,跌落云端的苦楚。” “陆清韫,不足为惧。” 第84章 情花之患 “泽真!赫舍里泽真!给我滚出来,你敢见我吗!你,敢,吗! 你这个没长心的混蛋,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卑鄙小人!你敢谋害我! 还有你,圣禄,你胆敢算计孤,你这是谋逆,是抄家灭族之罪...... 孤是真王,是天狼神的后裔!秩序之城的王!你赫舍里一族敢谋害孤,王上不会宽恕你们! 父王会替孤报仇,天狼神会惩罚你们所有人,你们都得死!孤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叛贼,孤要你死,啊啊啊......” “孤饶不了你们!” 在神殿的一处地下暗室之中,耶诃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的关在一个小小的铁笼之中。 愤怒的吼叫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地宫甬道内,无人回应。 耶诃怒骂了许久,双眼因愤怒而充血发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直到声音嘶哑,额头渗出虚汗,她那紧紧抓着栏杆的手才终于从上面滑落,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虚弱地跪倒在地。 “可恨,孤被你们骗了,泽真,你居然背叛我,你怎么可以......” “可恶,可恶!”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过,滴落在笼子里,耶诃握着拳头,将笼子打的砰砰作响。 就在耶诃一个人无能狂怒之时,暗室的门被打开,门外摇摆的火把光亮透了进来,照在耶诃的脸上。 来的只有圣禄一人,她一手拿着一大块不知名的肉食,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后腿肉。 不像是给人吃的,倒像是拿来投喂某种凶猛野兽的。 她另一只手上拎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瓦罐酒壶,步态轻盈,一摇一晃的就朝着耶诃走来。 “哎呀,城主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呢,当心气大伤身啊,呵呵呵呵......”圣禄的脸上挂着那一贯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圣禄!我要宰了你!你敢我打一场吗?你敢与我正面决斗吗! 你这个阴险的女人,只会搞这种阴谋诡计!有种放了我,看我不活撕了你!来啊,来啊......” 耶诃看到圣禄来了,简直恨的咬碎了后槽牙,她越发剧烈的撞击铁笼,巨大的铁笼被她震得几乎要翻倒在地。 “好啊,城主之命,谁敢不从?小的这就开门放您出来,城主大人别急啊” 圣禄来到笼子边,放下手中的酒壶,又将那一大块肉食从铁笼缝隙间塞了进去。 圣禄十分体贴的说道:“请城主大人先吃些东西,等吃饱了才有力气和我决斗好不好?我还想着你会心情不好,特意给你带了酒呢......” 耶诃哪里肯吃圣禄给的食物,她一掌拍飞那肉腿,肉腿撞到笼边,卡在缝隙里没有掉下来。 “叫赫舍里泽真来见我!叫她立刻,马上,滚过来!见我!” 圣禄围了笼子缓缓踱步,手中的钥匙与栏杆碰撞发出脆响,她嘲弄的看着笼子里愤怒不已的耶诃,说道:“泽真已经走了,她不在这里,她把你送来之后,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回秩序之城了。 你猜,她这么急着回去是想做什么?” 耶诃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圣禄,周身的杀意迸射而出。 耶诃冷笑道:“我知道,她想要我的秩序之城。她急着回去,想要趁所有人不备控制我的全部势力。 真是天真,莫不是以为抓了我,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不是上古王室,没人会认可她的上位。 等我手下的头人和将领反应过来,她这就是找死!” 圣禄娇笑道:“这个就不劳城主操心了,一个守门人而已,死了她一个我还有许多这样的手下,只不过有些可惜罢了,无关痛痒的事儿,我根本不在乎。 况且,怎么不能?有我为她作证,再以你的名义下令,噢,对了,城主大人的印,我已经拿到了,接下来不过是手续繁复一些,多些麻烦。 我再将知情者全都杀了,谁又知道,城主大人已是我的阶下之囚呢?哈哈哈哈......” 耶诃双眸睁大,她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印玺兵符藏在何处......” 圣禄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片下一小块腿肉,远远扔在耶诃身上,她道:“城主自身难保,就别担心你那没良心的男宠了。 赶紧吃点吧,吃饱了我好送城主上路。相识一场,至少也要让大人做个饱死鬼不是?” 耶诃冷冷的看着圣禄,道:“你故意的,你想害死她,泽真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我,她压不住那些人。” 圣禄做出一副心虚,生怕被人听到的模样儿,她小声道:“城主大人,这种话,也是能随便宣之于口的么?这要是被泽真知道了,她该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是她自己贪心,主动向我开口索要,她要兵器,要人,她要的实在太多了...... 为了满足她的胃口,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呀,万一她压不住场面,一不小心死了,又与我何干呢?” 耶诃神情悲伤,不是为了自己,是想到那个受尽苦难折磨的小女郎,错付他人,误信圣禄。 她已经被蒙蔽心智,根本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她真正能信任的人。 机关算尽,到头来她依然是竹篮打水,空欢喜。 耶诃将身上的碎肉摘下来,一把扔在地上,看着笼外得意忘形的圣禄,吐出两个字,道:“毒妇。” 圣禄见她不吃,当真从袖中掏出钥匙打开铁笼。 耶诃在圣禄开门的一瞬间就扑了上去! 圣禄早有预料,她却躲都懒得躲。 毕竟,耶诃的实力已经大减。 这些天被囚禁在此,又连续几天水米未进,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无论是她的反应速度,还是攻击力,都已经对圣禄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圣禄直接伸出一只手接住哇哇大叫着扑过来的耶诃,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谨慎原则,她还是在耶诃举起拳头之前拿出一支情花...... 那情花娇艳欲滴,花瓣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可在耶诃眼中,却如同恶魔的诅咒一般可怕。 耶诃看到花,表情立刻有些惊慌失措,理智告诉她要拒绝,不能吃,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凑了上去。 “还是情花好用啊,就是太难找了......”圣禄看着耶诃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不一会儿...... 圣禄饶有趣味儿的看着一脸陶醉的咀嚼着情花,还扑在自己胸口使劲儿磨蹭的耶诃,忍不住抬手摸摸对方的脑袋。 被圣禄摸的舒服,耶诃再次难受的哼哼唧唧起来。 她一边在圣禄的脖子上脸上胡乱亲吻,一边理智尚存,几乎带着哭腔的发出几声软绵绵的呻吟加威胁, “圣禄,我要杀了你,你卑鄙......” ‘啊,好难受,好热......’ “我杀了你,混蛋......圣禄,你,你敢碰我,等我恢复我一定,我杀,嗯啊......” 耶诃艰难的抵抗着身体的本能,想要远离圣禄,她才不要和这个歹毒的女人靠近。 只是耶诃刚刚努力爬开一点点,圣禄就好整以暇的主动扯了扯自己半边衣袖,露出一大半的凝脂般的胸脯臂膀。 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说道:“是嘛,既然城主大人不喜欢,那我走喽?” 耶诃两眼看得发直,一个控制不住就啃了上去,她只觉得眼前之人美到极致,身体此刻馋的厉害。 “......不,别走......想要,我,好难受......” 圣禄笑的开心,她并不抗拒耶诃的亲近,还一下一下轻轻抚摸耶诃的脊背,抚慰她悸动的身体。 揶揄的问道:“呀,伟大的城主大人,最最尊贵的王女殿下,您不是讨厌我,要赶我走么? 不然就要杀了我,您这样抱着人家亲个没完是什么意思啊,害得人家都搞不懂了呢......” “闭嘴圣禄,杀了你,嗯....哼......你敢不给,我杀了你.....” 耶诃骂骂咧咧的和圣禄亲热,燥热酥麻的奇异感觉充斥全身。 圣禄同情的看着情难自控的耶诃,叹息道:“我提醒你多少次,叫你这段时间一定要藏好,要躲起来,你非是不听。 这下好了,让你吃个教训,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雨季如此漫长,你这个笨蛋还不肯找伴侣,非要等到自己真心喜欢的。 随便谁只要得到情花都可以害你,多少人都在惦记你的位置,亏你还如此天真,老是这样,叫我如何能放开手脚.....” 圣禄一边数落已经迷糊的耶诃,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包裹,带着耶诃一起走到桌子旁。 耶诃仍然像个甩不开的树袋熊一般挂在圣禄身上到处啃。 只见圣禄来回倒腾几个小瓷瓶,反复尝试配制最适合耶诃身体的解药。 每配好一个,便拿起一个小瓷瓶放在耶诃的鼻子下给她嗅闻。 连续试了十几个,耶诃依然不清醒,圣禄肩膀上被啃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被她扒的不成样子。 “哎呀,你是真够烦人的,松口,去去去,我忙着呢......” 耶诃下口不知轻重,有时甚至会咬出血来。 圣禄被她啃的有些痛了,就会停下手中配药的动作,抬手弹她一下,待耶诃吃痛松口了,圣禄又继续转身配药。 时间拖的越长,耶诃得不到缓解越是虚弱。 圣禄叹了口气,解药没配出来,今天又是白忙活儿的一天。 没办法,解药配制失败,圣禄只能用特殊的按摩穴位的手法替耶诃用物理方法稍微缓解一下她的症状...... 上古国的王室相当于未进化完全的半兽人,实力越强,残留的兽性越多。 兽性越多,就越容易被情花引诱。 把耶诃关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所在。 等自己趁这段时间配出解药,以后每个雨季,就没人可以再用情花暗算耶诃。 等到耶诃舒服的睡了一觉,从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看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圣禄的床上,双手被反绑着。 想起被圣禄强行喂了情花,自己还没忍住扑了上去...... 耶诃羞愤欲死,伤心不已的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圣禄还在一旁摆弄着她的一些珍藏宝贝,听到耶诃哭哭啼啼,她才回头看了一眼,调笑道: “吃亏的可是我,要哭也是该我哭才对,城主大人哭个什么?” 耶诃这下也没有再喊打喊杀了,只是哭着指责圣禄的无耻行径,她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圣禄你太过分了,你卑鄙,你这个叛徒,你耍阴招,你跟我玩这么脏,是谁指使你来害我,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比我给的多你就来害我......” 耶诃没怎么骂过脏话,所以骂人也是翻来覆去那几个词。 圣禄听她骂人都想笑,耶诃太傻了,活该被人欺负。 “圣禄,你不是人,呜呜呜......我们这么多年,呜呜呜......在一起,呜呜呜......你竟然背叛我......哇啊啊啊......” 耶诃越说越伤心,这下完全绷不住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圣禄听她哭的这么大声,觉得实在吵的很,影响自己做事。 于是故意吓唬道:“这算什么,城主大人有所不知,我这次可是把城主大人卖了一个好价钱,这位大人出手阔绰至极,一点不还价。 我新抱上的这位金主啊,是真有钱,人家对买下城主大人可是很舍得出钱呢......” “对不住了,耶诃,虽然我们是好姐妹,可是,对方这次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我也算是靠着你和泽真卖钱从此过上了不愁吃喝的好日子,呵呵呵呵......” 耶诃听她这样说,果然噤了声,只是那神情越发落寞可怜。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任谁也看得出她眼中的绝望情绪。 圣禄耳边清净了,本想继续忙活手头上的事儿,转头见耶诃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儿。 她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放下手头的事情,走了过来。 圣禄拿出手帕给耶诃擦着眼泪,温柔道:“乖了乖了,快别哭了,我床都被你哭湿了。 你在我这儿打烂的东西,吃的喝的,现在还要加上这床哭湿的被褥,我都给你记着账,将来记得翻十倍赔偿我,知道吗?” 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 耶诃默默垂泪,委屈道:“你抢走了我的秩序之城,我在王城的产业这些年也被你用各种手段骗去了大半,现在还要把我也卖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拿什么赔你......” 圣禄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没办法,耶诃实在太好玩儿,也太好骗了。 她站起身,在水盆里打湿手帕,又过来细心的为耶诃擦脸,笑道:“呵呵呵呵......哪有嘛, 我们之间的买卖,我哪次不是让你心甘情愿的和我交换的?把我说的这么坏,好像我多黑心似的。” “我的城主大人,笨蛋耶诃,你仔细想一想,动动你那不开窍的脑筋,我哪次有给你一撸到底?哪次不是都会给你留些本钱翻身......” 耶诃终于有了点精神,她想了半天,以往确实如此, 圣禄喜欢在她身上吸血割肉薅羊毛,她已经像这样养了圣禄很多年了...... 耶诃此刻披头散发,形容狼狈,就像个在赌桌上输得倾家荡产,连条裤子也不剩的倒霉蛋, 她声音嘶哑的喃喃道:“本钱?哪里还有本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圣禄轻轻为耶诃披上衣服,给她梳理凌乱不堪的长发,她双手托起耶诃的脸,左右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圣禄神秘一笑,她弯下腰,在耶诃耳边小声说道:“谁说没有,我送你的那只不听话的小狗,就是留给你的本钱......” 耶诃终于止住了眼泪,虽然被圣禄欺骗了很多次,她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圣禄。 圣禄的话真假难辨,总是这样戏耍她,除了任由圣禄摆布,她又能如何呢?,她已经别无选择。 “你说的,是,真的......吗......”耶诃还想问清楚,可她的身体因为食用情花太多,已经有些虚过头了。 一阵头晕目眩,耶诃倒在圣禄的怀里。 圣禄抱住耶诃,笑的像个狐狸,她摸摸耶诃的脑袋,轻声道: “乖,别担心,我怎会做杀鸡取卵的蠢事,一顿饱哪有顿顿饱来的香?我下半辈子还得靠城主大人养呢。 拿走你一城,将来我会还你一座更大,更宏伟的城,上古国不需要三足鼎立,我的城主大人会是最后胜出的王......” 第85章 堕畜生道 城主府中,李传真如坐针毡的坐于议事厅的主位之上。 坐在这里,没有她想象中的,黑化大反派的阴谋得逞的得意痛快。 自己成功上位,继承耶诃的一切,从此展开复仇,呼风唤雨,各种高手,武将奇才,纳头就拜,俯首称臣...... 没有,都没有,一切都平静如水,每个人都很配合。 就像一出排练好的舞台剧。 这里,是耶诃的王座,即便耶诃不在,她也找不到她能说话的位置。 席下分为两列,有男有女,但秩序之城多以女郎居多,手下身居要职的官员也是如此。 这是李传真来到秩序之城这么久,第一次接见耶诃的主要部下。 今日除了耶诃手底下原有的原班人马,李传真也从圣禄手中要来了不少人手。 圣禄手下十位高品阶的女祭司,这次李传真借调了两位过来。 李传真也早有心理准备,全盘接手耶诃的势力肯定是没那么容易的。 她甚至已经打算好了该怎么做,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先礼后兵...... 等这些各个部落首领,城中要员,守卫将领前来找麻烦,自己要如何如何应对。 没想到的是...... 李传真端坐在耶诃的王座之上,微微侧头扫视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个女祭司。 仅仅是由这二人代表神庙出面,向城中众人随便编造一个城主大人近日有要事处理。 秩序之城一切暂由赫舍里泽真暂代城主之位,主持大局,全权处理城中及周遭各部大小事务。 再向各要署,领军将领出示耶诃的手令,各部公告,印章手签...... 如此简单,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耶诃所有势力全盘接收? 只需要自己配合一下,出卖色相诱骗耶诃,余下的事,圣禄全部都替她处理好,自己只需要顶着耶诃的招牌,便可号令秩序之城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大小势力。 为什么感觉如此的不真实呢? 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圣禄都答应的十分爽快,丝毫不谈条件,随便她提。 以她对圣禄的了解,圣禄向来锱铢必较,无利不起早,不可能如此大方的。 低投资,高回报,百分之一亿的赚钱项目,这种事,李传真只听过ak传媒集团有。 明知圣禄这个传销头子不安好心,但她没有办法拒绝。 她实在太想复仇,实在太急着赶回秦国找小福了。 凭她自己猫在这里猥琐发育,不知道还要默默修行多少年,再等下去,不用报仇,那些老掉牙的仇人都要寿终正寝了。 哪怕知道有风险,她也要一试。浑水摸鱼,未必不能得些好处。 殿中气氛十分诡异,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场上的每一个人,明里暗里,都在审视着他们面前这个堂而皇之坐在城主之位上的陌生女郎。 耶诃已经上钩,在圣禄的示意下,李传真已经放弃了一直以来伪装于人前的男子身份。 在秩序之城,男子的身份已经不能给她带来便利,有时甚至会让更多的麻烦找上自己。 考虑到今后,想要全盘接收管理秩序城的所有势力,一个新的女郎身份会更为有利。 以后,她便可以用本来面目示于人前,再不必伪装。 只不过,没有等她兴奋开心,也没来得及筹谋布局,甚至她屁股都还没坐热,底下一人的第一句问话便让李传真不寒而栗,几乎瞬间便想立刻逃离此地! 只见一个手持长矛,胳膊尤其粗壮的女将率先出列,此人,李传真认识,名叫矛女,耶诃经常召见此人进出府邸。 矛女明显和其他武将不同,她能以武器为名,在上古国,这是荣誉的象征。 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以武器为名,说明她在这方面有着非凡的武力。 矛女无视上位的李传真,只向她身后的两位女祭司抚胸行礼。 矛女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显得十分平静,她礼貌的向两位女祭司行礼完。 然后不解询问道:“二位神使,今日召集我等来所为何事? 为何,要让一只犬人坐在城主大人的王位之上?二位是何用意?” 矛女漠视的态度,惊人的言论,让李传真睁大双眼,惊骇莫名。 这是第一次,有人只一眼便说,她是犬。 李传真瞬间拔刀出鞘,从王位之上猛地跳起,警惕的环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她身后的两个女祭司。 李传真面上凶狠,可她手中不停颤抖的刀早已出卖了她的恐惧。 圣禄什么时候出卖了她?圣禄和耶诃是一伙儿的? 她们宣扬了自己牧羊犬的身份,这是,在给自己做局吗! 不怪李传真听到犬这个字就极度应激,实在是太过骇人。 这个矛女究竟是如何区分她的身份的! 如果她可以分辨,那么,是不是在座的所有人,乃至整个上古国,都可以轻易发现她是犬! 为什么,为什么从前没有人发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从不敢在人前显露真身。 她想方设法摘取项圈,不惜剐皮割肉去除纹身,日日服毒,难道,做到这种程度还是不行吗? 难道,至今为止,所有上古人都在她面前演戏吗? 看矛女那笃定的样子,她再不承认也是无用。 李传真面色难看的问道:“你是如何认定我是犬的? 是圣禄告诉你的,还是耶诃说的?我明明和所有人长得一样,为何我是犬?” 矛女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她看向其他在场的众人, 笑道:“犬就是犬啊,犬和人怎可混为一谈?不用分辨,也不需要任何人说,这是常识。 不需要人教,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你不是人。” 其他人也漠然的点头,认可矛女的说法。 李传真看着所有人都慢慢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他们的脸上没有同情,没有厌恶,有的只是探究和,理所当然。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们面前的,真的是一只狗。 李传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手中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什么意思,我是人,明明是人的,我是记得我是共和国人,是中国人,我是地球人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和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李传真此刻泪流满面,崩溃不已,她无力的背靠石柱,痛苦的捂着脑袋,向所有人质问道:”究竟,为什么,我和你们到底哪里不同......\" 一位女祭司向李传真伸出手,展开,掌心的是那枚圣禄送给她的狼头人身的玉雕。 李传真愣愣的看向那枚狼神玉佩,就在她把耶诃交给圣禄之时,圣禄便向她收回了这枚玉佩,当时她没有放在心上。 “赫舍里泽真,还记得你在狼神殿发下的誓言吗?永沐狼神圣恩,成为守门人,终身侍奉伟大的狼神。 耶诃是真神后裔,上古王族,你为了一己私利,背弃狼神,这就是真神对你的惩罚,神要收回你身为人的资格,你不再拥有赫舍里的高贵姓氏,以后,你只是你,李传真。” 李传真跪倒在地,她不解的喃喃道:“不,我没有背弃狼神,明明是当初圣禄引诱我的,她让我这么做的。 是她说除掉耶诃,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又是我的错? 玉佩,这,难道不是一枚普通的护身符吗?” 女祭司面无表情道:“在上古国,不止你一只犬人,我们抓到了很多。 主祭大人命我等告知你,你身上的瘴毒和纹身,自带特殊的气味,会随着时间渗入身体。 上古国的平民或许认不出,但只要是纯血的上古贵族后裔,都可以凭借气味分辨你的身份。 主祭给你吃的毒药,还有这枚狼神玉符,都是用来掩饰你的气味的。 大人多次警示你,不可欺骗,不可背叛,你不知醒悟,被心中欲望蒙蔽双眼,满口谎言的伪信徒,只会被真神放逐。你,好自为之。” 原来如此。 原来从被纹上犬的图案,她的一生就已经被毁了。 连物种都变了。 没有人权,不配为人,她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 分辨身份的不是项圈,是气味。她之前一直生活在混乱之城的外围,根本没有接触到真正的上古贵族。 有圣禄给的狼神玉符的保护,她才可以在秩序城内自由活动,安然无恙。 现在,圣禄生气了,她不要自己了。 没有了圣禄的庇护,她在上古国举步维艰,只要运气不好,随便遇上哪个上古贵族,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传真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和整个世界站在对立面,被神明抛弃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 六道轮回,圣禄在此间就是神的化身。 李传真重回人间没有几年,今日瞬间被圣禄一下再次打入畜生道! “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若是你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比今日更加痛苦......” “泽真,我要再次提醒你,不要试图欺骗我,这是底线,明白吗?” 圣禄往日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李传真颤抖不已的苍白手指,试探着触向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处。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摸到,她却害怕的缩回手。 “她不是神,她是魔鬼,是她引诱我的,我没错,是圣禄,她蛊惑我......” 明明已经摘下了身为犬的项圈,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早在见到圣禄的第一次,她就已经给自己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一种难言的窒息感涌上身躯, 这项圈,她此生都无望摘下。 矛女蹲下身,歪头看了看地上这个悲伤哭泣的犬人。她讶异道:“难道,你一直意识不到自己是犬吗?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犬呢,怪哉,我真搞不懂......\" 见李传真始终没有反应,矛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对犬人没有兴趣,不讨厌,也不在意。 左右不过是贵族的一些恶趣味的小玩意儿罢了。 “这张脸,倒是不错,混乱之城和王城应该有很多大人物会喜欢你这个小东西,不过,秩序之城是耶诃大人的领地, 有她的准许,你可以安心在此生活。毕竟,秩序城是上古国最安全的所在。 能取悦城主大人,也是你的价值,倒也不必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是吗?” 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好了,不要再在一个低贱的犬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先进入主题吧,关于城主之位的归属......” 议事大殿中的众人开始讨论起其他要事。 没有主持会议的话事人,一个稍显老态,头发有些花白的女子主动担当起第一个发言者,这里她资格最老, 她高声道:“今年的城主竞选即将开始,如今各部头人正在赶往王城,耶诃虽然武力出众,但今年不一定还能继续当选,我们还是应当早做打算。” 另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女子忍不住吐槽道:“身为王室成员,不将传承血脉放在第一位,我不看好她。耶诃都已经成年多久了? 至今还如此任意妄为不肯娶夫,每到雨季只能躲躲藏藏,搞得我们这些部将也跟着年年被人嘲笑,简直岂有此理!” 一名年轻男将领也不满道:“说的是,耶诃虽然为人正派,又有实力,做头领是没得说。 就是太固执了,一把年纪不娶正夫,整日和一群侍卫浪荡厮混,像个什么样子? 如今百花盛会在即,大家都在积极准备,她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真是不知上进......” 一场议事莫名其妙变成了耶诃城主吐槽大会,矛女虽然是耶诃的忠实拥护者,但独木难支,而且耶诃确实有些不像话,她也没法说什么...... 会议结束,没有人伤害李传真,他们只是一个接一个的默默离开。 熄灯,关门。 空旷孤寂的议事殿内,只剩下李传真独自一人。 所有人的这种轻蔑,直接的无视,更加显得李传真这些日子的一切举动都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不,不要,不要走,别丢下我,我是人,我是人啊......\" 人生来就是一种神奇的群居动物,在人群中呆久了,他们会喜欢享受孤独,但当孤独真正降临。 没有人可以真正承受这份孤寂。 过了不知多久,李传真一人独坐在黑暗里。 原本只能轮流出现的人格,在极度的孤独中,开始各自占据她的一半身体。 左边是李传真,右边是李泽安。 她已经失去了赫舍里的姓氏,一切又回归本我。 李传真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她自言自语道: “哈哈哈哈......” “你刚才听到了吗?简直笑死,他们说我不是人,他们全当我是狗......” 一个人格说完话,另一个人格李泽安接话道:“他们说的是你,不是我,你是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是人。” 李传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半边脸冷漠不屑,半边脸又哭又笑,道:“泽安,你说是不是很可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理所当然的把我当成狗的? 我是穿越者,我有记忆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也是有爹生娘养的,我就是人!是人!是人!是人!他们以为能pua得了我吗!” 李泽安目光森冷,她四处寻找,终于重新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刀, 她冷笑道:“李传真,你真是没用,就这样任人欺负,人家都骂你是狗了,你还只会坐在地上哭。 你有个锤子用! 他们跑的还真快,若是刚才我在场,谁敢把我当狗,我就当场送他去投胎。 有什么好怕的,这个全是神经病的鬼世界,我早就不想待了......” 李传真擦干眼泪,她歪七扭八的,有些不太习惯的控制着半边身体,和李泽安配合着艰难站了起来。 李传真恢复了冷静,她笑着说道:“没什么好气的,我们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上辈子上班打工当牛马,那些老板不也没把我们当人么?这里的世界看来也没什么两样儿。” 李泽安将刀在胳膊的衣服上擦了擦, 生气道:“孬种,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懦弱的人格,唾面自干是吗?你怎么不去当圣人? 跟我一起去把那些人杀个干净,出口恶气不是美得很么?” 李传真打开门,缓缓走了出去,她看着远处的黑暗世界,冷冷道:“泽安,你还不明白吗? 这一切都是圣禄的阴谋,她在等我回去求她,她想让我们变成她一个人的,真正的狗。” “她才是真正在训狗的人。” 李传真同一张脸上,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第一次达成了统一。 她的表情变得诡异而和谐。 心底的两个不同的声音此时异口同声道:“这一次,谁再让我当狗,我就让他也当不成人......” 第86章 月黑风高 是夜。 李传真单手持刀,走出殿外。 今夜的风,格外凉爽,清新怡人,屋外空无一人,四面寂静空旷。 李传真若无其事的走在偌大的城主府中,她手里提着刀,脸上带着笑,口中念念有词道: 在家菩萨,若见牛马猪羊, 以绳系缚,将入屠场。 应赎此众生,令得出离。 若不赎者,入无间地狱。 这些道理,是老村长告诉她的。 拯救牛马猪羊,是牧羊犬的使命,若不拯救,便要入那无间地狱。 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她为救人而生,也要为救人而死。 为什么她离开羊村来到上古国这么多年,老村长等人从来没有派人过来杀她。 他们完全可以亲自过来一趟,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因为上古国是屠宰场,想要此生不再当猪羊牛马,便要杀尽屠夫。 这,也是老村长他们希望看到的。 只有当她在上古国亲身体会这种绝望,她才能真正理解老村长等人的期盼。 李传真心里想着这些人,这些事儿,她一间一间的推门而入。 无论认识与否,也不想管谁对谁错,谁是屠夫,谁是羊。 现在,她只想杀人,把这个疯狂的异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杀干净。 清洗世界。 打开门的瞬间,房中人便惊醒了过来。 “什么人?你......\" 黑暗的房间并不能阻挡她的视线,看清房内的是何人时,李传真笑了。 ”运气不错,今晚开的第一个盲盒就中奖了......‘ 奖品是之前议事厅内的中年女人,耶诃身边的得力部将,骂她是狗的几人中,她也有份。 没有半句废话,拔刀的瞬间,殷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迸射在李传真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但却是最痛快的一次。 李传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放倒一个,她不做停留,转身便走,赶去其他地方,继续推门,接着杀下一个。 血水顺着刀尖滑落到地面,留下一长串的血痕脚印。 李传真漫无目的,走到哪里便杀到哪里,也不是一间接着一间屋子的连续扫荡,而是选择随机开盲盒。 她不和小福那样,小福是强迫症患者,什么东西都要整整齐齐的。 她就是个很随便,做事没有规划,想到什么做什么,生活也一直都是乱七八糟的那种人。 第二个开的房间就是个普通侍者,平时在府中负责一些无关紧要的杂活儿跑腿之类的。 二人平时也就打个照面,都没有什么交集,但李传真依然在对方睡梦中就结果了他。 李传真杀人的速度很快,除了前面几个她还扫视了一下脸,那么接下来就是头也不抬,进门就杀,有单杀,也有混战。 总之见人就杀,无关仇怨。 等她已经杀了数十人后,城主府中终于有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随即,城主府上下人声嘈杂,火光冲天,哭泣声,喊杀声接连不断。 无数仆从丫鬟从城主府四散而逃。 随处可见鲜血满地,四下逃窜的府中下人口中大喊救命,纷纷涌向府外,他们只想要赶紧逃出这个人间炼狱。 李传真没有急着逃走,而是大摇大摆的站在城主府出门的必经之路上,有慌不择路者,若是一不小心正好撞在她的手上,那就一刀封喉。 她无视四周已经将自己包围在中间的各路人马,数百个身披战甲的府中护卫,官兵,豢养的高手,武者。 她仰头看向四面屋顶上站着的那几人,正是百日里议事厅的众人。 那两名女祭司则是站在了更远,更高处,像两个局外人,默默注视着府中发生的一切。 李传真随手抓住一个正在逃跑的倒霉蛋,她将短刀横在这位不幸的路人甲的脖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割开那人的喉管。 路人甲痛苦的捂着脖子,鲜血从他的喉咙汩汩冒出,李传真一松手,那人便倒在地上,接着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如此残忍的手段看得众人眉头直皱。 杀了太多人,李传真的手上沾满了黏稠的鲜血,握刀的手很是打滑。 她站在原地,十分挑衅的朝众人笑了笑,然后将手中刀插在地上,旁若无人的掀起衣摆。 擦拭着手上的黏稠的猩红,衣服放下,浸湿下摆的血手印还在往下淌着血水,甚是骇人。 “哼,嚣张,我来杀了这疯狗” 一名年轻护卫统领率先沉不住气,抽出佩刀,从高墙上一跃而下,气势汹汹便向李传真杀来,由上而下,接着下沉的重力,一刀,便打算结果了对方! 李传真刀都懒得拔,一记鞭腿便将此人扫飞数米,倒在地上呕血不止。 护卫统领眼中惊骇莫名,他捂着胸口不断的往后倒退, 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流,咳咳,哪有这么容易,晋升一流,救,救我……” 李传真拔出地上的刀,走到此人的面前,将刀又像之前那样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笑着问道:“现在,我问你答,你说,我们俩到底谁才是狗?” “饶,饶......\"那护卫还没说完,李传真很是不满的将刀一喇,送其投胎。 她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准确的翻到其中一页,炭笔在其名字上打了个勾, 她一边勾画一边对地上的尸体耐心解释道:”很遗憾,这位同学,回答错误,我问你什么,就该答什么。 下辈子记得先听清楚老师的提问再回答,不然答辩的时候容易挂。“ 又完成一个复仇指标,李传真满意点头,重新将记仇本放回怀里。然后对着众人冷冷道: “好了,下一位,等下我叫到名字的同学请主动举一下手,谢谢配合。 ”嗯,大概,就像这样......” 李传真担心这些古人不懂游戏规则,还好心的示范了一下如何举手。 接着,她重新将目光投向屋顶上站着的几人,众人忍不住齐齐倒退了一步,凡是被其眼神扫过,皆是感到一阵恶寒。 他们虽然有些听不懂李传真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不过,就这种神经兮兮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她当真已经晋升一流,此事你我已经管不了了......\" 只是看其一击,有人心生退意。 一个身材胖硕的将领,脸色难看的说道:“她是圣禄的手下,晋升一流很稀奇么? 守门人要是连这点水准也没有,那才让人笑掉大牙。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将,恶狠狠道:”都怕她做甚? 一条疯狗而已,我们一起上,今日若是让她活着离开城主府,你我颜面何存?上“ 那女子说完就要自己率先往上冲,回头一看,其他人却撇下她各自跑了, 边跑还边骂道:“她爷爷的,这疯狗都已经晋升一流,再一起上还有个屁用! 要上你自己上,我们要去摇人,你先顶着吧......” 那女将眼看李传真又开始掏出她那个催命的小本本,开始挨个点名。 她吓得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一时不知是该冲上去拼死一搏,还是该赌一把,掉头逃跑。 “本来想按高矮顺序的,既然你等不及,那就从你开始吧,浦鲜禾妹。” 被李传真念出名字,那女将只觉得遍体生寒,提不起半分战意。 她傻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李传真朝她一步步走来,然后像对之前那人一样,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冷漠的声音就像从地狱里传来的召唤亡灵的勾魂使者,浦鲜禾妹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我问你答,白日,你说的,谁是犬人?” 浦鲜禾妹喉头干涩,恐惧让她忘了该如何发出声音,不过还好,她在最后一刻回答了李传真的问题, 她艰难道:“我是犬,我是犬,我......\" 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刀,浦鲜禾妹捂着滋滋冒血沫的喉咙,她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岸边即将干涸的鱼,眼中满是不甘和疑惑。 李传真又在小本本上轻轻一勾,对着死去的女将解释道:“抱歉,你超时了......\" 怎么答都是死!其他人远远望见这恐怖的一幕,吓得连忙转身跑得更远。 他们只恨爹妈当初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儿,不能跑得更快些。 “我有说让你们走了吗?” 李传真虽变回女子之身,却还穿着之前的战裙,看着逃跑那几人的背影,她像个发狂的地狱恶女一般仰天咆哮道: “我让你们跑,我让你们跑!” “谁跑谁死!都得死,给我死!我要你们给我陪葬,啊啊啊......” 这样的癫狂太过骇人,让其他人更加不敢停留。 李传真越是狂叫谁跑谁死,但谁敢停下来看看是不是不跑就不死。 毕竟那两个不跑的已经躺地上了。 人群已经被李传真吓得四散而逃,但那两个圣禄手下的女祭司仍然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们如同两个画外之人,衣袂飘飘,白袍鼓荡,她们只负责默默监视李传真的一切行动,并不插手眼前之事,仿佛这里的一切与她们无关。 李传真能感受到这两个女人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冷冷的看了这二人一眼,选择避开这二人,无视她们,直接继续追杀其他人。 现在,圣禄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她,李传真越发愤怒,她双目赤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那胖硕头领,一回头,看到那个杀红了眼的女魔头直直的朝自己冲杀而来,心中暗骂倒霉,他目眦欲裂, 连忙急声道:”完啦,我完啦,分头跑,去找执法,找暗部,找无头女,找撒改女......\" 最后一声,带着惨叫,直冲天际, \"去城门,找,矛,女!“ 圣禄,你确实很了不起,步步料敌于先,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好,好的很,跟我玩空手套白狼,玩仙人跳,喜欢玩儿是吧,我让你玩,我陪你好好玩......” 李传真咬牙切齿,面孔狰狞癫狂。 她闭上眼睛,五感全开,方圆十丈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静谧安宁的秩序之城此刻火光冲天,城中四处,街头巷尾,不时便有惨叫之声响起。 每当执法队随着惨叫声急忙赶过去,他们也永远都会慢上一步。 李传真会故意当着他们的面将人残忍割喉,然后转身逃离,继续潜伏进黑夜中,等待下一个落单的猎物。 她并非打不过这些执法之人,现在的李传真无所畏惧,她只想拉着这个城市所有的外星人给自己陪葬。 那么多的道理,那么多的善恶,每个人都有杀她的道理,去他娘的! 凭什么! 这个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就容不下她一个李传真? “追我好玩吗?这么喜欢追,就全部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从一处屋顶直接跳到搜寻的一大串队伍正前方, 一把短刀直接从队伍中间强穿而过! 一次就将数十人的小队全部拦腰斩成两截! 这一下,直接吓跑所有搜寻的小队,从他们四处找人,变成李传真一人举着大砍刀四处见人就砍,声势骇人。 “说啊,谁是犬,谁才是犬!” “我让你们骂我,说话啊,不是都很牛吗?站起来啊,再骂啊!噢,你没脑袋说不了话了是吗,哈哈哈哈......” “还敢看我,在心里骂我是吧?你这个死脑袋滚到地上还敢瞪我!我把你这狗脑袋砍成肉泥,我让你看!谁还看我,我看谁敢再看,给我滚过来看!” 李传真疯狂的四处砍人,抓到谁就问人家她是人是狗,无论对方回答什么,一律砍了,图的就是个舒服畅快。 运气好的当场毙命,运气不好的就在地上哀嚎惨叫,内脏肠子漏了一地...... 秩序之城被她一人搅和的一团糟,四处火光冲天,惨叫声,喊杀声到处都是,让人分辨不了这究竟是多少人的战斗。 直到李传真抓到白日议事厅里最后一人时,一个叫无头女的矮小女将出现了。 无头女比其他女子矮上一个半头左右,魁梧又矮小的身材,在夜晚看起来,确实有些像少了一个头。 ”泽真,把人交给我吧,你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杀,我也保不住你。“ 无头女是李传真来到秩序之城,挑战的各大高手中,和她打的最多的一位。 无头女相貌丑陋,性情温和,是众多美貌的上古女郎中的异类。 李传真此时浑身浴血,已经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 见来人是无头女,李传真手中刀终于停了下来,无头女没有拔刀,她赤手空拳,缓缓接近幽深巷道尽头的李传真, 无头女小心翼翼的说道:”泽真,有时候,世间之事都是这样身不由己,放下屠刀,束手就擒,我会带你去向耶诃认错。 她一向宠爱你,只要你不要一错再错,诚心悔过,城主大人会留你一命的......\" 李传真落寞的垂下手,缩在阴暗狭窄的巷子角落里, 她低声道:“无头女,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耶诃不杀我,那上古国的其他人呢?圣禄呢?神殿呢?” “你知不知道,圣禄她抛弃我了,她考验我,引诱我犯错,我对她说了谎,就一次,她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她直接让我在上古国无立锥之地! 她对我一点情面都不留,弃之如敝履,一定要这么狠吗?她但凡留我一条生路,我又怎么走到这副田地!” 无头女叹息一声,她蹲下身,一如往常一般,打完架,便与李传真一起坐在在她家门前台阶上闲聊。 “为什么不去神山试着去请求圣禄的原谅呢?向圣禄认错,她会让你回神殿的。 就算你是秦国的犬人,只要圣禄愿意继续接纳你,你依然可以留在上古国生活,我们还是可以......\" 李传真木然的摇了摇头,道;\"不去,我再也不想给任何人当狗了,我本以为圣禄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救了我的命,给我解药,帮我取下项圈,给我饭吃,给我床睡,给了我一份全新的生活,我以为她会把我当人......\" ”无头女,你明不明白,我只是想当人而已!“ 李传真倔强的看着无头女怒喝道:“我才不要回去向圣禄求饶!” 无头女站起身,道:“我知道,所以呢?为了不当犬人,不被上古贵族盯上,所以,你就要杀光所有上古人吗? 你又知不知道,很多上古国的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的犬人。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犬人的存在,为什么那些食人的上古贵族做下的恶果,要让上古国的平民百姓来承受呢? 你这样,那些枉死的上古平民又何其无辜?“ 李传真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虽心有触动,她却依然不肯束手就擒。 无头女还想继续劝说,巷口处,矛女已经找了过来,她一言不发,单手持矛,对准李传真,做出投掷长矛的准备动作。 李传真眼神锐利的望向对面的矛女,狭窄的地形对她很不利。 如果不能及时从暗巷的上方跳出逃走,她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矛女,很强。 就在此时,暗巷的上方,那两位女祭司一左一右跟了过来,看到这二人,李传真心下并无半分惧怕。 她今夜敢在秩序之城大开杀戒,就没有想着再活着离开。 死就死,要她再回神殿上班,不可能。 第87章 电光破空 很多次,李传真都试图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寻找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即便是现代文明的千年之前也可以,只要能证明她还在银河系,还在地球上。 只要,她和这个世界还有一点点共生过的联系,她都可以坚强的支撑着,活下去。 这不是她熟悉的文明国度。 这里,只是一个披着文明外衣的野蛮世界。 你若是翻开他们的书本,除去用于约束世人的礼仪宗教,满目写的都是如何吃人...... 围杀李传真的人越来越多,她被困在这个狭小,潮湿,阴暗的小巷最深处。 李传真举着刀,她仰头向上看去,狭窄的高墙将天空切割成一个方形长条。 像一个规整的棺椁。 除了矛女守在巷口,两边高墙上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站满了两边。 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如同上古魔神从大地的裂隙中俯视渺小的人类。 其中一人有些特殊,那是个身材消瘦的长辫女郎,她手中长弓足有一人高,粗大的箭矢闪着寒光,没人会怀疑这其中可以轻易洞穿世间一切的强大力量。 箭头瞄准李传真的咽喉,这样近的距离,对射手来说,和贴脸输出无异。 她没有失手的可能。 “赫舍里泽真,我听说过你的大名,秩序城中的挑战者。 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多龙格格。 现在,你要挑战我吗?” 多龙格格,这是上古国的语言,如果译成秦人的话,那就是, 传说中的弓弩之神。 唯有无比强大的自信才会用神明的称号。 李传真笑了,她又想起了一个地球上好笑的梗,于是她对多龙说道:“挑战?是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一群人吗?还是,你们一起上,单挑我一个!” 李传真的周身散发出无尽的杀意,她全身紧绷,蓄势待发。 此时,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雨来,电闪雷鸣,耀眼的紫色雷霆好似一条紫色的巨龙,它从天空深处窜出,撕裂厚重的乌云。 忽明忽暗的光影交错下,在一道巨大雷光闪过众人的视线,李传真抓住时机,瞬间消失在原地,想要跳上高墙,冲出包围。 矛女依然保持着投掷的动作,只要李传真没有冲出封锁,她就不需要出手。 这样的雷光不会影响到多龙的判断,她毫不犹豫,在李传真动作的一瞬间,她精准射出一箭! 好几个手持利斧的高大身影在李传真起跳的瞬间,也一同朝她扑了过去。 兵器交接的碰撞声在阴暗狭窄的小巷中响起,不时有人被从那道裂隙中扔了出来,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的跳入小巷深处。 无穷无尽...... 月光被乌云遮盖,李传真没有恢复身体的间隙和机会。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她的喘息声变得粗重。 直到将最后一人扔飞出去,李传真背靠墙壁,拄着断裂的刀,坐在淤泥血水中,再没有力气可以站起来。 这会儿虽然墙头巷外,虽然依旧围满了人,却没有人再继续跳下来攻击。 每个人都是沉默无言,眼神复杂的看着底下那人。 一个秦国犬人,在上古国最为卑贱的身份,她为何能如此顽强? 像这样高手云集的车轮巷战,普通武者只要看到这种局势,应该在第一时间就会崩溃自杀了吧? 她能坚持战斗到现在,宁死不降,实在是...... 矛女也不再保持投掷的姿态,她也跳上高墙,和多龙站在一起,俯视满身血污的李传真。 矛女难得的夸赞一个人,她淡淡道:“她很强,不是武道,而是意志,易地而处的话,我做不到她这种程度。” 多龙则是眼神复杂,她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她避开了我的箭,这种距离,我没能杀死她。” 李传真此时什么也不在乎了,她依然歪着脑袋,嘲讽的看着所有高高在上俯视她的人,她坐在污秽的血肉泥潭里哼着歌儿, “起来,不愿做,咳咳,奴隶的,人们,咳,把我们,的,血肉,噗......” 李传真呕出大口鲜血,她倒在地上,依然嘲笑所有人, “哈哈哈哈......” “怎么样,你们这些,咳咳,外星人,你们打的过,呕......咳咳咳......我这个,地球人吗......” 春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说停就停。 李传真看到巷口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分开,从中走出一个仙女。 那是她的神仙姐姐。 是圣禄。 圣禄冷着脸,静静注视着她,然后, 她听到圣禄对她说:“过来,认错。” 李传真只是歪坐在墙角,愣愣的看着自带神圣气息,仙人一般的圣禄。 今夜如此绝境,李传真始终不屈不挠,别说哭,就是刀斧加身,再苦再痛,她都没有哼唧一声。 可是,圣禄的一句话,李传真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李传真只是靠在角落朝圣禄笑,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圣禄眼中带着无尽的怒火,她一脚踩进暗巷中的污泥里,朝李传真又靠近了两步,洁白的圣衣被地上的雨水溅黑。 “我说,过来,认错!” 李传真垂下头,失去焦距的眼神只停留在圣禄被弄脏的鞋子上。 李传真气若游丝的道:“我没错,我不认......” 说完这句,她整个人就往一旁倒下去,圣禄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奔了过去,将人揽在怀里。 李传真身上的血污染红了圣禄洁白如雪的白袍。 圣禄怒火奔涌,她咬牙切齿道:“你明知我一直在神山上等你,我从白天等到黑夜,你为何不肯回来认错?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认错,我带你回去,你依然可以是我的人。” 李传真并不看圣禄一眼,她只是痴痴的望着头顶的那片狭窄星空,喃喃道:“外星人姐姐,够了,不用等我了,咳咳,今晚,我想回,地球吃饭......” 感受到李传真的生命在流逝,圣禄只觉得心脏难受的骤停了一下,她终于体会到事情不受她掌控的无力感。 圣禄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她冷着脸拿出一粒黑色药丸,强行掰开李传真的嘴就往里塞。 “什么地球?你不准去,你给我认错,听到没有,你认错,你保证再也不会欺骗我,你认错,我带你回去......” 李传真笑了起来,她倔强的将圣禄喂到嘴的保命药丸连带一口血沫儿狠狠的吐了出去, 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地球,打工狗,都是,这样,咳咳咳......死倔死倔的,你不拿我,当人,我就,死给你看......” 一颗价值连城,许多贵族千金难求的九死还魂丹就这样被李传真吐进泥水中,无头女看到一幕,她都有种忍不住想要跳下去捡的冲动。 圣禄手指颤抖着又从身上拿出一颗,强行往她嘴里塞,这一次捂住李传真的嘴不让她吐出来,圣禄抱着她,久久的,最后无力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肯低头,我怎么没把你当人?我一直都是尊重你的......” 李传真流下委屈的泪水,她握住圣禄捂她嘴的手,轻轻移开,始终不肯吃药,她哭着说道:“圣禄,是你先抛弃我的,你不要我,你要我死......” 圣禄又重复了一遍,道:“我要你认错,你只要答应,我不会不要你,” 李传真喃喃道:“我不认” 圣禄看着李传真吐在她掌心的血,还有那颗药丸,她恼怒道:“别考验我的耐心,马上吃了它,你还能活,以后有我圣禄在的地方,没人可以不把你当人。 只要你肯回来,你乖乖听我的话,永不背叛。 我保证,以后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整个上古国没人再敢质疑你的身份。” 李传真一心求死,她不想再受折磨,仍然不肯张口。 “我不......” 圣禄哪肯罢休,她一番折腾,又是强行塞药,直接吻上去,以口渡之,不让李传真再把药吐出来。 血腥气和苦涩的药味在二人口中蔓延,周围的围观众人已经被其他女祭司驱赶到外围。 仅剩的矛女那二人也已经背过身去,不敢窥视主祭司大人的小爱好。 直到药丸化尽,李传真再无法反抗,圣禄才与她分开。 李传真双眼失神的看着圣禄,喃喃道:“圣,圣禄,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个世界疯了,圣禄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圣禄,你怎么可以...... 圣禄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怒火中烧,她不再伪装,将心中埋藏已久的怨气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 她恶狠狠道:“你以为我今天这样惩罚你只是因为你说谎吗? 你日日夜夜,连梦里都在叫着那个女人的名字,你以为能瞒过我吗? 你爱她,情愿为她死。而那个女人,又能给你什么呢? 她只能给你带来痛苦,让你被全世界追杀,一个被神遗弃的可怜人,离开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李传真失神的看着圣禄美丽的侧脸,她难过的垂泪道:“圣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圣禄放开李传真,她往后退了两步,冷冷道:“现在,该你了,选吧,是跟我走,还是” 她今天就是要李传真彻底屈服,不然,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李传真坐在泥水中,圣禄在等她做选择。 身后是污秽黑暗没有未来的泥沼,向前一步,是温暖光明的圣禄在等她。 二人僵持许久...... 李传真终是低头,她强忍泪水,咽下所有委屈和屈辱,艰难的拖着伤痕累累身体往前爬了半步。 还是不想死。 圣禄终是胜利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新人格实在太难搞。 她要的就是这样,不在乎李传真浑身的血污泥水,这会儿亲自将人拦腰抱起。 圣禄抱着李传真,施展轻功,脚尖轻点,灵巧的飞向整个秩序之城的最高处,皎洁的月光从云层中探出。 李传真周身开始腾起白雾,圣禄替她擦去脸上的污血,与往日的或圣洁,或狡黠的样子都不相同。 此刻的圣禄野心勃勃,她诚挚的向李传真伸出手,发出邀请:“你不是想回秦国报仇吗?你死了,那些羊谁来杀? 你和姐姐保证,你回秦国,只报仇,你不会回那个女人的身边,你不会背叛我。 你要发誓永远效忠伟大的狼神,去将牧羊人的人头带回来,交给我,我会给你身为人的尊严,权势,财富,自由! 所有你想要的一切,有我圣禄在,世间一切你都唾手可得。” 月光下的圣禄闪闪发光,就像一位真正前来拯救她灵魂的神明。 李传真只能傻傻仰望,圣禄温捧着她的脸,靠近她, 轻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痛苦,我会帮你实现所有的愿望,让所有人认可你的存在。 你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坚持并没有什么意义,那些只会让你走向死亡。 成为神的仆人并不可耻,这是你的荣耀,你不必抗拒,你只需要向我一人臣服,你就可以得到所有的尊严。” “所以,忘了她,杀了她,让我成为你真正的主人。” 李传真缓缓低下头,她捂着脸,泪水从她指间的缝隙滑落,大颗大颗的涌出。 “是,我该杀了她,我早就该杀了她,是她该死,她早就该死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救她,是我错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想着她,这么痛苦,我好痛......” 圣禄将这个迷茫的灵魂拥入怀中,安抚道:“听我的,杀了她,一切都会结束,你就不会再痛苦了。” 圣禄重新将狼头人身的玉符挂在李传真的脖子上,然后说道: “想要收服耶诃的所有势力,这是最快的方法。 只是辛苦你了。 现在,你就是秩序之城的最强者,武器和人我都交给你,矛女和多龙以后就是你的左膀右臂......” “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一些他国奸细和能力不足的无用之人罢了,我会安排更好的人选顶替他们的位置。” 李传真轻轻握住失而复得的狼神玉符,九转还魂丹的药力被催发,李传真浑身的气势更胜以往。 圣禄给她的这颗奇怪的药,很不错。 李传真轻轻握拳,那些一直纠缠在她灵力中,无法控制的黑气被她轻易集中在右手掌心,形成一根长长的毒刺。 随着李传真松开手,那些常年服毒形成的瘴毒也随之散开,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看不清的黑色雾气当中。 这样浓重的毒雾让圣禄也不禁退避三舍。 “你可以控毒了?传真......” 圣禄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李传真已经越来越强,恐怖的潜力圣禄一直看在眼里。 如果不能想办法驯服她,终有一日,圣禄自己也会被这样的凶兽反噬。 那样的话,圣禄也只能趁现在李传真还没有完全失控之前,杀了她。 李传真扭头看向一旁,随手挥散毒雾,看着退开的有些远的圣禄。 她笑道:“是啊,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就开窍了一样,我有些明白怎么压制这些瘴毒了,只是,还不太熟练。圣禄,你怎么了?” 圣禄深深注视着李传真,安耐住自己刚刚有些凌乱的心跳,淡淡笑道:“没事,只是这毒,有些让人不舒服。” 李传真的身上的伤口飞快消失,她躺在地上,有些奇怪的看着圣禄,问道:“怎么,这毒,会影响到你么?” 圣禄感受到李传真审视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 圣禄语气淡淡道:“传真,你在想什么?” 李传真看着她,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好奇罢了,为什么抛弃我,又回来救我” “圣禄,你究竟,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 圣禄看着她,冷冷道:“我要你把牧羊人的人头拿回来,在我和那个秦国女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李传真的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却也没有急着说些什么。 最终,李传真还是在圣禄面前缓缓低下了头。 她声音低沉道:“当然是选您了,我的圣禄大人,这没什么可犹豫的,我本就打算杀了她。” “这样最好,去吧,传真,你先把那个女人的手下全杀了,然后来神殿找我,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交代你。” “好”李传真从善如流。 临走前,圣禄再次抱着李传真亲了一会儿,唇齿交缠间,李传真在圣禄面前只能乖乖仰头承受,她思绪混沌,不知身在何间。 圣禄趁机温柔的对她说道:“你好好的想一想,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为你着想,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是谁日日夜夜的照顾你,为你铺路,筹划未来,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好......”李传真失魂落魄的低声应答。 圣禄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没关系,虽然李传真还是有些桀骜不驯,不过,只要她明白,究竟谁才是值得她追随的人,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那个秦国女人,根本不会是她圣禄的对手。 牧羊人而已,神殿已经杀了不知多少个牧羊人,这个也不例外。 事情终于结束,圣禄又和李传真说了一会儿话,让李传真自行恢复,也就施施然,离去了。 只要给她恢复的时间,这种对普通人来说会致命的伤势,她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李传真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 圣禄的信任,以及,秩序之城。 待所有人离开,李传真独自一人来到城主府用于关押囚犯的地牢...... 第88章 异乡痴人 地牢内光线昏暗,潮湿森冷。 小竹和小菊作为重要的敌国奸细,被单独扣押在此。 二人正苦恼如何脱困,就听到外面有牢门咔嚓落锁的声音。 接着拐角处的石阶上,传来一下一下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乱,时而停顿,时而凌乱,过一会儿,又听到踉跄摔倒,而后砰砰几声重物砸落的闷哼声。 只听这一点微不可察的闷哼,小菊便感觉分外熟悉,是李传真来了。 小菊和小竹同时扒着牢门往外看,小菊试探着往外问道:“是谁?是你吗?李公子?” 外面那人半天不说话,似乎还没从地上爬起来。 小竹皱眉,她有些担心的问道:“是你吗?李公子?你,怎么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外面那人终于走了进来。 直到跟前,二人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见来者脚步踉跄,一瘸一拐,披头散发,浑身血污。 不知是血水还是泥水将身上的衣裙浸透,每走一步,便带出一地的黑红湿痕。 简直就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小菊不禁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道:“你,你是谁?” 李传真苦笑着,撩起长发,让二人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别怕,是我。” 小菊依然戒备道:“不认识,你到底是谁?” 小竹却有些震惊的凑上前来,道:“笨蛋,这是李公子的声音,你,真是李公子吗?” 李传真愣了愣,随即想到这二人还没见过女子模样的自己。 而且自己满身是血,根本看不清面目,小菊不认得也属实正常。 她等不及恢复伤势就赶过来这里,实在是没时间了。 李传真急喘了两口气,然后背靠着牢门坐了下来,她实在太累了。 “小菊,你怎么还叫我李公子?是我身材不够辣么?” “啊?什么,辣?”小菊听不懂。 李传真低头笑了起来,她问道:“就是我身材不女人吗?这么差啊,真让人伤心。” 小竹和小菊都蹲下身,一左一右凑到李传真身后,二人隔着栏杆聊了起来。 小菊呆呆的挠头道:“啊,这个意思啊,那是挺辣的。 你不用伤心了,我就是没见过李公子这样子,而且叫习惯了已经......” 不等李传真说话,小竹就着急的插话道:“哎呀,这是重点吗?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的?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李公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小竹也是满脸焦急,这才过去多久,明明她俩被李传真关进来之前,她人都还好好的。 一副掌控全局的样子,怎么转眼就这么血淋淋的了...... 李传真微微侧过身,稍微打量了一下二人。 还好,没受伤,不仅没伤,似乎还胖了点儿,大概是错觉吧? 李传真纳闷道:“你们两个奸细怎么过得如此滋润? 没人过来拷问你们吗?严刑拷打之类的, 我记得我有让人过来盘问你们消息的。” 小菊没好气道:“肯定有啊,刑具都拿来一大堆,吓死个人。 你还说呢,你明知我俩是大小姐的人,也不罩着我们, 还让人把我俩抓起来拷问,你也太坏了!” 小竹也很生气的哼了一声,表示十分气愤。 李传真敷衍的抱了抱拳,笑着道:“抱歉抱歉,事情多, 没考虑那么细,诶,那你们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啊?你塞钱了?” 小菊理所当然道:“没,我们两个哪有钱啊。 他们想要知道大小姐在城中的布置,间谍,还有产业什么的。 我全交代了,一点儿没隐瞒,我都照实说了,然后就没挨打。” 小竹也点头道:“嗯呐,还额外给我俩一人奖励半个馍馍吃,就是发霉了。” 李传真都要被这两人气笑了, 她疑惑问道:“你不是说宁死不会出卖你家大小姐么? 咋这么老实,问啥答啥,全抖出去了?” 小菊认真道:“是我家大小姐交代的呀,她说要是不小心被抓了,不用保密,有啥说啥。 能拿那些东西保我俩的命,活着回去就行,别的都可以不要。” 小竹补充道:“大小姐说了,她在上古国的产业,最值钱的就是我们俩。 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去,她就不亏。” 李传真望着二人,呆愣许久,道:“你家大小姐对你俩还挺好的, 你们两个,这么值钱,她,就放心把你们安排在我身边?” 小菊摇头,她向往道:“不,我们没有公子你值钱。 大小姐说了,若是谁能把你带回去,赏万金,一辈子吃喝不愁......” 李传真震惊不已,道:“我值这么多钱啊,万金,那不得一屋子钱......” 说到钱,三个打工仔都有些激动起来,小竹道:“那是,那万金,得老多钱了,花都花不完, 公子你知道我俩一个月的工钱才多少吗?万金那不知道要存多久......” 小菊流着口水意淫道:“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是我俩走了狗屎运,把李公子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带回秦国。 到时候大小姐哗啦一下子把万金扔我脑袋上,嘿嘿,那不得美死......” 小竹没好气的骂道:“傻啊你,美个屁,那还不直接被砸死了.....” 李传真啧啧两声,摸着下巴道:“啧啧,她好败家啊,” 随即她想了想,又皱起眉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我。 怎么说这钱也该我自己赚才对,诶,小菊,大小姐有说我自己可以领自己的赏钱吗......” “这个,没说啊......” 三人又兴奋的讨论了一番,要是李传真自己跑回去跟大小姐领了这一大笔赏钱。 到时候李公子请客,她们三个去城里最大的花楼一掷千金,醉生梦死,潇洒一番,岂不快活似神仙? 想想就美滋滋啊...... 三人意淫了半天,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片刻。 李传真又接着问道:“那你二人来这里这么久,可有给大小姐传递过一些有用的消息吗?”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李传真好笑道:“那你们大老远的,冒这么大风险过来,就是想碰碰运气抓我回去领钱的吗?” 小菊正气凛然道:“不是的,我二人本就不擅长潜伏。 大小姐说,能打探到消息就尽量打探,打探不到也没关系,给耶诃捣捣乱也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多吃点饭,也算是为国尽忠......” 李传真人都听忍俊不禁,她笑着点点头,表示认可小菊说的话, 她好奇道:“这样啊,那你们原本是擅长什么的?” 小竹拍了拍她傲人的胸脯,满脸自豪道:“我二人都是耍相扑的好手,日常工作就是为大小姐表现相扑杂技。 额,还有客串一些话本人物.....” “嗯?啥人?”李传真没听明白。 小菊挠挠头,解释道:“就是一些话本子里的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衙内之类的。 大小姐以前就爱玩这个,后来就不喜欢了,然后我们就专门习武了。” 李传真忍笑,她点点头道:“噢噢,这样啊,那你们和锦云她们功能差不多了......” 小菊不好意思道:“哪有,锦云姐姐她们都是主角儿,我们,只能演些不上台面的跑腿儿......” 李传真嬉笑着听着小菊和小竹二人和她说些关于阿福小时候的趣事儿。 心里回想着从前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原来小福以前喜欢这些啊,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玩的? 大概,是从自己欺负她的那时候开始的吧? 要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就好了,她可以做她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我也可以继续做我的打工社畜...... 听着听着,她有时会笑出眼泪,直笑的肚子疼。 李传真拍着栏杆,笑的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真是,我真服了,什么? 你俩还是大小姐的通房丫鬟?哎呦,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小菊也笑道:“是啊是啊,我俩都是大小姐的通房丫鬟,以后都是要陪嫁给未来姑爷的。 不止我们,两个,我们还有其他姐妹,不算上锦云姐姐她们的话,也有八个人呢......” “哈哈哈哈,八个人,那也太多了,你家姑爷也太幸福了,真是艳福不浅呐,那一晚上不得......嘿嘿嘿嘿......” 小菊娇羞道:“哎呦,李公子你真是的,这种话也敢说,真是讨厌死了,哈哈哈哈......” 三个人隔着栏杆都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李传真忽然就不笑了,她摸着下巴,皱眉思索。 见李公子不笑了,小菊和小竹也慢慢停了笑声。 李传真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儿,她嘴里念叨着“嗯?八个?八个通房丫鬟,八个......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过?” 小竹好奇道:“公子也知道我们几个吗?琴棋书画,梅兰竹菊?” “嗯?你们,八,八大美人?” “对啊,公子是大小姐喜欢的人,大小姐说我二人本来就是说好要送给公子的。” 李传真的眼神由开心变得惊恐,而后又很是复杂的看着二人,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这就是小福要送她的,八大美人? 李传真只觉得两眼一黑,这谁受得了啊,小福太诈了,亏得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期待了好久...... 玩笑终有结束的时候,李传真有些意犹未尽的叹息。 她少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刀尖上舔血,在生死间徘徊。 李传真有些遗憾道:“若是能有机会与你们八大美人一同畅游秦淮河畔, 把酒言欢,也是大大的美事......” “可惜,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小菊还在傻傻的直乐,她拍着李传真的肩膀, 笑着问道:“为何这么说?李公子倒也不必这么悲观啊,所谓世事无绝对......” 李传真站起身,她在刑房的架子上,一边挑挑捡捡,一边回答道:“因为,我是来杀你们的呀......” 小菊和小竹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们的表情变得不解和严肃,二人齐齐站起身,戒备的退至墙角。 小竹皱眉,她有些恼火,不解问道:“李公子,您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刚刚不是” 小菊急道:“我们刚刚不是聊的挺开心的么?你还说要跟我们回去领赏钱,喝花酒,你骗人!” 李传真挑选了半天,最后拿起一把细长的匕首,道:“这个好,这个放血快,一下就不痛了。” 小菊吓得浑身肥肉都抖了起来, 她咬牙道:“李公子,你杀了我们两个,大小姐会替我们报仇的。还请高抬贵手,饶我二人一命可好?” 小竹道:“该交代的我们已经全都交代了,李公子还想知道什么,留我等一命,我们什么都可以说......” 李传真摇了摇头,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难过道:“小菊,你知道吗?在另一个世界,杀人是不对的。 生命是宝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没人有权利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随意剥夺他人生命。 可是今天,我杀了很多人......” 李传真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这个世界,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我想杀的人杀不掉。 不想杀的人却要我亲自送她上路呢? 我是真挺喜欢你俩的,诶” 她叹息一声,缓缓的向二人举起刀, 小竹和小菊惊恐的看着李传真步步逼近...... 看着倒在地上的二人,李传真叹息道:“杀人犯啊,不能考公了,完蛋人生完蛋过......” 李传真一手一个,拖着二人的尸体缓缓走出地牢。 外面,两个女祭司还在等候,二人走过来,看了一眼尸体上的致命伤口。 点点头,悄然离去,回山复命。 “来人,处理一下,抓紧拖去城外扔了,我看了心烦。” “是,大人。” 李传真叫来两个人,将尸体搬上车,运至城外的荒山上喂狼。 小菊和小竹身躯庞大,运尸的二人累的气喘吁吁,将两人扔至山林,埋也不埋,便离去了。 今晚还有许多尸首需要处理,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回去做事。 荒山上野兽众多,不消两日,尸体便会被吃的干干净净,回归天地。 等那运尸的二人走后,李传真便鬼魅一般的出现的小菊和小竹的尸体旁。 她方才留手了,二人只是气息微弱,还没有死透。 “阴阳轮转,万物平衡” 李传真将手放在二人身上,无数光点开始朝她手中汇聚,她杀人无数,还是第一次尝试使用这种方式救人...... 小菊和小竹接连睁开眼睛,醒来便看到李传真就在她们面前还笑嘻嘻的,二人还被吓了一跳。 小菊迷糊的摸摸自己的胸口,她记得她二人被李公子一刀穿胸而过,自己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怎么还好好的活着? “嘶,好痛” 小竹也捂着伤处坐了起来,她也觉得奇怪,明明被捅了个透心凉,为何只有这一点轻伤? 李传真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艰难道: “你们,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 她一开口,嘴角便流出大量的鲜血,小菊二人不知所措,连忙扶住她,急道: “李公子,你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 李传真一边说,一边摸出身上仅有的一点财物,几枚散碎的铜币,一块装饰用的玉佩。 两块通行令牌,一把断刀,刀鞘和刀柄上镶有宝石,应该还值几个钱,外加一个小小的扳指。 “听,听我说,此处往西,走约摸三十里,那里有个废弃的矿道,你们下矿道,咳咳咳...... 一路往南,若有关卡,出示这牌子,若无吃食, 便扣了刀上宝石,咳...路上当做盘缠......” 将这些东西塞到二人手中,李传真半伏于地,又呕出一大滩鲜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李公子,你,你快别说了,我带你回城找大夫,怎会伤的这么重,呜呜呜呜......” 小菊和小竹二人泣不成声,想要扶她回秩序城治伤, 便是她二人回去就要被处死,也不想亲眼看着李传真死在她们面前。 “小菊,唔......哇......” “没时间了,你们,快跑吧,我,没事,咳咳......回秦国,去找小福,去,和她说, 往南边跑,离开北地,上古人,嗬....咳.......,就要杀过来了, 叫她跑远点,离我越远,越好......” “她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她,一根指头......” 李传真声音哽咽,道:“叫她跑,让她千万,不要被我抓到了,咳,不然,我会亲自杀了她......” 小菊听着李公子口中说出最狠的话,却把她身上的一切都赠与自己,满目柔情,泪流不止,哪里有半分杀意。 纵使李传真此刻满身血渍污秽,小菊心中却再没有了半分惧怕。 李公子其实是个心肠极好,极温柔的女子...... “你,你们还在,发什么傻,还不跑,快......跑吧......” 李传真笑着催促着,无力的推搡着小菊快些跑。 小菊和小竹伤心的擦着眼泪,终是咬牙哭着道:“李公子,你放心,我们一定把话带到,叫大小姐回来救你,呜呜呜呜......” “没错,公子,你一定要撑住,要活下去,我们一定尽快回来救你......” 李传真简直要被她们二人给气死,骂道:“听不懂吗?叫你们,噗......不要回来......” 二人边哭边跑,渐渐远去...... 放生了这两个小福身边的搞笑二人组,她痴痴的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等二人走远,她这才敢捂着和小菊二人一模一样的伤处,踉跄着离开。 第89章 问路老者 \"嘿咻,嘿咻,嘿咻......\" 云中城中,一众百姓响亮的喊号声惊醒散清晨的浓雾,连绵十几日的雨天难得放晴。 笼罩在大半个城池上空的湿冷的雾气渐渐蒸腾,天际显现出道道金光。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卑鄙或是高尚,温暖的阳光今日也是一如既往,平等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给所有人带来希望的光辉。 城墙上,街道旁,到处都是忙碌的百姓身影,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氛围。 一块巨大的滚木横躺在城墙根下,数十名赤膊着上身的瘦弱如乞丐般的男子围在滚木四周。 汗水顺着有些黝黑的肌肤滚落,干瘪的肌肉随着用力而有节奏的绷紧。 沾满污泥的指甲紧紧的扣进滚木粗糙的纹理之中,带出一丝丝的木屑翘起。 很多人都自发渐渐参与到搬运的队伍当中,男女老少,商贾甲士皆有。 大家齐心协力的喊着号子,扯绳子的扯绳子,抬木头的抬木头,他们要将这块一块巨大滚木运上城头。 尽管人多,可许多人才刚刚逃难到此不久,腹中空空如也。 有的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一口吃食,哪还有力气干这样的重活儿。 可不干不行,非是极道宗和当地官方苛刻, 实在是战事迫在眉睫,云中这个小小的郡城又一下子涌进了太多逃难到此的灾民。 若是不加以管制,放任自流,不让难民以劳动换取食物。 不做限制的话,只怕云中城很快就会变成和其他地方一样的混乱之地。 一个负责托举滚木末端的面色蜡黄的男人脚步虚浮。 只觉得头晕目眩,手上再也托不住沉重的木头。 他涨红了脸,正要强撑着喊人帮忙, 忽然感觉到肩膀一轻,一只苍老布满皱纹的大手替他稳稳托住全部重量。 男人惊讶回头,就见身后是一位比自己身材还要矮小的光头老汉儿。 那老汉儿朝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老黄牙,这老头儿朝城墙上的人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道: \"嘿,那上面的,接好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老汉儿托举的手掌猛的一个振臂,随同在众人一气呵成的发力之下, 方才还沉重不已的滚木很是轻松的便送上了城墙。 成功的欢呼声响彻四方,那瘦弱的男人还待回头感谢一番,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却不知何时,方才那出手帮忙的老汉儿早已经不见踪影。 \"此城虽小,倒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多了些人气。\"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那出手相助的光头老汉儿。 他与另外两名衣着朴素的老者,一同慢悠悠的走在云中城的石板小道上。 他们四下观察打量着城中布局以及往来匆匆的百姓。 \"确实不错,\"搭话腔的老妇人缺了半边门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 她顺脚踢开一块砖石碎渣,点头道:\"虽是破乱了些,但好在城高地险,易守难攻。 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人嘛,看着也多,比我们一路走来见过的大多数城郡都好上不少, 这极道宗,倒是有些魄力......\" 另一位身材有些胖硕的老妇人却没搭话,她在路边停下脚步, 站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不远处指挥人群搬运大型守城器械的少年人。 少年高高的站在一辆板车上,大声呼喝着,指挥混乱的人群各行其道。 他身上样式别致的道袍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耀,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显得格外醒目。 光头老汉儿走过来,他不耐烦的问道:\"艾婆子,咋的不走了? 哎呦,快别瞧了,回头再说吧,先找着咱家那大小姐算账要紧, 老头子我迟早要被这小丫头片子给气死不可......\" 来的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艾婆婆一行人等。 艾婆婆朝那少年扬了扬下巴,对身后的二人语气莫名道: \"呵呵,别急啊,我发现个有趣的,你们瞧那孩子,是否有几分眼熟?\" 光头老汉儿魏无量闻言眯眼看去,等看清那少年人的模样。 他和豆腐西施同时惊咦了一声,魏无量奇道:\"咦?是那狗子?她怎么......\" 豆腐西施率先反应过来,率先否了老魏的判断, 道:\"不,不是李传真,你看他下巴,比李传真宽些,此人相貌与她并不相同,只是相似罢了......\" 魏无量抬手,习惯性的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也来了几分兴趣,他咧嘴笑道:\"确实像啊,老子都险些走眼了,有趣,着实有趣。\" \"走,过去看看......\" ...... 自从陆清韫来到云中之后,上官轻柔就一直扮做李天寿的模样儿在城中忙忙碌碌。 可以说,上官轻柔这段时间的生活比他前二十年加起来都要累。 他要假扮成金虎大师兄,就得做戏做全。 不仅要整天奔波忙碌,帮着极道宗门人四处应付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 还要没事儿就在陆清韫附近晃荡,做做好事,帮着百姓重建家园,修缮工事...... 上官轻柔不仅有些怀疑金蛟根本不是帮他骗陆清韫的身子,而是故意折腾自己! 他堂堂一派合欢宗少宗主,走到哪里不是美女环绕,众人追捧? 如今居然沦落到要呆在这么个破地方整日给金蛟打工,帮助百姓做好事...... 我可是上官轻柔!我是魔修来的! 要是被江湖同道知道自己窝在这里天天做好事儿,不是帮大爷糊窗户纸,就是扶老太太过马路...... 那他不得被妹子们给笑死? 上官轻柔深深叹息,他有心放弃,可转头望了一眼客栈的方向, 想起小美人儿那倾世绝美的姿容,勾魂摄魄的身段...... 还有,那绝无仅有的天下独一份的尊贵身份。 牧羊人啊,整个秦国最顶尖的战力皆掌握在她的手中,冠绝天下的财富,未来的女皇...... 若能得到她的青睐,他上官轻柔即便是死了,那也是合欢宗内最强的男人! 无他,单杀秦国女皇,战绩可查,能含笑九泉的那种。 他都干了这么久了,现在半途而废,实在是不甘心! 金蛟,你最好别是耍我,我可全指望你了...... 就在上官轻柔想入非非之时,一个颤巍巍的老妇人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诶,后生,后生......额,呵呵,这位小郎君,老婆子有礼了,” 上官轻柔皱眉,低头看去,原来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在与自己说话。 他虽心中不耐,想发脾气,奈何此人百姓和门徒都众多,他还要维持人设,于是便强忍着烦闷,温和的低声问道: “老婆婆,找我何事儿?” 艾婆婆有些难为情的笑了一下,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向少年询问道: “老婆子是头回出远门,是来此投奔孙女儿的, 就想问个路,敢问郎君,这城中可有个叫万福客栈的地界? 劳烦为老婆子指个道儿,多谢......” 嗯?万福客栈? 那不是小美人儿下榻的居所吗?投奔孙女的? 上官轻柔当即心中咯噔一下,他暗自警惕起来。 早听闻牧羊人身边有十三位德高望重大宗师, 他再看向眼前衣衫褴褛,满面沧桑的三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家时,便觉得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金蛟之前就提醒过他,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陆清韫身边的那几位随时都可能会找过来。 一定要时时刻刻谨言慎行! 上官轻柔只觉得这三位老者面相不凡,有一股绝世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其实是这段时间,只要有差不多这种年纪的老人家进城,上官轻柔但凡遇到,都是态度恭谨,热情助人,丝毫不敢怠慢。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能捕千秋蝉...... 咳,若这三人真是来找陆清韫的,那保不齐...... 想到这些,上官轻柔不敢怠慢,他连忙从车上跳下来,快走两步,来到三位老者面前,一整道袍,他也没有太夸张,只是微微欠身,做了个道揖,和煦的笑道: “老人家,小道李天寿,见过三位长辈,有礼了......” “城西确有一家客栈名叫万福,离此地不远,喏,就在那个方向,您只需沿着这条道往前直行......” “什么?没听懂,劳烦再讲一遍,直走然后干嘛来着?” “往前走约摸三十丈,见到一家打铁铺再右拐......不若在下带婆婆去吧?” 眼前的老婆婆一副糊里糊涂又耳背的模样儿,上官轻柔始终面带微笑,耐心指路,丝毫不敢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甚至主动请缨,要亲自带路。 “喔,喔喔,晓得了,哎呦,实在不敢劳烦小道长带路,老婆子自己能行,我见道长这手边还忙着诸多事儿呢,怎好麻烦你......” 艾婆婆双手作揖,满脸笑容,一副不好意思的感激模样儿。 上官轻柔连忙摆手,不敢居傲,他热情笑道:“无妨的,小道在此做工帮忙乃是为了行善修行,帮婆婆指路亦是行善。 行善不分大小,万事皆是修道,我极道宗能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这是我辈修道之人应有之义,几位长者不必与小道客气。” 这番话说得光头老汉儿都是频频点头,抚须微笑,三人看向这模样儿酷似李传真的小道,眼中皆是有几分喜爱。 与那李传真相似,却又没有李传真身上的执拗阴郁, 反而更添几分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举手抬足间让人如沐春风,颇有几分大宗气度。 此子,不错。 艾婆婆亲热的拉住李天寿的胳膊,一副乡下人得遇心善小天师的欢喜模样,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奉承道: “哎呦,我们几个从远乡逃难的老货儿,来此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云中城, 还能得见极道宗的能人高徒,小道长真乃神仙般的人物,老婆子感激不尽,实在不敢劳烦......” 艾婆婆又套了一会儿话,搞清楚了李天寿的身份,又亲热拉扯一番,再三婉拒李天寿要带路的请求,三人与李天寿告别,继续往客栈行去...... 客栈二楼的平台上,陆清韫刚将手伸出去,想要接住从天外飞来的一只信鸽。 那只扑腾的肥鸽子嘎的一下,被一只从木栏杆下突然袭击的大手掐住脖子,扑扇着翅膀拼命挣扎。 艾婆婆单手抓着栏杆,肥胖笨拙的身体此时灵巧的从一楼直接翻到二楼平台,还顺手抓了这只鸽子。 身后的木质楼梯处,也一前一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艾婆婆,你们来了,多日不见,婆婆近来身体可好?” 陆清韫回头看去,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光头老汉儿魏无量,还有羊村第一美人儿豆腐西施闻媚儿。 “大小姐,老奴穿越大半个秦国,可算是找着您了......” 三人先行向陆清韫见礼,而后各自找了个角落席地而坐,一边捶着自己酸疼的老胳膊老腿儿,一边打量着多日不见的大小姐,询问她的近况。 陆清韫坐在软塌上没有起身,艾婆婆率先发现大小姐腿上有伤。 三人都有些紧张的围过来查看陆清韫的伤势。 魏无量本打算今日见到这丫头必要和她算算总账,但见她伤了身体,他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陆清韫这次虽然做的过分,把他们一众人等都给戏耍了,还独自跑到上古国,将自己和其他人都置于危险境地。 害得他们奔波数千里,着急忙慌的到处找人...... 无论如何,牧羊人不容有失,陆清韫的身体最重要。 艾婆婆小心摸着陆清韫的伤处,面沉似水,她皱眉道:“大小姐,你这腿伤是怎么弄的?怎的连骨头都断了?” 此时,一旁角落里,跪坐在地板上的贺章,听到艾婆婆的问话,整个人都如同筛糠一般抖了一下,他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只要大小姐跟艾婆婆说上一句是他弄的,他贺章今日的小命也就交代在此了。 魏无量也是脸黑似锅底,他两眼冒火,瞥向角落里鹌鹑似的贺章,质问道: “贺章,你是怎么保护大小姐的?老子看你自己倒是吃的脑满肠肥,活蹦乱跳的,没看出来,你个小王八犊子倒是很会过日子嘛......” 贺章头埋的更低了,别说回话了,他此刻真是头都不敢抬,心中更是懊悔自己行事冲动,做下这等蠢事。 要么就该一击毙命,要么就该一忍再忍。 弄的现在如此被动,实在是悔不当初。 “路上被上古人追杀,我自己一时不慎,失足落马,不关他事。” 陆清韫适时开口,替贺章解了围。 贺章听到陆清韫回护自己,没有说出实情,心中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头磕在地上,依然不敢抬头,只闷声道:“贺章失职,罪该万死......” 豆腐西施审视着地上明显心虚的贺章,慢悠悠道:“是吗,大小姐自幼由乌启光亲自教授马术,也会失足落马,看来当时情况甚是凶险了?贺章,是这样吗?” 贺章嘴唇哆嗦,对着大宗师说谎,他实在说不出话来,心里慌的厉害, 只能下意识求救似的抬头看了一眼大小姐,看到三位大佬都在看他,又急忙趴下去,一动不敢动。 艾婆婆眉头蹙的更深,他们三人都是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贺章的异样, “嗯?贺章......” 陆清韫看了贺章一眼,轻声道:“贺章,你先退下,我有要事与婆婆商量。” “是,大小姐,我去下面守着,不会让闲杂人等靠近此地!” 贺章如蒙大赦,重重磕头,然后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瞬间消失在原地,楼梯也不敢走,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第90章 杀心再起 待贺章离去,艾婆婆三人的视线这才从贺章那里重新回到陆清韫的身上。 豆腐西施率先开口,淡淡问道:\"清韵,贺章慌个什么,你说实话,不必替他遮掩,犯了错,就该罚。\" 艾婆婆也道:\"不错,上位者要懂御下之道,对这些犯错的下属该罚就罚,不可心慈手软。 你太好说话,只会埋下祸根。 大小姐,别太惯着手下的人了,一个个都不成个样子......\" 艾婆婆将手中信鸽轻轻放在桌上,那胖鸽子已经咽了气,瘫在桌上一动不动。 虽然艾婆婆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指责陆清韫半句,但任谁也听得出艾婆婆语气中的不满,话中带刺。 陆清韫早已习惯这几人的行事作风,被三位大宗师当面问责,她也无比平静。 她眼神先是在死翘的胖鸽子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发呆。 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朝艾婆婆伸出手,淡淡道:\"信呢,给我。\" 艾婆婆没有立即将信交给陆清韫,而是当着陆清韫的面, 单手打开装信的竹筒,然后将里面的这一小节截纸条取出来,捏在指尖。 见艾婆婆就要打开查看,陆清韫虽然看似平静如常。 但艾婆婆何其了解她,单单看她下意识捏紧衣角的小动作,艾婆婆便知,她急了。 这信鸽,是专用于紧急联络的,上面的内容定然十分重要。 说不准,便是那小狗子的消息。 艾婆婆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清韫,道:\"大小姐,还是让老婆子代劳吧, 老奴也想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消息,让大小姐如此紧张。\" 陆清韫眉头皱起,明显不高兴起来,这次语气重了些,道:\"婆婆,给我!\" 她伸手就要想站起身去强取,却被西施和魏老一左一右给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西施在一旁贴心提醒道:\"大小姐,当心些,别乱动,您的腿还伤着呢。\" 艾婆婆脸上的笑容淡去,她展开纸条,看了起来。 只是上下扫过两眼也就看完了全部消息,纸条上的内容很是简短。 只有短短数十个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之间写就的。 陆清韫这会儿也不挣扎了,左右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也只能冷冷道:\"婆婆,看完了吗?可否将信还我了?\" 艾婆婆看完消息,脸上并无任何意外之色。 她将纸条递还,陆清韫接过纸条展开查看。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大致的意思是,李传真夺取了秩序城。 陆清韫处心积虑安插进城中的人手和产业毁于一旦,少部分人已经紧急撤离,而小菊和小竹听说已被李传真处死。 陆清韫的注意力全在和李传真有关的消息上,关于小菊和小竹身死的部分,她也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没有过多停留。 虽然小竹小菊身死有些可惜,倒也在陆清韫的预料之中。 这两个马前卒被她派去上古国这样的险地,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能回来给她带些有用的消息,或是单纯的方便随时监视李传真在城主府的动向,怎样都好。 若是回不来,凭她们二人能掌握的情报,即便是被严刑拷打,也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关键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离开这段时间,秩序之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清韫陷入沉思,魏老和豆腐西施也趁机拿过纸条看了一番,西施惊奇不已, 她纳闷道:\"这上面写的啥意思?这字我倒是都认识,就是连起来有些看不懂啊。 那只狗子,占了上古蛮人的秩序之城?大小姐,是这么理解吗?我咋不太信呢......\" 魏无量也是拿着手中的小纸片,翻来覆去的研究,百思不得其解,道:\"嘶,这消息,丫头,你这传信之人靠谱吗? 这不是天方夜谭不是?那只蠢狗能有这能耐?那可是上古国的主城之一,这可了不得......\" 就在豆腐西施二人还在绞尽脑汁的猜测李传真究竟是如何打入上古国高层的时候,艾婆婆却在此时露出一抹玩味儿的笑意。 艾婆婆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水,然后她轻声笑道:\"大小姐,您是不是不太清楚这小狗子是如何谋夺的秩序城的?\" 陆清韫看向艾婆婆,有些意外的挑眉问道:\"我是不清楚,我和贺章一路上都在躲避上古人追杀。 路上我也与那边的线人断了联络,今日才,婆婆远隔千里,怎的,莫非婆婆已经知晓其中内幕?\" 艾婆婆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件,放于桌上。 艾婆婆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将桌上的信缓缓推到了陆清韫的面前, 道:\"是这样的,因为大小姐您前段时间行踪不定,底下负责传递消息的人一时联络不上您, 便将这封从秩序城中传出的信件送到我这儿来了,您看看吧,只要看了,您就明白了......\" 陆清韫有些狐疑的看着艾婆婆诡异的神情,总感觉对方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事关李传真的近况,陆清韫顾不得多想,迫不及待的拆开这封厚厚的信封。 这是...... 是小菊写的信,是她在被杀之前写的么...... 这封信,陆清韫越看,心中的怒火越盛。 信很长,陆清韫看了许久,看到中间某句话时,陆清韫手就已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艾婆婆好整以暇的边品茶,边欣赏大小姐那难看的脸色,十分有耐心的等着大小姐将这篇文采斐然的好文看完。 豆腐西施和魏无量都伸长了脖子,很想一探究竟,又不敢这会儿明抢。 单看大小姐那从未有过的阴沉脸色,也能猜想这封信的内容必定十分炸裂。 他看看艾婆婆那副悠哉悠哉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儿,又转头看看大小姐那头,一副天塌了的阴沉面容...... 魏无量实在是好奇的百爪挠心,他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大小姐,这上面写的啥啊?” 直到陆清韫看完最后一个字,信纸因为她一时太过用力,直接裂成了两半。 魏无量这一句话仿佛是点着了一个火药桶。 陆清韫一言不发,手中的信纸被她揉成一团,又实在气不过,手臂一扫,猛的将桌上的茶具摆件摔个粉碎。 直把一旁的魏无量和豆腐西施看的呆住...... 二人莫名其妙的对视,皆是好奇不已,这,究竟写的啥啊? 陆清韫此时胸口起伏的厉害,她整个人脑子都在嗡嗡作响。 原本因为前段时间高烧病重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这会儿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红。 她捂着骤然紧缩发痛的心口,整个人呼吸都变得紊乱急促。 艾婆婆本来还好整以暇的准备喝茶看笑话,她都已经准备好台词打算好好笑话笑话大小姐。 这会儿见陆清韫竟因为这信气的呼吸都变得困难,甚至因为极度郁结,气血逆行,口中竟喷出一小口鲜血,点点猩红喷溅在矮榻上, 艾婆婆这下也被吓着了,她连忙站起身,上前扶住陆清韫,用自身真气为她疏导。 也不敢再用言语刺激她,只能小声责怪道:“哎呦,多大点事儿,这咋还吐血了?你要吓死婆婆啊,这小小年纪,气性咋这么大? 没事儿没事儿啊,婆婆给你做主,回头就去收拾那狗崽子,放松些,呼气,别憋着......” 陆清韫捂着难受的心口,倒在艾婆婆身上,闭目调息。 魏无量二人趁陆清韫没空理解他们,偷偷摸摸捡起地上散落的信,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嗯?这信...... 写的跟小黄文一般,不堪入目。 难怪大小姐看了如此生气,他们都知道陆清韫对那狗子感情颇深,二人从小便不清不楚的。 魏无量挠头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艾婆婆哼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贱狗不择手段,在上古国以色侍人。 主动魅惑那秩序城的城主恶婆罗耶诃,做下这等苟且之事,被小菊如实记录下来。 小菊这孩子也真是的,一点不懂委婉,这种事情几句话一笔带过就行了,她非要跟写书似的,写的这么详细......” 豆腐西施冷笑道:“呵,原来如此啊,我原以为她这些年有了长进,实力暴涨,力压群雄...... 想不到她在上古蛮国呆了这么些年,也走上了歪门邪道。 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大小姐何必还惦记这种败类?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我倒是有些佩服她,她虽是手段不光彩,能爬上恶婆罗氏的床那也算是她的本事,不管怎么说秩序城也被她骗到手了不是?” 爬床,勾引,以色侍人...... 这是她的哥哥会做出来的事,是她朝思暮想爱了多年的心上人...... 多年的痴心终是错付了,欺骗,伤害,折磨,背叛。 这场爱恋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李传真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自己到底一直在不甘心些什么呢? 豆腐西施和魏无量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如刀子一般狠狠扎进陆清韫的心,陆清韫紧闭双眼,牙关紧咬,痛心的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艾婆婆虽然嘴上一直在劝阻道:”哎呀,你们不要再说啦,都不许瞎说了啊,这种龌龊之事怎好当着大小姐的面讨论,她敢做老婆子我都难为情听......\" 但那手上却一直朝着二人竖大拇指,那意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的好,说的精彩,继续说点更劲爆的,千万别停。 这是那贱狗自己作死,可怪不得他们几个在这落井下石...... 真是天赐良机啊,艾婆婆将大小姐搂在怀里哄劝,脸上的奸诈的笑意真是压都压不住。 她早就烦透了大小姐一直惦记那只死狗,若不是当年她老眼昏花,一时疏忽。 没有护住当年心智尚未成熟的陆清韫,被那只疯狗趁虚而入。 不然,他们的牧羊人又怎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趁着这个机会,让大小姐对那只蠢狗彻底死心! “哦呦,阿福乖,快别伤心了,你想心疼死老婆子是不是? 莫哭莫哭,那就是个疯的,她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婆婆早就料到她会有今日。 她能干这种腌臜事一点不稀奇,一只小玩意儿罢了,好啦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什么好难过的。 大小姐喜欢,婆婆再培养几个更好的送给你,保管比那蠢狗听话一千倍,一万倍......\" 豆腐西施也扭着屁股,晃着肥臀坐到陆清韫身边,掏出手帕给陆清韫擦拭嘴角的血迹, 心疼道:”哎呦,小福福,要我说啊,那蠢狗就是个不知好歹的。 一个背主求荣的下流胚子,她能在上古野人堆里混的风生水起,那骨子里就不是咱们大秦的种儿。 你艾婆婆说得对,快忘了她吧,等安定了秦国,成就至尊之位,你想要什么样的新鲜玩意儿咱们给你弄不来?“ 魏无量眼珠一转,清咳两声,抚须道:”大小姐,你其实犯不着生气,老夫倒觉得李传真这下做得对!“ 豆腐西施与其配合多年,立刻适时的接话道:“老魏,你是什么话?她背主难道还有理了?” 魏无量语重心长道:“人只要够强,有实力,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不会离开强者。 那李传真就看得通透,她知道良禽择木而栖。 哎,那耶诃就是比你强,所以她什么都不用做,李传真就巴巴跑去爬床,去跪舔。 而大小姐你呢?追着那只狗只身入上古,险死还生...... 还被那耶诃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苦苦求她回心转意,她有跟着你回来吗? 你给她多少好处,比得上人家耶诃身居王位,坐拥坚城壁垒,麾下数十万牧民,高手云集,精兵强将,你能吗?” 魏无量一伸手,将豆腐西施扯开一边,自己坐到大小姐身边,大手抚摸着陆清韫的头顶, 他叹息道:“归根结底,还是咱家太弱了,留不住,看门狗都跑别人家去了。 咱家如今也就在南诏一地说得上几句话,到了别人的地盘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你想想,你在自家地盘时,谁敢抢你的东西? 你手下那些个蠢丫头,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是那八大金刚,还是你房里那三个只会演话本子的活宝儿? 她们打得过耶诃麾下的那些凶残头人,狼兵统帅吗? 放眼天下,孩子,咱打的是灭国之战,不是小时候过家家。 再厉害的计谋,再周密的布局,别人一跟你来硬的,真刀真枪的干你,你能咋办? 那耶诃连人带锅都给你吃干抹净,你再气,还不是只能干瞪眼儿......” 陆清韫抬手示意魏无量不必再说,她坐起身。 恢复了往日的冷静自持,她安静的不言不语,艾婆婆三人也不打扰,耐心给她思考的时间。 陆清韫面无表情的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奸夫淫妇......\" 豆腐西施听陆清韫这样说,虽然心里很想吐槽大小姐用词不当。 那李传真是个女子,如何算的上奸夫? 不过这听到大小姐骂人,尤其骂的还是李传真,三人心中都是一阵舒爽。 ”从今以后,我与李传真恩断义绝! 婆婆,我要再去一趟上古,亲自杀了李传真,与她最后做个了断。“ 艾婆婆不高兴道:”我们与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啊? 还想着见李传真,那上古国何等危险,那是你我想进就进的么? 你当那是婆婆家的菜园子,啊,想进就进。 那大宗师也是人,那也是血肉之躯,婆婆年纪多大了你这孩子心里没点儿数么......\" 陆清韫打断道:”事成之后,我再不作他想,一心做个牧羊人,收复秦国。“ 艾婆婆左思右想,还是咬牙道:“去,咱去!大小姐,你这次可得说话算话。 不能再骗老婆子了,杀了那只蠢狗,咱们就得赶紧跑,那地方,可危险......\" 陆清韫眼中寒光乍现,杀气四溢。 她冷冷道:”无妨,这次我们不进城,只把她引出来,我杀完就走。“ 第91章 牧羊少女 陆清韫身体孱弱,她不比那些常年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且她本就有些先天不足。 被那封李传真爬床媚主的信深深刺痛,激怒之下又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儿。 好在有艾婆婆与豆腐西施前来,一个煎药,一个用内力为她行宫推脉,接骨疗伤,悉心照顾,至少比贺章要好的多。 房间内,艾婆婆蹲在床边给陆清韫处理腿伤,她埋怨道:“给你接腿之人手法还行,只是你这段时间一路奔波,颠来跑去的,这断口处总也长不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我给你重新包扎,你可不能再乱动了。 去找小狗子的事儿不急,等你腿好了再说......” 陆清韫立刻斩钉截铁道:“不,我要去,非去不可。婆婆,拦着我,我后面自有办法甩开你们自己去!” 她说完梗着脖子,也不吭气,很是头铁。 “我的大小姐呦,这腿,我看你是不想要了,到时候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成了个瘸子,有你后悔的时候!诶,真是不听话......” 艾婆婆又气又无奈,拿倔驴一样的大小姐一点办法都没有。 魏无量一个人趴在外间的窗口朝着底下张望,他看的津津有味,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般, 魏无量嘿嘿笑道:“诶,艾婆子你快过来看,这底下有个蠢小子搁那儿吟诗呢,真是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陆清韫一听就知道那蠢人是谁,她只慢条斯理的喝药,全当不知道此人。 艾婆婆手上还在忙着包扎,心中的八卦之火已被勾起,艾婆婆眼神促狭的在陆清韫身上打了个转, 而后好奇的朝魏无量问道:“吟诗?这年头的年轻人怎的,还会有人演如此老套的戏码,好生奇怪。” 魏无量道:“就是我们早上进城时看到的那小子,和蠢狗长得特别像那个。 我看这小子半天了,他今日一整个白天都围着咱们这边打转呢。” 那个魏无量口中的傻小子正是早晨为三人指路的上官轻柔。 有一点魏老说错了,上官轻柔不是在念诗,而是在教一群城中幼童念千字文,儿歌之类启蒙之物。 至于他为何非要在陆清韫所在的客栈底下教学,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上官轻柔也是没有办法,陆清韫自那次晚宴之后,几乎就没有出过门。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正当理由主动邀约,陆清韫也不搭理,压根不露面,只让贺章出面,随意打发应付了事。 别说追求,他连见美人一面都难。 但为了得到小美人,为了刷存在感,就是再难再尴尬他也要坚持下去。 豆腐西施接过陆清韫喝完的药碗,收拾了一番,也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 西施说道:“清韫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让这冒牌货就一直这么在你周围蹦跶?你就不心烦?” 艾婆婆扶着陆清韫半靠在床上,她淡淡道:“此人我早晨与其交谈,还真是个翩翩公子,少年英雄,颇有侠义之风,让人看了甚是喜爱呢。 可惜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浪荡子勾搭千金大小姐,我家大小姐也是他能肖想的? 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咱了,老魏,去把人料理了。” 魏无量笑骂道:“死婆子,你倒是惯会使唤人的。 叫我杀这小子倒是简单,不过呢,杀完你别后悔就是了,到时候别又怪我没提醒你。” 艾婆婆疑惑道:“为何我要后悔?这小子有背景?” 魏无量似笑非笑道:“你早上没听到其他人是如何称呼他的吗? 金虎大师兄,他是金龙那老东西的亲传弟子,咱们这次接的就是金龙真人下的帖子, 正好是来这小子家里作客的,呵呵,你确定要先把主人家给杀了?” 艾婆婆一拍大腿,惊讶道:“咦,他就是金虎?这金虎老婆子是知道的。 听说名声极好,是个非常正派的人,极道宗的金字招牌,是金龙那老东西的宝贝疙瘩,他还曾在我面前炫耀来着......” 因为要聊正事儿,魏无量哪里还会容忍那个金虎在客栈附近晃悠。 即便离得有些距离,他看到也烦。 魏无量对着底下说了一个字,“滚!” 内力震荡,声如洪钟。 上官轻柔脸色一白,暗道果真来了! 大宗师! “打扰到前辈休息,晚辈罪该万死,这就滚,这就滚......” 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歉,然后起身,带着一众人等,头也不敢回的飞快离开。 贺章躲在一旁偷笑,他故意放任这蠢货在此搔首弄姿,就是为了整他一下。 上官轻柔一口气不敢停歇,一路上心脏狂跳,一直到跑回府邸,跑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他这才扶着门框重重呼出一口气来,在听到那个滚字的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几乎停止。 风险越大,好处越多。 若是他日后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陆清韫的身边,身侧美人儿相伴,身后是这样武功盖世的绝世强者坐镇...... 上官轻柔激动的浑身颤栗,眼中满是对陆清韫的渴望。 他心里想着那天人之姿的小美人儿,小腹便觉得一阵火热,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他打开房门,正好不远处的廊下有两名侍女。 “清韫,韫儿,韫儿,啊......哈.....好美......” 只是这样想象,上官轻柔都能感觉浑身发烫,若能有朝一日真正亵渎鞭挞高贵的牧羊人,该是何等妙不可言的滋味啊...... 讨厌的人离开,几人又继续商量。 陆清韫眉头一皱,她敏锐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么巧,自己前脚到此,后脚,婆婆他们就接到了拜帖。 于是,便开口询问道:“拜帖?何时下的贴?所谓何事?” 艾婆婆解释道:“也就十来天前的事儿,这金龙真人忽然来信说,他要召开一个什么法会。 广邀武林同道,九派高手,前来交流武道心得,共商天下大势。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在受邀之列......” “喔,金龙法会,有趣......”陆清韫口中说着有趣,人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神游物外的模样。 哪里看得到一点感兴趣的样子。 豆腐西施坐在陆清韫的梳妆镜前,照了照她那有些稀疏的头发,昔日的美貌一去不返,她的表情有些惆怅, 道:“其实也没啥,就是大家伙儿凑在一起论道谈经,再互相炫耀一下门中的天才弟子,顺便看看谁家实力比较弱, 有没有机会吞并啥的,大小姐要是不感兴趣,我们几个老家伙去看看就行了。” 距离金龙法会召开还有一段时间,艾婆婆等人之所以这么早来北地,主要是为了找陆清韫。 参加法会之事也就是顺便,去不去都可,他们本就是九门叛徒,早已被武林正道所不容,金龙邀请他们八成也是不安好心。 这些事儿暂且不提,晚饭过后,几人便开始商量该如何引诱李传真出城,设下埋伏。 艾婆婆问道:“你打算如何引她出来?” 陆清韫想了想,便和艾婆婆等人说道, “不急,等......” 艾婆婆不明所以,不知道大小姐说的等是在等什么? 但陆清韫就是这副德行,他们也没办法问。 大小姐日常说话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听得让人云里雾里不说,还着急上火。 而且,她脾气还不好,越催字越少,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 既然大小姐说等,那他们安心等就是了,总归陆清韫最后会安排好一切。 他们只要听命行事,无需操心。 其实陆清韫前段时间便一直在筹谋如何再回上古。 她已有了万全之策,等她的帮手过来,这次定要李传真有来无回。 众人在云中城一连等了三日,期间,上官轻柔以金虎大师兄的身份登门拜见。 带着一众内门弟子,郑重邀请几位武林前辈,说是要为几位老先生接风设宴,作为晚辈,他说什么也要款待好各位远道而来的长者。 艾婆婆等人哪里会理他,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了,只当此人不存在。 又过了三日,云中城外来了一行骆驼商队,领头的是一名中年人,此人名叫褚野渂。 他笑容和煦,为人老成持重,一看就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商队中大多都是秦人,也有突厥人,他们常年在草原一带行商,所以穿着打扮上都是学的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褚野渂从前负责帮陆清韫管理她的私产,例如茗香雅阁,算是大小姐身边的高级管事。 后来因为战事频发,大小姐名下的许多产业倒闭的倒闭,转移的转移。 褚野渂没有了用武之地,干脆重新回到陆老爷身边,做起了行商的老本行。 这次收到大小姐的传讯,褚野渂便连忙赶了过来,借道草原,要与突厥人打交道,走他的门路是最好的。 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秩序之城,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草原这里借道,进入上古牧民的地盘,这样能避开上古军队的大部分管控。 来到客栈,褚野渂向大小姐汇报了近期的工作进展,草原突厥人各部落的分布情况,以及草原势力与上古牧民之间的最新消息。 陆清韫要等的人已经到了,一切准备妥当,即刻便可出发。 ...... 数日后,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支数十人的商队在清晨的浓雾中孤独行进。 高大的骆驼队伍驮着沉重的货物缓缓走向草原深处,领头的一只褐色骆驼上,坐着一位美丽的妙龄少女。 少女身穿草原牧民的粗布麻衣,手脚皆带着镣铐,忧伤的神情让人心生怜惜。 她怀中抱着一把扎木聂,这是草原人常用的一种乐器。 少女指尖拨弦,悠扬清灵的美妙突厥歌声在草原深处回荡, ”夜色临呦月如镰 迷途的旅人呦 你莫忧伤 我也曾像那寒夜里的孤星 守着羊儿 独数天边的星光 茫茫的草原啊 它一览无垠 如母亲的怀抱般宽广 羊儿的声音呦好凄凉, 若是无人陪伴在它身边哟, 夜夜哭号到天亮 哎呀呀,我的小羊儿 听说磨坊有个怪老头, 专吃羊儿的毛脚脚 我拿着牧鞭到处找 草丛里瞅,山坡上瞄 为何找不见我的羊“ ...... 如此美妙动人的少女歌声,却无法打动一个孤寡多年的倔强老头子的心。 在骆驼队伍的最末尾处,一辆载着大铁笼的马车格外显眼,铁笼里,三位大宗师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说,艾婆子,你没事儿答应她做什么?这就是她想的好主意?你觉着,这样合适吗,啊?“ 魏无量蹲在铁笼里,看着艾婆婆,臭着脸,很是不高兴。 ”我,魏无量,大宗师,天下哪里去不得,她给我干笼子里来了......\" “想的啥馊主意,嘁......\" 艾婆婆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便嗑瓜子儿便嗤嗤低笑,她舒坦在笼子里换了一个姿势, 笑道:”呵呵呵,有啥不合适的?奴隶嘛,那不就是装在笼子里,咱们本来就是羊,这不是挺好的......\" 魏无量翻着白眼道:“你听听,这还唱歌呢,她啥时候学的突厥语,我咋不知道她还会这个?“ 艾婆婆倒是摇头晃脑的听的很是陶醉,她道:“这有啥的,她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个旁门左道的小玩意儿,别说,这突厥人的歌儿还怪好听的......\" 魏无量无言的用眼神横着艾婆婆,他又侧耳仔细听了一下大小姐唱的啥, 嘟囔道:”这唱的啥玩意儿,听也听不懂,哪有我大秦乐曲好听,不比这突厥歌强......\" 褚野渂骑着骆驼,随车走在笼子旁,笑着解释道:“魏老,商队是这样的,草原广阔,这里的牧民四处迁徙,逐草而居。 大小姐在用歌声指引草原上的牧民寻找商队,不是胡乱唱的。 就是这歌儿的内容有些奇怪,大概意思是有个爱啃啃羊脚脚的怪老头儿偷走了牧羊女的羊, 嗯,其实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又有点怪怪的,不太明白,不过调调确实是正宗的突厥歌,大小姐真是厉害,啥都会......\" 魏无量当即怒了,怪叫道:”什么?这死丫头,她骂谁是啃羊脚的怪老头儿!真是岂有此理......“ 艾婆婆乐不可支,笑道:“还能有谁,这里就你一个怪老头儿呗,哈哈哈......\" 魏无量烦躁的摸摸自己的光头,朝笼子外张望了一下陆清韫的身影。 离得太远,他看不到什么,又认命的坐了下来, 烦闷道:“哎,你这个死老婆子,怎么走哪磕哪,出趟门你还不忘带瓜子儿。 本来这破笼子就小,你还弄了一地的瓜子儿皮,你都吐我身上了! 见过奴隶磕瓜子儿的么?奶奶的,心里没点儿数, 你就惯着吧,老子迟早被这死丫头给气死......” 正靠着笼子打瞌睡的豆腐西施打断道:\"行啦行啦,一路唠唠叨叨抱怨个没完,吵死人啦,就你事儿多......\" 就在三人吵闹不休之时,迷雾中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褚野渂神色一肃,连忙扯下铁笼上的围布, ”嘘~三位师傅,噤声,有人来了......\" 第92章 两个世界 狼神殿,地宫之内。 李传真十分拘谨的坐在石桌旁,一言不发。 满桌的美食她无心享用,只因她对面坐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任秩序之城城主,耶诃。 今日,圣禄让人来城主府传话,说有要事相商,让她务必在午时三刻来神殿觐见。 呵,难怪让她午时三刻来,原来是要给她公开处刑...... 天杀的圣禄,现在让她和耶诃同坐一席吃饭,简直杀人诛心,比直接杀了自己还难受。 早知还要回来面对耶诃,那天晚上她还投降做什么,直接让多龙一箭射死算了,好过现在被耶诃这样盯着...... “吃啊,怎么不吃呢?是这里的饭菜没有你城主府的好吃吗?我的城主大人......\" 说着,耶诃面带微笑的亲自给李传真夹了菜,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李传真撇过头去,说什么也不看耶诃一眼。那别扭的小模样儿,就好像是昨晚没睡好,这脖子从看到耶诃开始就没放正过,浑身上下都透着难受。 圣禄的胃口倒是很好,她大大方方的坐在主位,手里的银质小刀欢快的割着桌上摆放的肉食,很是享受的咀嚼美味的鹿肉。 还十分贴心的为李传真也割下一块肉脯,放在她的面前,和耶诃一起看着她,示意李传真多吃一点,圣禄笑道: ”是啊,传真,这小鹿的胸脯肉最是鲜美滑嫩,你不尝尝么? 今日也算是为你庆功,尤其是这小鹿,是你耶诃姐姐亲自为你猎来的。 她最是知道你的喜好,这些,都是她特意为你准备的。 一会儿呢,我也有礼物送你,保证都是你喜欢的.....传真,你怎么都不笑一下,不开心么?“ ”我,我不饿,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李传真说完就想马上离开这个修罗场,耶诃用力一拍桌子,冷着脸道:“你给我坐下!吃!” 李传真只好又转身乖乖坐下。 耶诃柳眉倒竖,她拿起餐刀,切下一大块肉,用刀猛地一插,又重重用拳头锤了一下面前的肉,放在李传真面前,怒道:“吃!” 李传真咽了一口唾沫,听话的抬手拿肉,谁知因为耶诃用力过猛。 餐刀穿过肉,连同盘子也一起扎穿,将肉钉在了桌子上,刀柄都没入肉中,单手根本拔不出来。 没敢这时候在耶诃面前用灵力,李传真站起身,用两只手握住刀柄微微用力往外抽刀,这才顺利将被耶诃一拳锤扁的肉饼取下来。 圣禄笑眯眯的看着李传真小心翼翼的拔刀,袖手旁观看热闹,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肉上沾有盘子的碎片,李传真不敢嫌弃,她侧着身,小心的在肉饼的边缘咬了一小口,文静如鹌鹑,十分乖巧。 三个人都安静的进食,没人再开口说话。 耶诃全程都是冷笑着看着李传真,一边撕咬手上的肉食,一边恨恨的盯着对方。 那凶狠的样子,好像吃的不是鹿肉,而是李传真身上的肉。 李传真只是低着脑袋啃耶诃锤烂的肉饼,只想赶快吃完,赶快跑路。 等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耶诃开口道:“圣禄,你要是吃好了就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城主大人说。” “刚吃完就赶我走啊,你还真是没良心呢......\" ”少啰嗦,快滚。“ ”什么话还要背着我说?我也想听......\" \"滚!“ ”......\" 圣禄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她摊摊手,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扔下李传真独自面对可怕的耶诃,直接飘然离去。 圣禄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耶诃和李传真二人。 耶诃站起身,拽起李传真的手就往另外一间居室走去,将人推进自己在圣禄这里的临时住所。 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来打扰。 耶诃将人抵在墙上,冷冷道:”怎么不看我?我要你看着,看我!“ 李传真叹息一声,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避不开的。 “你说话啊,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待?” 李传真抬起头直视耶诃愤怒的眼神,淡淡道:”我看你又如何?现在我是胜者,而你,已经败了。“ 这副执迷不悟的蠢样儿直接把耶诃都给气笑了,她反问道:”胜败?你觉得你赢了是吗? 从你来城主府那天开始,你要什么我不是予取予求,百依百顺?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你有必要联合圣禄一起背叛我?” 李传真低着头,闷声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你实在生气,打我好了,不能杀我,杀我我会还手,其他随你处置。” 耶诃拽着她胸前的衣襟,抬手就想揍她,可看李传真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她又舍不得动手,欺负她的人已经够多了,自己怎么可以也伤害她...... “你是眼瞎吗,啊!你看不到我的真心就算了,论实力,论地位,我哪一点比圣禄差,连她都是我养的! 你怎么就不能信任我,怎么就不能和我直说,她满口谎言你要去信她......“ 李传真烦闷的推开鬼吼鬼叫的耶诃,她恼怒道:”我要的是整个秩序城,我不抢你能给?” 耶诃额头的青筋暴起,她也怒道:“你问过我吗?你不问怎么就知道我不会给!万一我就是色迷心窍,我就是心甘情愿!我就是乐意!我就给呢!” 耶诃步步紧逼,眼中的情意毫不掩饰,“我愿意呢?又怎么说?” 李传真被她一键三连问得哑口无言,她烦躁的转身不想面对耶诃,苦恼的捶了几下墙壁,最后警告道:“耶诃,你最好弄清楚,我不想讨好你,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人人生而平等,圣禄只是我的老板,我给她打工,她就必须付给我应有的报酬,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如果非要扯点感情的话,那就是圣禄救过我的命,我一辈子都会铭记她救命之恩,还有狼神大人对我的眷顾。 敬奉狼神我心甘情愿,除此之外,没有人再值得我惦记。 至于你,也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再给圣禄打工了,我想单干,所以就得干掉你。 我是个利己主义者,怎么有利怎么做。 虽然中途出了岔子,但我的想法就这么简单,懂了吗! 现在谁敢妨碍我,我就宰了谁,包括圣禄,包括你!” 看着李传真气急败坏的样子,耶诃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双手撑墙,高大修长的身材轻松的将面壁思过的李传真圈在她的保护范围内。 耶诃低声问道:“你既然这么理直气壮,那为何不敢看我,嗯?你敢看着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就最后一句,你敢吗?” 这种把戏,李传真身经百战,未尝一败。 耶诃越是这样说,李传真越是要证明给她看自己根本不虚她。 她转身与耶诃对视,耶诃就这样按着李传真的肩膀,两人谁也不肯服输,一直互相瞪着眼睛对视。 直到李传真眼睛酸涩,败下阵来。她率先撇过头去,倔强的不肯让耶诃看到她眼底的泪光。 可恶,原来电视剧也没有完全骗人。 心虚的时候,确实无法直视对方。 耶诃捧着她的脸,也没有强迫她继续看自己,只是轻轻摩挲,她无奈道: “你傻吗?我对你什么心思整个城主府谁不知道? 我耶诃行事光明磊落,从不遮遮掩掩,我就是好色,我就是见色起意,看上你了,我是喜欢你。 今天喜欢,明天也喜欢,第一次见你喜欢,往后余生都喜欢,我们上古蛮族,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我知道你吃了太多的苦,不会轻易相信我,可时间会证明我的真心。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三心二意,秩序之城人人皆知我向来都是一言九鼎。” 耶诃真挚的话终于让李传真终于不再躲避她的视线。 李传真毫无底气的道:“我不需要......” 耶诃比李传真要高半个头,她微微低下身,与她平视,无比郑重道: “狼神在上,我恶婆罗耶诃对李传真今日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若有欺瞒,天神共厌之。” 对天狼神发誓,这是最高的誓言了,就是曹操来了也得对耶诃竖大拇指。 可信度不用质疑,百分之两百保真。 不得不说,耶诃这个人,真的很有魅力,也很让人信服,难怪她有那么多的追随者。 如果不是圣禄的公信力十分强大,镇压一切,靠李传真自己她撑死也是吃不下耶诃手上的蛋糕的。 耶诃慢慢试探着靠近,眼中尽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 “真的,你信我,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耶诃靠的太近,李传真下意识的想躲,耶诃嘴上说着不强求,手却将人牢牢圈住,继续深情款款道: “我不强求,我只想你试试我,别一声不吭就把我排除在外,自己决定一切,你若是开口问我一下,事情不是会简单许多吗?” 耶诃说着话,又贴上去,李传真还是轻轻躲开。 耶诃用十分受伤的可怜眼神看着她,口中的情话不断, “我到底哪里不好?只要你说,我都改,我的城都给你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就是我的全部家当,求你,就试一下,就一口也行......” “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传真避无可避,呼吸都急促起来。 耶诃越发温柔,主动低头迁就,她的声音像情人在耳边私语, “求你,别躲着我,你这样躲,我的心都要碎了......” 李传真仍在顽强抵抗,“不......行......” 她已经不敢轻易动弹了,耶诃唇齿间这样若即若离的碰触,比直接强迫她还要让人觉得折磨。 耶诃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并不冒犯。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行?还是不行?你说清楚些......” “不......唔” 耶诃趁她开口之际,趁虚而入,结结实实贴了上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耶诃亲了,上次是她不清醒,这次两个人都是清醒的,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耶诃不亲上来,李传真还被她迷的有些头脑不清,真的亲上来了,她忽然就清醒了。 “哥哥......” 阿福,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我和她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我们永远只有彼此。 李传真头疼不已,她捂着眩晕的脑袋,强行推开耶诃就要离开。 耶诃伤心的站在原地,她难过的问道:”只有这样?在你心里,我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李传真站在甬道明暗的交界处,看着温暖如阳光般的耶诃,她咬牙道:“对,你我之间仅此而已。 耶诃,等我了结一切,我会把秩序城还给你,以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城主,至于我......\" 你就不用管了,耶诃,对不起,这个苦情剧不适合你来参演, 我要自己来写完这段,属于我一个人的大结局。 看着李传真毫不留恋毅然离去的背影,耶诃委屈的眼泪流了出来。 房间中只有耶诃一人形单影只的背影,那个离开的人听不到她的低声悲泣: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讨好了,一直不都是我在讨好你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没有伴侣的孤狼是活不久的......\" 李传真走出地宫,圣禄一如往常,她站在神殿的最高处俯瞰众生,神圣不可侵犯。 李传真站在门内静静的注视她,圣禄也毫不退让的与其对视,她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圣禄,你真无聊。” 圣禄危险的眯起眼睛,她走到李传真的身前,托起她的下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想到刚才耶诃难过的神情,李传真心中无名火起,她一改往日在圣禄面前的温顺,一字一句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赫舍里圣禄,空虚,寂寞,无聊。 无聊的人,做无聊的事,因为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所以喜欢戏耍别人的人生。” “圣禄,你其实什么都不懂,” “你就是一个无聊的神,仅此而已。” 李传真缓缓抬手,用手上的护甲隔挡开圣禄,她眼神坚定,无所畏惧道; \"你也一样,给我起开!“ 圣禄皱着眉,十分不解的看着李传真的背影,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 她看着李传真昂着头,大步迈出神殿,一步一步朝着山下走去。 这一刻,她确实的感觉到,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93章 契约达成 待李传真走后,圣禄走入地宫之中。 耶诃仍在原地暗自神伤,圣禄看她眼眶红红,便知是怎么一回事。 圣禄围着耶诃上下打量,啧啧叹息,道:“怎么,被拒绝了?传真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不管怎么说,您的要求我已做到,现在该您履行承诺了,请吧,城主大人。\" 耶诃冷哼一声,背过身,她懒得与这个狡诈的女人计较。 圣禄冷冷看着耶诃的背影,想起李传真方才对她无礼傲慢的态度,想来定是她与耶诃闹了矛盾,大吵一架,李传真心里不舒坦,便拿自己撒气...... 在她把李传真送去耶诃身边之前,传真在她面前不知道有多乖,多听话。 怎么去了耶诃那里,不但和那个牧羊女纠葛不清,整个人也性情大变,新出来的人格根本不与她亲近,处处防备自己。 现在更是直接装都不装了,姐姐也不叫了,整日对她直呼其名,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做什么都不对,将耶诃的秩序城也给她了,钱,权,人,无论哪一样都是完全的放权给她,任她施展。 不过是让她知道一下,没有她圣禄一直罩着,她在上古国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想让她看清形势,哪里错了? 对自己就冷言冷语,在耶诃面前就乖的跟小猫一样。 和耶诃眉来眼去,黏黏糊糊,她就是打算作弄一下耶诃,顺便布局一下后面的事...... 早知会如此,就不该将传真送到耶诃身边,明明救她的人是我,这几年安抚她的人是我,为她研制解药的人也是我! 自己在李传真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那个秦国女人一露面,她多年付出就被毁于一旦,还有耶诃...... “耶诃,我改变主意了,先前你付给我的好处不够买李传真,她现在很值钱。 我把她借给你玩儿一段时间已经够了,现在,你该还我了。” 耶诃嗤笑一声,道:“玩儿?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喜欢戏耍别人? 怎么?圣禄,你这是舍不得了?还是单纯觉得把传真卖便宜了? 没关系,我可以加价,传真在我这里是无价之宝,不管你如何狮子大开口,我都接着。” 耶诃认真道:“这次,我就赌上我的全部身家。 我赌我耶诃一定会得到她的真心,而你,圣禄,虚情假意,玩弄人心者,最后一定会满盘皆输。” 圣禄毫不相让,她嘲讽道:“她的命我捡回来的,她的一切都该属于我。 我这三年与她朝夕相处,日夜相伴,她里里外外我都研究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她的内心,她的过去,她的痛苦,她的愿望,耶诃,这些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和我抢人? 耶诃,我们之间的赌约数不胜数,你有赢过吗? 你太傻了,总是不会吸取教训,我要胜过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耶诃这会儿根本不在乎圣禄的嘲讽,她闲庭信步的打开圣禄之前用来关她的铁笼。 主动走了进去,隔着笼子,耶诃打断了圣禄的持续施法, 她平静的反问道:“如果她是你的,那谁也夺不走,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让我把她还给你? 哼,其实你也知道她不是货物,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人。 圣禄,你确实可以打败我无数次,不过......\" 耶诃眼中尽是一往无前,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虽然身陷牢笼,但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王霸之气。 她一字一句道:”我只需要赢你一次,便足以定鼎乾坤。“ 圣禄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长发无风自动,笼罩在她身上的圣洁光明的神秘气息被其扯碎。 两个人相交多年,圣禄惯会伪装,耶诃从不信她。 极致的光明也会伴生极致的黑暗。 圣禄背对着铁笼,修长的手指勾勒着墙壁上的浮世暗纹,细细摩挲,上面绘满远古人类膜拜神明的神秘图腾,她轻声道: ”耶诃,其实我很欣赏你,上古国诸多贵族名门,多少龌龊勾当,偏你是个异类,待人赤诚,难能可贵,即便不太聪明,我也最是看好你。 我一路扶持你上位,替你铲除竞争对手,扫平阻碍...... 你我多年情分,我本没打算把事情做绝,今日我好心劝你适可而止,你不听,还要与我作对。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让你吃些苦头了......\" 圣禄说完,拂袖而去,她走出暗室,招手唤来一众人等,吩咐道:”来人,准备一下,将耶诃抬至主殿,一会儿我的贵客就要到了,万不可失了礼数......“ ”是,主祭大人。“ 到了傍晚时分,神山天外,残阳如血,红霞漫天。 神殿外,圣禄一反常态的亲自领着一众祭司,神仆早早站在门前等候。 殿外石阶上,出现一行三人。 行在最前方一人,身形高大,足有2.5米往上,周身罩在黑袍之中,丝毫看不到其面目。另外两人也是身着重甲的魁梧之极的彪形大汉,相差无几。 圣禄在这三人面前都显得有几分娇小玲珑。 圣禄虽尽到礼数,出殿迎接,但凡是上神山信众,无论是何身份,必须向狼神祭司行叩拜大礼,这是对天狼神的尊敬。 简单见礼,没有多余的寒暄,圣禄径直带着最前方的黑袍人进入大殿,余下两人则守在殿外。 圣禄没有带来她的金主进入地宫,而是绕过外殿,进入神殿的中心地带,一处甚少对外开放的主殿,此地没有狼神像,只有一座巨石雕刻而成的彩绘巫神像。 上古巫女身缠彩带,左手持降魔灭世杵,右手持诸天咒魔经。 巫女神像表情浮夸,起舞的动作生动狂放,像是会随时跳起祭祀魔舞,令人望之心生敬畏。 圣禄像一位热情好客的主家一般,将黑袍人引入大殿,她指向主殿的上方,微笑介绍道:“大人请看,宝物在此。” 大殿中心别无他物,唯有一座圆形的祭祀高台,台面正上方,耶诃如笼中鸟,被一根粗大的铁钩高高悬挂于空中。 金色牢笼上方,无数情花花瓣簌簌飘落,像是下起了一场艳丽绝伦的花瓣雨。 耶诃无力的瘫软在笼中,口含情花,眼神迷离,似已陷入无边美妙幻境之中。 圣禄精心设计果有奇效,这画面太美,神秘黑袍人抬头仰望笼中的耶诃。 他缓缓脱下黑袍,露出半张被烈火灼烧后,狰狞恐怖的扭曲脸庞。 另外半边,泪水沿着英武神俊的侧脸流下。 被火烧坏的那只眼睛流不出眼泪,只能戴着眼罩遮挡空洞的眼眶。 仅剩的那只深邃眼眸一如既往的痴痴凝望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久久无法回神...... ”殿下......\" 随着圣禄的指示,金笼被缓缓下放,黑袍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飞身上了高台,准备迎接。 他的眼神始终落在耶诃身上,不曾移开。 待金笼落地,黑袍人便隔着笼子呼唤耶诃。 “殿下,是我,我来了,你看看我......\" 耶诃很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四周浓烈的情花香气让她如同喝了烈酒一般迷醉。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耶诃脸颊酡红,口中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面前的大手,她忍不住凑过去,同类的气息令她着迷。 耶诃越发躁动,她将脸颊放在对方手心磨蹭,渴望得到对方的安抚。 ”你这个傻瓜,怎么这么大了还会被情花迷惑......\" 那丑陋男子泪中带笑,眼中尽是温柔。 耶诃情不自禁的牵住对方的手,可当她凑近,看清那只大手上遍布烧痕的疤痕。 她本能的松开手,惊惧退缩,丧失的理智被瞬间拉回些许。 耶诃声音暗哑,她小心的蜷缩身体,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试图用疼痛对抗本能。 她咬牙问道:“乌林赫,为什么,你在这里......\" ”圣禄,你......\" 这丑陋的神秘男子,正是混乱之城城主,乌林赫。 乌林赫侧过脸,尽量不让自己那半张丑陋的面容吓到耶诃。 他还待伸手靠近耶诃,圣禄已经走过来,挡在乌林赫身前,不再给他触碰耶诃的机会。 圣禄挥挥手,笼子再次缓缓上升至半空。 圣禄不满道:“城主大人,今日说好只是给您看看宝物,可没说能上手碰啊。 您若是不按我的规矩行事,我可要随时终止交易的......” 乌林赫极有风度的欠了欠身,道:“抱歉,主祭大人,许久没有见到我的未婚妻,在下有些忘乎所以了。” 圣禄笑了笑,表示理解他的心情。 圣禄拾起落在高台上的一捧情花花瓣,轻轻一吹,纷纷扬扬的花雨散落在乌林赫的周身。 圣禄笑道:“我的诚意您已经看到了。现在,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乌林赫抬头望着笼中的耶诃,仿佛除了耶诃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他迫不及待的打断道:“不必,把殿下交给我,圣禄大人之前提的所有条件,我全部都答应。” 圣禄摇了摇头,道:“不够,我还要加上一条。” 乌林赫皱眉,不过还是温和的开口道:“大人说说看。” 圣禄微微一笑,道:“我要大黑天。” 乌林赫这下不高兴了,他愠怒道:“大人,这个条件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黑天与你同等神位,是主祭司,别说我动不了她,就算做的到,王都那边又如何会不追究? 大人若真有诚意,就不要再提这样异想天开的要求,这是根本就做不到的事。” 圣禄摇头,不接受讲价,她态度十分坚决,道:“我就要大黑天,拿黑天的头来换你的未婚妻,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只不过,等雨季结束,情花将不再起效,城主大人若想再得到耶诃殿下只怕十分困难呢。” “不仅得不到耶诃,还会被她彻底厌弃,甚至一怒之下亲手杀了你也说不定。” 乌林赫表情十分纠结,他不解的问道:“大人要大黑天的人头做什么?她什么时候得罪了您?若有什么误会,我可从中为二位大人调解一二。” 乌林赫试图说服圣禄换个容易些的条件,圣禄这边的神殿是日神,那大黑天则是与圣禄同等的夜神。 杀了大黑天,混乱之城将失去主祭司,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王都定会前来调查,找他算账。 他作为混乱之城的城主首当其冲,到时只有死路一条。 圣禄毫不退让,她呵斥道:“耶诃是王室,我暗算她,也是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我要大黑天的人头有何不可? 难道耶诃堂堂王女,还值不上一个夜神主祭吗!” 乌林赫急道:“可是,那可是大黑天!是和圣禄大人您同级别的,那是神使啊,暗杀神使已经不是抄家灭族这么简单,那是背弃天狼神,是要下地狱的啊......” 所有的上古人都坚定的相信天狼神的存在,要他背弃狼神,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圣禄面无表情道:“谁和她是同级,吾乃日神,比她高半级。 她活着是神使,她死了不就不是了?大黑天的位置我已有更好的人选,混乱之城不会受到波及。 王都天神殿那边我自会交代,你只需要从旁协助我即可,大黑天我也会亲自对付她。还有问题么?” 乌林赫沉默了,他念头急转,思考这件事会对他带来的影响。 如果圣禄能顶住王都那边的压力,不把锅甩给他,那么这件事就是三大神殿之间的内部竞争,与他无关。 大黑天明显不是圣禄的对手,若不答应,得不到耶诃殿下不说,还会因此得罪圣禄。 但若是答应,圣禄暗中手握日神和夜神两大神殿,若是她想对付自己的话,岂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人管的了她?这...... 怎么选都不对。 见乌林赫一直不说话,似乎还在做思想斗争。圣禄再次开口诱惑道: “若是事成,凭上古兽人忠贞不二的本性,除非耶诃极其厌恶你,只要她对你还有一点情意,凭着情花的效用,她也会就此认了。” “城主大人,美人儿就在眼前,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是终身遗憾啊......” “乌林赫,你助我拿下大黑天,将来,国主的人选,让我考虑支持你也并非全无可能,毕竟,城主大人雄才大略,我向来都是极为欣赏的。怎么做,全看你自己吧......” 乌林赫猛然抬起头,他神色郑重,急迫道:“圣禄大人,这话可开不得玩笑,大人今日所言,可当真么?若是我真助大人拿下大黑天......” 圣禄神秘一笑,对乌林赫道:“当然,我圣禄一言九鼎,从不和人开玩笑......” 二人在昏暗诡谲的神殿中相视一笑,契约达成。 第94章 无人生还 ”哟吼......” “呼哈......停下......都别动......” “你们是哪里来的.....” 迷雾中,传来奔腾的马蹄声与呼喝声,一群突厥人怪叫着朝着商队一行人冲了过来。 看服饰风格这是一队人数众多的马贼队伍。 他们冲至队伍跟前,熟练的左右包抄。 快速的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商队所有人都封锁在其中。 陆清韫停下手中弹奏的扎木聂,在众多马匪垂涎欲滴的贪婪注视下。 她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低下头,着急忙慌的掀起一角头纱轻轻遮住她娇美的面容。 这样欲盖弥彰的半遮半掩,让四周的匪徒皆是兴奋的嘿嘿直笑。 各种用突厥语发出的怪异的呼哨声,调笑声此起彼伏。 几个马匪蛮横的闯入骆驼商队,开始四处翻找查看车上的物品,围着陆清韫各种打量,嬉笑。 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匪徒,走到车队的后方。 掀开铁笼上的遮布一角,看到里面只是三个满面皱纹,衣衫褴褛的佝偻老者。 “妈的,什么鬼玩意儿?” 头目急忙后退,只因其中一个缺了半边门牙的老太还冲自己眨了眨眼,妩媚一笑。 害他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感觉甚是恶心。 褚野渂快速从队伍的后方赶了过来。 骆驼交错间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陆清韫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褚野渂心中了然,悄然给了一个大小姐,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然后便笑容满面的上前交涉。 “几位大哥,小的名叫哈木,我们是满福商行的队伍。 隶属于阿什那苍狼部,从秦直道来。 常年往来于秦国与草原之间,之前专走塞马道一带。 初次见面,还请诸位大哥多多关照。” 褚野渂并不因为对方是草原上凶名赫赫,杀人越货的马匪就感到害怕。 一来他们是秦国正经大商行的商队,与草原上的一些大部落早有结盟。 这就相当于有了草原部族的官方支持。 这些结盟的部落需要他们商队带来的货物,会安排部落中的勇士随行接应。 想要打劫大型商队也要掂量一下自身实力。 看看接下来能否扛得住来自几个联合的大部落的报复。 二来,不说随行的各部勇士,加上他们商行自行雇佣的护卫队。 更加还有,关在笼子里嗑瓜子儿的那三位。 一般只要报上结盟部落的名号,这些马匪都会自行退去。 就是再泼天的富贵也要有命享才行。 我,褚野渂,陆老爷手下第一稳人,就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儿。 等他完成大小姐这趟交代的任务,到时大小姐还不得在老爷面前大夸特夸自己有多稳重能干。 年底评优又是一波功绩,稳赚。 这帮马匪的头目是个头顶盘发,四周剃秃,留着八字胡的瘦高男人。 那位头目打马而出,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褚野渂。 此人虽是秦人,却会说一口流利地道的突厥语,不由得让人多看两眼。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常年往来于草原部落的商队,会些突厥语很正常。 听到是苍狼部关照的商队,那头目面色一肃,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 头目坐于马上,手持马鞭,向褚野渂随意抱了抱拳,道: “噢,这位兄弟原来是苍狼部的客人,我叫克里。 方才,我看你这车上的货物都不怎么样儿啊。尤其是那三个老货!” 他嫌恶的指了指队伍后方的笼子,十分不解,“老的都快要嗝了个屁的了,还费劲拉过来做什么? 我估摸着你这铁笼子都比这三个老家伙值钱。你这大老远从秦国来到草原,就带这么些个破烂玩意儿,还不得赔死? 也就那个女人有个人样儿......“ 褚野渂陪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如今世道艰难。 活人都没剩几个,哪里还有上等的货源? 我这不是老东西在秦国脱不了手,实在舍不得这点本钱, 才想着带他们来这边试试运气,能卖出去最好。 多少赚个仨瓜俩枣的,混口饭吃不是?“ 那头目撇嘴,显然觉得这三人白送都是没人要的货色。 他趾高气扬道:“行吧,出来做生意也是不容易,那就希望你能遇到个冤大头,顺利把这三个老梆子卖出去,祝你成功。 我们兄弟来自芨芨草滩的疾风部,苍狼部的客人就是我们疾风部的客人。 我们草原人欢迎所有来此做生意的秦国商人。 只要你们的价格公道,在芨芨草滩我们疾风部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芨芨草是一种生长在草原上的常见植物,草原地广人稀,这里的当地人常以特有的植物区别部落地界。 对方说得客气,褚野渂听得分明。 这些游荡的草原上的贪婪鬣狗是想收取一些过路费,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几年上古人不断往周边小国侵略扩张,战火不断,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看这些凶蛮的草原汉子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他们好不容易遇到一只肥羊,即便是冒些风险在苍狼部落的口中抢食残羹剩饭也好过忍饥挨饿,更加不愿什么都不做就轻易退去。 褚野渂心中暗道对方不识抬举,但还是谦卑讨好的说道: “克里大哥,我们做得都是些小本买卖,价格低廉,携带的货物也少,不值几个钱。 方才您也看到了,我们车上只有几块粗麻布,这些东西都是苍狼部指名要的。 还请几位兄弟高抬贵手,我哈木平生最爱结交英雄好汉。 今日有缘,在下这儿备有一点小礼物,便送与克里大哥。 咱们交个朋友,还请大哥们行个方便.....\" 说着话,褚野渂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用破布包裹的粗盐块,塞到头目克里手中。 克里小心打开布包,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揣进自己的兜里。 东西虽少,成色确是极好的,盐巴在草原上可是硬通货,这个秦人算是很有诚意了。 可是克里收了好处,却仍不离去,明显还是不满足。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褚野渂,看向他身后的美人。 虽只是穿着最普通廉价的粗麻布,却丝毫无法掩盖其绝色之姿,倾城之貌。 褚野渂见对方收了好处还不肯走,还一直色眯眯的看他家大小姐,当即面色便阴沉下来。 不肖褚野渂吩咐,商队中的护卫便围了上来,挡住克里的视线,不给他看到陆清韫的机会。 褚野渂皮笑肉不笑道:”克里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礼轻情意重,大家多个朋友多条路。 疾风部落若是需要什么货物,待我们下次经过之时可以帮牧民们带过来,保证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既然收了好处,还请诸位速速离开,免得坏了草原规矩。 这生意做不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您说是不是?“ 克里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他朝陆清韫扬了扬下巴, 笑着问道:“她是谁?扎木叠弹得不错,歌儿也好听。 她的歌声就像山谷里的百灵鸟一样悦耳动听,草原上可没有这样美丽的姑娘,“ 克里又偏头看了看陆清韫手上的镣铐,说道:”是秦人?女奴,还是羊?“ 克里那嘲讽又挑衅的表情,让商队里的秦人恼怒不已。 如今秦国向上古国献羊求和的隐秘早已被公之于众。 所有人都知道秦人的软弱可欺,即便突厥人曾多次是秦人的手下败将,也不妨碍他们时常嘲讽秦人。 克里用马鞭指着骆驼上的美人儿,张狂的开口道:”我只要她!留下美人儿,其他人,都可以走。“ ”克里,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你这是找死!“ 褚野渂缓缓拔出佩剑,他身旁的一众护卫也是纷纷拿起武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陆清韫忽然不合时宜的开口道:”这位克里大人,我是突厥人。 是额尔古纳人,这帮秦国商人太坏了,他们抓了我和我的仆从。 要把我们全都卖给上古野兽,请您救救我。 与其落在上古人的手中,我更愿意追随像您这样的草原英雄......” 这话当着马匪和商队的人说出来,褚野渂和其他护卫似乎已经习惯。 他们并没有什么诧异的反应,只是暗自做好开打的心理准备。 什么?她是突厥女子? 如果她说别的地方自己还会怀疑,可如果是从突厥王庭那边丢失的贵族女子,那确实有可能。 一个水灵灵的突厥美人,泪眼婆娑的请求自己的帮助。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还不挺身而出,克里都觉得自己不是人。 于是克里一扫刚才的垂涎猥琐之态,表情变得正气凛然, 他大声道:“你们这些卑鄙的秦人,竟敢掳掠我突厥女郎,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我克里平生最是看不惯欺凌弱小之辈。 尔等最好识相些,交出这位姑娘,我克里还能饶你们一条贱命!” 不巧的是,克里刚准备在美人面前,一展雄风。 远处便传来更多的马蹄声,陆清韫看着面前好戏即将开场。 她面纱下的美眸露出一抹狡黠,随即又水汪汪的看向心生退意的克里。 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陆续有赶着牛羊的牧民身影出现,四面八方都开始有稀疏的人马往此处聚集。 草原上能遇到商队的机会不多,盐巴,茶叶这些都是牧民们极为缺少的。 陆清韫一路悠扬的乐声会吸引附近所有的草原牧民往此聚集。 慢慢形成一个临时的交易场地,等到货物买卖结束,这场集会也将散去。 克里这帮突厥人,生活困难时,一旦有趁火打劫的机会,他们就是恶名昭彰的马贼。 若是平常,他们又会变成普通的草原牧民,老老实实的放牧为生。 这不,克里见有大部落的人已经赶到,除了暗骂晦气,也只能放弃趁火打劫的想法。尽快撤退。 以免被其他部落的人找到借口,群起而攻之。 被娇弱的小美人儿看了这一眼,克里只觉得一阵心潮澎湃,人这一辈子图个什么? 还不就是那么几个一闪而过的心动瞬间! 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将自己心爱之人从豺狼虎豹的口中解救出来。 哪怕刀山火海在前,也绝不让宵小之徒伤她分毫。 唯有如此,才不枉此生,方显我草原男儿的英雄本色! 现在,就是他克里人生的高光时刻! 克里登时豪情万丈,他满目柔情的对陆清韫大声喊道: “美人儿,你不用怕,我克里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之人,今日,我一定会救你离开! 兄弟们,跟我上,战利品都是大家的,我只要美人......” 陆清韫捧着脸,在一旁一脸仰慕的看着克里奋勇拼杀,她小脸红红的, 熟练的用突厥语担忧的对克里喊道:“克里大人,千万小心啊,不要因为我而受伤......” 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儿哪里像个秦人,这分明就是被黑心商人强行掳掠的突厥少女。 贺章一脸无语的看着大小姐娇柔做作的演戏。 虽然听不懂她在对那个土匪头子说些什么,但不用猜,他大概都知道。 大小姐骗人的台词套路都差不多,她一路骗人甚至都懒得换词儿。 见人就念,机械式的随地开演,每次演完又恢复风轻云淡的样子坐着出神发呆。 好像之前的人不是她一样,这副让人头皮发麻的作态他不久前才见识过......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谁敢信她就真见鬼了。 是真的会见鬼啊...... 克里一脚踹翻一个冲杀过来的护卫,还不忘抽空回应道: “美人放心,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我马上就解决他们过来救你,啊......\" 说话间,一个秦国的土鸡瓦狗瞅准时机,一刀砍伤了克里的背部,克里痛叫一声,又与其拼杀在一处...... 克里的几个马匪兄弟转眼便倒下还几个,几人冲的太快,深陷商队护卫的包围之中。 队伍被割裂成好几块,首尾无法接应,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要被生擒活捉。 克里的一个兄弟急道:“克里,不行啊,快想办法冲出去,别抢什么美人了,老子今天都要被你害死了......\" 克里也是心生懊悔,一时上头,他没多考虑就往里冲,搞得现在进退不得。 正在克里焦头烂额之时,又有更多部落赶到,见双方正在械斗激战。 劣势的一方还是突厥人,另一边明显是外族,他们当即冲过来喝止双方,道: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芨芨草滩杀害牧民......\"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褚野渂率先大声呼救道: “这位大人,我们是苍狼部落的商队,是来给大人们运送物资的。 这些人不是普通牧民,他们是打劫商队的马贼......\" 前来准备支援自己人的牧民们这才仔细去看这些人,看到是克里等人,立刻有头人站出来,指责道: \"克里,商队在草原是受各大部落保护的,你们抢劫商队,破坏规矩。 以后都没有商队敢来草滩,大家怎么生活?你们这帮害群之马......\" 打斗双方此时已经停战,分开两边。 克里等人臭名昭彰,牧民大都站在商队这边,眼看自己一方成了众矢之的。 克里一擦嘴角的血迹,指着商队大声道:” 大家不要被这帮黑心商人蒙骗了,是这些人掳掠我突厥女子贩卖。 我一时救人心切,才会和他们打起来,我克里虽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会傻到当众袭击商队,他们才是坏了规矩的人!“ 那些牧民闻言看向陆清韫,出众的长相让她在商队中分外显眼醒目。 突厥人五官深邃,毛发卷曲,肤色也较深。 摘下头巾的陆清韫虽然眉眼轮廓分明, 但那柔和娇美的脸蛋,白皙的肌肤,乌黑柔顺的长发明显和普通的突厥人不同。 要非说像的话,倒是很像某些突厥王庭的贵族女子。 想到这种可能,在场的众人不免有些谨慎起来, 一个突厥人问道:“这位姑娘,你究竟是秦人还是突厥人?” 陆清韫眼中泛起一丝笑意,她怯生生的回答道:“我是秦人啊......\" “她为何带着镣铐?” 褚野渂解释道:”她是我们商队买下的歌女,戴着镣铐是怕她跑了......\" \"原来如此......\" 克里睁大眼睛,她刚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她亲口说的她是突厥人,是王庭贵族。 而且一直说的都是流利的突厥语,才不是这样的生涩蹩脚的突厥语! “克里,事到临头,你还想狡辩......\" ”她,她在撒谎!她骗人......\" 克里大叫了起来,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听他说些什么。 这帮马贼平日里不仅劫掠商队,更是祸害当地的牧民,搅的大家不得安宁。 今日难得将人当场抓住,必须将其处死才行! 克里等马贼被牧民们围了起来,当场绞杀,克里临死之前,眼中都尽是愤恨和不甘。 待几个马贼头目杀的差不多了,牧民们准备开始和骆驼商队继续买卖交易。 褚野渂笑呵呵的带着商队众人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运木箱。 牧民们纷纷围拢过来,期待着等待褚野渂打开箱子。 “这是......\" \"是兵器,什么时候长矛也可以卖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数十口木箱一同打开,商队众人一言不发的从其中取出长矛,大刀。 在所有牧民还不明所以,且错愕的目光中,便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出来吧,杀光他们.....\" \"属下领命,我的大小姐。“ 艾婆婆三人一脸狂热,这一刻,他们眼中只有对牧羊人的信仰与崇敬! 这就是他们一直期望和等待的牧羊人,掌控全局,冷酷而强大。 陆清韫则是微笑着骑着骆驼来到铁笼边,缓缓打开了羊圈的铁门。 三只举世无敌的老羊颤颤巍巍的从笼中走了出来。 朝着牧民中最为勇猛的几个头领缓缓走去。 大宗师出手,无须兵器,飞叶摘花,亦可杀人。 陆清韫继续弹奏着怀中的扎木聂,唱着歌儿,四周全是草原牧民的惨嚎之声。 刀光剑影,她站在风暴的中心,旁观着这个可笑世界的同类相残, 鲜血和死亡充斥着她的世界,有稚童,也有老人,有少年,也有妇人..... 生命是如此的顽强,又是如此的脆弱。 痛苦哀嚎,怒骂求饶,众生百态,这些一幕幕悲惨的人间戏剧全部烙印在牧羊人的灵魂深处。 艾婆婆三人此时全无老态,他们纵横人群,杀人如同探囊取物。 豆腐西施身上暗器无数,犹如天女散花,触之即死。 魏无量一掌轻易拍碎一颗脑袋,人头如同碎裂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 魏无量痛快的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杀杀杀!痛快,痛快! 你们这些残害秦人百姓的蛮人异族,想不到你们也会有今日吧? 天道昭昭,苍天有眼,我魏无量能手刃异族,为亿万万秦国英烈报仇雪恨,死而无憾!哈哈哈哈......\" 生命,死亡,善恶,爱恨。 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人? 同为血肉之躯,你我有何不同? 陆清韫所到之处,她的三只羊首领便紧紧跟随,杀向哪里。 牧羊人长鞭所指,目之所及,草原乐土尽皆化作焦炭,人间炼狱,血肉磨坊, 在牧羊人的眼中,众生皆为蝼蚁,无有高下,不分善恶,无人生还! 如果羊是对的,那错的就是世人。如果世人是对的,那今日,她陆清韫就是屠戮生灵的盖世魔头。 这是非对错,谁又能说得清呢...... 第95章 四大神兽 乌林赫与圣禄商定好买卖耶诃的价格后,人口贩子圣禄微笑送别她的金主下山。 乌林赫带着两个随从离开神山,走至山脚时,乌林赫停下脚步。 一名亲卫恭敬询问道:“城主大人,天色已晚,接下来大人是要赶回混乱之城,还是” 乌林赫望向秩序之城的方向道:“不急着回去,今天我们便在秩序之城留宿一晚。” 另一名亲卫犹豫道:“大人,您要在秩序之城过夜?会不会有些太......” “那可是耶诃大人的地盘,大人怎可置身险地,属下建议还是咱们及时返程比较稳妥。” 混乱之城与秩序之城常年竞争,互相提防,敌对。城主大人突然说要去秩序城,两名亲卫本能的感到不安。 乌林赫摆手,轻笑道:“无妨的,过些日子我便要与殿下......” 乌林赫说到此处还有些羞涩,他停顿一下,接着道: “嗯,很快我就是殿下的人了,夫妇一体。 待事成之后,秩序之城便和混乱之城一般无二,左右都是我和殿下的势力,我们不分彼此。” “此去主要是想见见这位圣禄大人亲自选拔的守门人。能让圣禄大人将秩序之城全权托付,想必有些本事。 人才难得,若能提前笼络一二,成为我的手下,为我所用,将来征战天下,也可添上一份助力。这次,咱们就先去拜访一二......” “原来如此,那属下要在这里提前恭贺大人新婚之喜了......” “同喜,同喜,哈哈哈哈......” 乌林赫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路马不停歇,径直往秩序之城赶去。 乌林赫走后,在神山入口的一处密林之后,草丛里正趴着两个人,他们屏息凝神,在那三人走了很久都不敢出声离开。 其中一人不是旁人,正是耶诃的弟弟恶婆罗兀术。 另一人则是他的贴身护卫,螭龙。 兀术望着乌林赫离去的方向,他面色凝重,低声道:“乌林赫!他来这里做什么......” \"有听到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吗?乌林赫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殿下,离得太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螭龙,他们走远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开!” “好,殿下,您,先不要出来,谨防有诈,待属下先行探路......” 兀术二人一路隐蔽行踪,鬼鬼祟祟,途中也不敢大摇大摆的骑马离开。害怕会被圣禄察觉异常,遭遇拦截。 他们只能小心避开守卫关卡,一路寻着山间小路,慌张逃离神山的地界。 一直到主仆二人安全抵达巨石城,兀术这才松了一口气。 巨石城乃是兀术的领地,虽比不上秩序之城和混乱之城那般宏伟繁华,但 因为城小石厚,论坚实程度,巨石城的城墙比之更加高耸厚重,牢固无比,极难攻破,是个名副其实的乌龟壳。 兀术回到他的安全堡垒,立即召见他麾下的智囊团前来商议。 兀术没有将此事大张旗鼓的拿出来讨论,他做事外粗内细,没有把握之事他不会四处声张。 麾下四人,螭龙,天狗,玉蟾,缚鱼。 他与姐姐耶诃不同,耶诃好兵器,手下多是以兵器为名。 兀术则是以他们各自外貌体型神似哪种上古国神话中的神兽妖物来命名。 比如缚鱼,因其骨瘦如柴,又天生一死鱼眼,故而如此取名。 总结下来,这四人外形就是高,矮,胖,瘦.... 兀术的议事厅是个全封闭的锅盖式的石屋。只有顶上开有一个透气口。 屋内正中间燃着油灯,四周十分昏暗。 兀术这里没有主次之分,五人围着油灯坐成一圈。 至于为何要这样特立独行,完全是兀术觉得这样议事的时候,会有一种密谋大事的感觉。 \"不对劲,很不对劲......\" 兀术面色凝重,闭目摇头道。 听到兀术这般郑重,另外四人也紧张起来。 天狗紧张问道:\"殿下,今日发生了何事?哪里不对劲?\" 兀术深吸一口气,感觉营造的气氛差不多到位了,他正要开口说时,螭龙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派绝世高手模样,恰到好处的抢答道:\"我们在神山脚下看到了混乱城主。他参见的,是日神。\" 兀术:\"......\" 玉蟾眉头皱起,他沉思良久,缓缓说道:\"乌林赫?他特意大老远去见日神?日常祭祀祈福他应该去夜神那里才对,确实有些奇怪啊......\" 缚鱼道:\"混乱城主会不会是也听说大殿下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前去探望的而已?早听闻混乱城主爱慕大殿下久唉。\" 兀术冷笑摇头道:\"爱慕?你们都被他给骗了,别人不知道实情,我还不知道么? 脸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不需要我说吧?\" 众人感同身受的齐齐点头。 兀术继续道:\"他的脸因为姐姐被毁了,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没有女郎喜欢他,他应该恨死了姐姐才对。 何来的爱慕一说?姐姐在狼神殿,他也出现在狼神殿,这不是很不对劲么?而且他走时那么高兴......\" 玉蟾长相肥胖,蠢笨,但思虑问题却很细致,他问道:\"殿下,您不是前几天还去狼神殿看望过大殿下了吗? 既然见到了大殿下本人,王女殿下也说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仅仅是见到了混乱城主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有可能是为公务而来,先前因为前方战事,两城之间互相借调人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还有别的发现么?\" 兀术思索片刻,正要开口,螭龙又瞅准时机,卡住兀术的一口气,再次抢答道:\"没有,秩序城中一切正常。\" 兀术怒目而视,被别了两次话头他真的很气。 玉蟾闻言,面色凝重,他追问道:\"殿下,上次秩序城中大殿下的隶属将领被换,您不是为了此事特意去神山问过了吗?大殿下和主祭司大人怎么说?\" 兀术叹气道:\"王姐只说她练功出了点岔子,要留在神殿休养,圣禄大人会帮她疗伤,城中事务暂时都交给主祭司的人来处理......\" 兀术说完,五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天狗率先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这样不是都很正常么?大殿下都亲自说没什么事了......\" 这次兀术直接看向螭龙,示意他来回答。 螭龙沉稳的说道:\"一定有事,小殿下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是男人的第六感,不会错的。\" 对于这个说法,另外三人也都很认可,兀术对危险的直觉预感很强。 缚鱼提议道:\"既然殿下觉得王女殿下可能遇到的麻烦,不如我们直接将此事告知王上,向王都求援?\" 兀术苦恼道:\"求援?我怎么和父王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测,姐姐人好好的在神殿,身边又有主祭司陪着,秩序之城也都一切正常,王都即便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连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证据,就凭见到乌林赫,能说明什么?\" 兀术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缚鱼沉着分析道:\"殿下不会无缘无故感觉危险,一定是有哪里的细节被您察觉到了。 殿下之前去了秩序城好几次,每次都是一切正常,可您今天依然又返回神山确认了一遍,果然就发现了乌林赫,说明您的直觉是对的,请您再好好想一想,还有哪里不对劲?\" 兀术激动的站起身,道:\"鱼,你说的对,肯定有问题,可恶,到底是什么?是哪里不对劲......\" 兀术在屋中来回踱步,反复回忆见到耶诃的细节。 突然,兀术脑中电光一闪,他愣在原地,缓缓说道:\"我想到了,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四人都站起身,异口同声的问道:\"是什么?\" 兀术右手摸向自己的侧脸,语气凝重道:\"是姐姐,是姐姐不对劲,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摸我脸了,而且她还踹了一下我左边的屁股......\" 四人这下都有些迷惑了,这有啥奇怪的地方?这不是很正常么? \"殿下,这有何不对之处?\" 兀术解释道:\"姐姐她只会踹我右边的屁股,她不可能踹左边的......\" 天狗摸摸头,不解道:\"为什么不可能?\" 兀术转过身,面前四人,无比确定道:\"不会错的,因为我左边屁股中过一间箭,从那以后,姐姐一直都是踹的右边,这么多年,她从未踹错过。\" \"殿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王女殿下一不留神踹记错边了呢?\" 兀术摇头道:\"她不可能记错,因为,那一箭,是她亲手射的。\" 怕四人还是不信,兀术又向四人学了一下耶诃当时的表情动作。 兀术轻轻抚摸螭龙的右脸,边学边解释道:’你们看哈,姐姐当时就是这样摸我脸的,就是这种,完了她还这样笑,就是很可怕,很吓人那种......\" 玉蟾一捶掌心,他率先懂了。 \"原来如此!我懂了......\" 另外三人也沉下脸来,阴沉道:\"我们也懂了......\" 耶诃殿下根本不会对兀术这么温柔,她每次见面都是直接拍兀术的后脑勺! 兀术点头,他眼神变得凶狠,咬牙道:\"没错,姐姐只有在需要我跑腿做事的时候才会摸我的脸,她需要我帮她......\" 圣禄是叛贼! 兀术五人在想到这个可能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圣禄一个人的反叛,还是三大神殿商量好的? 神殿要反了恶婆罗氏? 兀术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吓得心脏猛的一顿,几乎喘不上气。 惊恐的后背出汗,四肢却在发凉...... \"去王都,一定要把圣禄叛乱的消息告知王上!\" \"去王城路途遥远,圣禄的人一定会盯着殿下的一举一动,万一告发不成,打草惊蛇,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我们诬陷,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她对耶诃殿下下毒手可怎么办?\" \"检举叛逆是要走程序,讲证据的,不是简单说说就行的事,我们现在一没人证,二没物证......\" \"擒贼先擒王,把那个新任城主抓过来,严刑拷打,让她交代圣禄的阴谋,或者拿她威胁圣禄放人......\" \"屁,她都反了,拿个手下威胁她有屁用啊!秩序城不能去,那里现在全部都圣禄的人......\" 四个人激烈讨论接下来该如何破局应对。 兀术却在四人的争吵声中彻底冷静下来,他说道:\"不能告,一旦被王城知道耶诃被神殿反了,那就完了。 要把消息压下去,恶婆罗氏绝不能失去神殿的支持。 是谁,是哪个家族笼络了圣禄,要反耶诃的统治? 把主谋找出来,杀了主谋,或者杀了圣禄,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恶婆罗神的威信不能被损害......\" 兀术想的满头冷汗,此时却又异常清醒,此事若是处置不好,不知要牵连多少人,圣禄到底想干什么?疯了吗...... 主谋...... 乌林赫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 兀术的眼神变得冰冷。 杀了乌林赫,救出王姐,控制圣禄,封锁消息,把事情压下去,至于杀了乌林赫后续的麻烦,等王姐脱困,交给她处理好了,自己暂时考虑不了更多...... 玉蟾四人排成一列,单膝跪地, \"殿下,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兀术冷冷道:\"通知下去,召集野狼谷各部首领头人,巨石城将提前召开百花大会,请他们过来一同商议该如何布置场地......\" \"是,卑职领命!\" 兀术想好对策,快速将事情安排下去,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还要安排人前去混乱之城打探消息,还要密切监视日神殿,不,不止,还有夜神也是,秩序之城的那个也是麻烦...... 兀术越想越头疼,只觉得姐姐这次给他留了一个好大的烂摊子...... 就在兀术焦头烂额之时,野狼谷的牧民们却是在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野狼谷,位于草原突厥与上古国的交界处,今天,草原上,从遥远的秦国远道而来了一支秦人商队。 这支秦人商队很不一般,近半个月以来,商队一直在草原游荡,不仅买卖货物,而且商队中还有随行大夫,他们一路走,一路为牧民治病。 草原人缺医少药,大病医不起,小病不用医,横批,听天由命。 这让许多草原牧民四处追着商队跑,而这个商队中,有一位天仙一般的美丽歌女的消息,在各部落之间不胫而走。 诸多部落首领都为争抢这位美人儿而吵得不可开交,有的甚至直接大打出手。 在如此激烈争夺之下,各部落头领没有人能力压群雄,决定这位歌女的归属。 所以今天,实力最强的野狼谷在众草原部落中,抢到了这支商队的归属权,自然也抢到了商队中,那位以美貌和歌声扬名草原的美人儿...... 野狼谷的空地上,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篝火,陆清韵坐在火堆旁,她怀抱扎木聂,为围绕火堆载歌载舞的头人和牧民弹奏欢快的草原乐曲。 与此同时,突厥草原的上空也笼罩着一片阴云,近日,时常有牧民和周边的一些小部落遭遇莫名袭杀,这群神秘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每每出手,男女老幼,皆会被屠杀干净,不留活口。 突厥王庭四处搜寻其踪迹,却总是被其精准无比的避开。 对方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他们的动向一般,行踪飘忽不定,杀完就走,毫不停留,出手狠辣,目前没有一个俘虏或是逃离的幸存者。 这帮草原杀手就像是凭空出现,没有目标,没有规律,似乎只为了杀人而杀人。 火光印照在陆清韫的脸上,忽明忽暗,贺章忽然跑过来, 他难掩焦虑之色,小声问道:“大小姐,我们还要在野狼谷待多久啊? 这里实在太危险了,那些首领,可,可都盯上你了...... 商队人这么少,即便有三位大宗师在,我们也很难护住你啊,就算顺利进入了上古国,到时候,我们又怎么顺利离开呢......” 陆清韫风轻云淡道:“你和婆婆她们说,计划很顺利,我们很快就可以进入上古国了,至于如何离开,我自有安排,无需担心,你去吧。” 贺章为难的领命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清韫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有一句话,她始终没说。 这次,她来了,就没打算再离开。 你们所有人,都留下来,陪我和哥哥一起下地狱吧...... 第96章 夜半访客 夜半时分,乌林赫一行三人进入了秩序之城,秩序之城的夜晚没有宵禁。 街道上虽然安静,但道路两旁的店铺内,依然有灯火透出。 屋顶上的烟囱冒出腾腾热气。 其中隐约还有击打的鼓乐声和人们嬉笑的欢乐声传出,四处飘散的食物肉香与酒香勾人馋舌。 这里处处透露出一个城市的最高统治者的喜怒与风格。 三人漫步在街头,左亲卫万奴提议道:“大人,这么晚了,要不咱们先找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城主府登门拜访?” 乌林赫多年没有来过秩序之城,看什么都很是兴致勃勃,“先找找看,若是那位已经休息了,我们便不去扰人清梦,明日再说。” 右卫千奴疑惑问道:“找?难道大人您知道该去何处找这位新城主? 还是我们直接递上拜帖等对方过来?” 乌林赫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刻解释。两个左右亲卫也没有多问,陪着城主又往前走了一段。 见前方有一处酒家,三五醉汉蹲在门口行酒划拳,吵吵嚷嚷。 乌林赫走了进去,片刻手上抱着四小坛美酒走了出来。 在两名亲卫有些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乌林赫将手中酒扔了两坛给二人。 然后笑着说道:“你们二人自去玩儿吧,不用跟着我了,我见完秩序城主自会来此处找你们,去吧。” “这......那属下就,多谢大人体谅!” 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两人自然是高兴的,得了城主的准许,二人结伴而去。 乌林赫拎着剩下的两坛酒,抬头左右辨认了一下方向, “嗯,喜欢晚上出门,然后喜欢呆在高处......,应该,是在那里吧......\" 想着那人说的话,他转身朝着城中有最高建筑的方向而去。 这些事情,是他个人私事,尤其事关殿下,更加不需要让身边护卫知道太多。 李传真,他自会要她好看。 在秩序之城,说到最高处,自然是那座用于警戒外敌的了望塔了。 乌林赫并不着急找人。 整个墙古国正值雨季,现在虽然没下雨,可地面上仍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坑。 走在路上,需要时时低头注意,不然,一不留神,便会踩上一身泥水。 明明可以飞檐走壁,但他偏喜欢这样穿街过巷,漫步街道。 若是遇到有人奏乐起舞,嬉笑欢闹,还会稍稍停下脚步,驻足欣赏一二。 这里,是殿下生活的地方,处处都有她的气息。 终于走至警戒了望塔一带,他抬头自下往上看去,因为太高,并看不清上面是否有人。 观察了一下周围,乌林赫有些苦恼的挠头,如何上去倒成了他的难题。 了望塔如同一座高高耸立的孤岛,四周没有高的建筑物遮挡视线,站在塔上,可将周围一切一览无余。 塔下又有高墙隔挡普通民众的视线,墙内各处又有重兵把守。 若是被巡逻卫兵发现,也会招惹麻烦。 就在乌林赫四下寻找可供他攀爬借力的地方之时。 身后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这位郎君,你是,在找我么......” 虽是在询问,但问话之人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乌林赫转过身,他打眼望去,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了一下。 眼前,最先出现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体型硕大的银背灰狼。 那灰狼浑身毛发炸起,前爪伏地,两眼冒着绿光,朝着他龇牙咧嘴。 口中喷出的热气带着兽类的腥臭气息。 在那巨型灰狼的背上,坐着一位姿容艳丽的绝色女郎。 眼前之人,容貌妖异妩媚,神态慵懒,眉眼之间却带着一股忧郁阴沉的杀伐之气。 金带缠腰,半身阔衣长袍,裸露在外的右边臂膀上穿着护甲,两条修长有力的美腿在战裙下若隐若现。 此人,便是李传真么?好生特别,叫人见之难忘。 李传真也在打量对方,身形如此高大,一眼就能确定是上古国人。 不知对方为何要戴着半张面具,不遮上面,也不遮下面,而是这样遮一半,露一半。 这样也起不到挡脸的作用啊,纯是为了装? 不过能看到的那半张脸倒是挺粗犷俊朗的,只是陌生的很,她没见过此人。 乌林赫回过神来,冲着对方温和的笑了笑,将手中酒壶扔给对方,\"是的,我在找你,李传真,对吗?” 李传真双腿轻踢了一下小灰灰的肚子,流着涎水的血盆狼口凑上前去,对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发出威慑的低吼,亮出獠牙。 她手指勾着酒壶轻轻晃了晃,歪头问道:”我是李传真,你是谁?“ 乌林赫一整衣袍,微微欠身,极有风度的自我介绍道:”在下混乱之主,乌林赫。“ 嗯?混乱城主,乌林赫? 听到这个名字,李传真表情有些错愕,耶诃的竞争对手。 虽然以前她也去过混乱之城数次,却从未有幸见过城主。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李传真眉头皱起,她看了看手中酒壶,忍着没有立刻丢出去。 她用怀疑和戒备的目光盯着对方,问道:”诶,这个,你没有偷偷往里吐口水吧?“ 乌林赫:“......怎会,你多虑了。\" 要做手脚也该下毒才对,我为什么要做吐口水这种事...... 既然是来找她喝酒的,也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 了望塔内部有向上的阶梯,于是李传真便带着新认识的混乱城主乌林赫爬上高塔顶端。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都是直接将自己用灵力吸附在塔壁上爬上去。 因为有外人在,她也就陪着对方慢慢走上去。 塔上夜风拂过,带着一丝水汽和凉爽,坐在上面看风景还是挺舒适的。 刚才李传真就是坐在这里吸取月光修炼武功。 看到乌林赫在下面左顾右盼的,她才跑下去看看情况。 乌林赫看着李传真打开酒壶,一副想喝又很犹豫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他拿过李传真手中的酒壶,自己先灌了一口。 又把自己手上的扔给她,没好气道:“喝吧,没毒。” 李传真勉强接过,但还是抱在手上没喝,她嘟囔道: “毒又不怕,我怕你吐口水,你喝自己的口水当然不介意了......” 乌林赫无奈的直摇头,将她手中的酒又抢了回去, 道:”我堂堂城主,怎会做这等下作之事,以己度人,我看你才会往人酒壶里吐口水,不喝还我!“ 李传真无所谓的笑笑,反正她又不爱喝酒,不给喝更合她意。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下来,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可不记得我有跟任何人说过。“ 乌林赫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听说秩序之城换了城主,过来看看,交个朋友。\" 李传真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朋友?和我? 你和上任城主多少年都没交上朋友,我才上任几天,凳子都没捂热,你就巴巴过来说要跟我交朋友? 我说,这位朋友,请问你是在瞧不起我,把我当傻瓜吗?” 乌林赫哼哧哼哧低声笑了起来,他意味不明的看着李传真道:“呵呵呵呵......怎么会,你一看就不傻。 嗯,我和耶诃殿下,我们其实还好,你难道不知道我和耶诃从小一起长大。 我们是青梅竹马,关系何止是朋友而已。 只是殿下有些争强好胜,总是要与我争个高下,我们不过是有些政见不合,算不得什么。“ 李传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想起某个吻技顶好的人。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淡淡道:”哦,青梅竹马啊,那是挺好的。“ 她暗自撇嘴,耶诃那个家伙,有个这么帅的青梅竹马还亲我作甚,切。 乌林赫仰头喝了一口酒,粗犷的外表,举止动作却很斯文。 李传真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对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得到圣禄的栽培。 在秩序之城混的风生水起,应该会是一个颇有城府,心思深沉之人。 没想到,交谈起来竟然只是一个有些天真孩子气的小女郎。 乌林赫一副暖心大哥的模样,道:”你做这秩序城主可还习惯? 混乱之城与秩序之城虽存在竞争关系,却也是同气连枝,一脉相承。 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与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鼎力相助。“ 李传真挑眉,回道:“挺好,挺习惯的,哪有人当不惯老板的,又不需要我做什么。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圣禄大人在后面替我兜底么? 不劳大人费心,咱们还是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乌林赫见她如此戒备自己不由失笑, 道:\"你不必如此紧张,这里是秩序之城,周围也都是你的人,该紧张的是我才对。\" 李传真点点头,很是赞同,她摸着下巴,认真思量道:\"大人说的是啊,应该是你怕才对,大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乌林赫十分好说话的点头道:\"嗯,可以,你问。\" 李传真坐起身,她啃着指甲,随意问道:\"大人现在是什么境界,你敢孤身前来,是觉得我不会杀你还是杀不了你?\" 乌林赫想了想,道:\"这个,不好说,我也没和你打过,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你杀死。 其实我实力很一般,城主也不是就一定要很强,有很多方面的。非要说的话,\" 乌林赫笑眯眯道:\"王都每年都有比武的,殿下不生气的时候,我能和她打的有来有回,各有胜负。 若是她生气了,嗯,大概是比殿下差上一筹吧。 毕竟我只是个小男人,再厉害也是打不过她的,你懂的。 上古女郎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存在。\" 李传真点点头,了然一笑,哦哦了两声,表示她有数了,其实心里完全没数。 因为她从来没正经见过耶诃出手,还是发脾气那种。 上古女郎,很可怕么?她生气最多不就是嗓门大些,吼她两句,再惹急眼了亲她两下? 一般般吧,也没多可怕啊...... “我听说,你之前扮作男子,在耶诃的身边充当贴身护卫?她很看重你,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是这样吗?” 他微笑问道,仿佛两人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话家常。 李传真的感知很是敏锐,乌林赫问这话时虽然语气很平淡,但她确实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敌意。 李传真心思急转,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展颜一笑。 道:“咦,这都被你知道啦?哈哈,是啊,之前我为了行事方便,一直扮作男子。 耶诃她啊,很是宠爱我呢,还说要人家做她的男宠,我当然是严词拒绝啦。 我就一直劝殿下,我说不行啦殿下,府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我们怎好整日卿卿我我,拉拉扯扯的,实在有损殿下威仪啊。 哎,城主大人,你猜殿下怎么和我说的?“ 乌林赫握紧拳头,他面无表情道:”殿下怎么说?“ 李传真一副既苦恼又甜蜜的娇嗔模样,与乌林赫分享道:“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啊。” 乌林赫抽抽嘴角,木然的点了一下头。 李传真这才叹了一口气,她一脸为难道:“殿下说,弱水三千,她只饮一瓢。 还说啊,这府上佳丽三千,她只愿独宠我一人呢。 我当然说不行啦殿下,殿下乃是王储,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 城主你也知道,因为我是女子嘛,我听殿下这样说,我也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殿下喝多了几杯,她说完就要对我用强\" 说到此处,李传真特意停下来,暗自观察了一下乌林赫的脸色。 她心中冷笑,呵,这果然是正牌娘子上门堵小三儿的戏码,我就说感觉奇怪得很。 这狗男人想套我的话。 ‘你不知道,当时殿下有多猴急,殿下她武功高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又哪里是殿下的对手。 我都来不及说我是女子,我衣服就被她给,然后殿下发现了又说她不介意,然后我们俩就......“ 李传真越说越离谱,乌林赫忍了又忍,最后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手中酒坛子直接朝李传真的破嘴砸了过去。 \"够了!你给我住口!\" 李传真用手中刀鞘将酒坛砸飞出去,故作不解道:\"城主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我怎么了吗?\" 乌林赫重重一甩手,冷冷道:\"事关殿下清誉,还请阁下慎言。\" 李传真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宝刀,她眼神玩味儿的看着乌林赫, 叹气道:\"大人有所不知,殿下与我情非泛泛。 府中上下,谁人不知,城中内外,何人不晓,哪里还有清誉可言? 大人若是不信,随意去个茶楼酒馆,花上个一钱半子儿的。 便可听个全套的殿下与我的风流韵事,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 该死的东西,找死! 乌林赫很想当场发作,与这勾引耶诃殿下的贱人决一死战! 可想到今日前来的目的,他又强行把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乌林赫甚至还强行逼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 勉强道:\"传真,你这人,还真是爱开玩笑,殿下岂会是这样的人......\" 李传真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心道,这乌龟绿王八还挺能忍的。 这都不生气,看来所图甚大,不得不防了。 李传真危险的眯起眼睛,还待继续拱火, \"她怎么不是这种人,你不懂,我日日与她欢好,她喜欢什么姿势我都知道,我最是了解她。 殿下她啊,最好美色,宠我宠的没边。那种稍微丑点儿的她根本看不上。 我也时常劝她不能沉迷美色,可殿下非是不听啊,就宠我,就宠我。 其实这种靠脸上位职场潜规则什么的,我一向是很反感的,我还是喜欢靠自己的才华实现人生价值......\" 乌林赫听她喋喋不休,反而不气了。 李传真,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得了。你会为你今晚说的话付出代价! \"既然传真你和殿下感情甚好,那我更要邀请你了。\" 说着,乌林赫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来,甩手扔给李传真。 李传真面色狐疑的接过,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而是皱眉问道:\"城主大人,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乌林赫意味莫明的看着她,解释道:\"百花会盛会知道吗? 每个雨季的最末,上古国各个部落,大小城池,都会各自举办盛大的百花盛会。 你手上的这张,是我秩序城百花会的入场名帖。 在下诚挚邀请李城主来我混乱之城共襄盛会。 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李传真撇撇嘴,不带一点犹豫,甩手就把名帖给扔了。 名帖随风飘扬,很快从高塔之上坠落而去。 \"没兴趣,不去。\" 当她傻啊,这么明显的圈套,去毛线。 乌林赫错愕不已,他看着李传真,愣愣说出后半句没说完的话。 \"届,届时,你自会见到你心中想见之人......\" 李传真瞳孔巨震,她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就从高塔之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灵的在半空中将名帖抓在手中,然后整个人在塔壁上猛蹬数十步,又高高跃起飞了上来...... 李传真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的人究竟是谁!是她吗?她在哪里......\" \"你抓了她?别跑!给我说清楚......\" 乌林赫说完便立即离去,待李传真反应过来后,立刻紧追不舍,却已经为时已晚...... 乌林赫飞快远离秩序之城,本以为李传真追不上他,自然会放弃,安心等百花大会。 没想到,他人都快跑到混乱之城了,转头一看,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惊出一身冷汗,李传真像条疯狗一般紧追不舍,一直跟在他身后...... 第97章 禁忌用语 眼看混乱之城就在眼前,李传真却已经骑着灰狼拦截在三人的必经之路上。 虽然三人一路隐藏行踪,却依然没能甩掉李传真。 这女人就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难缠,无论他们如何迂回绕路,最后始终都会被她追上。 \"李传真,你老老实实等着百花盛会不行吗?我只是受人之托,替人传话,你这疯子追我做什么!\" 乌林赫胯下战马已经被其吓得腿软,躁动不安的原地嘶鸣,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这可是随他上过战场,身经百战,性情暴躁的西域烈马,此时就像是遇到的天敌一般,毫无斗志。 乌林赫勉强控住马,不让自己被甩下马背。 双方追逐一夜,灰狼尽管速度很快,耐力却不及战马,能带着李传真追到这里,体力已经完全耗尽。 李传真从灰狼的背上跳下来,她双目通红,虎视眈眈的步步逼近。 此刻她哪里还听得进去乌林赫在狗叫什么,只急于知道陆清韫的下落。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我都说了,人在草原,具体哪里我不清楚,你自去野狼谷找人便是! 反正人不在我这,与我无关,我奉劝你最好立即滚回秩序城,否则......\" 乌林赫大声警告,还想将李传真吓退,此地距离混乱城很近。 只要拖延片刻,很快就会有大批守卫前来支援。 \"还想骗我,你想骗我离开,你想害她,是不是藏你的混乱城了? 你要对她做什么,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乌林赫此刻心中十分后悔,早知这人精神不正常。 他说什么也不来走这一遭,一路上都说了多少遍。 人不在他这里,这杀神根本不信,非要他把人交出来。 他没有人,拿什么交给她? 两亲卫千奴和百奴也是大声呵斥,主动上前,护在乌林赫的左右。 \"李城主,你想做什么!上古国驻城之间,严禁私斗。 此地已是混乱之城,你敢以武犯禁,这是死罪,我等可上告王都制裁于你!\" \"我乃一等武将,裴满千奴,大人若就此离去,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如若不然,卑职手中长刀可没长眼睛......\" \"乌林赫,你把她藏哪儿了?谁让她碰她了,你哪只贱手碰她了!你把她怎么了,说话啊,没长嘴么?回答我!\" 他抓了小福,他抓到小福了! 真该死啊,抓了小福还来她面前挑衅! 李传真只觉得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天灵盖,不将此人的头拧下来当球踢,难消她心头之恨...... 这二人见李传真满身杀气,根本不听人劝告,二人对视一眼,转头对乌林赫说道: \"大人先走,我二人拦住她一时片刻不成问题,上!\" 说完,二人便一脸决绝的向李传真扑杀过去, 乌林赫虽然舍不得两个心腹爱将,也只能抓紧时间,飞快打马离去。 \"没你们的事儿,滚开!\" 李传真步伐沉稳,横刀在前,刀气迸发,朝着二人横扫而过! 乌林赫头也不敢回,他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耳边只有风声呼啸。 此时,经过一夜的艰难追逐,亡命狂奔,天已大亮。 只要他赶到混乱之城,再召集军队前来救援......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你们坚持, 乌林赫还来不及跑多远,方才那两名信誓旦旦说要拦住李传真的亲卫一下飞过乌林赫的头顶,落在地上,两个人,硬是分成了四段。 皆是拦腰而断,刀口平整。 一人当场殒命,另一人尚有余息,趴在地上,只剩半截残躯在地上颤动。 \"大人,快,跑......\" 乌林赫惊骇莫名,千奴他,竟然,仅仅一个照面就...... 说好只是带个话,没说还会要命啊! 乌林赫见难以逃脱,他拿起马边的长朔,转身对着身后的李传真投射过去。 也不看有没有投中,咬着牙一边大喊一边往混乱之城的城门跑去。 \"敌袭!敌袭!吾乃城主乌林赫,快,快开城门!\" 在乌林赫的大声命令之下,混乱之城,厚重高大的城门打开,城上的守卫慌忙出城迎敌。 乌林赫飞马扬鞭疾速跃马而入,李传真身如闪电紧跟其后。 当着一众守卫的面,飞起一脚,将乌林赫从马上踹飞出去,乌林赫于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 落在混乱之城的长街之上,滑行数十丈,直到撞上一支旗杆,这才停下。 城门口正直热闹的集市长街,人声鼎沸,守卫众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条长街都为之一静。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李传真拿着染血的刀,缓缓走向乌林赫。 她一脚踩着乌林赫的脑袋,短刀轻轻架在乌林赫的脖子上, 冷漠的说道:\"带我去找她,找不到她,我就把你吊在这城门上,活剐了,煮火锅......\" 乌林赫脸上的面具被打落,露出另外半张畸形的脸。 他眼神空洞,人已经有些被打蒙,反应十分迟钝。 \"不,不能杀城主......\" 一个孩子,呆呆的看着李传真,第一个结结巴巴开口说话。 在片刻的死寂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传真的身上。 见这凶悍的绝色女郎还要行凶,整个混乱之城的城门口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瞬间炸开了锅,人声鼎沸,喧嚣起来。 \"是,是城主!城主被人打了,什么情况!\" \"不得了了,当街行凶,快,快拦住她......\" \"杀人,有人行凶,城主大人被杀啦,来人,快来人!有人当街杀城主啊......\" \"不好!敌袭!保护城主大人,护驾,杀了她!\" \"什么人,还不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瞬间,李传真被城中守卫团团包围,长街之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挤满了身形高大的上古人。 无数看热闹的混乱城居民或是走出店铺,或是打开门窗向外张望,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传真根本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npc。 她的眼神在城中各处游移,将自然之力凝聚于嗅觉,四周的气味充斥在她的感官之内。 在哪里,她在哪里...... 城门外,多龙与无头女也带着秩序城的守卫一路追踪李传真几人的行迹,赶来支援。 昨夜秩序城中,突然有人闯关,李传真一句话没说, 一个人就冲出城去,多龙得知此事,便也带人追了过来。 \"都住手,我们秩序之城的城主你们也敢动,不想活了吗?\" 多龙站在混乱之城的城门口,与里面包围李传真的混乱之城的守卫对峙。 \"什么?她是秩序之城的城主?\" \"到底是谁不想活?你搞清楚没有?你们城主都跑我们家来了。 我们城主都要被她打死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城主就可以来混乱之城杀人啊,她敢杀乌林赫大人也要被王都赐死! 如此目无王法,嚣张放肆,我们凭什么放人!\" 现在混乱之城因为李传真的到来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看着被众多混乱之城的守卫手持长矛包围住的李传真,多龙只觉得头疼无比。 想起那晚,李传真在秩序之城大开杀戒,包括多龙在内,秩序之城的人显得都十分紧张。 她们不是担心李传真的安危,她们是担心这些混乱之城的人要完。 多龙很想大声提醒这些人,趁李传真现在还没发疯,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因为,我们秩序城的城主大人压根就不是正常人啊! 若是真的惹毛了她,她又顾头不顾腚的一通乱砍,她们要怎么办? 难道还要跟着一起打,混乱之城正式开战吗? 在王都眼皮子底下搞内战,怕是要活到头了...... 多龙硬着头皮和对方交涉道:\"我奉劝你,最好离我们城主大人远一点, 让我们进去,把城主大人带走,这样对大家都好,否则......\" 混乱之城的守将听到多龙如此嚣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笑道:\"否则如何?好你个多龙,你们秩序之城无缘无故袭击我们。 事到如今,你还敢言语威胁我,我现在就算是下令将你们秩序城的城主乱刀砍死,也是有功无过!此事我与你们没完......\" 多龙见对方冥顽不灵,她急得跳脚,额头冒汗。 她对守卫怒骂道:\"蠢材,你懂个屁!赶紧把你的人撤走。 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不然大家都要完蛋!\" 不等那守卫开口,多龙又朝李传真喊话道: \"城主大人,我是多龙啊,大人有何事,我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那是混乱之城的城主,杀不得啊,卑职求您了,咱回去吧,先找圣禄大人商量商量......\" 混乱之城的那守卫将领还在不知死活的对李传真叫骂: \"狗贼,快将我们家城主放了,否则老子定要砍了尔等的狗头不可!\" 城中四处往这儿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叫骂指责声也越来越大, \"简直狂悖至极!这女郎是谁,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打杀城主。 即便她是新任城主,这城主之间也只能在王都擂台公平决斗,岂能私下寻仇?\" \"此人武德败坏,根本不配担当城主一职,耶诃呢?不是耶诃殿下才是秩序城主吗......\" \"狗东西,快将我们城主放了,老夫要向王上告发你这狗贼的恶行,狼神在上,尔等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完了。 听到混乱城中竟然有人骂出狗东西这三个字,秩序城之城的众人皆是头皮发麻,心中一阵发凉。 多龙更是脸色大变,急忙阻止混乱之城的众人继续谩骂, \"都住口,不能骂,不能骂她,快撤啊,快散......\" 多龙一脸绝望,傻傻的看着李传真一手拎起乌林赫,一手抬起了刀...... \"散......开。\" \"完了......\" 拦不住了。 李传真缓缓转头,看了一圈四周谩骂她的人群, 她笑着点头,道:“好好好,我让你们出头,我让你们嘴贱......” 秩序之城的人很有经验的集体往后撤去,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城门内的人。 “怎么,你还想把我们这些人都杀了,呵,城主就可以罔顾王法了吗?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有种你就动手啊,来,朝这砍。 你今日若是没杀死我,我明日便去王上面前参你草菅人命.......” “那我就成全你。” 混乱之城中原本嘈杂的人群中,以李传真为中心,忽然爆发出一大片浓郁黑雾, \"咦,哪来的黑雾,这是什么妖法?\" \"什么东西,我看不见了,好黑啊......\" \"不好,这雾,有......\" 紧接着,人群中开始闪动血雾刀光,各种惨叫声响彻云霄,拥挤的人群被李传真轰出一条笔直的血路来。 血路两旁尸体堆积成两座小山。 \"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东西!” \"杀了我杀了我,好痛苦,我的身体,啊.......\" \"妖法,这是妖法,救命,救命啊......\" 浓烈的瘴毒弥漫四周,并且还在不断往外扩散。 侥幸活着的人群更加生不如死,他们的身体纷纷开始由内而外的溃烂,发黑。 他们开始趴在地上呕吐咳嗽,口中喷出大量的黑色毒血。 “为什么都喜欢找死呢?活着不好么?” 李传真冷漠的看着这些垂死挣扎的人,这些中毒的反应,都是李传真曾经反复经历过的。 只是,李传真能扛得住,这些人,不肖片刻,便肠穿肚烂而亡。 \"不好,远离黑雾,这雾有剧毒!\" 多龙脸色苍白,惊恐万分。 秩序之城的多龙等人,看到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纷纷吓得掉头就跑。 \"完了,混乱城完了,传真又发疯了,疯这么厉害,怎么办,怎么办啊......\" \"走,走走走走,去神殿,找圣禄大人,快!\" \"雾飘过来了,屏气,快跑,管不了混乱城那些人了,他们自己找死,谁让他们嘴贱的,都说不能骂了......\" \"别说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跑吧你,话这么多,一会儿连你一块儿毒死......\" \"别说,我忽然觉得传真人还怪好的嘞,她都没在秩序之城放毒。\" \"说得是哈,感谢城主留我狗命!\" \"啊呸,要死啊你,不能提狗,这是禁忌......\" 李传真单手提着乌林赫的腰带,杀人之前不忘给乌林赫喂了压制障毒的解药,又分出灵力护住他。 还没有找到小福,不能弄死了。 \"她在哪里?\" \"野狼谷......\" 真在那个叫野狼谷的地方吗? 李传真担心乌林赫会耍阴谋诡计,搞调虎离山那一套。 她又拎着乌林赫跑去混乱之城的内城,尤其是他的城主府,里里外外仔细搜罗了一圈。 找陆清韫的踪迹花了不少时间,可城中并没有什么高手出现,这一点显得十分不正常。 李传真反手一巴掌,将昏昏沉沉的乌林赫打醒,问道:\"你的人呢?这里的高手呢?还有夜神殿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乌林赫虚弱回答道:\"都去,野狼谷了......\" 乌林赫真的欲哭无泪,他早就说了人在野狼谷,为啥就是不信呢? 又啪啪打了几巴掌,反复问了好几遍,李传真这才相信乌林赫没说谎。 又在城中转了一圈,确定混乱之城内没有闻到陆清韵的味道。 这才随便在城中找了匹马,带着乌林赫一起出城,前往野狼谷找人。 具体什么情况,她打算一边赶路一边拷问乌林赫更多野狼谷的情况...... 第98章 万箭穿心 \"殿下,大事不好了啊!殿下,殿下......\" 巨石城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传令信使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倒在兀术的脚下。 兀术惊怒的将人拽起,\"快说!发生了何事?\" 那信使拼死赶回报信,这会儿已经有些油尽灯枯,他断断续续道:\"野狼谷,遇袭,秦人,突厥人,山谷敌军包围......请速速,支援......\" 说完,这人便断了气。 兀术使劲摇晃着信使尸体,吼道:\"你说什么!野狼谷怎么会被袭击的?对方有多少人,是何人所为,你给本王说清楚再死!\" 天狗立即上前道:\"殿下,殿下冷静些,眼下应当速速调兵支援野狼部才是......\" 兀术扶着额头,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野狼部不能出事啊,那是他手中最大的依仗。 没了野狼部,他拿什么去和乌林赫斗,还怎么把姐姐耶诃救出来? 神殿背叛,耶诃被反,整个恶婆罗家族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兀术强打精神,按耐住心底的恐惧和不安,下令道:\"顾不得许多了,野狼谷不容有失,先召集所有人马,随我驰援野狼谷......\" \"是!\" 天狗领命而去,大批人马离开巨石城,向着野狼谷进发。 兀术这边一动作,圣禄的手上很快就收到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 圣禄比之兀术行动的更早,没办法,李传真一人毒杀混乱之城外城近四分之一的居民人口,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疯狂的举动,圣禄想不知道都难。 \"又是为了那个秦国女子,李传真,你又不听我的话,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去见她!我允许你见她了吗!\" \"牧羊人,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在我的地盘撒野,欺人太甚!。\" 圣禄脸上露出悲悯之色,她望向黑沉的天空,在天与地的交界处,乌云蔽日。 如墨色的潮水汹涌漫卷,灰色的天空狂风卷啸,沉甸的积云似要给这罪恶世间降下天罚。 \"竟然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传真,你让我如何还容得下......\" 一时间,风云变幻,四路高手,各方人马尽皆朝着小小的野狼谷汇聚而去! 李传真骑着马,带着乌林赫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极速奔驰。 连续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急行赶路,两人三马,在跑死了两匹马的情况下,这种高强度的奔驰让乌林赫已经憔悴的像个破麻布袋,挂在马背之上,上下颠簸翻飞。 即便是李传真自己,纵然可以在夜晚汲取天地灵气不眠不休,精神上也会感到十分疲惫。 她不敢睡,更加不敢休息。 一但睡了过去,很可能再次占据身体的就不再是她。 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时刻都在蠢蠢欲动的与她争抢控制权。 两个割裂的李传真都在迫切的想要见到陆清韫! 原本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进入野狼谷的地界之后,地貌开始变得奇特。 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崎岖的裂痕,大片的黄色荒漠,嶙峋怪石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蛮荒气息。 这样的裂缝已经不适合骑马狂奔,很容易一不小心将马腿陷进去。 李传真渐渐减缓速度,马儿的口中喷出大股的热气,粗重的喘息声表示它也已经到达体力的极限。 前方湿润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这是?人血的味道......” 李传真拍拍马儿的脑袋,“辛苦你了,去吧。” 李传真从马上跳下来,将半死不活的乌林赫也粗暴的扯了下来。 让她解开缰绳,放马儿自由,从此做个快乐的野马。 乌林赫嘴唇干裂,神情萎靡,依然嘲讽道:“呵,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对这些畜生倒是仁慈的很。” 李传真没有理会,她已经抵达了野狼谷,乌林赫已经没有了价值。 李传真直接撇下乌林赫,朝着峡谷内奔去。 越靠近里面,血腥气便越发浓郁。 陌生环境的危险感,让李传真心脏渐渐加速,砰砰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山林间是如此的明显。 李传真感觉自己可能是走错了路,她穿越一大片山林,什么也没找到。 四面八方都有淡淡的血腥味,气味误导她在这片山谷间打转。 李传真恼火不已,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太着急。 再次确定了方向,李传真隐匿行踪,悄悄接近野狼谷的中心地带。 穿越灌木密林,远处喊杀声渐渐清晰,打斗的惨烈叫喊声铺天盖地。 站在一处高坡之上,以上而下俯视山谷,李传真终于找到了血腥气的源头...... 视野的前方是一处平坦开阔的草原地带, 这里已经变成一座血肉战场,四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骸堆积。 牧民的帐篷还在冒着黑烟,不少牧草粮仓冒着大火,浓烟中带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上百个突厥人与上古人还在厮杀,近处的人还少些,这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在视野的更远,突厥草原的方向,明显能看到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赶往这边,大批的人马很快就会将野狼谷围的水泄不通...... “什么情况?小福,小福在哪里......” 李传真懵头懵脑的冲进兵荒马乱的战场,她随手逮住一个身上背着旗子的小兵, “你们是哪边的?野狼部的主帐在哪里?那些秦人在哪里......” 那令旗小兵是个突厥人,叽哩哇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传真听不懂,恼怒的将人扔到一边。 她拔出短刀,又一脚踹飞一个不知道是草原上还是上古人的家伙,抢过黑马,直接冲进混乱的人群之中。 穿过厮杀的人群后,李传真扫视四周,这边的毡帐几乎都被大火吞噬,根本分不清哪里才是野狼部的主帐。 “陆清韫!我来了!你在哪里!你不是要杀我吗?你给我出来! 李传真在此,要杀我的,赶紧给我出来......” 李传真高高的立于马上,她高举手中利刃,声嘶力竭,仰天长啸,道: “李传真在此!” “李传真在此!......” “大宗师何在,滚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这样张狂的宣战挑衅,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传真本想直接让陆清韫等人主动现身,却不能想到,等了半天也没有艾梦娥三人的身影。 他们应该很迫不及待过来杀自己才对?人都去哪了...... 李传真一路叫喊,一路横冲直撞,不分敌我,若有人上前拦路,便是一路砍杀。在战场上四处寻找那个人。 “李传真!” 终于她听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牵肠挂肚的声音。 “陆清韫......” 李传真猛然勒马回首,在战火与硝烟中,她看不到其他人,眼中只有那个跪倒在尸山血海中的狼狈身影。 陆清韫此刻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再无往日的矜贵娇美的大小姐模样。 她腿上有伤,难以站立,只有单腿跪在地上,身边只有一个仆从褚野渂守在她的身边,还有十几名黑衣甲士围在她身边保护。 那些甲士身高尽都超过两米以上,明显是上古的狼兵战士。 不知为何狼兵没有杀陆清韫却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全部让开!” 陆清韫下令,原本挡在她身前的甲士散到两旁。 陆清韫和李传真二人隔着尸山战火遥遥相望! 李传真正在跨马冲过去,想要抓住陆清韫。 却远远看见陆清韫举一把半人高的长弓,对准自己。 张弓搭箭,动作敏捷而连贯,一气呵成。 一看就是练习过无数遍的好射手! 李传真瞳孔张大,她视力远超常人,即便相隔甚远,她依然能清晰的看清陆清韫咬牙切齿的表情,几欲喷火的眼神。 她没有丝毫犹豫,充满恨意的利箭穿过硝烟,直直的射向李传真的眉心! 好快! 但李传真的刀更快,她一刀斩落陆清韫射来的一箭。 正要松下一口气,想不到这一支箭后还有一支! 这是一种极高深的连射之法,追星赶月。 后一支箭比前一支更强,李传真匆忙之间来不及再用刀劈开箭矢,极限扭转身体从马背上腾转而起,狼狈不堪的摔到了地上。 “李传真,我要你死!” 说着,陆清韫又朝着地上那人连射五箭。 李传真来不及起身,凭着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她直接原地连续几个翻滚,险之又险的避开陆清韫的攻击。 李传真趁陆清韫换箭的功夫,立刻爬起身,蛇形走位继续往陆清韫这边冲来。 她边躲闪陆清韫的箭,一边急忙喊道:“宝贝儿能不能等会儿再杀我,这里太危险,我先带你离开此地......” 陆清韫听到宝贝儿这个称呼,手上的动作仅仅停顿瞬息, “住口!” 接着是更加凶猛的连击。 就听到乌林赫的沙哑声音从李传真身后传来, “我与殿下情非泛泛,满城皆知,随意去个茶楼酒馆,便可听个全套的殿下与我的风流韵事” “府上佳丽三千,耶诃殿下只愿独宠我一人......” 乌林赫与一个黑袍女子共乘一辆战车,战车四周全是上古黑甲猛士。 他满脸阴险怨毒的看着李传真,将昨晚李传真用来气他的话对着陆清韫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陆大小姐,这可是昨夜我给李传真传信之时,她亲口与我说的话,她与耶诃可真是奸恋情热啊......” 那黑袍女子也道:“大小姐,还是速速结果了她吧,这种虚情假意,魅上欺主的三姓家奴留着也是无用。” 黑袍女子正是混乱之城的夜神殿主祭司大黑天。 乌林赫突然到来,告知她李传真在混乱之城的所作所为,大黑天此时也是巴不得陆清韫赶紧弄死这家伙,好出口恶气。 李传真脸色大变,暗骂乌林赫不当人,自己刚才就该斩草除根,杀了这个祸害! 陆清韫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美眸之中只有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 陆清韫不再留手,她蓄力拉弓,弓弦绷成一个满月,这一次,她瞄准李传真的心口处。 李传真双手握刀站在她面前,苦笑着对陆清解释道:“亲爱的,如果我告诉你那些话是一个叫宋小宝的人说的,不是我,你信么?” 陆清韫冷冷道:“你站好别动,我就信你。” 李传真长出一口气,她站直身体,右手甩了一个刀花横在身前,认真道:“阿福,我就是站在这里不动,你也杀不了我。” 陆清韫口中含住一支最粗最长的精钢利箭,右手指间同时架起五支长箭,这一次,她要六连射!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精妙绝伦的箭术,便是李传真感官超群,也要小心应对。 陆清韫没有给李传真喘息的机会,箭箭直指其要害,连射五发她最强的五连击。 李传真将五感强化到顶峰,就站在原地不动,只将手中刀舞的密不透风。 铛铛铛铛铛! 五声之后,李传真毫发无伤。 陆清韫缓缓架上口中最后一支箭,她对李传真说道:“告诉我,你是谁。” 听到她这样问,李传真自然而然回答道:“我是李” 她本想说自己就是李传真,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是谁? 她有过很多个名字,可不管哪一个都不是真正完整的她。 真正的李传真已经死了,而她,只是一个来自异世的游魂。 不,她连游魂都不算。 李慕也死了,就在那个晚上。 李传真这个名字也是这具身体的,不是她的。 李慕的灵魂分裂成了两个人,圣禄为这两个人分别取了李泽真和李泽安两个名字。 李泽安杀死了李泽真,那个以前懦弱逃避无法面对这个残酷世界的自己。 现在的她只是融合了泽真的残魂,是李泽安分裂出来占据身体的副人格。 她没有自己的名字,她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缝合怪。 李慕,李传真,李泽真,李泽安...... 这么多名字,没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我是谁,我,我不知道......” 李传真眼神茫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 陆清韫眼中的痛苦不比李传真少,她愤怒的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你这个混蛋,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这具身体里,到底藏了多少人!” 一想到李传真对她从头到尾只有欺骗,自己连她是男是女都弄不清。 那么多不同的人,他们不知性别,不分男女,共用一具身体,和她缠绵暧昧,和她耳鬓厮磨...... 这场畸形的热恋从头到尾都是李传真报复羊群的手段。 欺骗,背叛,引诱,玩弄...... 最后,她还要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背弃她们之间所有的感情,那些充斥着她整个人生的爱与痛的回忆! 陆清韫心痛都无法呼吸...... 陆清韫满目绝望与愤恨,她一字一句对李传真说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陆清韫手中箭还未射出,但她口中说出的话,对李传真而言,便是最强的一击穿心利箭...... 明明已经避开了陆清韫射出的所有利箭,李传真已经超越世间大部分的一流强者,而陆清韫只不过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可此时此刻,李传真只觉得仿佛受到万箭穿心一般的真实伤害! 她痛不可当,手中刀坠落在地,看着眼前之人,她万念俱灰。 她说,我恶心...... 我让她觉得恶心...... 从这个人格的意识诞生开始,她睁眼的一瞬间就在对圣禄说谎。 对耶诃说谎,对自己说谎。 这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格,她自欺欺人,她狡诈奸滑。 这一刻,在真正心爱之人面前,李传真终于为她之前的种种,受到了最残酷的惩罚! 就在这时,陆清韫轻轻松手,这最后一箭比之之前的五箭力道都要弱,却十分轻松的就将李传真穿胸而过。 李传真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颤,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她终于在陆清韫面前双膝跪地,倒地不起。 李传真眼神变得黯淡,整个世界仿佛在陆清韫厌恶她的一刻失去了所有色彩, 陆清韫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灰白的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她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原来,说谎的人,是真的会被万箭穿心...... 第99章 穿肠毒药 陆清韫一箭射杀了李传真后,便以一种十分滑稽的爬行姿势来到李传真的身边。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她伏下身,轻柔的将人抱在怀里,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陆清韫低头细细打量怀中的女子,想要好好的记下这张骗人的脸, “你这个骗子,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么......” 褚野渂就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只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同情的瞥了一眼似乎已经死翘翘的李传真。 心中默默叹息,安息吧兄弟,大小姐都敢糊弄,你死的不冤啊。 下辈子记得吸取教训,投胎做个老实人吧。 陆清韫将脸贴在李传真的额头上,与她低声呢喃。 “李传真,你再等一等,等我手刃我们的仇人,我这就来陪你......” 最后一箭她射偏了些,李传真尚有呼吸,只是有些微弱。 李传真还不能死,她还没有看到自己手刃大宗师。 她所求的,无非就是与李传真长相厮守,无论是用何种方式。 真好,在这最后一刻,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与痛苦。 跨越整个秦国版图,穿过大半草原,翻越千山万水,克服重重阻碍,李传真终于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除了那些该死之人还没能杀死之外,她心中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若说还有什么心存芥蒂的,那就是李传真爱上了别人。 不过她们马上就要死了,爱不爱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哈哈哈哈,她死了吗?李传真,居然就这么死了?痛快,痛快!哈哈哈哈......” “陆大小姐箭法高超,心术过人,如此绝世高手,竟然能让其心甘情愿束手赴死。 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啊,在下对大小姐实在是佩服,佩服......” 乌林赫亲眼看着李传真被她心爱之人一箭穿胸,横死当场。 想不到自己的一口恶气这么快就出了。 这仇人刚结,都没超过三天,便报了此羞辱之仇,他忍不住仰天长笑,拍手称快。 陆清韫根本不屑于施舍给乌林赫哪怕一个眼神,她冷冷道:“去把那三个人带到我面前,别弄死了。 我要亲自来杀,等那三人死了,你我之间的交易便算完成。” 乌林赫极有风度的点点头,笑着道:“好的大小姐,请稍等片刻,毕竟是大宗师,还是需要费些手脚的......” 等待的时间里,陆清韫便痴痴的看着李传真出神。 “褚管事,你走吧,去和我爹说,就说他的账本我都整理好了,都在锦云那里放着呢。 以后,我不能帮他数银子了,我累了,真的,好累,我想,休息一下......” 褚野渂变了脸色,他立刻跪倒在地,惶恐的说道:“大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老爷的银子当然得是大小姐亲自来管! 大小姐,您是担心回不去么?这,这没关系的,大小姐放心,老爷都打点好了, 突厥人的苍狼部马上就会前来支援,有老爷金钱开道,大小姐万事无忧! 小的已经在老爷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誓死要护卫大小姐安全回秦,我决不会......” 褚野渂话还未说完,身后一个黑衣甲士便将其打晕,抗在肩上。 大黑天走了过来,对陆清韫道:“大小姐放心,如此忠仆,我会安排人送他离去。 等您死后,您和李传真的身后之事我也会安排的妥妥帖帖,将你二人合葬一处。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陆清韫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了,多谢大祭司成全。” 又过了一会儿,乌林赫带着人回来了。 几个甲士带着浑身浴血的魏无量和豆腐西施还有贺章三人返回陆清韫身边, 见面便将人扔在陆清韫的面前。 乌林赫十分歉意道:“很抱歉,大小姐,那剑术大宗师艾梦娥实在太强。 即便是用人海战术围攻,我们牺牲众多高手,也没有将其留下,还是被她逃了” “就只抓到这三人,您看这......” 陆清韫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摆摆手道:“算了,天命如此,总有百密一疏,难有圆满,真是可惜了。” 她拔出随身带着的匕首,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助,陆清韫披头散发的像个索命女鬼一般爬到魏无量三人面前。 魏无量几人经过乌林赫军队的几番围攻,已经是浑身浴血,精疲力竭,又被挑断手筋脚筋,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 “为什么?为什么要设计这一切?就为了给那个狗东西报仇?我们才是陪着你长大的人啊,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做我们扶持你做秦的王有什么不好,你非要自取灭亡.......” “我们都看走眼了,你不配当牧羊人,你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天下兴亡你......” 陆清韫再也不想听魏无量这些废话,她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的用匕首扎穿魏无量的身体。 带着对这些人的憎恶,陆清韫越扎越快,越扎越深,她怨恨的将这些年所有压抑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魏无量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窟窿,陆清韫一次性在其身上扎了成百上千个血窟窿,直到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这才罢休。 贺章被吓得惊声尖叫,他疯狂摇头,神情惊恐到了极点, 他求饶道:“大小姐,大小姐我错了,之前都是我不该,我没有欺负过传真啊, 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我都是向着您的......” 陆清韫摇摇头,道:“你是乌启光的徒弟,我杀不了你师父,你就受些委屈,代师受过吧,要怪只怪你自己拜错了师门......” 陆清韫歇息片刻,开始往贺章身上扎刀子,贺章一时半会儿没有断气,断断续续道:“求,你,给我个痛快......” 陆清韫想了想,看了一下旁边的豆腐西施,觉得自己应该省点力气,把功夫花在最该死的人身上。 她点点头,一刀扎进贺章的太阳穴,结束了他的痛苦。 这般血腥残忍的手段,看得众人皆是头皮发麻,一个这般娇美的小美人,竟是如此的狠辣无情,冷漠嗜血...... 豆腐西施冷眼看着陆清韫朝着自己爬过来,她露出一口已经被打碎的烂牙, 嘲讽道:“我啊,当初就该打死李传真这个狗东西,真是没想到, 大小姐好好的人不当,偏要爱上一只狗,还是只母狗......” 陆清韫一刀扎穿豆腐西施的咽喉,血水咕咕涌出, 那豆腐西施喉咙里冒着血,她干瘪的嘴巴一开一合,还要继续辱骂不休, “那天,晚上,我真该,吊死,她,打碎,她的,狗骨头......” 听她说起李传真受过的苦,陆清韫眼中的泪水抑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她根本无法忍受听豆腐西施辱骂李传真的每一个字! 一刀捅进豆腐西施那张讨厌的干瘪的嘴巴里来回搅动,直到对方的嘴里再也无法说话,只剩一团碎肉。 陆清韫脸上露出无比畅快淋漓的大笑, “什么德高望重,什么狗屁大宗师,你们这些人也配拯救天下苍生么? 你们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猪狗不如的老畜生!你想死个痛快是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敲骨剥皮,我要你下地狱,要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当你的猪羊牛马......” 陆清韫边骂边一片片割下豆腐西施身上的肉,直到其鲜血流尽,哀嚎而亡...... 当着李传真的面,陆清韫终于杀了这三个仇人。 待解决了这三人,陆清韫便对乌林赫和大黑天二人道:“交易已完成,你得耶诃,我得李传真,二位,可以走了,最后给我留个清净之地吧。” “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大小姐了,告辞。” 大黑天点点头,知道陆清韫要自绝于此,她挥手带着众人离去。 今日覆灭野狼谷,她们混乱之城没有参与,完全是秦人与突厥部落勾结的阴谋。 这次不但削弱了恶婆罗家族是势力,斩其臂膀,还顺带解决了牧羊人这么一个心腹大患,而且还有圣禄手下第一强者李传真。 一举多得,甚好。 众多上古黑甲战士离去,此地除了陆清韫和李传真,再无活人。 陆清韫平静的回到李传真的身边,将李传真重新抱在怀里,邀功一般向她展示自己的成果。 “哥哥,你看到没有,我亲手杀了闻媚,你当初说,就是她打断了你的骨头,今天我把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弄断了,你开心吗?” “还有魏无量,他拿针刺你,在你身上留下纹身,今天我就给他全身都扎满窟窿,我为你报仇了,哥哥,我真没用,我只能到这样而已......” 陆清韫抚摸着李传真的脸,泣不成声, “剩下的羊,我杀不了他们,我没用,我坚持不下去了,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煎熬,我再也不能离开你......” “你怎么可以背弃我们的誓言,你只能爱我,我们之间,怎么可以有别人呢?” 陆清韫与李传真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托着她的脑袋。 将其平稳的放于草地上,又把匕首上的血迹在自己的衣袖上擦拭干净。 “好了,哥哥,和我一起走吧,我先送你下去,你一定要等我一起......” 准备好迎接李传真和自己的新生之后,陆清韫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高举手中匕首,狠狠朝着李传真的心口扎了下去! 就在这最后关头,陆清韫的刀穿过一只苍白而有力的手掌! 刀扎进胸口半寸有余便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托住陆清韫的握刀的柔软小手,猩红的鲜血在两只相贴的手指缝隙之间交融滴落...... 一双阴郁邪肆的眼睛缓缓睁开,与陆清韫惊愕的眼神四目相对。 “好险啊,差点点又要死翘翘了呢.....” “怎么个事儿,睁眼就在杀狗?这还,有天理吗......” 李泽安终于又出来了,这种充满杀气的阴狠眼神,陆清韫很熟悉。 陆清韫抬头看看天空,果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半轮不太明显的月亮已经显现出来...... 李传真的身上开始冒出白雾,伤口又开始愈合。 陆清韫咬牙使出全力,将刀往其心口处又顶了顶, 可恶,只差一点就...... “你是,泽安” 陆清韫想起来了,那次,她特意和自己说了名字。 “你松手,你答应过的,我们要一起死,你不能食言!” 李泽安轻松的将其反按在地,龇牙咧嘴的忍痛抢过刀, 单手控制住她两只乱动的手,翻身坐在陆清韫的小腹之上,压住她。 郁闷道:“疼死我了,该死的,你在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一起死了? 我最后一次是怎么和你说的,你是不是忘了?” 李泽安恶劣的笑了起来,好心的提醒道:“我说,你最好杀死我,不然,下次见面时,我一定会杀了你。” “很可惜,看样子你又失败了,现在该你死了......” 李泽安松开陆清韫的双手,她的右手五指指尖显现出五道锋利的尖锐白光,朝着陆清韫的喉咙刺去。 陆清韫伸手拽住李传真胸前的衣襟,她倔强的含情美眸中流出泪来。 “你动手吧,杀了我,我心甘情愿的。” 李泽安正想痛下杀手,她忽然想起什么,跳到一旁左右四顾,警惕的问道:“宝子,你身边的人呢? 那些个糟老婆子糟老头子呢?大宗师呢?藏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在暗算我吧......” 陆清韫正想告诉她,她现在脚底下踩的那堆肉正好就是大宗师豆腐西施的。 可还没等陆清韫说话,大黑天前脚刚离开没多久,圣禄便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山谷。 “大宗师?传真,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李泽安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圣禄身后,两个白袍祭司压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婆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原本已经逃走的艾梦娥! 居然被圣禄逮个正着。 李泽安看到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不是在做梦,圣禄,她抓住了那个死老太婆! 圣禄一过来就看见李传真与那个秦国女子走在一处。 想到李传真肆无忌惮的在混乱之城胡乱杀人,破坏她的计划, 不听她的劝告,一意孤行,非要和这个秦国女人在一起,圣禄就气的要死! 她一路上都想好了要怎么收拾李传真,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可一见面,她就看到李传真满脸欣喜的,不可置信的, 朝着她蹦蹦跳跳的撒欢儿的跑过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就吱哇乱叫。 “姐姐,好姐姐,圣禄姐姐,你怎么抓到她的?你太厉害了吧,我简直崇拜死你了......” 圣禄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样亲近她的,是泽安。 太好了,泽安终于出现了,那个新人格太不听话了,相比之下,泽安要乖的多。 圣禄的火气一下消了下去,她看到李泽安胸口都是血,手上还插着把匕首,立刻心疼的扶起她。 “你受伤了,疼不疼?给姐姐看看” 泽安立刻熟练的搂着圣禄的腰,脑袋在她脖颈间拱来拱去,撒娇道:“好疼啊,姐姐,疼死人家了。” 泽安还是一如既往,可圣禄却不再向当初那般对她那样应对自如。 圣禄已经,很久没有和李传真这样亲密无间了。 自从那个新人格出现,她就一直被疏远。 现在泽安回来了,圣禄当即就紧紧反抱了回去...... “别怕,姐姐来给你止血。” 被圣禄抱住,泽安忽然又想起圣禄之前做的事! 圣禄害她!圣禄抛弃她了...... 她沉睡时间太久,记忆总是停滞不前,见到圣禄的第一面,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 她不安的推开圣禄,反手拔出手上插着匕首。 圣禄着急的向前两步,问道:“泽安,你怎么了?是姐姐啊,你忘了我吗?” 李泽安拿着匕首对准圣禄,难过道:“我想起来了,姐姐不要我了,你也把我当狗,你也和其他人一样欺负我......” 圣禄百口莫辩,她一时竟有些后悔对李传真采取强硬的措施,因为泽安这个人格消失太久,她以为...... 圣禄努力向她解释,道:“那不一样,如果是你的话,我怎么会这么做? 另一个你不听姐姐的话,我只是吓唬一下她,我没办法...... 泽安最乖了,姐姐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先过来,跟姐姐回去,你听我慢慢和你解释好不好?” “我不信,你骗我,你就是想,你想......” 你想训化我...... 泽安凶狠的看着圣禄,眼神却犹豫不定,她不知该不该相信圣禄。 圣禄一直都对她很好,圣禄才是那个拯救她的人。 圣禄搞不定新人格,却很懂泽安,她指着身后的艾梦娥, 道:“你看,这个大宗师可是姐姐帮你抓的,你不是一直想找她报仇吗? 只要你回来,我把她送给你随意处置,怎么样? 泽安,姐姐一直都是和你站在一起的,是我一直在帮你。 那天的事,我也是为了让你更加顺理成章的掌控秩序之城。 姐姐一直都是为你着想的,泽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回来吧......” 泽安看了圣禄身后的艾梦娥一眼,她果然十分想要艾梦娥的处置权,当下迟疑的朝着圣禄的方向走了两步...... 陆清韫跪坐在地,看着李传真当着自己的面,与那上古国的女祭司亲密无间,搂搂抱抱,瞬间心如刀绞。 那封信写的再过分,也没有现在亲眼所见来得更加心痛。 李传真,她真的变心了。 “李传真!你怎么可以,噗......” 当着我的面,和其他人,你 陆清韫气的吐出一口鲜血,她难以支撑虚弱的身体,倒在地上,眼底的绝望和悲伤在此刻,难以言说。 方才还在犹豫的泽安,看到陆清韫这般,她本能就回去抱着陆清韫,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会思考。 看到她吐血,脑子还没动,身体已经自发的做出了选择。 “陆清韫,你在搞什么,怎么会吐血的......” 刚刚突然看到圣禄,尤其是艾梦娥,她一时太过激动,脑子都不好使了。 陆清韫,她怎么会,伤成这样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泽安连忙掏出怀里的小本子,翻了翻,记录事件的笔记还停留在三天前。 另外一个人格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线索。 陆清韫如痴如狂,她紧紧扑进泽安的怀里,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她泪雨滂沱,哀声悲泣道:“不要,你不要不爱我,你不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接受,这不是真的,你怎么能不爱我? 我不许你爱别人,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为你放弃一切,你怎么可以抛弃我,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 泽安楞楞看着苦痛不堪的陆清韫,这一刻,摆在她面前的, 没有什么牧羊人的无敌之心,有的,只是一个被情爱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少女,最后的悲泣。 泽安神情莫名,她看看陆清韫,又看看身后的圣禄, 她忽然烦躁的一把掐住陆清韫的脖子,将她单手举了起来,怒道: “陆清韫,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什么爱不爱的,你觉得我会爱你吗? 要死也该你去死,等我杀了你,我还要再去把那些羊全都杀了......” 她又转头对圣禄道:“圣禄,你又在搞什么鬼?该死的,我想不起来......” 陆清韫被泽安扼住咽喉,她嘴角溢出鲜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从眼角滑落。 她没有挣扎,反而坦然的任由泽安缓缓收紧,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我疯了,我是,疯了,哈哈......” “我为......什么,我要......我爱上......一个......没有......心的......” 陆清韫已经说不出话来,她静静的等待死亡。 圣禄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四周不断有人催促泽安赶紧动手, “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啊,杀了这个女人!” “动手吧,这个恶毒的秦人,野狼谷被她全毁了,快杀了她,为我们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泽安恶狠狠的看着陆清韫,四面八方都是要她杀死陆清韫的声音。 似乎所有人都希望看到她亲手杀死这个女人。 泽安不自觉的向圣禄投去求助的眼神,可圣禄只是看着她,淡淡开口道:“泽安,杀了她。” “闭嘴,你们,全都给我闭嘴!我要你们来教我做事吗?滚,不滚,就死!” 泽安在最后一刻松开掐着陆清韫脖子的手,单手搂住奄奄一息的陆清韫,右手横刀一扫,喝退围观众人。 陆清韫看着她,笑了起来,她咳嗽几声,眼神蔑视,声音嘶哑道:“下不了,手吗?你舍不得,杀我......哈哈哈哈......杀啊......你杀啊!” “李传真,你这个......骗子......你骗的我好惨......你是女人......哈哈哈哈......我爱上...一个......女人......” 泽安神情狠厉道:“我骗你又如何?你活该知道吗? 你就活该被我骗,我当初就该宰了你,你死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你就该死,你给我去死,你去死啊!” 陆清韫全然无所畏惧,她也狠狠的嘲笑道:“是吗?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呢?咳咳,我不是,就在......这里, 来啊......我早就,想死在,咳咳,你的......手上,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下辈子......还要缠着你......” 泽安双目通红,怒骂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缠着我?啊!我欠的你吗? 是我先救你的!是你欠我的才对,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明明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泽安情绪激动的大喊大叫,却始终对陆清韫下不了手。 明明她已经把对陆清韫那份爱意都分裂给了另外一个人格,明明动动手指头便可以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陆清韫也针锋相对道:“你,装什么,情深......恶心,这么厌恶我......杀我啊,动手啊! 反正都是......骗我的......都是假的,你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你爱耶诃......你爱圣禄......你就是不爱我......” 泽安气急败坏道:“我,我爱个屁!我爱你个王八蛋,我踏马,我要宰了你,谁管你爱不爱! 什么狗屁耶诃,圣禄,我谁都不爱,我整天就是想着你,我就想弄死你!你给我住嘴......” 听到泽安气急败坏的骂人,陆清韫傻傻的看着她,委屈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这是,在和自己解释吗...... 陆清韫一把扑进泽安的怀里,哭道:“你杀啊,我乐意......让你杀,反正我,就是蠢,我喜欢你,呜呜呜......你不许爱别人,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泽安愣在原地,任凭陆清韫扑在她怀里哭泣,哪里还下得了手杀她。 陆清韫,这傻子,她在,胡说些什么...... 圣禄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为李传真做了这么多,她心里永远只有这个秦人吗? 那我呢? 她的面色阴沉下来,道:“泽安,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要杀了这个女人的,你难道都忘了么! 你现在乖乖过来,姐姐还可以原谅你,你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对你好,立刻,马上,过来!” “圣禄......” 泽安一脸为难的看看生气的圣禄,又低头看看怀里憔悴虚弱的阿福,自己多看圣禄一眼她都气的吐血了...... 陆清韫伏在泽安的怀里,她惨笑道:“你答应别的女人杀了我? 好啊,你动手啊,快杀了我,拿我的人头去讨她的欢心,你去啊,你去啊! 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你根本就不爱我,你都是骗我的......” 陆清韫哭的肝肠寸断,世间情爱如同穿肠毒药,她也是血肉之躯,一个普通的平凡女子,又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苦楚? 李泽安烦躁的叫骂,道:“我哪有骗你,我就爱你一个王八蛋,圣禄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么?你再冤枉我,我就弄死你......” “你骗人,你骗人!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真的,杀不杀你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我才不会为了别人杀你” “你刚刚在做什么?你抱她做什么?谁逼你了吗?你当我傻吗......”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吵架,根本不管周围还有一圈人在场,圣禄被无视了半天,她终于彻底怒了。 第100章 面朝大海 二人争吵无果,陷入僵持。 无法说服陆清韫的泽安,在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圣禄,你走吧,我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我要向陆清韫这个王八蛋证明我的真心,我才是完整的人格。 替我向日罕娜夫人道声谢,感谢她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还有你,圣禄,你是一位善良的神,我永远都会铭记你的恩情。 感谢狼神,它眷顾了我这样渺小的普通人,让我最后可以和她一起离开,不用继续做一个孤魂野鬼。” “我说过,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今日陆清韫必须死,我和她之间,我们必须死一个! 可是,我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孤单上路,我要陪她一起。圣禄,这就是我的答案。” 此刻,李传真心中的无底空洞被陆清韫的爱意填满,她污浊的灵魂变得清明。 头脑空前的清醒,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所思所想。 不再被那些伤痛的回忆干扰思想,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 她轻轻安抚怀中啜泣不止的陆清韫,整理她凌乱的长发,温柔低语, ”今日,野狼谷就是我的终结之地。我不想报仇了,他们爱怎么样随便他们折腾好了。 陆清韫,你给我记住,我管你信不信,我从来就没有喜欢除你之外的任何人,不准你忘我身上泼脏水。 现在,我懒得跟你吵了,我就想和你重新开始,我要带你去一个正常人生活的世界,我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真心相爱,我和你就应该平淡幸福的过完一生......” 陆清韫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她激动欣喜,等了多年,试过很多种办法。 她尝试去感动李传真,为她献祭自己的时光,身体,爱情。 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想要弥补她碎裂的心。 期盼她有一天能回心转意,一直一直的得不到她的回应,刚才,她终于说了...... 二人痴痴对望,脸上都露出喜悦的笑意。 陆清韫依赖的揽住李传真的脖子,无比期待道: “哥哥,带我走吧,带我去另外一个世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我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让我们,永不分离......\" 陆清韫说完主动吻了上去,李传真宠溺一笑,然后闭上眼睛,热情的回应难得主动一次的阿福。 李传真眼中的阴霾尽去,她周身的自然之力变得轻盈活跃。 那些旁人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光点,在陆清韫说爱她的一刻,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在旁人看来,李传真浑身散发氤氲雾气,黑暗中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蒙蒙微光。 飞扬起的长发衣袍,无不在说明她心中的无限欢喜。 二人拥吻的一幕,在圣禄眼中是如此的刺目与嘲讽。 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们是如此天生契合。 圣禄缓缓后退,她再也不是一个无欲无求,高高在上俯瞰世人的神。 不知从何时起,她被李传真拉下神坛,变成了一个有了喜怒哀乐,贪嗔怒痴的普通女子。 而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却在她面前心安理得的和别人海誓山盟,生死相依。 圣禄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亲的难舍难分的二人, 她颤声道:”传真,既然这是你最后的心愿,那我成全你。你的命是我给的,现在,也该由我收回。“ 圣禄冷漠挥手,像是在和她的红尘告别, “杀了她们。“ 随着圣禄一声令下,众多的白甲武士朝着忘情拥吻的二人举刀而去! 天地之间,风云变幻。 一道惊世神雷轰鸣阵阵,炸响天空! 李传真背对众人,沉浸在阿福带给她的幸福之中,完全没有抵抗的想法。 陆清韫一边抱着李传真的脑袋,与其亲密拥吻,一边故意偏过头,眼带嘲讽与挑衅的看向圣禄。 圣禄看到陆清韫怪异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女人,她想做什么? ”泽安,你清醒一点,快离开她!有危险......\" 圣禄连忙呼喊泽安的名字,她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骗了,陆清韫根本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泽安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 圣禄,在喊她,什么,危险...... 察觉到泽安的异动,陆清韫连忙更加用力的稳住她的脑袋,与其抵死交缠,吻的更深...... 泽安再次安心的闭上眼睛,沉溺在阿福给她编织的温柔美梦之中。 就在众人围过来的瞬间,陆清韫松开一只抱着李传真后背的纤细玉手, 在其手背上开始涌动出一条条黑色的细线,陆清韫五指如钩,对着圣禄缓缓握拳! “这是什么?那尸体,好像在动,好恶心......” “有什么东西要,要钻出来了......” “虫,是虫子,是蜈蚣,好多” “不止这些,这里也是,快离这些尸体远一些......” 散落在四周的尸体下,开始爬出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黑色毒虫。 其中更有一种黑色甲虫,在钻出尸体之后,背部的甲壳裂开,六扇透明的翅膀展开。 坚硬的口器微微触动,似乎在探查空气中的血气味道。 以陆清韫为中心,如同潮水一般黑色浪潮一波一波的往外涌动,满地的毒虫铺天盖地的涌向圣禄一行人。 尤其当中还有飞行速度极快的甲虫,似乎目标十分明确,专门去找圣禄攻击。 这些虫子本身攻击力并不强,可奈何数量众多,以人养蛊,无穷无尽。 什么为牧民治病,都是骗局,她都是为了下蛊,牧羊人哪里会有什么悲天悯人之心! “不好,她是南疆虫师!” 圣禄长袖舞动,内力震荡,她随手一拍,将其面前无穷无尽的飞虫击杀。 各种黑虫从尸体的眼耳口鼻处钻,四周虫类进食尸体的咀嚼声让人头皮发麻。 “操纵虫潮的蛊王定在虫师身上!合力击杀那个女人,不然虫潮无穷无尽......” 陆清韫抱着泽安后背的袖口中,不断有比普通虫类更加大只,形状更加怪异的虫类源源不断的顺着李传真背后的衣服一路往圣禄爬去。 虫潮将二人强行与圣禄等人隔开,圣禄每每想要靠近,都会有更多的飞虫向她聚集。 “泽安,快......” 圣禄已经完全无法开口说话,遮天蔽日的飞虫只要她稍有懈怠,就会被其淹没吞噬。 泽安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满是毒虫,依然和陆清韫亲的难舍难分。 周围甲士的惨叫声越来越多,这些虫子啃食完地上的尸体,就开始自发攻击活人。 陆清韫用手盖住泽安的耳朵,二人唇瓣分离,一道银丝从中间滴落。 陆清韫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泽安,低声请求道:“哥哥,这些人好吵,不要让他们打扰我们好不好? 快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们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好,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泽安站起身,单手将陆清韫轻松的抱在手臂上。 她现在眼中只有阿福,每每她想回头,阿福马上就抱着她,热烈的亲上来,让她无法分神。 泽安只觉得她可爱,不想让自己回头看圣禄,却不知,圣禄已经被虫潮淹没,奋力击杀飞虫。 “哥哥快跑啊,坏人要追上来了......” 泽安笑了起来,她想起第一次见阿福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软语央求自己带她离开。 “好” 这一次,她没有算计,也没有当初的犹豫挣扎。 将阿福稳稳的靠在自己肩上,朝着山谷深处狂奔而去。 二人互相对视一番,都想起了小时候一起逃离马车时的那段难忘的回忆。 泽安重重亲了她一下,开始了新的逃亡之旅。 这次,再也不会扔下她了。 圣禄恼怒的拔出长剑,剑气纵横之下,清理出一大片真空地带。 陆清韫趴在泽安的肩上,对着圣禄露出一个得意的灿烂笑容,就像一个赢得了最后胜利的骄傲的公主。 她双手合十,口中发出类似某种昆虫的低频鸣叫。 这下不止尸体中,连周遭的地下都开始陆陆续续有虫子爬出地面,组成更加庞大的虫潮向圣禄发起攻击...... 泽安总算注意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边跑边皱眉问道:“阿福,你有没有听到刚才好像有什么嗡嗡嗡的声音?” 才不是什么奇怪的嗡嗡嗡,那是陆清韫在控制虫潮...... 就算两人在奔跑间十分颠簸,陆清韫也一直顺着她的脖子一路吻上耳廓, 无辜道:“什么声音,不知道啊,可能是风声吧,好像要下雨了呢” 泽安跑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听到身后有人追赶的声音, 她喘息着问道:“阿福,他,他们有追上来吗?” 陆清韫忍着笑意,慌张道:“哥哥快跑呀,他们追上来了......” “啊?这么快” 泽安嘟囔一句,又继续拔足狂奔。 因为听到有人追上来了,她又提高了些速度,灵活自如的在山林间穿梭。 直到陆清韫感觉泽安的呼吸有些粗重,她这才道:“哥哥,你停一下,好像没人了......” 泽安跳上一颗大树的枝干,靠在树上喘息片刻, “是吗,他们还挺厉害的,能追这么远,我都感觉不到有.......唔......” 陆清韫没等她多想,又把人按在树上一顿猛亲。 她本就跑的有些缺氧,再一顿亲,更加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圣禄的人真的有几个追上来了,陆清韫才放开泽安,低声嬉笑道:“快跑呀,哥哥,坏蛋又追过来了。” “再亲一会儿,他们抓不到我......” 泽安单手托住她圆润的臀,灵巧的从树上跳下来,两人靠在树下一顿缠绵。 直到二人搂在一起亲吻的身影被追赶而来的人发现, “追上了,在那里!” “快上,不要放过他们!” 陆清韫轻轻锤了一下泽安的胸口,激起一阵波澜起伏,她娇嗔道:“坏蛋,被看到了啦,还不快跑” 泽安将其横抱起来,纵身一跃,直接跳到另一边的沟壑, 两人滚到一处草丛中,泽安得意道:“你看,我就说他们追不上吧,嗯,我们继续......” “还要......唔” 泽安将人按倒,二人俨然没将这场生死逃亡放在心上。 一路跑,一路亲,连滚带爬,连亲带咬...... 而另一边,兀术也同时赶到。 只可惜,兀术来晚了一步,野狼谷的战斗已经结束。 看着惨不忍睹的战场,兀术满心悲愤。 野狼谷几乎已经被屠戮一空,这对兀术来说,已经达到了伤筋动骨的程度。 兀术失魂落魄的站在野狼谷帅帐的遗址上,不知前路在何方...... 天空雷声阵阵,电闪雷鸣。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逃亡的二人被雨淋的浑身透湿,紧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却更加火热。 又一次甩开追兵,这次又在湿淋淋的灌木丛中,两人十指相扣。 泽安躺在下面当人肉床垫,陆清韫在她脸上胡乱亲吻,眼睛亮闪闪的,喘息着邀功道:“哥哥,我还没告诉你,我把魏无量杀了” 泽安一下精神了起来,她伸手用力握住陆清韫的肩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魏无量?是魏无量?” 陆清韫抹去她脸上的雨水,灿烂的笑了起来, “真的,就在之前那个地方,那三堆就是,我杀了魏无量和闻媚,还有乌启光的弟子贺章,你开心吗?” 李泽安惊愕不已,她几乎高兴的语无伦次,道: “开心是开心,就是,怎么这么不真实呢?宝宝,你没骗我?你杀了,魏无量?怎么可能” 陆清韫轻声道:“真的,我杀了他,就在刚才,早知道你会醒过来,我还能给你留一个。” 李传真摸摸陆清韫的小脸,凑近她,脸上的开心遮掩不住,她忍不住询问细节,道: “怎么杀的?用哪只手杀的?” “嗯,这只,就这样,用的这把匕首......” 泽安兴奋的举起陆清韫那只杀人的手,在她掌心一顿猛亲,亲得自己脸上都是泥印也不在乎。 “这只也有份,我砍累了,有换手的” 泽安又把另外一只小手也亲了亲,然后把手的主人更是里里外外的奖励了一遍。 陆清韫与李泽安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她是如何设计骗这几人来的草原, 又如何联手乌林赫,大黑天等人,完完整整和她说了一遍。 李泽安果然欣喜不已,她将陆清韫的两只小手握在手心,左右各亲了亲, 道:“宝贝儿,做的好,做的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报仇......” 陆清韫搂着李泽安的脖子,她忽然情绪低落的道:“对不起,哥哥,我只能替你杀了这两人,那艾梦娥被她跑掉了。 其他人,我没有办法了,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辛苦,没有你在我身边, 我已经没有办法忍受了,你不要喜欢别人,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好,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的世界,那里没有牧羊人和狗,没有奴隶,没有上古国,没有杀戮,没有战争,只有我和你,” “那是一个叫中国的地方,她是世界的中心,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的罪犯都会得到制裁,好人会有好报,努力的人会有更美好的生活。 在那里,不管和谁相爱都是被世人所理解的。 富家小姐也可以和穷小子相爱,最有权势的总裁也会爱上心地善良的灰姑娘。 两个真心相爱的女孩子也可以相伴到老,一直到生命终点,她们永远不会分开。” “哥哥,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真的存在,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哥哥,什么是总裁?” 泽安解释道:“就是像陆老爷那样的,就是总裁,是全世界最有钱的人......” 泽安带着陆清韫爬上树顶,二人在风雨中大笑, 泽安握住她冰凉的手,雨水顺着脸庞落下, “我要带你去看杰伦的演唱会,他是全世界唱歌最好听的男人。 还要带你去迪士尼乐园当在逃公主,嗯,带你去蹦野迪,去摇头......” “带你去看山,看海,去长沙,去武汉,去吃重庆火锅,国庆去看人挤人......” 虽然听不太懂李传真在说些什么,不过一点都不妨碍陆清韫感受到她的心意。 二人额头相触,双手交握,陆清韫喜悦的不知如何回答,雨水冲刷了二人的眼泪, 只剩下相视一笑。 “好,我们一起......” 二人在淋漓的雨水中一路往上,一直来到野狼谷的最高处。 四面追捕她们的上古国追兵从各处包围而来。 立于悬崖之巅,二人再也无路可退。 第101章 深渊之下 峭壁悬崖立断,狂风怒,卷云昏。 暴雨倾盆天地暗, 身后追兵紧叩门,此般惊煞魂。 剑气纵横破雾,我心未泯燃焚。 且借青锋开血路,纵死犹当傲骨存。 挥戈斩嚣尘。 悬崖之上,狂风骤雨。 李泽安与陆清韫二人终于再次走到她们人生的断点。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今夜,唯死尔。 李泽安立于悬崖边,与身边的陆清韫手牵着手,肩并着肩。 泽安忽然问道:“阿福,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陆清韫轻声问道:“什么话?” 泽安低头看了看万丈悬崖,忽然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道: 主角赶路,必逢大雨 深山老林,必有隐世 掉下悬崖,必得奇遇 山洞里面,必藏秘籍 高人相助,必成大器 灵泉泡澡,必涨功力 仙草服用,瞬间升级 泽安微笑道:“阿福,此地乃登仙大道,跳之可得长生,跟着我,你算是享福了。” 陆清韫瞬间破功,噗嗤一笑,她含情脉脉道:“那我岂不是沾了仙师的天大的光? 如此仙缘,似我这等凡人能偶得之,实是小女子,” “三生有幸。” “嘿嘿,俺也一样。” 身后,圣禄已经追赶了过来,她神情有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仍然希望李传真不要一意孤行,走上绝路。 李传真的未来,她都已经为她铺好路了, 只要她听自己的安排,她想要什么得不到? 整个世界都在她圣禄的掌控之中! “泽安!这个女人是骗你的,你不要信她,你的人生还很长, 我们还可以携手做很多事情,不要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爱自断前路,你明不明白!” “回来吧,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根本不懂我的苦心。 这个女人一心只想害死你,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泽安回头看了看圣禄,她还是那样,美的不似凡人。 泽安欢快的踮起脚,远远的朝着圣禄摆手告别道:“拜拜,圣禄姐姐,我要回地球啦,有缘再会。” 告别完,也不看圣禄什么反应,她转过身,将陆清韫牵引至悬崖边,她张开手,笑着道: “阿福,我们走吧。你要是恐高,就躲我怀里,我保护你。” 陆清韫先是也学着泽安的样子对远处的圣禄摆摆手,然后朝着对方做了一个弯弓射箭的挑衅动作。 圣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陆清韫忽然捧住泽安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不是我准备好了吗,是你,传真,你准备好要死掉了吗?” 泽安不知所以的茫然道:“当,当然,我早就准备好了......” 陆清韫没有理会泽安的回答,她又再次重复了一遍,道:“传真,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们马上就要死了,这次是真的会死,一定会死,你一定要准备好!” 这话不像是在和泽安说的,就像是在透过泽安的灵魂和另一个她对话。 泽安呐呐道:“阿福,你是不是害怕了?那我们......” 陆清韫笑着摇摇头,她义无反顾的扑进泽安的怀里,温柔的说道:“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陆清韫将两人的站姿方向调换,自己站在外围,牵扯着泽安一同往悬崖坠落。 坠落的一刻,陆清韫心中一片坦荡。 传真,这一次,就由你来决定我们两个的未来,是生是死,我都无怨无悔。 “传真,不要......” 圣禄追到悬崖边,亲眼看着两人坠入深渊......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傻......” 圣禄无能为力的跪倒在地,凝望深渊,楞楞出神。 她一切的努力,在这一刻,付之东流。 耳边只有风声呼啸,陆清韫闭上眼睛,感受身体在极速坠落,她平静的等待命运的宣判。 忽然,陆清韫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的拉扯,她的手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停止了坠落。 陆清韫蓦然睁开双眼,向上望去,就见泽安一只手死死的拽住她。 另一只手深深插进岩壁之中,哪怕鲜血淋漓,她也稳稳的抓住岩石,没有放手。 是另一半的李传真出现了! 李传真半边脸露出错愕,半边脸则满是恐惧与不甘。 “你在做什么?快放手啊死猪头,别妨碍我回地球......” 泽安愤怒的叫骂,然后又连忙对陆清韫解释道: “亲爱的,不是我,我不是怕死,是出了点问题,这手不受我控制” 陆清韫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强压着要翘起的嘴角, 体贴道:“我没关系,我都听你的,要不,你再和你自己好好商量一下,我可以等的,慢慢来,不着急。” “好,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泽安尴尬的和陆清韫说完,立刻恼火的继续和另外一个自己吵架, “放手,你有病啊你,放手啊混蛋!” 另一个李传真,又是哭又是委屈,道:“我,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凭什么我要死?为什么不是反派死?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们两个要殉情,有问过我的感受吗! 我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领盒饭......” 李传真怨气冲天,她怒声道:“我就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草他大爷的! 那几个老不死的都没死,我年纪轻轻,风光正茂,我凭什么要死......” 陆清韫眸中泪光闪闪,卑微道:“哥哥,都是阿福的错,是我害了你。 你不该救我,你不救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我愿意以命相偿。 你放手吧,我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会了结,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 哥哥,只要你过得幸福,我怎么样都可以。” 泽安立刻心疼道:“不关阿福的事,怪我运气不好,碰到那几个老变态! 以前都是我一根筋,是我想错了,我把你归到羊那一边去了。 我太蠢,我已经想明白了,从始至终,阿福都是和我一边的,我不怪你。” 泽安低头安慰完陆清韫,立刻又抬头看着自己死抓着不放的右手, 骂道:“你这蠢货,你敢说阿福不好,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报个屁的仇,我要带阿福回地球,我不玩了,放手,你给我放手......” 李传真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她求生的意志甚至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这不是我想要的大结局,我要活下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泽安,我们不能认输,都已经坚持到现在了,我绝不能就此屈服,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传真看着陆清韫,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阿福,你厌恶我,喜欢泽安是不是? 我无耻,我卑鄙,我不择手段,我被你厌弃了...... 我失去了所有,却得不到一个令我自己满意的人生答案。我怎么能就此死去? 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 陆清韫反手紧紧握住李传真的手,轻声安慰道: “那我们就一起活下去,你疯我陪你疯,你死,我就陪死, 如果你不甘心死去,我就和你一起在这个乱世挣出一条活路。” 李传真感动不已,可是陆清韫今晚射向她的一箭让她几乎都要消散,这个人格如果没有存在的意义,那她很可能会瞬间消失。 于是李传真连忙问道:“阿福,你说,你说我恶心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就可以对她好,为什么我就恶心......” “你还要和她跳崖殉情,对我就一箭穿心,杀我你连眼睛都不眨,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说啊,你说讨厌我,我现在就放手,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 陆清韫知道这个时候两个李传真她都要安抚好,等两人安全之后再与她算账为时不晚。 陆清韫委屈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和那个耶诃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泽安她只爱我一个,你行吗?你朝三暮四,摇摆不定,我才不要喜欢你!” 泽安立刻得意的不得了,道:“阿福说的没错,你就是活该,你和那个耶诃亲来亲去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阿福? 她没弄死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没有我,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吗? 阿福,和耶诃眉来眼去的人一直都是她,跟我没关系,我对你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 这个混蛋! 陆清韫听得心里火冒三丈,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一个说不好,这傻子真的会放手。 陆清韫强压火气,泪眼朦胧,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巴巴道: “你和我保证,以后都不许沾花惹草,不许再和耶诃不清不楚的,我就,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李传真激动的问道:“真的?真的可以原谅我?我保证,我再也不乱来了。 我什么都听你的,阿福,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真的心都碎了,我都不想活了......” 泽安马上又自己拆自己的台,冷笑道: “哼,花言巧语,你就是这样把耶诃骗到手的吧?真不想活了你倒是放手啊,虚伪!” 陆清韫心中腹诽, 看来,还得是传真自己才了解自己啊,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 陆清韫整个人都挂在李传真的身上,二人命悬一线,应该说是三人命悬一线。 全指望另一个贪生怕死的李传真不要松手。 “真的,原谅你了。” 陆清韫违心的笑着说道。 李传真狐疑的看着她,小心翼翼道:“原谅了,真的?” 这个人格疑心病真重啊,而且很不好糊弄...... 陆清韫从善如流,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真的。” 李传真道:“阿福,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仇没报。 你摸摸我胸口的记仇小本本,上面还有好多名字,每一个我都记得好好的。 若不勾完上面的名字,我意难平。 我不确定还有没有下辈子,也不知道下辈子什么样儿,我,我想这辈子就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陆清韫一颗心终于落地,她眸光闪动,似有星辰大海, “好,听你的,我们这辈子就好好的在一起。 下辈子,我再和你一起回地球,我要和传真一样,做一个地球人。 这辈子的话,就委屈你,留在我的世界吧。 传真,以后,这个世界,就有两个地球人了,你不是孤身一人。” 地球人...... 李传真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陆清韫戳到了,酸涩又甜蜜。 阿福她...... 李传真眼神深邃幽暗的看着陆清韫,她想起耶诃,想起圣禄,想起十三大宗师,想起她在这个绝望世界的点点滴滴......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真正尊重过她,每个人都把她当成怪物,当成狗。 驯化自己,羞辱自己,杀死自己。 现在,李传真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阿福眼里,她是什么? 李传真缓缓开口,问出心里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也是陆清韫射向她最后一箭时,问她的问题。 “阿福,在你眼里,我是谁?” 陆清韫表情变得温柔,她笑了:“这个问题,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了。 为什么你如此特别,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欺负你,打压你,伤害你。 传真,十三大宗师,他们除了你,也在不断的在各地抓许许多多的武道天才,用这种训狗一般的方式培养牧羊犬,激发人的潜能。 可是你有看到他们像虐杀你一般去对待别人吗?没有,传真,为什么只有你是特殊的?” 李传真难过的垂下眼帘,她痛苦的咬牙道:“因为,我倒霉?因为我是,地球人?所以” 陆清韫摇头,道:“传真,不要被前世记忆所迷惑,没有人会像你这样一直倒霉,这根本不合常理。” 我想了很多年,就在刚才,我终于看到了真相!我知道你是谁了!” 李传真傻傻的看着陆清韫,问道:“我,我是谁啊?” 陆清韫的脸上满是带着探寻到这个世界神秘真相一角的新奇,她笑道:“大宗师,上古人,秦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都看错了。 就在刚才,我看到了真相,我看到了圣禄隐藏的秘密! 传真,你有见过圣禄受伤吗?” 李传真仔细回忆之后,回答道:“没有,我没见过......” 陆清韫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咬牙道:“就在刚才,我见到了。 我伤到她了,她有着和你一样的恢复能力,她的伤口,复原了。 尽管只是一点点的皮外伤,我亲眼看到,她和你一样,她起雾了!” 她眼中星光点点,无比认真的对李传真温柔说道: “你不是牧羊犬,你也不是秦人,更加不是上古狼人,你和圣禄才是同类,你是和她一样的存在,你是,神。” 在陆清韫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我是,神?” 李传真紧紧攀附在万丈深渊之上,她的头发低垂下来,陆清韫出人意料的回答,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传真呆愣许久之后,牵住陆清韫的那只手猛然爆发力量,将人轻巧的带到自己面前。 稳稳揽住她的芊腰,陆清韫紧紧攀附在她的身上,心疼的搂住已经彻底傻掉的李传真, 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有人都欺负你,打压你,想尽办法寻找你,杀死你。 不是因为你倒霉,也不是因为你来自其他世界。 只因人们生而渺小,他们,惧怕神......” 这一刻,李传真的浑身都开始散发出氤氲白光,雾气缭绕。 她抬头看向上空,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止我有五毛钱特效,圣禄也有。 我搞错了,我拿的,是上帝剧本......” 在深渊百丈之上,圣禄很可能还在上面。 爬是不可能爬上去的,那是自投罗网。 雨越下越大,深渊之下隐约传来水流之声。 李传真低头看向脚下的深渊,雨季即将结束。 干涸的河道渐渐被雨水填满,逐渐变成一条湍急的河流。 李传真插进岩壁的指尖不断渗出鲜血,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尽管手臂已经麻木,李传真依然死死抓住岩壁。 像她之前一般,无数次的在死亡面前,在大宗师面前,在圣禄面前,许多次,绝处求生。 她跪地求饶,垂死挣扎,无论经历多少苦难,每每到了生死的边界,她心中总是迸发出无穷的信念! 我要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身体在凄风苦雨中渐渐冰冷,陆清韫的脸色苍白如纸,李传真分出灵力,帮她维持体温。 “阿福,你再坚持一下......” 李传真的身体坚持多久都行,可阿福太柔弱了,她的身体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如今,陆清韫已经到了她能承受的极限,完全靠着李传真的保护,和她自己的意志强撑。 二人仅靠李传真的一只手,硬生生坚持等到河流变得湍急翻涌,横穿整个山谷深渊。 李传真轻声对陆清韫道:“阿福,我要松手了,准备好了吗?” 陆清韫紧紧抱住李传真的身体,她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第102章 雨夜脱险 “阿福,抱紧我,别松手......” 李传真神色郑重,表情严肃,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儿对陆清韫嘱咐道。 “哥哥,你已经说了第五遍,我抱紧了,也准备好了,你快松手吧......” 陆清韫无奈道。 “噢噢,我知道,我,我数三二一,然后我们就一起跳......” “你已经数了三遍三二一,四遍一二三,我们今晚是要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这个......当然不会,这是最后一遍,阿福你准备好,我这次来真的了,重复一次,注意,这不是演习......” “知道了,不是演习,你别数了,直接三吧......” 最后,陆清韫实在拿李传真没有办法,干脆三也不数了,她直接上手,强行帮李传真把死抓着不放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掰开手指...... 有着严重恐高症的李传真瞳孔骤缩,她只感觉身体猛地一轻,一种强烈的失重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其淹没。 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令她居然在空中丧失意识,松开了抱着陆清韫的手, 陆清韫虽然用尽全力的攀附住李传真的身体,可没有李传真主动拉住她,凭她自己是做不到的,很快二人被重力分开。 感受到李传真松手了,陆清韫心里一乱,口中憋着的一口气不小心就吐了出来...... “传真,你” 可就在松手的瞬间,泽安的人格睁开眼睛,直接上线强控整个身体。 无所畏惧的人格能克服一切本能反应。 “别怕,我在......” 泽安紧紧的将陆清韫抱在怀里,在空中翻转间睁大眼睛,确定安全的落水点。 一只有力的大手护住她的脑袋,泽安带来的巨大安全感瞬间包裹陆清韫的全身。 泽安的感官无限放大,眼前的景物变得像慢镜头回放。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旋转,仿佛所有的重力都在消失,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手揪起,心跳在这一瞬间几乎都要停止。 在半空中,泽安都一直在努力控制身体的方位,调整两人的位置。 尽量让瞬间入水的冲击力全部砸在自己身上,以减少对陆清韫的伤害。 来了! 落水的一刻,仿若坠入了冰寒刺骨的黑暗深渊。 刹那间,冰冷浑浊的河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如同一双无情的大手,猛地捂住口鼻,那窒息感会将人完全笼罩。 泽安时刻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努力的将陆清韫的头部托出水面,她可以在水下闭气坚持,但阿福不行,她不会水。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陆清韫入水之前还是不小心吐出了空气。 入水的瞬间,她就被河水灌进口鼻,一个不会水的人对这种难受的窒息感实在无法适应。 呛水的感觉十分难受,空气被无情地阻隔在水外,肺部像是被烈火灼烧。 急切地渴望着氧气,每一次呼吸的本能冲动都被河水狠狠压制,只能换来更多的水灌入。 陆清韫本能的在水中乱抓,直到泽安将其稳稳的托举出水面。 在能保持顺畅呼吸的情况下,陆清韫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不要干扰到泽安划水的动作。 摸到泽安身上的一根衣服上的束带,陆清韫紧紧将其缠绕在手心,努力抓住她身上的衣服。 狂风暴雨肆虐着这片天地,如同一头头愤怒的巨兽在咆哮。 冰冷的雨滴如利箭般狠狠砸下,打得河面水花四溅。 电闪雷鸣不时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那刺目的白光瞬间将世界照得惨白。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似要把天空都震碎。 这场雨蓄势已久,来得凶猛,这条河道狭长,河水到此处被两岸峭壁挤压变得异常汹涌,瞬间将他们吞噬。 陆清韫小腿本就有伤,断骨还没有长好,水流将伤口处的护板冲开。 也不知撞击到了哪里,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几近昏厥。 伤口处的鲜血在水中晕染开来,很快便被湍急的水流冲散。 河水不断地冲击着他们,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们碾碎,那力量如同千钧巨锤,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泽安紧紧地抱着陆清韫,试图稳住身形,但水流的力量太过强大。 周围是一片混沌,雨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白花花的水浪在眼前翻涌。 陆清韫在疼痛与冰冷河水的双重折磨下,意识瞬间模糊,直接在水流中昏了过去...... 泽安虽然力量强大,可在大自然的面前依然只能随波逐流。 察觉到陆清韫没了动静,泽安心中焦急。 “阿福!阿福!”她呼喊着,可陆清韫毫无回应。 没能保护好她,泽安心急如焚,阿福的状态很差,不能拖延。 她观察四周,努力寻找能上岸的落脚点。岸边是黑魆魆的山林,在狂风暴雨中张牙舞爪。 唯有像李传真这般具有夜视能力,无惧黑暗,又有着超出常人的体魄,才敢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从百丈深渊一跃而下。 直到河水带着二人通过这一段狭窄崎岖的山谷,地势变得开阔,平坦。 水流的速度大大减缓,泽安小心的带着昏迷的陆清韫避开从山谷上游冲刷下来的碎石树木。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岸边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靠近了岸边。 岸边是一片泥泞的滩涂,杂草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 泽安拖着已经昏厥的陆清韫,艰难地爬上了岸。 “阿福,阿福,醒醒,阿福.......” 她将陆清韫放在地上,探了探她的鼻息,脉搏,没有呼吸...... 泽安心中一窒,巨大的惶恐笼罩身心,她强自镇定。 “阿福醒醒,别吓我,别吓我,醒醒啊......” “别狗带,你别自己下线啊,阿福,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冷静,不要乱,还有心跳,有的救,人工呼吸,人工呼吸怎么做来着...... “没事的,呛水了,人工呼吸,想想,该死的,是按几下来着......” 书到用时方恨少,临到饿死学做饭。 泽安压了压她有些鼓起的小腹,虽然她一直努力托举着阿福出水呼吸。 可她被灌了不少河水,口鼻处都是泥沙。 第一时间掰开陆清韫的嘴,给她清理口鼻处吸入的泥沙杂物。 一只手捏住陆清韫的鼻子,另一只手扶着她的下巴,使气道保持畅通。 然后,深吸一口气,俯身下去,用自己的嘴严密地覆盖住她的嘴唇,缓缓地将空气吹入。 感受到她的胸腔微微鼓起后,便抬起头, 稍作停顿后再次重复这个动作,一下、两下、三下…… 也不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的急救知识能不能救, 泽安心中不断默念着一定要让她醒过来,眼神里满是焦急与紧张, 手上的动作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明明是有些寒冷的深夜,她额头上竟生生紧张的冒汗。 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滴在陆清韫身旁的地面上...... 泽安心中一喜,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放松, 她轻轻拍打着陆清韫的后背, 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按压她的小腹,帮陆清韫把水吐干净。 活着就好,她最怕阿福撑不过这凶险的一关。 “哇.......咳咳......” 陆清韫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又虚弱。 传真...... 泽安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安定下来, “阿福,你开机了,太好了,你吓死我了宝宝,吐出来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活下来了......” 陆清韫看着泽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泽安连忙把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 “别说话,你现在很虚弱,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有我在,妥妥的。你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我带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陆清韫只清醒了一小会儿,都没有力气说话,又昏了过去。 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受伤的小腿有些扭曲。 泽安注意到这条伤腿,瞳孔骤缩,又是心疼又是焦急。 定是在水中撞到哪里了,自己太不小心,阿福都要疼死了! “阿福,阿福,我这就帮你治伤,你忍忍,我有办法,我很快的......” 泽安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陆清韫,撕开裤腿,将其有断口处的小腿露出来。 她虽不会接骨疗伤,却有别的办法。 “啊......” 将陆清韫的腿骨大致接上,瞬间的剧痛让昏迷中的陆清韫直接疼醒,哼叫出了声,随即又晕了过去。 “阴阳平衡!” 这种类似能量守恒方法,能够转移对方一半伤害到自己身上,用自己身上相同的部位去弥补对方缺失的地方。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泽安心中暗自发誓,下辈子也要当个理科生。 泽安感觉到小腿传来的疼痛,陆清韫因为疼痛皱起的眉头却轻松了许多。 此时乌云密布,天空还在下雨,没有月光,泽安无法恢复伤势。 这里不是个疗伤的好地方,只能稍稍分担一下陆清韫疼痛。 强撑起剧痛的小腿,又将陆清韫抱起。 泽安左右四顾,周围全是山林,漆黑一片。 先前她把狼王独自留在山谷的另一边,不知道小灰灰能不能过来找到自己。 阿福的身体很冷,再继续淋雨她会失温,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泽安抱着阿福,一瘸一拐的往山间走去...... ”你不要睡,听我说话,不能睡的......\" 下了雨,山路湿滑,道路泥泞。 瘸着一条腿的泽安走起来也很不方便,她一边走,一边不停的喊陆清韫千万不要睡过去...... 其实是可以晚一点给阿福治腿,这样方便赶路。一个人断腿比两个人都瘸着好。 不过呢,单身狗大概是不会懂这种有媳妇儿的人的感受的...... 此处是野狼谷,附近应该有不少狼群。 即便只有一条好腿,泽安也能凭着一条腿在山中蹦跳自如。 她五感全开,很快也就找到了一处山洞。 洞不大,隐隐有狼遗留的气味。 不过,没关系,比起人,山中野兽对泽安来说,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危险。 她小心翼翼地挪进洞中,单腿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托着陆清韫,另一只手撑在洞壁上保持平衡。 李传真微微气喘,一条腿到底不太方便,又带着陆清韫攀缘走壁。 到此时,她的体力已经有些消耗殆尽,精疲力竭。 洞壁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泥土和狼臊的气味。 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看到洞底有些杂乱的干草。 探查了一番,应该是狼群曾经用来铺窝的,被压得扁扁的。 里里外外检查一番,没看到什么野兽的踪迹,这里地势比较低,也许这个洞穴已经被狼群遗弃。 洞壁有些潮湿,水顺着岩石的缝隙缓缓流下,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这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仿佛是这里唯一的生命迹象。 将陆清韫小心放在干草堆上,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心跳极缓,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已经有了重度失温的症状,连基本的颤抖都没有了。 李传真连忙扯掉陆清韫的腰带,身上已经完全湿透的外衫直接扯开脱掉,还有里衣、肚兜...... 亵裤...... 嗯......这个也湿了,穿着湿裤子会感冒,脱了脱了...... “阿福,你再坚持一下,你不要睡,和我说话,我马上来,很快就暖和了......\" 脱完陆清韫身上的衣服,泽安又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内衣,内甲。 挤干衣服上的水,使出吃奶的劲儿甩了甩,先给陆清韫的身体擦干。 再把她还在滴水的长发也挤干水分,一边用衣服给她擦干头发上的水。 一边将其抱在怀中,用身体为其取暖。 泽安汲取身边的自然之力,渡进陆清韫的身体。 促进她浑身的气血游走,尽量让她的身体能马上暖和起来。 泽安不时拍拍陆清韫的脸,喊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弄醒,越是寒冷的时候越不能陷入昏睡,那样会很危险。 “阿福,阿福,别睡,快醒醒,好点了吗?阿福......\" 阿福怎么叫也叫不醒,泽安心急如焚,她开始鼓动全身真气。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浑身都热气腾腾,气血翻涌。 源源不断的热量传进陆清韫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清韫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她悠悠转醒。 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处温暖又柔软的所在,触手所及,皆是温润滑软。 ”好烫......\" 见陆清韫终于苏醒,泽安这才放下心来,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亲, 欣喜道:“会吗?热一点比较好,这是为了让你暖和起来。 阿福,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陆清韫意识逐渐清醒,她眼前一片漆黑,又感觉身边是一具赤裸的身体,先是惊慌了抖了一下, 泽安连忙安抚,道:“别怕,是我。” 她这才意识道自己这是浑身不着寸缕的瑟缩在泽安的怀里, 泽安摸摸她的脸,问道:“好点了吗?还冷吗?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陆清韫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脸上不禁生出几分热意, 她声音微颤,轻轻嗯了一声,道:”嗯,好多了,不,不冷......\" 二人虽然以往就亲密接触过很多次,可像这样与李传真不做伪装的真身肌肤相贴,还是第一次。 泽安心疼的四处摸摸她的身体和手脚,皱眉道: “怎么不冷?你声音都在发抖,这手也不怎么热,还是得生火才行,阿福,你自己能不能行? 我得离开你一会儿,我去把火升起来,我尽快......\" 外面大雨倾盆,夜晚山间的气温很低,洞中又有些潮湿,泽安很想马上把火升起来,这样陆清韫会好受一些。 泽安说着就要起身去生火,陆清韫却往其怀里缩了缩,道:“哥哥,我冷......\" 泽安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又再次躺下,将陆清韫抱在怀里紧了紧, ”那我等会儿再去,等你身体暖和些......\"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终于,因为泽安过于安静,陆清韫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隐隐察觉到她似乎有些情绪。 陆清韫背对着泽安,小手搭在胸前,有些含羞带怯的小声问道:”哥哥,你,你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泽安下巴抵在陆清韫的头顶,沉默片刻,她牵过陆清韫的手,将怀里的人整个反转过来,面向自己。 抓着陆清韫的手放在自己的丰满的胸口,闷声问道:“喏,不明显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为何,为何......\" 泽安气闷的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geigeigeigei,一直geigei ! 明明已经知道我是女身,为何还要一直叫我哥哥? 莫非,阿福还是喜欢的男身?可是,我...... 第103章 荒原世界 “阿福,为什么还要叫我哥哥?你是喜欢男子么?你要是真的想要,这个,那我” 泽安的表情十分纠结,她上辈子就是女生,真的要变男人的话,多少有点别扭。 不过要是阿福她很想的话,她也只有勉为其难的尽量满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黑暗中,陆清韫的脸肉眼可见的从脖子一路红到耳后根,一下子就不冷了,还有点热的冒烟。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我想......我才不会想,你,你别瞎说......” 陆清韫慌张的将手从李传真的胸口收回,又背过身去, 不想理会旁边这个胡言乱语的傻瓜。 李传真见她害羞的拱远了些,长臂一揽, 手指顺着她的侧腰抚上小腹,将人又搂了回来。 “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不冷么?” 李传真贴上她的整个后背,像以前很多次那般,熟练的一路往上,轻轻裹挟那处柔软之地。 陆清韫的发丝无力的从侧脸滑落到嘴角,急促的呼吸带起发梢,又缓缓落下。 李传真微微侧起身,五指微微用力,看着她的晕红的侧脸,问道: “怎么不说话,你还没说,为什么是叫我哥哥,不是姐姐? 是喜欢之前那样的,还是,现在的......” 陆清韫想要阻止那只坏手,却又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指节缠上。 李传真抓着陆清韫的手,又继续无意识的把玩那处柔软。 陆清韫被那只坏手欺负,眼底泛起湿意, “我,我不能,叫么,反正,一直都是,啊,这,这么叫......你不喜欢,我不叫你,哥哥,嗯,就是了......” 又是急促的喘息了两下,偷偷低头看了一眼,传真正在握着她的手,这个样子,好像是她自己在...... 怪异的感觉在心头泛起,陆清韫鸵鸟一般撇过头去,不往那处看,只当不知。 李传真低声闷闷的笑出了声,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自然是随你,你怎么叫我都喜欢,没意见的。” 说完她又故意逗弄陆清韫两下,果然让其猝不及防的轻哼了出声。 “嗬......” 这种情不自禁的反应,吓了她自己一跳,她连忙捂住嘴, 羞赧的又转过身,躲进泽安的怀里,两只手护在胸口,不让她再有使坏的机会。 “烦人,你,别动我......” 泽安配合着动作,让其尽量靠在自己的身上,免得她娇嫩的肌肤被这些粗糙的干草扎伤。 自己身体皮实些,不碍事儿。 “怎么转来转去的?你在烙饼啊,再扭我可不忍了......” 陆清韫轻轻打了她一下,恼道;“你,你才烙饼,还不是你......” 在乱摸哪里...... 阿福这招歹徒兴奋拳,还蛮厉害的,这矫情的小模样儿, 打的李传真都有几分按耐不住了。 泽安刚一动作,陆清韫忽然表情有些痛苦的“嘶......”叫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是碰到那条伤腿了。 泽安瞬间热意褪去,头脑清醒了起来,不再有什么动作,只着急的问道: “我碰到你伤口了?很痛吗?我帮你看看,” 说完她就要起身查看陆清韫的伤势,陆清韫又将其按倒,脑袋抵在她的肩窝处, 有些含糊不清道:“没事,碰到一下,刚才有点,你别动,让我缓缓......” 泽安老老实实躺着,紧张道:“好,我不动。” 过了一会儿,泽安感觉自己锁骨处痒痒的,陆清韫嘴唇有意无意的蹭着那处, 不知是在蜻蜓点水的啄吻,还是只是在同她说话。 嘴唇一开一合间,气息喷薄在泽安的身上,黑暗中的感官是如此敏锐, 让陆清韫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在她的感知里都无限放大。 “传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泽安有些口干舌燥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才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问你为啥要叫我哥哥,嗯,还有,上次分开时,我有和你说过的,我是泽安,不是李传真,为何......” 泽安忽然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声音低沉道:“为何你总是叫我传真,我有名字的, 你还是喜欢身为男子的李传真是不是?我是女身,所以你” 阿福是把我当成李传真的替代品吗,因为得不到少年时期的那个李传真, 勉强接受现在是女身的我,她几乎从来不叫泽安这个名字,而且也只喜欢喊哥哥, 泽安心里只觉得难受的很...... 可陆清韫似乎感兴趣的不是这个,她有些羞赧的搂住泽安的脖梗,又往上凑了凑, 与其窃窃私语,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道:“不是问你这个啦,就是,就是,你后面半句是什么意思......” 泽安有些不明白阿福究竟在问她什么,不明所以道: “后面半句?什么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没问别的啊?” 陆清韫有些难以启齿的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处,哼哧半天,才和泽安咬着耳朵道: “就是,什么叫,我想要,你就,你就怎么样啦......” “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是想,你还能,变来变去不成......” 泽安的眉头皱在一起,她表情就像是,啊,果然如此,阿福她还是想要,虽然我不行,但是我必须行...... 类似这种视死如归又无比为难的便秘表情,总之就是很糟心。 “这个,我没试过,不一定行,不过,你要是馋的慌,我也可以,嗯,迁就你也行......” 陆清韫连忙捂住她的嘴,脸红红的小声道:“不,不必迁就,就,就这样,也挺好......” 陆清韫脑子一片浆糊,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和李传真讨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馋不馋的,实在太羞人了...... 李传真眼睛眨了眨,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 好像还是没弄明白,阿福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她是要? 还是不要? 两人又抱着聊了一会儿天,见阿福精神好了许多,泽安终于可以起来去生火了。 洞中狼群用于搭窝的木头干草还是挺多的,正好可以拿来用。 不然,像这样湿冷的天气,没有干柴,她也没有办法生火。 泽安简单收拾出一片空地,将四周都稍稍清理干净。 又用自己的短刀,将木头截成差不多的大小,堆出一个小小的柴堆, 泽安在自己的内甲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令牌,毒药,记仇本,炭笔,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还有火折子...... 内甲里面的口袋是防水的,一些很重要又容易损坏的东西,李传真一直都是贴身存放。 “还好,火折子还在,不然生火也要费事儿。” 干草易燃,经过一番努力,泽安很快将火升起。 陆清韫也坐起身,抱着膝盖团成一团,虽然这样没穿衣服很羞人,她还是主动接过照顾火堆的任务。 有了火,洞内立刻就亮了起来,温暖的火光在洞中摇曳。 泽安又披上湿漉漉的外袍,在洞口砍了两根稍结实些的木棍, 要她光着跑来跑去,实在有些做不到,宁愿冷一点,也要穿着衣服。 将两根树枝简单削去青色的树皮,然后用腰带捆扎成一个临时晾衣服的支架, 搭在火堆的另一侧,即可以遮挡一部分洞口的灌进来的寒风,也可以顺便烘干衣物。 一举两得,甚好。 “传真,快把湿衣服脱下来吧,别着凉了,我不看你便是......” 泽安眉头蹙起, 嗯?又是传真...... 泽安将身上的湿衣服三两下脱下挂好,走至陆清韫的身后。 将人抱起靠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心避开陆清韫受伤的小腿,二人围在火堆边烤火取暖。 “看了也不打紧,我不介意。” 泽安用手指替陆清韫梳理长发,让她半依在自己胳膊上,头发靠近火堆,好将她半湿的头发烘干。 陆清韫仰躺着,她不用抬头也能看到泽安那张明显不太高兴的臭脸。 “你怎么了嘛,这是不介意的样子嘛?” 陆清韫失笑道。 泽安黑着脸,扭过头,只拨弄火堆,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陆清韫伸手碰了碰她气鼓鼓的脸,问道:“你为何要叫泽安? 你不也是李传真么?我又没有叫错人,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泽安闷闷道:“这是圣禄给我取的名字,我是我,传真是传真,这当然不一样,你叫的是传真,就和我没关系......” 陆清韫勾住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别听圣禄的话,不要用名字有意识的区分你自己。 你就是李传真,不是泽安,也不是别的什么人。 你就是我一直喜欢的人,人有各不相同的面很正常,你只是性格更加明显罢了。 我只叫你李传真,别的女人给你取的名字,在我这里,不受认可,你明白吗?” 泽安浑身一震,她喃喃道:“怎么会,圣禄说,这是尊重我的每一个人格,她认可我的存在,我是独立的......” 陆清韫恼怒道:“这不是尊重,这是在故意加重割裂你的人格, 你就是李传真,这是事实,不是给你强加上一个名字你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泽安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回想起这几年和圣禄相处的点点滴滴。 对自己的悉心照顾,那些抚慰心灵的话语, 她对自己每个人格都是各有不同的相处方式。 给她疗伤,给她全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那些无数个日夜的温柔体贴她的神明姐姐...... 这些,都是假的吗?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情是真的? 这一刻,李传真只觉得头痛欲裂,一把无形的利刃似乎将她的灵魂强行一分为二! “不是泽安,是李传真......我是李传真,我是......” 圣禄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在她的精神世界,如同神明的宣告, “姐姐给你们各自取了新的名字,从今以后,你是泽安,她是泽真, 你们每一个姐姐都喜欢,我允许你们各自的存在,你们各有存在的意义, 独立的思想意味着真正的自由。 泽安,你是自由的,独立的,完整的......\" 李传真开始抱着脑袋疼的满地打滚,精神世界的撕扯和眩晕感甚至完全反射到她的真实肉体之上。 她的眼前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头痛,耳鸣,干呕,抽搐,四肢痉挛...... 陆清韫上一秒还在李传真的怀里与她温情脉脉, 下一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她顾不得自己被李传真发狂甩开时擦伤的胳膊,手肘, 只能在第一时间上前紧紧抱住李传真的身体,防止她弄伤自己。 ”这是怎么了,不该这样的,是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泽安,传真,我错了,呜呜呜呜......“ 陆清韫已经不知道该叫她哪个名字,似乎不管怎么做,都会对其造成伤害。 ”你看到了什么?圣禄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李传真又一次来到她自己的精神世界,和之前一片黑暗虚无的黑暗沼泽不同。 她的精神世界开始有了天空土壤,有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冷荒原。 荒原上有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坟墓,那些墓碑上,有的有名字,有的没有。 有名字的墓碑大多是李传真记仇本上写下的人名。 更多的则是一些无字墓碑,那些都是她发狂时,无辜枉死之人...... 李传真的灵魂与泽安的灵魂共用一个下半身,她们从腰部开始分裂成两个人。 她的四周围绕着点点萤火,那是曾经被泽安一怒之下杀死的泽真,破碎的灵魂在她的身边四散飘荡。 这两个人格因为陆清韫的一句话开始有意识的想要相互融合。 可每当关键时刻,圣禄的声音便会如同大道天音在她的精神世界的昏暗天空响起! 李传真做了三年神殿的守门人,每日的清晨傍晚,她就在神殿门口敲响朝拜的钟声。 如今,那晨钟暮鼓的钟声竟然随着圣禄的声音回荡在她的精神世界。 每一次钟声的响起,她的灵魂就会被震荡的来回撕扯,摇摆,两个人格既无法融合,也无法分割...... 这是,神的蛊惑。 曾经,在很多年前,李传真对年幼的陆清韫使用过的能力。 如今,在多年之后,以另一种方式,反噬己身。 荒原之上,那些一个个荒凉的,无人祭拜的坟冢。 在李传真的内心深处的精神荒原上,在地面上变成一个一个的脓肿,结痂的伤疤。 李传真不断在这里埋葬她的敌人,坟冢越来越多。 守着这些坟墓,在今天,这些曾经被李传真无情杀死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爬出坟墓。 他们飘荡在李传真的荒原上,与她一起仰望头顶的深渊, 天空中,那一轮硕大无比的血月,越靠越近。 像一颗巨型的天外陨石,血月每靠近一份。 世界便如崩裂一般,多添加一道裂缝。 荒原上的人们每当月亮逼近之时,便会齐齐回头, 每一个人,都在看向孤独分裂的李传真。 他们,在默默等待着荒原世界崩碎的瞬间。 第104章 学霸押题 李传真从荒原世界醒来,眼前是因为担心她而伤心落泪的阿福。 “阿福,我没事,别哭......\" 李传真抬手为她擦去眼泪。 陆清韫自责不已,她是真的很想帮传真恢复正常的状态。 现在仅仅只是一句引导她融合人格的话,都会让李传真如此痛苦。 连一个名字都要小心翼翼的话,陆清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对不起,我不该......\" 陆清韫很想问她,她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在她们分开的这几年,她和圣禄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想问,又不敢问,怕她又出现刚才那样精神濒临崩溃的情况。 李传真醒来之后变得异常沉默。 她只是默默的将陆清韫搂在怀里,不言不语的样子十分消沉。 “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这样,我好担心......” “我就是有些头疼,老毛病了,没事,过会儿就好,你不必担心。” 李传真强打精神轻声安慰。 陆清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委屈的瘪嘴,根本不敢去想李传真这样究竟是为了谁...... 问她也不说,从小就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 那个圣禄,对传真来说,就这么重要么? 她就提醒了李传真这么一句,让她不要相信圣禄。 让她意识到圣禄的险恶用心,结果李传真的反应就这么大, 好像就是因为圣禄的欺骗而心如死灰了一般...... 火堆烧得正旺,木柴在火焰中燃烧的噼啪作响。 李传真看着木架上的衣服被烤出水汽,一缕缕的白烟从衣服上蒸腾而起。 她出神的想着多年以前的往事,完全忽略了身边陆清韫的感受。 李传真现在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场笑话。 后悔,悲哀,一切类似的词汇都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苍白无力。 曾经嗤之以鼻的感情,如今变成了嘲讽她自己的最好的证据。 李传真再也不敢看陆清韫一眼,巨大的悔恨,愧疚之感充斥她整个心田。 就在荒原世界,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究竟对陆清韫做过了什么,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在陆清韫还小的时候,她就已经使用过和圣禄差不多的能力。 是蛊惑,陆清韫她早就中了自己施展的蛊惑之术! 如今的牧羊人是她多年以前打造出来,用于报复羊群,报复大宗师的傀儡。 李传真的眼泪一颗颗掉出来,泪珠又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陆清韫光洁如玉的肩头,顺势流下...... 真是自恋啊,她早该想到的。 世上哪里会有人人见人爱?便是再美若天仙也不至于让见过她的人都对她产生感情。 再不正常的世界,又怎么会她遇到的女子都是同性恋? 逸散的蛊惑之力引诱了接近她的女子,她根本不懂该如何像圣禄那样收放自如。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她自食苦果。 因恨生爱,她爱上了自己创造的傀儡。 哪有女子会像陆清韫这般爱一个人爱得如痴如狂。 她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恋爱脑,自己又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陆清韫的恋爱脑是自己亲手装上去的。 是她自己太自以为是,从一开始就把陆清韫的爱意当作了理所当然,肆意玩弄,戏耍。 觉得羊对不起自己,就拿陆清韫的感情随意践踏,将其当做泄愤的工具。 如果陆清韫不是一开始就被自己蛊惑的话。 她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对自己念念不忘,甚至到了,要放弃一切,和自己殉情的地步...... 至于圣禄怎么对她,其实李传真并不是很在乎。 对于这种暗算,背叛,对于旁人的恶意,她早就习以为常。 知道圣禄不是好人,既是意料之外,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 她并没有多难以接受。 真正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陆清韫。 这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剧本原来是她自己多年以前就一手导演好的。 只是时间长了,连自己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李传真神情恍惚,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李传真朝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阿福,衣服好像干了,我去帮你拿过来......\" 陆清韫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看着李传真瘸着和她相同的一条腿,艰难起身,到火堆的另一侧去取衣服。 那是为了给她减轻伤势才会如此。 ”传真,你,你......\" 陆清韫开口想问,看到李传真病态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不是没有月光,你的伤,无法痊愈嘛?“ 其实陆清韫想开口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传真,你除了和耶诃不清不楚,难道对圣禄也,也?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简直欺人太甚...... 明明都已经有自己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怀里搂着自己,心里想着她的宝贝圣禄姐姐掉眼泪! 陆清韫银牙紧咬,脑袋低垂下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手里的干草被她揉成一团乱麻。 她不敢想,更不敢问。 李传真取下衣服,走过来,先给陆清韫披上外衣,自己再穿上外袍。 \"是啊,一直下雨,看不到月亮,我也没有办法恢复伤势。 如果明天运气好,有月光的话,我就能帮你完全吸收掉腿伤了。 阿福,你再忍耐两天。” 李传真穿好了衣服,没有回身重新将陆清韫抱在身上。 而是坐回火堆旁,不时往里面添些枯枝碎叶,拨弄一下火堆。 那种刻意回避视线的模样,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别说陆清韫这样七窍玲珑的人精了。 陆清韫看到她为圣禄神伤如此,又气又委屈,冷哼一声, 道:“既如此,待伤好之后,我便马上回秦,我一人与剩余的大宗师周旋即可。 李公子你也该速速返程,回去找你的圣禄姐姐当面说清楚。 你二人早日澄清误会,携手灭秦,一统天下,才是头等大事,可万万耽误不得.......” 陆清韫说完背过身去,把自己缩在李传真宽大的袍子底下不吭声了。 陆清韫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哄,也没人过来和她解释。 耳边只有火花炸开的噼啪声,还有洞外隐约的呼啸风雨声。 又过了好久,陆清韫感觉肩膀被人搂住,然后听到李传真轻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你杀了魏无量三人,已经做不成牧羊人,回不去了。 你现在呆在我身边,才是安全的。” 陆清韫气她那么在乎圣禄,一下掀开袍子,朝李传真扔了一把草。 怒道:“是啊,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比不得你的圣禄姐姐位高权重,你还理我作甚? 你继续想她,为她伤心好了,你管我死不死活不活的,左右碍不着你俩, 不,是你们仨儿,我都差点忘了,你的红颜知己可真不少,那耶诃,唔” 李传真直接吻上去,堵住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 陆清韫被其扑倒了更加恼火,使劲儿推李传真的脸,不让她亲, “你少来,你除了我,心里还想着别人,你亲了耶诃对不对? 那圣禄,她也有份是不是?你说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传真将陆清韫扒在自己脸上的两只小手抓着,按在头顶, 看着陆清韫的眼睛认真道:“我心里就你一个,容不下别人了。 人也不是我想亲的,我若是能完整的控制自己,我宁可自己死了, 也绝不会去碰除你之外的人。阿福,你原谅我吧,好不好?” 解释完,虽然陆清韫还是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但李传真还是不怕死的凑上前去,试探着碰了碰。 还好,这次没有挨巴掌,也没有被咬嘴巴。 陆清韫虽然怕刺激到李传真,但她还是小声问道: “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她给你的名字你还,用吗......” 李传真眼神幽暗,她摇摇头,苦笑道:“不了,听你的,以后只有传真,没有其他名字。” 李传真心中无比苦涩,她心想, 为什么,明明是这么鲜活的一个人,她有血有肉,她会吃醋,会喜会怒...... 明明!她有自己的思想,她对自己的行为有各种各样的反应。 一个多年以前的暗示会影响一个人的思想长达数十年乃至一生吗? “你放手啊,还一直压着我做什么......” 李传真一直出神的想着心事,一时忘了松手。 她一松开,阿福便抱了上来。 靠着陆清韫的肩膀,心中酸涩无比,她开始无比后悔自己当年的肆意妄为。 “传真,你和我说说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呢......” 很多年,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 因为李传真一直都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和伤害,让陆清韫时时心怀愧疚。 每每这种时候,李传真不说,她也不敢多问,默默承受她的欺负。 陆清韫再也不想过这样压抑的日子。 她捧着李传真的脸,又气又担心,道:“说啊,你说话啊,我命都给你了,这样都换不来你的信任么?” “到底是为什么?” 李传真压抑了许久,甚至很多年的心情,她心中的苦楚,和她即将崩塌无法自我拯救的荒原世界,加上陆清韫...... 这些已经彻底成了压垮李传真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不容易以为盼望来的救赎,似乎也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阿福,她怎么会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傀儡呢? 从无声无息的垂泪,到默默抽泣,李传真终于抱着陆清韫放声大哭...... “对不起,阿福,我对不起......” 李传真泣不成声,她为自己做过的蠢事感到深深的后悔。 “我对你做了蠢事,我竟然对你......” 李传真把自己曾经蛊惑她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虽然知道说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幻术无法解除,时光也不能倒流。 陆清韫终究被她给毁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是靠作弊得到陆清韫纯洁无瑕的爱,她已经无法得知陆清韫真实的想法。 陆清韫听懂了,原来是在因为这个难过吗...... 陆清韫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有一直坚持问这个笨蛋怎么回事儿, 不然真的冤死。 “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牧羊人吗?” 陆清韫一直耐心的等李传真哭完才开口说话,拍着她的背,安抚这个一根筋的家伙。 “牧羊人?”李传真抽泣着,她哭的打嗝,疑惑的抬眼看着陆清韫, “牧羊人就是你这样的,秦皇后裔,天生聪慧之人,被大宗师选中了天选之子。” 陆清韫轻声一笑,在李传真额头上曲指一弹,道:“不对哦,只答对一点点。” 李传真一脸的聪明相,呆呆的问道:“不是这样么?那是,怎样的?” 陆清韫摆手道:“或许那几个大宗师也是像你一样认为,牧羊人就是从皇室后裔中挑选出来的,绝顶聪慧之人。 因为从秦皇的后代之中,确实有许多人杰辈出。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但是,后来我发现,这根本不对。” 李传真确实从未了解过牧羊人的由来,她一直以为这是陆清韫的出身决定的。 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是老板,自己生来就是当牛马的命...... 她倒是从来没有思考过,为啥别人是老板? 陆清韫继续分析道: “秦国传承数千年,所谓的秦皇后裔早已经不知传承了多少代。 天下万万众,称秦皇后裔者不知凡几,这其中不知有多少平庸之辈, 如何能说只要拥有皇室血统就是天赋异禀呢? 虽然我自幼时起,身边之人就一直说我天资聪慧,超凡脱俗。 可我越长大,越意识到,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读书也要勤学苦读,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 李传真看着陆清韫侃侃而谈,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 她心道,你能认识到自己是个平凡的普通人,光凭这一点,你就一点都不普通啊。如此优秀还能觉得自己普通。 我如此普通,还会迷之自信的以为别人喜欢自己都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理所当然...... 这就是天才和牛马之间的差距么? “说什么王者之心,心性坚韧,天命所归更是无稽之谈。 我也只不过是一个芸芸众生之中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 大宗师们挑选的牧羊人人选的方式,不是只看血脉传承。 他们挑的,是各行各业表现出众的顶尖人才。 并不拘泥于做的什么,而是他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所能达到的高度!” 李传真开始慢慢品出了陆清韫话中之意,这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要的是把自己所学做到顶尖的那种人。 “就比如说我爹,他爱财,视财如命,在经商一道上,天赋异禀,甚至做到财通天下的地步,他可以是牧羊人。 再比如说王夫子,你知道他以前也是牧羊人吗? 他曾是状元之才,在读书科举一道,在他年轻之时,可称惊才绝艳,力压同辈。” 李传真忍不住打岔道:“如此说来,拥有秦皇血脉不是成为牧羊人的必要条件了? 他们只是要找最顶尖的那批人?如果我杀猪杀的好,天下第一,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做牧羊人? 老村长武功天下第一,为啥他自己不当牧羊人?” 陆清韫抬起李传真的胳膊,主动依偎进她的怀里,轻笑道: “谁说他不是?他已经试过了,只是失败了而已。 秦在被上古国压迫的数百年间,民间起义者不知凡几,最后都是惨淡收场。 唯独只有几人曾经为秦争取到过一段和平时光,让秦能休养生息,苟延残喘到今时今日。 而那些人,便是以牧羊人自居。 李传真恍然,道:“所以老村长他们,才会执着于寻找传说中的天命之人。” 原来,这天命之人,便是那少数几个成功为秦国续命的牧羊人的后代。 这和袁隆平他老人家培育杂交水稻差不多的意思吧? 专门选择那些已经成功为秦续命的伟人的后代,以此来提高自己起义反抗的成功的可能性。 说是玄学也好,迷信也罢,反正,老村长他们就是这么认为的。 有了牧羊人就有了成功的底气,至少是能提升己方士气的。 陆清韫手指卷着李传真的长发,轻扫李传真的胳膊,冷哼道:“我不过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被他们盯上了而已。 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想要成为牧羊人,甚至成就大宗师都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难事!” 李传真心头一颤,成为,大宗师的诀窍? 这,这也能有诀窍么? 修行练功这玩意儿难道不是跟打工一样,靠的是日夜不休的勤加练习,上班工作,三班倒, 不停的积攒内力,厚积薄发,然后突破肉身极限,肉身成圣么? 李传真将陆清韫的脸扭过来,瞪大眼睛,急切问道: “成为大宗师的诀窍?你居然知道怎么成为大宗师的诀窍?是什么样的诀窍?你,你说” 大宗师啊,那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境界! 听到居然有诀窍,这就和高考之前,突然有个学霸跟她说,只要掌握某某公式,这清华北大随便她挑一样,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陆清韫的小脸被捏的嘴巴嘟嘟,她口齿不清的回答道:“想要成为大宗师,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 第105章 顶级天赋 陆清韵拨开李传真的手,正色道:\"这个最为关键的诀窍就是,执念。\" \"执念?\" 李传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失望,还以为是多逆天的诀窍,期待了半天,只有这个而已。 就好像是在说,想要上清华北大,无他,努力即可...... 不过,李传真转念一想,也是,怎么可能有那种速成大宗师的捷径呢? 如果能有这种法子,那岂不是人人皆可成就大宗师了,简直异想天开。 陆清韵靠在李传真的臂弯里,看她一脸失望,有槽难吐的模样儿就觉得好笑,抬手捏捏李传真的下巴, 她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很失望吗? 可这个真的就是诀窍了,只要你能领悟其中奥妙,便可一夜入圣,超脱凡俗。\" “噢,那这和你,那个,有什么关系啊?” 李传真还是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成不成宗师的倒不打紧,关键是,阿福究竟有没有受她迷惑? 这才是李传真心里最在意的。 李传真低头亲了亲,咬着她的耳朵哀求道:“好阿福,你快别卖关子了,我笨的很,你不说明白,我都弄不清楚。” 又拉着陆清韫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我真的难受,我知错了,我后悔了,我就是个傻子,我不该对你做那种事,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陆清韫脸红红的的听着李传真一直可怜巴巴的向她道歉, 几番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硬是抽不动。 这是哪门子的道歉,谁教她这样道歉的! 这个色鬼...... “你,你快松手,拽着我作甚,我才不要摸......真的?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么? 别是想要骗我的诀窍,说来哄我开心的鬼话......” 李传真对着陆清韫好听的话根本不用脑子想,那破嘴自己就知道该怎么说, “真的,心肝儿,我骗人的本事都在另外一个人格身上。 你眼前的我才是真的我,我永远都不会骗你,对你百分百的真心实意。 这些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最好的人,那个人就是你。 我现在才知道我有多离不开你,以前都是我糊涂,我疯了,我简直丧心病狂。 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自己,现在,我再也不想和你错过......” 在秦,哪会有人整日把爱啊,死啊的,挂在嘴边,大家表达的方式都很含蓄。 所以,陆清韫哪里听过这种程度的甜言蜜语,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李传真不理她,陆清韫都爱的不行。 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更别提现在李传真有事没事儿的就喊心肝儿,宝贝,肉麻话不要钱的往外撒。 为何她口中说出的话如此的,如此动人心弦,让人好生欢喜...... 就是......传真她不是不爱喝酒的么?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只要她心中有我,这便足矣。 “好啦,你这傻瓜,我信你就是了,不肖你赌咒发誓......” 陆清韫眼波流转,捂住李传真的嘴,靠在她的怀里,整个人似乎都要醉倒在温柔乡里。 二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转回正题,陆清韫接着解释, “想要成为大宗师,心中必须要有一样他平生所能掌握的最为擅长,也是执念最强的一样事物。 就像艾梦娥那般,她立志要继承她家公子的遗志,成为剑道第一人。 她对剑的痴迷超越一切,如此心无外物,人剑合一,练至极处,便可成道。” 李传真皱眉思索,心道,那就和读书差不多了? 也就是需要超强的专注力以及百分百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能考上清华北大的自信心,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就是最强! 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没有捷径可走。 “那牧羊人呢?牧羊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陆清韫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这也是大宗师最大的弱点! 想要成就大宗师,就必须相信自己,相信手中剑才是世间至理,有我无敌。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旁人,永远认为他们自己才是对的。你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后果!成为大宗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需要失去什么才会获得这样举手投足,举世无双的伟力? 这样的后果,她又能不能承受...... 李传真神色凝重的问道: “是,什么样的后果?” 陆清韫神色淡淡道:“是信仰缺失。” “信仰缺失?” 李传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信仰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好像她也没有...... 什么基督教,伊斯兰教,上帝啥的,都不太感冒。 如果一定要的话,那她信财神。 李传真以前干的最多事就是拿着身份证排队去财神庙刮刮彩票之类的。 虽然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但她就是像陆清韫这般,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财神爷爷刚刚在忙。 中国人这么多,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自己也是正常的, 她从来不会认为财神爷不存在,就算财神爷从未现身过,也不敢心存不敬。 陆清韫此刻大概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态吧,虽然秦国已经乱七八糟的, 也没见有什么正经神出来主持公道,降个天道神雷什么的劈死上古国或者其他周边侵略的蛮人。 但陆清韫也是坚定的认为秦国的神一定有啥事儿耽搁了,只要有牧羊人站出来,统御万民,清疴除害,秦国的神明自会显灵。 像老村长这种大宗师心中只有自己,不信上天因果报应的人自然就是无法沟通神明的那种人。 李传真如此一想,将心比心,很容易就能理解陆清韫的想法。 “不错,大宗师就是一群丧失信仰的堕民!” 陆清韫的手与李传真握在一处,将自己多年的猜测全盘告知, “牧羊人与大宗师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之所以要找在某个领域有着自己所喜爱,所擅长之物的顶尖之人, 不是为了他本身所拥有的才能,而是此人心中的信仰,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信仰最强,最适合统御万民之人。 牧羊人牧的从来不是羊,而是真正的人!之所以要秦皇后裔,那是因为只有这样的人, 才能真正理解,君权神授,牧羊人是在代神牧民。 我们要信的不是手中刀,而是天道昭昭,神爱世人。 牧羊人是要集结众人之力,推翻旧世界,重建新秩序,灭杀兽性,唤醒人性,举国之力,重塑信仰,敬诰秦皇英魂,祭祀天地,讨伐上古蛮族!” 大宗师的个人武力从来不是决定一场国战胜负的关键,民,才是秦国的未来。” 见陆清韫这么有干劲儿,李传真却心中踹踹,眼睛滴溜溜直转, 她很想告诉陆清韫,好像,大概,似乎自己也是,她口中所鄙夷的没有信仰的堕民...... 阿福她真是长了一颗皇帝脑袋,居然是坚定的有神论者。 如此说来,自己成为大宗师的后果就是,没有后果!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封建思想深入人心,天地有序,有律,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很难做到不敬奉天地君王,只信自己。 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自己根本没有这种顾虑,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崇尚科学,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天宗师圣体了。 嘿嘿嘿嘿...... 李传真胡思乱想自娱自乐了一阵后,她双手按着陆清韫的肩膀,不太确定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信仰感强,就不会受我蛊惑? 可这儿......也不太说得通啊,你怎么能确定你爱我是出于你的本心呢?万一这些都只是被我影响的,我只想要原本的你,而不是一个被我自己提前设定好程序的傀儡......\" 陆清韫摇摇头,道;\"不,你弄错了,我不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我甚至可以说不配当牧羊人,但是我确定,“ 她握住李传真的手,再一次用更加坚定的语气重复一遍道:”我很确定,爱你是我的本心,与任何人都无关。“ 李传真茫然的看着陆清韫,她结结巴巴,十分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肯定啊......“ 陆清韫笑道,又问了李传真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她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精力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 李传真想了想,试探着回答道:”因为,你喜欢上兴趣班?“ ”什么是兴趣班?“ ”噢,兴趣班就是一种花钱学装逼......就是一种培养小朋友兴趣爱好的学堂,满足个人喜好的。所以,你学这些是因为喜欢?“ 陆清韫摇头道:“不完全是,笙箫笛琴瑟,钟鼓埙箜篌,每一样我都兴趣去接触,我样样通,却不是样样精,而越是顶尖之人,他们越是会心无旁骛,只会专注于一件事物。 我没有像我爹那样,心中只爱财,并且将之做到极致。我不断尝试,想要找到自己真正专精之物,但是并没有找到。我说的有点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表达这种意思,我就是......” \"你不用解释,我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福,你真是个天才,真的。“ ”你真的听懂了?“ 李传真是真的懂,一开始她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忽然脑海中电光石火间想到一个概念,立刻就感觉自己明白陆清韫在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了。 如果把这里想象成一个低配版的修仙世界,那阿福的话就很好懂。 牧羊人和大宗师都是单灵根,而陆清韫,是个杂灵根! 陆清韫在完全没有接触过修仙武道这些玄幻概念的情况下,单凭脑子推敲,总结所有人的共同点,硬是知道了类似于单灵根杂灵根这样的概念学。 陆清韫所说的成为牧羊人,成为大宗师的关窍,不是执念,是单灵根,是天赋! 如此说来,那阿福确实是无法成为牧羊人的,可为什么她会被大宗师选中? 李传真眉头紧蹙,她表情变得严肃,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紧注视着陆清韫,只差一点,她感觉自己好像就快想明白这其中的联系了...... 陆清韫没有再和李传真继续打哑谜,她缓缓说道:”之所以我被选中,成为牧羊人,不是因为我天生是这世上最顶尖,最有天赋的那一小批人。 而是因为,我在很多年前,在我还小的时候,在某天晚上,我幸运的遇见了一个被人们遗弃的神,她救了我,而我,一不小心,一眼爱上了神。 于是,一夜之间,我就有了信仰。“ 不仅有了信仰,还是超越所有人的最强信仰,杂灵根一夜逆袭,成为牧羊人,成为神最忠实的信徒。 她不是因为天生单灵根被选中,她仅仅只是因为是牧羊人的女儿,而被顺便培养关照的替代品。 一旦随着长大没有显出牧羊人的天赋,那也是会被舍弃的。 陆老爷当年外出经商便一去不归,放任她一个人留在羊村,又何尝不是一次天赋的考验? 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不是陆清韫,一切的起因都是我! 牧羊人不是陆清韫的天赋,陆清韫最大的天赋就是顶级恋爱脑,最不可能的可能就这么发生了。 顶级恋爱脑被大宗师误认为是超级单灵根天才少女! 恋爱脑表现出来的执拗,顽固,一根筋儿。在大宗师眼里就是专注,单一,极致,这就是他们要的天才。 李传真轻轻将陆清韫拥入怀中,闷声笑道;\"谁再说恋爱脑都是笨蛋,只配挖野菜的话,我第一个不同意.....\" 神,牧羊人,信仰...... 李传真脑海中不自觉开始思考这几个词的联系。 阿福,是我的,信徒......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传真开始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变化,一种被人认可,信任,依赖的美妙感觉自然而然的从内心滋生。 李传真的意识再一次来到荒原世界。 这一次,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颗极为闪耀的启明星! 一直游荡在荒原上的鬼怪不再全部充满怨恨敌视的盯着李传真一个人。 他们开始被星光吸引,各自朝着自己的坟墓里爬去。 就像李传真小时候看过的猫和老鼠的动画片里那样。 鬼怪自己爬过去,自己刨开一个大坑,然后自己乖乖的躺进去,再自己把土堆好,顺便把自己的墓碑也插好,一气呵成。 虽然荒原上依然还有许多没有安息的鬼怪在荒原上四处游荡,月亮也还在坠落,但是鬼怪的数量明显少了许多,月亮坠落的速度也明显减缓了。 李传真感觉精神世界的压力骤然减少了许多。 再次睁眼,李传真愣怔了许久,直到陆清韫推了推她,唤回了她的意识。 陆清韫奇怪的看着李传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又呆住了,”传真,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李传真眼中闪烁灵光,她低声道:”我知道上古国为什么要有神殿,圣禄为什么要成神了,原来如此,原来信徒的作用是这样......\" 信徒的存在会增强神对自身的认同感,神虽然可以免伤,可以痊愈,但痛感是真实存在的,这种精神上的伤痛无法自愈,没有信徒的神,受的伤多了,又得不到认可,荒原世界就会崩溃,神慢慢就会消亡...... 信徒本身没有实质上的作用,却可以疗愈精神。 “哥哥,你在说什么?什么神殿,什么圣禄?你又在想圣禄,你” 李传真这次没有急于解释,她忽然就将陆清韵原地放倒,开始自顾自的地宽衣解带。 好好好,你个小绿茶,还敢叫geigei,喜欢叫geigei是吧?叫你皮,我今天就让你叫一晚上geigei,叫不停的那种...... 自己和阿福这种顶级恋爱脑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上就完了。 ”阿福,你不是想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嘛?来,我现在就告诉你。\" 左右就是这么一件衣服,脱起来不要太方便。 陆清韫连忙拉住李传真脱了一半的衣服,慌张道:\"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别这样,我,我不想......\" 李传真俯下身,啄了一口,道:\"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要哥哥还是想要姐姐,我先同你试试,看阿福你到底喜欢哪样的......\" 阿福,你不知道,就在刚才,你救了一个在这个世界差点消亡的神。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也只有以身相许了...... 第106章 天命之子 “姐姐......我错了......是姐姐,是姐姐了......” “好姐姐......姐姐......呜呜......” 洞外凄风苦雨,洞内暖玉温香。 火堆不知燃烧了多久,已近熄灭,只有忽明忽暗的小火苗还在不时窜动, 只是此时却无人有空理会这可怜的小火堆。 没有人为其添柴,任由火苗如何跳动,挣扎,终究逃脱不了即将熄灭的结局。 “阿福,我的心都化了。 我真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就这样......” 陆清韫无力的推搡着身下的脑袋,娇软的嗓音都带着几分嘶哑, “哪有,你这样,啊......欺负人的......” “你,你骗人,说话不算话,啊......骗子,我都,叫姐姐了,你,嗯......姐姐不要......” 李传真百忙之中抽空抬起头,将陆清韫挡着的小手扒开,微微喘息道:“乖乖,怎么不要,你明明就喜欢的很,” 刚被她推开一点,李传真又挤了过去。有些霸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质疑的命令口吻,低声道:“乖,让开......”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陆清韫下意识的听到这种语气就下意识的顺从配合...... 李传真也愣了一下,两个人在这个时候默契的没有说话。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她们的相处方式不正常,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李传真也就犹豫一秒,下一秒就继续埋头品尝。 待被其得逞,陆清韫的脸羞的都已经要滴出水来,连忙又开始挣扎,努力为自己争取逃过一劫的机会, 倔强的颤抖着道:“我,我不,你走开......” “那我也不!我今天非要让你叫到天亮不可,叫你皮......” 陆清韫咬着唇,她嘴上拒绝,眼神却似带着钩子一般,撩人心弦。 “你,你不能这样......” 这般诱人光景,就是戒毒十八年的好汉来了也得犯错误。 见李传真被勾的已经按耐不住的要强来,陆清韫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 感觉自己的掌心里传来软软的触感,手心一片濡湿...... 陆清韫含羞带怯的连声软语相哀求道: “姐姐,求你了,别,别在这儿,我腿都还伤着......你怎么忍心,对我这样......” 见李传真终于肯停下来听她说话,但似乎还在犹豫, 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力已经很高,这点伤根本不碍事儿,可阿福身子娇弱,如此强来确实不太合适。 陆清韫又趁机小小声的抗议道:“而且,我,我不想在外面......下,下次......好不好?” 能拖则拖,等下次......下次再想办法糊弄她就是,反正不能让李传真轻易得手。 李传真听阿福的语气是真的不想,不是口是心非,而且这里环境这么差,确实委屈了她。 虽然自己很想,但阿福不想,那也只能算了。 见陆清韫神情疲惫,李传真这才停下来,重新将人搂在怀里。 陆清韫都不敢抬头去看那张颜色艳丽,水润饱满的唇。 哪里都亲,这人,真是一点下线都没有...... 虽然是放过她了,可李传真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脖颈处亲吻解馋。 陆清韫像只待宰的小羊羔,在野兽的獠牙下微微颤抖。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喉头滑过,邪肆诱惑的声音在她耳边来回撩拨, “主人,你说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你别是,在给我画饼吧? 你若是到了时候又左推右推,我可不依......” 陆清韫红着脸,闭着眼睛小声道:“不会的,只要别在这儿......下次,都,都随你......” 李传真笑的像只狐狸,她趁机道:“那咱们得先,说好才行。 我好心让你一次,那得先打个欠条保证书之类的。 嗯,内容嘛,就写保证下次不会再推三阻四,一次性让我吃到饱。 要具体到哪天,几时几分,最好白纸黑字,最最好能再给我画个押......” 法治社会出来的有志青年,凡事都要讲究个真凭实据,这心里才踏实。 陆清韫瞪大眼睛,恼羞成怒,道: “哪有这样的,这种事,你,你叫我怎么写......写不了......我不......唔......” “不写,不写也行,那就继续......好人儿,让我再吧唧两口......” “嗯啊......写了,写......我写......” 陆清韫还以为李传真是在和她说笑的,直到李传真真的从衣兜里掏出纸笔...... 为了暂时逃过一劫,陆清韫也只有在李传真的淫威之下,被迫在小本本上签下和某某人之间的见不得人的约定。 李传真说一个字,她便写一个字,也管不了写下这份保证书的后果,只想先把今天这关过了再说。 李传真似乎很是宝贝她的小本本,连陆清韫想要顺手往前翻翻看,她都立刻抢回去,不让她看。 无论陆清韫如何软磨硬泡,她就是死活不给看。 见李传真是真的为了这个小本本软硬不吃,陆清韫才暂时打消了看小本本的念头。 至于她心里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看了,就不得而知了。 顺利拿到保证书,李传真美滋滋的将小本本贴身收好。 也不再折腾陆清韫了,将人抱在怀里,哄道: “乖,主人累了吧,你先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们再做打算。” “嗯......” 陆清韫一副睁不开眼的困倦模样,哼唧一声,便在李传真的怀里沉沉睡去。 李传真起身又给火堆添了些柴,满心爱怜的摸摸陆清韫的脑袋, 将自己的外衣给陆清韫盖上,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衣,一手握着刀,一手抱着陆清韫,闭上眼睛,也慢慢睡了过去。 即便是在睡梦中,李传真也是眉头紧蹙,牙关紧咬。 原本应该已经熟睡的陆清韫此时又睁开了双眼,她伸手将李传真的眉头抚平。 又轻轻抚上那紧抿的下唇,动作轻柔的小心上前与其交缠拥吻。 李传真几乎连续三天两夜没有休息,这会儿睡的迷糊,感觉是阿福在亲自己, 只是下意识的回应两下,放松下来,又沉沉睡去。 陆清韫中途不小心把人惊醒了,僵了一会儿,见李传真又昏昏沉沉睡熟, 她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又继续一脸痴迷的借着火光望着李传真的脸看了又看。 方才在李传真面前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消失不见。 有的只是多年夙愿一朝得偿的满足与畅快。 这些年,自己想了多少办法,付出了多少努力,始终走不进李传真的心。 本想着实在得不到就和她一起死,不曾想,这最后一次的尝试, 居然峰回路转的成功了,怎不叫她欣喜若狂! 陆清韫两自己埋进李传真温暖的怀抱中,鼻尖小心的在她的颈项间来回磨蹭, 贴在李传真身上深深呼吸,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是她,是李传真的冷冽清香的味道...... 陆清韫已经想念这个气息好多年好多年了,从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她就惦记上了。 终于,终于,终于! 陆清韫真想现在就大笑出声,她甚至激动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睡梦中的李传真仍然十分警惕,感觉到陆清韫的颤动,还以为她冷,又将人搂的更紧了几分。 陆清韫顺从的任她抱紧,眼底的痴缠摄人心魄,恨不能将自己与李传真融为一体才好。 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她陶醉不已的靠在李传真的怀抱里, 虽然因为李传真,她的计划需要变一变,不过,再没有比现在的结果更合她心意的了。 若是今日她们两个死了,当然是一了百了, 不过呢,她陆清韫乃是天命之人,福大命大,活下来了。 既然我活了,那其他人就都去死吧! 陆清韫的嘴角勾起一丝疯狂的笑意,眼中的满足之色溢于言表。 等她把圣禄,还有耶诃那两个贱人杀了,传真,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李传真爱谁,她就杀了谁,杀到无人可杀,杀到没人再敢和她抢人为止...... 传真可是被世人遗失的神明,是她最先发现的宝物,是她陆清韫一个人的神! 秦国是她的,上古国也是她的,未来整个世界,包括这世上的唯一真神,李传真。 这些,全部!都是她的! 以后,要让所有人都成为她脚下的羊,她要代神牧羊, 创造一个符合真神心目中一直向往的神界, 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完美国度。 唯有如此,她的神才会心甘情愿的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 在野狼谷山崖的另一头,圣禄已经领着人开始清扫战场。 “主祭大人,这,雨越下越大,山洪过道,地势险峻,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这还要搜吗......” “搜!派人,给我加派人手,所有人全都给我下去搜!找不到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用回来了! 她没那么容易死。将山谷给我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是是......请大人息怒,卑职这就去安排......” 大雨倾盆,圣禄早已换下了满身的泥泞和狼狈。 今夜天色已晚,并不适合赶路,且圣禄留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于是便搭起大帐,临时驻扎在野狼谷中。 那样的高度,连自己也没把握能活,若是她一心求死...... 圣禄的手不自觉悄然握紧。 那个蠢货,实在是蠢,太蠢了!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巫,却被那个秦国女人当狗一样的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自知。 她就和耶诃那个蠢蛋一模一样,都是一个德行! 两个莽人,空有一身武力,枉她费尽心思的筹谋布局。 为何经历了这么多事,李传真仍然心思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都吃了多少苦,上了多少当,她怎么就不长记性? 她和耶诃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齐一个好用的脑子...... 早知她如此容易被人蒙骗,她就应该早点和那个蠢蛋说清楚。 本指望她能替自己分担压力,结果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只会整天和自己对着干。 软硬不吃,对她好也想着那个秦国妖女,给她施压直接就把自己也记恨上了。 还要跟仇人殉情...... 天晓得一个没脑子的半疯的巫,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就该将其关在神山,哪里都不准去。 没有了传真,她还苦心孤诣的谋算大黑天,还有什么意义? “连自己是哪边阵营的都搞不清的蠢货!爱死死去,我管不了你了,蠢,蠢材,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圣禄本想顺手将手边的茶碗全给砸了,想到气急败坏,一生气就摔盆砸东西的是耶诃, 自己也这样没品的话,岂不是和那两个蠢人做了同样的事,这般想,她又忍了下来。 圣禄头疼不已,耶诃还在神山关着,若是被她知道。 李传真被自己逼得跳崖自尽,耶诃不和自己彻底翻脸才怪。 “来人,去把兀术那个蠢东西给吾压上来!” “是,大人。” 帐中侍者皆噤若寒蝉,主祭司大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像这般大发雷霆还是第一次见。 兀术失败了,驰援野狼谷,不仅没有保住野狼谷中的部族势力,自己还被及时赶到的圣禄的人马围堵个正着。 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的多,突袭野狼谷的不仅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秦人,身份不明的上古人,还有大宗师出手,更加有源源不断的突厥人搅和...... 兀术甚至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和谁打,是圣禄吗? 她想做什么?竟然还和突厥人搅和在一起,难道是打算真的和恶婆罗家族开战不成? 两名神山侍卫将五花大绑的兀术给押进圣禄的大帐之中,随即告退离去。 兀术此时满脸愤懑,他浑身甲胄已是破破烂烂,头发湿淋淋的还在滴水,模样甚是狼狈不堪。 魁梧的身形,两腿分立,站于正中。 即便一身是伤也是雄姿英发,顶天立地。 圣禄撑着脑袋坐于主位,淡淡道:“见了主祭,连最基本参拜礼节都没有, 小殿下,您这是何意啊?怎么,是想让姐姐重新教导殿下规矩么?” 兀术本来都想好了,一会儿见了圣禄,先是怒斥一番,骂她不讲道义,害他姐姐! 又或是质问她究竟意欲何为?明明是秩序之城的日神祭司, 为何要与混乱之城的城主勾结在一起,如今又联合外族, 奇袭野狼谷,这是通敌叛国之罪,她圣禄岂能如此一手遮天,目无王法! 他兀术死便死了,决不能临死之前给恶婆罗家族丢人现眼。 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兀术想的很好,可等其他侍者一走,圣禄一开口,他就破防了。 他可是从小就跟着耶诃和圣禄的屁股后面长大的,他也是叫圣禄姐姐的,为何,圣禄为何要如此...... 兀术虎目圆睁,眼角通红,听到圣禄说起姐姐二字,他不禁落下泪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撇嘴哭道:“兀术恭请祭司大人圣安,圣禄姐姐......” 第107章 所谓买卖 “姐姐,您好狠的心啊,不知我王姐哪里得罪了您,我兀术又做错了什么? 您这是打算将我姐弟二人置于何地?又将我们这些年的情义置于何地!” 兀术没办法了,虽然从耶诃给他的极为有限的信息里,知道圣禄不可信。 她很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把耶诃囚禁了,可他现在老窝都被人端了, 怎么可能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圣禄。 除了打感情牌看看圣禄这里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之外, 就只能打探些消息,再想办法脱身回王都向家族求援。 这里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压的下去的了...... 兀术被缚双手,他膝行上前,伏于圣禄脚下,半躺在地上,如同一个三岁孩子一般哭嚎不休,道: \"野狼谷是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本营,今夜就这样被人毁于一旦。 这些,这些可都是我的精锐部队,心腹部将啊! 当年,我可是率领野狼部为圣禄姐姐冲锋陷阵。 姐姐让我打谁我都是二话不说第一个上,我为姐姐流过血,我为姐姐挡过刀,这些,姐姐难道都忘了不成......“ 圣禄支着下巴看着兀术躺在地上转着圈的耍猴戏,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兀术却越说越委屈,越喊越大声, ”我为姐姐鞍前马后,我把您当亲姐姐一般放在心尖尖上供着捧着。 平日里都是言行恭敬,三节年礼,日常供奉亦不曾短缺! 如今姐姐倒好,居然勾结外敌,谋害我长姐不说, 还要下手对付我这样的掏心窝子待姐姐的亲弟弟,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便是不提这些旁的干系,单说这祭司大人的身份,您可是秩序之城的日神! 该是罩着我与王姐这边的,我们仨才是一边的! 我与耶诃,我们姐弟二人,哪个不是砸锅卖铁,掏空家底的支持神殿。 向来都是您说什么是什么,何时有过违逆之处,不敬之语? 这是干什么,啊,我就问您一句,这是要干!什!么!呜呜呜呜......“ 兀术这番话甚得圣禄的心意,看看,连兀术这个傻孩子都看得明白。 至少知道自己是哪边阵营的,不像李传真那个傻的冒烟的,敌我不分,想想就来气。 圣禄指尖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白光,她随手一挥,兀术身上的绳子悄无声息的落下。 兀术一边哭嚎,一边偷偷眯眼偷瞧圣禄的脸色。 见其并无杀意,还给自己松了绑,更加壮了几分胆子上前。 一边张着大嘴号丧似的叫唤,一边趴地上扯着圣禄的裙角抹眼泪。 圣禄毫不留情,嫌弃的一脚将人踹了半个跟头,懒懒道: ”跟你那实心眼的蠢姐姐一个样儿,吵死了! 也不知道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我闲的没事儿打你这点儿破铜烂铁的家当做什么? 我早与你说过,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你的乌龟壳里别瞎跑! 你是半点都不听话,蠢东西,你再用我裙子擦鼻涕,我抽不死你,滚一边去......\" 兀术被踹了一脚,反而喜上眉梢。 有戏! 兀术心思急转,看圣禄这样,似乎和往日戏耍他姐弟二人时并无什么差别。 只是玩儿这么狠的,还是头一遭。 他三两下胡乱抹干眼泪,又爬回圣禄跟前。 单膝跪地,支起一条腿,将圣禄踹他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十分殷勤的为其锤腿。 兀术舔着脸,可怜巴巴道:“姐姐,好姐姐, 别玩儿我了,我认输了,我服了,您老人家给句准话儿,今日野狼谷之祸,不是您谋算的,是也不是?啊?” 圣禄定定的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兀术,想起那日傍晚在神殿门前,某个不怕死的家伙,说她无聊,说她喜欢戏耍别人的人生...... 兀术也觉得事情是我做的,我又在耍他玩么? 呵,无聊的神。 圣禄微微一笑,朝兀术勾了勾手指,兀术迟疑的凑近了些。 圣禄屈指在他脑门上一弹,兀术猝不及防的吃痛一下,他捂着脑门,不解的看着圣禄。 “不是。” 兀术喜出望外,圣禄居然难得的跟他解释了一句。 要知道,圣禄向来我行我素,只要结果,从来不屑于与旁人多费口舌解释的。 如今能得她亲口应承,那就绝不可能是圣禄做的。 他瞪着牛眼,捂着脑门看着圣禄,咧嘴傻笑,道:“真的?” 圣禄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想着自己方才对圣禄的不敬,兀术又连忙跪倒, 五体投地的向圣禄行了参拜大礼,大声道:“兀术言辞冲撞,请主祭大人重重责罚!” 圣禄戏谑的看着跪在地上兀术道:“虽不是我做的,也是因我而起。 你的野狼谷没了,此番元气大伤,难道不怨我么?” 兀术正色道:“一个野狼谷而已,与圣禄姐姐相比,孰轻孰重, 兀术还是分得清的,若能助姐姐一臂之力,莫说一个小小的野狼谷, 就是赌上巨石城,压上我全部的身家性命,兀术也绝无二话! 恶婆罗与赫舍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圣禄姐姐还能站在我与耶诃王姐身后。 兀术无所畏惧,更加不会对主祭大人和神殿的决断有半句怨言!\" 圣禄总算宽慰了些,还行,起码有个识时务的, 圣禄赞许道:”好,兀术,你若是个女儿身,我此番必要扶你上位。 耶诃真是难堪大用,可惜了,你是个男子。 不过呢,凭你这般聪慧,将来的成就也不会比耶诃差上多少, 诶,若是耶诃也能像你这般知进退,懂变通,我又何须如此麻烦......\" 兀术被夸的难得脸红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的扭捏道:“主祭大人过奖了,姐姐乃是王储,我一个小小男人, 文不成,武不就,粗鄙武夫尔,如何能与威震四海的耶诃姐姐相提并论,圣禄姐姐取笑兀术了。” 兀术说完,只听得圣禄一声长长的叹息,便再没有了下文。 兀术很是识趣的上前,捏肩捶腿,几近谄媚。 见圣禄十分烦恼的模样,他试探着问道:“不知究竟是何难事,能难住神机妙算的圣禄姐姐? 可能与弟弟说说么?兀术若能帮得上忙,愿为姐姐大人牵马坠蹬,以效犬马之劳。” “你猜呢。” 兀术皱眉,他忽然起身,急道:“圣禄姐姐,可是有人向您进觐谗言,挑拨你我两家之间的关系?” 见圣禄不可知否的表情,兀术又道:“不然就是有其他家族的人眼红我恶婆罗,想要取而代之!” 兀术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开始了头脑风暴。 连续猜了几个都不对,兀术忽然想到圣禄那不靠谱的人品,试探着问了一个最不可能又最有可能的答案。 兀术道:“莫非,是有金主出了圣禄姐姐拒绝不了的大价钱......” 见圣禄果真不说话了,兀术脑子都要宕机了。 靠!你是真没品啊! 兀术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想骂又不敢骂, “不是吧?姐姐,对方,对方是谁,您说,他出了多少钱?我,我出” 圣禄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来,兀术立刻住了口,他本想豪气干云的喊出:我出双倍! 这种土豪十足的话,可常年在圣禄这里吃亏上当,他也不敢随便夸下海口。 因为你只要敢说,圣禄她是真敢要啊...... 圣禄冷笑一声,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斜靠在狼毛软塌上,摇头道: “还不是你那个好姐姐,我好心与她分享我的宝物。 结果呢,她起了贪心,竟然想将我的宝物据为己有。 我便与你姐姐闹掰了,她敢与我争,我就小惩大诫的让你姐姐好看喽......” 兀术眉头皱起,嘀咕道:“不应该啊,耶诃姐姐向来不怎么在乎这些宝物啥的,她只痴迷于收集各种神兵利器,” 兀术蹲下身,好奇道:“圣禄姐姐,那究竟是何宝物,竟能引得你二人争抢?” 圣禄神秘一笑,她扯起自己的半边衣袖,遮住脸, “说起来你也是见过的,宝物便是我神殿的那位守门人。 此人美貌异常,我见猎心喜,便收于门下,用作日常观赏。 你也知道,我与耶诃常有往来,姐妹之间嘛,有了好东西,便想着拿到对方面前炫耀一番,” 圣禄一拍扶手,恼怒道:“谁料你姐姐如此霸道,竟然想独吞我的宝物!你说,是不是她不对?” 兀术听圣禄这样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也想起来此人是谁了。 那是个之前女扮男装混迹在城中的女郎,此人赫赫有名,在秩序之城中常年挑战各路强者,少有败绩。 神殿的守门人,圣禄手下第一高手,新任的秩序城主。 第一次见此人,还是因为耶诃找他一同去一群秦国小贼手中抢人来着。 “赫舍里泽真?原来是为了她啊,她不是我姐姐的男宠么? 听姐姐说,那人是她的贴身侍卫,是姐姐花大价钱从您这里买的,那应该就是......” 应该算是我姐姐的人才对啊。 兀术越说声音越小,不敢把后面的实话说出来。 因为圣禄那不善的目光实在太吓人了。 “兀术,你来说句公道话,这件事,我和你姐姐,究竟谁对谁错啊?” 兀术难以理解的站起身,他像个拉磨的驴子一般来回踱步,道: “这,这有什么可吵的呢?闹了半天,你俩就为了争一个男宠吗? 不,不是男宠,她还是女郎,这就更没啥好吵的了吧?难,难道你们两个都,” 圣禄意味深长道:“没错,我和你姐姐现在都看上此人了。 你还说没什么可吵的?我告诉你,这事儿可大可小,可够我们俩掰扯的。 此人可不是一般人,天上地下,独此一份,我是决不可能罢手的。” 兀术无奈道:“此人我见过,确实是美,但这又如何呢?不过是个有几分美貌的女郎而已。 这真没啥好抢的啊,姐姐,你看这样行不行? 明日,我便传达下去,马上派人到各个部落中海选上古国美姬百人。 耶诃姐姐分她五十个,圣禄姐姐你也五十个,你们二人一人一半,谁也不吃亏,大家一人一半,两位姐姐就不要为此事争吵啦,握手言和,怎么样?” 兀术眼见圣禄越发危险的目光,又补充道: “额,那就招募两百个美姬,耶诃姐姐五十个,圣禄姐姐一百五十个......” 圣禄终于被兀术这个傻瓜给逗笑了,她这一笑,便犹如百花齐放,冰雪消融,连带着兀术也跟着一起笑...... “好笑吗?” 圣禄笑着笑着又瞬间变脸, 兀术摇头道:“不,不好笑......” 圣禄一挥衣袖,将兀术一下打飞老远,她冷冷道:“两百美姬,包括李传真在内二百零一人,我要全部!你姐姐一个也别想得到!哼......” 兀术见圣禄变了脸,知道今日插科打诨是蒙混不过去的,他不禁心中打鼓,不知喜怒无常的圣禄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兀术,玩笑归玩笑,现在我与你说些正经的, 你若做的好,那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若做不好,那么,又是另当别论了......” 兀术两手撑着膝盖,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 “大人但说无妨,兀术愿为主祭司大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圣禄面无表情道:“此次我有一桩大买卖,我已与混乱城主乌林赫说好,将你姐姐耶诃卖与他。” 兀术猛然抬头,道:“不行!大人,这如何使得?我不同意,那乌林赫狼子野心,我姐姐......” 圣禄一口打断道:“价钱!是大黑天的项上人头!” 兀术犹如一只被人猛的掐住脖子的鸡,瞬间没了声音。 他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当真是,好大的买卖...... 看来圣禄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主要目标不是姐姐,而是大黑天! “敢问主祭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请直言吧。” 只要圣禄不是真的想要害死耶诃,那么,自己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自然是要你尽一尽你这当弟弟的孝心,去在关键时刻帮一帮你那耶诃姐姐了。” 兀术心中松了一口气,果然,他就知道,凭着圣禄与他二人多年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圣禄突然就对他姐弟二人下死手。 “我要你现在即刻带人出发,赶往混乱之城,潜伏在城中,等我命令。 记得,要掩人耳目,可别傻乎乎的被乌林赫的人逮个正着。” 兀术心中一跳,莫非? 他连忙虚心请教道:“大人,难不成,您是要......” 圣禄淡淡道:“我要让耶诃亲眼看一看,这世道的真相。” 第108章 将军归矣 荒原风歇,正将军返,凯乐声彻。 多年戍边功业,归来意决,相思难说。 有女心头深念,却音书长绝。 此际里、金甲犹寒,骏马嘶风意犹烈。 佳人未解情深切, 自凝眸、独倚西楼月。 将军欲诉衷曲,心忐忑、恐情难悦。 互诉情衷,应是、良缘梦里千叠。 愿此后、 相伴流年,共赏春花雪。 在广袤无垠的荒原之上,黎明的曙光刚刚破晓. 清冷的晨风呼啸着席卷大地。 天空中,乌云如墨般翻涌堆积,沉甸甸地压下来,给人一种沉闷压抑之感。 远远地,一阵滚滚烟尘冲天而起,伴随着此起彼伏、摄人心魄的狼嚎声,一队得胜归来的狼骑兵风驰电掣般朝着秩序之城奔腾而来。 为首的将军,铠甲血迹斑驳,却丝毫不减其威武霸气。 他目光如电,炯炯有神,神色坚毅如铁,仿若战神从天而降。 手中那柄尚未拭去敌人鲜血的长剑,在稀薄的晨光中闪烁着冷冽寒芒。 胯下的巨狼昂首挺胸,威风凛凛,柔顺的毛发在疾风中肆意飞扬。 身后的狼骑兵们同样英姿勃发、神采奕奕,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骄傲。 铠甲上的斑斑血迹和累累破损,无声地诉说着刚刚那场战斗的激烈与残酷。 战场上残留的硝烟味尚未散尽,混合在凌厉的风中,弥漫在整个队伍的周围,更增添了几分肃杀肃穆。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狼骑兵们的身影愈发清晰。 他们整齐划一的队列,豪迈磅礴的气势,令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震颤。 没过多久,这支凯旋的威武之师便抵达了秩序之城的城门前。 然而,原本应该大开的城门,此时却紧闭门户。 城门前,不见城中居民夹道相迎人潮鼎沸的壮观景象,更没有鲜花与响彻云霄的欢呼之声...... 归来的行军队伍最前方,一位性情暴烈的武将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开口怒骂道: “真是岂有此理!我等得胜归来,这新任城主竟敢如此怠慢我等,亏得将军日夜兼程的赶回来见她。 想当初,这城主还是我家将军好心救回来的,我家将军在外征战沙场, 开疆拓土三年有余,丝毫不提迎娶将军之事也就罢了,毕竟国事为重。 她竟然连封感念的书信也无! 今日更是连迎胜将士的排场也不安排,如此怠慢上将军,她赫舍里泽真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哼,上古女郎皆是这般薄情寡义,狼心狗肺之辈! 当初她遭难之时,是将军出手搭救,她才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若不是如此,她如何能有机会攀上神殿,还有今日的风光?还不是仰仗将军......” ”就是个靠神殿走关系镶金边的草包货色,一点礼数都不懂, 怠慢军士,如果是耶诃殿下在任,哪里会做出这等荒谬之事!简直不知所谓......\" 城外等待许久的狼兵将士的脸色愈发阴沉,叫骂声,议论声渐起。 纥石安礼脸上难掩失落,他抬手制止了众将领为他打抱不平,平静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纥石安礼岂是那种协恩图报的小人?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是城主之尊,尔等私自非议城主,就是不敬主上。再让我听到,军法处置......\" 一名年轻小将还是愤懑难平,低声道: “那也不该如此藐视我等,她身为城主,今日就该亲自过来,出城十里迎接将军得胜归来!” 纥石安礼面上不显,心中却着实不是滋味儿。 他紧赶慢赶,赶在雨季结束之前匆忙结束战事回来,便是想在百花盛会上,亲自向她献花,表白心意。 回程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当年他意外救起的小女郎。 听闻如今她已是城主之尊,想来在他四处征战的这几年里,城中必然发生了许多变故。 自己忙于战事,不能陪伴在侧,护其周全,也不知她孤身一人,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本来以为她是城主,而自己乃是得胜归来的上将军,想必她会在城外迎接自己,不想让她久等。 他顾不得后续部队,一路急行军,快马加鞭赶到秩序之城门下,却是这番被拒之门外的萧索光景。 “城上的,今日的守将是何人,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看不到我们凯旋归来?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纥石上将军!” 副将的吼声在空旷的城门前回荡。 这时,城墙上出现一个身影,大声回答道: “将军息怒,吾乃守城列官矛女,日神有令,秩序之城封闭城门七日。 无令我等不敢擅开城门。大军只能暂缓回城,还请在城门外就地驻扎。” 副将怒目圆睁,“矛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紧闭城门,阻碍大军进城! 若是军中哗变,出了差池,你一小小守城列官,你吃罪的起吗!” 矛女一脸苦相,无奈答道:“将军,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近日城中突发大事,混乱之城的人随时可能会攻过来,如今人心惶惶。 城中无人主事,为防有变,日神下令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纥石安礼听闻,眉头紧皱,他单手驱狼上前,沉声道: “怎会没有主事之人?城主呢?那,泽真,速去通报城主,就说本将军回来了。 城主大人何须忧心,有我纥石安礼在此,给那乌林赫一百个胆子,晾他也不敢进犯秋毫!” 矛女也很是为难,想来日神大人也没料到狼骑大军会回来的如此之快。 一月前才得到捷报,说是大军不日便会返程,这行军回返路途遥远,算来应该还有十日才会抵达秩序之城,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矛女一副公事公办的死板模样,她答非所问,硬着头皮回答道: “将军,神令在此,我等不敢私开城门,还是请大人城外驻守几日。 等日神回来,矛女再向将军请罪!” “矛女,我等乃是有功之臣,你今日这般行事,若是不给我等一个说法,只拿日神的名头强压我等,这实在说不过去吧?” 矛女眼看这些刚得胜归来的军士一个个怒发冲冠的,局势不妙。 她也只好拿起弓箭,又扯了一个布条匆匆写了几个字,绑于箭上,射在纥石安礼的马前。 城主之事,牵扯甚大,此处人多嘴杂,她也不敢胡乱开口。 可若是不说缘由,平白阻碍大军入城,便是有神令在前,她也吃罪不起。 那叫骂的副将下马,将地上的那支箭矢捡起,取下布条,双手呈给纥石将军。 纥石安礼拿过布条展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她竟当众袭杀乌林赫,还在混乱之城大开杀戒, 兀术的野狼谷遇袭,连日神都被惊动了,亲自前往野狼谷驰援...... 纥石安礼当即下令道:“众将士听令,原地驻扎,禁戒外敌! 先锋本部,随我前往野狼谷驰援,其余各部原地待命!” “谨遵上将军令!传令各部,原地驻守......” 传令官得了军令,立即下去各军传达。 纥石安礼满脸焦急之色,他当即调转身形,跨着黑色巨狼,一声呼啸,犹如一道旋风一般率先朝着野狼谷狂奔而去! 余下的狼骑先锋也纷纷紧随其后...... 巨狼坐骑速度虽快,却并不持久,野狼谷离秩序之城相隔甚远,若是正常奔行,再快怎么也要个三五日的路程,等他赶到,那小女郎还不知会如何了。 “你等自行赶往野狼谷,支援日神,我要独自横穿枯骨山,抄近道赶过去救援城主......\" ”将军,枯骨山危险......\" 纥石安礼和部下交代一声,也不听众人劝阻,直接转了个弯,便窜进路旁的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洞外灰蒙蒙的,雨已经停了,天还未亮。 被李传真丢在半路的狼王小灰灰在黎明时分,就独自循着气味找了过来。 李传真一早听到洞外有此起彼伏的狼嚎之声,外出查看,便看到小灰灰守在洞口,与外面的一群野狼对峙。 小灰灰体型比正常狼王还要大上几圈,不用李传真出手,它三两下便将此地野狼群驱赶离去。 “灰灰,去抓只兔子野鸡啥的,我肚子饿了,要肥的啊,我腿伤了跑不动,靠你了......\" \"┗|`o′|┛ 嗷~~” “呸,你才不是人,回头我腿好了还你十只就是了,小气......” 小灰灰骂骂咧咧出去抓兔子,李传真又在附近转悠一圈。 暂时没发现有追兵搜捕,也许圣禄以为她已经死了,可能不会有人来找。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 等吃点东西,她就得赶紧带着阿福跑路了。 回到山洞,李传真穿戴整齐,见陆清韫还没醒。 又将火堆重新升起,烟雾很可能会引来敌人, 但一直不吃东西,她受得了,阿福的身体可坚持不下去。 尽管李传真已经尽量小声,但陆清韫也很快被细细簌簌的细微声音惊醒。 身处危险之地,陆清韫其实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身边的李传真一动,她就醒了,只是精神很是疲惫,有些睁不开眼。 “哥......\" 陆清韫刚睡醒,又习惯性的想喊哥哥,李传真一个眼神飞过来,陆清韫一下就清醒了。 想起昨夜的教训,她立刻悬崖勒马,红着脸,改口道:”姐姐......\" 升起火堆,李传真只轻哼了一声,暂且没有与她计较这些小事儿。 眼下逃命要紧,不是想那些圈圈叉叉嗯嗯啊啊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 从木架上取下陆清韫的外衣,肚兜之类的小物件,李传真拿着衣服走到陆清韫身边,又把人按倒一顿亲, “唔......\" “啾”的一声,结束一个早安热吻,李传真这才道:“别磨蹭了,快穿好衣服,等会儿吃完东西,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才行......\" 陆清韫白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谁在耽误时间,亲个没完,还说自己磨蹭,无耻之尤。 李传真搭起篝火之际,狼王灰灰也回来了,它口中叼着一只野山鸡,警惕的走进洞中。 “啊!有狼,小心......” 陆清韫此前从未见过灰灰,突然出现一只体型如此硕大的巨狼,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李传真连忙过来安抚道:“没事的,这是以前我们羊村附近的那个,狼老爷,你知道吧?我从秩序之城的黑市上遇到它......” 李传真将小灰灰的事情和陆清韫简单解释了一番后。 便将小灰灰猎回来的野山鸡拿到洞外拔毛放血,准备拿它给阿福做一顿爱心早餐。 “小灰,这是陆老爷家的大小姐,是我媳妇儿,可不兴吃啊,没眼力的家伙,快给大小姐请安......\" 陆清韫有些惊奇的看着神异非常的狼老爷,一人一狼四目相对。 狼王老爷小灰灰一点一点,慢慢向陆清韫靠近过来。 陆清韫坐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任由硕大的狼头在自己身上四处嗅闻。 昨夜她一直和李传真睡在一处,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李传真身上的气味。 狼王围着陆清韫转了两圈,确定了这个两脚兽是自己人,又将女主人的气味录入完毕,便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原地趴下,闭目休息。 没有盐巴,也没有水源,野鸡也只能简单的拔毛去皮, 撇去内脏,挤干血水,收拾一番就直接拿棍子串了架在火上烤。 索幸昨晚下了大雨,等待肉烤熟的时间,李传真又去外面收集了几片叶子上的雨水,小心接过来,用临时做的竹筒把水烧热, “来,阿福,喝水,小心烫......” “嗯,我自己来......” 先给宝贝大小姐喂了些清水,李传真又继续坐到火堆边烤肉。 只要不是非常危急的关头,能不喝生水还是尽量不要冒险。 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尽量给阿福创造最好的生存条件,先保证她的安危,再考虑其他。 李传真看着一旁小口小口喝水的陆清韫,直到现在她都有几分不真实感。 明明之前自己还想着如何能杀了她,怎么一觉醒来变成她给大小姐烧茶煮饭了? 好像,有点怪怪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李传真一直看着自己发呆,陆清韫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自己的脸,害羞道:“怎么一直看我,是哪里脏了么?” 陆清韫朝她这么羞答答的一笑,李传真只觉得自己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一下就宕机了, 阿福如今长大了可真好看啊,美的太犯规了,又这么乖乖的...... 是了,是这样的,阿福从小就温顺乖巧。 本就是自己以前想错了阿福,总觉得她坏,她是羊那一边的,如今这样不是很好么? 她这样善良单纯,傻乎乎的顶级恋爱脑,一心一意的喜欢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得了精神分裂她也不嫌弃,处处包容自己。 她都愿意陪自己跳崖殉情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哪里还有什么古怪之处,是自己多心了...... “没事,我就是,喜欢看你,以前,虽然时常在一起,我都没有认真看过你。 现在总想一次性把以前错过的都弥补回来. 阿福,我就想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就我和你,我们两个人,我们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李传真自顾自的说,陷入自我感动的幻想之中,完全没能注意道陆清韫脸上微妙的表情。 陆清韫轻轻吹着竹筒里冒出的热气,安静听着李传真在一旁絮絮叨叨畅想她二人逃离此地后的美好未来。 热气氤氲,渐渐遮挡住她娇美的面容,陆清韫抿着唇,小口小口啜吸手中热水。 秦国都要亡了,她二人又怎么可能过得上普通人那样的生活? 凭李传真那比肩神明的特殊身份,还有自己这个杀人无数的秦国头号大反贼。 处处危机四伏,哪里都不缺想要取她二人性命之人。 又怎么可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更何况,一个已经品尝过身处上位的权利滋味的牧羊人, 让她如何甘心就此放手,不去过这与像圣禄这样的顶级势力一同逐鹿天下,指点江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生? 不可能的,至少,这辈子,她与传真不可能过上普通百姓那样的平淡的生活。 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她除了一条道走到黑,已经别无退路。 要么问鼎至尊,要么便横死敌手,她若不死,便是称王。 决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天下与美人,我陆清韫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