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卷哭了整个后宫》 第1章 面圣,齐国君王 “燕姑娘,陛下宣你进去。” 燕宁在御书房门外足足站了两个时辰,这才看到一个公公从里面出来。 他笑容可掬,话也说的客气,但脸上没有任何神色。 燕宁说:“多谢公公。” 那公公不再说话,径自领着她进了内殿。 浓郁的龙涎香若有若无漂浮在鼻间,不腻,反而透着凛人之感。 穿过两道朱红门,燕宁看到了龙案前坐着一人。 没敢盯着看,刚垂下头,听见领她进来的公公说道:“陛下,燕姑娘到了。” 燕宁立马跪下去,额头触地,毕恭毕敬:“罪臣之女燕宁,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没有声音。 片刻后,燕宁感受到一个带着威压的眼神看了过来。 她屏住呼吸。 “燕宁。”君王喊了一声。 燕宁立马道:“罪臣之女燕宁,见过陛下。” “知道朕为什么宣见你吗?” “……知。” “很好。” 那个帝王动了,燕宁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从远及近,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跪在那里,看不到他的尊容,只看到眼前一双暗黑色的龙靴。 “十八谏是你自己写的?” “是的陛下。” “抬起头来。” 燕宁顿了下,还是依言抬起了头。 面前的男人很高,穿着一身黑色龙袍,发丝用玉冠簪着,眉长如剑,脸冷如刀,浑身气势如蛟龙出海,磅礴浩荡,他的唇轻抿着,眸低垂,双手负后,此刻正用着居高临下的眼神,睥睨审视着她。 这就是齐国皇帝,齐横元吗? 登基三年,威名远播。 接连发配十个武侯,震惊朝野。 有骂他是昏君的,有骂他是暴君的,也有夸他是明君的。 朝野上下,对他的评论,褒贬不一。 燕宁在打量齐横元的时候,齐横元也在打量她。 第一眼的感觉,纤瘦苍白,弱不经风,跟普通女子无任何差异。 但她写的十八谏,证明她绝非寻常人。 齐横元又审视了燕宁几眼,说道:“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齐横元转身,坐回了龙椅里面。 燕宁手臂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腿有些打颤,这个原主的身子太经不起折腾了。 齐横元说:“你能写出十八谏文,为什么你的父亲还会战败?难道你没有把你的见解说给你的父亲听吗?还是他听了,却不纳用,以至于战败?” 事实上,兰州关败亡,发生在三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姜乘池的王妃,姜乘池当时也还不是皇帝,他连太子都不是,是那一场空前绝后的战役,让他登上了太子之位,后来又登基为帝。 而那场战争,齐国败,齐横元的哥哥、当年的齐皇,战死。 为了赎回齐皇的尸体,加上败亡者的讲和,齐国割地千里。 而指挥那场空前绝后战役,令齐国十八烽火台、九关九城全部战败的幕后军师,便是她。 那个时候她是姜国人,她是姜乘池的王妃,她还没死,也还没有成为燕宁,她当然不可能把打胜仗的方法告诉给燕宾。 第2章 封为才人,后宫第一步 齐国陛下这话是两个陷阱,如果她回答说没有告知,那她等于罪加一等,可若她回答告知了,那就是变相的说,她的父亲没有采纳,那么,她的父亲就是罪加一等。 在连发十八道谏文,终于得到这个齐国陛下传宣的圣旨之后,燕宁就知道,那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路会更艰难,至少齐国陛下不会轻易的赦免她,看吧,问责开始。 燕宁又立马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陛下明鉴,三年前臣女身体不好,开战半年前,父亲就将臣女送走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半年后打仗了,但那个时候,我没办法写信。” “为什么没办法写信?” 燕宁眼神暗淡下去。 她轻声道:“我那个时候眼睛看不见,手也不能动,说是虚瘫之症,有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久治不愈,后来族人蒙难,父亲母亲锒铛入狱,长哥战死兰州关,听闻噩耗,我一下子惊醒,虚瘫之症竟是好了。” 齐横元低声喊:“陈东雁。” “臣在!” 龙椅后方站出来一人,燕宁在跪着,没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但听声音,也知道是个武力深厚之人。 这个齐国陛下是刚登基没多久的,他身边的人,她还都不太清楚。 齐横元淡淡说道:“去查。” 陈东雁应了一声是,立马大踏步离开,去查燕宁话里的真伪。 半个时辰后,陈东雁归来。 这半个时辰,齐横元没再多说一个字,他就坐在龙椅里,缓慢阖上了眼,而燕宁一直跪着,膝盖麻木,小腿泛痛。 陈东雁附在齐横元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横元唔一声:“朕知道了。” 齐横元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落在燕宁身上:“你的十八个谏文,朕让武侯们都看过了,他们颇为震惊,别说他们了,就是朕,也是不可思议的很,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用军如神的人物,看来,你得了燕武侯的真传,不愧是燕武侯的女儿,如此才华,流放了真是可惜了。” 他没让燕宁起身,只落下一句话:“王德厚,宣旨。” 王公公立马拿出早就写好的圣旨,展开,认真念道:“罪臣燕宾之女燕宁,多才多智,堪比军师,如此才能,应为国之所用,毁了可惜,虽是戴罪之身,却可将功补罪。赐为才人,住东篱阁。” 齐国后宫官职有五个等级,最高皇后,贵妃次之,然后是嫔仪、美人、才人。 才人配套的住所是阁,两个院,三个宫女,一个太监。 走出这一步,未来不管是什么,燕宁都要接受,并转换为对自己有利的局势,谋一条出路。 原本燕宁推测,齐国陛下会看在她这么有用的份上,留下她。但怎么留,不敢断定。可能是拘她于后宫,也可能是拘她于皇宫,总之,就是把她留在这里,等待下一次她的‘足智多谋’。 如今封为才人,也算是意料之中。 燕宁抬起手臂接旨:“臣女谢陛下隆恩。” 齐横元道:“退下吧。” 第3章 宫女刁难,燕宁回击 燕宁拿着圣旨退出去,太阳西斜,但余热尚在。 她拿着圣旨的手,微微的出汗。 王公公走出来,说道:“燕才人,东篱阁在凤紫宫里头,你要先去向凤紫宫里的陈贵妃请安,让她给你安排宫女和太监,凤紫宫里的一切都归陈贵妃管,燕才人听明白了吗?” 当然明白,说了那么多,只为了告诉她,她归陈贵妃管。 燕宁说道:“多谢王公公提醒,我会注意分寸,就是不知道凤紫宫怎么去,王公公能派个人领路吗?” “当然。” 王公公喊了一个太监过来,吩咐了几句,那个太监立马领着燕宁朝着凤紫宫去了。 到达凤紫宫之后,太监告辞离开。 燕宁一个人站在凤紫宫的大门前,看了一眼那个门,再上前敲门。 宫女打开门,看了一眼燕宁,态度很是不好:“你是谁啊!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就乱敲门。” 虽然是一个小宫女,但因为是在凤紫宫当差的小宫女,所以这身份也有些高,端的架子也十足。她们对宫里有些地位的主子们一清二楚,主子们身边跟着的人,里里外外,也多数熟悉。 燕宁这张脸很陌生,穿的又寒碜,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穷鬼,现在的宫里,怎么什么人都有。 宫女一脸鄙夷。 燕宁淡然道:“我姓燕,单名宁字,承蒙陛下抬爱,刚赐为才人,入住凤紫宫,你若不信,可以看圣旨。” 燕宁将圣旨递给宫女,她嘴角带笑,但眼中却满是算计,她断定这个宫女不敢接这个圣旨,如果她接了…… “燕宁?没听说过啊,陛下赐你为才人?就你这样,还能入陛下的眼?” 小宫女大概猖狂惯了,居然满嘴不屑,伸手就抢了圣旨去看。 可惜,认不全字,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 燕宁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冷光,她忽然大喝一声:“大胆!”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突兀响起,吓了宫女一大跳。 宫女手一抖,圣旨掉在地上。 燕宁当即道:“你居然敢对陛下不敬!” “奴婢没有!”小宫女惊慌失措,脸色忽地变白,看到掉在地上的圣旨,立马捡起来。 燕宁沉着脸说:“亵渎圣旨,如同亵渎陛下,你这个宫婢也真是太大胆了,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怎么能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呢?” 她夺过圣旨,说道:“我要去找陛下评评理。” 小宫女吓的拉住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燕才人,是奴婢眼拙,是奴婢鲁莽,但奴婢只是想确认燕才人的身份,真的没有想亵渎陛下,也没想怠慢燕才人,燕才人你大人大量,饶过奴婢,奴婢这就带你去见主子。” 燕宁迟疑着,故意表现出犹豫的样子。 小宫女给她磕头:“燕才人,你行行好。” 燕宁刚来,也不想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要不是这个宫女一开始的态度恶劣,她也不会故意整她。 这一整,也算给她一个下马威了,点到即止是为上策。 燕宁冷着脸道:“你起来吧,前面带路。” 第4章 凤紫宫,陈贵妃 小宫女连连感谢,立马站起,领燕宁进去。 燕宁见小宫女毕恭毕敬的样子,想着宫里不比外面,不是你善良,别人就会敬你,相反,你越狠,别人才越敬,这就是后宫里的生存法则,欺软怕硬,弱肉强食。 她没想争宠,但为了重振家族,她势必也要在后宫沉浮一番的。 有小宫女的带领,燕宁很快到达了凤紫宫的主殿。 小宫女双手抬着,高举圣旨,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管事的宫女出来,看了燕宁一眼,说道:“燕才人,贵妃娘娘宣你进去。” 燕宁看了一眼面前的宫女,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主位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十分雍容漂亮,满身贵气。 她撑着手臂,打量着她。 燕宁福身见礼:“燕宁见过贵妃娘娘。” 陈鱼容懒懒的道:“燕宁,燕宾的女儿,因为兰州关失败,兰州失利,被陛下革职,全族发配,按理说,你现在在流放的路上,怎么忽然进了宫,还被陛下封为了才人呢?” 燕宁保守回答:“承蒙陛下厚爱。” 陈鱼容冷笑道:“陛下确实厚爱,将一个罪臣之女召进宫,忽然封为才人,还住到我的宫殿里来,这不是厚爱你,这是厚爱本宫。” 她拿起圣旨,漫不经心的道:“既来了,就安份听话。采焕,带燕才人去东篱阁,再挑几个干活利索的宫人过去。” “是的主子。”采焕应声,带燕宁下去。 陈鱼容把玩着那个圣旨。 多才多智,堪比军师? 能得陛下如此夸赞,此女必有过人之处。 “蒹葭,你出宫一趟,问问最近外面和朝堂发生了什么事情。” 蒹葭立马出宫。 一个时辰后回来,蒹葭在陈鱼容耳边说了一些话。 陈鱼容说:“原来如此。” 燕宁住进东篱阁后,当天晚上先睡下了。 这个身子太弱,需要调养,她也不敢折腾。 第二天起来,先去向陈贵妃请安,陈贵妃并没为难她,挥手让她退下了。 之后的每一天,燕宁都是寅时去给陈贵妃请安,再回去补觉,静养身子。 齐国陛下没找过她,也没来过凤紫宫。 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在东篱阁住了一个月,身子养的强壮了些。 齐国陛下派人来宣她。 燕宁收拾收拾,跟着太监出去了。 离宫前,向陈贵妃说明。 陈鱼容道:“我们住在一个宫里,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你尽管好好服侍陛下,为凤紫宫添砖加瓦,也为你自己谋得锦身。” 燕宁道:“多谢贵妃娘娘提点。” 陈鱼容冷道:“去吧,别在本宫这里显摆了。” 燕宁微顿,很快福身离开。 还是御书房。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在外面等两个时辰了,去了就被宣进殿。 齐横元甩给她一本奏折:“燕才人看看。” 燕宁捡起地上的奏折,有些心颤,她说道:“陛下,妾能看吗?” “朕让你看,你有什么不敢看的。” “……” 喜怒无常的暴君,一般不能信的啊! 第5章 第一战,博北关 燕宁见齐横元看着她,那目光实在逼仄,她受不住,只得打开奏折看。 【请战。】 鲜红的两个字,写在正前方。 燕宁眼皮一跳,往下看。 【博北关请战,收复失地,请陛下恩准。】 博北关是齐国对姜国门户里的九关之一,地势险要,三年前,被姜国占领。 燕宁合上奏折,又恭恭敬敬将奏折放在龙桌上,低声说道:“陛下让妾看这个奏折,是打算让妾做什么?” 她问的极有技巧,齐横元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说道:“朕打算用你十八谏里的博北关谏来战,但战场瞬息万变,你的博北关谏剖析的是三年前的那场战役,也许它并不适合现在了,所以朕要你去一趟博北关。” “充当军师吗?”燕宁问。 齐横元勾唇:“你的野心不小。” 燕宁吓的立马跪地。 齐横元淡淡道:“博北关关侯纪成易,跟你父亲一样,被发配千里,这次战役,朕让他回来参与了,如果这次战胜,朕就赦免他的罪行,明白朕的意思吗?” 燕宁道:“明白。” 三年前,九关失守,齐国割地千里,关侯武侯流放了一半,博北关请战,齐横元召回纪成易,是在向那些流放的武侯关侯们表态,重回战场,若能胜,便洗刷罪名。 同时,这也是齐横元对她抛出的诱饵。 她若助战成功,她的父亲族人,也有希望免除罪行,重获新生。 燕宁有种错觉,觉得眼前的这个帝王,对她心里的盘算,一清二楚。 她进宫的目地之一,就是重振家族荣耀。 燕宁心口一凛。 那个帝王开口说:“明白就好。” 他抬头看一眼跪在那里的燕宁,语气晦暗不明:“燕才人,需要去博北关吗?还是你坐于宫中,就能奠定博北关战事的胜利?” 燕宁心口又是一凛,有种自己被齐横元看透的感觉。 燕宁道:“妾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坐在宫中就能分析战场,妾得去一趟博北关,参与战事才行。” 齐横元犀利道:“就你这弱不经风的身子,你去了战场,活不过一盏茶。” 燕宁:“……” 燕武侯威震一方,燕宁的大哥,燕少侯,也威震一方,但燕宁……身为燕家子孙,身子骨却极弱。 别说拿枪拿刀拿箭了,她能拿起一根木棍就不错了。 看来齐横元彻底调查了她,知道她弱不经风的很。 燕宁噎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应话,索性沉默。 齐横元皱眉道:“下去吧,这件事情朕自有安排。” 燕宁立刻告退,退到门口了,想起一件事情,又回身道:“陛下,妾能请求你恩赐一件事情吗?” “你说。” “妾想把妾的婢女接进宫。” 齐横元骤然冷下脸:“博北关战事在即,你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博北关,这个时候让你的婢女进宫做什么?一路伺候你吗?你是去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燕宁见齐横元发怒了,立马跪地,惶恐道:“若这次战争胜利……” “朕恩准你的婢女进宫!” “谢陛下。” “出去!” 第6章 伴君身侧,考验她 燕宁立马退出去,后背一身汗。 燕宁回去洗了个澡,又给自己泡杯茶,眸底深处流露出仇恨的光芒。 姜乘池,当年我是怎么让齐国败亡的,如今我就让姜国怎么败亡。 进宫只是跳板,燕宁的最终目地,直指姜国。 第二天辰时,齐横元派人来接燕宁。 陈鱼容从窗户里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采焕说:“主子,燕才人留不得啊。” 陈鱼容垂眸道:“她现在对陛下有用,动不得。” 采焕说:“她真的能帮助陛下,收复失地?” 陈鱼容道:“能不能,静观其变不就知道了吗?” 采焕说:“想她成功,又想她失败。” 陈鱼容眯眼道:“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不然,陛下威信何在?” 采焕心想,也是,从陛下登基到现在,做过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很多,大臣们对陛下,又敬又怕又气又恨,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场战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若失败了,还不知道大臣们怎么攻击陛下呢。 后宫嫔妃们都明白的道理,齐横元自己更加清楚,所以这一次,他微服出征,一定要确保这次战争的胜利。 燕宁掀开车帘进去,看到齐横元阖着眼睛尊贵不凡的坐在那里,整个人一顿。 她惊道:“陛下?” 齐横元没睁眼,也没理她。 燕宁小心翼翼靠边坐下,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没穿龙袍,静静坐在那里,都显得不可一世。 “少爷,启程吗?”这个声音,是陈东雁。 喊齐国陛下少爷,看来齐国陛下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燕宁安静如石。 “启程吧。”那个君王开口,还是没睁眼。 马车缓缓启动,往博北关去了。 一个半月的车程,抵达博北关是晚上。 而这个时候,距离开战,只有十天。 齐横元没有进城,也没有通知城内的关侯和武侯,他站在夜色下,负手而立,望着头顶的天空。 他道:“燕才人,我们在哪里安营扎寨比较好呢?” 原来是在考验她。 燕宁不说话,顺手指了一个方向。 齐横元看过去,对陈东雁道:“去看看。” 陈东雁卸了马车的一匹马,骑马过去,很快又回来。 他在齐横元耳边说话。 齐横元看向燕宁,说道:“燕才人选的地方很好。” “陛下愿意相信妾,妾自当尽全力。”燕宁趁机表忠心。 齐横元勾了勾唇,没说话。 陈东雁再将马套上,将齐横元和燕宁带了过去。 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树荫浓密,可以很好的挡住敌的人视线,地势极高,让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城内和城外的一切,周围有水,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这里没有小路,也不是布兵的良地,但用于侦察,却是极好不过。 陈东雁卸掉两匹马,将车厢搁在地上,作为他们的临时营帐。 燕宁想着,这车厢原来是个活的。 好在车厢够大,陈东雁基本上都是外宿,不然还真的住不下。 只不过,跟齐横元一起睡在这里,还真的让燕宁有些不习惯,几乎每晚都睡不好。 第7章 初战告捷,胜! 一连住了十天,第十一天,双方交战。 齐横元亲眼目睹这场战争,燕宁站在他的身边,陈东雁握剑立于齐横元身后,随时护驾。 忽然,燕宁开口:“姜国要败了。” 论军事力量,姜国和齐国,不相上下。 三年前姜国大胜,齐国割地千里,让姜乘池膨胀的不行,他为了玉芙杀她,但玉芙除了能在床上取悦他外,根本无法帮他打胜仗,他又觉得姜国强大无比,这三年一定没怎么加强军事力量。 反观齐国,因为三年前的战败,败掉一位帝王,败掉千里城池,简直屈辱之极,齐横元登基之后,必然加强了军事力量,这么一看,就算没有她,姜国也胜不了齐国了。 齐横元淡淡道:“燕才人好眼力。” 燕宁道:“因为打小身子骨弱,不能习武,就多看了几本兵书,不敢在陛下面前搬门弄斧。” 齐横元没说话,就站在那里,看着最终的胜负。 果然,姜国败亡,齐国士兵冲杀而上,将三年前失掉的城池夺了回来,插上了齐国军旗。 齐横元看着那个飘扬在空中的旗帜,五指慢慢收紧。 皇兄,你看到了吧? 这只是开始,当年齐国是如何失去的疆土,如今皇弟就要如何收回来。 齐国大胜,立马千里传捷报。 齐横元还是没进城,带着陈东雁和燕宁,随便找了一个客栈,点了些东西吃,然后就启程返回。 折腾一个半月,终于抵达皇都归阳城,燕宁都要散架了。 齐横元扫她一眼,说道:“燕才人的身子骨真是不中用。” 燕宁虚弱道:“陛下说的对,妾的身子骨确实不行,所以陛下先前答应的,等打了胜仗,让妾的婢女进宫……” “陈东雁。” “臣在!” “去传旨。” 陈东雁看了一眼虚弱不堪的燕宁,垂眸下去传旨。 五天后,念蝶进宫。 念蝶一见到燕宁,扑上去就哭。 燕宁说:“我还没死呢。” “啊呸呸呸,小……不,才人你胡说什么呢。”念蝶瞪着眼。 燕宁说:“你胡哭什么?” 念蝶瘪嘴:“奴婢这不是太想才人了嘛,才人那天被人带走,奴婢望眼欲穿,等着才人的消息,等了四个多月,这才进宫,你说奴婢不着急吗?” 说罢,又道:“不只奴婢着急,武侯还有夫人以及家族里的人,都很着急。” 燕宁皱眉:“不知道我能不能给他们写信。” 这得有齐横元的同意,毕竟燕家还是罪臣。 初战大捷,齐横元应该很高兴,她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会答应的吧? 齐横元确实高兴,而这一战的胜利,也将齐国大臣们心中充满灰尘的暗天给打破了一个洞,进入了些许光明。 朝会上,大臣们一致要求齐横元一股作气,趁着初战大捷,士兵们志气高昂的时候,继续宣战,将三年前丢失的城池全部夺回来。 齐横元高坐帝位上没有说话。 等大臣们说完了,他这才出声:“都希望朕再开战吗?” 他的目光从黑压压的大臣们的身上扫过,落在几个武侯身上。 第8章 君王用意,试水而已 杨靖出列,说道:“陛下,按兵法所讲,胜,则乘其气。但听陛下所言,似乎不愿意再开战,臣斗胆问陛下,陛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试水而已。”齐横元淡声说。 杨靖没听明白,这四个字,单个拆,他懂,合一起,他也懂,但从君王的嘴中说出来,他却不懂了。 他略显茫然地看着帝位上的君王。 不止他不懂,朝中所有大臣也都不懂。 付山出列,问道:“陛下是在试探姜国如今的军事能力?” “非也。”君王又甩出两个意外的字眼。 付山挑眉,说道:“恕臣愚钝。” 齐横元掸了掸龙袍,不温不热道:“三年前齐国十八烽火台,全部败亡,朕的皇兄战死,陈武侯战死,齐世子战死,先鹰军战死,燕少侯战死,谢关侯战死,常武侯战死,刘关侯战死,庞少侯战死……死了很多人,从帝王到战将,一败涂地,你们觉得,当真是我齐国,腐朽无能吗?” “……” 这个当然不是,齐国武力一直很强。 当年先皇亲征,就是要灭了姜国,一统江山。 这么大的计划和战争,先皇自然跟所有的关侯和武侯们商议了,也定好了行军路线。 可以说,万无一失。 但不知道为什么,齐国兵败如山倒,姜国士兵好像早就看破了他们的作战方法,不管哪一路行军,都会被切断围死,毫无出路。 他们怀疑军中有内鬼,泄露了他们的作战计划,可参与作战计划的人全是信得过的关侯和武侯,有谁会吃里扒外? 那么,不是内鬼所为,到底是为什么? 这三年,败亡的耻辱一直钉在所有人的心中,他们不是不愤不怒不悲,可他们也不敢贸然宣战。 他们相信齐国的兵力,但他们更恐惧姜国的神通。 如今听了君王一番话,付山、杨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付山一抬头愕然道:“陛下的意思是,你在试探姜国那边的深浅?” “正是。” 杨靖接着道:“姜国老皇帝逝去,新皇帝登基,而当年的那场战争,就是他亲自挂帅,能让齐国败的那么惨,此人必是用兵如神的高手,虽然博北关这次战争的发动有些突然,但依着姜国那位陛下的能耐,一定不可能让姜国败亡,但姜国就是败亡了。” 他皱起眉头似是有些不解。 齐横元淡淡冷笑,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沉:“博北关小小的试水而已,便试出来姜乘池并不是用兵如神的高手,三年前他的背后肯定有高人,而如今,这个高人不在了。” “陛下何以如此肯定?”杨靖问道。 齐横元答非所问:“姜乘池原配皇后病死了。” 杨靖扬眉不解:“……” 这跟他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位原配皇后姓木,是姜国那个老王叔亲自指给姜乘池的王妃,她嫁给姜乘池后,从来没在皇城里出现过。” 付山和杨靖对看一眼。 似乎听出来了这里面的蹊跷和诡异。 第9章 姜国木皇后 齐横元又道:“她一直在写河图,原本朕以为她只是编写姜国的河图,但现在看来,她也编写了齐国的河图。” 付山震惊:“她是姜国人,又是姜乘池的王妃,能来我齐国?” 齐横元讽刺道:“连朕都没见过她,谁知道她长什么样,她就是站到朕的面前了,朕也不会知道她是谁,更何况别人,她想来齐国,有的是法子。” 杨靖道:“难道三年前齐国大败,跟她有关?” “绝对有关!” 齐横元眼神阴沉,语气冰冷,但又忽然勾起唇角,嘲讽道:“这么有用的人,姜乘池却让她死了,根据博北关试水来看,姜乘池没了这位原配皇后,就没办法再对地形了如指掌,那么,他再想对齐国百战百胜,就不可能了。” “那陛下更要在这个时候举兵攻姜啊!” 大臣们又开始请愿。 齐横元却道:“不急。博北关战败,姜国必然有所应对,这个时候,不易出战。” 他眼神沉稳,唯我独尊道:“姜国,朕会亲手拿下来,祭拜皇兄。” 朝堂发生了什么事情,燕宁不知道,燕宁从博北关转一圈,来来回回折腾了三个多月,身子散了架,这几天一直在静养。 从那次博北关请战又大捷之后,齐国陛下又没了动静。 没宣她做事。 也没来凤紫宫。 不找她就算了,怎么也不找陈贵妃? 好像进宫几个月,从来没听说哪个妃子承宠过。 是不需要,还是没心情? 想来是没心情吧。 疆土尚未收回,何来心情欢爱? 这样的皇帝,正和她意。 如果齐国陛下不想收复失地,那她就头疼了。 “才人,刚刚凤紫宫传话,让你过去一趟。”念蝶忽然进来,对着想事情的燕宁说道。 燕宁挑眉看了一眼时斗,快戌时了,这个时候宣她,有何贵干? 心里想着,动作不含糊,从椅子里起身,朝门口走。 去到主殿,看到陈鱼容,跪拜见礼:“燕宁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陈鱼容雍容华贵坐在那里,两个宫女在给她染豆蔻,她看了一眼燕宁,说道:“燕才人,你来了啊,来看看本宫这指甲染的怎么样。” 燕宁起身走上前,两个宫女立马向她请安,又稍微退开,给了她一个可站立的地方。 燕宁看向陈鱼容的手,纤长白皙,养尊处优,不长也不短的五个指甲上面,有三个包着豆蔻叶,有两个已经拆了包,露出粉红的指甲壳来。 “颜色很漂亮。”她总结。 “是吗?”陈鱼容笑问。 “嗯,贵妃娘娘的手修长白润,配上如此鲜艳的花色,更添优美。”燕宁毫不客气的恭维夸赞。 陈鱼容道:“燕才人要染吗?” 燕宁道:“多谢贵妃娘娘抬爱,但燕宁是粗人,配不上这么好看的颜色,染到燕宁手上,糟蹋东西,也污了贵妃娘娘的眼。” 陈鱼容也不勉强,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便道:“那你帮本宫染另外一只手。” 第10章 陈贵妃无中生有的杖责 她把另一只手递过来,那五个指甲上面,什么颜色都没有。 燕宁说:“能为贵妃娘娘效劳,是燕宁的福气。” 燕宁站在那里,拿起红色的豆蔻花,揉搓出水,再揉成圆形和陈鱼容大拇指大小一般的形状,帖上去,再盖上豆蔻叶,用绳子绑住。 她动作很轻,陈鱼容还是轻轻啊了一声,显得有些疼。 燕宁微挑眉梢说道:“弄疼贵妃娘娘了?我再轻点。” 陈鱼容不说话,只脸色不太好看。 燕宁继续包第二个指甲,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一只手包完,燕宁退开。 陈鱼容看着五个手指头,说道:“丑死了。” 燕宁:“……” 感觉她是在骂她。 燕宁不说话。 陈鱼容漫不经心道:“燕才人随陛下去了一趟博北关,博北关就大捷了,燕才人真是好本事啊。” 燕宁立马跪下去,诚惶诚恐道:“得蒙陛下抬爱,这才能有所贡献,但博北关大捷,与燕宁无关,燕宁什么都没有做,全是统帅用兵如神,陛下眼神如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得当,这才有了大捷之喜。” “当真?” “自是真的,燕宁不敢欺瞒贵妃娘娘。” 陈鱼容道:“既如此,陛下要你何用呢?” 燕宁微微一顿,察觉到这话充满了危险,尚没想好怎么应对,忽听旁边传来宫女的厉喝:“大胆燕才人,竟敢冲撞贵妃!” “我……” 只说了一个字,余光瞥见坐在那里的陈贵妃将她刚刚给她包好的豆蔻叶子全部拆开,豆蔻叶连同汁水横溢的豆蔻花一起掉在了她的身上,刹时间,那套雍容贵气的衣服就被染上了杂色。 燕宁:“……” “拖出去,打十大板子。”陈贵妃开口。 燕宁简直要气笑了。 有这样的一位主子,难怪进凤紫宫那天,那个小宫女会如此猖狂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贵妃娘娘……” “本宫允许你开口说话了?”陈贵妃慢悠悠来一句。 燕宁厉色道:“贵妃娘娘要治燕宁的罪,燕宁不得不问一句,燕宁犯了何罪?” 陈鱼容道:“冲撞本宫,刚不说了吗?” 燕宁说:“我有冲撞你吗?” “你没有吗?”陈贵妃一脸无辜样,指着自己的衣服,“本宫的衣服被你弄花了。” “是我弄花的吗?”燕宁有些咬牙切齿,她知道后宫不好混,争宠手段层出不穷,整治别人的法子也极多,但她从来没想到,会有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厉害! 无中生有!说打杀就打杀! 陈鱼容看着燕宁,冷道:“这豆蔻花和豆蔻叶都是你刚刚弄的吧?” “是我弄的,但是……” “是你弄的就行,它们如今脏了本宫的衣服,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本宫的错?” “……” 本来就是你的错! 燕宁刚想要把这句话说出来,陈鱼容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了,冷笑道:“燕才人,劝你说话仔细点,污蔑贵妃,罪加一等。” “……” 好,你位份高,你有理! 燕宁深吸气:“贵妃娘娘……” 第11章 挨打,向陛下撒个娇 “还磨蹭什么,把她拖出去,杖责十棍。”陈鱼容不耐烦的开口。 很快左右宫女冲过来,拖着燕宁就走。 念蝶急了,扑上去护主:“才人,才人!” 燕宁表现的很平静,推开她说道:“如果真心疼我,就回东篱阁准备好药膏。” 念蝶红着眼睛:“可是才人你……” “我不会有事。” 说完这句话,燕宁被宫女们拖出去了。 念蝶要出来,燕宁恶狠狠道:“滚。” 在凤紫宫,陈贵妃就是天。 陈贵妃空口白话,说打她就打她,她再不济,也还是陛下封的才人,可在陈贵妃这里,她廉价的都不如一片树叶。 对她尚如此,更何况念蝶了。 陈贵妃要给她下马威,指不定会当面杀了念蝶。 她不能让念蝶出事。 不就十棍,她受得起! 今日她受十棍,明日,让陈鱼容受一百棍! 念蝶脚步一顿,流着泪跑回东篱阁找药膏。 找了半天,可怜巴巴的只找到了一小盒。 进宫前她还在流放,燕家所有人都在流放,他们手上没有任何贵重的物品。 这药膏还是燕宁进宫之后,好不容易攒下来的。 十棍打的皮开肉绽。 燕宁被屈辱的按在木凳上,陈鱼容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她的不远方,嘴角挂着笑容,眸底露出不屑的眼神看着她,两侧宫女屏着气息,重新给她染着豆蔻。 燕宁闭上眼睛。 记住今天。 - 打完,可能嫌她晦气,宫女们毫不客气将她拖回了东篱阁,扔在地上。 她疼的吸气,不能动弹。 念蝶跑出来,看到燕宁满身的血,哭出声:“才人,才人,你怎么样?你不要吓奴婢啊。你醒醒,你醒醒。” 燕宁出气缓慢:“我没死呢,别哭丧,抱我进屋。” 念蝶一个人抱不动,又喊了一个宫女过来,两个人一起将燕宁弄进屋,放在床上。 燕宁趴在那里,念蝶掀开她的衣服,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背部,眼泪又流了出来。 “陈贵妃她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杖责才人,这不就是典型的仗势欺人吗!” 燕宁不说话。 她本无意争宠,但后宫就不是一个能让你安安静静呆着的地方。 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意思,你都是别人的眼中钉。 又加上她进宫的原因特殊,就更加让人容不了。 陈贵妃知道她对齐国皇帝有用,不敢杀她,但她随齐横元出宫,到底还是惹醋了这个陈贵妃,所以她不敢杀她,就杖责她。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条件,想打就打。 在陈鱼容眼里,她如蚂蚁般好捏。 “念蝶,抹完药拿笔墨纸砚给我。” 念蝶鼻子抽抽搭搭,哽咽道:“才人你想做什么?你都这样了,还写什么字。” 燕宁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被无缘无故打了,总得向陛下撒个娇啊,给陛下写告状书。” “……” 念蝶道:“才人,奴婢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要告状,我要撒娇,我要争宠!” “……” 念蝶最终还是拿了笔墨纸砚过来,燕宁勉强撑着手臂,在纸上写了六个字:“下一战,三原关。” 第12章 初遇付黄贺 写好,等墨迹干涸,她将纸叠起来,递给念蝶:“交给陛下。” 念蝶收起纸,没敢看,问道:“然后呢?” “陛下今晚就会过来。” 念蝶微惊:“真的?” “当然。” 念蝶看着她,燕宁却不看她,脸埋在被窝里: “以前的经历告诉我,受了委屈,不要自己吞着,因为吞着不会让人心疼,只有说了,才会让人心疼,我不指望陛下心疼我,我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陈鱼容,我,不是好欺负的,她今天打我,我就能让陛下来看我,她明天打我,我明天也能让陛下来看我,我伤几天,我就能让陛下在我这里待几天,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我横!” “……” 才人的气势是好的,但就是……不知道陛下会不会配合啊。 念蝶亲自出门。 好在陈鱼容虽然张狂,并没限制念蝶的自由,也是因为陈鱼容压根就没把燕宁放在眼里,想她也翻不出什么筋斗,毕竟,燕家都是罪臣,燕宁可没任何母家依持,在后宫,她就是一只秋后蚂蚱。 念蝶很容易就出去了。 陈鱼容得到消息,冷笑了一声。 采焕道:“是请太医去了吧?” 陈鱼容看着自己染的漂亮的指甲壳,心情很好:“燕宁本人去都不一定请得动太医,更不说她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了,更何况,我也让你去太医院打招呼了,谁敢过来给她看?” 采焕道:“不给她治,不会出人命吧?” “不会,她是陛下要用的人,我还没傻到真的杀了她,只是打她几一下,让她认清自己。” 念蝶不知道陛下在哪里,也不敢问。 皇宫不比外面,她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到处乱闯。 她很小心翼翼,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是哪个宫里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一柄利箭抵在她的脑后,虽然看不见,但念蝶还是感受到冷意和危险。 她站着不敢动,整个人都有点抖。 “大人,奴婢……奴婢是凤紫宫里当差的宫女,伺候的主子是燕才人,燕才人有信,让奴婢……交给陛下。” 她颤颤巍巍说完,感觉脑后的剑收了起来,男人走到她跟前来。 念蝶吓的不敢抬头。 付黄贺严肃着脸看着面前被吓的抖筛子一样的宫女,冷声道:“给陛下送信?” “是的。” “信呢?” 念蝶握紧手,即便害怕,也还是抬起了头。 少女脸色蜡黄,十分削瘦,很不好看。 付黄贺只看了一眼,便确定她必是燕才人身边的婢女,毕竟,整个后宫,也只有燕才人,是罪臣之女,她的婢女,才被恩赐进宫伺候她,从流放之地接进宫,脸色不黄、人不消瘦才怪了。 付黄贺又说一遍:“信。” 念蝶把手握的更紧了,她防备道:“这位大人,才人交待,得奴婢亲自把信交给陛下。” 其实燕宁没刻意吩咐,但念蝶清楚这信的重要性。 后宫,皇宫,没有她们的一兵一卒,一亲一友,这里的所有人,在目前看来,都是敌人。 第13章 君王来访 念蝶不会把信交出去的。 今日才人受了委屈,才人要见陛下,她一定让才人见到。 付黄贺眯起眼,习武之人身上的杀气涌了出来:“我怎么相信你是去送信,而不是去行刺?” “若大人不信,尽管可以把奴婢捆起来,直到见完陛下。” 付黄贺冷冷审视她几眼,丢一字:“走。” 念蝶:“……” “陛下在御书房,我带你去。” 念蝶立马感激涕零:“多谢大人,大人你真是好人!” 付黄贺不应话,看犯人似的看着她。 念蝶心想,一半好人,一半……不算好人。 有付黄贺在前面开路,念蝶很快去到御书房,不过,她没那荣幸见到君王。 齐横元没召见她。 王公公出来接了信,进去呈给了君王。 齐横元展开信,只看了一眼,又立马合上,胸口起伏着。 他攥紧手,面色有些沉的站起了身。 王公公立马问:“陛下,回御阳宫吗?” “去东篱阁。” “……” 王公公一愣,见齐横元大步走了出去,他立马跟上。 齐横元走出御书房,所有人都跪下去参拜,念蝶和付黄贺也跪了下去。 齐横元没看念蝶,上了御辇,很快御辇抬起,朝凤紫宫的方向去。 念蝶立马起来,小跑着跟上。 付黄贺站起身,看着御辇行进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个燕才人,好手段啊。 陛下登基,充盈后宫,封了三个贵妃,其中一个还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很得陛下喜爱,可陛下都没有宠幸,也很少过去,陛下这三年,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情——收复失地,重振山河,灭掉姜国,一雪前耻! 燕才人进宫不到半年,就跟陛下出宫了一次,如今,又让陛下亲临。 看来,能写出胜负十八谏的燕才人,确实非比寻常。 齐横元忽然降临凤紫宫,这让陈贵妃又惊又喜。 陈贵妃盛装打扮,带着满宫的宫人们跪地相迎。 齐横元却压根没看她,只问道:“燕才人呢?”他没在跪拜的人群里看到燕宁。 陈贵妃脸上的喜悦僵在那里,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念蝶跪在地上说道:“回陛下,才人她受伤了,起不了床。” “受伤?” 齐横元扫了一眼陈贵妃,陈贵妃浑身一抖。 齐横元没问怎么回事,也没让陈贵妃起来,甚至一个字都没再说,直接朝着东篱阁的方向去了。 齐横元没发话,谁都不敢起,所有人都跪在那里。 王公公跟上。 陈东雁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亲姐姐,跟上齐横元的脚步,进了东篱阁。 这么大的阵仗,东篱阁的宫人们也知道了,跪在地上迎接君王。 齐横元无视他们走进殿门。 燕宁掐准时间,就在齐横元走进来的时候,她奋力从床上下来,却因为背部太疼,牵扯到整个身体都跟着疼,一时没忍住,扑通一声从床上跌下去,又在脚蹬上滚了两圈,摔在地上。 她疼的吸气,鲜血顿时染花了裙摆。 一双龙靴稳稳落在她的身边。 她立马强撑着跪地,疼的浑身冒冷汗,眼前发黑,虚弱道:“陛下……” 第14章 活的河图 只说了两个字,疼的倒地,不省人事。 齐横元冷眼看着晕倒在他脚边的女人,再看一眼她裙摆上的血,脸上冷色更重。 明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王德厚!” “奴才在。”王德厚站在门口应答,没敢进去。 陈东雁也守在门口。 齐横元说:“去太医院拿最好的疗伤药膏,另外通知御厨那边,摆晚膳,朕在东篱阁用膳。” 今日罢朝之后,刘国相去御书房见齐横元。 刘国相说:“姜国木皇后可以去编写河图,我们也能派在这方面比较擅长的奇人异士去编写河图,只要陛下恩准,臣立马派人去齐国各地搜罗人才。” 齐横元没支持,也没反对,而是说道:“国相,齐国朝堂没有地志官吗?史官负责编写地志,也统筹河图,但他们编写出来的河图,只是河图,还只是齐国的河图,也不是没派人去姜国编写河图,只是多数都不能用,不是编写错了,就是有残缺,或者说,他们编写出来的河图,是死的,不是活的,起不到该有的作用。” 刘国相没听明白,蹙着眉头说道:“河图难道不就是死的吗?” 齐横元淡淡嗤笑一声,没接话。 刘国相被君王笑的有些底气不足,觉得是不是自己老了,跟不上君王的思维了,但他活到这把岁数,也算见多识广,河图本就是死的啊,他觉得自己没说错。 踌躇半晌,刘国相还是开口说道:“陛下,恕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齐横元淡声道:“姜国木皇后编写的河图,是活的。” 刘国相大惊:“活的河图?” “是的。” “……” 刘国相诧色道:“活的河图……是怎么编写的呢?” 齐横元漠然道:“朕也不知道,但朕就是知道,姜国木皇后编写的河图,是活的,不然,这一次博北关宣战,姜国不会败。而姜国之所以会败,是因为他们手上没有姜国木皇后的河图,如果那河图是死的,必然会存在皇室之中,遇战便用,这次没用,不是没来得及用,是他们没有。那么,换个思路就能推测出,那个活图不是死的,它是活的,而且,存在于姜国木皇后的脑海里,三年前的那一场大战,姜国木皇后必然是幕后军师,凭借着脑海里的河图,指挥着整个战场。” 说完,顿了片刻,又道:“死的河图,跟活的河图,没办法比的,所以就算国相派人编写完了齐国和姜国的河图,也达不到百战百胜的效果。而不能对战争起绝对胜利的事情,朕觉得做来无益,国相以为呢?” 刘国相目瞪口呆,愣愣的道:“陛下所言极是,但臣第一次听说河图还有活的,不过,如果是存在于姜国木皇后的脑海里,这倒是可以接受。” 齐横元所猜,远不止这些,但他没有再向刘国相说明,而是道:“派人去编写河图就算了,弄的大张旗鼓,这不是朕的风格。” 第15章 她的小心机 “是的陛下。” 齐横元问:“还有事吗?” “关于下次开战的事情……” “朕会研究,国相不必操心这些,稳住民生,是你的重心。” “是的陛下,臣遵旨。” 刘国相离开后,齐横元就一直在研究九关九城。 他不是不想开战,他是不想败,也不能败。 从博北关宣战开始,他要每一次战役,全是胜利。 虽然试水博北关,让他觉得姜乘池没那么厉害,也猜测姜乘池背后的高人不在他身边了,但齐横元也不敢大意。 他还没研究好下一次宣战从哪里开始,燕宁就送来了六字信笺。 而也因为一直没有研究出下一次的开战点在哪里,齐横元也没心情吃饭,到现在还没用晚膳。 “好的陛下,奴才立马去。” 王公公亲自去太医院,取了最好的药膏过来。 又派人通知御膳房,传膳到东篱阁。 陈贵妃跪在那里,捏紧了手帕,又嫉又惊,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惶恐。 她原以为陛下只是用一用燕宁,只要燕宁不死,能为他所用就行,燕宁怎么被折磨,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刚刚她也问燕宁了,燕宁说博北关大捷,她并没有做什么,所以她想着,燕宁其实也不是很有用,只是陛下为人谨慎小心,为了保证每一次战役的绝对胜利,这才把燕才人留下,既不是很重要,又如何会关心? 却不想,陛下这般看重燕宁,亲自过来,还在东篱阁用膳。 她进宫三年,跟陛下坐在一起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 念蝶被喊进去重新为燕宁上药。 齐横元坐在屏风另一侧,慢条斯理用膳。 他吃的很慢,看上去面色平静,但眉心却拢着,仿佛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念蝶给燕宁上完药,过来回复:“陛下,奴婢已经为才人重新上了药。” “嗯,下去吧!” 念蝶不敢停留,转身就往门口走。 齐横元又忽地开口问道:“燕才人用过晚膳了吗?” 念蝶立马转头,福身说道:“回陛下,才人用过晚膳了。” 齐横元嗯一声,挥手让念蝶退下。 齐横元还是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用膳。 结束后,他也没离开,换到了榻上,阖眼浅寐。 宫人们进来收拾,之后又迅速离开。 不大不小的寝室里,燕宁毫无意识躺趴在床上,齐横元闭眼倚靠在榻上,空气静谧,有淡淡的血腥气萦绕,也有龙涎香混和其中,还有药的醇香,近距离的扑在鼻子上。 燕宁睁开眼,呼吸跟着提了提。 齐横元一动不动,眼睛也没睁,隔着屏风,他居然知道燕宁醒了。 他唇角勾起冷笑,倏地睁开眼,站起身,负手穿过屏风来到床前。 燕宁感觉到床边的压迫感,侧头去看,看到齐横元,吓的眼眸一颤,撑起手臂就要下床行礼。 “躺着吧!再晕死一次,朕就不管你了。”齐横元冷着脸开口。 燕宁僵硬着身子,虚弱道:“陛下万安。” “朕不太好,万安就免了。” “……” 第16章 妾要陛下护住妾 燕宁小声道:“妾也不太好。” 齐横元明知故问:“伤是怎么来的?” 燕宁如实回答:“陈贵妃让人杖责的。” 齐横元挑眉,眸中一丝冷光闪过,声音刺骨:“你做错了事,陈鱼容罚你也是应该,不服管教,妄图在后宫兴风作乱,小心朕饶不了你!你该知道,你存在于后宫的意义是什么,不要想着跟贵妃们作对,你没那资格。” 燕宁轻声道:“妾是为陛下排忧解难的,没有健康的身子,会影响以后的出战,妾要求不多,就是养好身子,助陛下打胜每一场战役,如果妾出现的战场,有过一次败仗,陛下要杀要剐,妾都没有一句怨言,但若是被这后宫的贵妃们打杀了,妾冤。” 齐横元看着她,长久没说话。 燕宁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齐横元撩起龙袍,坐在了床沿。 燕宁不动声色的松口气,想着这一关她是过去了,齐国陛下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不需要他的宠爱,她只需要在她每次被贵妃们刁难的时候,他站在她这边就行了。 她要的只是在后宫安稳的活,在战场上,点石成金,大败姜国。 “六个字,下一战,三原关,你写的?” “是的陛下。” “为何说下一战,在三原关?” 燕宁道:“三原关有三道天险,那三道天险都跟水有关,所以三原关也称水门关,四季不同,三道天险的威力就不同,但不管是哪个季节,这三道天险都极难突破。三年前,姜国大败三原关,靠的是天灾大水,同样的,如果齐国想一举夺回三原关,靠天灾也是最快也是最稳妥且损失最小的一种方法。妾不会估算错的,这一次发动战争的时间,要在夏秋交替之际,也就是两个月后,立秋之日。” 齐横元眯了眯眼,沉声道:“你如此肯定,立秋之日,宣战三原关,可以获胜?” “是的,很肯定,如果陛下信任妾,妾一定凯旋而归!” 齐横元静静地看着这个躺在床上裙摆满是血痕的病态女子,她的脸色苍白,但眸底深处闪烁着自信的光彩,整个人瘦弱不堪,却给人一种极安心的感觉,仿佛她说能,便就能,有她在,战争一定会胜利。 此时此刻,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君王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片刻后他道:“朕就信你一次。” “谢陛下。” 齐横元说:“好好养伤。” 他站起身,要走。 龙袍忽然被人拉住。 齐横元皱眉侧身,看到燕宁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角。 他望着她,她脸上带笑,又带着算计:“陛下,今晚你能留下吗?虽然妾受伤了,但妾可以睡榻,床给陛下用。” 他眯起眼:“燕宁!” “陛下不要生气,妾今天被陈贵妃打了,心里也有气,如果陛下今晚不留下来,往后陈贵妃还会故技重施,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妾所求不多,真的只是助战陛下,洗刷燕家人的罪名,让燕家人重返战场,让齐国大败姜国,所以,为了陛下,为了燕家,为了胜利,妾要陛下在后宫护住妾。” 第17章 君王留宿,陈贵妃禁足 齐横元胸中涌出一股怒气,他冷冷道:“你威胁朕!” 燕宁垂眼:“陛下如果觉得这是威胁,那便是威胁吧,陛下,我们各取所需,但我们也需要各自帮助,难道不是吗?” 她把话说白了,齐横元倒是沉默了。 “好。”许久之后,君王落下一句话,“朕护你,作为条件交换,朕护你一次,你就要保证对姜国的战役,胜利一次。” “当然。” “如果败亡……” “妾以死谢罪。” 齐横元说:“朕今晚留下。” 他走出去,吩咐王德厚换张床来,王德厚眼眸一瞪,甚为震惊,却不敢多说什么,立马喊宫人去办。 很快一张龙床移到里面,里面的闺床被搬了出去。 燕宁躺在新床上,滋味杂陈。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 这也是才华的好处。 女子想要获得圣宠,除了容颜,便是聪明的头脑。 而她一直觉得,聪明的头脑才是永垂不败的秘方。 - 齐横元负手走回凤紫宫,陈鱼容还跟宫人们一起跪在那里,腿都跪麻了,也不敢起。 看到齐横元过来,陈鱼容虚弱可怜巴巴地喊一句:“陛下。” 齐横元走到她的面前,站立不动,他垂眸低冷道:“陈鱼容。” “妾在。” “你有多久没有出宫了?” 陈鱼容大吃一惊,猛的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面前高大的帝王:“陛下,你……你要赶妾出宫?” “朕恩赐你回家小住一年。” “不,不!”陈鱼容跪走到齐横元跟前,伸手拽他的龙袍衣摆,哭着说,“陛下,妾知道错了,妾不该无缘无故杖责燕才人,陛下,妾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陛下不要赶妾离开好不好?” 夜色下,齐横元的脸晦暗不明,他淡淡道:“不出宫就禁足,你自己选。” “妾选禁足。” 齐横元在内心叹一声,喊道:“陈东雁。” 陈东雁立刻上前:“陛下。” “送你姐姐回宫。” 陈东雁垂眸,应道:“是。” 齐横元转身回到东篱阁,离开前挥了一下手,示意所有人都起来。 陈东雁扶起陈鱼容,陈鱼容颤颤巍巍将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陈东雁身上,采焕担忧地望着她,想扶,又碍于陈东雁正扶着,她不敢伸手。 陈东雁扶着陈鱼容回到主殿,陈鱼容哭着道:“东雁,陛下他是恼我了吗?” “不是。” 陈东雁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该对燕才人动手。” “我只是……只是想打压打压她,并没想真的对她做什么,陛下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陈东雁说:“比起后宫贵妃,陛下现在更需要燕才人,所以不管是谁在这个时候对燕才人动手,陛下都不会置之不理。要么燕才人不说,陛下不知道,那么这些事情,陛下就不会管,可若陛下知道了,还是燕才人故意让陛下知道的,陛下就不会不管。你刚也看到了,陛下让王公公换了龙床,所以陛下是要留宿东篱阁的,从陛下登基到现在,在后宫妃缤处留宿了几次?陛下尚且要供着这位燕才人,何况我们了,姐姐,希望你下次做事,考虑仔细一点,不要给自己惹来麻烦,这个燕才人……” 第18章 最高级的‘恩宠\’ 陈东雁顿了顿,缓慢说道:“不能惹,我是说,就算没有陛下,你也不要惹,她不是简单的人物。” 陈鱼容有些不服气:“不就是一个罪臣之女,说的她多厉害似的。” “你没看过十八谏,看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十八谏?就是燕宁上书给陛下,最后陛下又召她进宫的那些文奏?” “是的。” “写的什么?” 陈东雁没说,只道:“以后有机会,你会看到的,陛下刚刚罚你出宫一年,其实是为你好,我也觉得你离宫一年比较好,这一年,朝堂肯定会发生很多事情,以我对陛下的了解,陛下会在一年的时间内,收复失地,所以这一年,陛下会一直供着燕才人。陛下的本心还是向着你的,他不想你受委屈,但他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委屈了燕才人,这才让你出宫一年,但你拒绝了,那么,你守在凤紫宫,看着陛下留宿东篱阁,看着陛下向着燕才人,好受吗?” “我……” 陈东雁看着她,目光锐利的直抵她的内心。 陈鱼容叹口气:“燕宁当真这么厉害?” 陈东雁不想多说了,站起身:“姐姐想禁足,那就禁足吧,原本出宫你是自由的,但你拒绝了。而留在宫里,你不再自由,也不再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对姐姐而言,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想陛下对姐姐也是失望的,姐姐,陛下不是昏君,他不沉迷女色,你想抓住陛下的心,靠这些手段没用。” 陈东雁冷漠的离开,让宫人们关上了大门。 陈鱼容看着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关上的大门,心一寸一寸坠了下去。 采焕急道:“主子,这可怎么办。” 陈鱼容泄了气的说道:“能怎么办,这次是本宫失策了,本宫没想到燕宁居然会主动找陛下告状,这个贱人。” 采焕狠道:“等陛下不需要她了,主子好好出这口恶气,但现在要想办法啊!” 陈鱼容冷道:“急什么?先不说燕宁一个罪臣之女,没跟我斗的资本了,就算她不是罪臣之女,就算燕家还手持兵权,燕宁也斗不过本宫!本宫的弟弟是殿前侍卫长,陛下跟前第一人,本宫的两个姑姑,一个是齐王妃,一个是皇太妃,要真论起来,本宫和陛下还是亲戚呢,燕宁她怎么能跟本宫比!陛下今天禁本宫的足,才不是真的要处罚本宫呢,无非是陛下现在需要燕宁,才会偏向燕宁,就如同你所说,等陛下不需要这个贱人了,本宫再好好收拾她!” - 燕宁不知道陈鱼容已经把她嫉恨上了,她见齐横元进来了,自觉的往里挪了一下。 换了龙床,说明他是要睡床的。 让念蝶把她放在床上,意思是不让她睡榻。 燕宁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个齐国陛下心疼她喜欢她才不舍得她去榻上将就,无非是两个月后要开战,他不能让她的身体出差错,这才让她睡床。 龙床很大,她就是不往里睡,齐横元也足够平躺。 王公公进来伺候,余光扫了一眼龙床,轻纱遮覆,隐约能看到床里面的人影,但看不真切。 王公公心里感叹,燕才人真是好福气。 后宫里这么多主子,就燕才人享受到了君王这般高级的‘恩宠’。 第19章 木家传人,守护神 齐横元洗漱过后,换了衣服上床。 他平躺在那里,看也没看燕宁一眼,直接睡了。 燕宁疼的睡不着,找他聊天:“陛下。” 君王没理她。 燕宁又道:“陛下睡了吗?” 君王还是没理她。 燕宁爬到他这边,看了他一眼。 立体的五官,即便躺着,也十分立体,深邃的眉眼没有白日的凌厉和不可一世,变得柔软。 看着这样的一张脸,燕宁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张脸,姜乘池的脸。 她其实跟姜乘池见面的次数很少,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她不在皇城出生,而是在海上出生,出生后就游走在每一片土地上,手绘、脑绘江河图,木家人比寻常人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突破肉眼所看的表面之物,看到本质。 比如,海上潮汐何时来,何时退,来几丈,有没有危险,危险程度是多大,别人不知道,他们知道。一条路的走势,在哪里行军步阵,会有什么效果,别人不知道,他们知道。一座城的建成,所处的地理要害,命脉在哪里,攻城的成功率是多少,别人不知道,他们知道。天下风云汇聚于何处,来势有多大,何时来,会造成多大的杀伤面积,别人不知道,他们知道。 只要河图存在于脑海里,他们便是无敌的了。 但木家人的这种本事,从不对外说,除了姜王叔知道,谁也不知道。 可惜,姜王叔最终没有护住她,没有护住木家。 姜乘池有一双温和爱笑的眼睛,又有一张清风明朗般的绝美面孔,比起齐横元,姜乘池的那张柔眸和绝容,更容易令女人倾心。 虽然姜乘池长的好看,但没什么大的本事,还比较好色,做王爷可以,做皇帝,完全不行。 第一次见姜乘池,是在姜王叔府上,姜王叔为他们引荐,也是那一次,姜王叔促成了她和姜乘池的婚约。 她不知道姜王叔是怎么说动姜乘池的,总之那一天,姜乘池表现的很温柔,也很满意她。 但后来她才知道,姜乘池一点儿都不满意她,嫌她不够漂亮,嫌她粗鄙不堪,嫌她身份低下。 他觉得他的皇后是她这般的人物,是玷污他的身份,所以,他毫不犹豫给她灌下了毒酒,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木家人处决了。 真是傻叉! 木家是姜国的守护神,没有木家,姜国江山,岌岌可危。 果然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长的好看有屁用,脑子里全是草。 姜乘池就是草包一个! 齐横元就不同了。 这个男人…… 评价还没给出来,忽见闭眼的君王猛的睁开了眼,眼神漆黑,冷而寒地盯着她。 燕宁吓的退到原位,脸埋在被单一侧。 齐横元冷道:“睡不着?” 燕宁立马说:“不是,是疼。” 齐横元厉声:“疼也睡!” 燕宁在内心里叹气,一个草包,一个冷汉,都不是良配。 燕宁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原以为真的会疼的睡不着,可闭着闭着,也就那样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念蝶喊醒的。 燕宁有气无力:“我还想睡。” 念蝶道:“才人别睡了,你这么一个姿势躺了一夜,浑身不僵吗?” 第20章 我对陛下,一见倾心,再见倾城,三见倾国 念蝶不说,燕宁还没感觉,念蝶一说,燕宁还真的觉得自己快僵硬成石头了。 她要撑起手臂,结果手臂动不了,稍一动就会酸疼,密密麻麻的感觉像小针在扎,她哎呀一声,双臂垂在床上,瘫死在那里。 念蝶立马忧心地道:“才人,你还好吧?” “不好。”燕宁幽幽。 念蝶说:“你等等,奴婢给才人揉揉。” 念蝶坐到床沿,伸手将燕宁拖到面前,揉她的双臂双腿还有手。 渐渐的,燕宁舒服了很多。 燕宁问道:“陛下何时走的?” 念蝶答道:“不到寅时。” 燕宁感叹:“真是辛苦,那么早,勤政的君王最帅了。” 念蝶微惊,看着燕宁:“才人,你……你不会是爱上陛下了吧?” 燕宁笑笑,顺口道:“是啊,我对陛下,一见倾心,再见倾城,三见倾国。” 念蝶:“……” 信你才有鬼。 门外的齐横元原本要进去,之所以没让人通传,也没让人闹出动静,是考虑到燕宁的身体状况,只是没想到,他会听到里面主仆这么一番对话。 朝会结束,齐横元喊了几个武侯到御雄殿议事,说了两个月后,立秋之日,宣战三原关。 武侯们问他为何又突然宣战,而且定的地点还是三原关。 齐横元把燕宁的一番说辞说给了他们听。 杨靖沉吟道:“这么听起来,宣战三原关,好像必胜,但是为什么要等两个月呢?既然燕才人有如此能耐,她应该也能分析得出其他关城宣战必胜的日子,这两个月内,没有别的关城可以宣战了?一定得等两个月后,立秋之日,宣战三原关吗?” 付山猜测道:“可能真的只有三原关适合宣战吧。” 陈康站在那里没动,也不说话,昨日他休沐,没上朝,今日他不说话,也不是他多厉害,多莫测高深,而是他压根云里雾里,没听明白,自不敢胡言乱语。 齐横元也没想听他的‘高见’,只对着杨靖和付山道:“两个月的时间并不长,朕等的起,如果一定能胜利,别说等两个月,就是等两年,朕也会等,朕今日把你们喊到御雄殿,只是想对你们说,燕才人只是辅助,我们不能过度依赖她,所以朕要你二人去一趟三原关,不要惊动三原关的关侯和武侯,你们分析一下三原关的地势,特别注意三原关的那三道天险,研究出破敌之法,立秋之日宣战,必然有原因,也许在那天,三道天险会给我们意外惊喜,看你二人能不能看破了。” 杨靖和付山被委以重任,双双抬手。 杨靖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厚望。” 付山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 杨靖和付山是十分厉害的武侯,智勇双全,齐国的关侯和武侯很多,厉害的也很多,但最厉害的,是三个人。除了杨靖和付山,还有陈豹。陈豹是陈鱼容和陈东雁的父亲,三年前跟随先皇出征,战死边关,如今能称得上最厉害的便只有眼前这二人。 杨靖和付山领命之后就离开了。 齐横元看向陈康,陈康一抖擞,谄笑着说道:“陛下,臣……臣告退。” 第21章 燕宁:我觉得陛下不能行欸 齐横元道:“朕让你退了吗?” 陈康吓的往地上一跪,这一跪,直接将齐横元的脸给跪黑了。 齐国武侯,如此无能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一位了。想他三哥陈豹,何其勇猛,虽然是亲兄弟,差的却不是一点点,而是十万八千里远。 齐横元厌弃之极,冰冷道:“退下吧。” 他是疯了喊他过来,可想想自己的用意和目地,又觉得自己简直异想天开,扶不起的阿斗,他再怎么扶,也是扶不起来的。 陈康立马战战兢兢退出去,站在门外了,抹一把冷汗。 人都退下之后,齐横元并没立马离开,他坐在那里,阖着眼睛想事情,觉得还是得问一问燕宁,立秋之日,三原关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又来了东篱阁。 齐横元默不作声站在门口,脚步定在那里,不再前进一步。 王公公也听到了门里那一主一仆的对话,心肝一颤一颤的。 私下里说这些话,没什么要紧,后宫的所有女子都喜欢陛下,而心仪陛下的女子,那就更多了,只不过都没有被陛下抓到话柄,但燕才人却是实打实被陛下听见了她的情意。 也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陈东雁挑眉看了一眼门内,他自然也不敢进去,守在齐横元身后,是齐横元殿前侍卫,负责齐横元的生命安全,齐横元在哪里,他便在哪里,几乎形影不离。 对陛下一见钟情吗?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 门内,一主一仆还在对话。 燕宁问:“陈贵妃那边是什么情况?” 念蝶兴奋道:“陈贵妃被陛下禁足了。” “禁足?” “是的,才人,陛下对你还挺好的,你如果争宠,奴婢觉得也是可行的,这后宫的女人,没有陛下的宠爱,很难活下去,而且才人进宫,也不仅仅只为了自己,还要为燕家谋出路,若有必要,还是好好服侍陛下,让陛下开心。” 燕宁:“……” 齐横元懂得床弟之事吗? 他可能还没破过戒。 想让齐横元开心,不必在床上,赢了战争就行。 而她要的,也不只是赢了战争,而是灭掉姜国。 燕宁道:“我助陛下拿下姜国,陛下就会很开心了。”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伺候陛下,跟帮陛下赢得战争,是两码事。” 燕宁道:“在我看来,就是一件事情。” 念蝶叹气:“才人你都没懂我的意思。” 燕宁说:“我懂啊,不就是让我在床上取悦陛下嘛,可是……我觉得他不能行欸。” 念蝶:“……” 她顿了顿,忍不住去按燕宁的嘴:“才人你可别胡说!” 燕宁被她按着嘴,说不出来话,索性也不说了,只眯着眼笑。 她说的不行,不是那方面不行,而是她觉得齐横元就不可能在床上放纵,他看上去清冷无欲,不染尘埃。 念蝶松开燕宁的嘴,心惊道:“好在陛下没听见,以后这种话才人可不许再说了!” 念蝶板着脸说教。 燕宁立马道:“好好好,不说,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才说的嘛,多一个人我都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门口的三个人:“……” 第22章 第二战,三原关 齐横元面无表情。 王公公低垂着头,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在骂道,燕才人,你好大的狗胆啊,敢说陛下不行,陛下行不行也是你能编排的? 不过,陛下是不是真的不行啊?从陛下登基到现在,好像真的没有宠幸过任何一人? 陈东雁垂着眸子,抱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里面的主仆二人安静了下来。 齐横元转身,如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念蝶给燕宁揉了胳膊揉了腿揉了手,燕宁的全身都得到了舒缓,念蝶又给燕宁上药,忍不住嘴碎:“才人,昨天晚上你写了什么东西给陛下,陛下居然真的来了,来了就算了,居然留宿在了东篱阁,才人你太厉害了!” 说着就无限佩服起来。 燕宁说:“没写什么,写了六个字。” 念蝶更好奇了:“哪六个字?” “下一战,三原关。” “……” 念蝶无语:“原来是这六个字,难怪陛下会过来。” 燕宁说:“陛下如今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收复失地,我这六个字,刚好写到了他的心坎上,你说他能不来吗?” 念蝶举起大拇指:“才人高明。” 话落,又觉得不对劲,问道:“才人如何断定,下一战就是在三原关呢?” 燕宁笑了笑,没说,转移话题道:“有些饿了呢。” “等奴婢给才人上好药,才人就能吃早膳了。” 药膏是极好的药膏,早膳也是极好的早膳,虽然无缘无故被陈鱼容打了,但因祸得福,能让她更好的将养身子。 这天之后,她每天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药,每天吃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东西,就是日常所用之物,也跟着变得不一样了。 陈鱼容被禁足,她也不用每天寅时就爬起来去给她请安,她如今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只是自那晚之后,齐国陛下就真的每天都来她的东篱阁。 说真的,她不太习惯跟他一起睡,就算两个人各睡各的,中间能隔出一条黄河来,她还是不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齐横元偶尔抬起头,对视上她的目光之后,那眼神有些可怕,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除了他的眼神有些吓人外,别的地方一切都还算正常。 他很少跟她说话,晚上过来的时候并不固定,有时候早,有时候极晚。 一直到她养好身子,可以活蹦乱跳下床,他才正式跟她说起正事。 “半个月过去了。” “妾知道。” 他看她一眼,说道:“朕有一问不明,请燕才人解惑。” 燕宁立马道:“陛下有事吩咐便是,妾有问必答。” 齐横元淡冷道:“为什么一定从三原关宣战,别的地方没有适合这个时候宣战的关城?” 燕宁说:“没有。” 齐横元审视着她,意味不明道:“燕才人好像对齐国山河,了如指掌,对每一个地方的地形,了如指掌,可据朕所知,你一直住在兰城,去的最远的地方无非就是兰州关,就算你后来因为身子原因,到外祖家养病,来到了归阳城,但也是足不出户,那么你是如何了解到这么精准的山河图的呢?” 第23章 齐国有如此明君,怎可不如日中天 燕宁说:“妾打小身子骨柔弱,不能舞刀弄枪,就专研书籍,看的多了,自然就懂的多了,妾不是自夸,妾确实觉得妾有这方面的天赋,对天下地理、自然风云、山河走势有高于常人的勘破和理解,妾觉得,在这方面,还真的没有人能胜过妾。” 齐横元嗤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朕的面前如此自夸的人。” 燕宁笑道:“妾献丑了。” 齐横元冷漠勾唇,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不过他也不再追问,向来问过一次的问题,他绝不再问第二遍。 杨靖和付山扮作寻常人,快马加鞭,去了三原关,信函是昨晚送进宫的,告知齐横元,他二人已平安到达,让他放心,他们翌日就开始行动,现在已经行动了,只是成果不会那么快,所以他也得静等些日子。 齐横元道:“王德厚,传膳。” 在她养伤期间,这位君王从来没过来与她一起用过膳,她伤才养好,他就过来跟她一起用膳,宠爱之意很明显啊。 王公公出去传旨,燕宁笑着道:“陛下,妾伤已经养好,就不委屈陛下每天都来了。” 齐横元冷道:“你不是让朕护你吗?” “是需要陛下护,只不过,妾现在不是没事了嘛,既没事,就不敢再劳烦陛下,陛下日理万机,需得好好休息。” “朕在哪里都睡不好。” “……” 燕宁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君王了。 他睡不好,是因为心系江山,心系失地,心系他的臣民。 齐国有如此明君,怎可不如日中天? 燕宁坐在那里没再说话。 早膳摆整齐后,两个人各自用膳,谁也不理谁。 结束后齐横元起身离开,燕宁喊住他:“陛下,稍等。” 齐横元侧身问道:“燕才人还有事?” 燕宁说:“妾去写张方子,陛下让太医院制成香,放于香炉里,每日睡前点燃,保证能让陛下安眠入睡。” 齐横元挑眉没说话,燕宁福了福身,下去写方子。 方子写好,交给了王公公。 王公公看一眼君王,君王没表态,王公公就只好先接了,又恭维一句:“谢才人能力非凡,奴才佩服。” 燕宁自谦道:“只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齐横元转身,大步离开。 王公公拿着那个方子跟上。 燕宁又喊道:“陛下。” 齐横元脸露不耐,冷声道:“你还有事?” “妾有个请求。” 齐横元眯起眼,觉得此女真是胆大包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她当真以为她盖世无双,没人识破她的小伎俩? 瞬间沉下脸,他冷道:“你说。” “妾想给家人们写封信报平安,还望陛下恩准。” 齐横元冷道:“你不知道他们还是戴罪之身吗?” “……知。” “知还敢向朕提这样的请求,你真是大胆!” 燕宁立马跪下去,坚决道:“妾的长兄战死兰州关,妾如今只有父亲母亲和一些族人们,亲人不多,却也是亲人,妾为何进宫,进宫目地所何,陛下心里已经清楚了,妾的亲人们是妾勇往无前的动力,如果没了家人们,妾宁可入土为安。” 第24章 毒酒二字,如鲠在喉 齐横元大怒:“你又威胁朕!” “妾不敢,妾只是不想让家人们担心,亦不想担心家人们,这对陛下来说,并不是大事,陛下若恩准,妾自感激不尽,以命效之。” 齐横元冷冷地看着那个跪地的女子,还是那般纤细,看着弱不经风,实则坚不可摧。 明明是只小白兔,却有着豹子的胆。 齐横元龙袍一甩,冷道:“准了。” 他大步离开,再也不看燕宁一眼。 王公公看了燕宁一眼,也跟着离开。 燕宁还跪在那里,好像失去了知觉,直到念蝶进来扶她,她这才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念蝶立马扶起她。 燕宁拍着胸脯,余惊未退道:“吓死我了。” 念蝶将她扶到榻上坐稳,也是一脸害怕的样子:“才人你都不知道陛下出去的时候脸有多阴沉,才人你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就算有事恩请陛下,也要好好说,就不能换个更柔和的方式吗?老是这样,小心陛下在心里恼了你,等你没用了,赐你一根白绫或是一杯毒酒。” ‘毒酒’二字像根毒刺一般狠狠扎进了燕宁的心口。 她攥紧手,努力抑制情绪。 她缓缓阖上眼。 齐国败亡之前,姜国的老皇帝还没驾崩,只不过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国家大事没人依托,全是姜王叔在处理。 先皇有很多公主,但皇子只有两个。 姜乘池不堪大用,太子姜乘玉是个厉害的人,只是更早的时候对战齐国,战死边关,也因为姜乘玉战死,先皇越发悲痛,身子日渐差下去。 整个姜国,只剩姜乘池这么一个皇子,自然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但是,先皇却没有封诰。 先皇要把皇位传给姜王叔。 姜王叔不恋皇权,好像也不喜欢皇宫,便推辞了。 姜王叔建议封姜乘池当太子,虽然姜乘池没大才,但好歹是正统的皇室血脉,而为了助姜乘池登上太子之位,姜王叔选中木花嫁来做姜乘池的王妃。 木花嫁当了王妃之后,照样游走山河之间。 姜乘池虽然不喜欢她,但当时他需要依附姜王叔,也就乖乖听话,好在木花嫁从来不回皇城,姜乘池倒也不必违心的对她好。 成亲第四年,先皇终于驾崩,太子之位空悬,一切国家大事都由姜王叔打理,也就在这个时候,齐国倾全国之力,攻打姜国,姜王叔让姜乘池亲自挂帅,迎战齐皇。 姜王叔又给木花嫁写信,让她助战,信里写的很明白,必胜。 木花嫁接到信之后,倾自身全力,助姜乘池赢得战役的胜利。 姜乘池不知道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女人,用兵如神,掌控着整个战场,让他获得胜利,他以为这场战争的胜利,是他的功劳,他是当之无愧的真龙天子,所以胜利站在了他这一方。 这场战争的胜利,终于让大臣们对姜乘池刮目相看,知道真相的姜王叔并没有捅破这层纸,毕竟,姜乘池会是姜国的太子,未来的帝王,他得有伟大的功绩来震慑人心、震慑朝堂。 于是,所有功劳都给了姜乘池。 第25章 狗男女 姜王叔并不担心姜乘池会膨胀,或者膨胀了之后会如何,只要他的后面还有木花嫁,姜国江山,便永远不倒。 先是封太子,那天木花嫁回来了,之后在太子府住下,只是住的并不舒服,因为姜乘池的后院女人太多,除了她,他还有两个侧妃,好几十个通房,两个侧妃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能斗。 她觉得乌烟瘴气,然后又走了。 直到姜乘池登基为帝,她这个准王妃得回来参加皇后大典,所以她又回来了,之后就留下了。 一国皇后,不能再像之前,肆意离宫。 封后当天,姜乘池并没在她的寝宫留宿,他花言巧语,冠冕堂皇说:“皇后一路风尘仆仆回来,又忙碌了一天,肯定累了,晚上就好好歇息,朕就不扰你了。” 他留宿在玉贵妃宫中。 玉贵妃是谁,木花嫁不知道,只是想着,这几年她不在,姜乘池的后院里又添了很多女人。 如果姜乘池只是贪色就罢了,他还自恋,自以为自己真的是真命天子,无所不能。 姜乘池要废后,姜王叔知道后,狠狠骂了他,姜乘池心有不愤,却没敢表达,他虽然才登基,但也当了太子很多年了,早就有了自己的势力,于是巧施妙计,将姜王叔调离了皇城,之后用一纸莫须有的罪名,诛了木家满门。 木花嫁知道后,血红着眼质问他。 他却一脚将她踢倒,冷冷道:“朕给你皇后之位,你就真以为你是皇后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要美貌没美貌,要身材没身材,要德没德,要才没才,朕实在想不明白,王叔怎么会觉得你有资格当皇后,你也配!” 木花嫁用着比他更冷的声音说道:“因为你愚蠢。” 一句话激怒了他,他上来就掐她的脖子,她挣扎踢打,他却不松手,直到一阵香气传来,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声响起,他这才松开。 他搂住那个女子,柔情道:“芙儿,你怎么来了?” 玉芙娇笑道:“给皇后送毒酒啊,夫君不是让我备着,在皇后来了后,拿进来的嘛,夫君忘记了?” 姜乘池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亲了女子一下,说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拿过毒酒杯,一步一步走向她,向阎王索命。 木花嫁拼着命的往外跑,被他一把扯住头发,狠狠按在地上,他冷漠道:“别怪朕,要怪就怪你没有皇后的命,还偏要当皇后,福气太大,你消受不起,朕也没办法啊。” 他掰开她的嘴,将整个酒杯都往她嘴里塞。 玉芙站在那里看着她,笑容满面,得意张狂。 那一杯毒酒,夺去的是她的命,也是她全族人的命,还有她对姜国的热爱,对姜王叔的信任。 毒酒穿肠,滋味何其的痛苦。 她从没想打扰谁,也没想跟姜乘池比翼双飞,不管他宠谁爱谁,她都不管,因为那是他的自由。 她只记着姜王叔的那句话,木家在,姜国在,国不在,家则亡。 是啊,因为不想国破家亡,她才甘愿隐藏一切,做一个平平无奇、无才无德无貌的皇后。 可最终,她碍了那一对狗男女的眼,家破,人亡! 第26章 再遇付黄贺 燕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回想曾经,只觉得恨意难消。 念蝶见自家才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过重,吓着她了,又立马补救:“才人,你不要被奴婢的话吓到了,奴婢那只是假设,当不得真的。” 燕宁回神,淡淡接腔:“我知道。” 念蝶松口气,说道:“才人要出去走走吗?窝在房中大半个月了。” 燕宁点头:“也好。” 她站起身,朝着外面去了。 念蝶跟上。 因为陈鱼容禁足,整个凤紫宫就十分安静,燕宁走在外面,觉得十分舒适,虽然来到了齐国皇宫,进了后宫,可她还是不太适应。 她天性淡泊,不喜权力,不喜名利,她最爱的是游走山水之间,感受着自然之气,天为被,地为席,惬意逍遥。 只是受现实所迫,她不得不委身于此。 散步一个时辰,燕宁回到东篱阁,去书房写信。 之后将信交给念蝶,让念蝶想办法寄出去。 念蝶也是头疼,她和才人一样,在后宫里没有帮手啊。 可也不想让才人再为这样的事情烦心,于是还是拿着信出去了。 说也是巧,又遇到了那晚上的大人。 付黄贺看着面前这个鬼鬼祟祟的宫女,厉喝:“哪个宫的?在干什么!” 念蝶抬起头。 付黄贺微微愣了下,瘦黄的小脸,不熟悉,但记忆深刻,毕竟,即便是宫女,也没有这么丑的。 付黄贺冷道:“怎么又是你,晚上鬼鬼祟祟,大白天还鬼鬼祟祟,你又想干什么!” 念蝶小声说:“送信。” 付黄贺眯眼,眼神很是锐利,带着不友善:“又是送信?给陛下?” “不是。” “给谁?” 念蝶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那天有急事,又加上天黑,她没瞧清楚他的衣着,如今看着,发现他穿着黄色戎装,金色软夹,如此装扮,除了金卫军,不会是别人了。 他是守卫皇宫,负责皇宫安全的金卫军? 念蝶立马变得狗腿,笑眯眯道:“大人,能请你帮个忙吗?” 付黄贺丝毫不被她的笑脸所动,冷声道:“本将在问你话,你要送信给谁?别嬉皮笑脸!” 敢自称本将,应该是个卫长。 那就更好办了。 念蝶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般好,如果金卫军的卫长能帮她,那这封信就很容易能送到武侯手上了。 “回大人,奴婢是奉燕才人的吩咐,送信给罪臣燕武侯的,你别瞪奴婢啊,这件事情是陛下恩准的。” 提到君王,付黄贺一愣,问道:“当真?” “自是真的,奴婢怎么敢拿陛下开玩笑。” 付黄贺说:“信给我。” 念蝶这次没犹豫,取出信就递给了付黄贺。 付黄贺调侃道:“今天怎么这么利索,不防备我了?” “因为大人是好人啊。” 付黄贺唇角扬了扬,“我要是把信查收了,你还说我是好人吗?” 念蝶原本高兴着,一听他这话,脸色一变,上去就抢信。 付黄贺抬起手臂,她一下子栽进他的怀里。 第27章 三封回信,家人书 付黄贺皱眉,念蝶吓的立马退开,脸红的像辣椒。 付黄贺掸了一下衣服,冷哼道:“念你初犯,本将不与你计较,但下次再冒犯到本将身上,小心断你手!” 念蝶吓的哆嗦,手一下子缩进了袖子里。 付黄贺拿着信,转身离开。 念蝶小跑着跟上,小声说道:“大人,这信真的很重要,你不能查收啊。” 付黄贺左手攥着那封信,右手握在佩剑上,身形高大,步子从容,大敕敕往前走。 念蝶忍不住伸手扯他的软甲。 他骤然一个转身,念蝶吓的后退,他冷道:“你这小小宫女,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三番两次对本将投怀送抱,就你这小模样,还上不了本将的床。” 念蝶:“……”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啊。 念蝶红着脸,强调道:“这信真的很重要,大人不能没收。” 付黄贺脸露不耐,加重语气说道:“既是陛下恩准之事,本将自不会怠慢,你且放心,这信我会差人安全送到燕宾手上。” 念蝶脸上一喜,万分感激道:“多谢大人。” 付黄贺冷道:“你可以回宫了,莫要在外面逗留,再见你鬼鬼祟祟,抓你去刑部大牢!” 念蝶立马一转身,跑回东篱阁。 燕宁问:“信送出去了?” 中间太多波折,念蝶没提,只道:“送出去了。” 燕宁心想,那就静等父亲的回信了。 当天晚上,齐横元没过来,之后的每一天晚上,齐横元都没过来,看来,他是不会过来留宿了。 燕宁放宽心,每天晚上一个人睡在这么大的龙床上,简直如鱼得水。 半个月后,燕宁收到了燕宾的回信。 不是一封,是三封。 第一封信是燕宾写的。 【你信中的内容,父亲已经阅览完,知悉了你的计划,也知悉了你的处境,还是那句话,你且放心大胆的去做,生可喜,死无憾,你不必担心父亲,不必担心你的母亲,也不必担心族亲们,我们都很好,若能收复失地,重振山河,流放一辈子又如何?你在宫中照顾好自己,我们甚是挂念你,愿你一切都好。】 第二封信是燕朗写的。 【四姐姐,见信安好,你写的信族亲们都看过了,我知道二伯父不会跟你说太多我们的事情,我也不想说,因为怕你担心,但又觉得非说不可,从你离开之后,我们又遇到了三次暗杀,虽然侥幸没死,但多数人都还是受了伤,仆从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生命堪忧,四姐姐要尽早让燕家人脱离这种困境,如此才能重返战场,收复失地,赢得身后名。】 燕宁看完,将信搁下。 她眉头轻蹙,指尖点着桌面,略有深思。 从她毒酒下肚再醒来变成燕宁后,她遇到了好几次暗杀,没想到她进宫之后,暗杀行动还在继续。 是谁要杀他们? 姜国的人还是齐国的人? 只有燕家一行人遭遇了这样的暗杀,还有别的流放的关侯武侯们也遭遇着这样的暗杀? 他们暗杀燕家人,又是为了什么。 第28章 谁是幕后之人 齐国先祖建立齐国之后,写了一条祖训:不斩功将之身。 也就是说,带有战功的人,是不会被砍头的,他们如果犯了罪,最高处罚就是流放。 但这是明面上的行为,背地里如果君王或是别人想让这个罪人死,都会在私下里采取行动,要么派人暗杀,要么刻意虐待,总之,不会让你活太久,半路上就会让你丧命。 博北关宣战,齐横元召回了纪成易,这说明齐横元并没想杀那些流放的关侯武侯们,所谓流放,大概只是为了磨砺他们,而吃尽苦头之后,他们再重返战场,只会更加拼命。 所以这个幕后派出杀手的人,不会是齐横元。 那么,会是齐国其他大臣吗?还是说,这些杀手,全部来自姜国,是姜王叔派来的? 这种可能性最大。 虽然关侯武侯们被齐横元流放了,但他们还是很有本事的,从齐横元召回纪成易的举止来看,齐横元内心还打着重用他们的想法,这些人全部参与了三年前的那一场倾国之战,比起现在的关侯武侯们,他们有着更加丰富的经验,对姜国而言,他们虽然流放了,却还是威胁。 木花嫁跟姜乘池接触的少,但跟姜王叔接触的多,凭姜乘池那草包脑子,他也绝对想不到先派人杀了这些被流放的关侯武侯们,减轻齐国对姜国的军事威慑,那么,若是姜国派来的杀手,必是姜王叔所为。 木家被抄斩,木花嫁死,姜王叔必被惊动,应该老早就回到了皇城,此刻应该就坐镇于皇城之中。 博北关一战,姜国败,是因为出其不意。 下一战,可能就没这么好打了。 燕宁眯紧眼眸,她不把姜乘池放在眼里,但姜王叔却是一个硬茬,极难对付,他深知木家人的能力,而他自己有什么本事,她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个老王叔,深不可测的很。 不过她也有优势,她现在是燕宁,不是木花嫁,姜王叔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姜国的木花嫁,变成了齐国的燕宁,下一战,一定能打姜王叔一个措手不及。 燕宁收回视线,继续看第三封信。 第三封信是她母亲写的。 【宁儿,得知你在宫里一切安好,母亲就放心了。母亲给你外祖家写了信,你外祖家会花钱打点一些宫人,让他们给你带一些钱财,你好生收着,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先放着,手上有钱,总还是踏实些,遇到事情不要慌,只要不是生死大事,都可以忍,知道吗?母亲望你平安,你也一定要平安,母亲失去了你大哥,不能再失去你。】 燕宁心想,你的女儿,早在不知道哪一次的暗杀中,丧命了。 燕宁收起三封信,没再回信。 搁天她就收到了外祖家送进来银子,燕宁让念蝶收好,指不定哪一会儿还真的会用上。 又半个月后。 这天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齐横元忽然过来了。 燕宁带着宫人们跪拜行礼。 齐横元从她身边走过,淡冷道:“起来吧。” 第29章 朕信你 燕宁立刻起身,跟着进屋。 齐横元坐在太师椅里,目光看着她。 燕宁心凛,被他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齐横元收到了杨靖和付山那边的信函,信函里将三原关的地势地形写的很详尽,还有那三道天险,确实都与水有关,但又不怎么相关,这是杨靖和付山分析的。 最让齐横元在意的是付山和杨靖总结的话,他二人怀疑,那三道天险,被人为的改动过。 三年前三原关还属齐国领地,那三道天险有没有被改动过,关侯武侯们都清楚,既没上报,那就是没有被改动。 如今杨靖和付山说那三道天险被改动过,那么只可能是被姜国占领之后才改动的。 这件事情,燕宁不知道吧? 那么,她还能胸有成竹保证此战的胜利吗? 当然,齐横元并不会真的只依靠一个女人去打仗,但他要万无一失,每战必胜,就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的帮助。 齐横元喊道:“王德厚。” 王公公立马进来,见礼:“陛下。” “信函拿给燕才人看一下。” 王公公立马取出杨靖和付山发回来的信函,递给燕宁。 燕宁不明所以,却还是接了信函,展开看。 看完,脸上没任何意外和惊慌。 她十分平静,将信函合上,还给王公公,抬头看向齐横元,淡定道:“陛下说过,会相信妾。” 在这一刻,齐横元竟被她身上自信从容的风采给闪了一下神。 他觉得他堂堂君王,还不如后宫一个女人镇定。 是的,在他看完杨靖和付山的信函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此战,真的能必胜吗? 他在怀疑,他在动摇。 可眼前这个女子,波澜不惊,好像天榻下来,她也能给顶起来。 莫名的,齐横元竟真的觉得胜券在握了。 从看完这封信函一直揪起放不下来的心,此刻也安稳的落回地面上。 他开口,很坚定的道:“朕信你。” “那陛下就不必忧心。” “朕不明白。” “陛下请说。” “三原关的那三道天险,当真被人为的改动过吗?” 燕宁笑了笑,说道:“陛下只要知道,妾不会败,齐国不会败就行了。” 齐横元皱眉,有些不满燕宁的这个回答,她在隐瞒他,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朕今晚留下。” 燕宁:“……” 因为齐横元的到来,晚膳就格外的不一样,燕宁也算沾了光,吃了顿特别好的,其实从她被杖责到齐横元留宿东篱阁,之后她的膳食就很好很好了,只是跟君王比起来,还差了好几个火候。 晚膳结束,齐横元竟说了句:“燕才人,陪朕出去走走。” 燕宁吃惊的抬眸,那个君王已经大步离开了。 燕宁只得跟上。 东篱阁不大,但也不小,齐横元没有走出东篱阁,就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走动,他穿过假山石,走到了荷池上方的亭子里,浅浅的水面里,碧波荡漾,一簇簇的金鱼嬉戏游曳着,划出银光无数。 他站在那里,喊道:“燕才人,过来。” 第30章 长哥燕云,少年英雄 燕宁上前,屏气凝神。 齐横元道:“拿鱼食。” 燕宁一挑眉梢,旁边递过来一盒鱼食,燕宁抬头,看到王公公笑着的圆脸:“燕才人,辛苦你了。” 燕宁只得接过鱼盒,这叫拿鱼食吗?这分明是端着鱼食的盒子吧? 她刚端稳,就见那个君王伸手捏了一把鱼食,洒向了荷池中,刹时间,所有的鱼都蜂拥而来。 齐横元道:“它们跟着你,也真是受罪,你都不喂他们吃东西的吧?” 燕宁:“……” 她哪有心情。 燕宁道:“陛下提醒的是,这宫里的奴才们肯定懒惰了,妾下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们,怎么能饿着荷塘里的金鱼,这分明是怠慢妾嘛!” 齐横元勾唇,声音不冷不热:“你自比鱼,看来言外有意。” 燕宁:“……” 齐横元道:“想跟鱼一样自由吗?” 燕宁心一凛,真不能跟君王说话,一句一个坑,她立马道:“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就是想说,妾没管好东篱阁的宫人,让陛下见笑了。” 齐横元不说话,迎风而立,静静看着水面下方吃食的鱼儿们。 燕宁忍不住看他一眼,黄昏、暗灯、龙袍加身的男人,俊颜、雍容、姿态不可一世的君王,他是天下间所有女子趋之若鹜的男人,却也是最不能沾染最不能碰触之人。 燕宁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端着鱼食盒,站的像个宫女。 齐横元喂完鱼食,又在东篱阁转了几圈,燕宁一直陪着,王公公一直陪着,陈东雁一直陪着,念蝶也跟在后面,宫人们也小心翼翼伺候在最后方,东篱阁从来没遇到这么大架势的主子。 也算头一遭了。 走了三遍,齐横元还不回屋,他看到一个凉亭,走进去,王公公立马召手喊了宫人们过来,擦桌子的擦桌子,擦椅子的擦椅子,摆吃的摆吃的,摆喝的摆喝的,眨眼间,荒凉的凉亭被镀了一层金。 齐横元撩袍而坐,看了燕宁一眼,燕宁还以为她又要当宫女,立马上前,问道:“陛下要喝吗?还是要吃东西?” 齐横元冲王公公摆了一下手,王公公立马领悟,带着一干不相关的宫人们退到很远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人影了。 陈东雁也抱剑闪身到几丈开外。 念蝶跟着宫人们一起,退的不见人。 燕宁眨巴着眼,看着齐横元,齐横元说:“燕才人坐。” 燕宁小心翼翼坐下,试探的问:“陛下,有事与妾说?” “没有。” “……” 那这架势是为何? 燕宁不明白齐横元想做什么,只得陪坐。 齐横元喝着茶,目光望着头顶的月光,那一刻,燕宁竟觉得眼前这个君王,有些忧伤。 他在缅怀他的皇兄吧? 燕宁打破沉默,“妾有个长哥,叫燕云,陛下是知道的吧?” 齐横元嗯一声:“燕少侯少年英雄,7岁从军,10岁斩敌首,12岁便威名远播,在烽火十八关十分有名,大臣们对他也颇多赞赏。” 说到这里,悲叹道:“可惜,英年早逝,是我齐国的损失。” 第31章 帝王怒 燕宁道:“陛下听过妾的长哥威名,但陛下应该没见过妾的长哥,妾的长哥是个很温柔的人,跟外面传言的其实不太符合。 长哥每次来看望我,都会净身换衣服,洗掉一身煞气和血气,再穿成风度翩翩的模样,逗我开心。 娘总说我就是被长哥宠坏的,我那个时候也觉得长哥很宠我,我也一直是那样以为的,直到三年前,先皇倾国之力大战姜国,父亲将我送走,长哥来找我,说了一句话。 长哥说,妹妹,大哥不能陪你了,但你要永远记得跟大哥在一起时的那种开心,并一直铭记下去。 那一刻我恍然领悟,长哥一直疼我宠我逗我开心,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未来某一天,他会战死。或许在他年少时,或许在他年老时,但总有一天,他会先离我而去,所以他潜移默化的让我记住何为开心,何为快乐。即便他不在了,这种开心和快乐的心境也会让我过好剩下的每一天。 长哥战死的噩耗传来,我哭了很久,一度悲伤,可想到长哥临别之言,我又让自己每天过的开心,因为我若不开心,便对不起长哥的良苦用心。” 齐横元转头看燕宁,此刻少女的眼眸中泛着清泪,但唇角却扬着一丝笑意,她取出帕子按了按眼睛,不好意思道:“陛下见笑了。” 齐横元垂眸,搁下茶盏,说道:“有时候太聪明,不是好事。” 燕宁道:“若妾愚笨,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了,而不管在哪里,一定不在陛下跟前。” 齐横元抿唇不语,片刻后说道:“朕的皇兄跟你长哥不一样,皇兄很严厉,对朕也十分严格,朕的父皇和母后都是战死在边关,尸骨无存,皇兄继位之后,对姜国恨之入骨,发誓要踏平姜国每寸土地,可他没能如愿。” 燕宁立马道:“先皇没完成的愿望,陛下一定能完成,待齐国踏平姜国之日,你的父皇母后、皇兄,都会展颜欢笑。” 齐横元忽然道:“燕才人,你过来。” 燕宁起身,走到齐横元跟前,以为他有什么吩咐,却不想,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燕宁整个人一抖,接着从头到脚寸寸僵硬。 齐横元什么都没做,只是握着她的手,那一刻,心里浮起说不清的感觉,他说道:“朕没有不开心,但朕还是很高兴,燕才人能如此开解朕。” 燕宁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妾的荣幸。” 齐横元拿起她的手,看了一眼又松开。 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前一刻还在感激她,下一刻就幡然变脸,冷声道:“不要随随便便揣测朕的心。” 燕宁立马跪地,紧张道:“妾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 “……” 君王站起身,看也没看她,丢一句:“跪半个时辰。” 燕宁在心里叹气,原以为可以在齐国陛下忧伤的时候,雪中送个温暖什么的,让他念着她的好,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好处没得到,还把自己栽进来了。 第32章 聪明的念蝶 燕宁侧眸,看着那个高大不可一世的君王走入黑暗,很快消失不见。 燕宁端端正正跪着,仰头看月,神情难辨。 念蝶跑过来,担忧道:“才人,你……” “被陛下罚跪,跪半个时辰。” 念蝶不解道:“刚刚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就罚跪了?你惹怒陛下了?” 算惹怒吗? 应该是因为她眼神毒辣,摸准了帝心,让他不喜罢了。 自古君王都不喜欢被人看透。 燕宁道:“不小心说错了话,但不严重,你不要担心,去屋里拿一个厚垫子过来,陛下是罚跪了,但没说我不能跪在垫子上,这青石板太冰太凉也太咯人了,不舒服,另外再拿些药膏过来,不管跪没跪伤,一会儿都要抹一些,我可不想刚养好身子,再有个什么事。” 念蝶立马回屋拿垫子。 垫子在寝室里放着,她刚进去,看到了君王,收敛脚步福身见礼,直到君王穿过了屏风,进到了内室,她这才去翻箱倒柜,找垫子。 王公公过来,问道:“念蝶,你在做什么?” 念蝶立马答:“找垫子。” 拿着书靠在龙床上看的齐横元眉梢轻抬,继尔怒意浮上眼眶,这个燕宁,真是好大的胆子! 王公公继续问道:“找垫子做什么?” 念蝶不敢说是给才人用的,只得道:“上香。” 王公公:“……” 念蝶语速很快道:“才人说从今天起,每天要上三柱祈愿香,保证下一场战役的胜利,虽然有些迷信,但才人说了,就算起不到作用,也不会坏事,她心诚则灵。” 齐横元冷冷想着,好一句心诚则灵! 王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回到龙床前伺候。 念蝶找到最厚的垫子,飞快出屋,先把燕宁这边安顿好,又说了上三柱祈愿香的事情。 燕宁刚觉得腿上舒服了,又被念蝶一句话给惊的差点儿没倒下去。 燕宁问:“陛下听见了?” “应该听见了,陛下就在内室里。” 燕宁瞪着她:“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嘛。” 念蝶说:“当时的情况,奴婢没办法啊。” 燕宁闭了闭眼,又睁眼,吩咐念蝶让宫人们把香坛摆过来,既是让齐横元听见了,那这事儿就必须做,借这个凉亭,祭天吧! 刚刚齐横元罚她下跪,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也当是为自己掩饰被罚的真相。 半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还是平静如水地度过了。 因为有了一个厚垫子的原因,腿上不疼,但一直跪着不动,小腿以下全部僵硬麻木,念蝶扶燕宁坐在椅子里,给她揉腿,抹药,缓解了酸疼麻木之后,燕宁让念蝶喊了所有宫人们过来。 凉亭里那个石桌上摆的吃的喝的等东西,全部撤了下去,此刻那里摆着祭坛,一鼎银琉圆肚大耳香炉,香炉后方摆着石雕玉帝像,左侧三个天神,右侧三个菩萨,香炉前方两侧摆着瓜果,正中间是一张明黄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请愿】。 第33章 同床共枕 燕宁跪在最前面,往后是念蝶,再然后是东篱阁的几个宫女,之后是太监。 一共跪了四排。 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三柱香,神情虔诚。 燕宁道:“望玉帝保佑,三原关战役,齐国必胜。” 她说完之后,第一个去敬香,后面的念蝶跟上,宫女和太监们跟上,不一会儿的时间,空空的香炉里就插满了长香,香气萦绕,缓缓飘浮而上。 齐横元负手站在黑暗的地方,沉着脸看着凉亭里的一切。 王公公小声说道:“陛下,这……违禁吗?” 齐横元道:“在宫里上香是违禁的吗?” “这……” “他们焚冥纸了?” 王公公立马道:“是奴才多嘴了。” “掌嘴。” 王公公立马对着自己的嘴巴子抽了两下,声音不大,但抽的重,抽完脸上就有了五指印。 陈东雁不说话,目光幽幽,落在磕头的燕宁身上。 她不是有才,她是既有才也有心机。 陛下要的就是每战必胜,而她投陛下所好,设坛祭天,请愿必胜。 这样的女子,早晚有一天……扶摇而直上。 陈东雁垂下眸子,静默而立。 齐横元见燕宁磕完头,他转身,回到了室内。 祭坛摆在那里没有撤走,谁让念蝶说每天都要上香还被齐横元听见了呢,那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有祭拜上香仪式。 燕宁让宫人们把地面打扫打扫,她带着念蝶回了屋。 这么一折腾,也晚了,她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可回到屋,看到靠坐在龙床上手握书卷的男人,她又有些怯场。 硬着头皮上前,福身道:“陛下,很晚了,要妾伺候休息吗?” 齐横元抬头看着她,燕宁不敢看他,低着脑袋。 之前她被陈鱼容打,齐横元每晚夜宿她这里,那个时候她有伤在身,每天都没起来过,自也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情,齐横元来了就睡,有时候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两个人连碰面都没有,更别提伺候不伺候了。 现在他未睡,她为妾,少不得有这么一出。 齐横元没感情道:“困了你就睡。” 燕宁接话很快:“妾遵旨。” 有他这句话,她既敢睡,也不用伺候他了。 燕宁去了另一个房间,让念蝶伺候洗漱,之后穿着保守的睡衣过来,上了床,往里面一躺,做个安静的蛹人。 齐横元继续看书卷,不知不觉间燕宁睡着了,齐横元扫了她一眼,下床,落下床幔,喊王德厚。 王公公立马进来,先是接过君王手上的书,再给他宽衣,之后让人抬水进来,为君王洗浴,从头到脚拾掇好,齐横元换了新的睡衣,掀开床幔上床,躺在大床外侧,闭上眼睡觉。 燕宁忽然坐起,喊道:“陛下。” 齐横元没理她。 燕宁又喊了一声,齐横元还是没理她。 燕宁伸手扯君王肩膀处露出来的衣服,齐横元睁开眼,冷漠道:“燕才人,你若不睡,自己滚出去。” 燕宁道:“陛下不燃香睡得着吗?” 第34章 妾没伺候过男人 齐横元的眼神更加的冷了,先前燕宁开了一个方子,让太医院做成香,睡前点燃,有助睡眠,那方子交给太医院之后,反馈过来说,那方子里有一味材料可致幻,齐横元不由得警惕,拿了方子看,果然看到上面写了一味材料,叫迷幻草。 不知燕宁为何开这样的方子,但谅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害于他,齐横元还是让太医院做了,睡前点燃,不知道是他心理作用还是那香果然有如此奇效,燃香第一天晚上他就睡的极好,之后每天晚上,只要睡不着,一燃香他就很快入眠。 太医们知道他的情况后,建议他不要用了,因为此香明显有诡异,怕他用久了产生了依赖,再也离不了。更有人危言耸听,说燕宁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控制他,让他离不开她。 齐横元听了太医们的话,中断用香,但遇到实在睡不着的时候,也还是会用。依赖?控制?离不了?这天下间,能让他依赖,并对他控制,还能让他离不了的人,还没出生呢! 原本他并不想揭破燕宁的小心机,但她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问! 齐横元坐起,君王威严的目光锁定在燕宁身上,语气冰冷道:“燕才人给朕用的香,到底起什么作用?” “助眠。” “难道不是控制朕吗?” 燕宁道:“迷幻草确实能使人精神错乱,被有心人利用,可以操控别人,但若是加了薄荷叶和干阳果,就不会了,这两者能抑制迷幻成份,合在一起制成膏药香,遇火之后,很快挥发在空气里,无声无息间能让人放松神经,慢慢变得困倦,继尔不自觉的就入睡了,醒来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 顿了下,又道:“陛下应该用过了,那么妾所说是真是假,陛下心中自有分晓。” 齐横元确实用过,效果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齐横元眯眼道:“燕才人不但知晓天文地理、知晓如何行军打仗,还颇懂医术,朕想知道,燕才人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有啊,妾没伺候过男人,不会伺候。” “……” 齐横元把脸别开,深吸气,片刻后又冷道:“你弄清楚,你进宫不是来伺候朕的。” “嗯,妾十分清楚,妾是来助陛下收复失地一统河山的。” “既清楚,就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 “妾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完成陛下的心愿,妾给陛下写方子,不是为了得陛下的欢心,妾只是觉得,陛下日理万机,却每晚睡不好觉,会损伤龙体,而你的健康,是齐国的根基,更是齐国的希望,妾不允许陛下的身子有任何不适,陛下睡不着觉,妾会想办法让陛下睡着,陛下吃不下饭,妾也会想办法让陛下吃得下,有妾在,妾就不会让陛下出任何事情。” 她语调温柔,亦如她的人一般,弱不经风,明明那么柔弱那么瘦削,可每每与她对话,都让齐横元觉得,她心中有个巨人,擎天踏地,无所不能。 第35章 娘亲,抱。 齐横元就那么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神情讳莫如深。 他开口,声音平和道:“燕才人好口才,把朕说的哑口无言。”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女子露齿一笑。 齐横元收回视线,目光一动不动看着正前方。 燕宁道:“妾还是去把香点上吧,陛下要保重龙体,这香不会让陛下产生依赖,陛下睡不着,不是身体的原因,是心病,待到心病解除,陛下自然就不用靠这香去入眠了。” 齐横元没说话。 燕宁爬下床,让王公公送了香进来,她亲自点燃,之后又爬上床,柔声说道:“陛下,可以歇了。” 齐横元闭上眼,躺下去。 很快睡着,一夜好眠,王德厚还没来喊他,他已经自主地睁开了眼,不是自然醒,是被人踢醒的。 齐横元皱眉看着快伸到他脖颈里来的女子的脚丫子,一张俊脸乌云密布,神情变了好几变,他伸手,一把捏住那个脚丫子,本是要甩开的,却动作一顿,掌心里传来细腻的温热,独属于女子的柔软触感透着掌心渗进内心。 齐横元脸颊一红,火烧火燎一般扔开手中的小脚,只觉得心浮涤荡,凡心受损,气息一上一下,喉结也跟着滚动。 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女子的脚。 齐横元后悔死了,大意,他干什么用手去拿开,他就应该直接拿脚踹。 燕宁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让这个冷心冷情的君王此刻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她翻了个身,又滚了一圈,滚到了君王的身边,小手摩摩挲挲,竟是摸到了他的身子,用力一搂。 嘴里喊道:“娘亲,抱。” “……” 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燕宁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齐横元黑眸结冰,用力去拉燕宁,燕宁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他越拉她,她抱的越紧,最后竟是直接厚脸皮地趴到了齐横元的身上,两条细胳膊搂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脸贴上他的脸颊,最后满足的砸巴了一下嘴。 齐横元正想把她甩下床,听到她小声说:“娘亲,小木好想你,娘亲不要丢下小木好不好?娘亲要走,把小木也带走。” 小木? 齐横元准备甩燕宁下床的手顿在半空,他垂眸看着八章鱼一般扭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眸底若有所思。 他的手顿了顿,还是落下去,在她发丝上揉了揉。 燕宁便安心的窝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去了。 齐横元躺在那里,竟放纵了她的放肆。 还不到寅时,天外一片黑暗,屋内也是一片黑暗,齐横元看不到燕宁的样子,燕宁也不知道齐横元此刻在醒着。 她在做梦,梦里是她在姜国的土地上,她的父亲母亲还在,母亲老说她顽皮,却又纵容着她,她每次在外面玩的灰头土脸的回家,母亲一边责备着她一边温柔的给她清洗,她从秋千上跳下来,母亲一边心惊着骂她一边吆喝着所有人来接她,睡觉前,母亲总会给她一个温柔的吻,她从来不失眠,只要母亲一个吻,她就能睡到日上三竿。 可后来,母亲被姜乘池斩了。 第36章 碰他身,亲他肤 燕宁开始哭,泪水流进齐横元的脖颈里,齐横元感到脖颈里的凉意,用力将身上的女子推下去。 结果她也没醒,只听到耳边全是哽咽声。 齐横元皱眉不爽,低头看着她,看了半天,这才看到她泪流满面,无声而哭。 俊脸瞬间黑了下去,他欺负她了?她冒犯他趴在他的怀里,他没治她的罪都是他仁慈,她竟然还哭!他还给她脸了! 齐横元扬手就要拍醒燕宁,燕宁忽地道:“娘,你放心,小木会为你报仇的,小木爱你,很爱很爱你。” 燕宁伸手去抱人,没有抱到人,抱到了一只手,她把那只手拿到唇边,吻了上去。 “……” 齐横元铁青着脸,看着女子像膜拜一件神圣的物品一般,亲吻着他的手,她并没有大肆的动作,柔嫩的唇只是亲在他的手背上,一动不动,像在向谁表达着她的爱意。 那一刻手背上烙铁一般的热,仿佛有岩浆从手背一落而下,烫在皮肤上,烫进齐横元的心脏。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碰过他的身,亲过他的肤。 怒不可遏的想要掐死她,却在要下手的时候,改成了将她一把搂起来,对着她的屁股用力拍了几下。 燕宁吃痛,迷迷糊糊,想醒又困,最后一个跌倒,压在了齐横元的身上,齐横元咬牙切齿,刚抬头要冷吼一声,结果,头抬起,嘴张开,话还没出声,一个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直接石化。 唇触碰只是眨眼之间,柔软的唇从他唇上滑过,女子的头埋进了他的脖颈里,发丝骚扰着心,齐横元只觉得心脏那里,跳的很快,越来越快,快的他都能听见那紊乱的声音。 可怕的静谧。 干了好事的燕宁却无知无觉。 齐横元攥紧手掌下的细腰,越来越用力,某一瞬间,他像拎麻袋一样的将燕宁拎起来,本意是要摔出去,却又忽然将她按在怀里,对着那干了好事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咬了两口,然后气急败坏也有些狼狈更甚至是有些心虚似的将人一把扔下床。 “啊!” 一声尖叫,从地面上响起。 齐横元听着那道惨叫,终于觉得气顺了。 他往床上一躺,继续睡,可他哪里睡得着,唇上满满都是陌生的女子的气味,很令人烦燥。 就算有安眠香,也无法让他入睡。 而地上的女子在那一摔之后自然醒来了,普通的滚下床都够疼了,更不说被人用力给扔下床。 燕宁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不明情况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地面上,离床还有些远,如果再远一些,她就要撞上屏风了。 咦,她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床上好好睡着的吗? 抬头,眼前一片漆黑,隐约只能看到远处的大床,还有那厚重的床幔,里面的情形瞧不见。 燕宁扶着腰起身,疼的吸了一口气,才发现吸气的时候,嘴巴也好疼,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感觉手上沾到了什么东西。 第37章 ‘虫子\’咬了嘴 她有些心惊,连忙找火折子,点了一盏油灯,凑近一看,是红色的,血? 她吓一跳。 半夜三更,嘴上有血,她被什么东西咬了? 床上有咬人的虫子吗? 燕宁不敢耽搁,立马冲到龙床,一把掀开床幔,对着那个睡着的君王大喊:“陛下,陛下,快醒醒,快醒醒!床上有虫,会咬人!” 压根没睡着的齐横元:“……” 他慢腾腾坐起,因为点了油灯的原因,他能看清燕宁的脸了,黑眸落在她的唇上,还真的看到了血。 是刚刚咬的太狠了吗? 她也活该。 齐横元道:“有虫?” 燕宁惊恐道:“肯定有虫,陛下你看妾的嘴,是不是有血?半夜三更的,妾睡的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流血呢,一定是虫子咬的,陛下你快下来,让人过来检查一下,可别让虫子伤了陛下的龙体。” 齐横元垂眸,缓慢下床,喊了王公公伺候。 燕宁扫一眼王公公,看到王公公脸上的五指印,脱口问道:“王公公,你脸怎么了?” 王公公淡定道:“陛下赏的。” 燕宁:“……” 真是多嘴多舌。 燕宁立马转移话题,把自己的嘴巴被虫咬了又怀疑床上有虫子的事情说了,王公公一听,也是大惊失色,紧张的问:“陛下,陛下,你没有大碍吧?” “朕没事。” “奴才立马让人过来检查,那陛下现在去哪儿?” “御书房。” 反正也睡不着了,这会儿换到哪里他都不可能睡的着,有助眠的香也没用。 他被这个该死的女子碰了。 不仅碰了身,碰了手,碰了唇,还碰了心。 齐横元离开之后,整个东篱阁的宫人们都过来检查床。 念蝶拉着燕宁,退出了门外,又拿药膏往燕宁的唇上抹,担忧道:“才人,除了嘴巴被虫子咬了,还有哪个地方被虫子咬了?” 燕宁皱眉说:“不知道,你帮我检查检查。” 于是两个人去了旁边的侧寝,念蝶为燕宁宽衣,全身检查,检查完,念蝶又将燕宁的衣服穿好,脸上有着庆幸,说道:“才人,你身上都没有伤口,只有嘴上有,好在没大事。” 燕宁一听也放心了,可想到她醒来的地方,她又匪夷所思,对念蝶道:“我醒来的时候不在床上,而是在地上,这是为何?” 念蝶道:“奴婢当时不在屋中,奴婢也不知道啊。” 燕宁寻思道:“我睡着睡着掉下了床?” 念蝶道:“奴婢真不知道啊。” 燕宁皱眉道:“不应该啊,陛下睡在外侧的,我如果掉床,陛下也会挡着,那我是怎么跑到床外的呢?” 念蝶一脸茫然。 燕宁想不明白,更加茫然。 于是,这件事情,成了一个谜题。 那晚之后,齐横元再也没去她的东篱阁留过宿,而燕宁怕自己再无缘无故掉床,让人在床边摆了一床被子。 那天宫人们检查了大半夜,第二天又检查了一天,没查到床上有任何虫子,于是,燕宁的嘴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咬破的,也是个谜题。 第38章 姜王叔 一晃半个月过去。 离三原关宣战的日子也只剩下半个月。 燕宁每天都带着宫人们祭天上香,祈求齐国必胜,除此之外,她不再做任何一件对战争有用的事情。 齐横元召回了杨靖和付山,由他二人坐镇归阳城,他自己则微服便衣,千里疾奔,去了三原关,面见关侯和武侯,亲自布兵,指挥作战。 还没到正式宣战的日子,三原关一切风平浪静。 姜国皇宫,帝王殿。 姜王叔坐在最高的龙椅里面,看着门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姜乘池走进来,他脸上有着不满,但没发作,走近之后,这才道:“王叔,虽然你是长辈,但朕是君王,你是不是有点儿以下犯上了?” 姜乘池指的是姜王叔坐他龙椅的行为。 此等行为,实属大逆不道。 姜王叔理都没理他,目光还是笔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姜乘池怒容满面,冷声道:“王叔,不要逼朕对你不敬!” 那个老王叔听到这句话,懒懒的抬起目光,这才像是注意到有姜乘池这个人,他开口,虽然年迈,声音却比姜乘池还要浑厚,听他声音,压根听不出来他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只会以为他是一个勇武的壮年。 他道:“来,不用顾忌敬不敬,本王都坐你龙椅了,你还不敢对本王动手,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就来,不要喊宫人,不要喊侍卫,不要喊任何帮手,就你自己亲自动手,不说你把本王打趴下了,你只要能把本王从龙椅上面挪下去,不,只要你能把本王挪动一个手指头的距离,本王就敬你是君王,你敢不敢?” 姜乘池气的脸红脖子粗,大怒道:“王叔你敢小瞧朕!” “本王就小瞧你了,你要怎么着吧。”姜王叔火上浇油。 姜乘池高大的身子冲过去,此刻也顾不上帝王威仪了,冲上去就抓姜王叔的胳膊,姜乘池也习了武,手劲也极大,他就不信,凭他这么强壮的身子,拖不动这个老东西! 挪动一个手指头的距离? 他小瞧谁! 姜乘池用蛮力要将姜王叔拖下龙椅,他也以为他能轻松将这个老东西拽下来,结果啪啪打脸,不管他使用多大的劲,手脚并用,竟是挪不动姜王叔分毫。 姜王叔坐在那里,如同泰山压顶,冷冷看着他。 最后那冷意变成失望,再变成一种深恶痛绝,姜王叔猛一抬手,就那么轻轻一挥,姜乘池如同飘荡的落叶,狠狠往地上摔去,四仰八叉,狼狈至极。 他还没坐起来,还没破口大骂,也还没来得及喊人来将这个老东西拿下,门口传来凄厉的哭声以及惊恐的求救声:“陛下,陛下,你救救妾,你救救妾啊!” 那声音很熟悉。 芙儿! 姜乘池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立马扭头往后看,看到几个粗壮的士兵揪着玉芙,玉芙的身上全是绳子,她被捆绑着押进来。 姜乘池要冲上去救人,姜王叔抄起旁边的茶壶砸在他身上,他嘴中喷出一口血,身子往前一栽,倒在了地上。 第39章 惩治玉芙 玉芙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她赖以为生的君王会被人打趴下,会有人敢对一国之君动手! 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最后可能觉得这个窝囊的君王指望不上了,她看向龙椅里的姜王叔。 凄凄楚楚,可可怜怜。 用着她惯会迷惑人的娇柔嗓音,哭着道:“王叔,妾犯了何罪?让王叔如此动怒?如果妾有错,王叔尽管打杀,请不要责罚陛下,毕竟他才是姜国的国主。” 姜王叔冷漠道:“狐媚手段对本王没用,挑拨离间也没用,本王能扶他当王,本王也能拉他下来当狗,他尚且不算东西,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本王说话?” “来人,掌嘴。” 四个字,不见喜怒,却充满威压,竟令人不寒而栗。 玉芙见柔媚招术不行,立马跑向姜乘池,寻求庇护。 可姜王叔发话了,士兵们又如何能给她机会? 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脑袋提起来,对准她娇嫩的脸就是一通猛扇。 “啪啪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像鞭子一般,抽打在玉芙的脸上,只听着这声音都觉得好疼,更别说本人玉芙了。 玉芙的惨叫声在整个帝王殿里回荡。 片刻间,她那张娇嫩的漂亮的脸蛋就血红一片,又跟着变紫变青,肿了起来,嘴巴也肿的老高,再也没了樱桃小唇,眼中的泪一直流个不停,却因为疼,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又因为她被扇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鸣,竟是眨眼间生命去了一大半。 她恍惚看到姜乘池爬了起来,又被姜王叔甩出的一个茶杯打倒在地上。 玉芙不知道为什么堂堂一国君王,却制服不住一个王爷,但玉芙知道,她今天可能要栽了。 她凄惨的喊:“夫君……夫君……” 私下里,玉芙都是这么喊姜乘池,姜乘池每每听到她这么喊,都心口澎湃,爱意翻滚,此刻也一样。 他血红着眼,拼着命的站起来,要去保护他的女人。 这一次姜王叔没再拿茶杯打他了,就任由他颤颤巍巍的站起。 姜王叔面无表情道:“关门。” 门口的士兵立马将大门关上,持剑而立。 姜王叔又喊道:“孙梁。” 孙梁立马从暗处现身,恭恭敬敬道:“王爷。” “去办。” “是!” 孙梁持剑走到姜乘池面前,伸手扶住他,姜乘池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孙梁却忽然道:“陛下,好好看着。” 姜乘池正不明所以,就听前方传来玉芙的惨叫声,待他抬眼,看清眼前一幕,愤怒的想杀人。 玉芙被刚刚那些带她进来的士兵们…… 在这个地方,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多人…… 姜乘池发了疯一样的要冲过去,但孙梁扣着他的肩膀,他竟然在极愤怒的情况下,也挣脱不开。 他猛地扭头,像凶残的狼一般盯着孙梁,又盯向龙椅里的姜王叔。 他们所有人都这么看着,却像是无知无觉,仿佛前面正进行的残忍的事情不过是家常便饭,而看着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半点涟漪。 第40章 两个选择:护她或杀她 姜乘池怒吼道:“姜公桓,你不是人!” 姜公桓是姜王叔的名字,好多年好多年,没人喊过他的名字了。 姜王叔道:“本王比你强。” 言外之意是,我就算不是人,也还是比你强,那你是什么了? 姜乘池耳边是玉芙凄厉的惨叫,那声音绝望痛苦凄惨,这个时候,他竟不敢回头再去看了。 他气的浑身发抖,脸上血色全无,心中的恨意怒涨。 好半天,那动静停了,士兵们穿好衣服,等着姜王叔下达指令。 姜王叔开口:“孙梁。” “臣在!” “松开你手中的狗东西。” 孙梁松开姜乘池,退到后面去。 姜王叔对着姜乘池道:“如果真爱她,就去照顾她。如果不爱她,就亲手杀了她。” 姜乘池抱起头,绝望道:“王叔,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朕不就是失掉了一个博北关吗?这件事情跟玉芙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姜王叔面色阴冷,并不解释,只道:“两个选择,不管你选哪一个,王叔都支持你。你选了爱她,那么你就从皇宫滚出去。你选了杀她,你就继续当你的皇帝。” “来,选吧。” 那个和蔼可亲的王叔,忽然变成了厉鬼一样可怖的人,扔给他一柄短刀。 姜乘池愣愣的转身,看着地上像破麻布一样浑身伤痕累累又肮脏不堪的女人,他是姜国皇帝,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放弃皇位? 选了她就要滚出皇宫? 他深知滚出皇宫不是不当皇帝了,而是连皇子都当不了了,他会被贬成平民,过着最低贱的日子。 不,他不要! 姜乘池弯腰捡起短刀,一步一步走到玉芙面前。 拿刀刺她的时候,他的手在抖,他的眼泛起红,更甚至他都哭了。 他是爱这个女人的,不然当年也不会为了他,杀了木花嫁。 可木花嫁前脚死,后脚王叔就回来了,王叔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但王叔坚决反对他立玉芙为皇后,以至于到现在,玉芙都还是个妃子,他承诺给她的后位,一直没有实现,如今,却又要亲手杀了她。 玉芙躺在那里,身心受创,却没想过死。 她如果那么不经风雨,一点儿事情就要死要活,如何能在后宫笑到最后,又如何能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哄的团团转? 看着姜乘池举刀杀她,她努力撑起手臂,捡起地上的衣服将自己裹紧,再慢慢往后退,一边抬头看向龙椅里的那个老王叔。 她开口,声音低哑道:“王叔……” “王叔也是你能喊的吗?” 玉芙立马改口:“王爷,妾死不足惜,但王爷总要妾死的明白,妾不知道犯了何罪,以至于让王爷如此对妾!” 姜王叔冷笑道:“有些女子,是天上明月,令人仰望。有些女子,是地上污渠,比大粪都臭。你见过哪个人铲大粪的时候还编一个理由出来的?你要理由?好,本王给你理由!那就是你浑身恶臭,令人作呕,臭还不自知,还妄图玷污皇后之位,唆使姜乘池谋杀木花嫁,你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翘个尾巴本王就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若非本王当时不在皇城,你以为你能成功?” 第41章 一个做狗,一个做鸡 玉芙瞪大眼睛,她没想到,姜王叔是为木花嫁报仇! 玉芙知道木花嫁是姜王叔指给姜乘池的王妃,后来也当了皇后,可除此之外,木花嫁和姜王叔,没任何来往,关系也不亲厚。 姜王叔为什么要把木花嫁许给姜乘池,玉芙想不明白,不是她想不明白,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就是姜乘池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他那个时候不敢忤逆这个王叔,只得听话的娶了木花嫁。 木花嫁没身份、没背景、也没家族势力,本人长的也不算倾国倾城,跟她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她想着就木花嫁那样的人都能当皇后,为何她不能? 她勾引姜乘池,如愿以偿进了宫,成了姜乘池的手心宠,她说想跟他比翼齐飞,他就承诺给她后位。 于是他有了废后的念头,只是姜王叔不同意,废后一事就一拖再拖,她不耐烦了,让姜乘池想办法把姜王叔调离开皇城,然后用毒酒毒死木花嫁。 她觉得木花嫁虽然是皇后,却因为没势力,死了也就死了,谁也不会说什么。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姜乘池宣布木花嫁病亡,大臣们都没任何议论,更没多问一个字,死了就死了。 姜王叔回来,知道木花嫁死了,木家被问罪,他也没说什么。 玉芙想着,木花嫁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 她得意洋洋,想着皇后之位十拿九稳了,可姜王叔就是不松口,不管是姜乘池去示好,还是她去示好,都会被无情的轰出府。 姜王叔丝毫都不给姜乘池面子,也坚决反对立她为后。 她看得出来姜王叔不喜欢她,却没想到,他如此厌恶她,说她是污渠就算了,他居然还说她浑身恶臭、令人作呕! 他还当着姜乘池的面,让这么多士兵糟蹋她! 玉芙歇斯底里道:“妾自认不比木花嫁差,不管是家族势力,还是长相,还是聪明才智,妾都凌驾在她之上,为什么她能当皇后,妾却不能?” 说着她又冷笑讽刺道:“王爷觉得木花嫁是那个天上明月令人仰望的女子,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眼神。” 姜王叔冷讥道:“你跟姜乘池确实很般配,都是有眼无珠,自以为是,孔雀开屏之人,本王跟你这蠢妇说再多你都不会懂,你想死的明白,本王成全你了,那你就好好的受死吧!” 他看向姜乘池,冷漠道:“下不去手?那很好啊,本王也不想棒打鸳鸯,不如就成全了你们,一个做狗,一个做鸡,到畜生窝里待着去!” 姜乘池被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堂堂姜国君王,如今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到这般境地,实在丢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杀了木花嫁。 姜乘池算是听明白了,王叔是冲着玉芙来的。 结束这个女人,是不是就结束掉了这般丢人的境地? 姜乘池垂眸,一步一步走向玉芙。 玉芙抬头看着那个向自己逼近的男人,红透的眼眸还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纵然告诉自己,不必心痛,不必难过,她又不爱他,她要的只是他身边的皇后之位,可还是控制不住心脏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第42章 姜乘池亲手杀玉芙 他要杀她,他真的要杀她。 “夫君……”她柔柔的喊,嗓音里没有责备,没有悲痛,只有无尽的娇柔和虚弱。 “夫君,你杀了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走出困境,我愿意牺牲。” 姜王叔坐在那里淡漠地看着,不说话,只内心感到悲凉,堂堂姜国皇后,木氏后人,姜国的守护神,居然被这样一个蛇蝎毒辣满身恶臭的女人给害死了,而身为君王,却丝毫没发现他被这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不舍得杀,那就带她走,本王说话算话,放你们远走高飞,恩爱逍遥。” 姜王叔分明知道玉芙在贪图什么,而姜王叔也分明知道姜乘池在意什么。 这两个人,一个想要皇后之位,一个想要帝王之尊。 有这些身份的时候,他们是你浓我浓的爱人。 没这些身份的时候,就看他们能成为什么了。 姜王叔冷笑,不再给姜乘池犹豫的时间,直接道:“孙梁,将他们丢出皇宫,逐除皇城!” 孙梁大步上前,姜乘池闭上眼睛,快速说道:“芙儿,对不起,朕不能失去这个位置,你就当……朕负了你。” 玉芙一听他这话,知道他下定了决心要杀她,她拼命的往后退。她说让他杀她,只是为了博得他的恻隐之心,她没想真的死! 姜乘池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玉芙的头发,她疼的尖叫,可这个曾经那么爱她那么爱她、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疼、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苦的男人,眉头皱都没皱一下,绝美的脸冷冷的绷着,举起刀,往她心口猛的一刺。 “噗!” 鲜血涌出来。 “啊!” 她嘴中喷出血,整个人抖成糠筛。 姜王叔冷眼看着,孙梁止住脚步。 玉芙口吐鲜血,身子一个劲的抖,心口窝那个地方也是一汩又一汩的鲜血往外流。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 姜王叔道:“下手太轻了。” 姜乘池沉痛的闭上眼睛,又一刀下去,拔出来的时候,手被玉芙抓住。 玉芙全身狼藉,身上的疼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现在心口好疼,是他刀刺的疼,也是他无情绝情的疼。 她以为他爱她,却原来,他爱的还是他的帝位。 “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吐血,血都溅到了姜乘池身上,姜乘池目露厌恶,一把甩开她,退后好几步。 玉芙就那般看着他,她以为她赢了木花嫁,却不想,到最后,她跟木花嫁一样,死不瞑目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扑向姜乘池。 姜乘池眼疾手快,在她扑过来的时候,又一刀刺进她的胸膛,跟着踢出一脚,将她狠狠踢开。 她像个破麻袋,从空中落下,咚的一声砸在地板上,七窍流血,死相惨烈! 姜乘池大口大口的呼吸,握刀的手一个劲的抖,抖个不停。 他眼睛赤红,有泪流出。 姜王叔走下来,冷漠看他一眼,伤口撒盐般的说道:“杀了她,又为她哭?既然舍不得,何必下手?” 第43章 玉芙惨烈下场 “朕没有舍不得!”他大声吼,哼哧哼哧的,像头野兽。 姜王叔道:“既没有不舍,那就把她的尸体扔出去喂狗。” 姜乘池瞪大眼睛,震惊道:“王叔,你说什么?” “喂狗,狗不是喜欢吃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骂的姜乘池又是一阵青白交加。 孙梁忍不住看了一眼姜乘池,不明白曾经大胜齐国的陛下,为什么是这么一副德行。 但在姜国,只要有姜王叔在,不说陛下了,就是先皇,都得靠边站,姜国的半壁江山,都是姜王叔打下来的,没有姜王叔,就没有姜国,姜国的武侯关侯们只信奉一个人,那就是姜王叔,他可是曾经叱咤在沙场里的不二战神。 姜王叔血战沙场的时候,陛下还没出生,陛下不知道姜王叔的厉害能理解,但没见过,还没听过吗?难道陛下以为那只是传说,或者夸大其词? 不知道是该说蠢,还是该说蠢。 姜乘池浑身僵硬,某一时刻,他认识到了自己和这个老东西的差距,老东西太狠了,狠的六亲不认,狠的令人胆寒。 姜乘池噎着嗓子问道:“王叔,你说真的?” “本王像在开玩笑吗?” “……好!” 姜乘池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扔开短刀,上前拖起玉芙的尸体。 姜王叔道:“孙梁,送陛下去,盯着陛下,让他亲眼看着狗将那肉吃下,他若做到,就护送他回宫,他若做不到,立刻将他逐除皇城!” 姜乘池大怒:“姜公桓!你说话不算话!你说朕杀了玉芙,朕就还是皇帝!” “呵。”姜王叔冷笑:“本王就说话不算话了怎么样,你打得过本王吗?还是你斗得过本王?没听清本王刚刚说了什么话?本王能扶你当王,本王也能把你拉下来做狗。想要跟本王讨价还价,得你有那本事!” 姜乘池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能为力。 他当过太子,也当了皇帝,他不可能没一点儿自己的势力,他也有,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皇宫似乎都掌控在了这个老东西的手上。 姜乘池忍耐道:“好,王叔,你等着,总有一天,朕会超越你!” 姜王叔眯起眼,冷冷道:“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吧,本王怕你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呢!” 姜乘池提起玉芙的尸体就走。 孙梁立马跟上。 很快一辆马车驶出皇宫,去了狗市,官兵开道,将狗市里的所有人都赶走了,却偏偏将野狗都放了出来。 姜乘池将玉芙扔下马车,野狗们闻到气味,都凑了上来,舔了舔,竟是没有吃。 眼见野狗们四处散开,去别的地方找东西吃了,姜乘池皱起眉头,看向地面上玉芙的尸体。 有那么一刻,心生不忍。 这个女人,曾多次在床上取悦他,他也不知道多少次亲抚过她的身体,疼爱过她的身体,他曾以为,他会疼爱她一辈子。 可打脸来的如此快,残酷的现实来的如此快。 他亲手杀了她,还要亲手毁了她的尸体,让野狗们争相啃食。 用力闭上眼睛,姜乘池道:“孙梁,拿火,拿调味料。” 第44章 姜国备战 孙梁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后,立马让官兵们去准备。 很快玉芙的尸体被洒上了各种调料,又被用火烤着,那些散开的野狗们闻到了味道,蜂拥而来。 官兵们收起火,立马退开。 野狗们争着抢着扑上去啃咬玉芙的尸体。 孙梁一动不动地看着,姜乘池努力睁着眼,让自己看完眼前的一幕。 他从来没想过玉芙的下场会是这样的,老东西的狠,他第一次领教,却是终身难忘! 曾经辉煌一时的玉贵妃,就这样尸骨无存。 野狗们吃完,孙梁道:“陛下,可以回宫了。” 姜乘池强忍着胃里翻滚,闭上眼睛,不说话。 马车启动进入皇宫,姜乘池身心疲惫,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颠覆了他的世界,也颠覆了他对老东西的认知,他想回去休息,消化一下今日之事,可孙梁强行将他带到了御书房。 打开门,看到了很多人,仔细一瞧,全是武侯。 武侯们向他行礼:“陛下。” 姜乘池努力维持面上沉稳,走到主位上坐下。 姜王叔负手而立,声音凝重道:“齐国宣战博北关,不管博北关是胜是败,都说明齐国开始收复失地,博北关只是第一战,齐国肯定还会进行第二战,不知道齐国会在什么时候发动攻城战,但立秋之日要到了,立秋那天,会有一些关城气候发生改变,也许齐国君王会选在这个时候来攻城,九关九城里只有三关三城会有气候改变,一是三原关,二是淮水关,三是青陵关,不确定齐国什么时候攻城,攻打哪一个城,为了不再被动,我们只能提前做好迎敌准备,孙梁,冯英,赵襄,你三人负责接洽三原关,淮水关,青陵关里的关侯和武侯们,务必保证下一战的绝对胜利!” “遵命!” “遵命!” “遵命!” 三个人同时应声,声如洪钟。 片刻后,赵襄道:“如果齐国下一战不是从这三关宣战呢?那我们岂不是又陷入了被动?” 姜王叔莫测高深道:“比起从这三关的某一关宣战,本王倒是希望齐国皇帝选择其它的关城,如果他选择了其它关城,证明他也不过如此,本王就无需忌惮他,可若他选择了三原关,淮水关,青陵关的某一关,就证明他心有乾坤,不好对付,哪怕真的打了胜仗,也无法掉以轻心。” 说着,看向姜乘池:“本王在说什么,陛下听明白了吗?” 姜乘池皱眉,他现在哪里有心情听这个? 他冷道:“没有。” 姜王叔说:“孺子不可教。” 姜王叔不再搭理姜乘池,对孙梁、冯英、赵襄道:“按本王说的话去做就行了。” 三个人领命下去,全力备战。 姜国发生了什么事情燕宁不知道,燕宁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吃完早膳她就在等,距离三原关开战越来越近了,齐横元已有行动,那么她也差不多该起启了。 果不其然,一盏茶还没入喉,陈东雁便走了进来,先是见礼,随后道:“燕才人,陛下让臣护送燕才人去三原关。” 第45章 陛下心疼妾,妾也心疼陛下 燕宁道:“辛苦陈大人了。” 燕宁没耽搁,进屋吩咐了念蝶一些事情,便走了。 陈东雁准备了马车,不过这马车不大,比起上一次去博北关坐的那个马车要小了很多,只有一匹马,只有两个人,陈东雁和她。 一路上两个人基本没说过什么话,只快速赶路。 立秋前一日,总算赶到,燕宁已经被折腾掉了半条命,她从马车里爬出来,脸色惨白,陈东雁看她一眼,问道:“燕才人没事吧?” “我……呕……” 刚开口就吐的稀里哗啦。 上一次是慢悠悠的赶车,她没有任何不适,可这次马车一直在颠,就没停下过,她实在受不了。 扶着车辇吐的苦胆都出来了,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拿帕子按住嘴,一步三颤地下了马车。 脚刚触地,人就一软,倒了下去。 陈东雁蹙眉,这身子骨,还真是弱的不能再弱了。 陈东雁正要喊人,毕竟男女有别,眼前这位还是陛下的才人,他是不敢碰的,他要喊个妇人来扶她,结果头一抬,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君王,陈东雁立马跪地见礼:“陛下。” “起来吧。” 陈东雁站起身。 齐横元负手走过来,他的身后跟了三个男人,三个男人与陈东雁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之后目光一致落在瘫软在地上的燕宁身上,没说话,只是那么看着,之后又收回视线。 齐横元也看着燕宁,燕宁撑起手臂坐在地上,苦笑道:“陛下,妾不太舒服,恕妾失礼了。” “没死就好。” “……” 齐横元对身后的三个男人道:“你们去帅帐等朕。” “是的陛下。” 陈东雁站着没动,齐横元说:“你也先去。” 陈东雁二话不说,立马跟着离开。 燕宁看着这个嘴毒冷漠的君王,君王也在看她,看了很久,他走上前,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燕宁惊,有些手足无措:“陛下……” “能走吗?” “……” 她快速答:“不能。” “那就闭嘴。” 明明态度很恶劣,可燕宁还是感受到了这个君王对她的关心,虽然这关心不是冲着爱她宠她,只是因为她有用,她不能出事,可还是让燕宁弯了弯唇角,眼睛变成了月牙。 她故意把脑袋往齐横元的身上靠去,娇弱道:“陛下心疼妾,妾也心疼陛下,一定帮陛下达成所愿。” 君王冷下脸,怒道:“朕的怀抱不是给你靠的,离远点!” “……” 燕宁撇撇嘴,谁稀罕。 她把脑袋拿开。 齐横元将她抱到一个营帐门口,将她放下,士兵们拂开门帘,齐横元大步走入,燕宁缓步跟上。 众人看到齐横元,连忙行礼:“陛下。” 再看一眼燕宁,跟着打招呼:“燕才人。” 燕宁笑着回应:“各位大人好。” 齐横元面无表情走到主位前,对一个额宽体壮的男人道:“高志,你来跟燕才人说一说我们的布兵策略。” 高志看了燕宁一眼,认真细说。 说完,齐横元问燕宁:“燕才人,你觉得这些布兵策略如何?” 第46章 三年前惨败原因 “甚好。” “燕才人没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 齐横元眯起眼睛,神情有些冷,燕宁觉得他在生气,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少太干脆,有点儿不给他的面子。 想了想,又补充:“陛下和各位大人们布兵策略没问题,如果只论地形和对阵,这样布兵不敢保证一定胜利,但也不会惨败,但如果加上气候,就不好说了。” 她看向齐横元:“陛下明早卯时宣战,三路行军往三道天险去,三道天险与护城墙一字相连,城墙上面到处都是士兵,但三道天险没有守兵,三道天险一面山一面水,山的一面对着城墙内,水的一面对着城墙外,不管是山还是水,都无法驻兵,那么,这三道天险就是我们进军的最好地方,但既然是天险,就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但有妾在,妾一定让齐国士兵越过三道天险,打入护城墙内部去,陛下要做的,就是鼓舞士气,领兵前进。” 齐横元尚没说话,高志道:“燕才人,三道天险可以攀越的吗?不知道你有什么良方妙计呢?” 燕宁笑道:“这是秘密。” 高志:“……” 高志看了一眼齐横元,没说话了。 郭明和道:“有燕才人这话,那明日行军,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 这是给她戴高帽,也是给她施加压力。 燕宁笑了笑,不应腔。 柳成刚站在那里不说话,燕宁倒是多看了他几眼,不为别的,因为柳成刚是三年前负责三原关一战的关侯,因为指挥失败,跟她父亲一样,被发配千里,他此刻出现在这里,说明齐横元把他召回了,将功补过,若胜,他便可以继续留在三原关。 他亲身经历过三年前的那一场惨烈的战役,他心中应该是有些想法的,果然,一阵沉默之后,他沉着声音道:“燕才人,不知你是否知道三年前,为何三原关会大败?” “……知。” 柳成刚看着她。 燕宁道:“三年前,柳关侯领帅印与城内关侯武侯们一起迎敌,因为背靠三道天险,所以其实你们的胜率很大,你们的作战计划也是先以天险迎敌,这是你们的第一步,在你们看来,这第一步就足够拦掉姜国一半的兵力,然后你们再动用三原关的战力,去迎击另一半敌兵,以整个关城的力量,对抗一半的敌兵,不用说,一定会全胜,但你们没想到,你们失算了,有一半敌兵去攻三道天险,反而轻而易举就上去了,那是为什么呢?因为那天戌时三刻,天空忽变,大雨倾盆,水涨船高,冲击的那三道水门也跟着拔地而起,敌兵们拿出早就备好的小船,接连乘水而过,杀入到了护城墙之内,三原关被攻破。” 柳成刚道:“燕才人研究过三年前的那场败仗?” “是的,因为我的父亲败在了兰州关,他跟你一样,被流放千里,我不忍心父亲遭此横祸,便研究了所有的战役。” 第47章 此战若败,斩她! 柳成刚问道:“燕才人可有找到破解之法?” 齐横元抿紧薄唇,眸色变得深沉,燕宁上书的十八道谏文里有一谏是三原关谏,所写败仗经过跟她刚刚说的一样,而在后面,她写的是如何利用大雨反行其道,大败姜国士兵。 在齐横元看来,那并不是破解之法,但不得不说,燕宁所列举的反行招术,十分令人吃惊,这也是他会宣她进宫的原因。 齐横元想着燕宁会说没有,却没成想,她干脆利索地说了一个字。 “有。”燕宁如是道。 柳成刚神情激动,忍不住跨前一步,期盼道:“燕才人能否指教一二?” 高志和郭明和也略带震惊地望着燕宁,他们当然也研究过三年前的那一场败仗,可研究了三年,说真的,如果当时他们在指挥,他们也会败,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但这个瘦弱的燕才人却知道。 无端的,两个人神情变得敬畏。 高志道:“末将也想听一听。” 郭明和说:“末将也愿听闻燕才人高见。” 燕宁道:“高见谈不上,在大自然面前,我也无能为力,不过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会让那场对三原关不利的大雨,变成破敌的利刃。将所有敌兵引至城墙之下,以水灭之。” 柳成刚听出她话里的深意,说道:“所以这一次,燕才人是要利用天时?” 燕宁笑道:“柳关侯高见,确实如此。” 柳成刚皱了皱眉道:“明日三原关没有大雨。” 燕宁道:“是啊,不同的年月,不同的时令,自然气候也不同。”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明日我要用的可不是大雨哦。” 她神秘兮兮,弄的所有人都跟着好奇,就是齐横元,也很想知道她明天要仗的天时是什么,但她不说,他也不问。 他道:“既如此,就静待明日。” 因为明日宣战,虽然燕宁胸有成竹,但齐横元没想真的依赖她,就让人把她带下去休息了,他则是留在帅帐,反复确定明日的攻城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一直到亥时,帅帐的灯才熄,一行人走出来,面色凝重,各回各帐休息。 齐横元站在夜色下,目视头顶群星,看了很久之后问陈东雁:“燕才人在哪里休息?” 陈东雁指了一个营帐,齐横元迈步走了过去。 掀开门帘,一片漆黑,那个女子睡了。 陈东雁站在门口扫了齐横元一眼,齐横元静立片刻,退了出来,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卯时未到,齐国发动进攻,高志、柳成刚、郭明和分别领三军逼近三原关的三道天险,快到天险的时候,又分散开来,集中攻城。 姜国早有准备,闻风而动,孙梁坐镇三原关,亲自指挥,派兵迎敌。 齐国兵强马壮,姜国也不相上下,两虎相争,都抱着必胜的决心,这一仗打的实在凶残。 齐横元稳居帅帐,凝重着脸听着前方传来的各种战报,有好的有坏的,如此胶和,也让齐横元意识到,他攻打三原关的计策,早就让姜国人知道了,他们老早就做好了应敌准备,而攻打三原关的建议,是燕宁提出来的。 明知道不该牵怒她,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动怒。 如果此战败,他非斩了她! 第48章 齐横元心中的恨意 直到午时,战争还在持续,齐横元不敢掉以轻心,紧绷着脸,前方战士浴血奋战,他在后方也吃不下饭,陈东雁几次送膳食进来,他都没动,陈东雁无奈,只得陪着君王一起饿肚子。 燕宁睡到日上三竿,一点儿都不着急,睁开眼还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慢腾腾起身。 坐稳在床沿,低头找鞋子,听到门口传来妇人的声音:“燕才人还没醒吗?” “不知道,反正一直没出来。”守门士兵回答。 妇人道:“可真能睡,外面都打的热火朝天了。” 士兵不说话。 妇人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燕宁扬声喊道:“宋婶,你进来吧。” 妇人一听燕宁喊她,立马掀了门帘进去,看到她坐在床沿,她立马过去伺候,一边说道:“燕才人,陛下让你醒了去帅帐。” “好,知道了。” 收拾好直接往门口走,去帅帐的路上,燕宁摸了摸肚子,说道:“宋婶,我饿了呢,能不能先吃点东西?” 妇人忍不住翻她白眼,但想到她是才人,又收敛神情,叹道:“才人你都不着急的吗?早上卯时开战到现在,两方一直相持不下,各有死伤,陛下忧心的现在都没用一口膳呢,你倒是吃得下!” 后面那句话的语气,像是在骂她。 燕宁笑道:“再紧张也要吃饭啊,不吃饭哪能行。” 她大步走到帅帐,一进去就迎上了冷漠君王的冰冷眼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心颤了一下,那眼神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叹气,伴君如伴虎,但愿结束这一切后,她能自在逍遥,她不喜欢跟虎做伴,更不想与虎谋皮。 “陛下。”她先行礼。 齐横元冷道:“刚睡醒?” 燕宁自然不会贸然答是,那样君王指不定让她以后没得睡了,她委婉道:“妾昨日不适,这一睡竟是睡过了头,妾很是不安,不知道战况如何了。” 齐横元冰冷着脸不理她。 陈东雁将一上午发来的各种战报信息拿给她看,还有一些口头的传达,也都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道:“姜国早有准备,这一仗不好打。” 齐横元逮住机会质问道:“燕才人,攻打三原关的建议是你提出来的,为什么姜国人会早有准备?” 燕宁道:“陛下可不能冤枉妾,妾不会做卖国之事,更加不会出卖陛下,陛下宣战博北关,让姜国败亡,姜国不可能没有应对,能这么准,知道我们这一战在三原关,必然是因为姜王叔的原因。” 齐横元冷道:“你最好身正影不斜!” “当然,不然陛下早就让妾血溅三尺了。” 齐横元不再说什么,他恨姜国人,他更恨姜王叔,他的父皇母后,就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中,而他的皇兄,又是死在姜乘池的指挥中,三年前的那一场战役,除了姜乘池,肯定还有姜王叔的身影,所以这个老东西才是毒瘤,他非要亲手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不可! 第49章 起风了 “陛下,饿不饿?”就在齐横元心中恨意涛天的时候,旁边传来女子柔弱的声音。 齐横元看向燕宁。 燕宁轻声说:“妾饿了,陛下饿不饿?” 齐横元喉咙微动,那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无奈,这个女子心就那么大的吗?如此情形,她吃得下去饭? 正要开口冷骂她几句,又听见她说:“起风了。” 齐横元皱眉猛的一抬眼,对陈东雁吩咐:“出去看看。” 陈东雁很快出去,又很快进来,眸底微微震惊,走到齐横元身边,耳语了几句话,齐横元大步出去。 站在帅帐门前,一眼望过去,天朗气清,虽然今天是立秋之日,但偏偏阳光炙热,没有任何寒意,像步入盛夏一般,从清早到午时,外面都没有一丝风动,干燥闷热的让人心烦。 可此刻,微风轻拂,带来了秋日的一丝凉意,这凉意刮在脸上,渗进心里,竟是让齐横元燥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喊道:“陈东雁。” “臣在。” “去传膳。” 陈东雁眸子微睁,他刚劝了陛下不止十次,可陛下就是不用膳,燕才人刚来,也就只说了没几句话,陛下就用膳了。 垂下眸子,陈东雁道:“臣遵旨。” 转身下去吩咐,很快午膳摆进帅帐。 齐横元对陈东雁道:“你也去用膳。” 陈东雁看一眼燕宁,退身离开。 帅帐里只剩下了齐横元和燕宁,以及那香喷喷的饭菜。 燕宁饿的吞口水,看着桌面上的菜肴,眼神如狼似虎,旁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燕宁看过去,看到那个冷漠的君王挑着眉梢,一脸无法忍受的样子看着她,明显的鄙夷嫌弃外加取笑。 燕宁的脸一下子涨红,努力装作风轻云淡,说道:“陛下,可以吃了吗?” “吃吧,别把脸埋在了盘子里。” “……” 她又不是猪! 脸皮抽了抽,燕宁镇定道:“陛下,请先用。” 齐横元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燕宁赶紧举筷,大快朵颐。 正吃着,传信官隔着门汇报:“陛下,姜国已退兵,初战小胜!” 燕宁吃饭的动作没变,好像并没听到外面传信官的话,齐横元抬头看了她一眼,搁下筷子起身,走出了门。 燕宁听见他在问:“高武侯,柳关侯,郭关侯三人领兵回来了?” “是的陛下。” “在哪里?带朕去。” 其实他不用去,那三个武侯关侯也会来帅帐先见他,可他还是要亲自去,这是他身为一个帝王,对三个武侯关侯的重视,侧面的反映了他对战事的看重,对胜利的不容置疑。 燕宁继续吃自己的饭,齐横元离开后,再没回来。 燕宁吃饱喝足,坐在那里缓了缓,之后起身离开。 她没找齐横元,也没找任何人,而是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再次睡觉。 其实睡不着,就是躺着养身子而已,所以当齐横元进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立马起床,上前见礼:“陛下。” 第50章 拿不下三原关,就是败 齐横元没理她,走到前方站稳,这才道:“燕才人。” “妾在。” “知道什么时辰了吗?” 燕宁抬头估摸了下,回道:“酉时了。” “立秋之日过去了大半。” “还有夜晚。” 齐横元冷道:“朕如果没记错,燕才人说立秋之日宣战,必胜。” 燕宁当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轻柔道:“白天齐国确实胜了。” “但没拿下三原关。” 燕宁道:“一天的时间,拿不下来的。” 齐横元眯眼,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她,看的燕宁后背一阵一阵冷汗,他忽然转身,大步离开。 之后他不再见燕宁,也不宣燕宁去帅帐,燕宁也不自讨没趣,每天待在自己的营帐里,看外面的风云变幻。 三原关有三道天险,齐国做足了准备,战力惊人,君王亲临,虽然胜仗多于败仗,可诚如齐横元所言,不管是胜还是败,都没有拿下三原关,而拿不下三原关,对齐国而言,那就是败!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战争还在持续。 燕宁从始至终没再露面,齐横元也不再宣她,好像压根忘记了她这个人,所有人都忘记了她这个人。 九月二十八,这一日,大概是所有人心里永远难忘的一个日子。 经过两个月连续不停的鏖战,齐国士兵伤的伤死的死,活着的人也是满身疲惫,可谓人困马乏,高志、柳成刚、郭明和带伤指挥作战,此刻正在帅帐里面,从君王到武侯,都是面色沉重。 高志道:“陛下,三原关久攻不下,再这么下去,怕对我军不利啊。” 郭明和直言道:“从这两个月的交战情况来看,姜国三原关内也有厉害的武侯坐镇,怕一时半刻,拿不下三原关。” 柳成刚皱着眉头站在那里,没说话。 齐横元既来了,也宣战了,那就一定要打胜,打到一半不打了,不是他的风格。 但高志和郭明和说的话也不能不放在心里。 齐横元沉声道:“既然一时半刻拿不下,那就用一年两年,朕就不信,三原关会攻不下来!” 高志想到燕宁,想开口说什么,但看君王脸色,又没敢说。 高志给郭明和使眼色,郭明和摇摇头,也不敢说。 柳成刚道:“陛下,为何这几次商议军情,都不见燕才人?” 提到燕宁,齐横元眉间的冷意像冰天雪地一样铺开,他冷道:“喊她做什么?” “她说过……” “妇人之见而已!” 在此刻这个君王的心里,燕宁已经是死人了。 他现在不处置她,一是没时间,二也是不想乱了军心。 等回了归阳城,他第一个斩她! 高志、郭明和、柳成刚都看出来眼前这个君王脸上的冰冷,甚至眸底森戾的杀意,三个人吓的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更不敢再提燕宁。 三个人屏着气息站在那里。 门口忽然传过来一个柔弱的声音:“妾来三原关两个多月了,却什么都没有做,陛下恼妾也是正常的。” 燕宁一边说着,人跟着走了进来。 第51章 时机到 齐横元侧身看过去,冷冷道:“朕准许你进来了?出去!” 燕宁没出去,她面色沉静,一步一步走到齐横元面前,先是看了他一眼,之后又看向站在那里的高志、郭明和、柳成刚三人,柔声道:“能请三位大人先出去吗?妾有话与陛下说。” 齐横元眯眼,丝毫不给她面子,冷漠道:“你有话就说。” 燕宁固执道:“妾只跟陛下一个人说。” 齐横元忍住将她甩出去的冲动,扭头冲高志、郭明和、柳成刚说道:“你们先去外面。” 三个人立马快速离开。 站在帅帐外面了,只觉得侥幸活过一回,刚刚陛下的眼神,真的是杀人的眼神呢! 燕才人……就不怕吗? 燕宁当然怕,尤其是高志、郭明和、柳成刚三个人离开之后,齐横元的眼神真的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但再怕,也要留下来。 毕竟时机来了。 “陛下。”燕宁开口。 齐横元冷漠道:“朕现在不杀你,不代表朕回去了不杀你,燕才人,你好自为之。” 燕宁面色平和道:“等妾说完,陛下还想杀妾,妾自愿把脑袋奉上。” 齐横元眯眼,神情刻着消融不掉的冰冷:“燕才人还想说什么?一次失信,便永不可信,两个月前,燕才人说,立秋之日宣战,此战必胜,虽然朕并没把所有的一切都压在燕才人身上,但那个时候燕才人信誓旦旦,还是让朕多了很多把握,只是立秋之日,燕才人什么都没做,这两个多月,燕才人也什么都没做,战争能打到这个地步,全靠三原关的关侯武侯和士兵们用军有谋,既然燕才人起不到作用,那就好好待在营帐里,不要出来添乱,朕说了,现在不斩你,回去必斩你!” 燕宁在内心叹气,与帝谋划,着实像踩在火焰山上,稍一不慎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燕宁道:“妾当时说立秋之日宣战,等的就是今日的时机,今天一整天都是好天气,但晚上会变天,妾要用的,便是这晚上的几个时辰,故意提前两个月宣战,一是为了迷惑姜王叔,二是为了拖疲惫姜国的士兵们,妾知道,此刻不只是姜国的士兵们疲乏,齐国士兵们也十分疲乏,而这也正是妾要利用的,连续两个月的鏖战,姜王叔一定不会想到,就在齐国兵困马乏的时候会跑去偷袭,而三原关有三道天险,易守难攻,聪明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偷袭,但偏偏,今夜就是偷袭的最佳时机。” 齐横元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冷漠:“你觉得朕还会信你吗?” “陛下一定要信妾!” 齐横元没说话。 燕宁又道:“戌时到亥时,天降雹灾,面积不大,就在三原关的三道天险周边,这是天时与地气产生的小面积灾害,而就在雹灾降临的时候,三原关三道天险的水瀑会跟着消失,时间极短,陛下能利用的也就是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差。 第52章 她的底牌 说着,燕宁顿了一下,又道:“开战前夕,还在皇宫里的时候,陛下有对妾说过,三原关的三道天险被人为的改动过,确实如此,三原关的那三道天险,对外是水,对内是山,姜王叔在山的那一面开了洞,派了兵守在那里,有水帘相隔,外面的人也发现不了,但有水帘相隔,驻守在石洞里的人也不能对外面的人造成伤害。 姜王叔此举,只是为了防止三年前齐国大败时候的事件重演,他不能让人越过那三道天险,故而加设了重兵防守的石洞,而今晚齐国士兵要用的,便是那唯一可以攻进去的石洞,陛下明白妾的意思了吗?” 齐横元心底震惊,目光带着浓沉的审视落在燕宁身上。 他道:“你知晓天文地理就算了,你怎么还知道那三道天险是被开了石洞,驻派了士兵?” 燕宁淡淡笑了笑,福了个身,声音温和:“陛下,恕妾不能说,这是妾的饭碗和底牌,说给陛下听了,那以后陛下不需要妾了,妾岂不没了指望了?” 齐横元微敛眉心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燕宁又道:“妾把该说的都说了,下面的事情就全靠陛下了,妾相信陛下在知道了这样的先天条件之后,一定能制定出最好的攻城策略,拿下三原关,妾先祝陛下,凯旋而归。” 她又福了一身,说道:“妾告退。” 燕宁知道齐横元不待见她,即便她说了这样的有利的消息之后,所以她也不杵在这里碍这个君王的眼了。 她很快转身离开。 齐横元侧眸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出了帅帐,高志、郭明和、柳成刚都喊了一声‘燕才人’,他这才收回视线。 片刻后他坐进椅子里,撑着额头深思着燕宁说的话。 随后他沉声喊:“高志、郭明和、柳成刚,你三人进来。” 三个人听到君王传唤,立马掀帘走进来。 齐横元站起身,把刚刚燕宁说的话说给了三个人听,不管三个人惊讶惊恐的神色,他兀自说道:“如果诚如燕才人所说,那晚上戌时到亥时,确实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你们三人协同朕一起布战!” 四个人在帅帐待了很久,陈东雁从外面进来,说了城内的士兵情况,陈东雁刚刚不在,是去查看士兵们的状态。 陈东雁说:“虽然两个月没能拿下三原关,但士兵们好像并没有气馁,他们就算受伤,也发誓要夺回三原关,那是他们的故土,他们说,死也要死在故土上,所以让陛下不用担心他们,只要陛下有心收复三原关,他们就是战死,也在所不辞。” 齐横元听的既感动又难过,是齐国皇室无能,才让这些士兵和百姓们失去家园、失去故土,现在还要为此拼命。 他垂下眼眸,沉声说:“朕一定会让他们重返家园,三原关,朕今晚就拿下!” 一整个上午齐横元都在帅帐里,午膳的时候,他才出来,陈东雁跟着出来,高志、郭明和、柳成刚也跟着出来。 之后几个人分开。 第53章 若胜,许你一愿 齐横元去了燕宁的营帐,进营帐的时候,齐横元对陈东雁说:“你去用膳,不必跟着朕了。” 陈东雁应一声是,看着君王走入营帐,帐帘落下,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燕宁没想到齐横元会来,毕竟今天不同寻常,他应该没时间来她这里,就算有时间,他应该也不想见她。 可他却来了。 燕宁立马上前见礼:“陛下。” 齐横元站在那里看着她,女子一脸乖巧,对他毕恭毕敬,柔弱的身骨,弱不经风的姿态,怎么看都不适合战场,可她好像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收回视线,齐横元淡声问:“燕才人用过午膳了吗?” “宋婶刚送来,还没开始吃。” “朕陪你用膳。” 齐横元走到餐桌前,撩袍坐了下去。 燕宁只得走过去,小心翼翼坐下。 两个人安静的用餐,齐横元不说话,燕宁也不敢随便开口,吃饭都细嚼慢咽,不敢大力咀嚼。 “燕才人。”君王喊了一声。 燕宁手指一顿,立马道:“陛下。” “今夜若胜,朕许你一个愿望,只要不过份,朕都答应你。” 燕宁眼睛一亮,这种合作她喜欢,你给我一利,我还你一利,大家谁也不欠谁,利来而聚,利尽则散,最是清楚明白,也不拖泥带水。 她弯了弯唇角,明显极高兴,但她是聪明人,不会真的立马提愿望出来,只是用着无比感激的语气说道:“谢陛下。” “不谢,你应得的。” 燕宁拿了一把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齐横元的碗里,笑道:“陛下请用。” 齐横元看着那块肉,再抬头看面前的女子,她露齿一笑,眸光水色泛着斑斓,正柔软感激地看着他。 分明无情意,却令人心口一悸。 垂下目光,齐横元继续看着那块肉,看了很久,还是夹起来混和着米饭一起吃了。 于是那个女子笑的更娇柔了。 她坐在一边,开始为他夹菜:“陛下晚上要辛苦,多吃一些。” “晚上还要再吃一顿的。” 言外之意是,中午吃多吃少,不影响。 燕宁额头抽了抽,觉得这个齐国陛下好不解风情啊。 她停止了给他夹菜的动作。 齐横元说:“晚上燕才人再好好伺候。” 燕宁:“……” 要不是他面无表情,她会觉得他在暧昧她。 齐横元吃饱之后就走了。 燕宁还跟往常一样,吃完休息,毕竟她身子骨弱,需要靠这样的精雕细琢养着,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能休息就休息。 一整个下午,外面看似没什么动静,但燕宁知道,齐横元在布兵,他一定会在今晚拿下三原关,不然,她就错看他了。 外面的天气一直不错,虽然到了秋末,偶尔会有大风,但这几天却是出奇的好天气,酉时的时候,太阳西沉,但没有风,更别说雹灾了。 齐横元再入燕宁的营帐吃晚餐。 燕宁坐在一侧小心翼翼伺候。 齐横元看她一眼。 燕宁不说话,专门为他夹菜。 齐横元也不说话,收回视线,认真填饱自己。 之后他搁下筷子,起身离开。 第54章 亲手为他戴上平安符 燕宁刚刚没动筷,在齐横元离开之后,她这才动筷吃起晚膳。 她吃的慢,也吃的少,缓解饥饿之后就立马出了营帐。 齐横元正翻身上马,这是要亲赴战场。 燕宁跑过去,喊道:“陛下。” 齐横元高坐马背上,扭头看她。 昏沉的日暮在她身后拉开,天际一片青灰,她穿着水粉色的长裙,如这满天昏暗下的一抹惊鸿,翩跹来到他的身边。 她仰头看他,眸中含笑,似银河动荡,泻满眸华彩。 她轻声开口,说道:“陛下,你能先下马吗?妾有礼物送你。” 齐横元当真下了马,站在她的面前。 不是为了接受她的礼物,而是那一刻,好像不忍心拒绝她。 他正想说:“燕才人,朕赶时间。” 却见她踮起了脚尖,身子往他这边倾了一个幅度,她手中拿出一物,余光扫见是一个红色东西,然后她的气息浮掠过鼻端。 齐横元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像是平安符,她想给他戴上,奈何身子太矮,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他。 齐横元伸手,隔着衣衫握住她纤细的胳膊,说道:“什么东西?” 她努力半天够不到,也放弃了,颓然泄气道:“是妾亲手为陛下缝的平安符,妾想为陛下戴上,陛下你弯下腰。” 齐横元眯起眼,岂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女子,不,全天下都没有人敢让他弯腰的。 他淡冷着拒绝:“朕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松开燕宁,准备再次上马,燕宁却紧紧拽住他的袖子,神情坚定:“陛下,妾说过,有妾在,妾不会让你受任何危险,这个平安符虽然不起眼,但一定能保护陛下的安全,请陛下戴上。” 齐横元看着她郑重其事的脸,那一刻他恍惚觉得,如果她也在战场上,如果他当真遇到了危险,她会拼上性命救他,绝不迟疑。 心口微微一动,他静默片刻,说道:“朕自己戴。” 燕宁却道:“妾帮陛下戴。” 齐横元略有不满,但见她神色坚定,大军即将出发,也不能耽搁时间,只好弯下腰。 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向一个女子妥协,弯下他那高贵的头颅。 陈东雁此刻已高坐在了马背上,他要随着齐横元一起上战场,亲眼目睹这一幕,不可谓不震惊。 他微睁着眸子看着燕宁拿起平安符,戴在了君王的脖子里,又帮君王整理了一下衣襟,让平安符埋在了衣服里面,然后笑道:“好了,陛下可以出发了。” 她施施然的退开,福身送行。 齐横元看她一眼,翻身重新上马。 坐稳之后,他听见那个底于马身的女子说:“陛下,齐国必胜,妾在营帐里等你凯旋归来。” 齐横元低头看她,她笑靥如花,明明弱不经风,此刻却像是天地唯我独尊。 真是个奇特的女子。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道:“借燕才人吉言,齐国必胜!” 他两腿夹紧马肚,一扬马鞭,带头冲出城门。 陈东雁跟上,士兵们跟上。 第55章 亲征三原关 齐横元、高志、郭明和、柳成刚各领一路士兵,夜袭三原关,打了孙梁一个措手不及。 此刻应该是要休息的时候,这两个多月的鏖战,姜国士兵也疲惫不堪,白天孙梁已经感觉到了齐国要休战的意思,而姜国也需要休战一段时间,一是养伤,二也是调整战术。 虽然三原关背靠三道天险,但齐横元亲自坐镇军中,姜国士兵竟是极难突破齐国防守,直捣皇龙,擒住齐横元,而两个多月的交战,也让孙梁意识到了齐国陛下的强大以及齐国士兵们的锲而不舍,这不是好现象,再这么下去,就算三原关有三道天险,也极有可能会被攻下,所以他需要重新调整战术,也要向姜王叔汇报一下情况,得姜王叔指点一二。 正要睡下,却忽然听到士兵急急忙忙来报:“孙武侯,不好了,齐军夜袭三原关!” 孙梁刚脱下盔甲,往床上躺去,闻言立马跳起来,拿起盔甲就往身上穿,冷着声音说:“迎战!” 虽然齐军夜袭,但孙梁丝毫不慌,十分老道的指挥着士兵们迎击,齐国兵分四路,跟以前的战术一样,从三道天险而来,毕竟那三道天险因为水瀑的原因,无法驻兵,也就没有弓箭手和能够击敌之物,从那里接近,最是安全,接近之后再分散,朝城门口攻击过来。 这是齐国惯用的战术了。 今天晚上用的还是这样的战术。 孙梁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冷眼看着齐国士兵们在夜色下往三道天险急奔而来,他不畏惧,但也不明白,这两个月的交战,应该让齐国士兵们看明白了,他们是攻不下三原关的,至少短时间内是攻不下来的,如今不顾受伤的士兵,不顾疲乏的马匹,非要来夜袭,是为了什么? 正这么想着,忽见城门正前方也有一队兵马冲了过来。 天太黑,看不清是谁,但以前都是三路行军,往三道天险而去,如今却又多了一路士兵,孙梁感觉有异,立马道:“弓箭手准备!” 齐横元领头在前,陈东雁随行身侧,他脸色凝重,警惕地盯着前方和四周,当冷箭从头顶射过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到前面,以剑劈箭,护在齐横元前面。 随后雪花一般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了过来,陈东雁大喊:“护盾!” 士兵们拿出护盾,举在头顶,慢慢前行。 陈东雁也拿了护盾,保护在齐横元的前方。 齐横元伸手按住领口的位置,那里是燕宁亲手给他系的平安符,虽然他不信这个,此时却又觉得,有这个平安符在,他一定不会出事。 上午在帅帐里布战的时候,他说他要亲自出战,带中军直迎城门,分散敌军注意力,给三路行军争取时间,高志、郭明和、柳成刚一致反对。 高志说:“陛下亲自出战,就已经是在以身犯险了,再领中军直迎城门,有个好歹,臣等就是齐国的罪人啊!” 郭明和也道:“陛下,请三思!” 第56章 实力惊人 柳成刚说:“齐国在战场上折损了两位帝王一位皇后,不能再折损了陛下,陛下,臣愿意领中军直迎城门!” 齐横元看着他们,淡声道:“朕不是温室之花,连对抗一个三原关的能力都没有,那朕这个陛下,也不用做了。” 三个人一致沉默:“……” 最终没有劝动,齐横元这个君王,亲赴最危险之地。 齐横元拔出剑,往空中一扫,瞬间扫落一片箭矢,他大声喊:“维持队形前进!不要慌,齐国必胜!” “齐国必胜!” “齐国必胜!” “齐国必胜!” 士兵们一致热血激昂,喊着这个口号,往城门口驱进,被箭射死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再接上,如此这般,终于抵达城门前。 三路侧翼也分散一部分士兵过来增援,他们在撞城门。 孙梁大喊:“守住城门!” 另一部分齐国士兵开始爬梯,孙梁又道:“守住城墙!” 孙梁目视下面的战况,眉心紧紧拢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齐国士兵处在劣势,照这样的情况打下去,齐国士兵无法攻克三原关,还是会退兵,这是无法改变的结局,他应该放心,但他就是无法放心,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可为什么不安又说不明白。 他紧盯着下面的战况,忽然发现了齐国陛下的身影,这让孙梁大喜,孙梁大喊:“来人,拿箭!” 立马有士兵送来弓箭,孙梁拉弓搭箭,直指齐横元。 齐横元冷眸一掀,于黑暗里,那眼像垫伏的狼,阴戾可怕,煞血森冷,孙梁这个身经百战的武将都忍不住心头一寒,拿弓的手竟是抖了一下,箭射偏了,没有射中齐横元。 孙梁抿唇咬牙,再搭一箭。 齐横元却是忽然从马背上飞了起来,一剑劈斩而去,直取孙梁的项上人头。 孙梁,不,整个姜国士兵们都懵了,他们没想到齐国士兵里面居然有如此勇猛之人,这城墙多高啊,城墙上面有多少弓箭手啊,他就敢,这么飞起来,不怕被射成马蜂窝! 事实上,齐横元一剑扫过去,把城墙上方一大半的弓箭手都射死了,他轻功了得,真的一下子飞上了城墙,厉斩孙梁。 孙梁抽刀一挡,哐当一声,兵刃相碰,发出银白寒光。 孙梁蹬蹬蹬后退三步,齐横元却是翻身一纵,又飞下了城墙,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孙梁心惊,是真的心惊,他虎口发麻,都感觉握不动刀了,齐国前一个君王死在战场上,听说是他的弟弟继承了帝位,这个人从来没在战场上出现过,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战功,想来是一个不懂武功不懂行军打仗的人,他本人肯定也不喜欢舞刀弄枪,更加上不了战场。 一登基就连续发配十个武侯,何其愚蠢! 原本谁也没把这位年轻的齐国陛下放在眼里,可如今亲身对战了,孙梁才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此人怎么可能不懂武功,他分明厉害的很! 能一剑将他击退好几步的人,屈指可数。 第57章 胜! 孙梁满身冷汗,握着刀走到城墙上方,冷冷睥睨着下面那个高坐在马背上的男人,那个男人却没看他,而是扫了一眼天色,忽然道:“撤。” 陈东雁大喊:“撤!” 齐国士兵训练有素,就是能够在这样的混战中抽身撤退,天色太黑了,越来越黑,黑的看不见远处的东西,孙梁是觉得他们撤走了,又觉得没撤走,他们应该是向两侧分散了开去。 是去干什么?与另三路行军汇合吗?有什么意义? 那三路行军是往三道天险去的,他们难不成还以为他们可以翻越天险,跟三年前姜国大败齐国那样,突破天险而入,以此攻克三原关? 真是……可笑! 可笑二字还没从心底发出,旁边有一个士兵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倒在了地上。 孙梁抬头去看,眼眸狠狠一震,头顶像一座白雪堆积的山,那山顺风而行,落下无数冰雹子,冰雹又大又急,像刚刚他们射出去的箭,密密麻麻,打在身上又冰又痛,像实质的重锤。 孙梁大喊:“注意躲避,都退到石洞里去!” 他说的石洞,就是姜王叔命人在三道天险一侧开设出来的驻兵之地,也是齐横元今夜要突破之地。 冰雹落下来的时候,那三道天险外的水瀑果真停了下来,水流散尽,露出了光滑的石壁。 高志、郭明和、柳成刚兵分三路,此刻就在三道天险前,三人一致吩咐:“架梯子,快!” 他们这边架梯子攀天险,另一边孙梁带兵往石洞而去,谁先赶到谁就占了先机,争分夺秒,刻不容缓。 齐横元飞身而上,先一步登入其中一个天险的石洞之内,杀光里面所有的驻兵。 陈东雁跟上,随侍君侧。 当敌军的尸体一个一个被扔出来的时候,齐国士兵们越发沸腾,斗志昂扬,攀梯子的速度都快了。 齐横元带头在前,杀入城内,先灭城墙上的守兵,他还没去到墙城之上,便看到孙梁领着士兵们往这边而来。 两路人马狭路相逢,孙梁大骇,看看齐横元,再看看陆陆续续从眼前石洞里走出来的齐国士兵,只觉得不可思议。 孙梁大怒:“你们怎么过的天险!” 齐横元只冷笑不说话,一剑劈斩而来,孙梁举刀挡,这一次齐横元不是一剑之后就离开了,而是与他大战起来,最终孙梁不敌,被齐横元当场砍下头颅,敌军见孙梁被斩,吓的六神五主,扔掉兵器四下逃亡。 齐国士兵们全部涌进城内,在城内斩杀所有敌军,血洗三原关。 扫荡干净,刚好雹灾结束,三道天险外面的水瀑又重新持续。 齐横元登上城门,沿着三道天险走了一圈。 陈东雁跟上,高志、郭明和、柳成刚三人也跟上。 看到重新焕然一新的水瀑,高志忍不住感叹:“燕才人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郭明和也十分敬佩,说道:“如果没有燕才人的睿智,我们不会这么轻易的攻下三原关,以最小的失损,拿下三原关的胜利,这一仗,燕才人是头功。” 第58章 天神 柳成刚没说话,他想到了三年前,三原关败亡的经过。 那一战,也是匪夷所思的很,到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如同做梦。 而今天,齐国的胜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柳成刚抬头看天,说道:“战局变幻,远不及风云莫测。” 齐横元负手而立,衣袍在风中翻飞,他淡淡的说:“不管手段如何,胜了就是胜了。” 他又转回身,望向整个三原关,内心说道:“皇兄,这是第二战,三原关收复了,你放心,剩下的七关七城,皇弟一定会全部夺回来。” 捷报传入营帐,士兵们大喜,百姓们大喜,燕宁提着裙摆出来,跑到营帐外面,迎接齐横元一行人。 但齐横元一行人没回来,只派了很多士兵们回来,接这些被迫离开三原关的乡亲父老们归城。 乡亲父老们一路流泪一路感激齐横元,燕宁与他们走在一起,听的最多的就是:“陛下就是我们的天神啊!” 天神。 确实是。 燕宁淡淡笑了笑,隐藏一切功与名。 在姜国的时候,她不贪权不贪功,在这里也一样。 生在姜国,她为姜国而战。 生在齐国,她为齐国而战。 如此而已。 已经过了亥时,这个时候正是人定夜深的时候,正常情况下,所有人都入睡了,城门紧闭,家家户户熄了灯,整个世界都沐浴在黑暗之中,但三原关灯火通明,城里城外人声鼎沸。 陈东雁等在城门口,看到燕宁过来,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燕才人,陛下让臣带你过去。” 燕宁笑道:“有劳陈大人了。” 陈东雁不应声,本本分分的领她去了齐横元落脚的地方。 燕宁走进去,看到齐横元阖着眼坐在一把椅子里,方向对准城门,这里离城门最近,像一间茶铺,只是里面没有一个人。 “陛下。”燕宁轻声喊。 齐横元睁开眼看她,片刻后说道:“过来。” 燕宁走过去,柔声说:“恭喜陛下,顺利拿下三原关。” 齐横元垂眸,声音不疾不缓:“这都是燕才人的功劳。” 燕宁笑道:“妾一个妇人,不懂行军打仗,略懂些天文之术,能为陛下效劳,是妾的荣幸,这一战能胜,妾是起了些作用,但跟冲锋陷阵的陛下和士兵们比起来,妾这点儿作用无足轻重。” 齐横元道:“燕才人谦虚了。” 燕宁又笑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问道:“陛下受伤了吗?” “没有。” “那就好。” 齐横元伸手摸向脖颈处,眸底暗光涌动,他伸手拉起燕宁,朝着城门而去,到达之后,又拉着她登上城墙。 地上的雹冰早已经化了,尸体也清理了,但空气里还有很浓重的血腥味。 燕宁有些不适,却忍着没说,只跟着齐横元一起,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城内激动高兴的乡亲父老以及士兵们。 齐横元没说话,燕宁也就不说话。 燕宁想,这个齐国陛下,此时心中肯定有诸多感慨,她不打扰他,安静陪着他就好了。 第59章 他不是她的良配 齐横元忽然开口:“胜利需要有人分享,才会觉得开心,你看他们多开心。” 燕宁回头看向齐横元:“陛下呢?”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朕也开心,毕竟朕的愿望,就是打胜每一场战役,收回失地,洗刷三年前败亡的耻辱,只要胜,朕就开心。” 燕宁笑道:“那陛下以后会天天开心的。” 齐横元没应声,就那样牵着她的手,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百姓们欢呼,士兵们大笑。 渐渐的,灯光暗下去,所有人都找地方歇息了。 夜渐凉,燕宁不适感备增,扯了一下齐横元的手。 “陛下,有些冷,妾也有些不舒服。” 她姣好的面容泛着苍白,唇色也白了,身子还有些瑟瑟的抖。 齐横元皱眉,声音带着嫌弃:“什么破身子。” 他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又将她横抱而起,下了城墙。 燕宁窝在齐横元怀里,偷偷的抬着视线看他,不可否认,这是一个英俊帅气又充满了魅力的男人,拥有着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最大的权势,他但凡施舍给女子一点儿温柔,就能让任何一个女子沦陷。 燕宁垂眸,压住心底升起的波澜。 他不是她的良配,她不能对他动心。 齐横元将燕宁抱回室内,刚将她放在榻上,她就弯腰吐了起来。 齐横元英俊的脸立马变得铁黑。 燕宁吐的稀里哗啦,吐完,拿帕子按住嘴,怯怯的道:“陛下,妾失礼了,这气味难闻,陛下还是先离开吧。” 齐横元转身就走,很快宋婶进来,清理照顾燕宁。 之后燕宁就在这里养身子,她也恨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奈何怎么养也养不好。 宋婶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她,因为三原关大捷,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宋婶照顾燕宁也尽心的很。 齐横元自那晚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燕宁也不盼他,只是偶尔出去,会看到街道变得整齐了,一切跟姜国有关的旧物都被销毁,城墙上挂上了齐国军旗,店铺的名字都加了齐国二字,每个人都找回自己的旧址,建了新房,一派欣欣向荣,各家各户步入正规的生活,一切井井有条,恢复到了三年前三原关被姜国占领的模样。 半个月后,齐横元忙完一切,过来找燕宁。 燕宁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气色好了不少。 她今天穿了一套亮青色的长裙,十分雅逸,齐横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燕宁上前见礼:“陛下。” 齐横元说:“明日启程回宫,虽然不日夜兼程,但也会赶路,你身体吃得消吗?” 燕宁想说:“吃不消也得吃啊。” 这话说出来像撒娇,不适合她和这个君王,就本本分分回答:“妾可以的。” “那你准备准备。” “好的陛下。” 齐横元看她一眼,说道:“朕今晚留下。” 燕宁:“……” 晚上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燕宁睡一间屋子,齐横元睡一间屋子,第二天吃完早膳,陈东雁就赶了马车过来,燕宁没什么收拾的,但还是带了一些当地的物品回去,当作纪念。 第60章 第三战,长亭关 齐横元拦腰将燕宁一抱,上了马车。 陈东雁默默垂眸,关上车门,赶马车出城。 一路朝着归阳城而去,顾忌到燕宁那不经折腾的身子骨,陈东雁赶的并不快,这一次他们也不赶时间,所以燕宁还算舒服。 半个月的车程,一直在路上。 虽然马车赶的不快,燕宁还是出来吐了一回。 齐横元隔着车窗看她,眉心皱了皱,等她再上车,他对陈东雁说:“找个客栈住一晚。” 燕宁知道这是齐国陛下心疼她,不由柔柔一笑,说道:“妾没事的,也许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齐横元却道:“是朕想休息了。” 燕宁自觉闭嘴。 在一个镇上落脚,订了一个上等的厢房,齐横元一行人进去,晚上陈东雁睡门口,齐横元和燕宁睡床。 休息一晚之后,三个人都十分有精神。 正要出发,燕宁忽然顿住,拉住齐横元的手臂,那一刻,她面色分十严肃,冲着齐横元道:“陛下,立马前往长亭关,事不宜迟,快点!” 齐横元和陈东雁都不理解。 齐横元问:“为什么突然去长亭关?” 燕宁说:“去了妾再告诉陛下,但现在我们必须快点,不然赶不上了。” 齐横元不解,但看燕宁的面色,知道这事八成又跟天气有关,他低声问:“长亭关有天灾?” “不,是助战之力。” 齐横元立马道:“陈东雁,掉头去长亭关。” 燕宁却道:“马车来不及,骑马疾行,必须在今夜子时之前赶到,晚一点儿都不行。” 有了三原关一战,齐横元和陈东雁都对燕宁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信任,齐横元给陈东雁使眼色,陈东雁立马去买马,他出的钱高,很快就买了两匹快马,没耽搁功夫,陈东雁先骑马前往长亭关了。 齐横元看着燕宁,问道:“你要怎么办?” 燕宁说:“妾当然随陛……随夫君一起。” ‘夫君’二字让齐横元心底又是一悸,他垂下眸,拦腰将燕宁一抱,放在马背上,他再翻身上马,将燕宁护在胸前,想到疾行风大,怕燕宁受不住,又将她挪到身后。 他沉声道:“你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好的夫君,你不用管我,一定记住,要在子时之前赶到长亭关。” “嗯,一定不会错过时辰。” 燕宁搂紧齐横元的腰,后来发现搂不紧,她的胳膊太短太细,而他太强壮,只好抓紧他腰间的衣衫。 见她坐稳抓好,齐横元一扬马鞭,骏马像闪电,快速飞出去。 燕宁吓的想尖叫,最终死死忍住,起初还好,后来脸色就越来越白,身子抖的越来越厉害,某一瞬间,她手上力道尽失,没能抓住齐横元的衣服,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啊——” 齐横元闻声往后看,向来面不改色的面孔骤然一变,来不及细想,松开缰绳飞过去,在燕宁落地的前一秒及时将她接住。 她吓的搂紧他,脸色惨白惨白,心跳像是随时能跳出来。 第61章 朕必不辜负 他也一样,即便站稳,也没敢松开她,将她搂的很紧,心跳也十分急促。 片刻后,他安抚道:“没事了。” 燕宁不说话,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有点抖,但她却扯着齐横元的衣服:“陛下,骑马,快点。” 齐横元皱眉:“怕你会死在半路上。” “不会的,就算妾真的死了,也没关系的,长亭关比三原关还大,虽然长亭关没有天险,但长亭关更加的易守难攻,远比三原关更难拿下来,若没有天时地利,陛下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夺得长亭关的胜利,所以今夜时机不能错过。如果妾当真死在了路上,陛下看在妾立下此等功劳的份上,请赦免妾的家人们。” 齐横元冷着脸:“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朕也不会赦免你的家人们。” 他将她抱起来,重新上马,不敢将她放在后面了,紧紧将她护在身前,用衣服捆绑在自己怀里。 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发丝,低声说:“朕要你好好活着。” 他策马疾奔,脸色十分凝重,也充满了担忧,却不敢分神,即便她在他的怀里,他也没看一眼,但他知道,她还有呼吸,她是活的,那微弱的气息从她的鼻端喷出,隔着衣服传到他的皮肤深处,竟是出奇的让他安定。 一路急奔,终于在亥时前一刻抵达长亭关。 陈东雁已经先一步到达,向镇守长亭关的关侯和武侯们说了君王要来,但因为此事机密,就没惊动任何人,只不过陈东雁知道此次来长亭关的目地,故而让马伯尧和何雷风在帅帐里等着君王。 齐横元抵达之后,解开衣服,抱着燕宁下马。 燕宁推开齐横元,狼狈倒在地上大吐特吐,整个身子都快贴上地面了,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死过去。 齐横元面色冰冷,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她却道:“陛下,妾脏,陛下不要搂着妾。” 齐横元垂着眸子,伸手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你不脏。” 他拿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擦拭着嘴角,虽然眸色清冷,可动作温柔,燕宁抬眸看他,还没看清他关心她的样子,一阵恶心感而来,她用力推开齐横元,倒在一旁又吐了起来。 齐横元大喊:“陈东雁!” 陈东雁立马从帅帐出来,应道:“陛下。” “去找……” “不用,陛下,先备战。” 燕宁真的吐的剩下了半条命,这才瘫软的坐在一侧,她拿帕子擦着嘴,不让齐横元找人照顾她,浪费时间,她一字一句,虽然因为呕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可神色坚毅:“陛下,备战。” 齐横元眯眼看了她一会儿,上前将她抱起来,进了帅帐。 马伯尧和何雷风立马上前见礼:“陛下。” 再看一眼他怀里的女子,垂眸道:“燕才人。” 燕宁附在齐横元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横元瞳孔微惊,却是将她放在了软榻上,他说道:“你休息,朕让人送些热茶来,你的苦心,朕必不会辜负。” 第62章 胜! 齐横元吩咐陈东雁找人给燕宁拿吃的喝的,他则是走到马伯尧和何雷风面前,开始布兵排阵。 姜王叔肯定想不到,前一刻还在三原关的齐横元,转眼就跑到了长亭关,又是夜里偷袭,这一次借的不是雹灾,而是风灾。 子时一至,整个长亭关就被大风席卷,那风实在太大太大了,大的遮天蔽日,仿佛要将天都要吐下来,说是风,不如说是龙卷风,还是黑压压一片的那种。 而齐横元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儿,先是派兵去挑衅,等城内的士兵们攻出来了,他们又假装败亡,引士兵们去追,之后又用火攻。 大战了几回合之后,龙卷风忽然来了,龙卷风的风向是往长亭关去的,如果只是龙卷风,对长亭关的影响不大,只要提前做好预警,通知城内的人,让他们避难就好,等龙卷风过去,城内的人该怎么样生活还是怎么样生活。 可是当龙卷风里夹裹了火势,那就不一样了。 汹涌的风带着凌厉的火,从长亭关走一遭,长亭关的城墙被毁,房屋被毁,士兵和百姓们烧伤无数。 齐兵就趁着这个时候,喊打喊杀的冲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长亭关拿下了。 站在破败的城墙之上,齐横元想,这大概会是他所有战役中最容易的一战,没有死一兵一卒。 但这场战争的后面,有一个女子,差点儿死去。 齐兵们激动的大吼大叫,可能也没想过,他们竟是如此轻而易举,就拿下了长亭关,夺回了失地! 马伯尧和何雷风满面红光,来到齐横元面前,他们既敬畏又敬佩,看着齐横元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神。 “陛下英明,臣等永远追随陛下,为陛下效劳!” 城内的士兵们也齐刷刷的跪下去,嘹亮高亢的喊:“陛下英明,我等永远追随陛下,为陛下效劳!” 一声又一声誓死效忠的口号自长亭关上空升起。 齐横元看着跪在面前的马伯尧和何雷风,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数万士兵们,他的心中升起了豪情万丈。 这是属于他的胜利。 这也是属于齐国的胜利。 而这场胜利的背后,是一个女子的功劳。 她应该在这里,接受属于她的荣耀。 齐横元喊道:“陈东雁。” 陈东雁上前:“陛下。” “去把燕才人带过来。” 陈东雁垂眸应了一声是,立刻回营帐,燕宁短暂休息了两个时辰之后,吃了些东西,喝了热汤,浑身舒服了。 陈东雁进来,燕宁得知长亭关大捷,齐横元要见她,她便跟着陈东雁来了。 她站在城墙之下,齐横元站在城墙之上,暗夜里,两个人的视线交汇,齐横元飞身而下,将她搂在怀里,又慢慢走上城墙。 在三原关,他牵着她的手,让她与他分享胜利的喜悦,而在这里,他则是紧紧搂着她的腰,将她压在他的怀里,让她与他一起看着眼前的胜利。 齐横元就那么站着,对跪着的士兵们说道:“朕不会让你们失望,终有一天,齐国会吞并姜国,成为这个大陆上唯一的帝国!”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 第63章 娇花,不堪折 燕宁听着这海啸翻腾似的声音,唇角弯了弯。 齐横元低声说:“燕才人,你的未来,任重道远。” 燕宁笑道:“没有妾,陛下也会灭了姜国,成为这个大陆上的霸主,妾只不过是为陛下锦上添朵花罢了。” 齐横元眸色幽深,静静盯着她苍白的脸看了片刻,意味不明道:“燕才人确实是一朵娇嫩的鲜花,不堪折。” 这一次大捷,振奋人心,齐横元的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以前燕宁可从来没在这个君王的脸上看到过笑容,现在居然时常会看到他面带微笑。 虽然因为宣战仓促,没能召回被流放的武侯,但齐横元还是在战后把莫振雷召了回来,让他将功补罪,再次镇守长亭关,当然了,他不再是统将,只是作为一个副将,留在了长亭关。 一个月后,长亭关的城墙修好了,房屋修好了,百姓们回归到乡土,开始正常生活。 齐横元没有离开,他实在担心燕宁的身体,这一个月他与燕宁住在一起,燕宁由王婶照顾,气色好转了不少,但身子骨还是单细,看着一折就能断。 今日白天是晴天,但到了晚上,竟然下起了小雪,到了半夜,小雪转大雪,待天亮,整个长亭关都陷入浓重的白雪之中,到处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齐横元从外面走一圈回来,解开狐裘大麾抖了抖,抖了一地的雪,他看着那一地的雪,俊眉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惆怅。 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燕宁受不受得住。 齐横元将狐裘甩给陈东雁,他到炉子前烤了一会儿,寒气驱尽之后,他掀帘进屋,再穿过屏风走到大床前。 燕宁恰好睁眼,看到他,立马坐起,软糯的道:“陛下,妾又睡过头了吗?” 齐横元看她一眼,视线垂下,说道:“今天还好,不算太晚,刚到辰时,刚好起来吃早膳。” 燕宁问道:“陛下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又加一句:“等你。” 燕宁嘴角笑弯起来,眼睛也亮晶晶的,她柔声说:“妾现在就起。” 齐横元喊了王婶进来,他出去,没一会儿他又进来,手中拿着一件很厚很厚的披风,他将披风递给燕宁:“外面下雪了,出去穿厚点。” 燕宁一听下雪,满脸激动,抑制不住的高兴。 她问王婶:“真的下雪了?” 王婶笑道:“是的呢燕才人,昨晚下的雪,现在外面的雪都有小腿那么厚了,士兵们在外面铲雪,到中午应该就能出去走动了。” 燕宁看向齐横元:“陛下,妾想出去看看雪。” 齐横元点头:“可以,穿厚点,吃完早膳,朕陪你去。” 燕宁便又高兴起来,让王婶多给她穿几件衣服,再披上齐横元拿进来的斗笠大衣,好在她纤细,穿这么厚也不觉得臃肿,还是苗条不堪的模样,斗笠大衣是红色的,印着她雪白的脸越发的娇艳好看。 齐横元看了一眼,垂眸收回视线,走出屋子。 第64章 是真心,也是利用 燕宁穿好也出去。 两个人先是吃了早膳,相伴着去看雪景。 出门前,齐横元找人要了一个暖炉,塞进燕宁的手里,又拢紧她的斗笠大衣,将她的手包裹进去。 燕宁站在那里笑着看他,心底却在打鼓,这一次进长亭关,齐国陛下明显对她格外的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她对他极有用,他这才这般笼络她的心,还是他当真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 应该是后者吧,只不过这样的真心,也掺杂着利用。 燕宁笑着说:“陛下,妾不冷了。” 齐横元打量她一眼,觉得哪里都包裹严实了,这才放心,嗯一声,抬步往外走。 积雪确实很厚,一大早起来士兵们就在铲雪,到现在有些路面铲干净了,有些路面还有积雪,城外面那就更加去不了,燕宁也没往远的地方去,就在檐下走动,从一家门前挪到另一家门前,欣赏着眼前的雪景。 因为下了大雪,积雪很厚,人无法通行,所以外面没人。 难得的清静。 她站在那里,静静望着对面屋檐上的积雪,而齐横元站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纤弱身姿,手捧暖炉,红衣华发,沉静下来的女子,眸底深处总是流露着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齐横元移开视线,也看向对面的屋檐。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场战役,虽然胜的十分容易,但对长亭关的危害有些大,城内的树木几乎烧了个干净,房屋是重新建起来了,但树没有了,抬眼一望,全是屋脊。 积雪耀清辉,孤影屋上横,有些过份萧条了。 齐横元应景说道:“该栽种一些树苗,这样长亭关才能焕发生机,来年才会青山绿水。” 燕宁也看出来眼前之景的怪异,确实是因为少了绿叶的原因,她点头说:“陛下考虑的周到。” 士兵们铲雪铲到这里,纷纷向齐横元和燕宁见礼,之后又继续往城门而去,把所有的雪都铲出了城门之外,再挖两道深沟,将雪推进去。 因为有齐横元这个君王在,又加上胜利带来的喜悦和激动,士兵们特别有干劲,只半天功夫,城内厚厚的积雪就铲干净了,就连城外主路上的雪也被铲的干干净净,不管是人还是马车,都畅行无阻。 百姓们开始出门活动,感受回归故乡的第一个冬天。 明明很冷,气氛却很热。 燕宁不喜欢热闹,早早的就回去了。 齐横元宣见何雷风,交待他栽种树苗之事,何雷风谨记于心,承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齐横元便又让他退下了。 两天之后,齐横元见燕宁的身体挺能适应这样的寒冷,便决定动身回归阳城,但才下过大雪,不知道远处的路面如何,齐横元派陈东雁去查看,陈东雁回来说远方的路面还有积雪,不利于远行,齐横元便又住了十天,十天后,积雪融化,齐横元动身回归阳城。 燕宁裹的严严实实,被齐横元抱着上了热气腾腾的马车。 第65章 他的青梅竹马,他的爱人:你是我的英雄 马车赶得极慢,燕宁没有任何不适,一路上都没有吐一次,偶尔觉得不舒服了,齐横元就会将她抱起来,下马车活动活动,之后继续赶路。 如此这般,回到归阳城已经又是一个多月后,正式抵达城门那天,刚好是小年夜。 隆冬,夜是黑的,但前方却明亮如昼。 陈东雁停住马车,隔着车厢说道:“陛下,前方有人迎。” 话落,燕宁便听见了很多激动的声音,那声音很大,随风而来,中气十足。 “陛下,臣等恭迎陛下凯旋而归!” 齐横元弯腰走出马车。 燕宁也跟着出去,然后她看到了城门前方站了很多人,清一色的大臣们,穿着朝服,就在齐横元走出马车的瞬间,全体跪了下去。 而在那些大臣们的前方,还站了几个人,齐王叔,齐王妃,皇太妃,杨贵妃,刘贵妃,少了一个陈贵妃。 是啊,陈鱼容还在禁足中。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没有僭越,本分地恭迎他们的君王,只有杨贵妃像个鸟儿一般,提起裙摆飞快跑了过来,笑着大喊:“横元哥哥!” 齐横元脸上露出笑,燕宁看了一眼,不同于他平时的笑,这个笑容十分温柔,更甚至眼里都露出宠溺。 不用怀疑,这就是见到心爱女子时的样子了。 杨贵妃杨千悦,是齐国陛下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唯一爱着的女子。 一路飞奔至君王面前,杨千悦笑的越发娇俏明媚,她仰脸看他,满眼崇拜,燕宁想,如果她是男人,她也受不住这样的眼神,仿佛她的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他。 郎有情妾有意,是一对璧人。 杨千悦拉起齐横元的手,欢快又崇拜的说:“横元哥哥,你好厉害哦,我就知道横元哥哥一定能把姜国士兵打的落花流水,你真是我的英雄。” 她眼眸灿若星辰,闪耀着热烈的爱意。 齐横元笑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不全是横元哥哥的功劳,还有很多武侯关侯和士兵们,以及……” “我才不管呢,反正在我心里,横元哥哥就是最厉害的,没有你运筹帷幄,将士们再厉害也施展不开啊。” 她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儿,就是要把所有的功劳都给予自己心中的英雄。 君王宠溺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纵容了她的话。 “横元哥哥,走,我们见王叔和皇嫂。” 齐横元跟着她走了。 一路被她牵着,走到了齐王叔、齐王妃、皇太妃面前。 他们站在那里说话。 燕宁拢了拢狐裘披风,看向陈东雁,柔声说道:“陈大人,能否先送我回宫?” 陈东雁一板一眼道:“陛下没吩咐,燕才人先等着。” 燕宁笑了笑:“好。” 燕宁站在那里欣赏夜晚风景,归阳城没有下雪,但毕竟冬天了,今天还是小年夜,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所以还是冷的,风从耳边刮过,带着刺骨的寒。 燕宁倒还好,没觉得冷,毕竟刚从马车里下来,又穿这么厚。 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等着。 第66章 小年夜 一盏茶过后,大臣们散开,有两辆马车赶了过来。 齐王叔、齐王妃、刘贵妃上了一辆马车。 皇太妃、杨贵妃、齐国陛下上了一辆马车。 之后两辆马车朝着城内去了。 大臣们跟着往城内走去。 不多久,热闹的城门口就冷清了下来。 燕宁看向陈东雁,目露询问:“陈大人,能否回宫了?” 陈东雁说:“没陛下吩咐,我们先候着。” 燕宁:“……” 她指指马车:“我能去车里候着吗?” 陈东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燕宁努力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面后,已经气喘吁吁。 燕宁不知道要等多久,也许这一夜就在这辆马车里度过了,她闭上眼睛,横躺在榻上,闭目休息。 约摸半个时辰后,王公公赶了马车出来,燕宁被惊醒,听到马车外面王公公和陈东雁的对话。 王公公说:“陛下让奴才过来接燕才人。” 陈东雁说:“燕才人在马车里面。” 王公公便对着马车恭喊:“燕才人,陛下让奴才来接燕才人,燕才人请下马车,跟奴才去见陛下。” 燕宁扶着榻沿坐好,脸上露出一丝笑来,不愧是跟在齐国陛下身边的殿前侍卫长,对齐国陛下有着很深的了解。 这个陈东雁,远比那个陈鱼容要厉害的多。 燕宁弯腰下车,看着王公公道:“有劳王公公了。” 压根不问要把她接到哪里去,很利落的又上了王公公赶来的那辆马车。 王公公也是佩服这位小主,跟陈东雁辞了个手礼,赶马往城门口去了。 陈东雁跟着进城。 燕宁随着王公公进到了一座宅子里,很普通的一座宅子,掩映在归阳城大大小小的宅子中间,不华丽,不气派,总共就只有两个院儿,前院种花,后院住人。 王公公善解人意,走进去后就介绍:“燕才人,这是皇太妃住的宅子,先皇战死之后,陛下登基,皇太妃便搬出了皇宫,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今天是小年夜,也是陛下凯旋归来的日子,皇太妃就在宅子里设宴,一为陛下接风洗尘庆祝,二也是家人们团聚。” 燕宁说道:“小年夜确实是家人们团聚的日子,皇太妃有心了。” 说着语气一顿,有些不安道:“既是家人之间的团聚,我过去不好吧?” 王公公圆滑道:“是陛下的吩咐,奴才不敢置喙。” 燕宁便不说话了。 后院很热闹,偏厅摆了一个大桌子,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其实人也不是很多,毕竟能跟君王称作一家人的人,天底下也没几个。 而齐国陛下的父皇母后皇兄,全都战死沙场,剩下的亲人,便是齐王叔、齐王妃,还有皇太妃了。 至于两个贵妃,虽是他的妾室,却身份不一般,理应也算他的家人成员。 而她,就不是了吧? 把她叫到这里来,实在不妥。 她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凑热闹,与其来这里虚与委蛇,看碟下菜,不如回宫洗个热水澡,好好的吃一顿,美美的睡一觉。 王公公在门外禀报:“陛下,燕才人到了。” 第67章 皇太妃给的难堪 屋内正热闹地说着话的一群人全都静了下来,他们表情各异,安静无声地朝着门口望过来。 燕宁跪地行礼:“妾燕宁见过陛下,见过齐王叔,见过齐王妃,见过皇太妃,见过陈贵妃,见过刘贵妃。” 齐横元刚要开口,皇太妃便道:“陛下,给燕才人在外面支个桌吧。” 齐横元皱眉,还没说什么,燕宁便连忙磕头谢恩:“燕宁多谢皇太妃赐座。” 齐横元要说的话就不说了,他垂下眸子,掩住眸内暗藏的情绪。 很快门口摆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燕宁起身的时候又是一阵感谢,之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椅子里。 刘贵妃刘宝罗看了她一眼,而从始至终,齐王叔、齐王妃、皇太妃,都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杨贵妃更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君王的身上,君王也把所有的视线都给了她。 燕宁从容淡定地进食,虽然坐在外面受冷风吹,好歹菜色不错,她吃的很满意。 暂时吃饱之后,她坐在那里喝茶,目光幽幽望向黑夜的天空,繁星无数,像光,亦如眼睛。 他们在看她,看她的丰功伟绩,又何尝不是在看她的罪恶。 她曾助姜国大败齐国,让齐国士兵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如今她又帮着齐国,对付姜国,姜国的未来,必是生灵涂炭,寸草不生的。 她生于姜国,如今却要亲手毁了她的家园,毁了她的故土。 她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缓慢喝一口茶,她又开始慢条斯理进食。 再一次吃饱了之后,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安静坐在那里喝着。 屋内的人是皇族、是王室,但并不是吃饭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他们在交谈聊天,很开心。 这样的开心传到燕宁的耳朵里,燕宁黑暗的心好像也被照亮了,不管怎么说,她的存在,还是能让一部分人快乐的,这就足够了。 抬眼望过去,屋内的一切像是海市蜃楼,虽然只有一门之隔,却又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是啊,她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置身事外的感觉,竟然让她觉得无比轻松。 她缓慢抿口热茶,静静的看着夜空。 齐横元朝门口看了一眼,看到燕宁漆黑的眸落在空中,那眼底是让人看不懂的深邃和幽暗。 薄唇微微抿了下,齐横元低声喊:“燕宁。” 乍一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燕宁一惊,回头见是君王在喊她,她立马搁下茶盏,快速离座走到门口,福身见礼:“陛下。” “茶好喝吗?” 燕宁有些懵,呆呆的回答:“挺好喝的。” “给朕倒一杯端过来。” 燕宁应一声是,立马转身回去,用一个干净的瓷杯倒了茶端过来,她立于门口,将茶杯交给王公公。 王公公刚要伸手去接,那个君王却忽然发怒,冷声说:“自己端进来。” 燕宁看一眼皇太妃,她又不是笨人,明显感觉这个皇太妃不喜欢她,如果不欢迎她,有的是客气的方式让她离开,但皇太妃没有让她离开,反而在门外支桌子让她用膳,摆明了是让她难堪。 第68章 注定不平凡 虽说君王为贵,但这个皇太妃,因是先皇的皇后,而齐横元年幼时父皇母后便死了,可以说他是由这个皇太妃一手带大的,齐横元喊她皇嫂,又何尝不是嫂母。 在这个宴席上,齐横元的话不是最贵的,齐王叔的话也不是最贵的,最贵的是那位皇太妃。 燕宁垂眸,正挣扎着要不要进去,齐横元又冷着声音说了一句:“门槛太高,你跨不进来,还是你压根就没想跨进来?” 心口猛的一凛,燕宁后背渗出冷汗,如果齐国陛下没有读心术,那他就是太厉害了,厉害的让人头皮发麻。 燕宁再不迟疑,坚定的抬脚一跨,进入了那个海市蜃楼的世界。 她稳步走到君王面前,举杯奉上。 齐横元冷冷看她一眼,接过茶杯,坐在那里喝着。 喝完,茶杯却不递给她,而是递给了王公公,王公公接过茶杯,退了出去。 燕宁局促不安,她没抬头,却也感觉有好多视线在看她,这让她寒毛倒竖,她没想惹人注意,也从来不奢望关注,但君王分明看出来了她的本心,故意把她暴露在众人眼下。 他是什么意思? 没想明白,又听见君王在喊她:“燕宁。” “妾在。” “吃饱了吗?” “妾吃饱了。” 想问一句:“妾能先回宫吗?” 结果这句话还没问出来,君王又开口了:“那你就为朕夹菜,朕还没吃饱。” “……” 燕宁乖乖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君王指哪,她就夹哪道菜。 皇太妃突然出声:“今天是小年夜,陛下两连胜归来,我们都很高兴,只可惜一家人的宴会,多了不该多的,少了不该少的,我也是有些伤心,陛下,让鱼容也过来与我们一起过小年夜吧?她一个人在宫里,多可怜。” 说着看了燕宁一眼,又道:“禁足这么长时间,她也吃教训了。” 燕宁心想,原来皇太妃不待见她,是因为陈鱼容。 也是,皇太妃姓陈,是陈鱼容的二姑母,这可是亲姑侄关系。 话说陈家的女子,个个都很了不得。大姑娘嫁给了齐王叔,当了齐王妃,二姑娘嫁给了先皇,当了皇后,而轮到下一辈陈鱼容这里,她进宫给齐横元当了贵妃,如果不是因为齐横元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这个陈鱼容也是当仁不二的皇后人选了。 齐横元吃着燕宁夹的菜,没有忤逆皇太妃,淡声道:“皇嫂发话了,那禁足令自然就解了,王德厚。” 王公公隔着门应声:“陛下。” “去把陈鱼容和陈东雁都带过来。”说着,顿了一下,又道:“顺道送燕才人回宫。” 王公公应是,燕宁搁下筷子,福身告退。 走出门外了,燕宁松一口气。 王公公忍不住多看了燕宁几眼,他觉得,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燕才人,未来不可预估的很。 哦,他说错了,燕才人不是毫不起眼,她是故意毫不起眼,就凭她写的十八谏,就凭她能让每场战役必胜,她就注定了不会平凡。 第69章 想家乡了 王公公赶马车送燕宁回宫,又把陈鱼容接出宫,派人去通知陈东雁,之后陈鱼容和陈东雁都去了皇太妃的宅子里,与他们一起过小年夜。 燕宁回到东篱阁,念蝶跑出来,看到她,不顾礼仪形象的上前将她用力一抱,激动到哭: “才人,你终于回来了,奴婢听说你们打了胜仗,还是连胜两场,奴婢高兴死了,也听说你们就这几天回来,奴婢就左盼右盼,盼到小年夜,想着你会回来了,却是一直等都没等到你,现在终于把你盼到眼前了,才人你平安回来,没事就好。” 燕宁疲惫之极,一是赶路的累,二是应付麻烦事的累,她软软的推开念蝶,叹道:“我没事,就是累。” 念蝶立马抹去激动的泪水,说道:“那才人赶快进屋休息,这一路赶回来肯定累了,奴婢去打热水,给才人好好搓搓澡。” 这个主意不错,燕宁准了。 念蝶准备好热汤,燕宁脱了衣服踏进桶里,稍微高于体温的热水让她发出满足的声音,她闭上眼睛,享受着念蝶的伺候。 实在是太舒服,所以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念蝶以为她睡着了,去喊宫女进来帮忙,燕宁又忽然睁开眼睛,说道:“不要喊人。” 念蝶立马回身,说道:“奴婢以为才人睡着了呢。” “没睡着。” 燕宁垂了垂眼眸,淡淡说道:“今天是小年夜。” “是的呢才人。” “不知道父亲母亲他们那边是何光景。” 念蝶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也陷入伤感。 燕宁伸手拍了一下水面,水花溅起,模糊了她的容颜。 皇太妃那里和乐融融,一家人享受着小年夜的温馨和快乐,可她的家人们,却远在流放之地,忍受风沙和寒冷的侵袭,每走一步,都是艰辛,也许那些暗杀者们又去杀他们了,他们没有屋檐遮身,亦无安稳之地。 燕宁垂下眸,眸中一片沉痛。 “才人,奴婢听说三原关和长亭关那两个被流放的关侯和武侯都被陛下赦免了罪行,重新回到关城去建功立业了,那,那……下一战,能否也让侯爷重回兰州关呢?” 燕宁又伸手拍打着水花,淡声说:“还不到时候。” 念蝶有些急了:“那什么时候到时候啊?” 燕宁道:“明年吧。” 她也不确定,没有用神通之能,她并不能看清一年内的风云莫测,以她的本事,她只能看到半年之内的风云变幻。 燕宁自己都不太确定,自然也无法说明具体的日子,念蝶也不问,念蝶只是叹道:“如果侯爷重回兰州关了,我们在宫里也不会这么艰难了,至少身后还有个娘家依撑。” 燕宁心想,当燕家人重返兰州关战场的时候,也是她离宫之时,她进宫就是为了家人们,家人们被赦免之后,她就不会再留在宫里了,但她还会为齐国陛下出谋策划,对抗姜国,她的目标是让齐国灭了姜国,不管她在哪里,她的目标都不会变。 “不会太久的。”燕宁宽慰念蝶。 念蝶心情好了一些,也宽慰她:“那才人就不要愁眉苦脸了,虽然今年我们不能陪侯爷他们一起过小年夜,但明年一定能。”说着顿了一下:“奴婢有些想家乡了。” 第70章 晋升美人,后宫第二步 燕宁没接话,家乡,这两个词让她心酸,她的家乡在哪里呢?在姜国,还是在齐国? 燕宁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收复兰州关,重返家园的。” 念蝶眼睛笑起来,将燕宁的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之后再伺候她穿衣。 泡了个热水澡,又让人尽心伺候着搓了全身,燕宁很舒服,躺床上后,眨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后听了一些后宫八卦。 昨晚齐国陛下留宿在了凤悦宫,这是继齐国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留宿后宫,当然了,她曾使计谋迫使齐国陛下留在她的东篱阁是不算数的,毕竟那不是齐国陛下自愿的,而她虽然有名号,却不能算作他的后宫成员,她只能算是他后宫的一员谋士。 “凤悦宫是杨贵妃的住处吧?”燕宁一边吃早膳一边也跟着八卦。 念蝶点头:“是的呢才人,看来陛下确实很爱这位杨贵妃。” “那是自然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念蝶叹气忧虑地看了一眼自家才人,不是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她们和那三位贵妃差的太远太远了。 陈贵妃自不必说,后台硬的不能再硬。 杨贵妃是陛下的心上人,就凭这一点,便能秒杀全后宫。 刘贵妃是刘国相的嫡长孙女,刘国相是谁啊?三朝国老! 念蝶说:“后宫有三位贵妃坐镇,别的女子都没有机会。” 燕宁没听懂:“嗯?” 念蝶没好气:“奴婢的意思是,才人你没机会了!” 燕宁眨了眨眼,听明白念蝶期许的意思后,笑道:“我自山水来,终归山水去,愿得一安,不搏君欢。” 念蝶说:“没志气。” 燕宁说:“志不在后宫,志在天下归一。” 念蝶叹气,说不过,只得道:“才人你还是用膳吧。” 燕宁笑笑,继续用膳。 早膳过后,燕宁有些心事重重,齐国陛下承诺过她,如果三原关胜利,他许她一个愿望,他说只要不过份,他都答应她,那……她希望他能赦免燕朗,不知道他能不能答应。 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燕宁左思右想,猜测君心,还没确定这个要求提了那位齐国陛下能不能答应,王公公便来了。 燕宁上前见礼:“王公公。” 王公公笑道:“燕才人,接旨。” 燕宁立马带着一干宫人们,跪地接旨。 王公公展开圣旨,念道:“后宫新人燕宁,建业有功,晋升美人,赏金银财宝一万,绫罗绸缎十匹,赐住喜香院。” 燕宁愣了一下,立马伸手接旨:“妾谢陛下隆恩。” 王公公将圣旨交到燕宁手中,笑着说:“恭喜燕美人,不过,这也是燕美人应得的,奴才已经差人去通知刘贵妃了,喜香院在刘贵妃管辖的凤罗宫里,燕美人去了凤罗宫,记得先拜见刘贵妃。” 燕宁又是愣了一下,她助齐国陛下接连打胜两场战役,三原关就不说了,长亭关没有她,说真的,齐横元拿不下来,所以她得到晋升,确实如王公公所说,是她应得的。 第71章 凤罗宫,刘贵妃 燕宁知道齐国陛下会赏她,有可能也会晋升她的位份,但委实没想到,他会把她安排到刘贵妃的宫殿里去。 燕宁道:“多谢公公提点。” 齐国后宫五个官职中,才人最低,配套是阁,三个宫女,一个太监,往上就是美人,配套是三个院,六个宫女,三个太监。 不同于第一次来凤紫宫,这次燕宁还没和念蝶收拾好离开,凤罗宫里的掌事宫女便来了。 她十分亲和,笑着帮燕宁和念蝶收拾,还一边喋喋不休: “贵妃娘娘念叨说昨天晚上看到了燕美人,实在很钦佩,想上前跟燕美人说话,又碍于当时那么多人,陛下也在场,她就没敢贸然搭话,本来想着今天怎么着也要来找燕美人说说话的,却不想陛下把你安排在了凤罗宫,这下贵妃娘娘可高兴了,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差奴婢过来了,燕美人,你是我们整个凤罗宫所有人眼里的女英雄呢!” 这像是在给她戴高帽,不知是捧杀还是出于真心。 燕宁笑道:“英雄二字不敢当,我也只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你才多读了几本书就这么厉害了,要是再多读几本,那还得了?燕美人这话也说的不对,归阳城稍有些身份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多读了几本书的,但也没见她们有你这般厉害啊!” 她总结一句:“你就是厉害!” 燕宁:“……”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闭嘴。 这宫女,说话口无遮拦的很啊,字字透着纯真,跟陈鱼容身边的宫女简直天地之别。 燕宁去到凤罗宫,刚走到主殿,尚没有看清刘贵妃的模样,那位刘贵妃就跑了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高兴道:“燕美人,你总算来了,走,我带你去喜香院,喜香院在南边,风景很好,虽然现在是冬季了,但花草旺盛,是整个凤罗宫里最好的偏院了。” 她眉目清婉,笑的如同银铃,是真的高兴。 燕宁想,齐国陛下这次做了一件好事,没把她再安排到不好应付的贵妃那里,让她费心又费神。 一路上刘贵妃都在喋喋不休,燕宁总算明白刚刚那个掌事宫女为什么那么喋喋不休了,完全是受主子影响啊。 走到喜香院之后,便看到院子中间站了一排人,是宫女和太监,他们齐刷刷行礼。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见过美人小主。” “奴才见过贵妃娘娘,见过美人小主。” 刘贵妃看向燕宁:“燕宁,这些都是来喜香院伺候的,你看看如何,不好的话我再让人替换。” 燕宁打量了一眼,说道:“都很好,多谢贵妃娘娘。” “不谢不谢,你满意就好,走,我们进屋。” 三个院子都挺大,确实如刘宝罗所言,花草很多,每一个院子里都有,因为是冬季了,菊花和梅花就特别醒目,傲立枝头,藐视群芳。 燕宁说:“这个院子我很喜欢。” 刘贵妃笑道:“你喜欢就好。” 刘宝罗真的跟陈鱼容不一样,没有一丁点的贵妃架子,太平易近人了,而且是个很絮絮叨叨的姑娘。 她拉着燕宁让燕宁给她讲三原关和长亭关的故事,燕宁不好拒绝,只得跟她坐进暖和的厢房内,开始讲一些有的没的故事。 第72章 触动帝王心 王公公回去禀报,说燕宁已经住进了喜香院,也把燕宁和刘宝罗相处的事情说给了君王听。 齐横元垂眸认真批奏折,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她这次应该会喜欢后宫了。” 王公公静默不言,似乎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陈东雁想到昨晚小年夜的团聚宴结束,他送他的姐姐回宫,路上他姐姐说的话。 “东雁,三原关和长亭关的胜利,跟燕宁有多大的关系?” 那个时候陈东雁在想,多大关系?直接的关系。 陈东雁说:“姐姐,燕才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你不要在她身上再使坏心思。” 陈鱼容冷笑道:“动什么坏心思啊,姐姐就是好奇。” 陈东雁说:“没有燕才人,就没有三原关和长亭关的胜利。” 亲身而至,亲眼所见,陈东雁才知道燕宁有多厉害,当然,陈东雁相信,就算没有燕宁,陛下也能收复失地,只不过不会这么容易,也不会这么迅速,燕宁的出现,让齐国有更大的把握收复失地,拿下姜国。 陈东雁深知燕宁远不止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陛下对她格外不一样,也是因为陛下深知,真正的燕宁,远不止于此。 那个女子不单有才,还十分懂帝王心,拿捏分寸,若即若离,是个令男人…… 陈东雁垂眸,抑制心底不该产生的感情,他再看自己的姐姐,觉得她差的太远了。 而陈东雁的话,着实让陈鱼容惊了不止一点点,她有些不相信,盯着陈东雁,惊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姐姐听不懂就算了,若听懂了,就记着。” 陈东雁不知道自己的亲姐姐有没有把他的话放进心里,此时此刻,听着君王的话,陈东雁隐隐觉得,燕宁在君王心里,已经有一席之地了,不是因为她有用,而是因为她触动了帝王心。 在凤罗宫住了两天,燕宁和刘宝罗相处的十分融洽。 这两天齐国陛下没有来过。 自那天小年夜他在凤悦宫里留宿了之后,再没听到他在哪个后宫留宿。 这天刘宝罗出宫回娘家了,没人来找她聊天瞎唠叨,燕宁觉得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盼着君王出现,因为她有愿望,希望他达成。 但左盼右盼,君王就是不见影子,燕宁只得写信,让念蝶往御书房送。 念蝶有了两次经历,早早地记住了去御书房的路。 住进凤罗宫后,念蝶感受到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她在后宫也产生了无所畏惧的心理,故而一拿到信她就满脸自信快速走了。 她实在没想到,怎么又遇到了那个金卫长! 念蝶远远看到巡逻的付黄贺,立马一转身,想找个地方躲避,奈何贼人眼尖,又发现了她,几步走过来,厉喝:“藏什么藏,就看见你了,你说你怎么又鬼鬼祟祟的,今天还送信?” 念蝶叹气,只得转身。 付黄贺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金卫军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好奇的打量她。 第73章 三遇付黄贺 念蝶听到他们小声嘀咕。 “卫长跟这宫女认识?” “不知道啊,应该认识吧。” “长的不好看啊,凭卫长的身份,就算不是娶公主郡主,也是要娶名门闺秀的吧?” “瞎说什么呢,卫长只是在尽忠职守。” “哦哦哦,是,尽忠职守,你看我,就爱胡说。” “不过那小宫女是谁?” “我也不太清楚,下次打听打听?” 声音渐渐远去。 念蝶脸红起来,瞪了付黄贺一眼:“你怎么管束士兵的,让他们乱说,奴婢是个宫女,坏尽名声就算了,大人你身份尊贵,怎能任由他们这样败坏你的名声呢?” “别扯开话题!” “……” 付黄贺冷道:“本将守卫皇宫三年,还没见过哪个宫女像你这般,经常溜出自己的宫殿,在不该逗留之地鬼鬼祟祟的,你仔细说来,今日又做甚?!” 念蝶抬起手,奉上信纸:“奴婢还是来送信的。” 付黄贺:“……” 他无语道:“你家主子怎么老是让你来送信,宫里没太监吗?” 念蝶心说,在这皇宫,她和美人一样,谁也不相信。 这信如此重要,美人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来送。 念蝶道:“大人,奴婢这次还是给陛下送信,送完就回去,不会在外面多逗留分毫,大人你就放奴婢过去吧!” 付黄贺看一眼她手中的信,眯眼道:“你家小主真是事多。” 念蝶不应腔。 付黄贺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念蝶。 念蝶眨巴着眼看了一眼,是一个腰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付’字。 念蝶问道:“这是什么?” 付黄贺说:“本将的腰牌,你拿着这个,以后可以自由在皇宫里走动,只要不犯事,没人敢拦你,下次再送信,遇到有人拦路,拿出本将的腰牌即可。” 念蝶立刻快速将腰牌接过来,笑弯着眼睛说:“多谢大人,大人你真是好人!奴婢位卑没什么能感谢大人的,等以后有机会,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付黄贺忽然道:“小脸虽然不蜡黄蜡黄了,但人还是丑。” 念蝶:“……” 付黄贺手握腰中佩剑,转身离开。 念蝶分明看到他在转身的时候,一脸促狭的笑。 念蝶:“……” 你才丑! 你全家都丑! 念蝶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腰牌,心想,这样好吗?算不算是宫女和侍卫的私相授受? 他也真敢给。 腰牌给她了,他不用了? 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忐忑,但想着这块腰牌可能会有很大的作用,念蝶还是收了起来,之后快速往御书房的方向去,这期间又遇到了几个巡逻的金卫军,她亮出腰牌后,那些金卫军看她的眼神带着震惊,之后很恭敬的把她带到了御书房。 念蝶将信给了王公公,王公公又将信转达到了君王手上。 齐横元打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陛下,你承诺妾的愿望,还当真吗?” 来来回回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齐横元合上信纸,沉默不言的继续批阅奏折。 第74章 燕子回时,朗朗乾坤 王公公琢磨着燕美人写了什么,让陛下这么无视,肯定跟战争无关。 而这也变相的说明了,但凡跟战争无关,陛下就不拿燕美人当回事,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错的呢。 可是到了中午,君王忽然去了喜香院。 王公公又把自己的猜测推翻了一遍。 燕宁带着宫人们迎接君王,齐横元从她身边走过,不是无视的走过,而是弯腰拉起她,再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喜香院。 燕宁眼皮狂跳,很想抽回手,但又不敢。 君王落座,松开她的手,看了她一眼。 燕宁立马道:“陛下,妾的信……” “朕看过了。” “那……” “你想要什么愿望?” 燕宁斟酌着缓慢道:“妾也没什么大的愿望,只愿家人平安,但妾也知道,父亲和族人们没能守住兰州关,理应受罚,妾也不为他们求情,但妾却十分担心,妾的父亲在家中排行老二,大伯父家只有两个女儿,三叔父家有一儿一女,原本妾也有个哥哥,但哥哥战死,目前燕家就只有一个传承的男丁,妾在随着一起流放的途中,经常会跟着家人们一起遭到暗杀,妾有幸活命,就是怕堂弟有个什么不测,断了燕家继承,所以妾想找陛下要个恩赐,赦免堂弟的罪名,让他来归阳城,入学读书。” 齐横元皱眉问道:“暗杀?” 燕宁观察着齐横元的表情,齐横元又意外又震惊,那么这件事情,他确实不知情。 燕宁不是刻意说暗杀的事情,但也有些故意的成份,就是试探齐横元,同时也是想让齐横元知道,燕家人在遭遇着暗杀,他若还想让燕家人活着重返战场,就派人去调查并处理这件事情,这样以来,家人们的安全应该就有了保障。 燕宁点头:“是的。” 她把燕家人在流放途中经常遭遇暗杀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又强调即便到了现在,燕家人也还是会遇到暗杀。 齐横元沉思道:“朕不知道这件事情。” 燕宁坦言道:“妾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增加陛下的忧虑,也不是向陛下诉苦,妾只是怀疑,那些杀手们可能是姜王叔派来的,目地就是削弱齐国的战力,陛下若在意这些被流放的武侯关侯们,就去查一查别的流放的武侯关侯是不是也遭遇到了暗杀,如果所有人都遭到了暗杀,那么对方很可能就是姜王叔,可若只有燕家人遭到了暗杀,那陛下就该当心了。” 后面一句提醒的话,齐横元明白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有燕家人遭遇到了暗杀,那说明派出这些杀手的人是齐国人,若是姜王叔的手笔,他不可能只杀燕家人。 是姜王叔还好说,如果是齐国人,这举措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齐横元眯了眯眼,神情变得冷戾,他喊来陈东雁,对他交待了几句话,陈东雁很快下去。 齐横元看向燕宁,问道:“你堂弟叫什么名字?” 燕宁回答:“燕朗,燕子回时,朗朗乾坤。” 齐横元评价:“是个好名字。” 第75章 一明一暗 燕宁笑道:“他也是个好孩子。” 齐横元说:“朕准了。” 燕宁立刻跪地谢恩,肉眼可见她十分高兴。 齐横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拉起她,又不动声色将她小手握在掌中,低声说:“朕留下用午膳。” 燕宁便立马让宫人们去准备,不一会儿丰盛的午膳就摆到了膳厅,燕宁陪齐横元过去。 午膳结束,齐横元便走了。 齐横元去御书房,刚看了一本奏折,陈东雁回来了。 齐横元看了陈东雁一眼,陈东雁上前,在君王耳边说了一些话。 齐横元猛地将奏折一放,诧异道:“当真?” 陈东雁点头:“是真的,臣刚给流配官们发了信函,得到的消息是,每一个流放的武侯关侯都会遇到暗杀,但燕家人那边的杀手,跟其他武侯们所遇到的杀手不一样,臣怀疑,杀手是两拨人,来自两个势力。” 齐横元虽然流放了十个武侯关侯,但打心底里还想再重用他们,所以明面上派了官兵押送,背地里又让流配官们侧面保护。 流配官们混在押送的官兵里面,是从殿卫军中挑选出来的人,归陈东雁管,若有急事联系,便发信鸽。 因为齐横元从来没问过流放的那些武侯关侯们的事情,流配官们也就没有汇报杀手之事,只不过他们清楚,这些流放的武侯关侯们是不能死的,所以他们一直在保护他们,就算有杀手,也没能杀死任何一个武侯关侯。 如今陈东雁问了,流配官们就如实相告了。 齐横元看向面前的折子,右手食指轻轻在折子上点了点,他说道:“杀了那些杀手们,一个不留。” 后面四个字是有深意的。 两拨杀手,一拨肯定来自姜王叔那边,而另一拨,很可能来自齐国内部。 到底是谁要杀燕家人,齐横元不知道,但齐横元这个时候没精力也没心情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不能让燕家人出事,也不能让齐国内部产生分裂,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杀鸡儆猴。 姜王叔派来的杀手,必然是要死的,而派去杀燕家人的那些杀手,也不能留着,将那些杀手们全部杀死,就是做给幕后之人看的,不管那个人是谁,跟燕家人什么仇怨,齐横元都要让他知道,他敢动燕家人,他就敢动他。 只要他还敢派出杀手,他定不饶他,希望他能看明白他的用意,如果看不明白,齐横元并不介意用暴力让他明白。 陈东雁明白君王的意思后,立马去通知下面的人。 齐横元拿起奏折继续批阅,连批了三本奏折之后,他写了一道赦免燕朗的圣旨。 很快圣旨就从皇宫发出,快马加鞭送往燕家人的流放之地。 圣旨在明,信鸽在暗,一前一后,送到该送到的人手中。 燕朗被赦免的消息很快在宫中传开,燕宁知道后,喊了念蝶进来,说道:“燕朗快要来归阳城了,他虽然只有十岁,却也是外男,他不能住到宫里来,那就只能住外面,你说我是单独给他买个宅子让他住,还是让他暂时住在外祖家呢?” 第76章 外祖宁家 燕宁的外祖家姓宁,是归阳城的人,宁老爷和宁老夫人都还健在,只不过年纪大了,在家闲着。 宁家不是大户人家,宁老爷年轻的时候是粮草官,官不大,但也是京官,每月都有俸禄。 宁老夫人同样不是大户出身,她是农户出身,她嫁给了宁老爷之后,住在了归阳城内,闲不下来,就自己开了一间包子铺,她打小就在家里干活,做包子很拿手,生意也很好,到老了也积攒了很多钱。 如今年岁大了,做不动了,那间包子铺就交给大儿媳妇在打理,大儿媳妇拿七成收益,她拿三成。 宁老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宁樱嫁给了燕宾,去了兰州关。 大儿子宁祥继承父亲的职位,也当了粮草官。 大儿媳妇何氏精明奸滑,在管家。 三儿子宁原十分内向,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一门心思喜欢读书,又不喜欢考取功名,就去了圣哲学院当了一名教书先生。 三儿媳妇张氏也是个内向的人,平时除了读书写字,几乎不管事。 倒是因为这二人都喜欢读书,他们的孩子也颇有才气。 一家人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却也没有勾心斗角,因为老二远嫁,老三不争,整个宁家就全是老大一家人说了算,好在何氏虽然精明奸滑,却不会算计自家人,对待长辈和小辈还是很好的。 老三一家人不争,却也有自己的收入,老三学堂教书,俸禄不少,张氏爱作画,她的画在东街一带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所以她在东街开了一家画铺,专门卖她的画,她不爱交际,也不会交际,打理铺子的事情就交给了大女儿宁素素,她就一门心思作画。 念蝶是知道宁家情况的,听了燕宁的话,说道:“美人,只有六少爷一个人来归阳城吗?” 燕宁大伯家有两个女儿,比燕宁大,都在兰州和兰城成亲了,燕宁上面还有个哥哥,燕宁三叔家有一儿一女,女儿是老大,念蝶平时称大伯父家的两个女儿为大小姐和二小姐,称燕云是三少爷,称燕宁四小姐,称三叔家的长女为五小姐,轮到燕朗,那就是六少爷了。 燕宁说:“应该是他一个人,燕家是罪臣之身呢,就算流放途中还有仆人,他也不能带,陛下只赦免了他一个人。” 念蝶便道:“如果只是六少爷一个人,那奴婢是建议六少爷住在宁家的,毕竟六少爷还是个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怕不安全,在宁家住,多少有宁家人的照顾,美人也能放心。” 燕宁最开始的想法也是让燕朗住在宁家,她那个时候的考虑跟念蝶一样,觉得燕朗才十岁,一个人住外面叫人不放心,跟宁家人一起住,吃住一起,理应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燕朗虽小,主见却大,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跟宁家人一起住。 以燕宁对燕朗的了解,燕宁觉得燕朗会喜欢自己一个人住。 不要看他才十岁,可他也是打小习武的,虽然没有像长哥那样名震一方,却也是实打实的武少年。 第77章 四遇付黄贺 同辈人中,能欺负到他的人,说真的,不会太多。 燕宁说:“我们两手准备,我先写封信给外祖家,然后再想办法出宫买个宅子。” 念蝶叹气道:“给宁家送信,这是没问题的,但是出宫买宅子,这可难办了,美人是让奴婢一个人出去呢,还是美人自己出去?” 燕宁当然想自己出去,不是她对念蝶的办事能力不放心,而是燕朗是她弟弟,她总想自己亲自办妥这件事情才能安心。 燕宁说:“我想自己出去,但我也知道出宫不容易,看晚上刘贵妃回不回宫,她若回宫,我请求她明天带我出一趟宫,她若不回宫,那我就找陛下要一个口谕,这个先放着,我先写信。” 燕宁进书房写信,写好把信递给念蝶,念蝶接过信,立马出了凤罗宫。 以前毫无章法,不知道如何把信寄出去,如今却是有了明确的目标。 念蝶去找付黄贺,不用刻意的找,付黄贺每天都会在宫里巡逻,念蝶转了几个宫门后便看见了身穿黄铠金甲的男人。 她小跑过去,笑容满面地喊道:“付大人。” 付黄贺正带着一队金卫军巡逻皇宫,听到有人喊他,他朝后看了一眼,一眼就认出来念蝶,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低头去看她的手,问道:“又送信?” 念蝶被他嘴中的‘又’字说的也有些不好意思,回想一下,好像自己还真的天天在送信,她略显尴尬地道:“嗯,是呢。” 付黄贺把自己的腰牌给了念蝶,有那个腰牌在手,念蝶但凡在皇宫里面送信,都不会再遇到人拦路,她如果要在皇宫送信,必不会特意过来喊他,如今喊他,应该是要送信出宫。 付黄贺眯了眯眼,对后面的小队挥手:“你们先去巡逻。” 这一小队的金卫军中有上一次的几个士兵,那几个士兵上次就嘀嘀咕咕,八卦着付黄贺和念蝶的关系,这次见付黄贺又要跟这个小宫女单处,其中一个士兵应该跟付黄贺的关系好,当着他的面打趣道:“卫长,这小宫女是谁呀?” 付黄贺没回答,一脚踢到他腿上:“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士兵嘿嘿一闪,躲过了付黄贺的蛮力脚踢,站在一边说道:“如果她跟卫长有关系,那就是跟我们这些金卫军有关系啊,以后可以在宫里照顾着她点。” 付黄贺眉梢一掀,板着脸说:“用得着你们照顾吗?滚去巡逻。” 士兵听明白了,不用他们照顾,得卫长自己照顾,士兵笑了一声,看了念蝶一眼,跟着队伍走了。 念蝶又听见他们在八卦。 “小宫女比上一次漂亮多了。” “再漂亮也是个宫女啊。” “你知道什么,只要卫长喜欢,宫女也能变贵女。” “这倒是,咦,小宫女是哪个宫里的?” “好像是凤罗宫伺候燕美人的。” “燕美人?帮助陛下拿下博北关、三原关、长亭关三连胜的那个燕美人?” “是她,就是她。” “原来小宫女的主子这么厉害的,难怪能得卫长青睐了,有这样的主子,小宫女的未来也不会差啊,指不定还真的能跟卫长配成对。” 第78章 报答 声音渐渐远去。 念蝶的脸又红了,付黄贺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也似乎没听见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笔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念蝶红着脸道:“付大人,你是不是要管束一下你的士兵啊?”就那样让他们胡说八道,没问题吗? 付黄贺习惯性的把右手按在佩剑上面,目光看着她的小脸,片刻后说道:“确实比上一次看起来要漂亮多了。” 念蝶:“……” 付黄贺问道:“给你的腰牌弄丢了?” 念蝶立马摇头:“没有。” 付黄贺说:“腰牌没丢,你喊本将做甚?又不会有人拦你。” 念蝶说:“奴婢要把信送到宫外去,但奴婢又不能出宫,只能请大人帮一下忙了。” 付黄贺忽然往前踏出一步,步子挺大,可能因为他人高马大腿又长,一步就走到了念蝶面前。 念蝶有些慌乱,抬头看他,看到他一脸促狭的笑容,他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揶揄道:“真想上本将的床?” 念蝶:“……” 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念蝶脸红的越发厉害了,猛的往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她有些恼怒道:“大人,你帮了奴婢那么多的忙,奴婢打心底里感激你,可你不能这么侮辱奴婢,奴婢虽然只是一个宫女,可奴婢也有自尊的。” “急什么。”付黄贺见她急了气了,脸上反而露出笑来,“没想就没想,本将又不会强迫你,开个玩笑而已。” 念蝶板着脸道:“这个玩笑不好笑。” 付黄贺说:“本将又没让你笑。” 念蝶:“……”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大人沟通了,顿了顿,说道:“大人若不帮忙,奴婢再去找别人。” 她转身就走,后脖衣领子却被男人勾住,他一个手指头,轻轻松松将她勾了回来。 念蝶倒着走了两步,心都悬着,被他扯到身边了,她气的低吼:“大人你想干嘛!” 付黄贺看着她,那眼神让念蝶有些心惊肉跳,她两手护在胸前,防备又害怕,光天化日,又在宫里,他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他看上去也不是那样的人。 可事实上付黄贺是什么样的人,念蝶又怎么知道。 付黄贺笑道:“信给我,我帮你送出去。” 念蝶看他,又看他,看了好几眼之后,还是掏出燕宁写的信,交给了付黄贺。 付黄贺接信的时候把她的小手也握住了,念蝶吓的当即跳起来,付黄贺一脸淡定道:“天天帮你忙,腰牌也给你了,你总要报答报答本将吧?” 念蝶脸红脖粗,急道:“奴婢给你钱,你松开奴婢的手!” 付黄贺握着她的手,凑近她,笑着说:“本将不差钱呢,拿别的东西来报答。” 念蝶原以为他是好人,没想到他这么可恶,竟就如此轻薄于她,她羞的都要哭了。 付黄贺啧一声,松开她,说道:“开玩笑的,真是不经逗弄。” 念蝶厉吼:“谁要跟你开玩笑了,信给奴婢,奴婢不请你帮忙了!” 付黄贺挑眉:“你说真的?” 第79章 这男人有毒 他爽快的把信拿出来,还给她:“不想请本将帮忙就算了,本将又不是你的跑腿,天天帮你送信,出了气力,还不讨好,你自己去送,看看没有本将的允许,你能不能把这封信送出宫去。” 所谓的金卫军,可不是只负责巡逻那么简单,他们在皇宫有很大的权力,进出入皇宫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他们的盘查,就算君王准许了后宫可以送信出去,这信也得过他们的关。 念蝶看一眼面前的信,再看一眼付黄贺,第一次见他,他冷冰冰的很是吓人,第二次见他,他虽然还是不好亲近,但守礼的帮了他,第三次他还把他的腰牌给了她。 她是真的很感激他的,她觉得他是大大的好人,虽然第三次他有些言语上的冒犯,但别的一切都好,怎么这一次见面,他就变成这样子了? 念蝶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是付大人?” 付贺黄压根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吃惊之余笑道:“我不是你是?” “可你怎么……” 付黄贺拿起她的小手,念蝶浑身一哆嗦,付黄贺又笑了,将信塞到她的小手里,说道:“男人在看到漂亮姑娘的时候,总是会有欺负的心理,第一次你太丑,我们又不认识,第二次算是熟人了,第三次你接了我的腰牌,那就是我的人了,这第四次我欺负你一下怎么了?” 念蝶瞪大眼睛:“那腰牌是大人给奴婢的,不是奴婢要的!” “我给你就接?皇宫是什么地方?” “奴婢……奴婢把腰牌还给大人。” 念蝶都要哭了,早知道这个腰牌能惹这么多事,打死她当时也不会接的。 付黄贺冷道:“你是要公然得罪本将了吗?” 念蝶正掏腰牌的手一顿,她心惊地看着面前突然变脸的男人,颤着唇道:“大人,奴婢怎么敢开罪大人,可这腰牌……” “既拿了,就好好收着。” 念蝶垂头,手握紧,一字一句说道:“但奴婢不会……不会……委身于大人。” 付黄贺忽然抬起握在剑上的那只手,朝她的头顶揉了一下,念蝶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下子僵硬在那里。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付黄贺,付黄贺没看她,从她手中又抽走那封信,转身就走。 念蝶听见他笑着骂了一句:“傻样,你想委身于本将,想上本将的床,还太早了。” 念蝶:“……” 都说了谁想委身给你了,谁想上你的床了,啊啊啊啊啊,这男人有毒吧! 念蝶回过神,连跑好几步路,喊道:“大人,信是送给宁家的!” 付黄贺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了,念蝶不确定他听没听见,还想再喊一声,看到越来越远的男人冲她挥了一下手。 应该是听见了。 念蝶松一口气,怔然的站了片刻,转身朝凤罗宫走。 这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回去后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找燕宁,将那个腰牌拿了出来,说了如何得到这块腰牌的前因后果,也把刚刚付黄贺握她手的事情说了。 第80章 御前三军 燕宁听的惊奇,瞪大着眼睛看着念蝶:“你跟付黄贺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能说你们很有缘分吗?” 念蝶急道:“奴婢都快愁死了,美人你就不要打趣奴婢了,奴婢现在只想把这个腰牌还了,不让他有借口拿捏奴婢。” 燕宁拿起那个腰牌前后看了一眼,是君王御赐,但不是金卫军的官职腰牌,如果是官职腰牌,刻的不是‘付’字,而是‘金’字。 齐国君王御前三军,殿卫军,金卫军,银卫军。 殿卫军负责君王安全,金卫军负责皇宫安全,银卫军负责皇城安全。 殿卫军的腰牌是‘殿’字,金卫军的腰牌是‘金’字,银卫军的腰牌是‘银’字。 付黄贺是金卫军的卫长,不可能把自己的官职腰牌给丢了,更不可能给念蝶,这个付字腰牌是他的私人腰牌。 这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赠送一个宫女私人腰牌,要么有情,要么别有目地。 燕宁道:“你刚说你把这个腰牌还给他,他不接受,还说你想开罪他,那么他就是不接受你归还腰牌,既然他不接受,你收着就是。” 念蝶绞着小手,十分慌张:“可他……他刚刚……轻薄奴婢……这次是握奴婢的手,下次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美人,奴婢……奴婢不想从他啊!” 说着就想哭的感觉。 燕宁看着她,无奈道:“你慌什么,我是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才让你跟他碰见了,你放心,以后你绝对不会再碰到他,你不想要他的腰牌,他又不收,那这腰牌交给我,我来处理,下次再有事,我不让你出去了,有这个腰牌在,我派别的宫女出去也一样,没金卫军会拦。” 念蝶觉得也只能先暂时如此了,便让燕宁收着那个腰牌。 当天晚上刘宝罗没回宫,燕宁又想出宫,只得再次面见君王,燕宁没让念蝶传信了,她自己亲自去了御书房。 见到君王后,跪拜行礼,然后就跪在那里不起,说道:“陛下,妾十分感激陛下赦免了燕朗的罪名,为了答谢陛下,妾想请陛下出宫一趟。” 齐横元坐在龙椅里看着她,看了很久,没让她起,而是问道:“出宫?” “是的陛下,出宫。” 齐横元面无表情道:“你是想答谢朕,这才要出宫,还是你原本出宫就有别的目地,所以利用朕呢?” 燕宁心一凛,立马道:“妾不敢,妾真的只是为了答谢陛下。” 齐横元冷笑一声,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她怎么会认为他能答应她呢?赦免燕朗的圣旨已经传下去了,用不了多久燕朗就会进京,她偏在这个时候要出宫,其意如何,她自己心知肚明。 齐横元冷着脸说:“安分待在宫里,心别太野,朕能允许你放肆的地方,只局限于宫里,明白吗?” 燕宁还跪在那里不动,她知道靠言语是说不动这个君王了,但她势必要出宫的,她说道:“陛下,妾能要一套笔墨吗?” 第81章 燕宁的小心机 齐横元眯着眼看她,片刻后喊道:“王德厚。” “奴才在。” “给燕美人备笔墨。” 王德厚立马应是,之后将笔墨纸砚一套摆在燕宁的面前。 燕宁还在跪着,因为君王没让她起,她也不敢起,她执笔书写,写了什么,王德厚不知道,齐横元也不知道。 写完,燕宁拿手扇了扇,等到墨汁干了,她将纸折起来,递给王德厚。 王德厚接了就呈给君王。 齐横元没有立马看,而是批完手上的奏折,又望了燕宁很大一会儿,这才接过纸张。 说真的,有些小小的期待。 齐横元深知燕宁不会写一些乱七八糟无意义的东西,她但凡写了,必然是对齐国有用的,就是不知道是何种用处,难道又是助战之力? 这么想着,手就缓缓将纸张打开了。 上面没有字,是一个城门图,标注着东门。 齐横元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这确实是归阳城的东门。 东门连着东街,东街是文人雅士们喜欢去的地方,那里环境清幽,店铺林立,宅院深深,不说多么的繁华,却是整个归阳城最僻静的一条街。 燕宁的画功很好,栩栩如生地将东街展现在眼前。 他若没记错,她从执笔到收笔,总共也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由此可见,她的画工很了得。 齐横元搁下纸张,深邃幽暗的目光落在燕宁身上:“燕美人想表达什么?” “妾想带陛下去一趟东街。” “目地何在?” “去了陛下就知道了。” 燕宁又在卖关子,这让齐横元很不喜欢,他最不喜欢她对他一副高深莫测让他猜不透看不透的样子。 齐横元冷着一张俊脸,问道:“现在就去吗?” “陛下若不累,现在去也可。” 齐横元站起身,负手走过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这感觉好像头一次进宫那般,她跪着,他站着,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审视着她,而她只能稳住心神,希冀君王的另眼相看。 燕宁仰头看君王:“陛下,妾说是答谢,就一定是答谢,陛下不会虚度此行的。” 齐横元弯腰拉起她,燕宁也不知道是跪久了,腿疼,还是她故意的,她刚站起,就倒在了君王的怀里。 王公公立马垂下头。 陈东雁跟着别开视线。 燕宁倒进齐横元怀里的时候,齐横元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腰,腰很细很软,他不是第一次握这软细的腰身,却是第一次被她耍小心机而不排斥。 女子柔软的发从他冷峻的下巴处掠过,骚动着心,他喉结滚了滚,沉声问道:“跪的站不动了?” 她娇娇软软的嗯一声。 于是王公公便看见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弯腰横抱起燕美人,燕美人把胳膊勾在君王的脖颈处,脸也埋进了君王的胸膛里,君王没有喝斥她,纵容着她那般放肆的行为。 齐横元没有抱燕宁出御书房,而是去了后面休息的偏殿。 进了偏殿,齐横元将燕宁放在榻上,他喊了王德厚进来,伺候更衣,之后便带着燕宁出了宫。 第82章 夫君、夫人 陈东雁赶着马车,马车一路往东街去。 车厢里,燕宁扯了一下君王的袖子,他没穿龙袍,换了一套墨蓝色的衣服,少了一些君王威仪,却同样的贵不可言。 他本在闭眼浅寐,察觉到动作睁开眼,就看到燕宁亮晶晶的眼睛正瞅着他,他皱起眉头:“别这么看朕,又想做什么?” “夫君。” “……” 齐横元深吸气,知道燕宁是顾忌着在外面,没敢喊陛下,但这里又没外人,他们也没出去,她不必这么快改口。 他沉着声音道:“燕美人对这个称呼喊的越来越顺嘴了,张口即来。” 他眯眼看她,不知道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调问道:“在心里天天这样喊的吧?” 燕宁立马改口:“陛下。” 齐横元:“……” 好像还是夫君好听些。 齐横元脸色不佳,语气也不大好:“什么事?” 燕宁小声说:“陛下饿吗?” 齐横元看着她:“燕美人饿了吧?” 燕宁没否认:“妾是饿了,这都戌时了。” 齐横元看着她的脸,片刻后视线下移,看向她的腿,问道:“腿疼吗?” 燕宁眨巴着眼睛,笑着说:“陛下心疼妾,妾感激不尽,不过比起腿上的疼意,妾现在只想先吃饭。” 她撒娇似的语气,软软道:“好饿哦。” 齐横元心尖微颤,警告她:“好好说话。” 燕宁便规规矩矩道:“陛下,我们先吃饭吧?” 齐横元依了她,吩咐陈东雁先找个酒楼。 因为齐横元身份特殊,陈东雁便亲自去了玉香楼,再出来,他就将马车赶进了后院,后院有一个独立的厢房,此刻正有好几个小二来回不停的往里面端菜。 齐横元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再转头看向燕宁,扫一眼她的身子,拿起旁边的狐裘大衣将她裹严实。 等到陈东雁说好了,齐横元这才拉燕宁下马车,在下马车的时候,他又将燕宁抱起来,走进了厢房。 吃完之后马车又朝着东街去了。 还有几天就是正式春节的日子,归阳城十分热闹,哪怕是以僻静而闻名的东街,也比以往嘈杂,正是过了晚饭的时候,很多人出来购物,不说灯火辉煌,却也是初上华彩,街道都是亮堂的。 燕宁不是出来游玩的,也不是出来购物的,她本意是要自己出宫,可她没有刘贵妃那样的高位,也没有刘贵妃那样的娘家,不说刘贵妃了,就是陈贵妃、杨贵妃,她们想出宫便能随时出宫,皇宫不限制她们,但皇宫限制她,她想要获得出宫特权,就一定得先‘建功立业’。 “夫君,东街很热闹,城门也非常坚固高大,但遇到暴雨暴雪,这里就非常危险了。” 齐横元眼睛眯起来,知道燕宁要干什么了,顺口说道:“夫人觉得这里需要做改动?” “是的,需要改动一下,就能坚如磐石了。” “愿闻其详。” 燕宁指了四个位置,让齐横元派人打个洞,再建一口井,井里不必有水,井口也不必过深,只要置口井在那里就行了。 第83章 她是他的神明 齐横元不解,问道:“起什么作用?” 燕宁笑着说:“风雨雷电霜雪雾,不过乾坤一挥间,陛下明天就能明白。” 齐横元知道燕宁的本事,也知道她喜欢藏着掖着,便不问了。 第二天整个归阳城都被大雾笼罩,行人几乎看不到路,多数人都闭门不出,就是皇宫,也是雾霭沉沉的,但东街却没受丝毫影响。 晚上齐横元来喜香院,燕宁笑脸相迎。 齐横元看着这个朝自己奔赴过来的笑靥如花的女子,心里闪过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 “陛下。”她柔声喊他,声音当真好听极了。 齐横元没应声,径自走进室内。 燕宁立马跟上,又让宫人们奉茶。 齐横元说:“朕在这里用晚膳。” 燕宁笑道:“好,妾让人去安排。” 齐横元看着她,说道:“今天整个归阳城都被浓雾笼罩,但东街却没有雾,是那四口井的作用?” 燕宁点头:“是的陛下。” 齐横元没问其中的玄奇,只说道:“西街、南街、北街,也能效仿此法?” “不能。” “……” 燕宁说:“风水走向不同,所用方法也不同,如果陛下相信妾,把这件事情交给妾便好,陛下日理万机……”就不必随妾一起出宫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齐横元问道:“这雾什么时候会散?” 燕宁便改了口风,说道:“子时一过,雾就会散了。” 于是这一夜,齐横元不单在喜香院用膳,还留宿了。 从东篱阁搬到喜香院,燕宁带了自己的东西,但没搬那个龙床,今夜齐横元要留宿,又让王公公将龙床安置了过来。 燕宁看着面前的龙床,不是觉得它有多舒服,而是想到了那一晚上她的嘴无缘无故的破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找到咬她嘴的虫子,那虫子应该不在床上,毕竟这是龙床啊,所用材料必是上上等,怎么可能会有虫子藏匿其中,应该是东篱阁的房屋问题。 燕宁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后来再睡这个龙床,不是没事了嘛? 燕宁去另一个房间洗漱,过来后直接上了床。 齐横元在书房处理了一些政务,也去洗漱,过来看也没看燕宁一眼,躺下就睡。 齐横元并没有睡着,他在等子时,到了子时,他披了衣服出去,果然看到浓雾散尽,夜色一片冷清。 他站了一会儿,又回屋。 掀开床幔上床,静静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女子,君王冷酷的内心生出一丝柔软。 这是上苍派到他身边的天使,不,她是他的神明。 他就那样一眨不眨盯着燕宁,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燕宁忽然一脚蹬出,踢在了他的手上。 他垂眸看着那白皙纤小的脚丫子,唇角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他伸手握住那只小脚,垂眸摩挲了一会儿这才将之放回。 他想将燕宁的身子摆好,燕宁却伸手抱住了他,喊道:“娘亲,抱。” 齐横元僵硬着身子,有些恼怒,心说着,朕不是你娘! 嘴上抗拒,手却鬼使神差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第84章 打陈鱼容的脸 她在他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没心没肺的睡了。 齐横元深吸一口气,搂着她仰躺在床上,盯着床梁看了很久,也跟着闭上眼睛。 这一夜睡的出奇的好,燕宁也没有再使坏,齐横元定时醒来,睁开眼,女子还在他的怀里,柔顺的发落在他的手臂间,粉嫩的唇贴在他的脸颊处,呼吸刺激着脖间神经,又何尝没有触动着他的心。 齐横元黑眸幽沉,静静看着眼前这张病态白皙的脸,伸手用力捏了一下。 燕宁吃痛,松开他,去摸自己的脸,齐横元顺势坐起身,下了床。 早朝过后齐横元去了御书房。 燕宁吃早膳,总觉得自己的脸疼,对着铜镜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她问念蝶:“我脸真的没受伤吗?” 念蝶说:“没有啊,美人你今天看了铜镜好多次了,你自己也应该看到了,你的脸没受伤。” 燕宁说:“就是觉得有点儿疼。” 念蝶说:“可能夜里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哪里,美人你自己不知道。” 燕宁说:“大概是吧。” 这一天齐横元没过来找她,她也没找齐横元,燕宁不急,她相信有了昨天那么明显的对比,齐横元会来找她的。 果然到了晚上,齐横元来了。 没在宫里用膳,齐横元带着燕宁出宫,在外面用的晚饭,之后去了南街。 燕宁跟齐横元在南街逛了一圈,隔天南街城墙之下,街道两侧就多了好几排的树。 这天晚上,齐横元自然又留宿在喜香院。 隔天齐横元又带燕宁出宫,这次去的是北街,在北街四周挖了河渠。 当天晚上,齐横元照旧留宿喜香院。 隔天齐横元又要带燕宁出宫,只剩下西街了,完成之后他也能彻底放心了。 但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凤悦宫的宫人过来了。 不知道跟君王说了什么,君王居然不亲自去盯着看着了,反而让陈东雁跟着燕宁出宫,他自己则是去了凤悦宫。 燕宁起初挺奇怪,后来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杨千悦在齐国陛下的心里,大概比江山还要重要。 陈东雁护送燕宁出宫,燕宁给出建议,在西街再加一道城门,陈东雁微微吃惊,他倒是从来没听过双城门的建筑,不过燕宁的本事陈东雁亲眼所见,对燕宁说的话,陈东雁听着信着不反驳。 再加设一道城门,不像挖四口井、种一些树、挖个河渠那么简单,这有一定的工程量,马上快过年了,燕宁也不想士兵们春节还要忙,就说年后再做也不迟,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安排在了年后。 当天晚上齐横元留宿在了凤悦宫。 这段时间宫里发生了那么多事,陈鱼容自然也听说了,陛下赦免了燕朗,还带着燕宁出宫,对归阳城的四条街道都做了改变。 陈鱼容坐在室内弹琴,琴声有些幽怨。 采焕看着自家贵妃娘娘,面上露出忧虑,陛下虽然解除了贵妃娘娘的禁足令,可陛下没来过凤紫宫一次,这段时间,陛下留宿了凤罗宫,留宿了凤悦宫,就是没留宿凤紫宫,这不是明着打贵妃娘娘的脸嘛。 第85章 陈鱼容弹琴受伤 采焕想劝慰一下自家主子,但又怕提了这个话题,越发让自家主子伤心难过,索性也不提了,就安静站在那里,听着那幽怨的琴音,着急又无奈。 陈鱼容不喜欢燕宁,从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奈何燕宁看着无权无势,却是她碰不得的人物。 陈鱼容越想越气,手下力道没掌控好,叮的一声,琴弦断了,左手中指也被划出一道伤口。 “娘娘!”采焕大惊,立马凑过去问道:“娘娘没事吧?” 陈鱼容坐在那里没动,目光落在断掉的琴弦上,面无表情。 采焕看到自家主子的中指上有血,脸都吓白了,她连忙大喊:“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一边赶紧取了帕子出来,小心地蹲下去,握住陈鱼容的中指,又将陈鱼容扶起来:“娘娘,我们进屋去吧,奴婢先拿东西处理一下。” 陈鱼容没说话,只是站起了身,走进屋内。 采焕端了温水过来,清洗着陈鱼容手上的血,又让宫人们去把那琴上的血也清理清理,又吩咐宫人们去找琴师过来修琴。 太医过来后,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开了一些药就走了。 采焕负责给陈鱼容手上的伤口上药,上药的时候,采焕说道:“娘娘,要不要跟陛下说一声?” 陈鱼容看着她,采焕道:“陛下若是知道娘娘受伤了,应该会过来看看的。” 陈鱼容说:“他若不来,我岂不是更难堪?” 不特意去告知,不来就算了,特意告知了,还是不来,那才丢人现眼呢。 陈鱼容一直是高傲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说真的,就算是杨千悦或是刘宝罗,都比不得她尊贵。 原本陈鱼容确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燕宁那个小蚂蚱,她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可上次禁足一事之后,陈鱼容意识到,她的尊贵远没有陛下的看重来的重要。 采焕不想错过这个时机,虽然自家主子的伤不重,但也是一个好的理由啊,不然,怎么才能让陛下过来一趟呢? 采焕说:“娘娘不要这么灰心丧气,再怎么说娘娘也是陈大人的姐姐,陛下看在这个情面上,应该也会过来的。” 采焕说的很肯定,但后面的‘应该’二字,直接透露出了她内心的不确定。 陈鱼容看着手上包扎的伤口,淡淡的说:“不必刻意传达给陛下,跟东雁说,我手受伤了,让他过来一趟。” 采焕起初没听明白这里面的深意,片刻后就想明白了,佩服道:“还是娘娘高明,陈大人一直跟着陛下,这消息让陈大人知道了,陛下也会知道,这样就不算我们刻意传达了,若陛下来,娘娘心愿可成,若陛下不来,我们也不会被人耻笑。” 采焕立马让人去通知陈东雁。 结果,来的人还真的只有陈东雁一人。 看到陈东雁一个人过来,陈鱼容脸上的受伤情绪很明显,采焕则是心底一咯噔,担心地望着自家主子。 第86章 陛下没来 陈东雁进屋,一眼就看到陈鱼容手上包扎的痕迹,问道:“怎么回事?” 他望向采焕,眸中戾气很深:“你们是怎么照顾贵妃娘娘的?” 采焕立马跪下去,还没开口请罪,陈鱼容便道:“跟她们没关系,是我自己弹琴,不小心划伤了手指头。” 陈东雁听了陈鱼容这样说,英冷的眉头皱了皱,却不再苛责宫人们,而是挥退宫人们,对陈鱼容说:“姐姐是什么心思,弟弟明白,陛下也明白,陛下不来,姐姐就该消停了。” 陈鱼容气道:“我受伤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来戳我的心窝子,你还是我的亲弟弟吗?” “我若不是你的亲弟弟,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 陈鱼容心里很难受,看着眼前的大门,问道:“陛下很忙吗?忙的连来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陈东雁说:“是很忙,马上要过年了,陛下也要放假的,在放假之前,陛下要处理完所有的公务。”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姐姐,我原本也不想过来的,但你受伤,我不过来看一眼,委实不放心,另外我也想对姐姐说,陛下没了父母,没了长哥,但陛下还有叔叔和嫂子,过年的时候,陛下是要出宫跟叔叔和嫂子一起过的,那个时候,你是最方便接近陛下的人,这也是你比其她女人更有优势的地方,你若想赢,就要在自己优势的地方发挥长处,而不是在别人优势的地方,惹陛下厌烦。” 说完这一番话,陈东雁又让陈鱼容照顾好自己,然后就走了。 陈鱼容坐在那里琢磨着弟弟的话,终于明白弟弟是什么意思。 是啊,后宫不是她的地盘,起初没有燕宁,她也不争宠,是因为她知道杨千悦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有杨千悦在,她争也争不过。 三个贵妃相安无事,那是因为各自都明白各自的底气。 杨千悦不敢惹她,那是因为她后面有整个陈家。 她不惹杨千悦,那是因为杨千悦是陛下的心头肉。 刘贵妃代表刘国相,有一种平衡整个后宫的意思,她谁也不得罪,也不想争宠,自然也没人去得罪她。 可后宫多个燕宁,好像这样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别说她心急,杨千悦不也急了吗? 不然怎么会派宫人去找陛下,以前杨千悦可从不做这样的事情。 杨千悦有底气,因为她有陛下的爱。 她没底气,但她有陈家,陈家就是她最具优势的地方。 过年期间,陛下会一直住在皇太妃那里,皇太妃是她的姑姑,她也能一直住在那里的。 到时候,天天跟陛下住一起,她就不信,陛下不会宠幸她。 就算陛下不愿意,可若是姑姑使点儿劲,她定能如愿以偿。 陈鱼容想明白后,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再低头看手上的伤口,好像也顺眼了许多。 燕宁也听说了陈鱼容弹琴,不小心伤了手,陈东雁去看望,齐国陛下却没去的消息。 第87章 自古君王,哪一个不狠心 念蝶八卦道:“美人,陛下对陈贵妃还挺狠心的。” 燕宁心想,自古君王,哪一个不狠心? 当年的姜乘池也是那般对她的。 对一个不爱的女人,男人向来狠心绝情。 这只能说明,陈鱼容压根不在齐国陛下的心里。 燕宁没心情八卦别人的事情,跟她也没有关系,这个后宫,谁得宠,谁不得宠,齐国陛下喜欢谁,不喜欢谁,也都跟她没关系。 只要陈鱼容别惹她,她也不会去惹她。 只是,先前凭白无故受的那十棍,陈鱼容却是要还的。 念蝶伺候好燕宁起床,之后去吃早膳。 结束早膳,燕宁去书房写信,信是写给齐国陛下的。 写好信,燕宁不让念蝶送,取出付黄贺的那个私人腰牌,要找别的宫人去送。 念蝶说:“美人,还是奴婢去送吧,别人去奴婢不放心。” 燕宁说:“你不是不想见到付黄贺吗?” 念蝶说:“也不一定会碰到他。” 燕宁想了想,说真的,让别的宫人送信,她确实不放心,虽然凤罗宫里的宫人都很好,刘宝罗也很好,但她还是最信任念蝶。 燕宁说:“我再画一张图,你按照这个图的路引去走,就不会再碰到付黄贺了。” 燕宁重新拿起一张纸,低头画图,念蝶好奇的去看,嘴上喃喃道:“这么神奇的吗?真的碰不到付黄贺?” 燕宁嗯一声,说道:“保证你碰不到。” 燕宁画了一张路引图,她把路引图和信还有腰牌一并给了念蝶。 念蝶接过信、路引图,腰牌,出了凤罗宫。 果然一路上没有碰到付黄贺,这可真是神奇。 念蝶把信交给王公公后,心里对自家美人更加佩服了。 王公公把信转交给君王。 齐横元打开看,是一句话:“陛下,妾四次出宫都是晚上,今天能白天出宫吗?” 燕宁自知自己已经‘建功立业’了,这个时候向齐国陛下要个恩准,他必然会答应。 齐横元不喜欢燕宁这样的小心机,但又不忍心驳了她,只得沉着脸在纸上写了个‘准’字,之后将信甩给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信没敢看,再出去递交给念蝶。 念蝶也没敢看,立马原路返回,再将信给了燕宁。 燕宁打开信,看到那个‘准’字,脸上露出笑来。 燕宁对念蝶道:“我们换套衣服,出宫!” 念蝶有些惊,说道:“美人,我们能出宫?” 燕宁笑着说:“能啊,刚刚陛下准了呢!” 燕宁将齐横元写了‘准’的那张纸给了念蝶看,念蝶看完,心想着,原来刚刚美人给陛下写的信,是申请出宫的恩典。 她也想出宫呢,立马进屋找衣服。 燕宁说:“随便一套衣服都行,我们出宫之后还要变装的,把外祖家先前给的银子带上,陛下赏的那些金银留着,等燕朗来了,拿给燕朗用。” 念蝶不解地问道:“美人,出宫了为什么还要变装?” 燕宁说:“这趟出宫是想买个宅子,燕朗若不住宁家,还有个地方可住,我们女装打扮,恐有不妥,而且我也不想让人认出我来,出去之后,我们先去衣铺店,买两套男装,以男子身份去买宅子。” 第88章 五遇付黄贺 念蝶觉得自家美人想的周到,点头说:“听美人的。” 燕宁的位份低,出宫没任何撵轿,就徒步走出去。 燕宁想看一看付黄贺是何等模样和脾性,就故意选了一条会跟付黄贺碰到的路走,果然遇到了付黄贺。 他领着几个金卫军,正朝她们这边走来。 还没走近,燕宁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卫长,是你家的小宫女。” 付黄贺抬头往前看,还真的看到了念蝶,但这次不是念蝶一个人,她身边多了个女子。 想到刚刚接到王公公那边传来的话,付黄贺立马带着金卫军们上前,本本份份见了个礼:“燕美人万安。” 金卫军们吃惊,燕美人? 听过这位燕美人的大名,却没见过其人。 金卫军们想看又不敢看,全部跟在付黄贺身后垂头见礼:“燕美人万安。” 燕宁扫了那些金卫军们一眼,没说话,视线又落回付黄贺身上。 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威猛高大,典型的武夫,但齐横元用人,肯定不是只用武夫那么简单,这个付黄贺还是付山的儿子,必然智勇双全。 燕宁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笑着说:“付大人,从进宫后就承蒙你的照顾,我内心十分感激,以前没机会遇到,今天终于遇到了,想问一下付大人,今天忙吗?” 付黄贺宠辱不惊道:“燕美人折煞末将了,守卫皇宫是我等职责,当不得燕美人的感激,也谈不上忙。” 一语双关,把燕宁的话都堵死了。 燕宁笑笑,心想着果然不是武夫那么简单,她继续试探:“付大人平时都是什么时候交班呢?” 虽然金卫军守卫皇宫,但不是没日没夜的值守,肯定会有换班,付黄贺既出现在白天,说明他晚上不用来的,那么,晚饭的时候,他肯定会下班。 付黄贺略带警惕地回答:“每日事情不同,交班的时间也不同。” 燕宁笑道:“也是哦,真是可惜了,你帮了我们太多的忙,刚好今天陛下恩准,让我能出宫一趟,我还想着,在外面设宴请付大人一顿呢,既然你忙,那就改天再说。” 付黄贺扫了念蝶一眼,念蝶揪着衣袖垂头站在一边,压根不看他。 付黄贺收回视线,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燕宁听出来这话里的深意,笑了笑:“念蝶虽是我的奴婢,却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在我这里,她跟妹妹没什么区别,付大人出身一等武侯之家,又在宫中任职,还担任卫长,下面的人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想必付大人比我清楚,念蝶是燕家人,没燕家人的点头同意,她不会属于任何别人家的,付大人懂吗?” 她只字未提清誉二字,却又字字句句将清誉二字甩在了付黄贺的脸上。 她也没任何苛责,但字字句句又带着苛责之意,说付黄贺不会管束下人。 付黄贺多看了燕宁几眼,想着真不愧是写了胜负十八谏的燕美人,口才伶俐的很。 他对刚刚打趣念蝶是他的人的那个金卫军说:“掌嘴。” 第89章 真情还是假义 金卫军怔了怔,却依言对着自己的脸扇了几巴掌。 几巴掌下去,跟在付黄贺身边的金卫军们的脸色都变了,再也不敢胡乱打趣念蝶。 私下里他们男人说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当着念蝶的面胡说,分明就是嘲讽念蝶,如今还敢当着她的面胡说,这行为,明显就是轻贱她主仆二人。 而他们之所以敢胡说,是付黄贺授意的,或者,他本身没授意,却也没阻止。 付黄贺为什么要这么做,燕宁现在还猜不透。 只是轻贱她主仆二人吗? 好像也不是。 如果真的是轻贱她主仆二人,付黄贺不会让他的士兵掌嘴,掌嘴的行为就是在向她表态,也是向她交待。 但这也不排除付黄贺是顾忌着她美人的身份,做给她看的。 付山没有女儿,如果付山有女儿,他的女儿肯定也被封为了贵妃,然后付山会为他的女儿谋划,让付黄贺故意接近念蝶,败坏念蝶名声,把念蝶打杀了,或者,引火烧身,最终目地指向她。 燕宁觉得付山不是那种愚蠢之人,现在的齐国,是需要她的,再加上付山没有女儿当贵妃,那么付山就没必要那么做。 那么,付黄贺接近念蝶,为了什么? 真的是喜欢上了念蝶? 燕宁不相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会这么快。 那个男人还是付黄贺。 他喜欢上一个名门闺秀,她还相信,喜欢她身边的婢女,实在诡异,而且,也就只见了几次面,就喜欢上了? 付黄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接近念蝶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别的目地,往后看就知道了。 燕宁说:“好了,付大人还是能管束住下人的。” 付黄贺让那个扇巴掌的金卫军停手,又看着燕宁,眯了下眼:“先前是末将管束不力,燕美人不计较就好。” 燕宁和蔼道:“希望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的事情发生。” 付黄贺承诺:“一定不会了。” 燕宁笑着说:“我们要出宫,这是陛下的恩典。” 燕宁将齐横元写的那个‘准’字的纸张拿给付黄贺看了,付黄贺立马亲自带着燕宁和念蝶出宫。 站在宫门外后,付黄贺一拱手要离开,燕宁喊道:“付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付黄贺皱眉,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依言去了一边。 燕宁拿出那个腰牌递给付黄贺:“这是付大人的东西,理应收回。” 付黄贺看着那个腰牌,没接,脸色冷漠道:“燕美人,虽然你是主子,但你也不该拿下人们的东西。” 燕宁有些吃惊,没想到付黄贺会这么说,她漂亮的大眼睛就那样一眨不眨看着付黄贺,刚刚让他管束住士兵,他听了,那代表,不会再有人胡说念蝶和他的关系。 他既不让人胡说了,应该是不承认了。 既不承认,岂不就要收回腰牌? 她以为她是胡乱跟他聊天的吗?她是在给他下套啊。 可此时此刻,他拒绝了,拒绝了不说,脸色还这般难看,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强烈的谴责。 谴责她这个主子,不该拿了念蝶的东西。 难道付黄贺当真喜欢念蝶? 第90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内心有些翻腾,燕宁面不改色道:“不是我拿的呀,是念蝶不要,我只好先收着的。” 付黄贺脸上的冷色更重了,他径自走到念蝶面前,冷冷看了她一眼,之后没再跟燕宁多说一句话,自然也没收回那个腰牌,转身大步走进了宫门。 燕宁大概明白了付黄贺的心意,拿着腰牌来到念蝶面前,淡笑着将腰牌扔给念蝶。 燕宁是没想到,念蝶能入了付黄贺的眼,这是好事啊,她打心底里为念蝶高兴。 不过,付家…… 啧,一入侯门深似海啊。 燕宁是不喜欢被拘束的,如果是她,她肯定会拒绝,但她不是念蝶,不能替念蝶作主,这事儿还要念蝶自己决定。 念蝶眨巴着眼睛,接住腰牌的时候问道:“美……不,小姐,你跟付大人说了什么?他怎么看上去很生气,刚刚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燕宁笑道:“没说什么,就是把腰牌还给他,但他不给我面子,还指责我说,虽然我是主子,却不应该拿奴婢的东西,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让你拿着这个腰牌,既如此,你就拿着吧!” 念蝶一听,心一抖,觉得手上的腰牌滚烫滚烫的,烫的她的脸红了,怒气也跟着涌了出来:“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燕宁心想,付黄贺不是坏,他分明是对你有情义,又傲娇的不愿意表达,或者也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无法嫁入付家,他这才隐藏起那样的情义的,但隐藏了不代表没有,不能明着表达,他就以腰牌为介,让你接受他的情义。 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多观察。 是真情义,还是假情义,还真不好说。 燕宁说道:“他再坏,也是帮了我们很多忙的,对我们而言,他是朋友,你可不能这么说他。” 念蝶不满道:“小姐,他对我……” “他对你有情,你若无意,可以避着他,你放心,我能让你避他一回,也能让你避他两回,这次碰到他,是我故意的,因为我想看一看这个男人是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性子,下次绝不会让你单独碰上他。” 念蝶听到燕宁说付黄贺对她有情,小脸越发的红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瞪了燕宁一眼,闭嘴不言,但心里却在琢磨着,付黄贺真的对她有情吗?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念蝶吓的立马摇了摇头,她怎么能想那些事情,现在她和小姐这么艰难,武侯和夫人们也还在流放,她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她真是该死。 念蝶收起心思,又琢磨一遍燕宁的话,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念蝶无比好奇,说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呢,能知道哪条路线能遇到付黄贺,哪条路线不能遇到付黄贺,好神奇哦。” 燕宁笑笑不说话,抬头看前面,皇宫门前没人逗留,也没人敢来,眼前是一条宽宽的大路,路两侧是各种衙门,这便是所谓的天子脚下了。 过了衙门领域,便看到了居民区。 第91章 宁素素 燕宁前几天‘建功立业’,跟着齐横元在东街、西街、北街、南街都逛了个遍,她对四条街道也有了很清楚的认知。 东街僻静,文人雅士居多。 西街偏向市井,多数都是杂货铺子,卖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各种生肉类,干净也干净,但很少有人住那里。 北街基本上全是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宅子贵,住不起是一方面,身份也够不上。 南街是普通市民街,是归阳城最热闹的一个街,也是归阳城里最繁华的一个街道。 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东街静,西街杂,北街贵,南街荣。 燕宁问念蝶:“你当真不想再跟付黄贺遇上?” 念蝶跺脚,以为自家小主又在打趣她,红着脸道:“小姐你就不要打趣奴婢了,奴婢可从来没想过嫁人的。” 燕宁挑了挑眉:“一辈子都不嫁人?” “一辈子不嫁,奴婢要一直伺候小姐。” 燕宁原本想说:“嫁了人也还是能伺候我的。” 但想想如果念蝶当真嫁给了付黄贺,那念蝶就是付武侯府里的三奶奶了,到时候也许她还得给她见礼,又怎么可能还让人伺候她,这话也就不说了。 燕宁改了腔:“没关系的,我们就是聊聊天,又不是真的让你嫁他,假如,我是说假如,给你一次嫁人的机会,你会嫁付黄贺吗?” 念蝶脸红的更厉害了,支支吾吾不说话。 燕宁笑着说:“我知道了。” 念蝶心想,美人你知道什么啊,就奴婢这身份,跟付黄贺完全不可能。 念蝶并不遗憾,也不伤心,因为这个时候她只是对付黄贺有些好感,可那些好感还不足以影响她。 燕宁打算从东街和南街挑选宅子,她先带着念蝶去换装,两个人都打扮成公子哥后,去了南街,看完南街,再去东街。 燕宁先前给宁家人写信,信中说了燕朗来归阳城的事情,她只字未提让燕朗住在宁家,但宁家人深知她写这封信的意思,原本是要回信的,但燕宁在信的末尾又写了,不必回信,宁家人虽然不解,却也是遵照交待,没有回信。 燕宁带着念蝶进了素盈庭画铺。 宁素素看到她,一时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客人呢,笑着道:“公子,买画吗?” 她走过来,原是想问一问眼前的公子想买什么风格的画,结果见那公子笑着一直看着她。 她起初有些恼,可后来仔细看公子的脸,又觉得有些熟悉。 燕宁先挑明身份:“是我啦,燕宁。” 宁素素大吃一惊,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又是惊又是喜地喊道:“燕宁!” 燕宁笑道:“素素。” 宁素素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里?”又问她:“怎么做这样的打扮?”再看燕宁后面的小厮,喊道:“念蝶?” 念蝶笑道:“宁三姑娘,是奴婢呢。” 宁家两个儿子,老大生了两个儿子,排行大公子和二公子,老三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宁素素是长姐,排在大公子和二公子后面,称为三姑娘,往后就是四姑娘和五公子。 宁素素又问燕宁怎么这样出宫了,燕宁说道:“燕朗要来归阳城了,我想在外面买个宅子给他住。” 宁素素咦道:“不是让他住宁家吗?” 第92章 买宅子 燕宁给宁家人写的信宁素素也看了,当时也不明白燕宁为什么不让他们回信,现在看到燕宁出现在铺子里,宁素素大概明白了,因为燕宁会出来找他们。 宁素素一边领燕宁和念蝶进屋,一边让秋纹先看着铺子,她带燕宁去后院:“你三舅母在后院作画,我领你过去。” 燕宁说好,三个人就去了后院。 张氏看到燕宁,也是大吃一惊,搁下画笔要过来见礼,燕宁虽然还是燕宁,但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她是陛下的美人,他们这样的平民见了,是要行礼的。 燕宁忙上前扶住张氏,说道:“三舅母不必多礼,现在不在宫里头,旁边也没外人,我们自家人之间就不必讲这些了。” 张氏有些拘谨,说道:“你怎么出宫了?” 燕宁说:“出来买宅子。” 张氏眨巴着眼,似乎有些没听懂:“买宅子?” 她紧张道:“你在宫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宁家家境平凡,没权也没什么大钱,没办法打探到宫里头发生的事情,一听燕宁说出来买宅子,张氏第一反应就是燕宁是不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跑到外面来买宅子。 燕宁笑道:“我没事,三舅母不用担心,我是为了燕朗。” 张氏一听燕朗名字,便明白过来,说道:“你买宅子是为了让燕朗住?” 燕宁点头:“是的。” 张氏说:“你先前写信,说燕朗要来归阳城,我们都以为你是要把燕朗安排在宁家呢,因为你不让回信,公公婆婆就没回信,但大嫂还是上心的让仆人们在宁家收拾了一处院子出来,特意给燕朗住的。” 燕宁说:“我知道宁家人会上心,让燕朗住宁家也是最好的,但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不知道燕朗会不会接受,三舅母别看燕朗小,可他主意大,我也当不了他的主,我买宅子只是备用,如果燕朗不想住宁家,我也不会勉强他,正好宅子就用上了,他若选择住宁家,这宅子就留着,不会有什么影响。” 张氏听了觉得燕宁考虑的周到,说道:“这样也行,那宅子买好了吗?” 燕宁说:“还没呢,从皇宫出来后在南街转了一圈,还想在东街转转,我才来归阳城,一直在皇宫里,对外面的事情也不太了解,想让素素陪我走一走。” 张氏立马让宁素素陪同,三个人又出了素盈庭画铺。 走在街上,宁素素问道:“燕宁,你想买个什么样的宅子?” 燕宁说:“安静一些的,邻居们最好都是文人雅士,不说有身份背景,但一般人也不敢惹的。” 宁素素笑道:“你是怕燕朗若是住在外面了,受人欺负,所以找个好邻居是吧?” 燕宁点头:“是的。” 宁素素说:“我经常在东街卖画,对东街比较熟悉,但没听说有哪户人家要卖宅子,我们先看看。” 燕宁说好,三个人从东街店铺多的地方走到住宅区,一致的青砖灰瓦,如果有想卖宅子的,会在宅子门上挂上一个木牌,写着‘售’字,没有写的就是不卖的。 第93章 意外 走了一条住宅街,没看到有‘售’字的宅子,拐到第二条住宅街,刚走到第二个宅子门前,那道红色大门忽然被打开,从里面踉跄奔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蓬头垢面,一脸伤痕,哭着道:“黄昌,你不是人啊,我嫁给你二十年,每天吃糠咽菜,孝敬公婆,善待妯娌,省吃俭用,任劳任怨,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把所有的钱都拿给你,为你铺路,为的就是让你平步青云,有个好官职,可你当了官,第一时间竟是嫌弃我,把我给休了,你个天杀的,你不是人!” 妇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门口出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旁边也有好几个仆人,年轻漂亮的女子冷眼瞪着那些仆人们:“都不知道把这丑妇赶走的吗?任由她在门口污蔑老爷,她自己不检点被老爷撞到和马夫私通,还敢信口雌黄,嘴巴这么臭,真该洗一洗,你你你。” 她指了好几个仆人,说道:“去打桶水过来,把地面洗一洗,再给她也洗一洗。” 仆人们应该有些怕这个年轻的女子,看了一眼门口的妇人,立马转身跑去打水了,不一会儿过来,四五个仆人手中提着水桶,其中一个丫环端着盆子过来。 仆人们把水倒在地上,故意往妇人这边倒,妇人为了躲水,往后退接着再退,就在她快要退到燕宁三人这边的时候,燕宁立马拉着宁素素让念蝶跟着,快点儿离开。 此等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但她们还是迟了,就在她们三个人要远离的时候,刚刚说话的那个年轻的女子端着水盆子出来,手一扬,一大盆子的水冲着妇人泼了过来。 她还掐着嗓子故意道:“对不起啊,门口灰尘大,我想灭灰呢,竟是没想到泼到各位了,真是对不住,这天冷,你们赶紧去找个地方暖暖身子吧!” 她扔了盆子,转身进屋,落下一句:“关门。” 燕宁没有被水泼到,念蝶也没有被水泼到,就在那个女子往这边泼水的时候,宁素素反应很快,直接冲到了两个人的前面,挡住了那水,她是无论如何不会让燕宁淋到水的。 马上要春节了,天气越发的寒冷,宁素素没有换男装,出门的时候加了一个斗笠大衣,加棉加厚的,原本很保暖,可此刻泼了水,那就不好受了,像在身上披了一层冰,宁素素当即冷的牙齿打着颤。 妇人也被淋着了水,她却好像感觉不到冷,眼睛红透,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门。 仆人们装模作样擦了一会儿地面,骂了一句‘晦气’,甩甩袖,提着桶,捡起盆,也进了屋。 门又再次合上。 妇人眼中流出眼泪,她站在那里无声而哭,那样子,确实十分可怜。 燕宁却是没心情去管别人的,抬头冷漠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前挂着黄宅字样的门匾,眼中闪过杀意。 她正要让念蝶去敲门,忽然一队银卫军走了过来,为首的男人玉树临风,黑衣银甲,面如寒玉,双目如鹰,十分锐利。 他大步走过来,低喝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尔等在这里闹事?!” 第94章 银卫军杨孝理 燕宁没理他,伸手解宁素素身上的斗笠大衣,念蝶快速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裹在宁素素身上,好在斗笠大衣虽湿了,里面的衣服却没湿,也是斗笠大衣厚实,把水都吸收了。 燕宁和念蝶同时拿出帕子,帮宁素素擦头发上不小心溅着的水珠。 燕宁怕宁素素冻着,伸手将宁素素环抱在了怀里,宁素素把脸埋在她的肩膀处。 她们三个人都是女子,这个她们自己是知道的,但因为此时燕宁和念蝶都作男装打扮,看在外人眼里,这一幕就有些古怪了。 杨孝理问完,没人搭理他,他眯了眯眼,眼神里锐利的鹰光令人不寒而栗,他看看站在那里诡异的三个人,又看一眼站在那里哭的哽咽的妇人,不明白情况。 “你们谁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孝理是银卫军的卫长,平时也参与巡逻,但地点不定,时间也不定,归阳城总共有四条街,每条街都大,一个人巡逻,得四五天才能巡逻完,而为了整个归阳城的安全,每条街道每个地点都不能有遗漏,不管哪里都得有银卫军,故而银卫军被分成好几十队,固定划分在某个区域,专门负责定点区域的安全,一个月轮换一次。 作为卫长的杨孝理,不受这个规矩限制,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今天他是来东街巡检,竟是让他撞见了眼前之事。 妇人还是哭,她平时可不敢这么无视银卫军,但今天她失去了一切,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要不是她不甘心,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燕宁是心情阴沉,谁也不想搭理。 念蝶是见自家美人不搭话,她便也不搭话。 只有宁素素不敢无视银卫军,她在东街开画铺,还要看银卫军脸色的。 宁素素把脸从燕宁的肩膀处拿开,看向说话的男人。 这一看过去,猛的一震。 她竟然看到了杨孝理,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陡然一阵惊怕,慌忙推开了燕宁。 燕宁没防备她会推她,往后踉跄一下,差点儿跌倒,还好念蝶眼疾手快,冲过去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摔跤。 念蝶扶稳燕宁后,皱眉有些生气地看向宁素素,原本想问她一句:“宁四姑娘,你干什么呀,差点儿摔到我家小姐了。” 结果,刚抬头看过去,便看到了宁素素紧张害怕的样子,更甚至,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领头的银卫军。 燕宁也看出来了异常,她看一眼宁素素,再看一眼杨孝理,眨了眨眼,心想,这是怎么了? 杨孝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看到宁素素,她不在铺子里卖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跑出来就算了,还跟一个公子搂搂抱抱! 鹰目瞬间变得阴冷,他猛的抬头看向燕宁,那眼神狠不得将她五马分尸了。 燕宁吓的躲在了念蝶身后。 宁素素小声说:“我们来这里看房子,不小心遇到了……” 她简单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孝理寒玉般的俊容越发的冰冷:“别人朝你们泼水,你们不会躲吗?长脚不走路,要脚做什么?” “是想着躲呢,只是没来得及。” 宁素素小声,头也跟着垂了下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第95章 为宁素素撑腰 杨孝理紧皱着眉头看她,怕她着凉,绷着声音说:“没事就散了,衣服湿了就赶紧去添衣服。” 宁素素立马转身拉起燕宁,大步往前走。 杨孝理看着宁素素和燕宁牵在一起的手,黑眸骤然缩了一下,薄唇抿紧,要不是他有官职在身,他该上前斩了那个公子哥的手! 杨孝理闭上眼睛,收回视线,也没管那个妇人,清官难断家务事,银卫军护卫归阳城,却不插手宅门里的事情,要不是她们挡在街道上,又弄的满地的水,他也不会过来。 他是担心这里出事,这才过来的。 既然没事,那他就不多插手。 但是,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这黄家人敢泼宁素素一身冷水,真得好好教训教训。 杨孝理左手握成拳,右手放在佩剑上面,冷声说:“刘磊,去敲门。” 刘磊先是看了一眼那个大门,上面写着黄家。 刘磊凑到杨孝理跟前,小声说:“卫长,这个黄家,可能跟付家有关系。” 付山的妻子就姓黄。 付黄贺这个名字,便是付姓加上黄姓,再配了个贺字。 杨孝理眯起眼睛,看向刘磊:“你觉得我不知道?” 杨孝理虽然不是跟付黄贺、陈东雁一起长大,但他们三个人是跟随齐横元一起练武的,用个正经的词形容,那就是武童。 跟在齐横元身边后,不想一起长大都不行了,可以说,杨孝理、付黄贺、陈东雁三个人的关系很好,跟齐横元的关系,那也是极好的,齐横元登基之后,这三个陪伴他的武童,担任着极重要的职位。 付家有什么亲戚,杨孝理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黄家,是跟付家有那么一点儿关系,但关系并不大,付山的妻子黄氏,有两个哥哥,一个在外任武侯,一个在朝廷任文职,黄家庶二爷生了个儿子,跟黄氏嫡家关系不亲厚,黄家嫡脉也不承认庶子身份,自然也不承认这个庶子生的儿子。 想借黄家人逞威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磊一听自家大人的话,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赶紧上前敲门。 守门的仆人还以为又是那个被休掉的黄脸婆,打开门就喝道:“老爷和夫人让你滚,你没听见吗?你再来骚扰老爷,信不信我拿棍子赶你,泼都泼不走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话刚说完,头一抬,看到了一脸冷寒的刘磊,他吓的身子一抖,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脸:“官爷。” 刘磊冷哼一声,并不理他,去请示杨孝理。 杨孝理的目光落在一边冻的脸色发白的妇人身上,刚刚听过宁素素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如今看来,门仆所骂之人,便是这个妇人了,如果他没理解错,这个妇人曾是这个黄家的女主人,后来黄老爷时来运转了,便又娶了个漂亮的妻子,将这个原夫人休了。 杨孝理正想让人劝走这位妇人,不想让她在这里受冷,还要受这等捧高踩低之人的奚落,可话还没出口,妇人已经一脸麻木的转身,每走出一步,脚底下都会变成一摊水印,妇人也浑身湿透了,如果不赶紧换衣服,暖和一下,可能会生病。 杨孝理派了一个银卫军去照顾妇人,他则是走到黄家门前,看了门仆一眼。 门仆吓的立马跪地,大名鼎鼎的银卫军卫长,说真的,归阳城没几人不认识,毕竟杨孝理经常巡街,就是跟寻常的市井百姓们打交道,九成以上的百姓们都认识他。 门仆立马匍匐在地:“草民参见杨大人。” “刚刚是谁泼的水?不知道如此天气,不能在马路上泼水吗?过一夜之后这水就得结冰,人走上去会滑到,马踩上去也会滑倒,你们是唯恐归阳城不乱,故意制造混乱吗?” 这罪名太大了,门仆哪敢应话,脸都吓白了,浑身都在抖。 杨孝理冷声道:“抖什么抖!问你话,回答!” 门仆结结巴巴:“是,是,是……” “是你泼的水?” “不不不,不是草民,草民就一奴才,哪敢往外面泼水。”就是在院子里,他也不敢随便泼水啊。 “那是谁?” 面对杨孝理如此咄咄逼人,门仆早就吓傻了,什么都说了出来。 杨孝理看向刘磊:“进屋抓人。” 刘磊朝后面的银卫军一挥手,银卫军们齐刷刷的进屋,强行将刚刚那个年轻貌美的夫人给抓了起来。 后院鸡飞狗跳,一阵尖叫,黄昌听到声音,立马赶了过来,看到银卫军们正在抓他的新婚妻子,他连忙大喊:“你们做什么!” 罗氏看到自家男人来了,收起眼中的惊恐,楚楚可怜的哭道:“老爷,这些人一上来就不分清红皂白的抓人,我一个妇人,天天在家里待着,怎么可能会犯事啊,他们明显就是欺负人,老爷,你一定要为茗儿作主啊。” 黄昌正是十分疼爱罗茗儿的时候,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的哭泣,头脑一热,上前就推那两个抓着罗茗儿的银卫军。 “黄昌是吧?” 杨孝理从门口走进来,冷冰冰的开口。 黄昌愣了愣,转身,抬头,看到杨孝理,内心咯噔一声,他立马笑着上前,低头哈腰:“杨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 “我不来哪里知道小小的六品浣马官,居然敢对银卫军动手。” 六品的官职,在归阳城这种地方,确实小的不能再小了,再加上浣马官是给马洗澡、打扫马厩的小官,门阀世家里的公子们都不愿意做,但因为浣马官也有参与战马挑选的权力,所以这官虽然小,偶尔也有油水可捞,只要不嫌弃这个活累,还是个不错的官职,世阀大家里的公子们嫌弃,这官职自然就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黄昌也是在归阳城摸滚打爬多年,这才在此官位空缺的时候,被委以重任。 当了官,即便是再小的官,也有人巴结啊。 而且,有了官身,自有女子投怀送抱。 这不,他刚升官,就娶了个又漂亮又知趣的小妻子嘛。 第96章 本官很公平 他原本在小妻子面前很威风的,小妻子也对他很崇拜,只是杨孝理一句不带轻蔑却更甚轻蔑的话,让他在小妻子在前失了威风。 杀人不过头点地呢,他踩他脸做什么。 黄昌原本是怕杨孝理的,可这个时候,他居然挺了挺腰杆,直视着杨孝理。 “杨大人,下官确实是一个六品芝麻官,而你们银卫军是陛下御前三军之一,身份自是不一般,下官与你们比官职,那是鸡蛋碰石头,根本比不得。下官也不跟你们比官职,下官就问杨大人,你无缘无故让银卫军来我府上抓人,凭什么啊?就因为你们是御前三军之一,就能胡乱抓人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去看小妻子那边的情况。 看到小妻子正用一种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更加挺直了腰杆,觉得自己此刻威风的不行:“你如果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到陛下面前去告御状。” 杨孝理面无表情道:“银卫军办案的时候,闲杂人等要回避,你不知道吗?” “我……” “就算抓错了,有冤屈,也要到府衙去理论,私自对银卫军动手的人,轻则关押,重则流放,你不懂吗?” “我……” “你说的很对,银卫军是陛下亲封的御前三军之一,而之所以银卫军能称为御前三军,那是因为银卫军护卫归阳城,对归阳城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石都要负责,哪里出了问题,我们都会去处理,不会偏袒任何一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人,从三年前陛下登基,银卫军便正式成了归阳城的守护者,这三年来,银卫军没有被任何一个百姓投诉过一次,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 “那是因为银卫军公正公平,从不胡乱抓人,抓了人也会好生看管,不会施加重刑。” 说着,冷冷道:“你刚说,银卫军胡乱抓人?” “我……” “你可知,污蔑御前三军的银卫军,是什么样的处罚吗?” 黄昌吓的额头冒汗,他哪里还有刚刚质问的威风,脸皮抖了抖,立马道:“杨大人息怒,是我说错话了。” “本官没怒,本官只是告诉你,你的夫人,确实犯了事。” 黄昌眼睛大睁:“啊?” 罗茗儿又开始哭喊:“冤枉啊,臣妇一直在院子里,哪里能犯什么事啊!老爷,你要相信茗儿,茗儿真的没犯事啊!” 杨孝理走到罗茗儿面前,冷声问道:“刚刚你可是指使府里的下人们往外面泼了水?” 罗茗儿眨巴着眼,虚情假意的眼泪被她眨了下来,她哆嗦着唇:“我,我,我……” “你可以不承认,但刚刚有很多下人都参与了吧?本官可以一个一个抓来问。” 罗茗儿的脸色白了白:“我……” “有没有做过?” 罗茗儿心虚,对着黄昌喊道:“老爷,老爷!” 黄昌闭了闭眼,看罗茗儿这样子,八成是她刚刚让下人们往门外泼了水,她怎么这么蠢呢,归阳城里的大街小巷,都是银卫军的地盘,银卫军们对归阳城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看管的很严,别说泼水了,就是扔一个垃圾,都得被带回去教育半天。 黄昌心知这件事情肯定是自家夫人的不对,立马承认错误:“杨大人,下官的夫人不懂这里的规矩,她是外地人,才刚刚嫁到下官的府上来,你看……她这是初犯,又不知情,能否……开恩一下?” “可以。” 黄昌还想着,他可能得颇费一番口舌。 银卫军不接受贿赂,敢贿赂银卫军,你银子刚拿出来,他们就能当场把你抓了。 黄昌是不敢拿钱出来贿赂的,只能靠一张嘴。 他想着要磨破嘴皮子呢。 却不成想,这个冷面阎王般的杨卫长,一口答应了。 黄昌:“……” 太容易,总觉得心里突突的。 黄昌呵呵道:“杨大人你真是好人。” “别恭维本官,本来你的夫人也没犯什么大事,水既是她让人泼的,就让她去擦干净,另外,她唆使下人往外泼水的时候,好像门外面刚好有人,她泼到了别人,一句道歉也没有,是不是也不妥?” “这,这……” “嗯?” “是……不太妥。”迫于威压,黄昌只能附和着。 杨孝理说:“本官是讲理的人,既然你的夫人泼了别人,又不想被抓,那就只能让她也受一受被泼的滋味了,另外把门外的水擦干净,本官就不追究了。” 黄昌:“……” 杨孝理问道:“本官公平吗?” “公……公平。” “刘磊。”杨孝理喊一声。 刘磊立马道:“卫长。” 杨孝理说:“放了黄夫人,再去打四桶水,刚刚银卫军们都看到了,门外是四个人,都被波及了,那就只能委屈黄夫人,也受四桶水了。” 罗茗儿面色发白,就这样寒冷的天气,让她受四桶冷水?那她还能活吗?受四桶冷水就算了,还让她去外面擦地! 擦了地,她还能在府里立威吗? 罗茗儿凄楚地道:“老爷,刚刚泼水的是下人们,跟茗儿无关啊,杨大人,你若当真公平,就该罚那些擅作主张的下人们,罚臣妇,有损公允啊!” 杨孝理理都不理她,只站在那里,身姿昂扬,面色冰冷,左手垂落身侧,右手握在剑上,右手大拇指摩挲着剑鞘上的宝石,似讥不讥的看着黄昌:“黄大人,你夫人对本官的判决心有不服,那本官还是将她带到衙门去,好好审理一番。” “杨磊!” 他厉喊一声。 杨磊精神一振:“卫长!” “立案!” ‘立案’二字一出,黄昌吓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齐国对官员们的审核很严格,但凡犯过事的人,绝无可能再当官,如果他的夫人被立案了,那他也会受牵连。 黄昌立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罗茗儿,快速地说:“来人,打四桶水过来!” 他冲杨孝理说:“杨大人判的对,下官亲自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妇人,也不劳烦银卫军了。” 第97章 吃醋、反常 黄昌在府上还是很有威信的,他一声吩咐之后,很快有下人们打了四桶水过来。 罗茗儿一见黄昌也不帮她了,知道再胡搅蛮缠没用,她只得哭道:“要罚也只是罚臣妇一桶水啊,怎么能算四桶呢,当时外面确实有四个人,但臣妇只是让下人们泼了一桶水啊!” 杨孝理勾起唇角冷笑道:“终于承认是你作的恶了。” 罗茗儿:“……” 原来他在套她的话。 黄昌看看自己的小妻子,再看看杨孝理,心惊肉跳的很,他真的害怕杨孝理再做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立马冲着下人们大喝:“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动手,别让杨大人久等,杨大人贵人事忙,耽误了杨大人巡街,你们担待的起吗?” 他一脚踹向其中一个下人,下人反应过来,提起水桶就往罗茗儿身上泼。 罗茗儿脸色发白,黄昌实在不忍心,但想到自己的官途,也怕逢生变故,只得无动于衷地看着。 这么寒冷的天,罗茗儿穿的很厚,但跟刚刚宁素素一样,穿的厚,是很保暖,可泼了水,就如挂了冰刀子在身上。 罗茗儿当下就冷的牙齿打颤,衣服穿的厚,倒也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只是被下人们泼了四桶水,她夫人的颜面算是全没了。 罗茗儿红着眼睛,泪水流出来。 黄昌有意为她求情,对杨孝理道:“杨大人,这样可以了吗?” “外面石板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呢。” “……” 黄昌商量道:“让下人们去擦,可行?” 杨孝理看了罗茗儿一眼,觉得让她这样去擦外面的水,大概会死过去。 他只是为了宁素素,教训一下这个敢往宁素素身上泼水的女人,没想过要人命。 想了想,说道:“下不为例。” 然后收兵,走了。 刘磊看着身边的男人,小声说道:“卫长今天有些反常。” “嗯?有吗?” “有,卫长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得理不饶人啊,银卫军们受百姓们喜欢,就是因为银卫军们比较温柔啊。” 温柔? 确实,银卫军们护卫皇城,却不是以严厉出名,而是以温柔出名。 杨孝理说:“今天心情不好。” “怎么了吗?” “没什么。” 杨孝理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吃醋,这才心情不好。 当然了,吃醋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宁素素吃亏。 他是银卫军卫长,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好,他当什么卫长。 燕宁一行人回到画铺,燕宁让秋纹给宁素素再拿个棉披风出来,顺便拿个暖炉,又带宁素素去了后院厢房。 张氏听说她们回来了,也到厢房里来,见女儿冻的嘴唇都紫了,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燕宁把刚刚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氏脸色微变,忙拉了宁素素的手,看冷不冷,再去摸她的额头,看发不发烧。 张氏道:“怎就遇到这事,真是晦气,不行,素素,我们先回家,娘让孙妈妈给你煮姜茶,你喝了暖暖身子,这么冷的天,要是冻着了可不行,马上就春节了。”又对燕宁道:“中午回宫还是去宁家?” 燕宁说:“宅子还没买好,不回宫,我与三舅母一起先去宁家。” “好。” 宁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有一些积蓄,府中原本有一辆马车,平时谁出门谁用,以前张氏没开画铺,那马车多数都是何氏在用,毕竟她打理包子铺,经常要出门,张氏开了画铺后,马车不够用了,张氏就自己买了一辆,有了马车,她和宁素素出门就很方便了。 坐马车回到宁家,先去见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两个老人看到燕宁,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宁祥还在粮草营,宁原还在圣哲学院,两个人都没回来,何氏在家,听说燕宁来了,也立马到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这里来,跟燕宁说话。 知道燕宁是出来买宅子,何氏道:“先前写信说燕朗要来,我以为是要住在宁家的,却原来,不住宁家吗?” 燕宁应道:“燕朗若住宁家,我便依他,那以后就劳烦大舅母多照拂了,燕朗若不想住宁家,那便住我给他买的宅子里。” 何氏道:“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如果他住,我自然会好好待他,如果他不住,我也会时常去看他的,毕竟他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外面,着实叫人不放心。” 确实是一家人,却又扯的有些远,如果是燕宁和燕云,倒真的能称一家人,搁燕朗这,就有些偏差了。 燕宁相信宁家人会好好对待燕朗,就怕燕朗自己不愿意住。 燕宁道:“这要看燕朗的选择。” 何氏问道:“宅子买好了?” 燕宁摇头:“没有呢。” 何氏问道:“想买个什么样的宅子,心中有什么想法吗?归阳城四条街,你打算在哪条街上买?” 燕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何氏听,何氏比张氏人脉广,对归阳城里的大事小事知道的比较清楚,听了燕宁的想法之后,何氏道:“东街没宅子售卖,但南街有,刚好昨天有一个商妇来买包子,说她家老爷做生意亏了,想卖宅子周转钱,托我帮她打听,看看有没有人要买宅子的,不然,我下午陪你去一趟?” 燕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啊,大舅母你真是神通广大啊。” 每个人都喜欢被人夸,何氏被燕宁夸的脸上笑容很深:“那下午我们一起过去,我下去安排人备午饭,你再陪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说会儿话。” 何氏离开,燕宁留在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这里。 宁素素回来后也先来见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之后就回了芭蕉院。 张氏让孙妈妈熬了姜汤,宁素素喝下,又换上保暖的衣服,烤了一会儿火,浑身暖和了,想起刚刚在东街碰到杨孝理的事情。 她心口揪着,实在不安稳,对秋纹道:“秋纹,去拿笔墨纸砚来,我写封信。” 第98章 陈东雁心意 秋纹刚刚没跟出去,不知道自家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问,立马拿了笔墨纸砚来。 宁素素低头写字,眉眼沉静优美,像一副画。 秋纹笑着说:“小姐,大爷家是两位少爷,先前都成了亲,接下来可就轮到小姐了,过了年,小姐就十五岁了呢,可以议亲了!” 宁素素红着脸低斥:“胡说什么,我才不要议亲。” 秋纹睁大眼睛:“咦,小姐你才胡说咧,怎么能不议亲呢,你看吧,到了明年,老爷和老夫人,大爷,大夫人,还有三爷,三夫人,一定会忙着为小姐张罗婚事的。” 宁素素不爱听这话,她低头专心写信,写完信,坐在那里怔了一会儿,又忽然将写好的信投进了火炉中。 秋纹不解道:“小姐,怎么了?奴婢说错了话,让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跟你没有关系。” 宁素素叹气,想到今天杨孝理那张冷若寒霜的脸,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 她喜欢杨孝理,喜欢了好多年,好不容易让他接了她的定情信物,今天又惹他生气了。 宁素素垂眸,本来他们身份相差就十分悬殊,她若想嫁给他,必然得他先喜欢,只有他喜欢了,他才会排除千难万险,娶她过门。 可若他不喜欢她,他们就是咫尺天涯的距离,此生绝无做夫妻的可能。 宁素素这边在伤感,杨孝理那边却在采取积极行动了,杨孝理先去成衣铺里订了一件狐裘大衣,又去药铺抓了一包药,之后让人给宁素素传了信,内容很简短,就四个字:老地方见。却让宁素素喜上眉梢。 中午吃饭的时候,燕宁明显感觉宁素素有些神采飞扬的感觉,她垂眸安静吃饭,没有多问,下午她就跟着何氏一起出门了。 见到商妇,商妇笑着领着燕宁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宅子不错,就是有些大,给燕朗一个人住,过了。 因为是商人住的,宅子就比较气派,从外面看不出来,但一进到里面,就能看出来这里的奢侈。 周边的宅子,包括左右前后邻居们,都是商人。 燕宁不歧视商人,但商人们的关系圈比较复杂,商妇家是做生意亏了,欠了钱,这才卖宅子凑钱。也不知道燕朗住到这个宅子里后,会不会受到影响,比如会被上门要债的债主们骚扰等等,就算那些人不骚扰燕朗,可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债,也够烦心的。 燕宁有些顾忌,没有买这个宅子。 出来后何氏问道:“是不喜欢吗?” 燕宁把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何氏想了想,说道:“也是,如果债主们上门要债,确实会扰到燕朗,这个宅子既不适合,那咱就不买,我们再看别的。” 看了一下午,没有看到合适的,燕宁让何氏去忙自己的,她自己带着念蝶再到北街和西街逛,倒不是说一定要在那里买宅子,只是去看看,如果当真遇到有人卖宅子,又合适,也不管在哪条街了,先买了再说。 刚从东街出来,还没走入西街,便看到了陈东雁。 燕宁连忙带着念蝶转身,不想跟陈东雁撞上,可陈东雁好像就专门来找她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火眼金睛,她分明跟念蝶都穿着男装,他居然都认出来了,上午她们站在宁素素面前了,宁素素都没认出来呢! 陈东雁跟在燕宁身后,压低声音说道:“燕美人,陛下让臣过来接你回宫。” 燕宁不得不转身,看着陈东雁,笑着说:“陈大人,能让我再转一会儿吗?我还没买到宅子呢。” 陈东雁微惊:“燕美人出宫是来买宅子的?” 燕宁说:“陛下心知肚明的啊。” 陈东雁问:“燕美人想买个什么样的宅子?” 燕宁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又道:“陈大人,你身份尊贵,又手握权势,还是出生归阳城,也在归阳城长大,你一定对归阳城的街道十分了解,对这里的住宅区也有一定的见解,你说我在哪里买宅子比较好呢,我觉得东街和南街是最好的,但这两条街里的宅子太难买了。” 她愁眉苦脸的叹一声。 那一刻,看着她这副样子,陈东雁心生不忍,他垂下眸子,想了会儿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燕宁脸一抬,双睛亮晶晶道:“陈大人带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 陈东雁扫一眼她开心起来的样子,唇角也微微扬了扬:“上马车,我带你去。” 燕宁和念蝶很快上了马车,说真的,走了一天,也不能算是一天,中间也有休息,也有吃饭,可还是累。 上了马车燕宁就靠在了软榻上,让念蝶帮她揉揉腿。她舒服之后,让念蝶自己也揉揉。 马车停住,燕宁掀开车窗往外面看了一眼。 陈东雁在外面喊:“到了。” 念蝶扶着燕宁下马车,第一眼看到是圣哲学院四个大字,然后面前是一个很大的庭院,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但肯定有很多学堂,毕竟圣哲学院十分出名,是皇太妃一手创办的,她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创办了这个学院,是齐国出了名的最高学府。 燕宁当然不会傻的以为陈东雁说的地方是这个圣哲学院,但一定是圣哲学院的周边地方。 燕宁看向陈东雁,陈东雁领着燕宁走过圣哲学院,又穿过一个草地,来到了一户宅门前,宅门两侧栽种着大树,一颗枣子树,一颗柿子树。 陈东雁问道:“喜欢这个地方吗?” 燕宁当然喜欢,她也来过圣哲学院周边的地方,能买到这周边的宅子自然是极好的,可想也知道,这里的宅子,她无论如何是买不到的,毕竟寸土寸金,可能拿着钱都买不到。 陈东雁说:“带你进去看看。” 说完却是站在那里没动。 燕宁挑眉看着他。 他脸有点儿红,低着声音道:“得罪了,燕美人。” 他上前拎住她的肩膀,又拎起念蝶,在两个姑娘都不明所以的时候,纵身一跃,翻过了墙头,又稳稳落地。 第99章 喜欢什么?剑和她 燕宁和念蝶反应过来,两个人都睁大着眼睛看他。 燕宁说:“陈大人,你……你私闯民宅?” 念蝶也是拍着小心肝,觉得这位跟在陛下身边看上去极难亲近的陈大人,有点儿……顽皮了。 陈东雁面不改色道:“这宅子是我一个朋友的,暂时没钥匙,翻进来比较方便。” 燕宁:“……” 念蝶:“……” 燕宁无言以对,陈东雁说:“燕美人看看里面,你若喜欢,我负责沟通,早些买定宅子,你也能早点儿回宫。” 燕宁心想着反正都进来了,圣哲学院周边的宅子啊!最适合燕朗住了!没人敢在圣哲学院这里闹事,燕朗的安全有保障,这里又传承着文墨书香,能潜移默化的熏陶燕朗,如果不是陈东雁,她还进不来。 陈东雁也说了,她若喜欢,他去沟通! 有陈东雁帮忙,这个宅子她肯定能拿下来! 燕宁笑眯眯的抬起脚步,在屋内转起来。 屋内的门都没有上锁,大概是没有人住的原因。 宅子不大,就两个院子,不管是格局,还是地段,还是面积,燕宁都很满意。 她理想中的宅子,就是这样的啊! 燕宁走出来,对着陈东雁道:“这宅子真的卖吗?” “你若喜欢,就卖你。” 燕宁听着这话,心口一动,抬头看着陈东雁。 陈东雁不敢看她,撇开视线,但觉得这样也躲不过她的眼神,他心紧了紧,侧身走出几步,做出打量院子的样子,避开她探究的视线,低声问道:“燕美人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但是……” “你喜欢就好,我去跟我朋友沟通,看出价多少。”说着,顿了一下,又问道:“燕美人想出价多少?” 燕宁蹙眉摇头:“不知道啊,先看你朋友卖多少吧,我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算了。”毕竟她身上真的没有太多的钱。 陈东雁嗯一声,让燕宁和念蝶待着,他翻过墙头,离开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他翻进院子里来,说了一个数字。 燕宁惊道:“这么少?” 陈东雁说:“我朋友他的宅子多,又见是我去问他的,他自然给了最低的价格,也就是当初买这个宅子时的价格,这个宅子他老早就买了,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圣哲学院,所以买的并不贵,只是后来这里建了圣哲学院,宅子水涨船高,变贵了而已。” 燕宁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简直太高兴了,她上前一把拉住陈东雁的手臂,无限感激的道:“太谢谢你了陈大人,要不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我请你,吃完我们再回宫?” 陈东雁低头看着她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明明隔着那么厚的衣服,却好像能感受那手上的温度。 定是暖暖的,柔软的。 他抑制住不安分的心跳,淡声说:“先把宅子的事情处理好,你弟弟应该要到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燕宁说:“是呢,大后天就是春节了。” 小年夜的时候,燕宁身边除了念蝶,没有第二个亲人了,燕宁希望春节那天,她可以和燕朗一起过,也算是聊以慰藉。 燕宁把银票递给陈东雁,陈东雁拿着走了,又半柱香之后,他回来,手中握着地契,他把地契给燕宁,燕宁收好,又是一番数不尽的感激的话语。 燕宁说:“陈大人要在外面吃饭吗?” “不了,回宫。” “那陈大人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陈东雁看了她一眼,心想,他喜欢什么?以前他只喜欢剑,现在多了一个她。 只是她是陛下的女人,他就算喜欢,也不能说,更不能表达,也不敢表达。 陈东雁说:“燕美人一定要感谢的话,随便买个东西就行了,我没什么喜欢的,也不缺东西。” 于是燕宁就跑去买了一个手串佛珠,再经过自己特殊的手法重新做了一番排列。 她把佛珠递给陈东雁,笑着说:“陈大人戴着这个,保证你一生都无血光之灾。” 陈东雁看着眼前的佛珠,想到了那天在三原关,君王出发之前,燕宁亲手给君王戴上的平安符。 他垂眸接过佛珠,问道:“一生都无血光之灾?” “当然,只要佛珠别掉。” 陈东雁很想问,陛下戴的那个平安符,起什么作用,但最终没问,他将佛珠戴在左手手腕,毕竟右手拿剑,戴个佛珠着实不太方便。 燕宁见他接了礼物,也戴了,心就舒服了。 她不想欠任何人。 她与齐国陛下,各取所需,你给我想要的,我给你想要的,这种关系让她十分踏实。 接受了陈东雁的好,她若不回礼,她会坐立难安的。 燕宁笑弯着眼睛说:“陈大人,我们回宫吧。” 回到宫里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间,刘贵妃回宫了,一听她回来了,立马跑去找她,知道她还没吃晚膳,赶紧让人准备。 刘贵妃问道:“你出宫一天干什么去了?” 燕宁笑着说:“给我弟弟买个宅子,他马上就要来归阳城了。” 燕朗被赦免的事情刘贵妃知道,刘贵妃问道:“你弟弟进了归阳城,是要进圣哲学院学习的吧?” 燕宁说:“是的,我想让他进圣哲学院,陛下既答应了让我弟弟入学读书,应该会让他进圣哲学院。” 刘贵妃说:“那肯定的,陛下向来说话算话。” 她笑着说:“我有个妹妹,今年十岁,跟你弟弟同岁呢,她也在圣哲学院里学习,等你弟弟来了,我带你出宫,再把我妹妹约出来,让他们见一面,以后也算认识了,等你弟弟进到圣哲学院后,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燕宁立马站起来,朝着刘贵妃行了个大礼:“太谢谢刘贵妃了!” 刘贵妃扶起她,笑着说:“我们姐妹之间说什么谢,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呀!” 燕宁无限感激,眼眶都湿润了,她笑着说:“你真是好人。” 刘贵妃嘻嘻笑起来,大大咧咧的,当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赤诚姑娘。 第100章 你做什么都对 燕宁用晚膳的时候刘贵妃回去了,结束晚膳,燕宁洗洗就睡了,毕竟今天走了一天,实在累。 念蝶也去休息。 另一边的宁家,宁素素结束晚膳,借口去画铺拿东西,离开了宁府。 秋纹自然跟着她。 坐马车去了画铺,拿了一副画,宁素素又回去。 半道的时候说肚子不舒服,让秋纹去给她买药,秋纹担心白日的时候自家小姐是不是受了冻,不敢耽搁,立马跑去买药。 宁素素自己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这里等她,她去买些吃的带回去。 走到车夫也看不见的地方了,脚步一转,折进金梅阁。 金梅阁是个店铺,卖的全是女子所用之物,宁素素第一次撞到男人怀里,就是在这里,而那个男人,就是杨孝理,之后宁素素就经常来这里。 宁素素对这里很熟悉,杨孝理每次见她都会安排好,不让任何一个人看到宁素素,宁素素没遇到不相干的人,快速走到后院,敲响其中一个房门。 “进来。” 宁素素顿了一下,推开门进去。 杨孝理坐在桌前,目光望着门口的方向。 宁素素一推开门便对上他鹰隼一般锐利的视线,她有些不敢看,垂下头,小步走上前,缓缓坐在了另一边。 杨孝理问道:“没有话要跟我说?” 宁素素绞着手指头:“我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 杨孝理冷着脸道:“没想到会遇到我,所以跟别的男子搂搂抱抱?” 宁素素心一惊,飞快抬起头,这一刻她好像明白杨孝理为什么生气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笑,说道:“燕宁不是男子,她是女子,哦,她是陛下新封的燕美人,今天因为有事出宫,又怕女子身份不方便,就换了男装,她是我二姑母的孩子,跟我是姐妹关系。” 杨孝理表情愕了一下,大惊:“今天跟你一起的那个青秀的公子哥,是燕美人?” “是啊,你不要往外说哦。” 杨孝理当然不会随便乱说,而知道宁素素今天又搂又抱又是牵手的不是个男子,而是女子后,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坐在那里没动,片刻后说道:“是我误会你了,不该对你冷言冷语的。” 宁素素笑道:“没事的,你生气是因为你在意我,我其实很高兴。” 杨孝理大抵有些不好意思,抿起唇瓣,别开脸。 宁素素起身走到他身边,杨孝理眉梢一挑,立马道:“坐回去!” 宁素素不坐回去,往他腿上坐,杨孝理闭了闭眼,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回原来的位置,让她安分坐好。 宁素素委屈的瞅着他。 杨孝理不看她,只用着冷硬的声音说:“我们还没成亲。” 宁素素问道:“我们真的能成亲吗?” “当然!” 杨孝理瞪着她:“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嫁我?” 宁素素说:“我当然想嫁你,这辈子只嫁你,可我跟你……” “只要你愿意嫁,别的都不用担心。” 他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在桌子上面:“给你买的衣服和药,拿回去,白天的时候,冻着了吗?” 他还是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小手,挺温暖,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他说道:“看来没冻着。” 他要退开,宁素素忽然站起身,搂住他的腰,其实搂不住,但搂多少就搂多少,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杨孝理心尖颤的厉害,她羞红着脸,低着声音说:“我只对你这样,看到你就想亲近你,你不要觉得我轻浮,我对别的男子,从没这样的想法。” 杨孝理看着面前红着脸急于解释的姑娘,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忍着某种冲动,哑声说:“就算是对我,这样也不对。” 宁素素就仗着他心里也有她,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又亲了他一下,问道:“这样对吗?” 他深吸气,说道:“不对。” 宁素素又去亲他,他没有推开,却也没有回应她。 她连问了好几遍对不对,他的回答都是不对,直到最后一次,宁素素亲他,不是一亲就退开,而是很久很久。 那漫长的时间像是一种酷刑,杨孝理最终还是破了戒,将她抵在墙壁上,反吻了回去。 宁素素又问他对不对的时候,他看着她不说话,只黑眸幽深,在她耳边哑声说:“你做什么都对。” 宁素素再出去的时候脸上蒙了一层面纱,手中拎着一个包袱,上马车的时候车夫没怀疑什么,毕竟刚刚宁素素说了要去买些吃的,车夫还以为包袱里的就是吃的呢。 秋纹很早就回来了,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小姐,她急的不得了,一见宁素素回来了,立马上前问道:“小姐,你跑哪里去了呀,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宁素素小声说:“我去买了点东西,现在买好了,走吧,回家。” 秋纹要去接包袱,宁素素却紧紧抱着不给,秋纹好笑,说道:“奴婢帮小姐拿,不跟小姐抢吃的。” 宁素素不说话,径自上了马车。 秋纹说道:“小姐,肚子还疼吗?奴婢买了药,回去熬给你吃?” 宁素素坐稳,看了一眼车窗外面,杨孝理站在街道对面,目视着她这个方向,她冲他笑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尝到女子馨香,唇角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冲她挥了一下手。 马车很快驶离,对面人来人往,别人也不知道他在向谁挥手。 马车离开之后,杨孝理也转身离开了。 马车里面,宁素素说道:“不疼了,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药既买了就放着,下次用得着的时候再用。” 秋纹听宁素素说肚子不疼了,也是放下了心,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 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燕宁正收拾,齐横元忽然来了,燕宁立马整了整衣衫,出门迎接。 齐横元刚下朝,黑色帝王朝服很是威凛,他从燕宁身边走过,坐在了椅子里。 燕宁想着,马上就要用早膳了,陛下这个时候来是几个意思? 心里肺腑,面上不敢表露,她走上前,柔声问道:“陛下,要在妾这里用早膳吗?” 第101章 燕朗抵达归阳城 齐横元嗯一声,燕宁立马让人去准备,又过来给齐横元倒茶,齐横元问道:“昨天出宫一天,都做什么了?” 燕宁端茶杯的手顿了顿,想着他明明知道她出宫做什么去了,却还要问,先不说她出宫前他可能就知道了,昨天陈东雁回来,不可能没向他汇报。 知道了还问,是在试探她,会不会说真话吧。 燕宁伸手将茶杯递给君王,说道:“燕朗要来了,我在外面给他买了个宅子。” 齐横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面上不咸不淡的模样,心里却极其不舒服,她想出宫给燕朗买宅子,明着跟他说就行,非要拐着弯弄点儿功绩出来,难道她没功绩,他就不给她恩典?他那么小气的吗? “买到了吗?” “买到了。” 齐横元便不再说话,坐在那里将一杯茶喝完,之后将茶杯搁在桌面上,又将燕宁的手握住,将燕宁拉到了身边。 燕宁略有不解,抬着眸看他。 齐横元说:“燕朗到了。” 燕宁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惊喜道:“陛下,你说……燕朗到了?” “嗯,寅时到的,那个时候朕刚要上朝,想着你又还没起,就让他先在宫门休息,等早膳过后,朕让人把你带过去,你们姐弟说说话,朕已经跟皇嫂打过招呼,燕朗出宫后直接去圣哲学院报到。” 燕宁喜不自胜,恨不得现在就跟燕朗见面,但君王在此,她不敢冷落了君王,只得抑制住心里的迫切,笑着说:“陛下待妾真好,妾只能用每场战争的胜利来报答陛下了。” 齐横元松开她的手,面色沉沉的,之后又抬起视线,扫了一眼她的唇,不知想到什么,他耳朵有些红,浑身都不自在,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看窗外风景。 早膳准备好后,两个人就去吃早膳。 早膳结束,齐横元去了御书房,燕宁被宫人们带着去见了燕朗。 燕朗看到燕宁,喊道:“四姐姐!” 燕宁走上前拉住燕朗的手,仔细看了一眼,说道:“还是瘦了。” 燕朗十岁,小小的少年,个子却跟燕宁一般高,他听燕宁说他瘦了,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不是瘦了,是我又长高了,四姐姐,你看我都快比你高了。” 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明显很得意。 燕宁听的心酸,燕家男儿的个子都高,在流放的时候,燕朗的个子就很高了,燕朗确实很瘦,瘦的叫人心疼,却不是因为长高了,而是三年流放的生涯,吃不饱穿不暖,是被饿瘦的,虽然后来她进宫了,也封了才人,他们的处境也不会改变很多,最多是那些人不会再鞭打他们了,可要想真的吃饱,几乎不可能。 燕宁伸手摸了一下燕朗瘦骨嶙峋的面颊,心底泛疼,却不敢表露出来,怕让燕朗看了也不好受,她又摸了摸燕朗的头,跟自己的身高比了一下,故意叹道:“还真的是,燕朗都要比四姐姐高了。” 燕朗笑起来,因为太瘦,这一笑竟全是骨头,好在那双眼睛十分明亮,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燕宁拉住燕朗坐下,问他:“吃早饭了吗?” 燕朗说:“吃了,宫里的太监送过来的。” 燕宁放心了,又问道:“你来的时候,家人们都还好吧?” 燕朗说:“都挺好。” 燕宁便就更放心了,对燕朗道:“一会儿四姐姐送你去圣哲学院,四姐姐知道你喜欢习武,不怎么爱看书,但你要知道,一个厉害的武侯,不是只懂武就够,他还得熟读圣贤,熟读兵书,深谙兵法之道,而兵法之道不全来自于兵书,还有很多可以从生活和别的书籍中获得,你现在还小,族人们又尚且没有赦免,没有重回兰州关,没有正式对敌,这对你来说,正是学习的最好时期。” 她拉住他的手,语重心肠道:“你燕云哥哥不在了,整个燕家,年轻一辈中,只有你一个男子了,你的未来,不是自己,而是整个燕家,你要挑起燕家的大梁,一定得从小打磨自己,将自己训练成全能优秀的人,明白吗?” 燕朗小小的年纪,却因为打小生活在兰州关,从小就吃苦练武的原因,心智也是早熟的,虽然他没有正式参军,也没去过战场,但他心性坚韧,不然像他这个年岁的小孩儿,哪里受得了三年流放之苦,而三年前,他也才七岁。 燕朗点头,郑重道:“四姐姐放心,四姐姐的一片苦心,燕朗必不会辜负,进了圣哲学院后,我一定好好读书。” 燕宁要亲自送燕朗出宫去圣哲学院,这事儿还得向君王汇报,燕宁没写信,让念蝶去面圣当面传达,燕宁给念蝶画了一条线路,从那个线路去御书房,没有碰到付黄贺。 念蝶没被宣进殿,王公公出来询问,把话传达到君王面前。 齐横元坐在那里皱了皱眉头,小年夜那天凯旋而归,燕宁是如何被对待的,他看的很清楚,他的皇嫂不喜欢燕宁。 那天他出宫陪皇嫂吃饭,说了让燕朗进圣哲学院的事情。 皇太妃看他一眼,说道:“燕宁身为齐国一员,本就应该为齐国排忧解难,她却仗着自己的才能,在后宫为所欲为,如今又仗着自己的才能,为自家人谋出路,陛下,这个女子心思太深,不宜留在宫中,等齐国一统山河后,陛下将她逐除宫去。” 齐横元淡声道:“皇嫂还在因为陈鱼容被禁足一事,牵怒燕宁。” 皇太妃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我手上的肉,鱼容也是,但燕宁不是,陛下不要觉得我偏心,对待自己的亲人,跟对待外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我若不护自己的亲人,反而去护一个外人,那我是什么了?” 齐横元说:“皇嫂可以只护亲人,但朕不能。” 皇太妃看着他。 齐横元说:“若朕忠贞不分,只以亲情为评判事情的标准,那皇嫂你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忧心呢?” 第102章 安置燕朗 皇太妃被齐横元说的哑口无言,叹道:“你跟我自然不一样,君王应明事理辩是非,不受旁人摆布,如此才能治国平天下。” 齐横元点头:“所以不管是陈鱼容那件事情,还是燕朗这件事情,皇嫂都不要怪罪燕宁,朕罚陈鱼容,是因为她愚蠢,朕赦免燕朗让燕朗进圣哲学院,不是为了燕宁,而是为了兰州关,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燕朗也从小生活在兰州关,他对兰州关很熟悉,燕家老一辈人终将逝去,新一辈会崭露头角,原本朕看好的接班人是燕云,但燕云战死了,那朕能期待的就只有燕朗了,希望皇嫂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皇太妃有些汗颜,她虽然才华横溢,开办了圣哲学院,教导出了很多有为青年,但她终究不是君王,不能站在君王的高度去看待事情,她还是狭隘了。 皇太妃说:“陛下英明,皇嫂很欣慰。” 那天皇太妃爽快答应了让燕朗入学,但齐横元知道,他的皇嫂还是不喜欢燕宁的。 齐横元不想让燕宁去遭白眼,却又不想驳了她的念想,她想送燕朗去圣哲学院,那就……让她去好了。 “陈东雁。”君王喊一声。 陈东雁上前,应道:“陛下。” 齐横元说:“你随燕美人一起出宫。” 陈东雁垂眸应是,转身走出御书房,那一刻他清晰的听见自己心口传来的微弱的欢喜的声音,他知道不应该,可他控制不住。 他拉开左手袖子,看着那串佛珠,某一瞬间,他伸出右手,握紧了那串珠子,如同在环抱某个女子。 看到陈东雁进来,燕宁便知道齐国陛下是允许了她出宫的,她脸上露出笑,对燕朗道:“燕朗,这位是陈东雁陈大人,陛下跟前的殿卫长,快见礼。” 燕朗看一眼陈东雁,眼睛从他腰上的佩剑上扫过,本本分分见礼:“燕朗见过陈大人。” 陈东雁打量着燕朗,很瘦很黑,像根竹竿一般,衣服应该是进宫前特意换过的,十分崭新,没有任何补丁,却还是寒碜,跟燕宁进宫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一个穿男装,一个穿女装,但都是粗布麻衣。 陈东雁说:“走吧,陛下让我带你们出宫。” 有陈东雁护送,燕宁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宫。 燕宁、念蝶、燕朗三人坐在马车里,陈东雁充当车夫,一路朝着圣哲学院去了。 到达圣哲学院,三个人依次下马车。 陈东雁上前敲门,守门的老伯打开门,看到陈东雁,笑着说:“是雁少爷啊,来接弘少爷的吗?” 老伯姓方,叫方胜,是陈家人,他可是看着陈东雁长大的,他嘴中的弘少爷,是陈家四爷陈康的嫡三子。 陈东雁说:“方伯,我不是来接陈弘的,我是奉陛下吩咐,送燕朗来入学,这个是燕朗,这位是燕美人。” 陈东雁向方伯介绍,方伯立马向燕宁跪地行礼。 燕宁说:“方伯起来吧,以后燕朗也托你照拂一二了。” 方伯说道:“燕美人客气,我就一个守门的老人,哪里能照拂得了燕朗少爷,不过先前皇太妃吩咐过了,说燕朗如果来了,直接去找她,她在雅贤阁等他。” 陈东雁知道雅贤阁在哪里,立马带着燕宁一行人进去了。 见到皇太妃,三个人依次行礼,站起身子之后,陈东雁开口:“皇太妃,陛下让臣送燕朗来入学。” 皇太妃看向燕朗,将他上下打量一眼,问道:“你叫燕朗?” 燕朗回答:“是的皇太妃。” 皇太妃看燕朗只有十岁,又瘦又黑,但气度非凡,有大将之风,想到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也就不奇怪了。 战死的燕少侯燕云,也是风流人物,这个燕朗,若长大,定也能威震一方。 陛下看重燕朗,不是没道理。 看来,还是陛下比较有远见啊。 皇太妃温和道:“你在兰州关的时候,读过书吗?” “读过,但偏向兵书。” “无妨,兵书也是书,能读兵书,也能读其它书,这是圣哲学院的书单,交了钱,你今天就可以把书领回去,下次先生们上课,你带书过来,书籍不放学院,放在家里,每天上什么课,先生们会提前说,到时候自己带书就行了。” 燕朗说:“多谢皇太妃叮嘱。” 说完看向燕宁,燕宁明白燕朗的意思,交书本的钱。 燕宁掏钱出来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 先前在姜国,她淡泊名利,游走山水,最不看重的就是钱,她也不需要钱,天天跟山水为伴,要什么钱啊,带着钱也没地方用。 死后睁开眼变成了燕宁,在流放途中,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也想不到钱的事情上去。 进宫后虽然每天巧施心机,但吃穿不愁,都有份例,如今燕朗要来归阳城,燕宁忽然觉得,钱变得重要了。 买宅子要花钱,取书本要花钱,吃喝用度要花钱,指不定明年开学,还要拿入学费,而且,人情交往方面,有时候也要花钱的。 她不能挣钱,光靠皇上赏赐,大概不够,再者,皇上赏金银还好,还能用一用,若赏赐别的东西,用也不能用,御赐之物也不能卖,她也不能一直拿外祖家的钱来养燕朗。 燕宁皱了皱眉头,想着她是不是得想个方法挣钱了? 皇太妃收了书本费,下一句话就是:“明天就是春节了,今天是年三十,学生们上到中午就放假了,明年是十六日开学,开学的时候,会有入学费,燕美人现在就把入学费交了呢,还是明年开学再交?” 燕宁手头拮据,别看她是美人,但其实她很穷。 买宅子差不多花光了外祖家送进宫给她的银子,刚刚交的书本费,用的是上次陛下赏赐的金银。 其实也没赏多少,白银三千,黄金一千。 圣旨上说的是赏金银财宝一万,但其实能用的就只有这三千白银和一千黄金,其它的是不能用的御赐之物。 原本这些钱也不少,再加上她如今是美人,每月还有两百银的份例,不乱花足够变成小富婆了。 但圣哲学院不是别的学院,这里的入学费很高,书本费也贵,就刚交的书本费,已经花掉一千白银了。 燕宁问道:“皇太妃,入学费是多少?” 皇太妃说:“不多,两千白银一年。” 燕宁:“……” 这还不多?那怎么样才叫多! 读书一年,两千白银,普通人还真的读不起,不愧是皇家学院! 燕宁将剩下的两千白银递给皇太妃,向来视金钱如粪土的她,看着皇太妃一下子收走了她三千白银,真是肉疼啊。 皇太妃不喜欢她,不会是故意宰她的吧? 书本费和学费当真这么贵的吗? 她略显狐疑的目光看向陈东雁。 陈东雁不明所以,问道:“燕美人有事?” 燕宁郁闷摇头:“没有。” 皇太妃说:“书本费和学费都交了,明年开学,燕朗就能直接过来了,圣哲学院不管吃住,学生们都是自己解决吃住问题。” 她说着,看了燕宁一眼,燕宁立马应声:“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燕朗的吃住问题。” “那就好。” 皇太妃虽然不喜欢燕宁,但绝不会苛待燕朗。 一来燕朗还是个孩子,她向来喜欢孩子,因为她没有孩子,她就把齐国所有人家的孩子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二来也是因为燕朗是齐横元看重之人,皇太妃只会尽心栽培,不会打杀。 特意交待燕宁,就怕燕宁照顾不好燕朗。 燕朗领了书离开圣哲学院,燕宁把他带到新宅子里,问燕朗:“喜欢这里吗?” 燕朗转了一圈,点头:“喜欢。” 燕宁说:“这个宅子是我买的,就是给你住的,你看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去宁家住。” 燕朗说:“我住这里。” 燕宁担心:“你一个人住这里,我不太放心,宁家人多,你也别觉得是寄人篱下,宁家人都很好,你去了,他们会待你如己出。” 燕朗知道宁家是燕宁的外祖家,人品自然是好的,他说道:“四姐姐多虑了,我不会觉得住到宁家是寄人篱下,我也相信宁家人会待我如己出,但我不想麻烦他们。我虽然入圣哲学院读书,但还会坚持练武,我也怕会影响到宁家人,我一个人住,再好不过了。” 他说完,目光从陈东雁腰间的佩剑上面扫过,陈东雁何其敏锐的人物,刚刚在宫里,他就发现燕朗格外注意他的佩剑,现在又是,看来,燕朗是想要一把剑。 陈东雁看破不说破,靠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不言语。 燕宁尊重燕朗,燕朗说一个人住这里,燕宁就依他。 燕宁说:“你想一个人住这里,那便住这里,反正这里离圣哲学院近,几步路就到了,平时回来吃饭睡觉都方便,宁家那边倒还有些远,来回还不太方便。” 燕朗要住下,燕宁就要去购置东西,她这身子骨太弱,不能太劳累,燕朗刚来,还是孩子,燕宁也不想让他跑腿,他对归阳城也不熟悉,迷路了回不来可麻烦了。 燕宁问道:“陈大人,能请你帮个忙吗?” 第103章 不会喝酒 “燕美人有事吩咐。” 燕宁说:“我想给燕朗买些东西,他刚来,需要的东西多,这个宅子也要添置一些新的物件,我想借马车一用。” 陈东雁站直身子,说道:“我带你们去购物,我对归阳城熟悉,知道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燕宁原本不想劳烦陈东雁,但陈东雁主动帮忙,她还是极高兴,她和念蝶都不会赶马车,如果只是借了马车,那还得让燕朗来赶马车。 脸上露出笑容,燕宁感激道:“那就多谢陈大人了,中午我请陈大人吃饭哦。” 陈东雁微微别过脸,不敢表露太多情绪,但他知道,他的脸上和眼中必然隐含笑意,因为他很开心。 “燕朗,你一个人在家里没事吧?”燕宁问燕朗。 燕朗说:“没事,四姐姐你去吧,我刚过来,也想休息休息。” “好。” 燕宁上前摸了摸燕朗的头,哎,燕朗再长一年,她可能连他的头都摸不到了,小孩子长这么高。 燕宁说:“午饭前我们回来,就算东西没买完也会回来,四姐姐带你去吃饭,三年流放,你都没吃到肉,中午四姐姐让你吃肉。” 燕朗笑了笑,点头说好,燕宁又叮嘱他几句,带着念蝶走了。 陈东雁赶马车,去了街上。 燕宁先买布,再让裁缝做衣裳,衣裳做给燕朗穿,燕宁比照自己的身高尺寸做的,毕竟现在的燕朗,又瘦又单薄,身高跟她差不多,体型跟她差不多,她能穿,燕朗便能穿。 冬季的衣裳做了四套,又做了棉鞋、内夹棉袄、棉裤、加厚的披风、大麾。 之后买了炉子,定购了一个月的火炭。 燕宁又添置了两套棉被、两套床单,两个枕头,一个书桌,两副笔墨纸砚,之后又买了一个门匾。 院子虽然没人住过,但一般的家居还是齐全的,这些是燕宁额外再给燕朗配的,除此之外,又买了一些厚的垫子,用来垫椅子用。 燕宁买好宅子后就在心里想好了要给燕朗添置什么东西,她目标明确,路上自然就不会空耗时间,再加上有陈东雁为她带路,速度就更快了。 买好这一切,也差不多中午了,燕宁一行人回宅子,先将东西都安置好,再喊燕朗去吃饭。 燕朗初来归阳城,还是有些好奇的,坐在马车里面,蠢蠢欲动,就掀了车帘往外看。 “四姐姐,归阳城好热闹哦。”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也冷。” 燕宁笑道:“今天年三十呢,明天就是春节了,怎么可能不热闹不冷呢。” 她看了一眼燕朗,新衣裳最快也要晚上做好,燕朗现在穿的还是那一身粗布衣衫,好在都是夹棉的,只是没有披风或是大麾包裹,再加上他太瘦,显得越发单薄。 燕宁问道:“燕朗,你很冷吗?” 燕朗摇头,脸上洋溢着兴奋:“刚刚觉得冷,这会儿不冷了。” 燕宁又好笑又叹气,说来说去还是孩子。 她关心道:“冷了就说,不要忍着。” “嗯,我知道,但我不冷。” 燕宁和念蝶没有换装,还是女子装扮,陈东雁是从宫里直接出来的,还是那身官服,他这身衣服比较打眼,刚刚出来带燕宁买东西,都惹来了很多人打探的目光,现在要是跟着燕宁一起去吃饭,肯定会引起骚动,最好是把人送到他就走,但他也实在想与燕宁一起吃顿饭。 思索良久,陈东雁把马车停在了玉香楼门前,片刻后,他又将马车赶到了后院。 他跳下马车,打开后院的木门,再将马车赶进去。 “燕美人,可以下来了。” 燕朗先打开车厢的门,跳下来,念蝶扶着燕宁下来。 燕宁环视一圈,发现这里是个后院,而且还有那么一些熟悉,便问道:“陈大人,这里是哪里?” 陈东雁说:“玉香楼的后院,前两天燕美人随着陛下一起来过。” 他这么一说,燕宁便了然了,不再多问。 上次随齐国陛下一起,是因为齐国陛下身份特殊,今天还来这个后院,是因为陈东雁那一身威风凛凛的官服。 嘴上不说,但燕宁还是佩服陈东雁的细心和周到。 后院只有一个厢房,燕宁指了指:“我带燕朗先进去。” 陈东雁点头:“嗯,我去点菜。” 燕宁刚抬步,听到陈东雁这话,她又转身,笑着说:“我能与陈大人一起去点菜吗?” 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 她觉得这个玉香楼肯定是某个大官的产业,或者,就是齐国陛下的产业,抑或者是陈东雁的产业。 不然这里不可能成为齐国陛下以及陈东雁定点的地方。 陈东雁的脸不可抑制的有些红了,是被燕宁说的‘一起’二字给暧昧红的,他低咳一声,说道:“一起去不太方便,我喊个人过来,燕美人自己点菜。” 他一身官服,带着一个女子去点菜,少不得惹来闲话,尤其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她是陛下的美人,这要是传到陛下耳中,指不定陛下会怎么想了。 陈东雁送燕宁一行人进到包厢,之后他就离开了,不多久,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跟着陈东雁一起走了进来。 他穿着深青色的长衣,外披同色系的大麾,脖颈处是一圈黑色的狐狸毛,十分贵气,身段颀长,未语先笑。 手中拿着折扇,对着燕宁拱手参拜:“谢镜礼见过燕美人。” 燕宁微微挑眉,谢镜礼?谢伯爵家的嫡长子,她若有所思的想,原来这个玉香楼,是谢镜礼开的吗? 燕宁说:“谢世子好,在外面不必多礼。” 谢镜礼站直身子,拿了菜单出来,让燕宁点菜。 燕宁接过菜单看了看,点了五个招牌菜,其中三道全是肉类,之后她又点了三盘荤菜。 把菜单递给谢镜礼,笑着说:“就这些了,我们饿了,能快点儿上菜吗?” “当然,燕美人自是优先的。” 谢镜礼接过菜单,瞥了陈东雁一眼,转身出去了。 没多久菜就端了上来,果然很快。 陈东雁一直站着,这让燕宁很不习惯,要比官职,陈东雁远比她高的多了,燕宁说道:“陈大人,坐吧,你这么站着,我们怎么好意思吃呢。” 陈东雁就等她这句话呢,她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坐,闻言看她一眼,乖乖坐下。 燕宁看着满桌子的肉类,再看着燕朗,内心就十分高兴了,那种高兴不是因为燕朗来了,有肉吃了,而是因为她离理想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燕宁刚点菜的时候要了一坛酒,她让念蝶倒四碗酒出来,她端起其中一碗,念蝶立马道:“美人,你不能喝酒啊。”从小到大,念蝶就没见过自家美人喝过酒。 她会喝酒吗? 燕朗也说:“四姐姐,我知道你开心,但你也不要拿身体开玩笑啊,你到现在为止,还没喝过酒吧?” 燕朗虽小,但他是练武之人,打小又跟着那么一群糙汉武夫,自是喝过酒的,别看他小,他的酒量可不小,让他喝是没问题的。 陈东雁看向燕宁,目露担忧,但他没说话,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燕宁说:“我没事的,又不是喝完,我确实高兴,想喝酒来表达一下,你们不让我喝的话,我会不开心的哦。” 她都这么说了,谁还会拦她啊。 燕朗道:“那四姐姐喝一口就行了。” 念蝶也道:“最多两口,再多就不行了。” 燕宁叹气:“好吧。” 不管是做木花嫁,还是做燕宁,她都没喝过酒,真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 她往嘴里送了一口酒,刚喝下去,又立马冲着旁边吐了出来。 燕朗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四姐姐,你还是别喝了,我来喝。” 燕朗站起身,夺了燕宁手中的酒碗,再把筷子拿起来塞她手里:“四姐姐还是吃菜吧!” 燕宁皱眉:“一点儿都不好喝。” 念蝶说:“不好喝咱就不喝了,美人,吃菜。”说着就夹了好多菜放在了燕宁的碗里。 旁边的陈东雁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看着燕宁这副模样,心头一阵绵软,如果她不是陛下的女人…… 陈东雁垂眸,拿起筷子吃菜。 燕朗找他喝酒,陈东雁犹豫片刻,还是喝了,身为殿卫军,当职的时候是不能喝酒的,但燕朗一个人喝也没意思,他不陪他,也没人能陪他。 男人们喝酒的乐趣,就跟女人们八卦的乐趣一样,燕朗越喝越高兴,陈东雁也是。 好在两个人都是好酒量,一坛酒喝完,两个人也没醉,只不过身上多了一些酒气。 吃饱喝足,燕宁一行人上马车,陈东雁送他们回宅子,之后还要带燕宁回宫。 马车从后院绕到玉香楼门前,一阵寒风吹来,吹起了车帘一角,燕宁往外扫一眼,看到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看到了一个脖间挂着牌子,正对着一个掌柜苦苦说着话的妇人。 虽然只是一瞥,但还是认出了她。 是昨天跟宁素素一起去买宅子,在黄府门前遇到的那个被赶出府的妇人。 “停车。”燕宁淡声开口。 第104章 随陛下一起出宫 陈东雁立马将马车停住,他以为燕宁出了什么事,连忙打开一侧车厢的门,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陈大人不必担心,我只是想给燕朗找个伺候的婆子。” 陈东雁目露疑惑:“在这里找?” 燕宁笑了笑:“找到了。” 别说陈东雁不解了,就是念蝶和燕朗也不解,三个人都看着她,她却没有看他们,而是将车帘掀起来,看着外面。 妇人急急的道:“掌柜,我什么都能做的,洗衣做饭洗碗打扫庭院,我样样拿手,我也不要工钱,给我一个住的地方,管我一日三餐,不让我挨饿受冻就行。” 掌柜打量审视着她,觉得凭白无故得到这么一个苦力,还不错。 他正要开口,燕宁抢先道:“我正缺一个妈妈,你愿意来我这里做工吗?” 妇人听到身后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燕宁冲她露出笑容:“我有个弟弟,在圣哲学院上学,身边正缺一个全能的妈妈,你若能来,我给你开一个月五两的工钱。” 一个月五两,算是很高很高的工钱了。 妇人有些不相信,但抬眼一望,看到了赶马车的陈东雁,妇人不认识陈东雁,但妇人认识那一身官服,官服跟寻常的服装不一样,上面都有官印标记。 妇人心想,这是官家小姐吗? 想到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妇人心里又悲又恨,她之所以没有回娘家,也没有离开归阳城,就是不甘心,她要在归阳城里落地生根,她要看着那个男人不得好死。 妇人走过来,她又冷又饿,昨天被赶出黄府,她身无分文,好在银卫军们帮了她忙,给了她一些银钱,但并不多,只够更换掉身上的湿衣服,要不是她有个手镯,稍微值点钱,去当铺换了些银钱,勉强撑过一天,她就要饿死冻死街头了,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工作,下场可想而知。 妇人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一个月五两的工钱?” 燕宁说:“你只要尽心照顾我的弟弟,我就不克扣工钱,一个月五两,白纸黑字,绝不欺骗。” 妇人说:“我跟你走。” 燕宁说:“上来吧,我们正好要回去。” 妇人很快上了马车,上来后看到马车里面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姑娘,一个是孩子,妇人立刻明白,这个孩子就是弟弟,另一个姑娘大概是奴婢。 妇人不多说话,点头跟每个人打了个招呼,规矩坐在一边。 念蝶看了妇人一眼,也认出来妇人是谁了,眸子瞪时鼓圆了,她望着燕宁:“美……小姐……” “回去再说。” 念蝶便闭上了嘴巴。 燕朗看了妇人一眼,心知这个妇人以后是要照顾他的,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了一番,觉得是个老实的,不过到底本性如何,相处之后才会越发明白。 马车驶进宅子,一行四人下来。 燕宁进屋,念蝶跟上,燕朗也跟上。 妇人顿了顿,也跟上。 燕宁问道:“会点炉子吗?” 妇人立马说:“会的。” 燕宁说:“那你去把炉子点上,屋子里有些凉。炉子和炭都是刚买的,在墙边库房。” 燕宁让念蝶带妇人去,两个人很快回来,妇人当着燕宁的面,将炉子点着,很快一股暖气就传了过来。 妇人动作麻利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燕宁原本还担心她是个夫人,没做过事情,怕做不好,这么看下来,她当夫人的时候,也是事事亲为。 燕宁问她叫什么名字,妇人说:“我叫李雀枝,原是……” “你原来是什么人,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你要清楚的是,你现在是什么人,你若同意留下来,便是这个宅子里的李妈妈,若有别的心思……” “我没别的心思,小姐说的对,以前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是什么人,我能认清自己,只要小姐愿意接纳我,我一定将少爷照顾好。” 燕宁要的就是她的保证,她笑道:“那我们签契约吧。” 有陈东雁在,这件事情就很好办,速度也快。 陈东雁又当了一趟跑腿,去官府那边立身契,回来把李雀枝的身契给了燕宁,燕宁收好,向李雀枝交待一些事情。 陈东雁扫了一眼燕朗,心底有些想亲近这个孩子,所谓爱屋及屋,他喜欢燕宁,也想对燕宁这个弟弟好。 他打算给燕朗买把剑。 虽然此举有些不妥,但陈东雁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意。 他对燕宁说他有点儿事情要出去,燕宁自不会拦他,也不问他有什么事情,任他走了。 燕宁说:“李妈妈,燕朗一日三餐要在家里吃,今天年三十,我晚上也会过来,你包些饺子吧?我一会儿给你些钱,你下午就准备,明天是春节,你也给自己换身新衣裳,门口也要贴对联,你买些对子回来,让燕朗写,上午的时候我给燕朗做了几套衣裳,可能下午或晚上会送过来,我若不在,你就收了,厨房里没什么东西,你该买什么就买什么,该给的钱都会给你,但你也不能乱用,每日开销都列个单子,你若不会写单子,报给燕朗,让燕朗写,我来了要看帐册。” 李妈妈一一记下,说道:“小姐放心,你交待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办妥,该买什么就买什么,绝不乱花钱。” 燕宁点头,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就看她做的事情如何了。 燕宁是来送燕朗办入学的,她不能一直留在外面,虽然她不想回宫,想一直陪着燕朗,但又担心齐国陛下那边会有不满,她最近出宫太频繁,晚上她想出来,明天还想出来,她得回宫,找齐国陛下要个恩典。 燕宁留了十两金子给燕朗,让燕朗留着用,她又拿出身上仅余的一百两银子给了燕朗,让燕朗作为日常开销。 燕朗听明白了,十两金子自己用,一百两银子给李妈妈用于日常。 燕朗说:“四姐姐放心,我也不会乱花钱的。” 燕宁道:“你这么说,四姐姐很欣慰,但并不高兴,该花钱的时候就花钱,现在来了归阳城,也要学会如何交际,不能太扣门,知道吗?” 燕朗笑道:“四姐姐你好啰嗦哦。” 燕宁:“……” 燕宁是把燕朗拉到书房说这些事情的,念蝶在,李妈妈不在,念蝶说道:“六少爷别觉得美人啰嗦,要记着。” 燕朗只得点头:“嗯,记着呢!” 燕朗将钱都收好,再去整理早上从圣哲学院带回来的书籍。 燕宁领着念蝶出去,李妈妈在打扫院子,不在跟前。 念蝶小声说道:“小姐,就这么雇佣了李妈妈,会不会有点儿太潦草?她什么底细我们都不知道呢。” 燕宁站在堂屋门前,迎着冬日寒冷的微风,皱眉想着还要再给燕朗找一个书童的事情,书童跟伺候的妈妈不一样,得精挑细选,她没办法天天出宫,这事儿还真的有些难办。 正忧愁着呢,便听见了念蝶的话。 燕宁侧头看了念蝶一眼,又把视线落向远处打扫的李妈妈身上,语气淡淡道:“她的出身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想帮她一把,刚好燕朗也确实需要一个妈妈,如果不找这一个,还得找下一个,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反正她的身契在我身上,如果她当真做的不好,我解雇了她便是。” 念蝶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她们和别人不同,不能一直留在外面,六少爷这里确实得有一个妈妈照看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遇到了这个李妈妈,用着看看也行。 念蝶说:“小姐考虑的周到,是奴婢多虑了。” 一主一仆正说话,前院里,陈东雁从门口进来,手中拿着一物,用黑布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一路走到堂屋门前,看到燕宁,先打了声招呼,又问道:“燕朗呢?” 燕宁看一眼他手中的黑布。 陈东雁下意识攥紧了手,因为他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总觉得底气不足,被燕宁盯着看的感觉,如同架在火上烤。 他喉咙滚了滚,想说话,最终什么都没说。 燕宁看出来陈东雁的紧张,不问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只告诉了燕朗的地址:“他在书房整理书籍。” “我去找他。” “……” 燕宁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东雁已经快速进屋了。 燕宁挑了挑眉梢,心想着陈大人怎么有种落荒而逃的狼狈感呢? 她怎么着他了吗? 燕宁挠挠头。 陈东雁离开好大一会儿之后,燕宁才想起来,她没告诉陈东雁,书房在哪里。 她正想让念蝶去说一声,又乍然想到这个宅子是陈东雁牵线搭桥买下来的,陈东雁说这个宅子是他朋友的,那么陈东雁对这个宅子应该比较熟悉,燕宁就没再差遣念蝶。 陈东雁确实熟门熟路,他准确的找到书房,敲门进去,把手中黑布包的东西递给燕朗:“送你的。” 燕朗已经摆好书籍,正在擦桌子,见陈东雁递给他一物,还说是送给他的,他挑了挑眉梢,黑黑瘦瘦的脸上露出疑惑,问道:“陈大人,你买东西送给我?” 陈东雁嗯一声:“你肯定喜欢。” 燕朗心想,不是应该我买东西送给你吗?倒让你一个当官的买东西送我,这真是…… 燕朗擦了擦手,并没接那个礼物,只笑着说:“这不好吧?凭白无故接陈大人的礼物,受之有愧。” 陈东雁明白燕朗的顾忌,他不费口舌劝燕朗接下礼物,而是将那层黑布拆开,露出里面物品的真容。 燕朗顿时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止了。 那是一把剑,剑鞘是银色的,看上去十分质朴,但燕朗知道,陈东雁拿出来送人的礼物,必是一等一的好,锁在剑鞘里的剑,一定是名剑! 燕朗激动的脸都红了,他皮肤黑,瞧不出来,但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他风一般冲过来,一把夺过那把剑,哪里还顾得上受之有愧没愧了,右手一拔,剑离鞘而出。 冰冷的薄剑,被拔出来的时候,似有雪花溢出,手臂轻轻一划,一道寒冷的光芒闪现,又很快消失,燕朗去找了一块废铁试了一下,一划即断,真真是削铁如泥! 燕朗激动道:“真是好剑,陈大人,这是什么剑?” “雪尘剑。” “好名字!” 燕朗喜爱的不行,因为燕朗出来找废铁,燕宁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燕宁看一眼燕朗手中的剑,再看一眼燕朗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剑上的那股子热爱劲,叹息一声,说道:“陈大人很懂燕朗的心啊,我都没想到给他买一把剑,陈大人,这剑很贵吧?” “不贵。” 燕宁不信:“如此名剑,怎么会不贵呢?” “嗯,就是不贵。” 燕宁说:“就算不贵,这钱也不能陈大人出,陈大人你说多少钱,我一分不少还给你。” 陈东雁抿起唇,轻轻看了燕宁一眼,又垂下视线,片刻后,报了一个数字出来。 燕宁拿了五十两金子给陈东雁,陈东雁不想接,但也知道不接不行,只好伸手接下。 但心里是难过的。 燕宁见陈东雁接了钱,笑着放下心来,她可不想欠陈东雁任何好处,陈东雁是陈鱼容的弟弟,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拿这些好处来针对她啊。 还是提前杜绝这些苗头。 陈东雁回来后,燕宁也要回宫了,燕宁喊来李妈妈,交待了一些事情,又拍了拍燕朗的肩膀:“四姐姐回宫了,你照顾好自己,四姐姐晚上过来陪你一起吃年夜饭。” 燕朗点头:“嗯。” 燕宁回宫,刚进喜香院,刘贵妃就来了,刘贵妃问她:“你又出宫了呀?” 燕宁笑着说:“燕朗到了,陛下恩准我带燕朗去入学,上午给他办好入学手续,领了书籍,又给他安置了一个院子,买了些东西,耽搁了些时间。” 刘贵妃喜道:“燕朗已经入学了呀?” 燕宁点头:“是的。” 刘贵妃说:“我小妹下午就放假了,这个时候肯定在家了,我晚上要回家吃年夜饭,你要不要去?” 燕宁笑道:“刘贵妃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晚上要陪燕朗。” “让燕朗一起去呀,我不是说了要介绍妹妹给燕朗认识嘛。” 刘贵妃心直口快,压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燕宁早已习惯刘贵妃的天真无邪,一般人听了刘贵妃这话,肯定会吃惊,燕宁却没丝毫反应,只说道:“今天年三十,我想陪燕朗,明天春节,我也想陪燕朗呢,我们今天是能跟你一起去刘家,那明天呢?明天我们就不好去了,刘贵妃今天回了家,应该不会再回宫了,肯定要在家里过完元宵节再来的吧?” 刘贵妃点了点头:“是啊,每年我们都是过了元宵节再回宫,哦,我是说陈贵妃和杨贵妃,过年也都回家的,陛下每年过年也不在宫里过,他是在皇太妃那里过。” 燕宁还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稍微露出了一些惊诧,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齐国陛下没了父母,没了长兄,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皇嫂和王叔了。 只是为什么不在齐王叔那里过,反而在皇太妃那里过呢? 大概是因为齐国陛下打小是皇太妃带大的原因吧。 燕宁出宫不容易,说晚上陪燕朗,是燕宁想让刘贵妃带她出宫,但不是去刘家,而借着刘贵妃出宫,只是暂时的,她并不能一直留在宫外面,但若是有了齐国陛下的恩典,那就不一样了。 燕宁心思转了转,立马道:“我去找陛下,我想让陛下给个恩典,让我过年的时候也能出宫,陪燕朗一起过年。刘贵妃,等我能出宫了,我差人给你捎信,或者你给我捎信,之后再让燕朗和你妹妹见面,怎么样?” 刘贵妃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笑着说:“好。”又催促她:“你赶紧去找陛下,晚上陛下也要出宫的,陛下这一出宫,也是元宵节之后再回宫,你去晚了,见不到陛下,就拿不到恩典,出不了宫了。” 燕宁一听急了,立马带着念蝶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之后,念蝶留在外面,燕宁被传唤进去。 见到君王,燕宁要跪地见礼,齐横元开口:“你过来。” 燕宁只好不跪了,缓步走到龙桌前站定:“陛下。” 齐横元将手中的奏折合上,抬头看她:“燕朗入学办好了?” “嗯,办好了。” “晚上朕要出宫,你随朕一起出宫。” “!” 燕宁惊,一起出宫是什么意思? “陛下,妾……” “不愿意?” “不是,妾是不明白,陛下出宫,为什么要带着妾。” 齐横元看着她,缓缓勾了勾唇:“别想太多,过年的时候,朕不在宫里,三个贵妃也都不在宫里,留你一个人在宫里,你觉得妥当吗?还是你想尝一尝后宫之主的滋味?” 君王和贵妃们都出宫了,只她一个人在宫里,还真的是她一个人最大,真有当后宫之主的嫌疑。 燕宁吓一跳,扑通跪了下去,连忙道:“陛下明鉴,妾万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齐横元沉着脸不说话,淡淡哼一声,说道:“起来。” 燕宁惴惴不安的站起来,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老是让这个齐国陛下觉得……她心思很野呢? 燕宁站在那里反思自己,想着以后说话做事要更加谨慎些了。 而刘贵妃刚刚才说过,齐国陛下出宫是去皇太妃那里,难不成他要把她带到皇太妃那里? 皇太妃很不喜欢她啊。 她去了不是凭白给皇太妃添堵吗? 皇太妃想整她,也很容易的啊。 齐国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搞不懂。 燕宁实在猜不透,又不敢拒绝,她若拒绝了,指不定恩典就拿不到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出宫是出宫,跟着齐国陛下一起出宫,也是出宫,只要能出宫就行,出了宫,她应该就有机会去陪燕朗的。 齐国陛下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呢,他出宫后,心思也不会在她身上,她可能更自由。 想到这里,燕宁又柔声道:“陛下让妾随陛下出宫,是陛下对妾的恩典和体恤,妾十分惶恐,也十分感激,不知道陛下何时出宫,妾去收拾一些东西。” 齐横元淡声说:“还有三本奏折,批完就出宫。” “那妾先回喜香院收拾东西?” “去吧,朕稍后去找你。” “……” 总觉得很怪,可又说不清哪里怪。 燕宁谢恩离开,一路上都皱着眉头,无法纾解。 午饭过后陈贵妃和杨贵妃已经出宫了,本来刘贵妃也要出宫的,只是因为约了燕宁,要带燕朗和刘玉婵见面,这才一直等在宫里,刚刚既说定好,刘贵妃便也离宫了。 念蝶在收拾东西,燕宁坐在那里发呆,有些不明白君王用意。 收拾好,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齐横元过来了,他没多说话,带着燕宁上了御撵,御撵一路往宫门外驶去。 出宫之后,御撵的目标也很明确,往皇太妃住的宅子行进。 “陛下。”燕宁柔柔喊一声。 齐横元靠坐在贵气十足的车厢壁上,闭眼浅寐,他换掉了龙袍,穿着紫色蟒袍,披着黑色大麾,同色的毛领围了脖子一圈,矜贵雍容,宛若神邸,真是任何状况下,都难掩那一身君王气度。 他轻轻掀起眼皮,看了燕宁一眼。 燕宁立马道:“陛下,晚上是年三十,妾能陪燕朗一起吃饭吗?”怕他不答应,她又接着说:“妾吃完饭就离开,绝不留宿。” “燕美人初来归阳城,没看过归阳城的春年夜景吧?”君王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燕宁眨巴了一下眼,顺着话说:“确实没看过。” “晚上你带燕朗见见,不必随朕一起。” 燕宁脸上一喜,漂亮的大眼晴里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很快她便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像乌云里破开的阳光。 齐横元心想,她笑的时候是顶顶好看的。 第105章 非燕宁莫属 “陛下的意思是,允许妾去陪燕朗?”她还是不太确定,又问了一遍。 齐横元嗯一声:“你不想去皇太妃那里,便不去,朕回宫后,要在宫里看到你。” 言外之意是,他不在宫里的时候,她是可以留在宫外的,但他回了宫,她也必须回去。 燕宁笑的越发开心了,要不是顾忌着他君王身份,她真想冲上去给他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妾明白了,陛下放心,元宵节过完,妾立马回宫。” “燕朗住哪里?” “圣哲学院附近。” “先送你过去。” “谢陛下。”她又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齐横元看着她的笑容,慢慢垂下眼,又再次浅寐。 到达宅子之后,燕宁下马车,提起裙摆,看了君王一眼,想到她上午买的门匾以及怀着的心思,她又轻轻的喊:“陛下。” 齐横元睁开眼睛,眸光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燕宁柔声说:“陛下要下来看看吗?” “不必了。” “妾有件事情,想请陛下帮忙。” 齐横元问:“什么事?” “妾买了个门匾,还没题字。” 齐横元嘴角勾起冷笑,她真是他见过心思最多的女子了,这话的意思是让他去题字? 他不怒自威,说道:“要不要朕再写一副对联给你?” 燕宁心微凛,知道君王发怒了,凭她的聪明,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坚持,但为了燕朗,她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如果愿意,写副对联也行,这宅子刚买,也确实还没帖对联。” 齐横元:“……” 他黑眸看着她,不说话,实在瘆人的很,燕宁头皮发麻,正想改口,君王忽然朝她伸手,她不明其意,走近,下一刻被君王拉住,又扯到了腿上。 燕宁更加手足无措,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威压,呼吸都停了。 她茫然而不安地迎着他锐厉的视线,开口:“陛……啊。” ‘陛下’二字还没说完,整个人被男人一把推了下去。 她倒在地上,头撞在地板上,好在地板铺了厚厚的垫子,不疼,但还是有些晕头转向。 君王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燕美人,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她立马爬起跪地,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说道:“陛下息怒,妾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东雁。”君王没理她,只对陈东雁吩咐:“把门匾拿过来,取笔墨。” 陈东雁应是,进宅子找到那块门匾,又拿了笔墨,一并递入御撵里面,虽是御撵,却也是马车,十分宽大富贵的马车。 齐横元冷寒道:“起来。” 燕宁立马站起来,这马车真的大,人都能站直。 “东西拿过来。” 齐横元坐进椅子里,面前是一张梨花木书桌。 燕宁拿起空白门匾和笔墨,小心翼翼靠近。 “研墨。” 燕宁把门匾摆在书桌上,立马研墨。 齐横元提起毛笔,问道:“写什么?” 燕宁说:“燕宅。” 齐横元挑了挑眉,燕宅?这算是燕家人在归阳城的第一个宅子吧? 燕宁的小心机都是耍在明面上,齐横元当真恼不起来,但不恼不代表他喜欢,他并不喜欢燕宁这样的小心机。 让他题字,无非是给这个宅子上个安全锁。 一国之君的题字,这得是多大的份量和恩典,冒犯这个宅子,凭燕宁的心机,她绝对能升华到冒犯他这个君王的高度去,变相的是在保护燕朗。 想到燕朗一个人在外面住,齐横元又抿了抿唇,认真写下两个气势磅礴的大字:燕宅。 写好他收起毛笔,似乎不愿意再多看燕宁一眼,冷声道:“拿着门匾下去。” 燕宁目地达成,心里乐开了花,别说让她下去了,让她滚下去她都愿意。 燕宁笑着说:“妾先走了,祝陛下新年快乐,回宫后,妾给陛下带礼物呀!” 因为她这句话,齐横元惦记了整整一个年关,就想着她会给他带什么礼物,结果回宫后,她什么都没买,她把她的承诺忘记了。 这实在不能怪燕宁,燕宁说那话,也只是随口敷衍,哪里会想到君王会一直记着,还期盼着她的礼物,她想着他早把她的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燕宁抱着门匾下去,还没站稳当,御撵里传出君王冷寒的声音:“去皇太妃那里。” 御撵从她身边驶过去,厚厚的帘子挡住了车厢里的一切,君王看不见她,但她还是抱着门匾福了个身,做出恭送的姿势。 御撵离开,燕宁站直身子,念蝶也跟着站直身子。 念蝶接过燕宁手里的门匾,胆颤心惊的说:“美……小姐,你真是好厉害啊,居然敢让陛下给宅子题匾。” “……” 大抵天底下,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在老虎身上拔毛。 可她没办法啊,她若有强大的家族,她何必如此。 燕宁叹道:“走吧,不管怎么说,陛下题字了,只要目地达成,惊心动魄一点儿也没关系,反正现在陛下需要我,不会砍我头,我侥幸又活了一回。” 念蝶:“……” 靠侥幸真的好么! 陈东雁刚刚进屋里拿门匾的时候燕朗便知道四姐姐过来了,他想出来,被陈东雁拦住了,陈东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燕朗死活不敢出去了,就坐在堂屋里等。 一见燕宁和念蝶进来,他立马奔出去,喊道:“四姐姐。” 燕宁指了一下念蝶手里的门匾:“陛下刚刚亲自题的字,你装到门上去,有了这块匾,这宅子就有了护盾和保护伞,以后我不在,也不怕有人来这里闹事了。” 燕朗感动的不行,他知道四姐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铭记于心,拿了念蝶手里的门匾,往门上装。 李妈妈在厨房忙碌,听到外面的声音,她走出来,看到燕宁,立马行礼:“小姐。” 虽然已经知道燕宁是宫里的贵人,但在这个宅子里,她还是以小姐来称呼她。 李妈妈身上沾了很多面粉,又穿着围裙,燕宁便问道:“李妈妈在包饺子了?” “是的小姐。” “什么馅的?” 李妈妈愣了一下,这个先前小姐还真没吩咐,她说道:“猪肉芹菜馅的。” 燕宁笑了笑:“甚好,肉要多一些。” 李妈妈:“……” 看来以后炒菜包饺子,都得以肉为主。 燕宁说:“李妈妈去忙吧,晚上我们一起吃肉饺子。” 李妈妈额头抽了抽,心想着我知道小姐你喜欢吃肉了,不用再刻意强调一遍,我也喜欢吃肉呢。 李妈妈笑了笑,回到厨房继续忙碌。 燕宁晚上要住在这里,让念蝶去后院铺床,燕朗住前院,她住后院,虽然他们是姐弟,但还是要讲究。 一个炉子不够,她打发念蝶又去买了一个炉子。 前院用一个,后院用一个。 这么冷的冬天,屋里没炉子可不行。 念蝶先买炉子,将炭烧着之后,这才去铺床,又整理从宫中带出来的衣物等。 燕朗过来看了一眼,看完就要出去,燕宁喊住他:“燕朗。” 燕朗回身,问道:“四姐姐有事?” 燕宁说:“我刚进来的时候看门上没有帖对联,李妈妈没有去买对子吗?” 燕朗自得了那把宝贝的雪尘剑后,一直在练剑,但他谨记着燕宁的话,燕宁离开后,燕朗给了李妈妈二十两银子去买东西,李妈妈买了面和肉,还买了菜,也买了对子,燕朗有记帐,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写对联,想着等燕宁来了再写的。 燕朗说:“买了,我还没写。” 燕宁问道:“李妈妈下午都买了什么?” 燕朗说:“我记帐了,现在把帐册拿给四姐姐看。” 燕朗回到书房,拿了帐册过来,燕宁翻开看,帐册记得很朴实,也非常简洁明了,因为是刚开始记帐,数目很少,一眼就看明白了。 燕宁合上帐册,说道:“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式记帐,给了李妈妈多少钱,结余多少钱,也一并写上。” 倒不是不相信李妈妈,也不是防备李妈妈,而是李妈妈刚来,人品如何尚不清楚,燕宁也不能天天出宫盯着,李妈妈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情,买东西的钱是否属实,谁也不知道,记了帐,以后好对比。 如果李妈妈人品可靠,以后也不用记帐了。 记帐的目地,只是为了考验李妈妈的人品。 燕朗很听燕宁的话,燕宁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点头:“好的,四姐姐放心,我以后都会记清楚的。” 燕朗拿起毛笔,在帐册里补上今天给李妈妈的银钱数量,又将结余的金额给写上了。 他再拿给燕宁看,燕宁扫了一眼,合上帐册,让燕朗将对子拿出来。 对子拿出来后,燕宁接住,又将对子铺在地上,让燕朗写对联。 燕朗摸了摸头,瘦削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四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在兰州关的时候,我喜欢看兵书,不太喜欢读圣贤书,这对联么,怕是写不好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写,而是等着燕宁来写的原因,他想让燕宁写。 燕宁看着他,淡淡说道:“怕什么,这是我们自家宅子,写的好还是写的不好,又不影响,只是因为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贴对联,我这才让你写的,寻常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写。” 燕宁将毛笔塞给燕朗,燕朗接了,为难道:“写什么呢?” “很简单,写你心中想写的东西,你想表达什么,就写什么,你心中有什么理想,就写什么,四姐姐刚刚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宅子,为了春节而应景,不是参加文式比赛,写的好坏都不影响。” 燕朗似乎听明白了,问道:“写我心中所想的东西?” 燕宁点头:“嗯。” 燕朗垂头想了想,片刻后,他蹲身,开始提笔写。 上联:白马长戈十里。 下联:夕阳游子归乡。 横批:春盈山河。 燕宁眉头挑了挑,心想着燕朗小小年纪,倒是很惦记失去的故土,这也能理解,毕竟生在武侯之家,没有谁会真的无动于衷,燕朗先前写信,末尾的那句话是:赢得身后名。 所以燕朗其实很想建功立业。 燕朗站起身,问道:“四姐姐,这幅对联怎么样?” 燕宁笑着说:“可以,反正就是应个景而已,不过,一副对联不够,得写三幅,大门上贴一副,前院正堂贴一副,后院正堂贴一副,大门和前院的你写,后院的我来写。” 燕朗点头,等地上对联的墨汁干了,他挪过去,再写第二副,之后是燕宁写后院正堂门的对子。 这是自家院子,院子也不大,家里也没什么人,过年除了宁家人可能会过来做客外,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也不必讲究,三副足够了。 写好,燕宁让念蝶去厨房搅面糊,过来后,念蝶帮着燕朗贴对子,燕宁收拾书房,收拾书房的时候还是觉得需给燕朗找个书童。 李妈妈在厨房下饺子,好了之后过来汇报,燕宁说:“好了就吃吧。” 一人一大碗,就是李妈妈,也吃上了香喷喷的肉饺子。 李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吃,燕宁、燕朗、念蝶三个人在堂屋吃,三个人都饿了,只顾着吃饺子,都不说话。 一碗饺子下肚,燕宁饱了,念蝶也差不多饱了,燕朗又要了第二碗。 燕宁看着燕朗吃的大汗淋漓,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又心疼又心酸,这孩子三年都没吃到饺子了。 想到还在流放的父母,燕宁的心又悲痛起来,但愿明年他们能吃到香喷喷的饺子。 宁家人不知道燕宁今天出宫了,原本燕宁有考虑过带燕朗去宁家过年三十的,但后来又作罢,这是燕朗来归阳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她陪他的第一个春节,这更是燕家在归阳城立门户的第一个春节,如此特殊的日子,她不能去宁家,她要陪着燕朗,在这个宅子里,过一个独属于他们燕家人的春节。 燕宁没通知宁家人那边,宁家人也就不知道,两边各过各的。 燕朗吃饱后,燕宁和念蝶早就散步去了,天冷,好在没有下雪,偶尔有冷风刮过,但风不大,燕宁和念蝶在后院的园子里消食,燕朗丢了碗筷,李妈妈收拾。 燕朗吃的有些饱,不敢练剑,也去消食,碰到燕宁和念蝶,燕宁说道:“燕朗,想不想出去走走?大年三十,归阳城应该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我们也去看看,长长见识?” 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没有君王调令,不能离开,也不能随意进皇城,燕朗长这么大,这真的是第一次来归阳城呢。 燕朗眼睛一亮,说道:“四姐姐,我们可以出去玩的吗?” 燕宁笑道:“为什么不能?你现在是圣哲学院的一名学生了,四姐姐不才,却也是后宫一员了,我们不再是罪臣,行动不再受拘束,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四姐姐现在也不在宫里,可以陪你四处逛逛的。” 燕朗立马道:“那我们去看夜景,我还没看过皇城的夜景呢。” 说实在的,燕宁也没看过,进宫后就一直在宫里头,晚上没出来过,平时的夜景都没看过,更别说过年时的夜景了。 燕宁让李妈妈看着院子,她带着燕朗还有念蝶一起出门,三个人还没走到门口,布庄的人过来了,是来送衣裳的。 燕宁笑道:“刚好,燕朗可以换一套新衣服了。” 念蝶跟布庄的人对好衣服数量,检查了布料,全部合了要求之后银货两讫,布庄的人离开,念蝶抱着衣裳进屋。 燕朗不想换衣服,但燕宁执意让他换,他只好换了。 没有马车,三个人徒步往门外走。 四周静悄悄的,因为这里是圣哲学院,即便是年三十,或是春节夜,这里也没人来闹,整个圣哲学院的周边都是僻静的,仿佛有一层圣洁的光笼罩在这里,让人不敢造次。 走过门前,再穿过一个胡同,转到一条大路上,燕宁正觉得眼前这条路好像有些眼熟,就见对面一个宅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人。 看到那群人,燕宁立马拉着燕朗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巷子口。 燕朗不解,问道:“四姐姐,怎么了吗?” 燕宁冲他嘘了一声,让他别说话。 念蝶有些好奇,探头到巷子口外面看了看,看清那些人的模样,认出他们的身份,她吓的立马把头缩了回来,冲燕朗小声说:“是陛下。” 燕朗:“……” 燕宁往身后来的方向瞅了瞅,又往皇太妃的宅门前瞅了瞅,她是没想到,燕朗住的地方,离皇太妃住的地方,这么近的。 齐王叔和齐王妃向皇太妃辞行。 皇太妃说:“大年三十,知道你们也会去玩,我就不留你们了,我也想出去转转呢。” 齐王妃说:“那我们就一起好了,难道你要一个人去转吗?” 皇太妃说:“我还有学院的事情要忙,忙完再出去的,你们先去,到时候遇到了就一起,没遇到就算了。” 齐王妃感叹:“何必这么劳累自己。” 皇太妃笑着说:“我没觉得这是劳累,我觉得很开心。” 齐王妃有些心酸,更加的心疼,先皇去世后,她这个妹妹就把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学院上面,好像没了学院,她也就活不成了。 齐王妃拉了拉皇太妃的手,拍了拍,最终没再多说什么,跟着齐王叔一起上了马车。 送走齐王叔和齐王妃后,皇太妃又看向齐横元:“我知道你不会陪我,也不会等我,跟人有约了吧?” 齐横元嗯一声:“皇嫂有事就去忙,也别太劳累,朕约了千悦。” 皇太妃想说,你带着杨千悦也是带,带着陈鱼容也是带,不如就一起带着好了,但想到齐横元只钟爱杨千悦一人,若真把陈鱼容带上了,陈鱼容可能就是一个透明人,反而会惹得陈鱼容伤心,这话也就没说。 皇太妃看了一眼隔壁,杨家就在皇太妃宅子的隔壁,这也是为什么皇太妃姓陈,齐横元打小又在皇太妃这里长大,反而没有跟陈鱼容青梅竹马,而跟杨千悦成了青梅竹马的原因。 杨家和皇太妃的宅子是邻居,一墙之隔,却隔不住两小无猜的情义。 “你是在门口等杨千悦,还是去杨府找她?还是先回屋,等杨千悦来找你?”皇太妃见杨家门前没什么动静,问齐横元。 齐横元说:“朕等她,皇嫂回屋吧,外面冷。” 皇太妃就不管他了,自己进了院子,关上门。 齐横元走到杨家门前,没敲门,也没进去,就站在外面等。 陈东雁放假了,没跟在齐横元身边,王公公明天过来伺候,今晚上不在。 此时此刻,杨家门前就只有一个齐横元。 念蝶小声问道:“小姐,陛下他在干什么?” 燕宁抬头看了一眼齐横元站的那个宅门,上面写着杨家,她似乎明白了,说道:“在等杨贵妃吧?” 念蝶吃惊:“啊?” 她忍不住羡慕道:“杨贵妃真是人间的大富大贵啊,这天下间,能让陛下甘愿站在门外等的女子,只有杨贵妃了吧?杨贵妃真是好命啊,出生杨家不说,还有陛下的喜爱。” “哎。”她叹一声,忍不住去看自家小主,摇头又摇头。 美人是没希望了。 看来,邀宠这条路走不通啊。 燕宁不知道念蝶在感叹什么,只觉得齐横元站在那里,她们这一行人不好出去。 想了想,说道:“我们再返回去吧,从另一条路走。也不知道陛下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没时间跟他一起耗在这里。” 燕朗点头:“我听四姐姐的。” 念蝶也没意见,于是三个人又原路返回,再从另一条路出去。 好在归阳城的街道都是四通八达的,走了半柱香,终于走出了圣哲学院的范围,然后感受到了热闹的年节氛围。 念蝶问道:“小姐,去哪条街呢?” 燕宁也不知道,索性道:“哪里的吆喝声大,我们就去哪里。” 她看向燕朗:“燕朗,你听一听,哪条街的吆喝声大。” 燕朗运足内力去听,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是南街,果然还得是最繁荣的街道才行。 燕宁说:“那是南街,我们去南街。” 一路走过去,遇到了很多人,但谁也不认识谁,隐约可以看见银卫军的身影,但数量不多,应该只是值班的。 虽然南街最繁荣,但路经其它街道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其它街道的热闹。 燕朗看的眼花缭乱。 念蝶叽叽喳喳:“小姐,你看你看,那个人好厉害哦。” “小姐,你看你看,那花灯好漂亮,像山一般。” “小姐,人好多啊。” “小姐,那里有耍杂的,我们去看看?” “小姐……” “小姐……” 念蝶已经激动的说不过来了。 燕宁也看的眼花缭乱。 她其实不知道姜国的皇城年景是怎么样的,小时候好像也回去过过年,但已经记不清了,后来因为父亲编写地志,去的远了,恰逢过年的时候回不去,也就不回去了,久而久之,好像也养成了习惯,不能回去便也不回去了。 她母亲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是过年。 父亲深以为然,便也随遇而安。 她去过很多地方,参与过很多地方的年节,唯独对姜国皇城的年景没有印象,这也许就是天意。 旁边有一个丫环在说话:“小姐,今年的年三十,好像格外热闹些呢!” 小姐还没应腔,摆摊的一个妇人接话说:“那当然啦,今年咱们陛下连续收复了三个失地呢!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旁边卖酒水的老伯也跟着道:“谁说不是呢,就冲着这样的好消息,大家也要把这节日气氛弄的更加热烈些啊!” 卖花灯的少年说:“去年我都没出来摆摊,说真的,去年的南街,很是冷清。” 卖胭脂水粉的姑娘说:“陛下能收复三个失地,就能收复其它六个,我相信明年的春节,会更加热闹。”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都夸他们的陛下厉害,跨齐国士兵们厉害。 燕宁想,原来今年的热闹是有原因的,也是,三年前齐国败亡的那么惨痛,百姓们哪里有心情出来热闹,齐横元肯定也不会出来,就算去了皇太妃那里过年,也没心情出来走动吧。 燕宁心想,原来她的存在,不是让一小部分人开心,而是她能让整个齐国的百姓们都开心。 而有她在,她就会让这样的开心和盛世繁荣,永垂不朽的传承下去。 燕朗看到了有人在街头耍剑,他眼睛顿时亮了。 他拉了一下燕宁的手臂,指着耍剑的地方:“四姐姐,我想去那里看看。” 耍剑的地方一阵鼓掌叫好,燕宁早就注意到了,她瞥了燕朗一眼,无奈道:“让你来归阳城是读书的,你倒好,还是一心扑在武艺上面。” 燕朗笑道:“这不是还没正式开学吗?四姐姐放心,等开学了我一定用心读书,不把心思都扑在武艺上面。” 说是说,燕宁却是舍不得拒绝燕朗的,只得带着他去了。 燕朗看的津津有味,燕宁和念蝶却没丝毫兴趣,她二人在旁边的铺子看花灯。 对面酒楼一个厢房里,陈东雁、杨孝理、付黄贺、谢镜礼四个人在喝酒,谢镜礼眼尖,先发现燕宁,戳了一下陈东雁的手臂,让他往下看。 陈东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燕宁,他掀起眼皮,看向谢镜礼:“怎么了?” “燕美人在下面。” 陈东雁面无表情道:“跟我什么关系?” 谢镜礼笑了笑,那笑容让陈东雁十分不舒服。 陈东雁尚没有说话,付黄贺啧了一声:“燕美人挺能入乡随俗,居然也出宫了,看来是陛下允许的,陛下对燕美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当然了。”接话的是杨孝理。 杨孝理也看到了南街上的燕宁,本来杨孝理不认识燕宁,只不过那一次东街偶然相遇,燕宁又跟宁素素十分亲密,杨孝理自然把她记得特别牢,虽然当时燕宁是男装,此时是女装,杨孝理还是认出了她。 杨孝理说:“天下间少有女子能像燕美人这样,能看破天地风云,又将这样的智慧用在战场上,陛下对她不一般,才是正常的。” 谢镜礼合上折扇,笑着说:“凭燕美人的才能,问鼎帝心,早晚的事。” 陈东雁瞥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向陈东雁,四目相对,陈东雁挑了挑眉梢,不冷不热道:“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的。” 谢镜礼说:“你们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陛下有一天爱上燕美人之后……” 三个男人都看着他,杨孝理捏了一颗花生,打在谢镜礼头上,付黄贺提起酒坛,摆在谢镜礼面前,陈东雁夺了谢镜礼手上的扇子,下巴示意了一下:“罚酒。” 谢镜礼:“……” 他无语道:“为什么要罚我酒?” 三个男人一致开口:“你该罚啊。” 谢镜礼:“……” 他笑了笑,提起酒坛子就开始喝起来。 陈东雁垂眸看向楼下的燕宁。 付贺黄看向燕宁旁边的念蝶。 杨孝理在燕宁身边找宁素素,没找到。 燕朗看完一段武艺表演,热血沸腾,他有些后悔,没有带雪尘剑出来,不然他也能上去耍一段。 燕朗心痒手痒,对燕宁道:“四姐姐,归阳城这么大,应该有武场的吧?” 燕宁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燕朗说:“四姐姐别紧张,我只是去切磋一下武艺,不干别的。” 正好刘磊巡逻经过,听到了燕朗的话,他略略抬头,扫了燕朗一眼,发现燕朗只是一个孩子,还挺瘦弱,忍不住笑道:“小孩子家的,玩一些小孩子的事情就行了,去什么武场,你知道武场是什么地方吗?” 燕朗当然知道,他在兰州关的时候,可是经常去武场的。 燕朗也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说话的男人,见他穿着官服,面上不由就多了几分恭敬,说话也带了三分谨慎,但是没有任何卑躬屈膝的神态,他笑着说:“我知道武场是什么地方,我去过的,只是第一次来归阳城,没进过归阳城的武场,听大人的意思,归阳城也有武场的哦?” 刘磊挑了挑眉梢,审视了他几眼,说道:“你看上去不大。” “是的,我今年10岁,过了年,11岁。” 刘磊点了点头,齐国尚武,武侯和关侯一抓一大把,而这些武侯和关侯的子弟们,也多数习武,当然,也有不求上进,不喜欢习武,转而学文的例子,但那些还是少数。 刘磊也不问燕朗的来历,想着他第一次来归阳城,肯定不是归阳城内的武侯子弟,必然是守在九关九城那边的。 身为银卫军,武将传承,刘磊对习武之人总是多了几分尊重,尤其是来自九关九城那边的戍边将士们,他们以血肉之躯保家卫国,更值得敬重。 “归阳城一共有六个武场,两个在城内,四个在城外,城内的两个武场比较和气,一般不会出现重伤的情况,你若真想去武场切磋武艺,我建议你去城内的两个武场,这两个武场都在西街,街头一个,街尾一个,今晚是年三十,那里必然会比平时更热闹,你要现在去吗?” “我……” “你若去,我可以带你去。” 燕宁眼皮一跳,想着你好好的银卫军,不当你的职,怎么做起领路人了? 她让燕朗来归阳城,是让他学习的,不是让他来比武的。 燕宁笑着说:“多谢这位大人,我弟弟他确实好武,我们也确实刚来归阳城,对归阳城不太熟悉,大人既告诉了我们武场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找就是,不敢劳烦大人。” 刘磊是惜武之人,觉得眼前这个小少年跟他说话不卑不亢,颇有大将之风,他就更加的喜爱了,一时高兴,就忘记了自己还在当差。 刘磊一拍脑袋:“你们看我,还真的忘记了自己在当差,那好吧,你们自己去,我在值班,确实不能乱走。” 燕宁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刘磊抱拳走了。 燕朗兴奋道:“四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武场吗?” 燕宁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去什么去,年三十晚上去武场?你怎么想的啊。” 燕朗脸上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消散,他问道:“年三十晚上不能去武场的吗?”兰州关可没有这样的规矩呢。 兰州关没有这样的规矩,归阳城也没有,不然刚刚那个银卫军也不会说今天晚上武场会越发的热闹。 燕宁说:“今天你刚来,我想带你多走走,先熟悉熟悉四条街道,再看看归阳城的民土风情,要不是赶上过年,陛下刚好也出宫过年,四姐姐都出不来,难得有这个机会,四姐姐想多陪陪你,难道你不想多陪陪四姐姐哦?” “我当然想。” “那就是了,我们逛街,明天大年初一,我们去宁家走一趟,随后你想去武场,四姐姐就不管你了,可行?” 燕朗点头,主动拉起燕宁的手:“那四姐姐,我们去前面看看。” 燕宁说好,念蝶跟上,三个人往前面更加热闹的地方去了。 酒楼上方三个男子同时收回视线,收回视线的时候,三个男人眸底闪现着不同的情绪。 谢镜礼的一坛酒刚好喝完,他搁下空酒坛,还没说什么,陈东雁率先站起身,说道:“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晚些时候去皇家武场。” 皇家武场也在城外,是六个武场里面最终级的一个武场,不管是城内的武场,还是城外的武场,都有严格的规矩,不能闹出人命,一旦闹出人命,比武双方都将受到十分残忍的酷刑,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武场只是习武之人切磋的地方,之所以分城内城外,还额外加了一个皇家武场,那是因为即便是练武之人,也有实力高低之分,齐国尚武,有些武侯家出生的孩子,也是打小习武的,而这些人爱武,学了些武艺之后就想找人切磋,但这个时候的他们,实力还远远不够,这便有了城内的初级武场,这样的武场最适合他们了。 当城内的武场不能再满足他们后,他们就可以去城外的武场,找武艺更高的人去切磋。 三个武场都打遍,觉得没什么对手之后,就可以去皇家武场了。 皇家武场里的人全是武将出身,最低也是士兵级的,不管切磋成功还是不成功,都是可以当武官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当然了,即便当武官,那也是从最基础起步,不是一上来就当武侯。 陈东雁、付黄贺、杨孝理三人去到齐横元身边当了武童之后,齐横元和他们切磋,或者他们三个人之间切磋,去的地方就是皇家武场。 齐横元没登基为帝之前,他们经常到皇家武场玩,齐横元登基之后,陈东雁、付黄贺、杨孝理三人各领了官职,不管是齐横元还是他们三人,都没那么多的时间去皇家武场了,于是齐横元便规定了每年的年三十,他们去一趟皇家武场,比试比试,看这一年四人的功力是不是退步了。 付黄贺点头:“皇家武场见。” 杨孝理也说:“皇家武场见。” 谢镜礼喜欢经商,他不喜欢舞刀弄枪,也就不掺和了。 陈家和谢家是邻居,陈东雁去齐横元身边当武童前,跟谢镜礼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两个人是真的一起长大的。 谢镜礼一听陈东雁要走,跟着站起身,追着陈东雁下了楼。 陈东雁是真的要去办一件事情,一件很小、但对他来说,又是极重要的一件事情。 见谢镜礼跟着他,他说道:“别跟着我。” 谢镜礼问:“你去哪儿?” “你管我呢。” “……” 谢镜礼伸手扯了一下陈东雁的手臂:“今天晚上,我有任务的。” 陈东雁正想说:“你有任务跟我什么关系?” 话刚要说出来,忽然顿住。 他猜测到什么,猛的转身,视线冷冷的落在谢镜礼身上:“又是你妹妹给你的任务?” 谢镜礼手握折扇,无奈道:“谁让她那么喜欢你。” “我不喜欢她!” 说完大步往前走,要不是谢尔丹是谢镜礼的妹妹,陈东雁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谢镜礼快步追上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天天劝她的,可劝不住啊,东雁,好歹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你不把她当爱人,那肯定也是当妹妹的吧?今天年三十,她就想跟你一起游个湖,你……” 陈东雁忽然提起内力,在人潮汹涌的南街上,身如鬼魅,眨眼就消失在了谢镜礼面前。 谢镜礼:“……” 不去就不去,干嘛显摆你的武艺,知道你厉害! 谢镜礼叹气,去找他妹妹了。 陈东雁走入金梅阁内,立马有小二过来迎接:“陈大人,新年快乐,是要买什么礼物送人吗?” 不能怪小二这么问,委实是因为金梅阁卖的全是女子之物,陈东雁一个大男人,肯定不是买东西自己用,又加上今天年三十,买礼物送人再适合不过了。 陈东雁摇头:“不买东西。” 小二眉梢一挑:“那陈大人……” “我找陶师傅。” 小二立马道:“陶师傅在东院的制作坊,我带你去。” “有劳,多谢。” 陶师傅是金梅阁的技师,一般不见外客,但若是有人要修古董字画或是金银玉器,那就得找他了。 小二将陈东雁带到东院的制作坊,陈东雁见到了陶师傅。 陶师傅问道:“要修什么?” 陈东雁低头,小心翼翼取下左手上的那串佛珠,珍爱般看了一眼,这才递给陶师傅:“帮我给这串佛珠加个保护罩。” 陶师傅接过佛珠看了看,问道:“你想用什么材料?” “最耐摔的。” “那就树胶。” “好,什么时候能弄好?” “一个时辰就好了,陈大人不急的话,可以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我不急,但是你要当心些,不能扯断了佛珠。” 陶师傅点头:“我会注意。”然后起身,进了一个房间。 一个时辰后,陶师傅出来,把一串褐色手链给了陈东雁,陈东雁接过看了看,不管是佛珠还是串佛珠的线,都被树胶覆盖住,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了。 陈东雁犹豫片刻,先是小心的往地上摔了一下,完好无损。 他捡起来,稍微加大了一些力道,又摔一下,还是完好无损。 再次捡起来后,他咬了咬牙,猛力一摔,佛珠手链跌地那一刻,他的心跳都要静止了,他都不敢看,还是陶师傅将东西捡了起来,递给他,笑着说了一句:“没坏,陈大人放心,经我手的东西,质量都有保证。” 陈东雁这才敢睁开眼,眼前的手链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破坏。 陈东雁这回终于放心了,接过手链重新戴在左手上,出去付了钱。 他走入闹市,心情无比的好,经过一个首饰铺子,他驻足半晌,买了一根淡雅的白玉雕梅花簪子。 他将簪子收入袖兜,大步往城外的皇家武场去。 齐横元在杨家门口接到杨千悦,两个人坐轿去了舞阳河。 舞阳河是归阳城内最大的河流,平时也承载着一部分河运贸易,但到了年三十这一天,整个舞阳河被花灯点亮,沿河一片旖旎,十分壮观好看。 杨千悦最喜欢坐船,小时候就很爱来舞阳河玩,长大后越发热爱,不管是齐横元登基之前,还是登基之后,年三十这一天,齐横元都会陪杨千悦来游览舞阳河上的风景,但是平时齐横元没陪杨千悦来过。 齐横元的皇兄没有战死之前,齐横元也没有哪一天是无忧无虑的,那个时候,他失去了父皇母后,在齐横元心里,一直都有复仇的火焰,他埋头练武,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有一天能够亲上战场,为父皇母后报仇。 心中怀着仇恨的他,哪里有心情、有时间去风花雪月。 别人都觉得他喜欢杨千悦,但事实上,他只是把杨千悦当妹妹,毕竟小时候,杨千悦经常去找他,在他休息的时候陪伴他,那个时候,齐横元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妹也不错。 他只有一个父皇母后,也只有一个皇兄,可这些人全部都离他而去了,他渴望亲情,他想要亲人,自然而然的把杨千悦当成了妹妹,也就格外的对杨千悦好一些,几乎她提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对她也会跟对别的女子不一样,但那不是爱情,齐横元很清楚,那不是爱情。 杨千悦不知道齐横元的心思,杨千悦只知道齐横元对她特别好,别人误会她是齐横元的心上人,她自己当然也误会了。 她认为齐横元是爱她的,毕竟,没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能得到齐横元的格外青睐。 眼见时辰不早了,怕齐横元离开,杨千悦娇娇的说:“横元哥哥,今晚不去皇家武场了,陪我好不好?” 杨千悦是真的喜欢齐横元,舍不得离开齐横元,但齐横元每年的三十这天都要去皇家武场,不能一直陪着她。 齐横元看了杨千悦一眼,说道:“湖上风大,不能一直玩。” 杨千悦说:“不在这里一直玩,我们去吃夜宵吧?” 齐横元摇头:“不饿,你如果饿,回去吃些东西,不要在外面吃,时辰确实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杨千悦眼见留不住齐横元了,也不勉强,就怕惹他不高兴。 他惹真生气,她都哄不住。 杨千悦退而求其次,说道:“横元哥哥,我跟你一起去皇家武场吧?” 齐横元拿开她的手,低斥道:“胡说什么,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回去睡觉。” 杨千悦撒娇:“我想陪横元哥哥嘛。” 齐横元皱眉,他觉得十分诡异,明明是杨千悦在向他撒娇,可他却想到了燕宁。 要说这天下间,哪个女子最柔弱最适合撒娇,那肯定非燕宁莫属。 她撒娇的样子,任何女子都比不来。 第106章 疼,夫君吹吹 兀自深吸一口气,齐横元努力摒除燕宁,对杨千悦说:“不想玩了就回去睡觉。” 杨千悦立马道:“我想再玩一会儿。” 齐横元看着她,杨千悦一点一点将头垂下去,小声说:“不玩了,回家。” 齐横元带她下船,再坐马车回了杨宅。 齐横元没让杨千悦下马车,他自己下了马车,让车夫把马车赶进院门。 杨千悦掀开车帘看着他:“横元哥哥。” 齐横元说:“回去洗个热水澡,饿了就让厨房做些热食吃,吃了就睡觉。” 他的声音平静缓慢,不见起伏,话里也全是对她的叮嘱和关心,但还是让杨千悦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距离。 杨千悦瘪瘪嘴,说道:“横元哥哥也不要太晚了。” “嗯,我知道。” 杨千悦又看了齐横元一会儿,见齐横元铁定了心不带她去皇家武场了,只好放下车帘,让车夫赶马车。 齐横元站在那里,看着马车进了大门,这才转身,往皇家武场走去。 燕宁带着燕朗,也转到了舞阳河,站在桥面上,远眺舞阳河两岸风景,只觉得华彩如星,美不胜收。 燕宁眼中露出惊叹。 念蝶低呼:“小姐,舞阳河到了晚上这么美的吗?” 燕朗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眼睛:“这是真的唉,我还以为是幻觉呢,齐国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他激动道:“四姐姐,我们去坐船吧!你看河面上有好多船啊,也有好多人啊,船跟船之间居然还能互换人和物!” “那是一种游戏。”燕宁道。 燕朗好奇的问:“什么游戏?” 念蝶也一脸疑问的看着燕宁。 燕宁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文武斗吧,你们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去看看的。” 于是三个人去了河岸,付了钱,上了花船。 花船上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船上还有卖东西的,简直神奇之极。 文武斗在最顶上一层,因为燕朗和念蝶都想去看,燕宁也想见识见识,便去了顶层。 天气寒冷,偶尔刮起来的一阵湿风,能冻的人哆嗦,顶层也有老人和孩子,老人和孩子们穿的厚实,但年轻的男子或是女子,多数都脱了大衣,满脸红润,眸色清亮,被这文武斗场上的气氛渲染的闪闪发光。 燕宁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也有一艘大船,船上顶层也有很多人,跟这边的情况差不多。 “上一场武斗,我们这边胜了,那么下一场文斗,就该我们出题,子莺,你要做好准备哦。” 说话的是个女子,穿着黑色窄袖戎装,十分英气。 燕宁再往对面船上去看,站在最前面的,居然也是一个女子,穿着同样的黑色窄袖戎装,长发如男子一般盘了起来。 她鼻吼哼了一声,说道:“别得意,尔丹,看我明年非要胜你一回不可,既然你们那边胜了,那就你们出题,我还是很讲规则的。” 叫尔丹的女子笑着冲对面叫子莺的女子拱了个手礼,之后跟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子叽叽咕咕,大概在讨论出什么题吧。 这么一看,好像真正比赛的人,都是女子,对面船上也是,男子们居然只是看客。 燕宁唏嘘,心想着齐国民风果然非同一般,女子也如此强悍的。 “我们商量好了。” 那个叫尔丹的姑娘中气十足的向对面的船喊了一声,然后她走到船栏处,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是年三十,而今年,对我们齐国人而言,又是扬眉吐气的一年,陛下带着齐国将士们收复了三个失地,如此振奋人心之事,值得我们纪念,那么,便以春耕为题,斗诗,三局定胜负,如何?” 对面叫子莺的女子不解道:“年三十和胜利,跟春耕什么关系?为何要以春耕为题作诗?” 叫尔丹的女子说:“年后便是春天了,以春为引,我觉得刚好合适,胜利与耕耘一样,都得付出,我也觉得挺合适。” 叫子莺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笑道:“好,就以春耕为题,这次一定会胜你们!” “那可不一定哦!” 叫子莺的女子哼了一声,转头与自己的队友们酝酿诗句去了。 燕宁对这些没兴趣,问燕朗:“还看吗?” 燕朗对斗诗也没兴趣,摇摇头:“不想看。” 燕宁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有些晚了,我们再去别的街道逛一逛,看看别的街道的年三十是什么光景,然后就回家,如何?” 燕朗说好,念蝶也说好,于是三个人又下了船。 沿路返回,去别的街道,却在半道的时候巧遇了刘宝罗。 刘宝罗好像在等人,站在路边东张西望,这一望竟是望到了燕宁,燕宁刚好也看到了她,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走进。 刘宝罗问道:“你也来逛街了呀,逛了多久了?” 燕宁说:“很久了,打算去另外三个街走一圈,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刘宝罗笑道:“我出来的晚,这会儿是打算去舞阳河的。” 燕宁说:“我刚从那边过来,那里还热闹着。” 刘宝罗说:“要不要陪我再去一趟?” 燕宁摇头:“不去了,我带燕朗出来的,主要是想带着他熟悉一下各个街道,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不想再耽搁。” 刘宝罗不勉强,说道:“那好吧,元宵节那天,晚上还会有这么热闹,到时候我再约你一起。” 燕宁点头:“好。” 刘宝罗在燕宁身边找了一圈,没看到有什么小少年,忍不住问道:“燕宁,你弟弟呢?” 燕宁说:“就在我身边。” 她正准备向刘宝罗介绍一下燕朗,结果头一偏,没看到燕朗。 燕宁大惊,左右找了找,也没找到人。 燕宁问念蝶:“燕朗呢?” 念蝶眨着眼睛,一脸懵:“六少爷刚刚还在这里的啊,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燕宁脸色微变,立马让念蝶去找人,她也开始找人,刘宝罗见燕宁着急,她也让丫环们去找,因为刘宝罗一行人不认识燕朗,所以只得跟着燕宁和念蝶一起。 燕朗刚刚确实一直跟在燕宁身边的,只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这一撞像是故意的,因为那人撞了他后,并没有退开,反而扯了他的披风,往他自己身上盖去。 燕朗皱眉,正想将那人推开,却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 然后他听见一个娇弱的女子的声音,带着童稚未退的稚音,小声说道:“披风能借我用一下吗?” 燕朗低头,果然在自己的披风底下看到了一个小姑娘,她的手中还抱着一个披风呢。 燕朗觉得古怪,她自己明明有披风,不穿,偏要夺他的。 这是什么套路的小偷。 燕朗正要拒绝,却忽见女子裙摆处有一些血迹。 她努力扯着他的披风,往那血迹处掩盖。 可能也发现了燕朗的眼神在看那里,她越发的尴尬和无措,小脸抬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哥哥……” 燕朗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身上为什么有血?” 她红着脸低头,什么都不说。 燕朗起初不太明白,觉得这个小姑娘真诡异,猜测着她是不是什么坏人,却忽然间,又似乎有点儿明白了什么。 他上面有四个姐姐,平时都在一起住,除了四姐姐燕宁和他一母同胞的嫡姐姐燕小叶还没嫁人外,大伯家的两个姐姐都嫁人了,那两个姐姐比较彪悍,没嫁人之前就十分开放,这也跟兰州关彪悍的民风有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兰州关是边防要塞,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大伯家的两个姐姐嫁了人,却也还在兰州关,要么就在兰城,时常也见面的,这两个人经常‘欺负’燕朗这个最小的弟弟,有的没的都往他耳朵里说。 燕朗看一眼不敢抬头的小姑娘,果断解开披风,裹在她身上,完美无缺地挡住了那沾血的衣裙。 小姑娘正要抬脸感谢他,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垂头将她拉离开了人群范围。 燕朗找了一家客栈,将小姑娘带进去,直到进入厢房,小姑娘这才后知后觉,一下子抱紧自己,警惕地盯着他:“你、你……你想干嘛?” 燕朗翻白眼:“先待在这里,不要把我的披风弄脏了。” “?” “我去给你买套新衣服,顺便买点儿别的东西。” 见她还是用看‘坏人’的眼光看着他,燕朗怒道:“是坏人该不会管你了。” 他又强调一遍:“不要弄脏了我的披风,那是我四姐姐花钱给我做的,我才刚穿,一会儿我回来,还要拿走它的。” 说完恶狠狠瞪了一眼小姑娘,立马走了。 燕朗买了一套女子衣裙,按小孩子的尺寸买的,另外也买了月事带,这真是让他无比尴尬,在女子店铺买这东西的时候,好多姑娘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又不是他用,看什么看。 回来后,想到自己受到的眼神杀,越发对面前的小姑娘没好脸色了。 燕朗冷着脸把装东西的包袱扔在桌上,取了自己的披风立马走了。 小姑娘追上去,问道:“你……” 刚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包厢的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 脾气怎么这么差劲! 刘玉婵转身,一边撅嘴一边打开桌子上的包袱。 打开包袱,看到了新的衣裙,还有月事带,她白嫩的小脸一下子涨红。 这真是…… 第一次来这种事情,居然是一个陌生的小少年帮她准备月事带。 天下间的女子,她是头一遭吧? 虽然尴尬羞涩,但情况特殊,她的丫环去帮她买吃的了,她们走散了,小少年又把他的披风拿走了,她好不容易反应机敏没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现在怎么还会穿着脏衣裙出去。 无奈之下只得用了月事带,换了干净的衣裙,脏的自然被她装进包袱里,扔进了垃圾堆。 新的衣裙不太合身,感觉有些小,好在还能穿。 刘玉婵穿好,心里终于踏实了,又怕她的丫环买了吃的回去找不到她,也怕耽搁久了,她姐姐担心她,她立马出了客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先等丫环,再跟姐姐汇合。 燕朗也是原路返回,碰到了燕宁,燕宁上前一把抱住他,眼睛都红了:“燕朗,你跑哪里去了,你是要吓死四姐姐吗!” 燕朗有苦难言,燕宁又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燕宁将燕朗推开,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眼,又将他推过去,看他后面有没有受伤。 燕朗说:“四姐姐,我没事,我只是一时走丢了。” 燕宁气道:“你都不能跟紧一点儿吗?” 燕朗说:“四姐姐,我错了,下次我一定跟紧你们。” 燕宁见燕朗没受伤,也不再苛责他,带他见了刘宝罗,这个时候刘玉婵还没回来,燕朗和刘宝罗认识了之后,念蝶和刘宝罗的丫环也回来了。 燕宁怕时间不够用,不想耽搁,就跟刘宝罗辞别,然后带燕朗和念蝶离开南街,去了别的街道。 刘宝罗正打算去找妹妹,刘玉婵带着丫环走了过来,两个人的手中都抱着吃的。 刘宝罗正想打趣一句妹妹:“成天就知道吃。” 结果一抬眼发现妹妹的衣服不对劲,刘宝罗惊问:“刘玉婵,你衣服怎么回事?” 刘玉婵扯着刘宝罗的衣袖,小声说了刚刚的那一场意外,还有帮她忙的小少年。 刘宝罗大惊,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没有不舒服吧?” 刘玉婵轻蹙柳叶眉:“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刘宝罗说:“那我们不去游船了,反正每年都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元宵节那天,我约了燕宁,到时候你也一起,见一见她的弟弟,明年你们要一起读书的,我怕有人会欺负燕朗,你在学院里也帮着照拂一二,现在我们先回家,你好好休息,让周妈妈给你煮红糖枣热汤喝。” 刘玉婵确实不太舒服,又加上她是第一回,多少有些紧张,还遇到刚刚那种事情,她确实没什么心情再去游船了,跟着姐姐回府。 路上刘宝罗问了一些那个小少年的事情,刘玉婵说:“我不认识他,也没什么印象,不像是世阀官家子弟,面生的很。” 刘宝罗问:“知道他的名字吗?” 刘玉婵摇头:“不知道。” 刘宝罗说:“那个小少年帮了你的大忙,还花钱给你买了新衣服,在那种情况下,不惊不慌,处理的井井有条,实属难得,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理应厚谢人家的。” 刘玉婵想到那个小少年后来的恶劣态度,哼了一声:“我是要问他的名字的,但他没说啊,他也没让我问出口,人就甩门而走了。算了姐姐,英雄不留名,留名绝非真英雄。” 刘宝罗:“……” 这都什么跟什么。 刘宝罗叹道:“都不知道人家是谁,这件事情当然就这么算了,不过下次如果再有机会遇到,还是需要好好答谢一番的。” “知道啦姐姐。” 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却想着,肯定遇不到了。 燕宁带燕朗转了一趟北街,一片富丽堂皇的大红灯笼,挂在每一个达官贵人们的宅檐,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好逛的,带燕朗熟悉了一下这条街道,就转到东街去了。 东街很冷清,平时这里就僻静,到了年三十这天,店铺都闭门歇业,住户区的人们要么出去玩了,要么在家中宅着,也没人,很快走完,又绕去西街。 让人意外的是,西街很热闹,卖菜卖肉等的铺子也都是关门状态,但人就是多。 更甚至,沿街都摆了赌桌,每一个赌桌前都有人。 走一圈之后才知道,这些赌桌都是为武场里的比试而设的,也就只有在年三十这一天晚上,西街可以设赌桌,银卫军们不管,任由他们玩。 出了西街,三个人往住宅回,燕宁轻声说:“燕朗,你想比试切磋,以此来提升武艺,四姐姐是赞成的,但你不能跟那些人一样,去押注赌搏的哦。” 燕朗点头:“我知道的,四姐姐。” 燕宁对燕朗还是比较放心的,他答应的事情,一般不会食言,燕朗既说了知道,燕宁就不再多重复。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回到宅子,李妈妈听到动静,披了衣服出来,刚好看到进门的三个人,李妈妈连忙道:“小姐,少爷,你们回来了啊。” 燕宁说:“李妈妈,烧热水,让燕朗洗个澡,我也想洗个热水澡。” 李妈妈说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李妈妈回屋穿好衣服,钻进厨房烧热水,燕朗先回卧室休息,燕宁和念蝶回了后院。 李妈妈烧好热水,三个人洗洗便睡下了。 李妈妈也再次歇息,很快宅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与这一方静谧相比,皇太妃的宅子里却刚热闹,齐横元去了皇家武场,跟陈东雁、杨孝理、付黄贺来了一场武艺切磋,满身大汗回来,推开门便看见了陈鱼容。 齐横元脚步微顿,陈鱼容则是笑着上前,先行礼,又说道:“陛下,你是从武场回来的吧?看你这满头的汗,今晚王公公不在,妾伺候你洗漱吧?妾早已经通知厨房那边备好了热水,现在就让他们送过来,另外,妾还让厨房备了吃的,陛下吃了再睡。” 齐横元皱了皱眉,看了陈鱼容一眼,径自走进屋。 陈鱼容跟上。 齐横元不用问也知道陈鱼容能出现在他的房中,必然是皇太妃的功劳。 齐横元没有发怒,只平静说道:“朕不用你伺候,你去休息。” 陈鱼容好不容易找到能跟齐横元单独相处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她有些委屈的上前,齐横元坐在椅子里,她就跪在他的脚边,伸手去拉他的手:“陛下,妾先前不懂事,惹陛下生气了,但妾以后绝不会再做那些惹陛下生气的事情了,陛下别赶妾走好不好?” 齐横元眯起眼睛,冷光从眸底一闪而逝,他垂眸看着陈鱼容,一点儿一点儿将自己的手抽出去。 陈鱼容想抓紧,奈何她的力气拗不过齐横元,最终还是让齐横元抽出了手。 陈鱼容咬紧唇瓣,那一刻险些想哭,但她最终忍住,没哭,只是神情无比悲戚。 齐横元冷漠道:“朕再说一遍,出去。” 陈鱼容沙哑道:“陛下,妾只伺候你就寝,等陛下睡了,妾就出去,绝不停留,也不会贸然唐突陛下。” 齐横元压根不给她表现的机会,一字一句道:“出去!” “……” “别让朕动手,让你难堪。” 陈鱼容红着眼站起身,忍着眼泪跑出了房门。 齐横元一挥手,大门即刻紧闭。 陈鱼容跑到皇太妃那里,皇太妃刚看完学生们毕业写的论题,坐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王妈妈在给她捏肩,陈鱼容闯进来后,吓了两个人一大跳,王妈妈捏肩的动作停住,皇太妃也豁的一下子睁开眼睛。 看到陈鱼容泪眼婆娑的样子,知道她没有成功,不免在心里叹口气,朝着王妈妈挥了一下手。 王妈妈立马退出去。 陈鱼容扑到皇太妃怀里,哭着说:“二姑母,陛下他……陛下他……呜呜呜……” 皇太妃轻轻拍着陈鱼容的肩膀,说道:“陛下把你赶出来了,是吗?” 陈鱼容哽咽着点头,说不出来话。 皇太妃叹道:“感情这种事情,急不得的,陛下那般喜爱杨千悦,也没见他宠幸杨千悦几回,对心爱的女子尚且不眷顾,更别说其她女子了,我刚刚都与你说过,要循序渐近,慢慢来,是你太心急,这才受这般委屈。”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陛下要在二姑母这里住小半月呢,你这小半月也住二姑母这里,每天与陛下朝夕相处,多做一些陛下喜欢的事情,我相信,陛下肯定会有所动容,只要陛下对你的态度缓和了,再争宠就不难了。” 陈鱼容抬起头,抹掉眼泪,坚定道:“这次我听二姑母的。” 陈鱼容也觉得自己太心急,反而弄巧成拙,没有亲近陛下不说,又惹陛下生气了。 她回去后反思了一下,决定明天再好好表现。 初一早上王公公过来了,他伺候君王更衣洗漱,又说了前院的一些情况。 齐横元是知道的,每年初一的早上,前院都非常热闹,各大府邸上的夫人们结伴来给皇太妃拜年,卯时过来,辰时回去,这也才刚过卯时,那些夫人们都还在。 齐横元没兴趣去凑热闹,说道:“朕在后院用膳,晚点儿再去见皇嫂。” 王公公小声说:“这次除了夫人们,还有好多小姐们。” 齐横元侧头看他一眼,王公公立马缩了缩脖子:“奴才就是如实向陛下汇报。” 齐横元心知肚明,王德厚不会说这样的闲话,所谓的汇报,应该是皇嫂让他传达的。 登基三年间,他每年都来皇嫂这里过年,当时只是夫人们过来拜年,并不见小姐们,今年却带了小姐们来。 其意如何,齐横元当然知道。 而皇嫂没有隐瞒,反而让王德厚刻意提起来,无非是想让他充盈后宫。 那三年齐国败亡,皇兄战死,谁有心思想这些,也就是刚刚获得了三次胜利,他们便得意忘形了。 皇嫂也是,失地尚没有全部收复,姜国也没有灭掉,充盈什么后宫。 齐横元甩了甩袖,冷声说:“摆膳。” 以往的三年,齐横元都是等皇太妃一起,但今年没有,他先在后院用了膳,之后便出门了。 他没有坐轿子,就徒步往外走。 王公公亦步亦趋跟着。 燕宁早上起来,写了拜帖到宁府,得到回帖之后,用过早膳,便带着燕朗和念蝶去了。 燕宁尚没有买马车,当然也是徒步而行,好在大过年的,也没有事情,慢悠悠的走过去也挺好的,还能看一看初一的皇城街道。 结果,遇到了也在慢悠悠行步的君王。 燕宁当即拉了念蝶转身,又把燕朗也拉过来,三个人像面壁思过,齐齐的对着墙壁发呆。 念蝶不及燕宁眼尖,没有看到君王,眼睛有些懵的看着面前的墙壁,问道:“小姐,怎么了?” 燕朗也不明所以,但他练武之人,眼神比较快,他是看到了前方有人,却不知道那是何人。 燕朗进宫之后,没有见到君王,他只看到了一些宫女太监,还有陈东雁,所以他不认识齐横元。 燕宁嘘一声:“别说话,陛下在前面呢。” 念蝶小声惊呼:“啊?” 燕宁去蒙她的嘴:“让你别说话。” 念蝶立马紧紧闭紧嘴巴,眼神看着燕宁,目露询问:“为什么要躲着陛下?” 燕宁直觉君王这个时候一个人出来,肯定有事,她觉得她有些倒霉,不会要当君王跟前的出气筒吧? 燕朗有些心?难耐,陛下! 他可从没见过呢! 燕朗有些想看看君王长什么样,拿胳膊撞了燕宁一下。 燕宁拿眼瞪他,嘴上没说话,但眼神在说:“安静。” 燕朗:“……” 王公公瞥一眼那奇怪的三个人,小声说:“少爷,那是燕美人?” 出了门,王公公自然也改了称呼,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燕宁,只得还是以美人来称。 齐横元眯眼也看了一眼那三个面墙而站的人,喊道:“燕宁。” 燕宁肩膀明显一抖,拉拽着念蝶,很快朝一个胡同走去。 燕朗虽然很想很想见一见君王圣颜,但他四姐姐走了,他不能留下,只得也跟上。 齐横元见燕宁竟敢无视他,脸上现出一丝愠怒,他抬步上前。 燕朗小声说:“四姐姐,陛下过来了。” 燕宁先是怔了一下,之后越发加快速度往胡同跑。 结果胳膊被人拽住了。 燕宁心一惊,几乎是僵硬着脖颈,用着很慢很慢的速度将脸转过来。 看到君王那张俊美却布满寒霜的脸,她心里哀嚎,面上露出笑容,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惊讶:“陛……不,夫君,你怎么在这里?” 王公公:“……” 燕朗:“……” 念蝶:“……” 夫君?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称呼! 三个人都非常吃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只有当事的两个人好像没什么奇怪的,齐横元眯眼问:“见到我,你跑什么?” “啊?” 燕宁一把抱住齐横元的手臂,叫屈道:“夫君,你说什么呀,我看到你怎么会跑呢,我是没看到你呀!” 她眨巴着眼,一脸真诚。 齐横元冷笑,盯着眼前这张虚伪做作的脸,抬手用力捏了一下。 燕宁吃痛,却不敢叫,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那一刻齐横元想到了昨晚陈鱼容委屈巴巴的样子,气的又捏了一下,有点儿牵怒的意思。 燕宁终于受不住,叫了出来:“夫君,疼。” “受着。” “……” 真是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 这样的男子,怎么还会有女子爱。 即便是君王又如何啊,不体贴不温柔,不是她的菜。 燕宁伸手,一边揉着脸颊疼的地方,一边问道:“夫君,你是不是要去忙呀?那我不打扰你了,我……” “你去哪儿?” “……” 君王盯着她,眼神太有压迫力,燕宁只得道:“我去宁家。” “陪你去。” “……” 他说什么? 陪她去?! 燕宁惊道:“夫君,你……” “喊我夫君,岂能让你一个人去宁家,正好我无事,跟你去宁家走一趟。” 燕宁快速找对策:“夫君,你……你去,好像有些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 “……” 你说有什么不妥! 你是君王,去了之后,宁家人还能好好过年吗? 她中午要留在宁家吃饭的! 燕宁一把拉住齐横元,将他连拉带拽地带到了胡同里。 明明她弱不经风,他却如同铜墙铁壁,也不知道怎么就能被她给拉走。 胡同很安静,没人,燕宁小声说:“陛下,你身份尊贵……” “所以是尊贵的不能见人了是吗?” “……” 燕宁硬着头皮说:“当然不是,只不过你这身份……” “嗯?” 他冷冷盯着她,好像她再说一句他不爱听的话,他能当场杀了她。 燕宁在内心叹气,她就说齐国陛下一个人出来,绝对是心情不好,他若心情好,肯定约他的心上人了,哪会一个人闲逛。 不过,既是心情不好,这才应该去找心上人,开心开心啊,怎么就一个人出来了。 真是不懂。 但是,很明显的,她真的成了冤大头出气筒! 君王如天,她又不敢真的忤逆,眼珠转了转,说道:“夫君,如果你与我一起去了宁家,中午要在宁家用饭的哦。” 想他也不会在宁家用饭。 他中午不陪皇太妃? 皇太妃虽然姓陈,但初二应该才回娘家,今天中午皇太妃应该还在自己府上用午饭的,齐国陛下要陪着的吧?大过年的,让皇太妃一个人在家吃午饭,好像有些不孝,怎么着皇太妃也是齐国陛下的嫂母啊! 燕宁敢断定,她这么说了,齐国陛下肯定不会去了。 结果,君王来一句:“怕我会把宁家吃穷了?” “……” “就中午一顿,吃不穷。” “……” 齐横元拉起燕宁的手,主动说:“走吧,夫君陪夫人一起去宁家。” 那句‘夫君’,明显揶揄的成份居多。 燕宁心想,难道是因为她喊他夫君,让他不喜,他这才故意为难她? 应该是这样。 在齐国陛下心里,能喊他夫君的人,肯定是杨千悦,而不是她。 燕宁立马道:“是妾做的不对,不该妄称夫君,那以后妾就喊少爷吧?跟陈大人和王公公一样,妾也知道,妾有些逾距了,少爷不要牵怒妾,妾改。” 齐横元握住燕宁柔软小手那一刻,昨晚的恼火,今天早上的不悦,全部都散了。 心情刚转好,她却又说了这么一番话。 可想而知,好心情直线下降,他阴沉地盯着她,握在她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燕宁疼的惊呼:“少爷……” 手上力道又重了好多。 燕宁额头冒冷汗,觉得手指头都要断了。 她喘着气大喊:“少爷……啊!” 她每喊一句少爷,手上就会疼几分,她终于不再喊了,软软的倒进齐横元怀里,虚弱呻吟:“夫君,好疼,你别捏了,再捏手都碎了。” 女子身上淡淡的芬芳传入鼻端,浮燥愤怒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齐横元伸手搂住燕宁,垂眸看着她惨白的脸,还有她白皙额头上的汗,冷着声音说:“你以为朕是什么人,任你随便称呼?” 燕宁瘪嘴:“妾知错了。” “错哪里了?” “不该随便称呼陛下。” “那你该要如何称呼?” 燕宁抬起头,她多聪明的姑娘啊,自然知道齐国陛下在恼什么,可委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恼。 齐国陛下喜欢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 那为什么换了称呼他会那么生气。 真是君王心,海底针啊。 燕宁软软道:“夫君,妾还是觉得称呼夫君挺顺口,也挺亲切,那以后妾就这么喊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娇,像一根羽毛从心尖上划过,带起心上一阵颤栗。 而夫君二字,又是何其的缠绵悱恻。 齐横元垂眸,拿起她的手,整个小手都红了,他刚刚确实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活该,谁让她气他。 齐横元问:“很疼吗?” 燕宁故作撒娇:“很疼,夫君吹吹?” 齐横元:“……” 第107章 陪夫人省亲 说真的,齐横元是喜欢看燕宁撒娇,她撒娇的样子,总是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至少他看的心情很愉快。 但是,给她吹吹? 她怎么说得出口。 也不害臊! 齐横元默默地看了燕宁一眼,自然没给她吹,他拉起她的另一只手,走出胡同。 齐横元喊来王德厚,让他去弄一辆马车来。 君王出宫的时候是坐马车出来的,马车在皇太妃的宅子里,这个时候回去取,少不得要遇到一些人,或者会被皇太妃问什么的。 王公公也不想应付,又怕回答的不到位,得罪君王,还得罪皇太妃,吃力不讨好。 君王要用马车,王公公也不敢耽搁,利弊分析出来后,王公公立马去了车行,在车行里买了一辆崭新的马车,还格外买了一些厚垫子,外加一个炉子,他将垫子全部铺好,炉子也烧上后,这才赶马车去接君王。 马车停稳,齐横元抱起燕宁,钻进车厢内。 扑面而来的温柔让燕宁备感舒服。 齐横元却觉得有些热了,但他什么都没说,抱着燕宁坐在了榻上。 王公公立马上马车,又招呼燕朗和念蝶。 燕朗和念蝶对看一眼,只得也上了马车,没办法,燕宁都上去了,他们怎么可能不跟着。 燕朗跟王公公一起,坐在外面。 念蝶想进去伺候,又不敢,只好也坐在了外面。 大家全部坐好,王公公隔着车门的距离问道:“少爷,去哪儿?” “药铺,买药。”君王如是说。 王公公心一惊,立马道:“少爷受伤了?” “没有,是夫人受伤了。” “……” 陛下喊夫人喊的挺顺口的嘛。 王公公不得不佩服燕宁,岂今为止,她可是第一个喊陛下夫君,又被陛下承认的女子。 这还不算,她也是岂今为止,让陛下第一个称夫人的女子。 杨贵妃都没喊过陛下夫君,每次都是哥哥的喊,陛下也从来没喊过杨贵妃夫人。 现在是夫人,未来是什么哦。 不知道是不是王公公的错觉,还是他跟在陛下身边久了,他竟觉得陛下之所以疼爱杨贵妃,是把杨贵妃当妹妹看的,任由杨贵妃喊他哥哥,也只是因为,他确实只是杨贵妃的哥哥,不会成为其他。 但燕美人就不一样了,陛下是真的把燕美人当成了他的妻子,所以才会任由燕美人喊他夫君,他又称燕美人为夫人。 王公公为自己有这么一番想法而震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以后可要好好敬着这位燕美人啊,指不定未来,后宫唯她独尊。 王公公小心肝颤颤的,赶马车去了药铺,买了消肿膏,这种膏药,消肿止疼,化瘀接骨,刚好适合燕宁。 王公公将消肿膏递进马车里,齐横元伸手接过。 王公公问道:“少爷,回去吗?” “去宁府。” “……” “陪夫人省亲。” 王公公:“……” 燕宁:“……” 燕朗:“……” 念蝶:“……” 王公公头皮发麻,问身边的念蝶:“你知道宁府怎么走吧?” 念蝶回过神,点头嗯一声。 王公公说:“你指路。” 念蝶只得指路,马车往着宁府的方向去了,念蝶晕晕乎乎的,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 陛下是要跟着她们一起去宁府? 马车里,齐横元按住燕宁红肿的小手,把消肿膏抹上。 他坐在榻上,她被他压着趴在他的怀里,说真的,她伤的是手,也不叫伤,就是有些红,有些肿,不刻意拿起手,别人也瞧不见,真上药,也不用趴着啊。 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她看不到君王此刻脸上的表情,如果看到,定然大吃一惊。 虽说看不到君王的神情,但能得君王亲自伺候上药,这也是莫大的荣幸。 燕宁也觉得晕晕乎乎的,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抹完药膏,等药膏彻底吸收,齐横元将燕宁抱了起来。 燕宁乖觉的坐在他的怀里,他没松开她,她就那么坐着,气氛实在尴尬,这该死的莫名有些暧昧是怎么回事? 燕宁清咳一声,打破这诡异的场景:“陛下,妾的手不疼了。” “嗯,消肿膏收着,晚上再抹一次。” “谢陛下,陛下这么心疼妾,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齐横元垂眸,看了一眼她娇艳的唇,又很快别开视线。 不是不亲近女子,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心思,他毕竟是男人,又二十岁了,怎么可能没念想。 只是没有遇到想亲近的女子,又加上家恨国仇,他压根没心情。 但最近却总是会…… 齐横元沉哑着声音说:“好好助朕打胜每一场战役就是你最好的回报。” “嗯,妾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所以对她一切的好,也只是因为她有用。 燕宁缓缓松口气,她就说嘛,齐国陛下不可能喜欢她的。 好险,他可千万别喜欢她。 他若喜欢她,她还能出宫吗? 她没打算留在后宫,也没打算与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过日子,更加不想跟千千万万个女子争一个男人。 想想那个场景,只觉得如同地狱啊。 燕宁收好消肿膏,唇角弯了弯。 齐横元看着她唇边的笑意,不动声色将她娇软的小腰搂住,闭上眼睛,唇角也染上了笑意,只是幅度太浅,不被人察觉。 燕宁来之前递过拜帖,所以宁家人知道燕宁要来,早早的派了人在门口观望,念蝶随燕宁来过宁家很多次,宁家的人都认识她。 看到念蝶坐在马车前,何管家立马笑呵呵上前,念蝶看到何管家,连忙打招呼:“何管家,新年快乐。” 王公公将马车停稳,也跟着打招呼:“何管家,新年快乐。” 念蝶吓的心一抖,心想着王公公你凑什么热闹啊,你虽然是个公公,可你是陛下跟前的公公啊,奴才中的最大主子,你跟何管家问什么好,何管家知道了你的身份后,不得吓死。 事实上何管家没有吓死,毕竟他现在并不知道王公公的身份。 何管家冲着王公公拱手:“这位是?” 王公公说:“我姓王,你叫我王管家便好。” 第108章 外祖父、外祖母 何管家哦一声:“是表小姐新买的宅子里的管家吗?看上去气度不凡,表小姐的眼光不错。” 念蝶捂脸,何管家你别再说啦! 燕朗低咳一声,终于把何管家的注意力引开了。 何管家看着燕朗,燕朗笑着自我介绍:“何管家,我叫燕朗。” 何管家立马笑脸相迎:“燕朗少爷好。” 马车停稳后燕宁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是想出去的,只是看着身侧的君王,又实在为难。 君王坐在那里没动,她便也没动。 外面的人都寒暄完,燕宁不得不扯了一下君王的衣袖:“夫君,到了。” 齐横元掀眸看她一眼,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把她左脸边的长发往耳后撩了一下,那一下明明撩的是头发,却令燕宁心惊肉跳,有种撩她心的感觉。 她心脏猛的一跳,抹了药的手被他拿起来,他的气息从脸颊边扫过,低沉又好听:“手还疼吗?” “不……不疼了。” 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 别撩拨我啊。 我对你没想法。 齐横元嗯一声,看着她的手:“也消肿了些。” 他拉起她的另一只手,钻出马车。 何管家看到马车里先出来的是一个男人,肉眼可见的吃惊,再看到燕宁出来,燕宁的手被男人紧紧牵着,眼眸立时瞪大。 宁府的人都知道燕宁的身份,燕宁是陛下的美人,除非被陛下逐除皇宫,不然燕宁就一直是陛下的女人,就算不得陛下喜爱,就算不被陛下宠幸,那也是陛下的女人,万不能跟别的男子有什么私情的。 何管家再怎么联想也不敢想君王会陪同燕宁一起到宁府来,所以压根没往君王身上想。 何管家眼皮颤抖,在燕宁被齐横元抱下马车之后,何管家立马冲到燕宁跟前,着急道:“表小姐,你这……带的什么人啊?” 何管家担心燕宁,燕宁也担心何管家在不知道齐横元身份的时候乱说一通,隐晦的点明齐横元的身份:“何管家,这是我夫君。” “夫君?” “是啊,是我夫君哦。” 说完这句话,燕宁不再看何管家,而是拉着齐横元的手,笑着说:“夫君,这就是宁府了,夫君是第一回来,我带你进去。” 齐横元嗯一声,两个人便往大门走。 王公公和念蝶立马跟上。 燕朗走到惊呆的何管家身边,小声说了一句话,何管家大啊一声:“陛……唔。” 燕朗伸手捂住何管家的嘴,小说声:“别张扬。” 何管家轻颤着身子点头,表示自己不说了,燕朗松开手,何管家大力呼吸,轻轻转头,看着那个与表小姐一起牵手往宁府大门走的男人,只觉得血冲脑门。 陛……陛下? 天啊,陛下居然来了宁府! 何管家猛的一扯燕朗手臂,隔着衣服揪了一下他的胳膊。 燕朗:“……” “何管家,你干嘛?” “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燕朗额头抽了抽:“那你怎么不掐你自己?” “啊?我掐错人了吗?” 燕朗:“……” 他没好气道:“你掐错人了!” 燕朗转身,也跟着往宁府大门走去。 何管家愣了片刻,对着自己的手臂揪了一下,疼,看来不是做梦。 他抬头看天,觉得宁府坟头肯定冒青烟了。 缓了很大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何管家叫了几个下人过来,把马车赶进院子里,他关上大门,往何氏那边汇报。 燕宁一行人进了屋,不用下人们带领,她先是去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的院子,往年这个时候,宁家有很多人的,周围的邻居们会过来蹿门子,二老也会凑热闹,发些喜糖和红包,宁老爷有亲人,最亲的一个妹妹外嫁了,不在归阳城,但族中还有一些人,虽不住在一起,但初一的时候也会过来拜年走动,中午不留下吃饭,但会在这里吃早饭,也会留很长时间。 但收到燕宁的拜帖后,宁家人想办法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宁家人并不想让那些人看到燕宁,燕宁的身份以及她出宫过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宁家的宅子显得有些冷清,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这里也没什么人,就几个伺候的婆子,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眼巴巴的等着燕宁。 等了半天还没等到人,宁老夫人说:“花妈妈,你去门口看看,燕宁怎么还没到。” 花妈妈立马应声出了院子,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燕宁,花妈妈笑着回去,向宁老夫人汇报了这事。 宁老夫人便笑眯眯的等着。 没多久,燕宁一行人进来了,宁老夫人站起身,上前去拉燕宁的手,燕宁的手被别人拉着,原本宁老夫人眼中没有别人,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去看燕宁身旁的人。 这一看吓一跳。 不是宁老夫人认识齐横元,而是因为面前这人是个男子,虽因为上年纪,有些花眼,看不清这人的具体相貌,但总觉得此人气势非凡。 宁老夫人惊问:“宁儿,这人是……” “外祖母,他是我夫君。”燕宁笑着回答。 宁老夫人喃喃:“夫君?” 宁老爷反应快,毕竟他是当过官的人,虽然退休了,但养成的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没退化,他几步走过来,拉了一下自己的夫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齐横元。 燕宁猜到她的外公知道了齐横元的身份,故意拉了一下齐横元的手臂,娇软道:“夫君,这是我外祖父,这是我外祖母,夫君第一次见他们,要喊人哦。” 她分明是故意的。 说完眼中满是算计的笑。 哼,叫你跟我来,看你怎么办,喊是不喊! 齐横元扫了一眼燕宁明目张胆挑衅他的样子,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老人,拱手作揖,客客气气见了个礼:“晚辈见过外祖父,见过外祖母。” 燕宁:“……” 他还真喊! 宁老爷都要吓傻了,宁老夫人到现在还没拐过弯,一听齐横元喊她外祖母,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没想到宁儿她把夫君……”也给带来了。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恍惚间一下子醍醐灌顶,苍老耷拉的眼皮猛的一睁:“陛……陛……陛下?” 第109章 不能欺君 宁老爷拉着宁老夫人立马跪下去,屋子里的人不明情况,但见自家老爷和夫人都跪了,她们也齐刷刷全跪下去。 燕宁撅嘴,瞪着齐横元。 齐横元耸耸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故意的。” 燕宁咬牙切齿:“你也故意的。” 齐横元唇角微勾,似乎心情不错:“夫人要玩,为夫只能陪着啊。” “……” 燕宁深吸气,弯腰去拉两位老人,齐横元给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立马上前,齐横元顺势搂住燕宁的腰,将她带到了怀里。 王公公一边扶起两位老人,一边在他们耳边说着什么话。 齐横元也在燕宁耳边说话:“还要见谁,一次性见完。” 燕宁在内心叹气,知道齐横元来了宁府,这一遭是不可避免的,只得开口:“还有大舅一家人,三舅一家人。” 齐横元酸酸的语气说:“你亲人不少。” 燕宁微微一愣,她先前真不明白这个齐国陛下非要凑热闹跟她一起来宁府是什么意思,现在好像明白了一点儿。 燕宁侧头看一眼齐横元,齐横元却是将目光移开,投放到了门外。 他在看什么? 看天,还是看这万里江山之下,他除了一个皇宫,却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一顷刻间,燕宁忽然很心疼这个男人。 他确实强大,贵不可言,身为一国之君,拥有天底下最大的权势,拥有天底下最大的财富,他坐拥一切,却又失去一切。 他从不在皇宫里过年,那是因为皇宫里不再有他的亲人。 他很渴望亲情吧? 燕宁忽然伸手将齐横元一抱,仰脸说道:“夫君,你有我哦,我不会离开你的。” 后面又加了一个词缀:只限今天。 那四个字她没有说,但她心里很清楚,她跟这个齐国陛下,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他有他的爱人,她也有她的山水。 说这样的话安慰他,无非是因为她心有愧疚,毕竟,害得眼前这个男人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齐横元眸底动容,他看着燕宁脸上坚毅的表情,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模样,他缓缓笑了下,好像那一刻,堆积在内心深处那些不被外人所看的所知的阴霾和悲伤全部都消融掉了。 他低声说:“这是你的誓言吗?” 燕宁愕然:“嗯?” “不会离开朕,这是你的誓言吗?” “……” 燕宁想说不是,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没想真的跟你怎么着的,刚那话也只限于今天,明天就不作数了。 可这个时候,她哪敢说啊。 她如果说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可能会被这个君王抽筋扒皮,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燕宁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妾的誓言,妾永远都不会离开陛下,除非陛下不要妾了。” 不能主动离开他,那就让他休了她,这不算违誓吧? “好。” 君王坚定的落下一个字。 燕宁眨巴着眼,没懂。 好什么好? “朕恩准了。” “……” 燕宁翻白眼,想着你恩准什么了你恩准了。 君王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不能欺君。” 这四个字他说的很缓慢,语气也是平和的,但燕宁深知,这四个字背后的意思并不平和。 不能欺君——是指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那一番话吗? 她不欺君,她想走的时候,会让他主动休了她的。 他赶她出宫的话,她就不算欺君了。 燕宁笑道:“当然,妾可不敢干欺君的事情。” 齐横元放下心来,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吧,见你大舅一家人,三舅一家人。” 他拉起燕宁的手,朝门外走去。 屋内的所有人,除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被王公公一个一个扶着站了起来外,其他下人们还在跪着。 他们并没有看到齐横元和燕宁之间的互动,但他们却是听见了那二人的对话的,大家心思各异,又惶恐又惊讶。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也是如此心情。 他二人虽然站了起来,但因为王公公挡在前面,他们其实也没有看到君王和燕宁之间的互动,又加上他二人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看东西并不太真切,前面还有人挡着,他们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没看见不代表没听见。 他二人也听见了君王和燕宁之间的对话。 两个老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以及喜忧参半。 念蝶垂头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乱看。 燕朗略有深思,扫了一眼自家四姐姐,沉默不言。 齐横元拉着燕宁走出屋子,王公公连忙向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告辞,跟着离开。 念蝶和燕朗也立马跟上。 燕宁又想到一件事情,说道:“等等。” 齐横元垂眸看她:“怎么了?” 燕宁说:“我还没跟外祖父和外祖母介绍燕朗呢,夫君,你等我一下。”都是因为他的到来,吓坏了这一屋子里的人,差点儿让她把正事都忘记了。 燕宁转身走到宁老爷和宁老夫人面前,又喊了燕朗过来,笑着说:“外祖父,外祖母,这是燕朗。”又对燕朗说:“燕朗,叫人。” 燕朗立马喊道:“外祖父好,外祖母好,我是燕朗。”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终于从君王临幸宁家的震惊事件里回过神来,两个老人都抬起头,打量起燕朗。 宁老爷说:“不错,看着身子挺硬朗。” 宁老夫人心疼道:“怎么这么瘦啊。” 燕朗笑道:“外祖母不用忧心,我不是瘦,我只是在长个,等个子长稳当后,就会长肉了。” 宁老夫人听到他这样说,有些啼笑皆非,但也清楚这是孩子在安慰她,她说道:“是个好孩子。” 宁老夫人掏出红包,塞到燕朗手上:“这是外祖母给你准备的,你可要收下。” 燕朗去看燕宁,宁老夫人说:“看你姐姐作甚,外祖母给你的红包,她敢不让你接吗?” 燕宁笑道:“不敢。”又对燕朗道:“你收下吧,是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燕朗只好收了红包,说道:“多谢外祖母。” 第110章 撩她上瘾了吗? 宁老夫人又拿了另一个红包出来,塞给了燕宁。 燕宁收下之后,又将宁老夫人抱了一下,甜甜地笑道:“多谢外祖母,虽然我不再是孩子了,但我童心未泯,接红包也不会客气的。” 宁老夫人笑着说:“你再大也是外祖母眼里的孩子。” 宁老爷也拿了两个红包出来,一个递给燕朗,一个递给燕宁。 两个人收下红包之后,燕宁说:“外祖父,外祖母,我先带燕朗去见见大舅一家人和三舅一家人,见完我再过来陪你们。” 宁老夫人说:“你先去你三舅那里,他们今年要去平津你三舅母的娘家过年,原本早上就要动身,但接到了你的拜帖之后,他们想与你和燕朗见一面,就在院子里等着,见完你们,他们也该动身了。” 燕宁知道三舅家的习惯,因为三舅母是平津人氏,三舅又疼爱三舅母,平时三舅母不能回娘家,就盼着过年的时候可以回去,与父母兄长们过一个团圆年,但嫁作人妇,如何能回娘家过年呢?于是就有了一年在宁家过年,一年在娘家过年的习惯。 看来今年是轮到去平津过年了。 燕宁说:“好,我先带燕朗去三舅那里。” 宁老夫人点点头:“先前并不知道你出宫了,还能来家里过年,不然你三舅一家人也不会去平津过年,该陪你在宁家过了这个初一的。” 燕宁确实没提前通知他们,她也没算过三舅一家人今年是在宁家过年还是去平津过年,不能一起过也没什么要紧的,年后还是有机会在一起吃饭的。 燕宁说:“我知道的,这也怪我,没有提前跟你们说我出宫了,我就是不想打乱你们的计划,这才没说的,好在年后还是能一起吃饭的,好了,外祖母,不跟你说了,三舅一家肯定也赶时间,我先过去见见,不耽搁他们出发。” 宁老夫人摆摆手:“去吧。”想到什么,又问:“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燕宁说:“在的。” 宁老夫人想到君王,悄悄拉了一下燕宁的手,小声说道:“陛下也一起留下用午饭?” 说真的,燕宁不清楚君王留不留。 来宁家之前,她是说了中午要在这里吃饭的,但君王没表态啊。 燕宁想了想,悄声说:“外祖母,我不太清楚呢,我去问问陛下,再过来与你说。” 燕宁走到齐横元面前,问他中午留不留下用饭。 齐横元眯眼问她:“你留不留?” 燕宁说:“我当然留的。” 齐横元说:“你既留下,让我一个人走?” 燕宁抬头看他一眼,听懂他的意思后,笑着说:“我要问清楚啊,怕夫君你要回去陪皇太妃……” “今天中午陪你。” “……” 明明不是情话,就是听出来宠溺的意味。 也不知道这个君王是怎么回事。 撩她上瘾了吗? 燕宁低咳一声:“我知道了。” 她跑回去跟宁老夫人说,君王要留下来用午饭,宁老夫人表示知道了,燕宁便走了。 走出宁老夫人的院子后,燕宁出声说:“我们先去我三舅家,再去大舅家。” 宁家没分家,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族亲们也不少,但族亲们各住各的,不在这里。 大房住东院,三房住西院,燕宁要去见三舅一家人,自然往西院走了去。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宁老夫人就连忙差了花妈妈去东院通知大房,说陛下来了,让他们好生准备中午的膳食,又将刚刚王公公说的一番话让花妈妈原封不动的传给大房那边听。 刚刚王公公扶起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的时候,在他们耳边说了一番话。 大意是君王今天无聊,刚好碰到了燕宁,知道燕宁要来宁家,君王就跟着一块来了。 君王没别的意思,也让宁家人不要多想,更加不要挑明君王的身份,君王打发了无聊的时间后,自然就会走了。 两个老人听了王公公那一番话后,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话传到大房那边,也不会造成什么恐慌了。 花妈妈不敢耽搁,带着这些话,立马去了东院。 其实不用宁老夫人刻意派人去通知,何氏这边就已经知道了,是何管家告知给她的。 何氏正慌着呢,花妈妈来了,传达了那么一番话后,何氏紧绷的心弦松散了不少。 她抹了抹额头的急汗,说道:“陛下是因为无聊,刚好碰到了燕宁,这才随燕宁一起来宁府,陛下不想张扬,所以我们可以不当他是陛下,是这个意思吗?” 花妈妈点头:“奴婢琢磨着也是这个意思,老夫人让奴婢来跟大夫人说,应该就是定大夫人的心,大夫人只把陛下当作表小姐的夫婿就行了,不必太刻意,那样可能反而让陛下不喜。” 何氏叹道:“我知道了,告诉婆母,我会安排好中午的膳食,不会出差错。” 花妈妈说了一声好,赶紧回去了。 何氏亲自去厨房,安排人买最新鲜的食材,盯着厨房那边小心做好每一道菜。 齐横元让王公公回去,带口信给皇太妃,说他中午不回去用膳了,让皇太妃自己用膳。 王公公立马跑去通知皇太妃。 皇太妃听了后,有些意外,问道:“王公公,陛下中午不回来用膳,那他在哪里用膳?杨家?或者刘家?还是王叔那边?” “这个嘛……” 王公公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小年夜,陛下凯旋而归,在皇太妃这里吃团圆饭,皇太妃是如何对待燕美人的,王公公看得很真切。 王公公也知道皇太妃不喜欢燕美人。 如果实话实说,也不知道会不会给燕美人带去麻烦。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给燕美人带去麻烦,那也可能会惹皇太妃不高兴。 斟酌一番,王公公笑着道:“陛下有陛下的去处,奴才不敢妄言,不过陛下说了,他晚上会回来陪皇太妃用膳。” 皇太妃心想,不敢妄言,那便不是在杨家,也不是在刘家,更加不会在王叔那里。 如果在王叔那里,王德厚不可能不敢说。 再者,陛下向来不喜欢在王叔那里过年,因为陛下的父皇和母后,当年战死,有很小很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王叔的。 陛下向来跟这个王叔不亲厚,不可能跑到他那里去。 心中想到某个人,皇太妃没点明,也没问,只说道:“我知道了,告诉陛下,早上的事情,不是我的主意,夫人们带了小姐过来,我不招呼也不行,让他不要多想。” 王公公立马应是,心里想着,皇太妃不愧是皇太妃,陛下不回来用午饭,她立马就想到了可能跟早上的事情有关。 陛下今天心情不好,确实跟早上的事情有很大的关系,不回来吃饭,也是对皇太妃的一种态度。 王公公回到宁府,传达了皇太妃的话。 这个时候,燕宁一行人已经见完了三房,三房一行人也出发,往平津去了,平津离归阳城不远,马车行路,半天就能到,他们晚上就能抵达。 此时此刻,燕宁正带着燕朗和齐横元,去大房的东院。 王公公小声汇报完,齐横元点了下头:“朕知道了。” 王公公向齐横元汇报的时候,声音有压低了一些,但因为燕宁就在齐横元身边,不可避免的还是听到了。 燕宁好奇的问:“夫君,早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 “……” 怎么会没什么,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你不高兴的出门,然后遇到了我,又有了这么一趟宁府之行。 这么说起来,早上的事情是导火索啊! 燕宁瞅着王公公,王公公别开脸,从头到脚写着:“我不会说的,燕美人你别问,你问了也白问。” “……” 燕宁不问了。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燕宁一行人去了东院。 宁祥的意思是,所有人都要去门口迎接,毕竟来的人是君王。 但何氏得了宁老夫人的话,不敢大张旗鼓,所以东院里的下人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并没有因为君王的到来而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了,下人们也不知道君王来了,只有东院的几个主子们知道。 这几个主子们除了宁祥和何氏外,还有大公子宁维泽和他的妻子桃氏,二公子宁维仁和他的妻子许氏。 六个人都站在堂屋门前,等着燕宁一行人。 看到燕宁一行人进来,何氏连忙往外走,桃氏和许氏对看一眼,也跟着婆母一起往外走。 “燕宁,你可来了,见过你外祖父外祖母了没有?” 何氏紧拉着燕宁的手,笑着问道,压根不敢去看她身边的男人。 说真的,怕啊! 那是谁?陛下! 何氏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等福气,可以一睹圣颜。 桃氏和许氏也不敢直视圣颜,只跟燕宁打招呼:“表妹,新年好。” 燕宁回了一句:“两位嫂嫂新年好。” 然后又看向何氏,笑着说:“大舅母,我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了,还见过三舅一家人了,三舅一家人已经出发了。” 宁祥看着站在那里气度不凡的君王,腿都有点儿抖,他拉了一下旁边的大儿子。 大儿子问道:“爹,怎么了?” 宁祥结巴着:“就……有些紧张。” 大儿子愣了下,笑道:“这有什么紧张的,陛下就是陪表妹来吃顿饭,祖母不是说了嘛,只把陛下当作表妹的夫君便好。” 大概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二儿子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只是觉得能看到君王出现在家中,是天大的荣幸。 二儿子还挺兴奋,说道:“是啊爹,有什么好紧张的。” 宁祥:“……” 看来就他一个人紧张。 燕宁拉了燕朗过来介绍,何氏给了红包,桃氏和许氏也给了红包。 见三个男人还没过来,何氏喊道:“夫君,维泽,维仁,你们也过来,见一见燕朗。” 三个人只得过来,与燕朗照面。 燕朗也算认全了宁家的所有人。 宁祥、宁维泽、宁维仁也给了燕朗红包。 齐横元那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挺拔如山,不打招呼吧,不礼貌,打招呼吧,得称呼。 他们称呼陛下没障碍,可让陛下称呼他们,好像……不大妥当啊。 何氏拉了拉燕宁的手,燕宁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大舅母,我夫君不爱说话,你们看看就好了,这一路走过来,也有些累了,大舅母让我们进屋坐坐,喝口茶水。” 这算是给了一个台阶下,打破这尴尬的情景,何氏立马道:“好好好,进屋坐,是该进屋坐。” 忙让下人们倒了热茶,拿了糕点糖果出来。 齐横元端坐一侧,扫了燕宁一眼,心想着,朕不爱说话? 因为他的君王身份,大家都不敢找他说话,他真的安静坐在那里,看着燕宁和这一大家子人们聊天,偶尔还会听到她的笑声。 她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声音也格外动听。 原本齐横元的心情挺好,可忽然某个瞬间,他眉头皱起,感觉自己在隔着一个世界看另外一个世界,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更不舒服的是,他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小年夜的那天晚上,在皇太妃府上用饭,燕宁坐在门外,那个时候,她的神情,好像也是在用另一个世界的眼神,在看他所在的那个世界。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也在想着,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怎么会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呢,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如果真的不是,那他也会让不是变成是。 齐横元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宁祥。 其实宁祥并不想坐的离君王这么近,可他是一家之主,他不往这里坐,让两个孩子往这里坐吗? 妇人们更不行。 原本想着,不说话,就这么坐着陪着也行,可谁知道君王忽然转过头来,冲他喊了一句:“三舅父。” 宁祥差点儿从椅子里跳起来,他面皮抖了抖,硬着头皮应一声:“贤……贤婿,有什么事吗?” “想问一下三舅父,在做什么事情。” “这个……臣……不,我……我在粮草营就职。” 齐横元眉梢挑了一下:“粮草营?” 宁祥点头,眼睛疯狂的眨着,结结巴巴道:“就……就管一些仓库,保证每个仓库里的粮草够达到朝廷要求的标准,如果调用了,就要立马补上,不……不……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宁祥不是个结巴,但他一紧张就会结巴。 结巴成这样,看来是紧张的不行。 何氏真为自家男人着急,好好的跟陛下说话不行吗?你结巴什么,少不得让陛下觉得宁家人都不优秀。 燕宁也看向了那边,这让宁祥更紧张了。 齐横元笑道:“三舅父不必紧张,我就只是随便问问。” 他又问宁维泽和宁维仁。 宁维泽丝毫不紧张,说道:“我在皇家武场就职,不过不是武官,是笔录官。” 每个武场都有笔录官,负责登记比试的人员名单以及比试情况,然后做成卷宗,方便以后查看。 皇家武场的笔录官跟其他武场的笔录官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俸禄比较多。 齐横元问道:“你会武?” 宁维泽笑道:“不会,我不喜欢打打杀杀,但我喜欢看别人打打杀杀,我感觉记录他们的比试,很有意思。” 齐横元:“……” 你也挺有意思。 齐横元去看宁维仁,宁维仁说:“我刚进粮草营,以后接我父亲的班,我祖父之前就在粮草营就职,后来我父亲继承了祖父的岗位,我也打算继承我父亲的岗位。” 齐横元心想,朝廷职位,还可以这样继承? 宁祥为官多年,虽然官很小,但再小的官也是官,也要在官场上打交道的,宁维仁可能没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对,但宁祥听出来了。 宁祥立马补充:“我们不是拿钱贿赂,就是凭自己的本事获得的这样的官职,在粮草营待的久了,就对粮草营里的一切都清楚了,考试搏官的时候就能考到自己想要的职位,我那个时候就是那样的,考试都有记录,陛……不,贤婿有空可以看看的。” 齐国的官职,都是靠考得来的。 文官要考,武官也要考。 当然也有一些贿赂的情况,只是很少,也做的很隐秘,齐国律法森严,对于行贿受贿的人,往往给予很严重的处罚。 宁家人哪里敢触犯法律啊,再加上但凡行贿,都要拿很多的钱财,他们也没那个实力。 齐横元嗯一声:“我知道了,三舅父不用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齐横元不好跟女眷聊天,就跟宁祥父子三人聊天,聊的不是粮草营的趣事闲事,就是聊皇家武场的事情。 齐横元昨天晚上才去过皇家武场,他并没看到宁维泽。 笔录官虽然不负责裁判胜负,但也要坐在武官身侧,目睹比赛过程,以此来详实记录比赛情况。 只要是去武场的人,都会看到当时的武官和笔录官。 齐横元没看到宁维泽,就问了,宁维泽笑着说:“昨天我休班呢。” 齐横元哦一声,就着这个话题又聊了起来。 燕宁在一边看的十分无语。 齐国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他安静待着不好吗? 齐横元融入一大家子人中聊天,还真的把气氛聊起来了,宁祥居然也不紧张了。 气氛活络之后,时间也过的快。 何管家过来通知,说午饭摆好了。 所有人便都移到膳堂,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也过来了。 两个老人上了年纪,不喝酒,宁祥却是尽地主之宜,非要拉着齐横元喝酒。 燕宁拼命给他使眼色,想让他知道,这位是君王,不是你的贤婿,别整贤婿那一套! 可宁祥太高兴了,这会儿他也不记得刚刚是谁怕的要死。 宁祥压根没看到燕宁的眼神暗示,给齐横元倒了酒,笑着说:“这是我们家自己制的青梅酒,贤婿尝尝。” 宁维泽和宁维仁也添乱,陪着一起喝。 燕宁抚额,看向何氏:“大舅母,你不劝劝?” 何氏摇头:“劝不住,你大舅父就好这口,你不让他喝,他得跟你急。” 燕宁说:“不是不让大舅父喝,是别让……陛下喝啊。” 陛下两个字,她说的极轻极轻,只有她和何氏听得见。 何氏看一眼君王,君王端了酒杯,像喝水一样的把酒给喝了,喝完也没任何反应,好像酒量也深不可测的很。 何氏叹道:“那是你夫君,你劝。” 燕宁:“……” 又不是真夫君。 如果是真夫君,她让他喝个痛快。 燕宁默默扫一眼君王,想着还是算了,他喜欢喝就喝吧。 齐横元的酒量是真的好,好的逆天。 宁祥三父子陪他喝,那三个人都喝醉了,他却一点儿醉意都没有。 女眷们吃饱坐在那里看着,三个醉鬼实在不行了,被下人们搀扶着回了房。 何氏、桃氏、许氏也跟着告辞离开。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陪着齐横元用午饭,燕宁也陪着,燕朗也坐在那里没动,王公公坐在君王身边,念蝶坐在燕宁身边。 齐横元搁下筷子,两个老人挺了挺身子,宁老夫人问道:“贤婿,吃饱了吗?” “吃饱了。” “那就好,如果你不急着走,可以在府上休息休息。” 齐横元说:“不用了,外祖母你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宁老夫人诚惶诚恐,一路送他出门,宁老爷也跟着亲自相送,何氏安置好自家男人,听说君王要走,也连忙过来送行。 燕宁不想走,她还想陪陪外祖父和外祖母呢。 马车赶出来后,她笑着说:“夫君,你先回吧。” 齐横元看着她。 燕宁说:“我……” 话没说完,齐横元伸手将她拉了过来,二话不说,打横抱起,上了马车。 马车的车门被他随手关上,他抱着燕宁坐在了暖融融的榻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等燕宁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马车中了。 燕宁:“……” 她转过身子,想跟身后的君王说,她能不能留下来。 结果身子刚转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堪堪正正与君王的脸来了个罩面。 她的唇挨着他的唇,不到一张纸的距离。 第111章 君王醉酒 呼吸骤然一停,燕宁眨巴着眼,不敢动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她为什么不动啊?她应该要动的。 燕宁立马撤回身子,想要拉开跟君王之间的距离。 马车忽然一晃…… 她直挺挺的朝着男人压了去,柔软的唇,压在了君王的唇上。 燕宁双眸圆睁,大脑一片空白。 齐横元喝多了酒,不太舒服,靠在车壁上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感受到唇上突如而来的触感,他掀了掀眸子。 燕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他也一动不动,眼神好像都没有焦距,就那么一眨不眨盯着她。 燕宁想着,是喝醉了吗? 原来他的酒量也不是好的逆天,他也会醉,只是他喝醉的样子,真让人瞧不出来。 燕宁在齐横元一动不动的时候,轻轻往后退了退,两手找到一个支撑点,快速麻利地离开他的怀抱。 刚得逞,细腰又被君王一搂一拽。 她在原地转了个圈,重新跌回君王的怀抱。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君王压在了身下,唇也被掠夺。 燕宁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腰上的力道很重,总感觉腰都要被他掐断了。 唇上的力道也很重,蛮横强势,吞噬她的一切。 酒气冲击着她的喉咙。 她很不舒服,也很惊恐,用力将桎梏他的男人往旁边一推。 他大概真的喝醉了,平时可推不动他,这一次只那么一推,他居然就栽倒了。 他倒进旁边的暖榻里,没有任何动静。 燕宁心一凛,想着不会这么一推,把君王推出了个好歹吧? 她赶紧弯腰,查看君王的状态。 观察半天,发现君王睡着了。 睡、着、了——! 燕宁又气又怒,又惊又愤,死死盯着一无所知的君王看了很久很久,之后闭了闭眼,自认倒霉。 她退到另一侧的椅子里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只觉得火烧火燎。 她觉得君王是故意的,可君王醉成这幅样子,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不,他不是故意的,他定然是喝醉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吻她呢? 齐国陛下喝醉后,会胡乱亲人的吗? 这是什么坏毛病。 燕宁掏出帕子,不停的擦着嘴巴,可不管怎么擦,君王的气息都强势钻进了口腔里,如影随行。 燕宁泄气,不折磨自己的唇了,她想让念蝶给她来一杯茶水,让她漱漱口,可想到现在处在马车里面,没有水喝,便也作罢。 她愤恨的瞪了一眼躺在那里一无所知的君王,冲着外面大声说:“王管家,我要先回燕宅,你先把我们送回去,你再跟你的少爷一起回去。” 王公公不知道车里面的情况,上午君王让他传话给皇太妃,晚上会回皇太妃那里用饭,王公公便想着,君王是要回去的,便应道:“好。” 到了燕宅,燕宁气呼呼的下马车。 燕朗和念蝶跟着下了马车。 马车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王公公有些急了,这里没外人,就直呼燕宁的称呼:“燕美人,陛下他……” “醉了,你赶紧带他回去休息吧!” 燕宁说完,率先往大门走去。 王公公一听君王醉了,立马上马车察看,果然看到君王躺在榻上,睡着了。 王公公飞快下来,喊道:“燕美人,等等。” 燕宁不耐烦的转身,与其说是不耐烦,不如说是想快点离开,她就怕这三个人看出来她的唇不正常,若是他们问了,她还真不好解释。 她轻轻抿住唇,尽力掩饰:“王公公还有事?” “燕美人,能让陛下先在燕宅休息吗?陛下醉了,也睡着了,奴才怕这一路赶马车,陛下有闪失啊。” 燕宁说:“能有什么闪失,陛下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滚下榻吗?还有,燕宅离皇太妃的宅子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后面还想说一些话呢,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马车里传来君王低沉缓慢的声音:“把马车赶进燕宅。” 王公公愣了一下,立马应道:“奴才遵命。” 王公公上了马车,看着燕宁,眼神示意她去开门。 燕宁站在那里没动,死死盯着那辆马车。 说好的喝醉了呢? 喝醉了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燕宁怀疑君王没醉装醉,但刚刚他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喝醉了。 燕宁十分狐疑,却又不敢忤逆君王,她也不能一直这么堵着,只好走到大门前,敲了一下门。 李妈妈在家里呢,门没锁,从里面栓上了。 听到敲门声,李妈妈赶紧过来开门。 看到燕宁站在门外,李妈妈说道:“小姐,你从宁府回来了?” 燕朗和念蝶也在,李妈妈也看见了,跟他们二人打了个招呼。 正让开门,看到了一辆马车往门口赶来。 李妈妈忙问道:“小姐,这……” “让马车进来。” 里面坐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她也不敢拦呀! 李妈妈听到燕宁那样说,连忙将另一扇门也打开。 这个宅子是双大门,平时关着一扇门,进马车的话,自然得两扇门都打开。 马车足够能进去后,李妈妈退到一边,王公公赶着马车进了院子。 小心翼翼停好马车,王公公喊道:“少爷,可以下来了。” 齐横元撑着脑袋,眼神有些迷离,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公公等了半天,没等到君王下马车,担心君王出事,又上马车察看。 看到君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王公公担忧道:“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君王皱了下眉头,又皱了下眉头,嗓音带着沙哑说道:“是不太舒服。” 王公公立马道:“奴才扶少爷下去,睡一觉,应该会好一些。” 君王唔一声,由着王公公将他扶下了马车。 两脚落稳地面,看着陌生的庭院,他疑惑的问道:“这里是哪儿?” 王公公:“……” 他也着实没见过陛下喝醉的样子。 原来陛下喝醉的样子是这样的吗? 像个孩子。 王公公笑道:“这里是燕宅,少爷你刚刚说要进来的,奴才便把马车赶进来了。” “燕宅?”君王呢喃一声。 “是的少爷,是燕宅。” “燕宁呢?”喝醉了也记得这个名字。 王公公立马眼神示意,让燕宁过来。 燕宁内心叹气,不得不乖乖过来,搀扶住君王的另一边胳膊,带他进屋:“夫君,你喝醉了,去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你住这里?” “……” 废话嘛,出宫后是你送我到这儿来的。 怎么喝醉了就失忆了呢? 燕宁内心翻白眼,面上却带着笑意,说道:“我是住这儿呢。” “那我应该也住在这儿。” “……” “你叫我夫君,我们肯定住在一起。” “……” “我们回房间睡觉。” “……” 莫名觉得喝醉酒的君王有些小可爱。 燕宁要把君王送到燕朗那里去,她才不要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卧室呢。 但进了燕朗房间,君王只扫了一眼,就说不对。 燕宁问:“哪里不对?” 君王看着她,看了很大一会儿,说道:“不是你的房间。” 说完,好像觉得话里有歧义,又加一句:“不是我们的房间。” “……” 燕宁额头抽了抽,问道:“为什么会说不是我的房间?” “没有女子所用之物,没有女人香。” “……” 你还喜欢女人香的啊。 真没看出来。 清冷无欲的陛下,原来心中也装着一片他心之向往的桃花世界。 燕宁朝着整个房屋打量了一眼,确实没有看到任何一件女子所用之物。 房间里的摆设,装饰品等,也全是男性化的。 真是眼尖啊。 这都能发现,他真的醉了吗? 燕宁再一次怀疑眼前的君王没喝醉,可他站在那里,呆呆的模样,又不像没喝醉。 眼眸转了转,燕宁故意说:“这是燕朗房间。” 说完就去观察君王脸上的表情。 可君王脸上还是一副呆呆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 他用着有些茫然的眼神望着她:“嗯?” 燕宁叹气,她在这里跟一个醉鬼玩什么心机。 燕宁说:“原本想让你睡这里的,你既不喜欢,就去我那里睡吧。” 燕宁只好再次扶着君王,走出燕朗的屋子。 王公公是有眼色的,从燕宁扶着君王去休息的时候,他就没有跟着了,此刻更不会跟着,都看不到他人在哪里。 念蝶是跟着自家小姐的,但她跟的远,并没有进屋,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却听不清都说了什么。 念蝶正想着,小姐一个人,弄得好陛下吗? 她要不要进去帮忙? 小姐没喊她,她也不敢随便进。 正想喊一声:“小姐,需要奴婢进去帮忙吗?” 结果,话还没喊出来,便看见自家小姐又扶着君王出来了。 念蝶立马问道:“小姐,怎么了吗?” 燕宁叹气,指着君王:“他还挺挑剔,非要去我的房间休息,那便去我的房间。” 燕朗不凑热闹,他在书房待着。 书房里有一张榻,他在那里休息。 燕宁扶着君王去了后院之后,让念蝶喊燕朗回屋子里睡,毕竟卧室里有炉子,暖和,书房没炉子,冷着呢。 燕朗当然更愿意睡床,知道君王去了后院,他又转回到自己的卧室。 进了燕宁的房间,君王终于老实了,抬头扫视了一眼屋子,清冷的眼眸里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躺在满是女子馨香的床上,齐横元只觉得昏昏欲睡。 燕宁弯腰,把齐横元的长靴脱掉,又扯起被子,将他盖严实,转身去吩咐念蝶,通知李妈妈那边煮碗醒酒汤来,手却被人握住。 燕宁又转回身子,看向躺在那里的君王。 君王闭着眼睛,轻声说:“陪我睡。” 燕宁:“……”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也是因为她不敢大力,她的力气原本也不大。 燕宁弯下腰去,在君王耳边小声说:“夫君先睡哦,我去让李妈妈煮碗醒酒汤过来,你喝了会舒服些。” “让念蝶去,你上来。” “……” “夫人,为夫不舒服,你上来陪为夫。” “……” 燕宁深吸气,近距离的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眼睛还在闭着,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不舒服,闭着眼睛会舒服些,总之,躺到床上后就没再睁眼。 “夫君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喝太多了吗?” “嗯。” “谁让你喝那么多的?” “为夫高兴。” “……” 燕宁额头抽了抽,好,你高兴,你想喝多就喝多,但你别来祸害我啊! 喊你一句夫君,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夫君了? 美的你! 燕宁说:“我去一下就来。” 关键是她想喝杯水漱漱口啊,刚刚被他亲了! 但是君王醉了,醉后令人啼笑皆非,一下子从至尊的帝王,变成了无理取闹又有些可爱的小孩儿。 小孩儿才不跟你讲道理呢,小孩子是什么性子呢?你得依着我,你得顺着我,你得宠着我。 总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燕宁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是拒绝了,君王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直接坐起身,将她抱上了床,又搂在怀里,躺了下去。 燕宁:“……” “乖,睡觉。” 他替燕宁喊:“念蝶,告诉李妈妈,煮碗醒酒汤过来。” 念蝶守在门外,听到君王的吩咐,哪敢耽搁啊,立马应了一声是,跑去找李妈妈。 躺在床上的两个人—— 燕宁睁着大眼睛看着君王,君王也看着她,看着看着低头就将她吻住了。 “……” 燕宁坐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睡的呼吸绵长的君王,伸手摸了摸唇,整个人都有些抓狂。 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她下床穿好鞋子,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服,又披了一件加厚的披风,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往门外走。 念蝶端着刚煮好的醒酒汤,走到后院,刚跨进堂屋大门,看到燕宁出来了,忙咦一声:“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燕宁微皱眉头,想到刚刚齐国陛下对她做的事情,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道:“我不困,不想睡,也不想打扰了陛下休息,就出来走走。” 看一眼念蝶手中的碗,问道:“醒酒汤煮好了?” 念蝶点头:“刚煮好,还烫着呢,陛下睡着了?” “睡着了。” “那这醒酒汤?” “先放着吧,一会儿等陛下醒了,热热再给他喝。” 念蝶只得又把醒酒汤端回厨房,先温着。 燕宁跟着去了厨房,念蝶放好碗,回身看到她也进了厨房,问道:“小姐是饿了吗?” “不饿,有些渴。” “奴婢给小姐倒喝的。” “嗯,不去后院,就在这里,锅里还有热水吗?” “有,奴婢给小姐舀一碗。” 燕宁站在那里看着念蝶从锅里舀热水,觉得这样冷的天,喝个热水也着实不容易,再想到燕朗,就觉得应该买个烧水的炉子,先前的炉子只是用来暖房子用的,不能烧水。 燕宁喊来李妈妈,对她吩咐这件事情。 李妈妈连忙道:“明天初二,个别的铺子已经开业了,奴婢去转转,有卖的就买,没卖的奴婢就晚些时候再去看看。” 燕宁点头:“辛苦李妈妈了,李妈妈买烧水炉的时候也给自己买一个暖房的炉子,这么冷的天,你屋子里没有炉子,也是受不住。你要照顾燕朗,不能让自己生病了,如果把病气过给燕朗,就是你的罪过了。我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你做的好,我自然待你如亲人,也会事事为你考虑,但你要谨记,照顾好燕朗,你就是大功臣,照顾不好燕朗,你就要受罚,每时每刻,你都要保持住一个健康的身体以及快乐的心情,明白吗?” 李妈妈感动道:“多谢小姐,这些话奴婢记下了,小姐放心,奴婢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生病,也会尽最大努力照顾好燕朗少爷,如果确实不小心生病了,奴婢一定会请假离开,等养好身子再回来,不把病气过到燕朗少爷身上。” 燕宁点头,给了李妈妈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足够买两个炉子了,她还没想到挣钱的门道,手上的钱要省着用,不必太昂贵的。 李妈妈离开后,念蝶将凉了一会儿的热水碗递给燕宁,说道:“小姐,你喝喝看烫不烫。” 燕宁把碗口凑近嘴边,尝了一下水温,刚好能喝后,她缓慢一口一口地将整碗水给喝了。 最后一口的时候,在嘴里漱了漱,之后吐出来,吐在厨房里的溲水桶里,之后又让念蝶舀了第二碗热水。 连喝了三碗热水,也连漱了三次嘴巴,燕宁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至少能够掩耳盗铃的欺骗自己,嘴里没有君王的气息了,君王没碰过她。 刚刚跟李妈妈说生病那种事情的时候,燕宁就觉得找书童这件事情,也得加快了。 如果万一李妈妈生病了,燕朗身边至少还有一个书童照料。 如果没有书童,那就得燕朗自己照顾自己。 倒不是说燕朗不会照顾自己,只是燕朗上学后,课业就重了,平时大概没时间去做别的事情,再者,洗衣做饭打扫这样的事情,还得有人来做的。 燕宁进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念蝶,让念蝶送到宁家。 念蝶拿着书信离开后,燕宁找到王公公,让王公公到她的屋子里去伺候君王,毕竟不知道君王什么时候会醒,醒来喊人得有人在。 王公公笑着说:“燕美人,奴才就不去了,你去陪着陛下吧,毕竟这里不是皇宫,奴才也不好进燕美人的闺房。” 这明显就是托词,他一个公公,又不是真男人,有什么不好的。 燕宁说:“没事的王公公,我不讲究这些。” 王公公的回答也是无懈可击:“燕美人宽厚,不讲究这些,但奴才却不能真的不讲究,燕美人也别为难奴才了,奴才是不敢进燕美人闺房的,再者,这午后了,燕美人不去休息一会儿吗?” “我……” “燕美人你去吧,奴才盯着院子,不会让外面有差错。” 燕宁心想,我这院子就没什么人,能出什么差错。 见王公公不动如山,燕宁也不勉强了,跟在齐国陛下身边的公公,怎么可能是个好应付的。 燕宁说:“外面冷,王公公也别待在外面,进屋里坐坐,屋里有炉子,暖和,我再让李妈妈给你煮些热水喝。” “多谢燕美人体恤,那奴才就去屋里坐坐。” 王公公进了前院堂屋,燕宁喊来李妈妈好生伺候,她转身去了后院。 去了后院也没进卧室,关上门,坐在堂屋里。 坐了一会儿,也有些困了,她进了卧室,看一眼大床,没去,拿了一床被子出来,躺在榻上睡觉。 念蝶送完信回来,看到燕宁睡了,上前将燕宁的鞋子脱掉。 念蝶的手刚碰到燕宁的脚,燕宁就睁开了眼。 看到念蝶,说道:“念蝶,你回来了呀?” 念蝶仰头看她:“奴婢以为小姐睡了呢。” “还没,在等你。” 如果真睡了,她会脱掉鞋子,好好睡的。 燕宁问:“信送到了?” 念蝶点头:“送到了。” 燕宁说:“外祖家带了什么话?” 念蝶将宁家人说的话传达给了燕宁听。 燕宁说:“这下我就放心了,至少我不在外面的时候,外祖家会尽心尽力办这件事情。” 燕宁给宁家人写的信没什么重要内容,就是说她想给燕朗找个书童,让宁家人也帮忙留意一下,如果遇到合适的人,送信给她,她过来见一面。 宁家人让念蝶带了口信给燕宁,说他们会放在心上,让她别太操心。 念蝶嗯一声,说道:“小姐还睡吗?” “睡,也有些困了。” 于是念蝶把她的鞋子脱掉,再将她身上的被子压紧。 燕宁这一踏实,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念蝶轻手轻脚出去,关上房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宁觉得身子被人抱起,她想睁开眼睛,但实在困,又睁不开,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了床上。 她咕哝一句:“不睡床。” “为什么不睡床?” “陛下……” “嗯?” “陛下……亲……” 第112章 拿她当盾,利用还是恩宠 齐横元高大的身子蓦地僵硬住,他黑眸内的风云不停的变幻,几阵翻滚之后,幽深的眸子紧紧盯向燕宁的红唇。 亲? 是让他亲她吗? 她真是大胆! 不知羞耻! 齐横元粗鲁的扯起被子盖在燕宁身上,抿紧薄唇,说生气好像也不是生气,说不是生气吧,他浑身上下又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大步踏出屋子,之后神情又是一怔。 刚刚醒来,他就发现他睡的不是自己的床,这里指的床是他在皇太妃那里住的房间里的床。 出来后,院子也是陌生的。 他冷峻的眉头皱了皱,想到刚刚卧室里视线触及的地方,多数都是女子所用之物,还有粉色床幔,粉色床单,粉色被子,以及床上淡淡散发出来的女子香味,无一不在说明,这里,应该是燕宁的地方。 他刚刚睡的床,是燕宁的床。 他刚刚睡的卧室,是燕宁的卧室。 她是有多喜欢粉色。 薄唇又抿紧了几寸弧度,齐横元沉着脸走出后院,来到前院。 王公公一直坐在前院的堂屋里,李妈妈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看到君王忽然过来了,王公公猛然一惊,人也跟着立马站起来。 “陛,不,少爷,你醒了?”王公公大步走出来。 李妈妈愣了一下,也跟着出来见礼:“奴婢见过少爷。” 齐横元冷寒的目光落在李妈妈身上,李妈妈吓的呼吸都停了,先前小姐说,这位少爷是她的夫君,可小姐是宫里的人,这夫君…… 李妈妈都不敢深想,垂着头,忐忑不安。 齐横元收回目光,再环视了一下这个不大的院子,问道:“这里是哪里?” 王公公立马回答:“燕,不,是夫人的院子,少爷你刚刚喝醉了,奴才怕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就先让少爷在夫人这里睡下了。”说着又问:“少爷你头疼吗?” 齐横元醒来后确实头疼,但他用内力逼退了残存在身体里的酒气,又用真气缓解了头疼,加上他睡了一觉,那一觉应该睡的很沉很沉,应该说是他继兄长战死之后,不用助眠的香,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所以起来神清气爽,没有任何地方不适。 齐横元说:“还好。” 王公公道:“李妈妈煮了醒酒汤,是夫人让李妈妈煮的,少爷睡之前就应该要喝的,只不过你睡着了,醒酒汤就搁着了,不然,少爷还是把醒酒汤喝了?” 齐横元不想喝,但想到是燕宁特意让人准备的,还是嗯了一声,允许了。 王公公立马让李妈妈去温醒酒汤,齐横元喝下之后,看了一眼天色,已经申时快转酉时了,如果是夏天,此刻必然还是天光大亮,可这么寒冷的冬天,哪怕今天不是阴天,却也有些沉沉昏昏,天色暗淡,暮色四起。 齐横元看了一眼院内的马车,径直走过去,上了马车。 王公公想着陛下是要走了,立马也去上马车,可是人刚走到马车旁边,还没登上去,君王又从马车里面下来了。 王公公不解:“少爷……” 齐横元没理他,清冷的眸子又扫了一眼面前的院子。 他刚从后院过来的,后院没有马车,前院也没有马车,这宅子不大,就两个院,如果有马车就一定停在院子里,院子里没有,说明燕宁还没买马车。 齐横元说:“马车留给夫人用,我们走回去。” 王公公微怔:“……” 齐横元已经转身,大步朝着门口走了去。 王公公回过神,立马快速跟上。 李妈妈见他们要走,想着要不要去跟小姐说一声?但也只是那么一想,因为两个人已经朝门口走了去,她赶紧先去开门。 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李妈妈跟着出去,齐横元忽然转身,对李妈妈道:“告诉你家小姐,马车是我送给她的,不必还。” 李妈妈愣愣的点头:“哦……哦……” 说完那句话,齐横元不再停留,很快从门前走开。 李妈妈就那么看着面前两个身影走过青草地,朝着另一面的街道拐去。 直到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了,李妈妈这才收回视线,心里有些悬,赶紧进屋,关上门,跑到后院。 念蝶在卧室旁边的附室里睡觉,附室一般都是贴身丫环守夜住的地方,离的近,主人一喊就能听见。 平时念蝶并不在这里睡,毕竟天冷,这个附室也没有炉子,她都是陪燕宁一起睡主寝,今天是因为君王在,念蝶才去附室睡的。 燕宁休息了之后,念蝶也去休息了,齐横元醒来弄的动静并不大,念蝶没醒,李妈妈过来,自然不是先找燕宁,而是先找念蝶。 把念蝶喊醒,说了那位少爷和仆人离开的事情,念蝶惊问:“陛,不,少爷走了?” 李妈妈点头:“走了呢,刚走,他们走的快,我想跟小姐报备一声都没有,念蝶姑娘,你看这事儿,有没有不妥当?” 念蝶想了想:“没事儿的李妈妈,你去忙,我去跟小姐说。” “好。” 李妈妈就怕哪件事情没做好,让燕宁对她的印象不好,虽然她跟燕宁接触的不多,她也刚来,但看得出来,燕宁不是个好糊弄的姑娘,再加上燕宁是宫里的人,李妈妈更加不敢怠慢。 李妈妈见念蝶把事儿揽过去了,她笑了笑,连忙道:“我去前院了,一会儿燕朗少爷醒了,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去候着。” 念蝶点点头,李妈妈便走了。 念蝶穿好衣服,去了隔壁闺房,看到燕宁睡在了床上,有些疑惑,她记得她是伺候小姐睡了榻啊。 念蝶走上前,推了一把燕宁,燕宁没醒,念蝶就不推了,念蝶守在床前。 燕宁睡到酉时过了才醒,这个时候燕朗也已经醒了,中间还过来看过燕宁一回,见燕宁还在睡,燕朗便又回去了。 他不是去看书,他是去练剑,练剑的时候又想到武场,蠢蠢欲动,但因为燕宁在,他不敢肆意出门,只好乖乖练剑。 燕宁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房门在紧闭着,窗户也在关着,因为确实天黑了,所以屋子里也黑。 她坐起身,打算去点油灯,念蝶听到动静,连忙喊道:“小姐,你醒了?” 说着话,人也跟着站起身,熟练走到放火折子的地方,摸了火折子出来,将油灯点着。 屋内亮堂之后,燕宁便也看清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她略有不解:“我怎么睡在了床上,我不是睡榻的吗?” 念蝶也不解:“奴婢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姐睡的就是床,可奴婢记得,奴婢下午伺候小姐睡的时候,小姐确实睡的榻。” 她想了想,说道:“可能是陛下抱小姐到床上来的吧?” 说到这里,才想到自己为什么来燕宁这:“小姐,陛下快酉时的时候就走了,当时是李妈妈送行的,奴婢本是要来告知小姐的,但小姐睡的沉,奴婢就没喊醒小姐,小姐,陛下走的时候,小姐没去送,陛下不会恼小姐吧?” 燕宁挑了挑眉梢,心想着齐国陛下走了? 她挠了挠头,恍惚记起来她原本在睡榻,忽然间感觉有人抱起了她。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那是真的,是齐国陛下醒了,然后他不用床了,就把她抱到了床上去。 这么说起来,齐国陛还算是个体贴的男人,至少他没有一走了之,对她不管不顾。 燕宁内心对这个齐国陛下有了一些好感,但也只限于好感,喜欢什么的,还不可能。 燕宁说:“大概是吧。” 念蝶上前伺候她,重复道:“小姐,陛下会恼小姐吗?” “应该不会。” “……” 你说应该,那你也不确定的啊! 不过有了燕宁那四个字,念蝶好像也没那么担心了,念蝶道:“李妈妈做好了晚饭,去了前院就可以开饭了。” 燕宁点头:“好。”又问道:“燕朗呢?” “六少爷早就醒了,在前院练剑。” 燕宁笑道:“他还是喜欢舞他的剑,罢了,总之今晚无事,等一会儿用了晚膳,我们陪他去一趟武场,归阳城的武场我也没进去过,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带他去一次,若没什么危险,我就不陪他去了,他在读书之余,想去那里切磋武艺,便也由了他。” 燕宁穿好,又洗了把脸,去了前院。 刚走到前院就看到了那个很显眼的马车,燕宁咦了一声,问念蝶:“陛下不是走了吗?” 念蝶点头:“是啊,走了呢。” 燕宁指着那个马车:“这个东西怎么还在这里?” 李妈妈向念蝶汇报了君王离开一事,但没有说有关马车的事情,念蝶也不清楚。 燕宁喊来李妈妈,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这辆马车是君王不要了,顺手送给她的。 燕宁眉开眼笑,她并不介意这是君王随手丢弃的东西,然后又恩赐的赏给了她,这马车她坐过,里面十分宽大,铺了最上等的垫子,还放了一个炉子,挡风效果很好,还舒适,如果自己去买,得花一大笔钱,如今有人帮她省下了这笔钱,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燕宁笑道:“太好了,以后咱们出门也是有马车的人了!” 念蝶也跟着开心。 燕宁又挥手让李妈妈去忙了,她自己围着那辆马车转了两圈,又爬上去,在里面看了几眼。 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又有些愁。 燕宁叹道:“有马车,没有车夫,好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 念蝶说:“六少爷身强体壮,马术也极好,他可以当车夫的。” 燕宁瞪着她:“你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能让燕朗当车夫。” 念蝶一拍脑袋,立马道:“是,奴婢说错话了。”她紧跟着道:“不然去买个车夫回来?” 燕宁说:“确实需要买个车夫,一会儿问问李妈妈,看她有没有认识的人,如果她没有,我就先找外祖家要一个人过来,往后跟燕朗一起出门,我们就能坐马车,而不必走路了。” 天色不早了,是该吃晚饭了,李妈妈早就做好了晚饭,温在锅里,这个时候刚好取出来,今晚不是饺子,是蒸肉和米饭,还搭配了别的一些菜,总共五个菜,就燕宁和燕朗两个主子,再加上念蝶一个,足够吃了,李妈妈留了一份自己吃的放在锅里。 李妈妈摆好菜肴,离开的时候,燕宁喊住她,说道:“李妈妈,我想买个车夫,你有认识的人吗?” 李妈妈嫁给黄昌多年,刚开始过的日子也不好,加上她不是喜欢花钱的人,很少出门,很少交际,多数时间和精力都在内宅,所知有限,认识的人也有限。 她认识的人,全是黄昌宅子里的人。 如今她出来了,就算当初有她觉得干事麻利,人又忠厚的下人,她也不会去联系。 李妈妈不好意思道:“小姐,奴婢没啥认识的人,可能帮不上小姐的忙,不过小姐如果要出去买人,奴婢可以帮小姐看看的。” 燕宁笑着说:“也行,你有空就去瞅瞅,如果能买到就买一个,实在买不到,我从我外祖家借一个过来先用,不过还是要自己买一个车夫的。” 李妈妈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明天一并去办,先买炉子,再买车夫。” 燕宁嗯一声,又给李妈妈拿了一些钱。 李妈妈接过,告辞离开,去了厨房。 燕宁出去喊燕朗吃饭,燕朗收起雪尘剑,他满头大汗,居然也没穿披风,甚至衣服都是单薄的,因他刚过来,燕宁给他做的新衣裳都是冷天穿的,很厚很保暖,也就他来的时候穿的那套稍显薄些,他穿的正是那件。 他跑过来,喊道:“四姐姐。” 燕宁将他上下打量一眼,视线在他额头汗珠上停留片刻,问道:“是冷还是热啊?” 燕朗抬起胳膊擦掉额头汗珠,笑着说:“练剑有些热,四姐姐放心,我不冷,有那么多衣服呢,冷的话我会自己添加的,我又不傻,冷了还要冻着。” 燕宁掏出帕子帮他把鼻头上的细汗也给擦掉,她满脸温柔,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 燕朗脸上露出笑来。 燕宁看他一眼,说道:“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但出了汗要及时擦掉,不然被冷风一吹,着凉了。” “嗯,我记下了。” “吃饭吧,饿了没有?” 燕朗摸了摸肚子,微点小脑袋:“是有些饿了。” “走,吃肉。” “……” 姐弟二人刚坐好,念蝶也刚摆好碗筷,李妈妈刚钻进厨房,大门被敲响,李妈妈赶紧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了下午那个时候的老仆人。 李妈妈愣了愣,王公公往门内瞅了瞅:“李妈妈,夫人在吗?” 李妈妈怔怔点头:“在的。” “那奴才进去。” 李妈妈让开身子,王公公快速走进去。 抵达堂屋门前,看到燕宁,王公公拱手行了个礼。 燕宁看到王公公,十分诧异,她问道:“王公……王管家,你怎么在这里?现在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你家少爷那里伺候他用膳吗?” 王公公笑着说:“那边刚开桌,少爷让奴才过来,带夫人过去。” 燕宁惊:“带我过去?” “是的。” 燕宁坐在那里没动,片刻后她起身,让燕朗和念蝶先吃,她领着王公公去了无人的地方。 燕宁问道:“王公公,陛下让你来喊我?” 王公公点头:“是的燕美人。” 燕宁不解:“喊我去干嘛?” 不会又给君王端茶倒水吧? 她还没吃饭啊! 还是说,去了又会被皇太妃安排一个桌子在外面,让她顶着冷风吃饭? 燕宁不想去,真不想去。 王公公笑着说:“燕美人,奴才听命行事,你这问题,着实为难了奴才,不然,燕美人去了,问一问陛下?” 燕宁:“……” 他以为她不敢吗! 燕宁瞪了王公公一眼,叹气道:“能不去吗?” “这也要过去了之后,问陛下,奴才没办法回答,也当不了陛下的主。” “……” 这是无论如何,她都得去的意思。 燕宁说:“等我一下,我跟燕朗交待一声。” 王公公说:“奴才在门口等燕美人。” 燕宁嗯一声,走回堂屋,向燕朗和念蝶说了这件事情。 念蝶自然是要跟着燕宁的,燕宁怕燕朗趁她不在,一个人跑去武场,又把李妈妈喊过来,让李妈妈盯着燕朗。 李妈妈应下后,燕宁又对燕朗道:“吃完饭就休息,实在睡不着看会儿书,或者练剑也行,不要一个人去武场,知道吗?” 燕朗抬起头,原本脸上还有些小窃喜,想着四姐姐走了,那他就能偷偷地去一趟武场了,却不想,四姐姐就猜到了他的小心思,火速的将他的小心思给掐断。 燕朗瘪着嘴:“四姐姐你能确定明天你没事哦?” “不能确定。” 燕朗眼睛一亮:“那……” “明天若是四姐姐还有事,那四姐姐让念蝶去给维泽表哥传话,让维泽表哥陪你去西街的武场,有维泽表哥陪着你,我也能放心,维泽表哥在皇家武场任职,他对归阳城的六个武场肯定都极熟悉,你到时候想打听事情也方便,怎么样?” 燕朗一听,当即点头:“甚好。” 燕宁笑道:“那你今晚听话,别一个人去。” “嗯。” 燕朗答应下来,燕宁这才放心离开。 王公公没有赶马车,皇太妃的宅子离燕宅确实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王公公是走过来的,燕宁自然也跟着走到了皇太妃的宅门前。 上一次她不受待见,这一次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待遇。 王公公上前敲门,方伯过来开门。 方伯是跟着皇太妃移动的,皇太妃去圣哲学院,方伯也去圣哲学院,皇太妃回来,方伯也回来,如今圣哲学院放假了,方伯自然就回来了。 方伯看一眼王公公,又看一眼王公公身后的燕宁,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王公公,燕美人。”之后让开身子,让两个人进去。 王公公领着燕宁,去了后院。 皇太妃住在前院,平时待物接客也在前院,后院是吃饭、看书、习字或是弹琴作画的地方。 还是那个偏厅,只不过没有那么多人了。 这一次只有皇太妃和齐王叔齐王妃,再加上陈鱼容。 齐国陛下看到她后,向她朝手:“过来。” 燕宁看一眼桌前的几个人,又看了一眼桌面,确实如王公公所言,菜刚刚摆满,每个人都还没有动筷子。 齐国陛下的右手边上坐着齐王叔,左手边没人,位置是空的,再过去是陈鱼容,挨着齐王叔过来是齐王妃和皇太妃。 燕宁眼皮跳了跳,那个空位置不会是特意留给她的吧? 这是恩宠还是捧杀啊? 燕宁面带微笑,先是向桌前的每个人行了一遍礼,这才慢腾腾的走向君王身边。 君王伸出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安置在了椅子里。 燕宁分明感觉到有好几个视线带着针尖般的冷意扫了过来。 如果她没感觉错,是桌上的所有人,都用眼睛在针扎她。 燕宁内心叹气,抬头看身边的君王,眼神里的委屈都能溢出来。 齐横元对视着她的眼睛,垂了垂眸,说道:“燕美人不舒服吗?” “……” 我能不舒服吗? 燕宁僵硬着摇头:“妾很好,多谢陛下关心。” “没事就吃饭,看朕做什么?” “……” 还不是因为你太坏了,为什么把我喊过来? 肯定不是有什么好事,难道是想让她当他的挡箭牌?挡陈鱼容? 你就不能让杨千悦过来? 杨千悦一来,陈鱼容哪里还敢蹦跶。 不过想想齐国陛下可能舍不得,挡箭牌这种东西,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身上,齐国陛下哪舍得让杨千悦受伤,不舍得让心爱女子受伤,不就拿她来肉盾吗? 燕宁收回视线,倒也没觉得这是坏事,她帮了齐国陛下,能要更多恩典,下一战还没来临,这期间她可以天天住在宫外的呀。 她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应该会恩准的吧? 想到以后能天天陪伴着燕朗,燕宁脸上又露出笑来。 盾牌什么的,她不怕。 演戏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第113章 姜国不敢 燕宁前脚还在愁眉苦脸,后脚就眉开眼笑,上一句话嗓音有些涩涩的,下一句话就变得娇柔可人。 她开口说:“妾有点儿想陛下了,就忍不住盯着陛下看了,陛下不要恼妾哦,妾不看就是了。” 齐横元:“……” 他眉心跳了跳,见鬼一般盯着燕宁。 她怎么这般说话。 看她矫揉造作的样儿! 还有,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齐横元也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道:“闭嘴,吃饭。” 燕宁乖乖闭嘴,但是大家都没有动筷子,她也没动筷子,就安静乖巧的坐在那里。 皇太妃看一眼君王,再看一眼燕宁,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燕宁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她蹙了蹙眉头,再看身边的陈鱼容。 陈鱼容握紧双手,明显在忍着什么,她瞪着燕宁,眼中掺杂着掩不住的嫉恨。 皇太妃在内心里叹气,都不是君王的心上人,但还是有这样的差别待遇。 按理说,燕宁是外人,陈鱼容虽然不跟君王一起长大,但毕竟是陈家人,跟君王也是亲戚关系,平时也走动的多,二十年的细水长流,还争不过燕宁这个外来户吗? 燕宁能出现在宫中,能出现在君王身边,只因为她有用。 等家仇国恨报了,等江山一统了,燕宁自然就没什么可依恃的了,那个时候,她自然会离开的。 皇太妃看的明白,但陈鱼容看不明白啊。 皇太妃有意点醒陈鱼容,说道:“燕宁,你对天文地理颇精通,是小时候就这么精通,还是长大后才这么精通的?” 话落,对众人道:“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我们边吃边聊。” 齐国陛下拿起筷子,众人也都拿起筷子。 陈鱼容收回嫉恨的眼神,低头夹菜。 燕宁很饿了,不是君王传唤她,她这会儿早就吃饱了,她赶紧先吃了两口菜,饱一饱肚子,这才回答皇太妃:“燕宁不才,确实对天文地理有着独到的精通,但这样的才能不是天生就有的,是后天学习得来的。” 皇太妃在给她挖坑跳,燕宁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这个皇太妃,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燕宁看了一眼坐在皇太妃身边的陈鱼容,想必都是为了陈鱼容吧! 皇太妃说那话的意思是:你如果打小就精通这些,不该现在才拿出来显摆,早就该为齐国服务,那么,齐国先皇就不会死,齐国也不会败。 这个皇太妃是个狠角色,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就能将她置入死地。 如果齐国陛下心中存了芥蒂,往后对她就不会这么和蔼可亲了。 燕宁又道:“原本小时候我的身体也很好的,想着父亲是武侯,两个堂姐也都习了武,长哥也习武,我觉得我也应该习武,只不过中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就极不好,没办法再习武,这才转去读书学习,慢慢的对天文地理有了一些见解。 但那个时候知道的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大的用处,只因为我喜欢,所以就天天钻研。父亲被发配后,经常会与我说一些战败的事情,听了三原关的那一场败亡,我才惊悟,原来天文地理也能对战争起作用。 虽然我不敢保证我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我总觉得,我既学有小成,就应该为齐国服务,所以我努力在流放的途中写了胜负十分谏,就是想为陛下,为齐国,做一些贡献。我不求功名利禄,我只求我的家人能重新返回兰州关,再次披挂上阵,不辱没先祖们的英灵。” 皇太妃笑道:“我说一句,你能回我十句。” 燕宁诚惶诚恐:“是妾怕解释的不够,让皇太妃误会了什么。” “我能误会你什么?” “妾不知道啊。” 她眨巴着眼,一脸无辜不解的样子。 皇太妃眯了眯眼,心想着凭燕宁这样的城府和心机,陈鱼容是斗不过的。 皇太妃说道:“我挺好奇,齐国对姜国的下一战,会在哪里呢?燕美人知道吗?” 燕宁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对我说?还是说,你只对陛下一个人说?” 燕宁说:“我真的不知道。” “那么齐国前三次都是主动挑起战争,有没有可能,就在我们都过年的时候,姜国忽然举兵来攻呢?” 她转头,看向齐横元:“陛下,你有做防范没有?” 齐横元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燕宁忽然来一句:“姜国不敢。” 这四个字,说的平平无奇,也没什么情绪起伏,语调都是散漫的,但皇太妃,包括齐横元,甚至是齐王叔和齐王妃,哪怕是恨着燕宁的陈鱼容,都听出来了这四个字里的斩钉截铁。 仿佛她说姜国不敢,姜国就真的不敢。 齐横元挑了挑眉,看了燕宁一眼,原本他要说的话,也是这样的意思。 姜国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燕宁,齐横元心脏处跳的特别厉害。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女子懂他心知他意,与他有着同样的高度和见解,更甚至,她能与他并肩,统御四海,这个女子,除了燕宁,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她是他的神明,她又何尝不是他的……红颜知己,甚至是他的信仰呢。 仿佛有这个女子坐在这里,天地便不惊,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有她在,他的心都是踏实的。 齐横元垂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皇太妃看着燕宁,问道:“燕美人为什么会说姜国不敢?姜国这三次虽然败了,但不代表他们就怕了,他们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燕宁笑了笑:“姜国士兵的实力确实强,但齐国也不差。 我说姜国不敢,一是因为三次战役,他们都败了,他们对齐国也有了些许忌惮。这样的忌惮换一个词说,那就是愤怒。在这样的愤怒之下,他们或许真的想要趁年关的时候突袭齐国边城,重振姜国雄威。 如果姜国只有一个君王,可能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他们就会面临更惨的败局。 但姜国除了君王外,还有一个姜王叔,姜王叔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在他还摸不透齐国为什么能够三连胜的玄机时,他不会贸然出兵的。” 这也是为什么燕宁明明知道三原关的天时还没有到,却非要说立秋之日宣战,就必然能胜利,却又在立秋之日,毫无作为的原因。 她就是要给姜王叔制造一个烟雾弹。 让姜王叔误以为他们是侥幸获得了天时,进而取得的胜利。 然后又在长亭关的时候,借天时大败姜国士兵。 这个时候,姜王叔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会看得出来,齐国这边有一个懂天时地利的高人。 但如果真有高人,三原关那次怎么又失误了? 姜王叔弄不明白这件事情,就不会贸然出兵。 姜王叔会派人来齐国暗查,不过,他什么都不会查到。 那么姜王叔就会主动挑起战争,以试齐国深浅。 但不会在过年这个时候,毕竟姜国刚完败,士兵们士气低糜,不是发动战争的良好时机。 再加过年这么重要的节日,去打仗? 有几个人会全力以赴啊。 所以第四战,必然在来年,具体什么时候,却不是她能控制得了。 第四战,必然是姜国先发动。 如果齐国当真有知道天时地利的高手,姜王叔就会避其锋芒,选择没有任何天时地利的时候发动战争,这样也能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只是她这次不能控制什么时候发动战争,却能让姜王叔更加忌惮。 她会让姜王叔方寸大乱,害怕发动战争。 以后的战争,便全都由齐国主导了。 燕宁唇角勾了勾,明明柔弱无依,坐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却好像她把整个乾坤都掌握在了手中。 事实上燕宁没有说错,姜国确实不敢贸然对齐国出兵,而年关之际,姜王叔也不会让士兵们连年都过不了,去打什么仗。 姜国边疆的城市都在过年。 姜国皇城也在过年。 但今年的气氛显然没有前几年的好,百姓们虽然不关心国家大事,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但三场败仗,到底还是让这些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们也感受到了耻辱和不安。 有人小声嘀咕:“怎么姜国会连败了三场战役呢?” “不知道呢,我以为有了四年前那一场完胜的战役,姜国能彻底将齐国打趴下呢,可后来姜国没有趁胜追击,如今又被齐国连败三场,陛下到底怎么了?” 又过了一年,原本的三年前,就变成了四年前。 而他嘴中四年前的那场完胜,自然是齐国举国之力攻打姜国,最后被姜国虐的很惨的那场战争。 那场战争奠定了姜乘池的威名,百姓们对姜乘池奉若神明。 可这个神明,只过了四年,就惨遭三次败仗。 别说大臣们不明白这是何故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们,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四年前齐国败亡,姜国是要趁势追击的,只不过当时齐国很快投降,又递了降书,还自愿割让领土,你们可能不知道,两国交战,一旦一方主动投降,另一方是不能再追击的。” “照你这么说,当时的齐国,既递了降书,姜国为什么没有提出要求,让齐国对姜国俯首称臣呢?” “这就不知道了,大概有特别的内幕吧!” “如果当时齐国对姜国俯首称臣了,齐国就没办法再对姜国发动战争了吧?那姜国就不会有这么三场败仗。” “你说的好听,虽然当时齐国确实递了降书,但并没规定说递了降书就得俯首称臣的,齐国原本也很强大的,每一任君王都极有野心,让齐国俯首称臣,他们肯定不愿意。” “我也觉得是这样,这大概就是当年陛下和王爷并没有让齐国俯首称臣的原因,也许他们提了,只是齐国不答应,而当时虽然姜国胜了,但也有伤亡,持续发动战争,或许会死伤很多士兵,毕竟齐国虽然败了,但被逼急了,也会奋力反扑,反而对姜国不利呢。” …… 百姓们在外面议论什么,姜王叔不知道,但整个皇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往他这里汇报。 今天是大年初一,王府却很冷清,姜王叔习惯了,便也没觉得什么,王府里的下人们也习惯了,按部就班的当差。 韩有望敲开书房门,在姜王叔耳边说了一些话。 姜王叔坐在椅子里,用自己的帕子在擦拭着一个精美的雕像。 韩有望跟了姜王叔半辈子了,深知姜王叔心中装着何人,这个雕像又是谁。 雕像外面是一件斗笠大衣,斗笠戴在女子头上,挡住了她的脸,只有从雕像的正面看过去,才能窥视到那个女子的容貌和脸。大衣挡住了女子的所有身子,不正面看,也压根看不出来这个雕像是一个女子。 姜王叔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取出这个雕像了,今年却取出来了。 那是因为,那个女子死了。 韩有望垂下眸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主子,也不敢安慰,只好安静的站着。 姜王叔目光温柔,手上的动作更是轻的不能再轻,明明是一个雕像,在他眼里,却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怕他稍一用力,会弄疼了她。 他的动作不停,只淡淡说道:“皇室无能,没有守住边城,百姓们议论或是恐慌,是正常的,让他们议论去,休要用兵去镇压。” 韩有望点头:“知道了,王爷。” 姜王叔想到姜乘池,目光一抬,问道:“陛下在做什么?” 韩有望说:“陛下从昨天起就在孙贵妃的承欢宫,到现在都没出来。” 孙贵妃叫孙贤彩,是孙梁的女儿,孙梁战死三原关的噩耗传来,孙贵妃要出宫为父亲奔丧,被姜乘池拦住了。 姜乘池还记恨着孙梁那个时候对他的冒犯,所以孙梁死了,他反而夜夜笙歌,还把孙贵妃锁在宫中,不让她出去为父亲奔丧。 姜王叔知道这件事情后,当然是亲自去了皇宫,将孙贤彩带了出来,只不过,奔丧完,孙贤彩再进宫,姜乘池就天天宠幸她,说是宠幸,实则就是拿她出气。 姜王叔冷声说:“姜国战败,他身为君王,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想着报私仇。” 再想到木花嫁的死,姜王叔只觉得愧对祖先,愧对百姓,愧对前方浴血守国的将士们。 孙梁战死之后,孙梁的长子孙长策发誓要为父亲报仇,每天在外面苦练士兵,年都不过。 姜乘池打着宠幸孙贤彩的名头,拿孙贤彩出气,孙长策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个时候的孙长策大概也无心理会,他一心一意只想复仇,已经顾不上别人了。 姜王叔看着手中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女子雕像,低声说道:“鸾心,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你的女儿,没有保护好你的家庭,我已经杀了玉芙了,原本我也想屠尽玉家,但齐国忽然宣战,我觉得与其杀了玉家,不如让他们上战场去厮杀齐国的敌兵,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呢?我想你肯定会赞同的,你那么爱姜国,是不忍心看到姜国土地和百姓被齐国践踏的,是不是?” 他将女子雕像放在桌面上,看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收起来,再次存放好。 当那个存放女子雕像的柜门被锁上,他眸中温柔的神情立马转变成了冰冷的寒意。 他冷声说:“进宫。” 韩有望立马去准备马车。 韩有望是王府管家,一般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若有一天,他当真离开了王府,那便意味着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每次姜王叔出行,都是另一个人跟着他,这个人叫银桑,是个武痴,他不出现在明面上,他都是暗中保护姜王叔,是姜王叔身边的暗卫,明面上跟在姜王叔身边的人还有一个人,是姜王叔的随从叫冯越。 姜王叔上了马车之后,冯越赶马车进皇宫。 姜乘池自那天被姜王叔完虐之后,安插了心腹时刻盯着王府的动作,姜王叔前脚动身来皇宫,后脚姜乘池就知道了。 当然,姜乘池能知道,也是姜王叔放任的结果,姜乘池在王府四周安了眼睛,姜王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姜王叔心想着,不错,还知道盯他了,有些进步,但盯梢的人能力不行,一眼就被识破,这也变相的说明,姜乘池没有那种能够精准预估对手实力的本事。 姜王叔坐在暖榻里,手指甩了甩衣袖,淡声说一句:“进宫的那个人就算了,剩下的全部杀了。” 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也没说话的对象,但就是有人听见了,也去执行了,很快那些盯梢的人全部被杀死。 姜乘池得到姜王叔正进宫的消息后,挥手让他的人退下了,他看一眼满身伤痕的孙贤彩,笑的特别阴冷:“王叔倒是很关心你,每次朕来你这里,王叔都会过来。” 他蹲下去,捏住孙贤彩的下巴,带着笑意说道:“不然,朕把你送给王叔?” 孙贤彩嘴角流血,浑身颤抖,模样十分凄惨,她看着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忽然对她露出笑容,她更加害怕了,她哆嗦着要往后退,姜乘池却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退。 她疼的额头冒冷汗,拼命的摇头。 姜国的人都知道姜王叔不喜女子,姜王叔活到这把岁数,没碰过任何一个女子,也没娶任何一个妻子,以前也有给姜王叔送美女的事迹,但转眼那些入了王府的美女们,横尸街头,死相惨烈。 孙贤彩哭着摇头:“不,陛下,你不能这么对妾,不能。” 姜乘池看着孙贤彩哭着求他的样子,脑海里想到了玉芙,他倒不是心疼玉芙,他只是一想到那件事情,就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窝囊,还有被老东西拿捏在手中随意操纵随意辱骂的不堪,那样的经历,没有谁会愿意记得。 姜乘池猛然丢开孙贤彩,冷冷的站起身,抬起脚就往孙贤彩的脸上狠狠踩去。 孙贤彩疼的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姜乘池冷笑着收起脚,说了句:“老东西,这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他转身离开这个寝宫,出去洗了把手,又坐在外面一边喝热茶一边等姜王叔。 但姜王叔并没有直接来承欢宫,姜王叔去了死牢。 死牢里关押着玉家人。 姜王叔走到玉彪面前,玉彪看了他一眼,岿然不动,不说话,也不起身见礼。 他兀自闭上眼睛,直接无视了姜王叔。 姜王叔也不生气,淡淡说道:“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杀玉芙,又关押你们玉家所有人吗?” 玉彪冷笑一声,还是不说话。 姜王叔说:“因为玉芙是姜国罪人,而给了她当了姜国罪人底气的是你们玉家。” 玉彪终于开口,冷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想玉家的人当皇后,自然有的是手段,姜公恒,玉芙是玉芙,玉家人是玉家人,玉芙做的事情玉家人并不知情,你不能因为玉芙犯了错,就连罪整个玉家人。如今玉芙也已经被你处死,还死的那般惨,你为什么还要将玉家人投入死牢?你是不是早就看我玉家人不顺眼了,想除之而后快?” 姜王叔反问道:“本王为什么要看你们不顺眼?”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姜王叔冷笑:“是问你们,问你的好孙女!” 姜王叔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玉彪。 玉彪坐在那里不接。 姜王叔说:“你看一眼就能明白了。” 玉彪眯眼,半信半疑的接过了那张纸。 明明是一张很普通的纸,纸上也没有任何字迹,但就在展开纸张的瞬间,奇诡的画幅铺展在眼前。 是一个庭院图。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木家的庭院图。 为什么说奇诡?因为这图纸不是静止的,而是活的,它游走在纸面上,却没有一汁一墨。 玉彪震惊,问道:“这是什么?” “神图。” 玉彪没听懂,睁着虎目一眨不眨盯着姜王叔。 姜王叔说:“木家人的能力,勘破万物。” 第114章 木家神通 玉彪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盯着姜王叔看着,片刻后,玉彪开口,重复了一遍姜王叔的话:“木家人的能力,堪破万物?” “是的。” 玉彪眯了眯眼:“姜公恒,你不要故弄玄虚,什么叫堪破万物,什么又叫木家人的能力?是,姜国确实有姓木的一氏族人,但族人并不多,也大多没什么作为,他们碌碌无为,平凡的不能再平凡,要不是你当年极力让陛下娶木花嫁,木花嫁也不可能当得上王妃,最后还母仪天下,成为了一国之后,你想抬举木花嫁,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说完,还冷哼了一声。 姜王叔不跟他多说废话,只让他继续看那张活灵活现的庭院图:“你先看一会儿,稍后本王再与你细说。” 玉彪打心底里认为姜王叔偏向了木家人那边,他心生不服,用着很是敷衍的态度去看那张图,但看着看着,他虎目睁的越来越大,眸中也渐渐露出惊讶和吃惊的神色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庭院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微风吹过来,有一片枯叶摇了摇,慢慢坠入地面。 一只小鸟从西侧院墙飞了过去,落在荒废的院子里,在觅食,最后又振翅而飞,往东面去了。 庭院里的时辰也在发生改变,肉眼可见光线的变化。 玉彪惊咦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一张图吗?” 他将手中的纸掸了掸,甚至还揉了揉,摊开,那张图还在,最主要的是,这图纸居然不是用墨汁绘成,它还是活灵活现的,不管怎么揉,大概撕了这张纸,这图纸也还是如此完整无好的显现出来。 说真的,十分诡异。 刚刚姜公桓说,这是神图,他以为他是故弄玄虚,现在看来压根不是。 玉彪看向姜王叔。 姜王叔说:“本王刚说了,这是木家人的能力,堪破万物,但你似乎没有信。” 玉彪还是不太相信,只不过眼前的东西真的太匪夷所思,而他也深知,这个时候,姜王叔拿这个东西来找他,必然有原因。 玉彪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冷道:“你有话就说。” 姜王叔用着比他更加冷寒的语气说道:“让你看这个,是要让你知道,玉芙犯了多大的罪,而你们玉家,又要背负上什么样的罪名。 木姓在姜国确实很少,族人更少,整个一族的人,都没有大的本事,他们多数都是普通的小官,编写一些地志,抄录一些文书,渺小的不被任何人看在眼里,但这些只是障眼法,是为了保护他们的障眼法,为了他们整族人的安危,从先祖时期,木氏一族人就不追求功名利?,他们只在背地里,默默守护着姜国。 你看的这个图纸,它确实不能称为图纸,正确的叫法应该叫河图,还是活的河图。所谓河图,是存在山水之间的经脉,普通人行走山水,也能画出一副精细的河图出来,但他们画的河图,跟木家人画的河图,完全不能比。 姜国也有地志官,他们也负责编写河图,但他们编写出来的河图,也跟木家人画出来的河图不一样。普通人画河图,用笔墨纸砚,但木家人画河图,用的是神通。 你想问,他们有什么神通?本王刚说了,他们能够堪破万物,所谓堪破万物,便是能知万物之事,然后了然于纸上,不用一笔一墨,神通所至,万物皆伏。 这张图纸就是木家人用神通所绘,所谓神通,到底是什么,本王也不清楚,但本王知道,这种神通跟木这个姓有很大的关系,皆木姓者,皆率坤土,意思是,木姓者,能领万土之疆,能让以土地为生之物,皆听之效令。树植根于土,房屋坐落于土,人类行走于土,所以,木家人能看破万物,也包括能窥透人心。当然了,不是所有木姓者都有这样的能力,只有个别天赋卓异的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木家历经百年,早不如先前那般厉害了,先皇时期,木家人都平平无奇,只在木花嫁出生之后,木家这种神通才再次显露,这张图便是木花嫁儿时所画,也是她初展神通的第一副作品。你可有看出来这河图的厉害之处?” 玉彪听完姜王叔一番话,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好像又没有明白。 他望着姜王叔,说道:“木家人的神通,能够堪破万物,自然也能预知万物,是这个意思吗?” 姜王叔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玉彪瞪着眼道:“所以三年前,齐国先皇举全国之力攻打姜国,姜国每战皆胜,是因为木家人用了这样的能力?” 姜王叔看着他,淡淡说道:“你是聪明的人,本王一说便懂了。确实,三年前齐国败的那么惨,只是因为木花嫁用了她的神通之力,不然,即使姜国真的强于齐国,也不可能让齐国败的一场战役都不胜,再说了,齐国并不弱,三年前若没有木花嫁,姜国能不能胜,还真的不好说。” 玉彪好半天没办法再说出一个字来,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真的一时难以消化。 玉彪喃喃道:“三年前大败齐国,所有人都以为是陛下得天眷顾,他是真命天子,是真龙转世,这才能够让天时地利都站在他这一边,却原来,所有的胜利,皆因为木花嫁。” 姜王叔冷哼道:“所谓真龙,实则朽木而已,若非姜国没了皇子,姜乘池是不可能当上皇帝的,为了让他坐稳帝位,本王费尽苦心让他娶了木花嫁,结果,他猪油蒙心,独宠玉芙。 原本他宠爱别的女子,本王也不会管,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受了玉芙的唆使,对木花嫁下死手,还诛了木家满门,如此愚蠢之人,有何德何能执掌江山? 还有你的好孙女,她自命不凡,以为自己处处都比木花嫁强,野心昭昭,想夺木花嫁的后位,结果,害死了姜国的守护神。你说,她该不该死?” 玉彪连忙道:“芙儿并不知道木花嫁的身份,她若知晓,定然不会对木花嫁动手,现在木花嫁不在了,芙儿也为此偿了命,王爷你何苦再来为难我玉府呢?芙儿做的事情,玉府的人真的都不知晓。” 姜王叔冷笑道:“害死了姜国的守护神,即使你玉家不知情,也难逃一死。” 玉彪皱眉道:“姜国百年,难道都是靠所谓的守护神来延续国祚的?我不信。王爷,没了木花嫁,难道姜国就守不住了?” 姜王叔眯起眼睛,嘴角满是冷冽的弧度。 姜国能延续百年,靠的当然不是守护神,守护神是从什么时候有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都不知道。 王室文书没有记载,先祖们也没有只言片语的传承,姜王叔是在意外之中才得知姜国有这么一族人,获得神通之力的时候,便能护佑江山,担当守护神的职责。 木氏一族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使命,平凡资质的人,开不了神通,也就不会有守护神的概念。只有拥有神通之能者,才会觉悟这样的职责。 原本没有木家人,没有所谓的守护神,凭姜国的实力,也不用畏惧齐国。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齐横元一心复仇,生死殊战是免不了的了。 最让姜王叔忧心的是三原关和长亭关那两场战役,从那两场战役来看,齐横元的身边,有一个很懂天文地理的高手,那个高手所拥有的能力,似乎跟木家人差不多,这让姜王叔十分不安。 姜国可以有隐神木氏一族,齐国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族人? 燕宁是燕家人,一直住在兰州关,三年前兰州关败亡,燕宁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才能,先前不显露,可能是因为她的神通还没被启发,如今是不是神通得到了启发,这才能够稳操胜券的? 姜王叔为了试探齐横元身边高人的深浅,打算利用玉家人去试水。 如果败,玉家人全部战死,就当是为木氏一族人祭奠了。 若胜,便说明齐横元身边的高人,懂些天文之术,却没有任何神通,那么后面的战争,姜国就无需畏惧。 燕宁猜错了,姜王叔不派人去查燕宁底细,而是主动宣战,来试探她真正的能力。 姜王叔为了激将玉彪,冷声说:“你还别真的不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木花嫁,姜国确实岌岌可危,从齐国宣战博北关开始,再到后来的三原关、长亭关,姜国次次败落,你以为是姜国士兵无能吗?你别忘了,三原关那一战,是孙梁亲自坐镇,最后他却还是被齐横元给斩下头颅,而三原关的败亡,跟四年前齐国的败亡,十分相似,长亭关败的就更离谱了,一场风,一场大火,这都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如果齐横元手上有一个如同木家一族能力的人,那我姜国,何能取胜?若因此国破家亡,岂不就是你玉家人的罪过?赔上你全族人的性命,都难辞其咎!” “我不信!”玉彪冷然道:“我不信姜国会一直败。先前的三场战争,都是齐国先发动,他们掌握着主动权,是,三原关和长亭关的败亡,都跟天文有关,齐国陛下肯定请了高手,推算了风云,这才借势赢了两场战争,但若是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呢?” 玉彪从地面上站起身:“风云借势,也是讲时辰的,只要是我方主动发起战争,不让齐国陛下能够借势,他便只能老老实实的与我们打,我就不信,凭真正的实力,我姜国士兵战不胜齐国士兵!” 姜王叔伸手拍了拍玉彪的肩膀:“你能如此自信,本王很欣慰,那你玉家,敢与齐横元一战吗?” “当然敢!” “很好,你玉家儿郎也是英勇善战的,有你们出马,本王也觉得能够打的齐国士兵一片落花流水,年后,我们主动宣战,这期间,你们好好养身体,精进武艺。” 姜王叔离开死牢,又让人把玉彪等人的武器全部都送过去,还交待每日饭菜都要以肉为主,盯着他们练武。 处理好玉家人这边,姜王叔又离开了皇宫,去了孙长策练武带兵的地方,是在城外的一个军营里面。 姜乘池一直在承欢宫等姜王叔,等了半天,没有等到人,他差张公公去打探,张公公回来禀报说,姜王叔已经离开皇宫了。 姜乘池冷笑一声,问道:“老东西不是进宫了吗?既没来朕这里,那他干什么去了?” 张公公每次听到君王说‘老东西’,心就一颤一颤的,那可是姜国战功最高的王爷呀,陛下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理应心存敬畏的呀! 不过,陛下自玉贵妃死亡那件事情之后,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先前伺候姜乘池的公公不姓张,姓李,不知道是不是姜王叔的人,反正玉芙死亡那件事情之后,姜乘池就把那个公公处死了,另外又换了一个,便是如今这个张公公了。 张公公小心翼翼地回道:“王爷去了一趟死牢,将近待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又离开了。” 姜乘池皱眉:“老东西去了死牢?” 张公公点头:“是的。” 姜乘池坐在那里深思,死牢里关押着玉家人,也只关押着玉家人,那么老东西去死牢,能见的人,也只是玉家的人。 老东西这个时候去死牢见玉家人,是想干什么? 姜乘池才不会相信,老东西是去死牢里给玉家人拜年的。 老东西没有直接诛了玉家满门,反而将玉家人都投入了死牢,这就已经够让姜乘池意外的了。 以老东西的狠辣,他不血洗整个玉家,都对不起他的威名。 姜乘池说道:“去查一下老东西去地牢见玉家人,都跟玉家人说了什么。” 张公公张了张嘴巴,小声说道:“陛下,死牢那边全是王爷的人,这……奴才……奴才没那么大的本事……” 话没说完,姜乘池一个冷眼扫过来,吓的张公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缩着肩膀,垂着头,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姜乘池冷寒道:“朕的身边怎么都是你们这些无能之人,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张公公心想,陛下你厉害,你能办,你去办啊。 别说奴才了,就是陛下亲自去,你也什么都打探不到。 事实上姜乘池在这个方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心知他暂时还不是老东西的对手,而他在皇宫的势力,或者说,他在整个姜国的势力,也远不如老东西庞大,玉芙那一回的惨痛经历告诉他,不能硬碰硬的时候,就不能硬碰硬。 姜乘池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罢了,朕是皇帝,朕想知道什么事情,直接问老东西便是,晾他也不敢不说,等朕有空了,宣他进宫,好好问清楚。” 姜乘池留在这里,是专门等姜王叔的,既然姜王叔又出宫了,姜乘池便也不留了,他直接起身,回了御书房。 说真的,他不喜欢看奏折,但不看也不行,不看就要遭到老东西的痛骂。 姜乘池拿起一本奏折,散散漫漫的看着。 派去盯梢王府的那个探子匆匆忙忙回来,脸上是惊也是恐,他被宣见进了御书房之后,低声在姜乘池耳边说了一些话。 姜乘池脸色一变,当即一把将手中的奏折甩出去,奏折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巨响,探子被吓一跳,当即跪了下去。 姜乘池气的胸口起伏,盯着地上的探子,问道:“你说除了你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死了?” 探子后惊后怕点头,如果不是他先前进宫来向陛下汇报情况,也许他也死了。 姜乘池怒道:“好一个姜公恒,连朕的人都敢杀!” 探子不说话,只心中悬着,不知道这一趟回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先不说陛下会不会杀他,就说王爷那边,为什么把所有人都杀了,唯独留下了他?可能是故意留他活口,让他进宫给陛下带话,那么,话带完之后,他是不是也要小命不保了? 姜乘池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满脑袋都是老东西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行径,他觉得,他想当一个真正的君王,就该先把老东西给处理掉,但老东西不好对付,这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姜乘池愁的不行,心烦的对着探子挥手:“朕知道了,你出去。” 探子颤颤魏巍的问道:“陛下,那还要继续去盯……” “不必了,朕有多少人去给老东西砍呢?朕才不会再给老东西送人头呢,你们回军营去,不用盯着王府了。” 探子松口气,想着如果继续盯着,他也会横尸街头。 探头点头,立马回到军营,做回正经的士兵。 这边姜王叔见了孙长策,出了军营之后,目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他给姜乘池制造的心理混乱以及愤怒也基本达到了姜乘池能忍的极致,差不多君王宣旨也到了。 姜王叔坐上马车,慢悠悠往王府赶去。 刚到达王府,人还没下马车,君王的口谕就来了。 姜王叔坐在马车里,垂眸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冯越,咱们再进一趟宫,听一听陛下想说什么。” 第115章 姜王叔的谋划 冯越应一声是,看了一眼传旨的张公公,面无表情赶着马车,从张公公身边驶了过去。 张公公:“……” 就不能带奴才一程吗? 好吧,王爷的便车,可不是那么好搭的。 张公公跟着回宫。 姜王叔坐马车,自然要比张公公快,张公公还没回到姜乘池身边,姜王叔已经进了宫。 压根不通传,冯越直接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跟着姜王叔一起进了御书房。 姜乘池听到有人进来,抬头去看,原本想骂一句,是哪个狗奴才,敢不通传,不听召就进来,结果一抬头,看到了姜王叔。 他想装糊涂,继续开骂,先出一口恶气再说。 姜王叔忽然道:“今天本王的王府周边有一些探子,本王让人处理了,不知道这些探子是不是齐国那边派来的,陛下虽然久居深宫,却也要注意,要不要本王派些人手,在皇宫里清查一圈?” 姜乘池要装糊涂骂出来的话就那般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他是派了探子过去,但那些探子的身上并没有写上他的名字,不管老东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他既不点明,他当然不能承认。 噎了半天,姜乘池这才开口,表现出适当的关心:“王叔你没事吧?” “本王没事。” 他意味深长道:“就怕陛下出事。” “朕能出什么事,皇宫里这么多侍卫。” 姜王叔说:“也是,如果真有齐国的探子,本王也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姜乘池做贼心虚,总觉得老东西这句狠话是对着他说的,他有些恼怒,又不敢表露。 姜王叔看破不说破,问道:“陛下宣本王过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姜乘池这才想起来,自己要问老东西的事情。 低咳一声,姜乘池正了正身子,直视着姜王叔:“朕听说王叔今天进了宫,却没来见朕,而是去了死牢,朕想知道,王叔你去死牢做什么了?” 姜王叔淡声说:“跟玉彪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明年宣战齐国的事情。” 姜乘池蓦地瞪大了眼睛:“明年宣战齐国?” 姜王叔点头:“是的。”又看一眼姜乘池,补充:“玉彪原本对本王处死玉芙很有意见,也对本王收押整个玉家人有意见,但听了本王一席话之后,玉彪深知罪孽深重,便想着将功补罪。不知陛下可愿意知道本王跟玉彪说了什么?” 姜乘池冷笑道:“你为了一个区区上不得台面的木花嫁,杀了拥有很强实力家族的玉芙,本来就是王叔做错了。玉家人对你有意见是正常的,朕倒是很好奇,王叔跟玉侯说了什么,能让玉侯不讲前嫌,自认有罪,还要将功补罪,你且说来听听。” 姜王叔却没有向跟玉彪坦诚那般,对姜乘池坦诚。 姜王叔只说道:“这件事情不着急,陛下想听,本王随时能说,我们先说一说明年宣战齐国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又道:“本王的打算是,明年宣战齐国,还是陛下作为主帅,带玉家人一起杀齐国人一个措手不及,若你打了胜仗,你提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你,若你败了……” “朕才不会败!朕是真龙天子,怎么可能会败!姜国连败三场战争,就是因为朕没有亲赴战场,如果朕亲赴了战场,一定能跟四年前一样,每战必胜,打的齐国人哭爹喊娘。” 姜王叔的话还没说完,姜乘池就自命不凡地接了腔。 姜王叔看着姜乘池,没把剩下的话继续说完,而是改口道:“陛下能有如此自信,是件好事,那明年的战事就交给陛下了,有陛下在,我姜国必然能胜。” 姜乘池有些沾沾自喜,但是没忘记自己的私心:“王叔所言,可是真的?” 姜王叔深知肚明姜乘池问的是什么,却故作不知,挑眉问道:“陛下指的是什么?” 姜乘池说:“若朕胜,王叔便什么都能答应朕?” “本王说话算话,只要陛下能胜,本王什么都能答应。” “这可是王叔你亲口说的,不是朕逼你的哦。” “当然,还是那句话,本王说话算话。” “好!” 姜乘池大喜:“朕相信王叔说话算话,待明年朕凯旋而归,王叔你可要做好准备。” 姜王叔点了点头,打心底里,他当然希望姜乘池可以胜,但事实上,他能不能胜,可是很难说的。 姜王叔有意让姜乘池认清自己,也不提醒他,任他自我高兴,他能高兴的时光,大概也只是这短短的几个月了。 姜王叔打算明年开春正式向齐国宣战,最迟三月份,如果败了,姜乘池就再也不可能有开心的日子,因为败了就意味着,他这个君王,并不是所为的真龙天子,而他也会将木花嫁的真相告诉给他,他一定会痛苦万分。 现在且让他高兴高兴吧,怎么说也是大过年的。 虽然他当君王不合适,可到底是姜王室血脉,又失去父母兄弟,如今,也算孤家寡人。 姜王叔达成自己的目地,转身离开。 姜乘池却喊住他:“王叔,朕把奏折拿到你府上,晚上在你的王府里过年吧?” 姜王叔没拒绝,这个时候张公公也回到了宫中,听说君王要去姜王叔的府上过年,简直像见了鬼一般。 陛下有多怨恨这个王爷,张公公是十分清楚的,去王府过年?陛下没吃错药吧?他没回来的这个时间段里,王爷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呀,居然能让陛下放下怨恨,去王府过年! 心里肺腑,面上却不敢说的,也不敢表露,连忙去收拾奏折,跟着去了王府。 姜国这边是什么情况,姜王叔打着什么样的心思,燕宁不知道。 燕宁也无须知道,反正不管姜国要做什么,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这就够了。 皇太妃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她原本是想给燕宁上个眼药,在君王心里留一根刺,让君王知道,燕宁也许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才能,才让齐国在三年前大败,就算当时燕宁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影响整个齐国的战局,但就像她说的,她若是那么厉害,当年至少不会让兰州关败亡,可当年兰州关就是败了。 她意欲表明,这个女子,有些心术不正。 明明能够成功的,但燕宁的回答又无懈可击的很,更甚至,她连姜国那边的情况都剖析的如此透彻。 皇太妃原本一叶障目,但听了燕宁这话,她居然也觉得燕宁说的很有道理! 皇太妃抿了抿唇角,一击不中,自然不会再来第二击,她温言道:“你说的挺有道理的,看来是我目光短浅狭隘了,既然姜国不会在年关的时候偷袭,那我也放心了。” 她又看向齐横元:“陛下,皇嫂只是过于担心,没有别的意思。” 齐横元一直在喝茶,但喝的慢,这么一会儿,也就只浅浅地饮了两口,茶中还剩一大半的水,他低头看了一眼,茶汤清浓,碧色生香,恍惚间,茶水变成了燕宁的脸,她笑弯着眼睛,柔弱如拂柳,却又坚若磐石的模样。 齐横元搁下茶杯,看向皇太妃:“是朕应该提前跟皇嫂说一声的,姜国暂时不会发动战争,至少年前是不会了,年后什么时候主动宣战,朕也不知道。但不管姜国什么时候宣战,我齐国都会倾全力去应战,朕说过,每战必胜,那就一定会胜。 这件事情是朕失误,没提前对皇嫂说,以安皇嫂的心,这是朕的不是,皇嫂不要责怪燕宁,燕宁说的话,基本上也是朕想表达的意思,皇嫂听了燕宁的话,就把心踏实的放回去,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过年。” “皇嫂没责怪燕美人,皇嫂责怪她干什么,陛下既这样说了,那皇嫂也安心了,好了,不说了,吃饭,菜真要凉了。” 于是接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安静的用膳。 终于捱到结束,齐横元搁下筷子站起身,燕宁也搁下筷子站起身,其他人纷纷离开桌前。 齐王叔问齐横元:“今天初一,上午怎么没去皇叔家?” 齐横元有时候是初一去齐王叔家,有时候是初二去,因为初二皇太妃要回陈家,一待就是一整天,齐横元不跟着去,就只能去齐王叔家,他不可能一个人在外面的。 齐横元说:“上午陪燕宁出去了。” “……” 原本还有很多话要问的齐王叔:“……” 他被自己妻子和皇太妃撺掇着打听齐横元这一天都去了哪里,每次初一这天齐横元都在皇太妃这里用午饭的,中午王公公来传达君王的话,说中午不回来吃饭,皇太妃就猜了一圈,结果猜到了燕宁身上。 好么,他还真的亲口承认了。 原本皇太妃要走的,听到这话,又转回身子,看着齐横元,说道:“中午跟燕宁去了宁家?” 齐横元嗯一声。 燕宁:“……” 她就是遭难体质啊,齐国陛下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给她树敌。 燕宁跟在齐横元身后,垂头不说话。 陈鱼容狠狠瞪了燕宁一眼,气的大步走了出去。 皇太妃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也看了燕宁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离开了膳厅。 齐王叔神色沉了沉,有点儿看不懂齐横元在干什么了,他跟皇太妃和自己妻子的心思不一样,他因为儿子的事情,对燕家人有意见,自然看燕宁也不顺眼。 但他不会表露出来,他说道:“明天去皇叔家吗?” 齐横元说:“明天上午去,中午在皇叔家用膳。” 齐王叔点头:“好,皇叔明天在家等你。” 齐横元嗯一声,齐王叔便大步走了。 齐王妃也跟着离开。 燕宁眼见所有人都走了,她也成功被齐国陛下架在了匕首前面,这下算如了他的意了,应该没她什么事了,她便说道:“陛下,妾也先回去了。” 她向君王行了个告退礼,提起裙摆就要走。 君王冷冷道:“朕让你走了?” 燕宁眨眼:“晚膳结束了呀。” 你的目地也达成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走? 后面这句话她是不敢说的,她只是望着面前这个冷俊绝美气度无双的君王,表情疑惑不解。 齐横元说:“晚上陪侍。” “!” 听懂这句话的燕宁:“……” 她有些惊,眼神带着不可思议望着君王,原本要说什么话的,但看看四周,又闭紧嘴巴,不言。 她乖乖的跟在齐横元身后,去了齐横元休息的房间。 房门关上,燕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妾虽然是你后宫一员,但陛下很清楚,妾是起什么作用的。” 齐横元径自往前走,穿过屏风,坐在大床上,幽深的眼眸抬起来,看着急急地说着话,又跟着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的女子。 “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能者多劳。” “……”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燕宁都要被这个君王打败了,她摊摊手:“陛下,妾打小身体就不好……” “所以你更衣陪睡就行了,别的也不让你做。” 燕宁睁大眼睛:“……” 更衣……陪睡? 齐横元看着她,眯眼说道:“不乐意?” 当然不乐意。 很不乐意。 妾可不是给你侍寝用的啊! 可你这么看着我,我敢说吗? 燕宁努力扯出一抹自然的笑来:“那倒没有,能伺候陛下,是妾的荣幸,但这……”好像哪里不对啊。 后面的几个字没说出来,齐横元道:“朕还不困,想听一听燕美人之前看过的书,燕美人还有印象吗?” 见燕宁要说话,齐横元又道:“记不得也没关系,大致说一说你对书籍的领悟,还有对天文地理的见解,随便说。” 燕宁:“……” 原来是想试探她啊。 燕宁笑道:“听书前,陛下要不要温一壶开水?” 齐横元说:“会给你喝水的。” 燕宁:“……” 怎么就知道是她要喝了? 确实是她喝。 毕竟说书的人是她,费嗓子的人也是她。 燕宁说:“妾小时候看过很多书,那些书陛下应该也有涉猎,只是陛下心系江山,日理万机,没功夫去钻,久而久之也就不去注意它了,陛下想听,妾就给你说一说。” 齐横元移到榻上,让燕宁坐他身边。 齐横元又让王公公打了一壶水过来,放在炉子上煮着。 屋子里烧了一天的暖炉,很暖和。 燕宁一边说书一边喝水,倒也觉得挺舒服。 齐横元淡淡看向身边的女子,只觉得这一刻,她的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听她说话,竟是出奇的熨帖。 他缓缓阖上眼,片刻后又伸手,将燕宁的手握在了掌心中。 燕宁猛的一怔,声音戛然而止,她看着君王,小心翼翼开口:“陛下?” 齐横元睁开眼,看了她好大一会儿,低嗯一声:“有些困了。” “那妾扶陛下去床上?” “好。” 说着好,他却是自己起身,拉着燕宁去了大床。 燕宁弯腰给他脱靴子,他坐在床沿垂眸看她,因为她低头的动作,长发垂落了下去,又因为在室内,有如此暖和的炉子,她脱掉了大衣,摘掉了毛领,落出一圈雪白的脖颈。 齐横元盯着那片雪白看着,看着看着脑海里无端就冒出来那天晚上她不小心亲了他,他反咬了她两口的事情,然后就想到了那唇是何等的柔软,再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不免有些愠怒,不是怒燕宁,是怒自己。 他缓缓抿了抿唇,又将视线一点一点移开,掩饰性的看向别处。 燕宁是不知道齐横元刚刚经历了怎么一番内心波动,她给齐横元脱好靴子,又将齐横元的腿抬起来放到床上,再给他扯被子。 齐横元躺在那里,看着视线上方的燕宁,淡淡开口:“你也上来睡。” 燕宁猛然一怔,眼皮跳了跳,扯被子的手顿在半空,被子也跟着停顿在君王的身体上方。 燕宁不知道这个齐国陛下在抽什么风,她心惊肉跳,对视上他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心想着他怎么下达这么一个命令。 眼眸转了转,她试探地问道:“陛下,中午从宁家出来,之后上了马车,陛下还记得你在马车里做了什么事情吗?” 齐横元眉心拢了拢,不明白燕宁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又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他记得他不太舒服,靠在那里睡了。 不动声色抬了抬眼,齐横元问道:“朕做了什么?还是说,你对朕做了什么?” 燕宁连忙道:“妾哪敢对陛下不敬,妾只是随口问一问,因为那个时候陛下看上去喝醉了,又好像没醉,妾不确定,就好奇问了一下,陛下不要多想。” 齐横元哼一声:“朕才没喝醉。” “是是是,陛下你一直都是清醒的。” 看来醉的不轻,什么都忘记了。 好险,他若记得,那不尴尬死了? 马车里发生的事情他不记得了,那么,在她的闺房里发生的事情他定然也不记得。 燕宁猛的松口气,以后但凡这个君王喝酒,她就绝不再出现。 一喝醉就亲人,什么毛病! 第116章 她不会吃亏 知道君王什么都不记得了,燕宁便也踏实了,他让她陪他睡,她就陪她睡好了,又不是没睡过,中间隔条黄河,怕什么呢。 燕宁继续手上的动作,将被子完整的将君王盖住,她又去翻箱倒柜,找了一床被子出来,抱上床。 也不洗了,直接脱了鞋子钻进被窝。 齐横元皱眉,侧身看一眼睡在床里面将自己裹成粽子的女子,刚要开口说什么,她却嘟哝一声: “陛下,是不是陈贵妃想伺候你,你不让,又不想真的对她做什么,只好让妾来陪睡,以此打消掉陈贵妃接近你的想法?既如此,妾可以每天晚上都陪陛下睡的,但是,陛下你能不能答应妾,妾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时候,陛下可以帮一下呢?” 她说完,把小脑袋转了过来,柔软的眸子看着他。 齐横元内心冷哼,想着这个时候知道看朕了?说的时候怎么不敢看着朕说? 齐横元眯眼:“太聪明的人,有时候是讨喜的,有时候就很惹人厌,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 她咧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妾肯定是讨喜的。” 齐横元:“……” 她还挺自恋。 齐横元说:“你想让朕帮什么忙?” 燕宁想了想,摇头:“现在还没遇到,等遇到了会跟陛下说的。” “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过份,朕都会答应你。” 于是她笑的更加好看了:“妾先谢过陛下啦。” 她凑过来,发丝都飘到他脸上来了,他眸色垂了垂,她伸手将长发理回去,小声说:“陛下,你不喜欢陈贵妃,那为什么要把她纳进后宫呢?” 齐横元冷下声音:“这是你该过问的吗?” 燕宁知趣,说道:“好,不问,那陛下想不想一劳永逸呢?” 齐横元盯着她:“燕美人想说什么?” “妾想说,陛下如果想一劳永逸,妾可以帮陛下,就看陛下舍不舍得了。” 齐横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暂时不动陈鱼容。” 燕宁了然,笑道:“哦,那陛下需要的时候,尽管来找妾呀。” 她好像很兴奋,诡异的,齐横元也被勾起了一丝兴趣,他问道:“还在记恨着陈鱼容?” “这个……没有。” “欺君可不明智。” “这个……还真没有,只是陈贵妃打了妾十棍,妾冤的很,妾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性子,这十棍子不还回去,妾这里会一直堵着。” 她指着心口的位置。 齐横元没说什么,伸手将她的手扣在了掌心中。 他承诺道:“以后会让你还回去的。” 燕宁笑起来:“这不能算陛下承诺给妾的帮助哦。” “嗯,不算。” 燕宁笑的更娇俏了,她往齐横元身边凑了凑:“不过,妾真的不恨陈鱼容,陛下不要误会了妾,恨这个词,可不是随便用的。” 齐横元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情绪一阵翻滚。 燕宁暗叫糟糕,齐国陛下是心中有恨的人,怎么就提到这个词了,不过,好像是他先提的呀。 燕宁立马转移话题,说道:“陛下,睡吧,很晚了呢。” 见灯还亮着,她掀起被子,“妾去熄灯。” 齐横元却将她按回去,他下床去熄灯。 燕宁心中一动,看着君王高大的身子走到灯烛旁,按灭灯芯,又缓慢走回来。 那一刻燕宁竟觉得,他是那么的伟岸。 好在灯熄了,床内一片漆黑,君王也看不到她眼睛里的崇拜神色。 燕宁收回视线,与君王隔了一条黄河的距离,睡了。 齐横元重新躺到床上,也闭上眼睛睡觉。 这边的灯熄下之后,采焕不再盯梢,跑到陈鱼容房间,关上门。 陈鱼容看到采焕进来,坐在那里问道:“陛下那边什么情况?” 采焕小声说:“陛下睡了。” “燕宁呢?” “没出来。” 陈鱼容伸手,扯掉圆上的桌布,桌面上摆着一套茶具,她这一扯,茶具全部倾倒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片。 她醋意凶猛,骂了一句:“贱人,凭着自己有些本事,竟这般勾引陛下,陛下中午居然还陪她一起去了宁家,她就不怕福太大,折了命!” 陈鱼容气的脸上肌肉都扭曲了。 采焕低头去收拾地面上的乱东西,收拾好,她给陈鱼容出主意:“娘娘不必动怒,虽然我们不能动燕宁,但不代表不能动燕朗啊。” 陈鱼容眯了眯眼,看了采焕很大一会儿,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来:“你说的对,陛下需要燕宁,齐国也需要燕宁,我们没办法动她,一来陛下不允许,二来也是因为我虽然讨厌她,但又不想让陛下打败仗,有她在,多少还是让人觉得稳妥的,但不能动她,不代表不能动燕朗啊。陛下和齐国需要燕宁,但陛下和齐国却不需要燕朗。燕朗是燕宁的弟弟,如果燕朗出事,燕宁必然伤心难过,哼,本宫也要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 她对采焕交待:“派个人去盯着燕朗那边的情况,遇到机会,不要放过。” 采焕问道:“要闹出人命吗?” 陈鱼容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不死如何让燕宁伤心痛苦呢?” 采焕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明天就去办这件事情,娘娘,时辰不早了,你也歇息吧。” 陈鱼容站起身,慢慢走向闺床。 离闺床三步距离的时候,她又站住了。 她看着面前的闺床,想着此时此刻,燕宁是不是与君王同睡在一张床上,他们有没有拥抱,他们有没有做别的事情? 先前在宫里头,因为她打了燕宁十棍,陛下就连续半个月宿在燕宁那里,那个时候燕宁受伤,陛下不能做什么,但今晚呢? 陛下把燕宁留下,分明就是堵她的路。 陈鱼容眼神里全是受伤,她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给她一些机会。 陈鱼容站住之后,采焕上前去伺候。 采焕是不知道自家主子这个时候在想什么的,她伺候完陈鱼容更衣,陈鱼容坐在了床上。 采焕又给陈鱼容脱鞋子,之后陈鱼容躺下。 采焕拉被子给陈鱼容盖好,陈鱼容忽然来一句:“抽筋扒皮。” 她只说了四个字,采焕没听懂,疑惑的看着她:“娘娘……” “杀了燕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我要让燕宁痛不欲生。” 采焕心一惊,怔怔地看了自家娘娘好大一会儿,这才垂下眸子,隐去内心的惊怕,低声说:“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让人好好招待燕朗的。” 陈鱼容这才觉得心气顺了,闭上眼睛。 采焕放下床幔,熄了灯,亦步亦趋退出房间,去了旁边的附室,坐在床上,想到自家娘娘刚刚吩咐的话,无端的打了个冷颤。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用害怕,在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需要狠毒才行的,再说了,陈家势力庞大,杀个人算什么呢? 采焕安慰了自己一番之后,也睡了。 第二天她起来去伺候陈鱼容,之后去了膳厅。 齐横元和燕宁也过来了。 皇太妃最后一个到的,到了后就开饭。 吃完早膳,皇太妃带陈鱼容回陈家,看了一眼齐横元,说道:“皇嫂晚上可能不回来,你晚上就住王叔家里吧?” 齐横元说:“皇嫂不必管朕,朕有地方睡。” 皇太妃看了一眼燕宁,刻意提醒齐横元住齐王叔家里,就是担心齐横元晚上随燕宁回燕宅去住。 但显然,君王听懂了,却不听她的安排。 皇太妃内心叹气,也不勉强齐横元,说道:“是皇嫂瞎操心了,那皇嫂走了,皇嫂明天去拜见王叔,你再随皇嫂一起回来。” 齐横元不应这话,只说道:“皇嫂可以启程了。” 说启程有些夸张,虽然是回娘家,但陈家就在北街,转几个弯就到的距离。 这是嫌她啰嗦了,皇太妃无奈道:“好,皇嫂启程。” 皇太妃上了马车,陈鱼容看了一眼君王,又看了一眼燕宁,也跟着上了马车。 方伯充当车夫,向齐横元告辞,赶马车出了府门。 一行人离开之后,院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燕宁斟酌着说:“陛下,那妾……”也回去了哦。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来,齐横元拉住她的手,喊道:“王德厚。” “陛下。”王公公赶紧跑过来。 齐横元说:“去王叔家。” 王公公连忙去赶马车。 燕宁看着君王,说道:“陛下,妾也去吗?” “嗯。” “……” “这不妥吧?” “朕说妥,那就妥。” “……” 燕宁糟心,她不想陪君王去那些不喜欢她的宅门里拜年,她拜屁年啊。 如果去刘家,她倒是很乐意的。 可是去齐王叔家? 总觉得齐王叔对她有些敌意,齐王妃更加不可能对她和蔼。 燕宁叹气:“陛下,妾能不去吗?” 齐横元问道:“不想去?” 燕宁实话实说:“确实不想去。” 齐横元想了想,还没想好到底是要让她跟着,还是放她回去算了,王公公已经赶了马车过来,于是齐横元也不想了,直接横抱起燕宁,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是从宫中出来时坐的御撵,里面实在舒服的不像话。 齐横元将燕宁放在榻上,他落坐在旁边。 燕宁眼巴巴的看着他,齐横元分明知道她眼巴巴的在渴求什么,却将视线放在了她的唇上。 喉咙滚了滚,齐横元低声说:“是担心燕朗一个人吗?” “是啊陛下,过年呢,妾不想让燕朗一个人过。” “晚上朕跟你一起陪他。” “……” “你那宅子里还有一个李妈妈,燕朗不是一个人,也就一个中午,不会有事的,你如果实在担心,等我们到了王叔家,朕再让王德厚过来,陪着燕朗。” “……” 总之就是他非要带着她去齐王叔家。 燕宁皱眉不解,实在不明白君王为什么非要带着她,无法脱身,只得静观其变。 燕宁点头:“好吧。” 王公公将二人送到齐王叔家后,立马掉转车马去燕宅,齐横元吩咐道:“午膳过后来接朕。” 王公公应一声:“奴才明白。” 齐横元拉着燕宁进了王府大门,齐王叔和齐王妃看到齐横元,脸上是高兴的,但看到齐横元身边的燕宁,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发生了变化,但两个人还是客客气气的将齐横元和燕宁迎进了屋。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王叔要跟齐横元喝酒,齐横元刚端起酒杯,燕宁眼皮一跳,脱口而出:“陛下,你不能喝酒。” 齐横元:“……” 齐王叔:“……” 齐王妃:“……” 齐王妃看着燕宁,眸内讨厌很明显。 齐王叔的神色也不好看。 齐横元问道:“朕为什么不能喝酒?” 燕宁顶着众人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陛下可以喝,就是切莫喝醉。” 齐横元说的很肯定:“朕不会喝醉。” “……” 信你才有鬼! 燕宁呵呵笑了一声,内心翻白眼,面上恭敬:“是,陛下不会喝醉,但酒这种东西,喝多了还是伤身,陛下龙体金贵,还是少喝一些。” 齐王叔不满道:“燕美人,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觉得本王是什么人?能把陛下灌醉吗?恰逢过年,又加上齐国此次三次战役胜利,大家都高兴,本王也高兴,想跟陛下喝几杯,你还要管吗?” “妾不敢。” “那就闭嘴,安静吃你的菜!” 燕宁乖乖闭上嘴巴。 齐横元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白王叔那么戾气是干什么。 齐横元对燕宁说:“朕保证不喝醉。” 燕宁看一眼齐王叔,再看一眼齐王妃,笑的柔美好看:“没事的陛下,你若喝醉了,妾会伺候你的。” 齐王叔和齐王妃双双脸色一变。 燕宁垂头,开始安静吃菜。 齐横元勾了勾唇,就知道她不会吃亏,他看向齐王叔,说道:“王叔,我们喝酒吧,朕今年也高兴,想跟王叔喝几杯。” 齐王叔瞪了燕宁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燕宁,端起酒杯,与君王碰杯,齐王妃也能喝酒,也陪君王喝了几杯。 第117章 小气的君王 齐王叔家跟宁家不一样,宁家那么多人呢,一人一杯就是好几杯,齐王叔这里就齐王叔和齐王妃,齐王妃不是一直喝,真正陪君王一直喝的只有齐王叔,一对一的喝,齐横元还是能撑住的。 结束午膳,燕宁扫了齐横元一眼,齐横元也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朕没醉。” 燕宁说:“看着是没醉。” 齐王妃适时问道:“陛下要休息一会儿吗?” 齐横元摇头:“不了,朕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叨扰王叔和王婶了,朕和燕宁先走。” 王公公已经赶着御撵在门口候着了,齐王叔和齐王妃留不住齐横元,只得送他到门外。 齐横元和燕宁上了御撵之后,御撵朝着燕宅的方向赶过去。 齐王叔冷哼道:“没想到燕宾的女儿竟是个祸害!” 齐王妃伤心道:“如果兼修还活着,咱家也不会这么冷清了,陛下也会多留一些时间。” 齐兼修是齐王叔和齐王妃的儿子,是当朝齐世子,三年前齐国举国之战,齐世子也随先皇出征,最后战死。 齐王叔想到死去的儿子,垂了垂眼,他没说话,只眼神阴沉无比。 他转身,大步进了王府大门。 御撵里面,燕宁离齐横元远远的,齐横元闭眼浅寐,没发现她的小动作,等他睁开眼,这才发现燕宁都快坐到门口去了。 他倒没说什么,只略显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燕宁轻轻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一回齐国陛下确实没喝醉。 御撵进了燕家宅子,燕朗立马跑出来。 齐横元和燕宁跟着下了御撵。 燕朗看到君王,愣了一下,原本是要行礼的,但看到关了大门,从那边走过来的李妈妈,燕朗又改了口:“少爷好。” “嗯,在做什么?” 燕朗说:“看书。” 李妈妈走过来,向每个人见了礼,又对燕宁说道:“小姐既回来了,那我就出去了,把小姐交待的东西买回来。” 燕宁点头:“好。”又拉着燕朗进屋,去记帐。 进去之前,自然要先把君王安顿好。 “夫君,你要休息吗?” 齐横元点头:“朕到你房间躺一会儿。” 燕宁说:“夫君自己先去吧,我稍后再过去。” 齐横元已经知道了燕宁的闺房在哪里,倒不用她特意带路,见她有事,便自己走了。 王公公这次自然是随侍君侧的,跟着齐横元走了。 李妈妈带上银钱,出去逛街买炉子,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个车夫。 她没坐马车,就走路出去,炉子买好,自己提不回来,可以让店家送到府上来的,买车夫自然是找牙婆子,有觉得可以的,让牙婆子带到府上,燕宁亲自过目,李妈妈只是先过去说一说这件事情。 李妈妈跟燕宁告辞,然后走了。 燕宁盯着燕朗写好帐本,又自己坐在书桌前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有关找宁家借一个车夫的事情,因为不确定李妈妈那边何时能买到称心如意的车夫,她就先从宁家借一个。 燕朗想去武场,念叨了两天了,从年三十念叨到初一,今天都初二了,燕宁也想让燕朗如愿一回,就打算晚上带他去,自然是坐马车去,所以得有车夫。 信写好,交给念蝶,念蝶往宁家送。 想到后院还有一个君王,燕宁也没在前院逗留,让燕朗自己打发时间,她去了后院。 王公公看到燕宁进门,从椅子里起身,打招呼:“燕美人。” 燕宁问:“陛下睡了?” 王公公嗯一声:“陛下已经歇了。” 燕宁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悄悄的走进去,看了一眼君王,之后又出来,一边等念蝶,一边跟王公公说话。 燕宁道:“王公公去前院休息一会儿吧?前院有房间,后院已经没房间了,陛下我来照顾就是。” 王公公立马道:“那就辛苦燕美人了,奴才去前院。” 王公公离开之后,燕宁坐在那里等念蝶。 念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到燕宁,向燕宁问好:“宁小姐好,奴才是宁府的下人,大夫人说你这里需要一个车夫,让奴才先过来伺候着,等宁小姐自己买到了车夫,奴才再回去。” 燕宁问道:“怎么称呼你?” 中年男人说:“奴才姓王,叫王大壮。” 燕宁点点头,因为李妈妈出去了,燕宁就让念蝶去给这个王大壮安排一个房间,这个宅子虽然只有两个院,但耳房好几个,李妈妈住了一个,还有三个,念蝶安排了一个离李妈妈住的地方比较远的耳房,让王大壮住下,毕竟男女有别,住太近了不太好。 王大壮住下后,燕宁也进屋去歇息。 君王霸占了她的床,她只好再次睡榻。 念蝶伺候她,等她睡下,念蝶去了附院。 这一次燕宁睡的浅,睡的也不长,君王没喝醉,睡的时间也不长,君王前脚醒,燕宁后脚醒,君王醒了后,有点儿贪恋床上的味道,没起。 燕宁喊了念蝶进来伺候,燕宁穿好,一主一仆往门外走,忽听到屏风那边的闺床传来了一些动静,燕宁立马问:“陛下,醒了吗?” 君王唔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一些沙哑。 燕宁和念蝶对视一眼,念蝶端着盆出去,原本倒了水就收起盆的,这会儿自然是要再打一盆热水进来。 燕宁绕过屏风,去到大床前。 君王坐了起来,眼睛落在她身上。 燕宁问道:“陛下,现在要起吗?” 君王点头:“过来伺候更衣。” 燕宁顿了顿,说道:“妾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可能做不好,妾去喊王公公过来吧?” “不用,你来。”又加一句:“总要学的。” “…” 燕宁当真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总要学的?是说她以后也要这样伺候他?不然学这个本事干什么。 燕宁垂着眼皮,上前拿起君王的靴子,为君王穿上。 穿好鞋子,齐横元往前走了几步,燕宁从衣架上取来君王的外袍,站在那里为君王穿。 她太娇小,而君王又太高大,够不到他的身子,齐横元皱眉看了她一眼,自己拿了外袍穿上,之后让燕宁给他整理。 齐横元看着眼前认真给他打理衣服的女子,幽黑的眸色渐渐变得柔软,俊美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来。 燕宁整理好外袍,又将腰带系上,再取了大麾,只是她还没把大麾拿到君王跟前,君王已经伸出他的长胳膊,接过了大麾,自己披上,又自己系紧脖间带子。 燕宁看一眼君王,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玉树临风、卓然雍容、翩翩似玉,又王者风流。 说真的,风采绝色,堪比神袛。 念蝶重新打了一盆热水过来,隔着门汇报,燕宁没说话,齐横元淡声说:“端进来。” 念蝶端着热水盆进去,她是没机会伺候君王的,伺候君王洗脸的人是燕宁,只不过,燕宁只负责搓毛巾,擦脸的动作是齐横元自己做的。 收拾好,齐横元负手走出去,燕宁跟上,念蝶进来收拾。 走出去之后,发现天色尚早,还不到用晚膳的时候。 齐横元无事可做,就在院子里转悠。 转到前院,看到燕朗在练剑。 齐横元没出声,站在那里看燕朗练剑。 王公公在前院的一个附院里眯了一会儿,起来后刚好燕朗读完书,王公公找燕朗闲聊了几句,燕朗便去练剑了,王公公坐在堂屋门前,看燕朗练剑。 君王过来后,王公公看见了,立马过来行礼:“少爷,你醒了?” 齐横元嗯一声,视线一动不动,落在专心练剑的燕朗身上。 燕宁看着燕朗练剑的模样,想着带燕朗去武场的事情,就不想君王再留着了。 君王一直留在这里,她怎么带燕朗去武场呢? 燕宁小声说:“夫君,燕朗想去武场见识见识,我打算用了晚膳带他过去的,夫君若有事,就不必陪我们一起了。” 齐横元听出来她这是在赶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燕宁垂头,不跟他对视。 齐横元淡淡道:“想去武场,何必等到晚上,现在去,结束后刚好用晚膳。” 燕宁抬了抬头,诧异道:“夫君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嗯,反正无事。” “……” 燕宁实在想不通,一国之君,凑他们这小热闹干什么。 不过想想君王平时日理万机,难得有过年这么个时候能放松,他可能也想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便不再多说什么。 有君王陪同,武场里的人也会对燕朗敬畏几分,往后也许还会看在君王的面子上,对燕朗照顾一二呢。 这是好事,她没推辞的必要。 燕宁笑着说:“那便一起,现在就走!” 燕宁喊燕朗,让他收了雪尘剑,现在就去武场。 燕朗收了剑,大步跑过来,先向君王见礼,之后看向燕宁,满脸激动的笑:“四姐姐,我们可以去武场了?” 燕宁笑着点头:“嗯,现在就去,你快进屋换身衣服,我们即刻出发。” “好!” 燕朗飞快跑进屋,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再拿着雪尘剑出来。 齐横元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剑,问道:“这剑叫什么名字?” 燕朗高兴的回答:“雪尘剑,是陈……” “燕朗,你是坐马车里面,还是坐外面?” 燕朗的话还没说完,只说了一个陈字,燕宁就打断了他。 她打断的很自然,燕朗没看出来燕宁的刻意为之,但齐横元看出来了。 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又看一眼燕朗手中的剑,没有多问,他先上马车,钻进车厢之前,眼睛扫了一眼这个庭院。 圣哲学院是皇太妃建的,在建之前,陈家人基本将这周边的宅子买完了,因为皇太妃姓陈,皇太妃也很清楚,一旦圣哲学院建成,这周边的宅子就会变得非常值钱,所以提前让自家人买了很多宅子。 如果他没记错,陈东雁在这里就有一座宅子。 齐横元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钻进车厢,坐在了暖榻上。 燕朗说:“四姐姐,我坐马车外面。” 燕宁点头:“好。” 人多,燕宁也没办法跟燕朗说悄悄话,只在上马车的时候,拍了一下燕朗的肩膀,示意他少说话。 燕朗不明所以,但还是抿了抿唇,自觉闭嘴。 燕宁也坐好之后,马车启动。 因为是去武场,就没有用君王的御撵,太打眼了,他们坐的是那辆马车。 李妈妈出去逛街了,不在府上,念蝶便留了下来,一是看宅,二也是等李妈妈回来后,通知她做晚饭。 马车里面,齐横元看着燕宁,问道:“你这个宅子,是陈东雁给你的?” 燕宁就知道,凭齐国陛下的精明,刚刚燕朗不经意间说的那个‘陈’字,还是让他产生了猜疑。 欺君不会有好下场,再者,也没必要欺君,燕宁如实说道:“不是陈大人给的,是妾花钱从陈大人手上买的,那天妾出来买宅子,实在没有看到合适的,刚好陈大人奉陛下的命令出宫来接妾,妾就请陈大人帮了个忙,这个宅子是陈大人一个朋友的,闲置无用,陈大人就出面,帮妾买了下来。” 齐横元淡淡的想,陈东雁朋友的?就是陈东雁本人的吧! 齐横元唔一声,又道:“燕朗手上的那把剑,也是陈东雁送的?” “不是,是妾花五十金从陈大手上买的。” 齐横元看一眼燕宁,声音不温不火:“燕美人,你过来。” 燕宁挪了挪身子,坐在了齐横元身边,刚要问:“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坐在那里的君王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搂在了怀里,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强烈的威压气息包裹。 燕宁的小心肝颤颤的。 齐横元低声说:“燕宁,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燕宁眨巴着眼,说真的,没听懂君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抬了抬头,撞进君王深幽暗沉的眸光里。 她想了想,说道:“妾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齐横元冷笑一声:“但愿你真的清楚。” 燕宁感受到了君王的不高兴,但又委实不明白好好的他在不高兴什么? 难道因为陈东雁帮了她的忙? 要不要这么小气? 第118章 少年陈弘、燕朗比试 她是他后宫一员没错,但她这个后宫一员,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算他真正的女人,她只能算作他的谋士或者军师,当然,这个谋士或是军师的称职,也是她自己赏给自己的,他可从来没承认过。 他既不让她心存妄念,当他的什么后宫女人,他也不让她心存野心,当什么军师。 所以她算什么呢? 大抵只能算是一个帮手,或者本身她什么都不算,充其量是将功补罪罢了。 既如此,她跟谁交好,受谁恩惠,跟谁亲近,请谁帮忙,他没理由计较或是生气吧? 只要她好好辅助他打胜每一场战役就行了呀。 燕宁实在搞不懂这个齐国陛下,但她想要过的舒服,就不能得罪这位陛下。 认清自己吗? 她相当的认清自己呀。 燕宁点头,又点头,态度十分坚定:“嗯,陛下放心,妾向来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有其他妄想。” 齐横元抿了抿唇,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睇她一眼,说道:“坐过去。” 燕宁:“……” 又不是我主动坐过来的。 是你搂我过来的。 但现在你的态度好似我主动缠着你似的。 燕宁翻了个白眼,乖乖坐回原来的地方,离君王远远的。 齐横元也没管她,只眸色低垂,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齐横元每年三十那天晚上都会去皇家武场,但在那之前,齐横元小时候,也是先从西街的两个武场开始切磋练武的,那个时候王公公还没跟在君王身边,但后来跟在君王身边了,也偶尔会跟着出入武场,虽然次数不多,但也清楚每个武场的位置。 西街共有两个武场,街头一个,街尾一个,王公公不知道要去哪个武场,马车赶出燕宅,拐入西街的时候,王公公隔着车门问道:“少爷,去哪个武场?街头还是街尾?” “街尾。” “好的,奴才知道了。” 燕宁看着君王,问道:“街头和街尾的武场,有什么区别吗?” 齐横元抬了抬脸,看着她说:“没什么区别。” “那为什么不去街头的武场?” “你想去那便去。”君王扬声吩咐:“王德厚,去街头的武场。” “好的少爷。” 燕宁:“……” 她只是那么一问,也当是长长见识,可没想跟他对着干。 燕宁说道:“夫君想去街尾的武场,咱们就去街尾的武场。” “无所谓,反正都一样,我刚说去街尾的武场,只是因为习惯了,小时候我比较喜欢去街尾的武场,但其实街头和街尾的武场是一样的,在哪里比武切磋都行。” 燕宁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既然没什么特别的区别,那我们就去街头的武场,换来换去,让王管家不好赶马车。” 齐横元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去街头武场的话,时间就快了,马车拐入西街,没走几轮,就到了街头武场。 王公公将车马停稳,燕朗抱着雪尘剑兴奋的跳下马车,之后抬头看着面前的武场大门。 齐横元搂着燕宁下马车,之后又将她放在地上。 燕宁也抬头,看着面前的武场大门。 年三十那天晚上从这里走过一圈,认识了这个武场大门,是双扇门的大门,左边一扇门上写着武字,右边一扇门上写着场字,合起来就是武场二字。 不单街头的这个武场大门是如此,街尾的那个武场大门也是如此,想必城外的那四个武场,也是这样的布局吧。 燕宁又侧头看向西街,跟年三十那天晚上不一样,今天这里没有赌桌了,整条西街安安静静,有个别带着铺子的菜铺或是肉铺挂了售字木牌,代表开始营业了。 燕宁又收回视线,上前一步,站在燕朗跟前,对他道:“走吧,第一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规矩呢,四姐姐陪你走一走流程,下次你就能自己来了。” 燕朗迫不及待,拉起燕宁的手就往前走。 齐横元负手跟在后面,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燕朗手中的剑。 王公公跟在君王身边,四个人进了武场大门。 整个武场分成了两层,第一层是比试切磋以及裁判的地方,第二层是官员们办公的地方,寻常百姓不能随便踏入。 比试切磋的地方是一个大的场地,挨着一整面墙壁,墙壁上写着四个大字:点到即止。 燕宁盯着那四个字看了片刻,又转头看向齐横元,小声说道:“夫君,那四个字是你写的吧?” 齐横元也盯着那四个大字看着,点头嗯一声:“是我写的,所有武场里面都有这四个字,都是我写的。” 燕宁冲他竖起大拇指:“夫君高明,有你的御笔在这里,别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齐横元勾了勾唇,闹事? 归阳城所有武场都是皇家开的,谁敢在这里闹事?地方上的武场归地方官,具体什么情形,齐横元不清楚,但武场严禁斗殴厮杀,一经发现,关闭武场不说,还会对相关人员作出相应的惩罚,那也是不小的罪名。 齐横元说:“先去报名,我带你们去报名处。” 报名处是一个柜台,统共就一个窗口,一个官员坐在后面,看到燕宁一行人过来,主动开口问道:“你们是来比武切磋的吗?” 燕宁还没应话,燕朗先大声道:“是的是的,我叫燕朗,是我来比武切磋。” 官员说道:“你站前来。” 燕朗走到最前面。 官员看了他一眼,问道:“几岁了?” 燕朗说:“过完年,11岁。” 官员唔一声,低头翻着一份卷宗,嘴里喃喃道:“11岁,燕姓,哦,找到了,不过,没有燕朗这个名字的记载呢。” 他抬头,看着燕朗:“你是第一次进武场?” 燕朗说:“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进归阳城的武场,怎么了吗?” “没什么,若是第一次,我也会给你安排一个第一次的比试者,这样才公平,不过你既不是第一次进武场,那就没什么讲究了,刚好今天也有一个与你同龄的少年报了名,还没给他找到切磋的对手,那便让你与他对阵,如何?” 燕朗无所谓,点头说:“可以。” 官员拿起笔开始做记录,登记燕朗的名字和岁数以及进武场的时间。 登记完,他拿了一个带颜色的号牌给他,并说道:“这是进武场比试的令牌,同色令牌是对阵者,你这个是黄色,另一个少年也是持黄色,进武场之前如果遇到了,可以相互了解一下的。我这边把对阵信息发给裁判官那边,两方人员都到位之后,会有人去喊你们,比武场地的另一边是休息室,还没有进武场的待比试人员或是已经比试结束,暂且休息的人员,都在那里,你也去那里吧。” 燕朗接过黄色令牌,说道:“多谢。” 他转身就走,官员又喊住他:“要交钱的。” 燕朗:“……” 燕朗看向燕宁,燕宁无奈笑了笑,上前问道:“要交多少钱?” “一次十文。” 燕宁挑了挑眉,心想着这倒是挺便宜,不过再便宜也是钱啊,左一点支出,右一点支出,眼看这钱就如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她却挣不了钱。 燕宁觉得,挣钱这件事情,当真是迫在眉睫了。 她伸手从袖兜里掏钱袋子,她随身带了一些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十文钱,拿碎银就行了。 钱袋子还没掏出来,肩膀被齐横元搂住。 刚刚齐横元没现身,虽然也跟在燕宁和燕朗后面,但没让官员看到他的正脸,如今,他搂着燕宁,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堪堪正正把脸对着了官员。 官员吓一跳,立马跟着站起来:“陛……” “我今日是陪燕朗来的。” 官员一听这话,后面那个‘下’字就没说了,他眼眸转了转,目光落在燕宁身上,立马醍醐灌顶,猜到了燕宁的身份。 皇家武场里的官员们对于齐横元的现身,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齐横元每年例行一次,必然要去皇家武场,偶尔他心情不好了,也会忽然跑去武场,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习惯了。 只有其它五个不是皇家武场的武场,见到齐横元真容的机会很少,但齐横元没登基以前,也还没有天天往皇家武场跑以前,都是在那五个武场比试切磋的,故而,但凡在这里工作了有些年头的官员,几乎都认识齐横元的这张脸。 登记官张海水在西街街头这个武场工作有十个年头了,当然认识齐横元。 张海水说:“既如此,那燕朗少爷的报名费就免了。” 齐横元说:“以后都免。” 张海水点头:“好的,臣会特别备注一下,下次臣若不在,别的官员来换班,也不会弄错。” 燕宁一听这话,立马又将钱袋子塞回去,君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天下所有都归君王,他又不会亏什么。 齐横元嗯一声,拉着燕宁走开。 燕朗看了几眼手中的黄色令牌,也跟着走开。 王公公垫后,又回头对张海水竖了一个大拇指,夸他做的好。 张海水眉开眼笑,觉得今天太幸运了,有机会见到陛下,还有机会为陛下服务。 四个人往休息的地方走。 所谓休息的地方,就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了桌子和椅子,没有人伺候,各色各样的人掺杂其中。 到达门口后,齐横元拉着燕宁,没让燕宁进去,齐横元只让王公公带燕朗进去转一圈,之后王公公又将燕朗领出来,去了一楼转二楼地方的一个独立厢房。 从一楼到二楼,一共两个楼梯,左侧一个,右侧一个,两个楼梯相距甚远,中间空下来的地方全部做成了独立的包厢,如果有哪位贵人或少爷不想跟别人一起挤在大房间里面,就可以另外花钱,在这种独立的包厢中休息,一个包厢十两金子,倒是贵的有些离谱。 不过齐横元过来,肯定不收钱的,他自己有一个专门的包厢,六个武场,都为他专门预留了一个包厢,这个包厢极大,里面什么都有。 王公公掏出钥匙,打开包厢门,齐横元拉着燕宁进去,燕朗跟着走进去,王公公收起钥匙也走进去,一进去就拿了炉子生火。 屋内很快暖和起来,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问道:“冷不冷?” 燕宁裹了裹身上的加棉披风,摇头:“还好,反正炉子也生了,不会冷的。” 齐横元嗯一声,对着王公公道:“包厢钥匙给燕朗,下次他再来,就用这个包厢。” 王公公立马又掏出钥匙,把钥匙递给燕朗。 燕朗没敢接,看着燕宁。 燕宁笑着说:“还不快点谢过陛下。” 于是燕朗接了钥匙,跪地谢恩。 齐横元说:“起来吧,反正这个武场朕不会来了,包厢空着也是空着,给你用也算是起到一定作用。” 燕朗又连连感谢,之后站起身,将钥匙收好。 燕宁问了一些比武的规则,其实燕朗并不十分在意,也可以说,他在兰州关的时候,经常比武,也知道了比武的规则,所以不是很好奇,燕宁虽然不懂武,但也是在兰州关长大,她自然也知道兰州关那边比武的规则,但兰州关是兰州关,归阳城是归阳城,肯定还有些不一样的。 齐横元说了一些,没说完,包厢门被敲响。 王公公去开门,门外站着武场传话的小厮,小厮不认识王公公,只张嘴问道:“燕朗在这里吗?” 王公公笑着说:“在的。” 小厮说:“再有一盏茶,燕朗就可以上场了,最好让他现在就去比武场地,另一个少年也过去了,可以先彼此认识一下。” 王公公说道:“好的,我这就去喊他。” 小厮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王公公关上门,燕朗已经拿着剑站起了身,他听到了门口小厮和王公公的对话,他大步往门口走,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黑眸更是闪闪发亮。 齐横元喊住他:“把剑留下。” 燕朗转身问道:“为什么?” 齐横元说:“比武的时候,不能用自己的武器。” 燕朗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雪尘剑,再看一眼齐横元,想了想,还是将剑留下了。 他是第一回来,对这里的比试不清楚,但君王的话肯定不会有错。 燕朗放好剑,再次往门口中走了去。 燕宁站起身,要跟着过去,齐横元拉住她,说道:“比武场地不允许闲杂人物进入,那里也不许观看,一般来比武切磋的人,都是自己来,不会拖家带口,武场也有规矩,可以有朋友或是家人跟着,但朋友和家人不能出现在比武的地方,是怕比武者分心,所以你只能在包厢里等着。” 燕宁抿了抿嘴,皱眉道:“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不能带头打破这样的规矩,朕不能为你开这样的先例,你且等着,不用担心。” 燕朗回头说道:“四姐姐,你等着吧,我不会有事的,比完我就回来。” 燕宁能说什么?她只好点头,叮嘱燕朗:“虽然是切磋,肯定也会受伤,对方实力如何我们不知道,如果实在不行,你就认输,不要硬打,知道吗?” “我知道,四姐姐你好啰嗦哦,好了,我走了。” 燕朗一个人出了包厢。 他往比武的场地走,迎面一个少年也朝比武的场地走,两个人在半路上相遇,少年原本吊儿郎当,但在看到燕朗手上的黄色令牌之后,他的眼睛立马眯了起来。 燕朗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黄色令牌,正想着,这位锦衣玉秀的少年,就是他这次比武的对象? 燕朗正想先打个招呼,却不想,那个少年恶声恶气道:“你是燕朗?” 燕朗察觉到了这个少年对他的敌意,他不动声色,笑着冲对方拱手:“在下燕朗,请问兄台大名?” 少年冷哼一声:“谁跟你是兄台,本人姓陈,单名弘字,时年11岁,习武七年,听说你也打小习武,还是从兰州关那种经常打仗的地方来的,又是被你的四姐姐从发配的路上赎回来的,那么你可别败给我,不然丢死人了。” 燕朗眯起眼角,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少年,他说他姓陈,单名弘字,那他就是陈武侯家的人,是陈东雁的弟弟吧? 燕宁和燕朗相处的这短短的几天,也不是白相处的,燕宁跟燕朗说了一些归阳城里达官显贵府邸上的一些人物,毕竟过完元宵节燕朗就要去圣哲学院上学了,他若不清楚每个人背后的家族以及势力,少不得要出事,燕宁不能一直陪着燕朗,只能先让他了解各个人物关系,避免事端发生。 陈弘是陈东雁的堂弟,陈家四爷的嫡三子。 燕朗笑着说:“习武之人,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倒认为失败并不丢人,败而不认,那才叫丢人。” 陈弘又是哼一声:“一会儿你败了,可要大声说出来。” 燕朗笑道:“我若胜了,也会大声说出来的。” 陈弘脸上现出怒意,狠狠瞪了燕朗一眼,大步朝着比武场地去了。 第119章 胜与败 燕朗摩挲了一下手中黄色令牌,想着他与这个叫陈弘的少年第一次见面,但分明他对他疾恶如仇,初次见面,却仇深似海,肯定不是因为他,那便是因为四姐姐了。 燕朗眼神沉了沉,瘦削黝黑的脸上流露出杀意。 他若给四姐姐丢人,岂不是让那些人更涨了欺负他们的心思? 他不需要一战成名,他只要让陈弘完败就行。 他若败而不认,那才叫好看呢。 燕朗松开手上的黄色令牌,脸上挂着面无表情的神色,也去了比武场地。 陈弘先一步到达,在挑选兵器。 比武切磋者不能自带兵器,因为有些人的兵器太凶悍,会造成意外的伤亡,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武场严禁私带武器。 每个武场都有兵器架,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想用又不对手的,每个武者惯用的兵器这里都有。 陈弘用剑,因为他是跟着陈东雁学习的,他自己的父亲是个不学武术的废物,他向来瞧不起他的父亲,他打小都跟着陈东雁学武,陈东雁进宫之后,他学武的机会少了,就会常常来武场,跟不同的人切磋,以增进武艺。 陈弘选好剑,看到燕朗过来了,他持剑而立,冷冷看着燕朗。 燕朗看他一眼,见他选了剑,他便选刀。 陈弘问道:“你擅长刀法的吗?” 燕朗笑了笑,随意选了一把还算称手的大刀,然后转身看向陈弘,说道:“你若觉得我擅长刀法,那我就擅长刀法,如何?你选了剑,看来你是擅长剑法的。” 陈弘哼道:“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陈家剑法。” 燕朗挑眉:“陈家剑法?” 陈弘得意道:“我陈家剑法很厉害的,几乎所向披靡,虽然我还小,没练到精髓,但胜你绰绰有余。” 燕朗还是笑,他当然知道陈弘为什么把他学的剑法自诩为陈家剑法,因为陈武侯威震剑法界,可惜他随着先皇战死了,不过陈东雁必然继承了他的剑法,能护卫君王身侧,实力一定很强,这也是陈弘如此自信的原因。 陈弘的父亲没任何建树,好像武艺也不行,陈弘习剑,必师承陈东雁,陈东雁厉害,陈弘也认为自己厉害,到底厉害不厉害,一试便知。 燕朗最擅长什么? 他当然最擅长剑法。 但是,用自己最擅长的剑法,打败一个眼高于顶的贵少爷,有什么意思呢? 他就要用他不太擅长的刀法,击败这个没自知之明的陈弘。 燕朗选好刀,刚好时辰也差不多了。 裁判官两位,记录官一位,三个官员陆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燕朗和陈弘递交了对赛令牌,两个官员,一手接一个令牌查看,合格后,记录官记录二人名字,以及对战时间,然后比武开始。 陈弘让燕朗先上,燕朗也没推辞,很直白的一刀砍过去,陈弘身子往下一压,避过了那笨重的一刀,紧接着持剑往上一刺,燕朗收回刀,往下一挡,陈弘不堪那一刀挡下来的内功气劲,虎口一阵发麻,险些拿不住剑。 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运足内力,把燕朗以及他的刀弹开。 燕朗顺势落在远处的地面上,陈弘快速起身,警惕地盯着他。 第一回合算是结束了,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的立在比武场地上,裁判给的结果是打成平手。 燕朗咧嘴笑了笑,眼睛扫向陈弘的右手。 陈弘的右手藏在衣袖里,看不到那里的情况,但燕朗知道,他的右手此刻一定很抖很抖,陈家剑法很厉害吗?也许吧,但燕家人的霸道内功,一般人可真的吃不消。 他虽还没正式上战场,但他所处的环境,跟陈弘完全不同,陈弘是贵族少爷,他却是边疆儿郎,打小就在死人堆里长大的,实战经验比他多的多。 燕朗问道:“陈少爷,还比试吗?” 陈弘暗暗咬了咬后压槽,他没想到,姓燕的这般厉害,不,应该说,他的内功很霸道,刚刚要不是他有剑挡着,那内功打在他的身上,定然让他的经脉断裂。 陈弘觉得先前小瞧了燕朗,这个来自兰州关的少年,实力远在他之上,真是失策,他先前并不知道与自己对阵的少年是谁,也就没有提前探知对手实力。 归阳城的每个武场,分配比试切磋之人,都是先按年龄来排,同龄人跟同龄人切磋,会比较公平。如果没有同龄的人,相差一两岁也不打紧,实在连相差一两岁也没有的话,那就隔天再比试切磋。 一般有年龄差,便也有实力差,年龄差的越远,实力也就差的越多,当然也有个别能力出众者,年纪轻轻,实力就已经远胜过成年男人,但那到底是少数,多数人还是按部就班,不敢与年长太多的人进行比试的。 陈弘意外碰到燕朗,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宫里的事情他听说了,早上姑姑和堂姐回家,堂姐有多委屈,有多难过,他也看见了,他觉得姓燕的就不是好东西。 他不敢对燕宁怎么样的,毕竟燕宁是君王的美人,但燕朗这个小兔崽子,马上就要进到圣哲学院读书了,到时候他非要他好看。 还没等到进圣哲学院,就碰到了这个燕朗,当时只想着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压根没想到他会比他厉害。 此刻听着燕朗的问话,陈弘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应下的话,有可能会输。 不应的话,岂不也是变相的承认自己输了? 刚刚他还口出狂言,说燕朗要是输了,可真是丢死人了,燕朗反嘴就是一句若是败了不认,才叫丢人。 此时此刻,不就是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陈弘觉得燕朗跟燕宁一样,真是狡猾的很,而且万分可恨。 陈弘的右手还在抖,继续比试,必输无疑,但此刻退场,却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咬牙说道,“才一回合呢,为什么不比了?比!”又紧跟一句,“你若认输,倒也不必比了。” 燕朗心想,死鸭子嘴硬,非要输的难看才认输吗? 刚刚那一回合,燕朗其实只是试探陈弘的实力,他连他的一刀都接不下,可见实力跟他差的远了。 再比下去,也只能是输。 他好意给他一个体面的结束方式,他不要,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燕朗拱起手,说道:“第一回合是我先出招,下一回合就由陈少爷先出招,陈少爷请。” 陈弘掸了掸右手,用力张几下,再紧握住,如此反复之后,他才觉得手上的抖劲散了一些,但虎口依然发麻。 他正想着如何能一击取胜,燕朗内功厉害,但他用的是刀,他若凭剑法的灵活,巧胜于他,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燕朗忽然开口:“陈少爷用的是剑,我用的是刀,可能你不太擅长与刀客对战,那我也换一把剑,如何?” 陈弘眯眼说道:“弃刀用剑,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陈少爷难得如此认真,我当然也要认真对待,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擅长刀法,我最擅长的也是剑法,陈少爷想不想以你擅长之剑法,与我擅长之剑法,对战一局?” 陈弘心惊,燕朗最擅长的不是刀法,而是剑法? 可他刚刚使出来的刀劲,已经很让他难以招架了。 不过,刀法能将霸道内力发挥到极致,剑法就不一定了。 虽然燕朗说他最擅长的是剑法,但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若不擅长剑法呢? 可他诓骗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应该不会是诓骗他的。 那他弃刀用剑,是想让他败的心服口服? 哼! 陈弘内心冷笑,原本就不愿意认输,现在更加不愿意认输了。 他冷声道:“你随便。” 燕朗笑着将刀放回去,挑了一把普通的剑出来,之后看着陈弘,说道:“陈少爷,出招吧。” 话刚说完,眼前冷光一闪,因为有些突然,燕朗闭了一下眼睛,也就是这一闭眼睛的功夫,陈弘的剑从侧边刺了过来。 如果刺中,便是左肩膀受伤。 武场里不允许杀人,不管是哪种比试,都不能直中对方要害,陈弘不敢触犯武场规矩,只能先伤了燕朗。 先受伤的一方,便是输了。 燕朗眼睛没睁,耳朵一动,听见了剑尖划过空气的声音,他身子鬼魅一闪,从陈弘持剑的右手臂下方,闪到了陈弘的后侧。 陈弘收势不及,被燕朗逮住机会,抬起手肘一击,击在陈弘的右肩膀处,只听闷哼一声,陈弘疼的龇牙咧嘴,身子往前栽倒。 他立马用剑支住地面,又内力推送,先将内力推送到剑上,再借着剑上的内力,身子反弹回去,快速落在地面,转身去寻燕朗,结果,他刚把身子转到一半,燕朗的剑便从脖颈间横了过来。 陈弘一怔,整个人站在那里不动了。 燕朗笑着说:“第二回合,陈少爷,你输了呢。” 陈弘恼怒,一掌推出,要打在燕朗的胸前,裁判官双双大喊:“住手。” 两个裁判官还没来得及阻止陈弘,燕朗借用内力往后一退,陈弘那一掌打空了。 陈弘扑上去要补第二掌,燕朗一剑划向他的手掌,很快鲜血从陈弘的手掌心里流出来。 都这样了,陈弘还不罢手,誓要击中燕朗一回。 燕朗将剑甩出去,直接钉在了陈弘的脚下,陈弘不得不停步,冷眼泛着血腥瞪着他。 两个裁判官一前一后冲进比武场地,一个拦住陈弘,一个拦住燕朗,笔录官快速在卷宗上面书写着:陈弘,比武犯规一次,连犯规三次,禁止再入武场。 有两个裁判官介入,陈弘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犯规了,但他也不怕,只要没有犯规三次,他还是可以来的。 两个裁判官收了两个人手中的剑,其中一个裁判官对陈弘说:“你的手受伤了,赶紧去治疗,这场比试切磋,你输了。” 燕朗紧跟一句:“输了不认,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明显火上浇油,陈弘刚冷静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的蹿了上来,眼看气氛又开始剑拔弩张,挡在燕朗这边的那个裁判官警告一句:“胜了也不要如此咄咄逼人,你受伤没有?” 燕朗摇头:“没有。” 裁判官说:“那你赶紧走。” 燕朗笑了笑,隔着两个裁判官,对着陈弘比了一个小拇指向下的手势,分明就是鄙视他。 陈弘气的心肝肺都要炸了,却因为是在武场里面,不敢发作,他若再违背武场的规则,指不定以后都进不来了。 燕朗转身离开,陈弘窝着火盯着他的背影,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燕朗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二楼的一个厢房里,王公公收回视线,回去向君王汇报情况。 虽然二楼是官员们办公的地方,普通人不能随便上去,但君王是一国之主,普天之下,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燕宁很担心燕朗这边的情况,齐横元是不想再露面的,也不想让燕宁一个弱女子出去,就差了王公公来观战。 王公公先燕朗一步抵达包厢,对齐横元和燕宁说道:“陛下,燕美人,燕朗少爷比试完了。” 燕宁立马问:“情况如何?” 王公公笑着说:“燕朗少爷赢了,正回来呢。” 燕宁一听,脸上露出笑来,同时一直担忧的心也放下去,可想到什么,又问道:“王公公,燕朗受伤了没有?” 王公公回道:“没有,燕朗少爷没受伤。” 燕宁站起身:“我去门口等燕朗。” 齐横元没拦她,任由她去了。 燕宁出了门之后,王公公又小声在君王耳边说了一番话,齐横元眉梢一挑,说道:“对战的少年是陈弘?” 王公公低声说:“是啊,陈弘少爷戾气很重,被燕朗少爷伤了手,怕是这二人,以后不会好相处,燕朗少爷如果入了圣哲学院,少不得要被陈弘少爷欺负的。” 齐横元皱了皱眉,手指缓缓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碧玉扳指,他淡淡道:“一个陈弘而已,如果燕朗应付不了,那他就不值得朕在他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 王公公立马道:“是奴才多虑了。” 齐横元不再说话,只目光略带深意地望着包厢门口。 燕宁看到燕朗回来,笑着说:“我听王公公说,你比试切磋胜利了,高兴不高兴?” 燕朗挑了挑眉,问道:“王公公知道比武场地上的情况?可我没在那边看到他人呀。” 燕宁猜测说:“去了二楼吧,二楼虽然是官员们办公的地方,但陛下想让王公公去,王公公自然去得,反正王公公看完了你比武的经过,说你打胜了,是不是真的胜了?” 燕朗得意道:“那当然了,四姐姐要相信我的实力,不是我自夸,这归阳城里,与我同龄的少年,武力能在我之上的,基本没有。” 燕宁问道:“与你对比的人是谁?” 燕朗脸上的笑容散下去,他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告知:“姓陈,名弘,四姐姐知道他的来历。” 燕宁大惊:“陈弘?陈四爷的嫡三子,陈东雁的堂弟?” 燕朗点头:“嗯,是他。” 燕宁立马担忧道:“你真没受伤?”说着就要去查看他的身子。 燕朗拦住她的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四姐姐,我没受伤,虽然你我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你可别碰我。” 燕宁:“……” 燕宁看他还能开玩笑,想着是真的没受伤,这下算是真的放心了。 但是想到陈弘,又有些不安。 燕宁问道:“比武期间,陈弘的态度如何?” 燕朗说:“不好,比武之前,我与他提前见了面,他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样,比武的时候,他也是一心想伤我,奈何武力不如我,也就没有伤到我,只不过他的态度让我看的真切,陈家的人,是不可能对姐姐和我好的,姐姐你在宫中要注意安全,我在外面也会格外注意的,你放心,陈弘打不过我,我不会受伤。” 燕宁皱眉道:“他打不过你,伤不到你,但他是陈家的少爷,往后不一定靠武力去欺负你,你在圣哲学院学习,四姐姐不能陪在你身边,他若是通过别的方式欺负你,我也没办法知道,自然也不能帮你,还是得找个人帮衬你才行。” 燕宁想到了刘宝罗的妹妹刘玉婵,开口说道:“明天姐姐给刘宝罗写个拜帖,看她有没有空带她的妹妹与我们见面,刘家虽然没有陈家显赫,但刘国相是三朝国老,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有刘家姑娘为你撑腰,陈弘也不敢做的太过,这件事情四姐姐先前与你说过,你做好准备,到时候见到了刘玉婵,好生与人家相处,切莫说不当的话,冲撞了人。” 燕朗知道四姐姐一心为他,虽然他并不认为靠一个女子就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就算刘玉婵的身后有刘国相,但陈弘若想对他怎么着,也不会真的给刘玉婵面子,却还是应道:“我知道了,四姐姐放心,等见到刘姑娘,我一定好好与她相处。” 虽然燕宁的心还不算踏实,但至少得到了一半的安定,这也就够了。 第120章 做的不对 君王还在包厢里呢,燕宁带着燕朗进去,齐横元已经知道了比武场地上的情况,也就没有再问燕朗,只看了燕朗一眼,说道:“表现不错。” 燕朗笑着说:“多谢陛下夸赞,不过只是切磋,侥胜而已。” 齐横元说:“是侥胜还是凭实力胜,你知道就行了。” 燕朗挑了挑眉头,总觉得君王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但一时半刻又猜不透,只得又笑笑,不说话了。 齐横元问道:“对武场的情况都了解了吧?下次一个人来,没问题吗?” 燕朗点头:“嗯,都弄明白了,下次我可以一个人来的,只要四姐姐放心。”说着话,眼睛望向了燕宁。 燕宁道:“下次四姐姐也不一定有时间陪你了,你既弄明白了,四姐姐也不再陪你了,你抽空想来,就可以来。”又看向齐横元:“陛下,时辰不早了,回吧?” 齐横元站起身,拉住她的手,朝包厢门外走。 燕朗和王公公跟在后面。 武场的设置是有些特别的,进来的人,跟出去的人,是两个不同的门,也走两条不同的路,不管怎么走,进来的人,跟出去的人,都不会碰到,进来是一扇门,出去是一扇门。 对应齐横元这个君王,自然又有一个特别的通道,刚刚没有走这个特别通道,是因为要让燕朗熟悉整个武场,了解到武场的规则,如今出去,就不用讲究了。 走这个特别通道,不会遇到任何不相关的人,也没遇到不相关的人。 出去后,王公公去赶马车,齐横元抱起燕宁,上了马车,燕朗还是跟王公公一样,坐在外面。 王公公负责赶马车,燕朗就坐在那里看着大街。 马车驶离西街,拐出街口的时候,与另一辆马车擦身而过,燕朗在对面的马车外面看到了陈东雁。 陈东雁也看到了燕朗和王公公,有这三人在,马车里面坐了谁,不言而喻。 陈东雁来不及收住马脚,王公公也来不及,于是两辆马车都没停下来,一个驶出西街街口,一个进入西街里面,燕朗只来得及拱手向陈东雁打个招呼,便各自离开而去。 燕朗琢磨着陈东雁赶马车是去接陈弘的,想到陈东雁送他的那把雪尘剑,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或许他该把剑还回去,可他太喜欢那把剑了,再者,这个时候还剑,岂不是挑明他要跟陈东雁为敌吗? 虽然燕朗刚来归阳城,也跟陈东雁接触的少,但燕朗就是觉得,陈东雁跟陈家的其他人不一样。 陈东雁对他,对四姐姐,都没有敌意。 算了,雪尘剑他还是留着。 陈东雁确实是去武场接陈弘的,陈弘受了伤,却死活不治疗,坐在武场一个休息的包厢里面,一动不动,既不处理伤势,也不止血。 虽说武场有规矩,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破坏这里的规矩,可这个时候比试结束了,陈弘的身份也不一般,武场里的官员们看到陈弘这副模样,想着他是比试败了,深受打击。 他若离开,倒也还好,可他不离开,也不医治,这就是在给武场找麻烦了。 武场里面,裁判官是官职最大的官,其次是笔录官,之后是登记官,两个裁判官一个姓王,叫王喜庆,一个姓陈,叫陈明之,笔录官姓钱,叫钱孔升。先前是王喜庆拦着陈弘,也是王喜庆把陈弘带了下去,吩咐武场里的小厮去找了大夫过来。 只是陈弘不让大夫动他,王喜庆也不敢用强的,毕竟陈弘的身份摆在那里,王喜庆可不敢冒犯。 王喜庆出来,与陈明之和钱孔升嘀咕了几句,最后是陈明之出的主意,说让陈东雁来,陈弘不搭理他们,却不会不搭理陈东雁。 三个人商量一番,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王喜庆就又让小厮去陈府找陈东雁,陈东雁便马上来了。 陈东雁来到武场,被小厮带到陈弘休息的那个包厢门前。 门前站了三个人,陈东雁都认识,毕竟小时候,陈东雁也是经常在武场里混的人物。 三个人看到陈东雁,一致上前见礼:“陈大人。” 陈东雁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小厮只传了话,说陈弘在武场,受了伤,要见陈东雁,传完话小厮就走了,陈东雁也没来得及问明情况,陈东雁不清楚陈弘遇到了什么事情,贸然进去,他不好处理,他得先问清楚了,才好进去解决。 王喜庆拱手说明:“事情是这样的……” 王喜庆将今天陈弘和燕朗比试的事情说了,他说的很详细,比武场上的任何细节都没放过。 陈东雁听的惊疑:“陈弘今天比试的对象是燕朗?” 王喜庆点头:“是的陈大人,看来陈大人认识这个叫燕朗的少年?” 陈东雁没回答王喜庆的话,只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辆马车,王公公和燕朗坐在外面,那里面坐的人必然是陛下和燕宁,原来他们是从武场回去的,而燕朗与陈弘比试,燕朗胜了,陈弘败了。 这都不要紧,让陈东雁不太好受的是,陛下对燕宁,越来越上心了。 燕朗第一次来武场,燕宁必然要陪同,陛下身份尊贵,要不是因为真的在意了燕宁,又怎么会屈尊降贵,来这么个地方。 陈东雁垂眸,伸手握了一下左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佛珠被特殊的树胶包裹住了,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佛珠掩盖在衣袖里面,也没人看得见。 他握了一会儿,松开手,问王喜庆:“大夫还在里面吗?” 王喜庆摇头:“陈弘少爷不让大夫陪他,我们又只好让大夫回去了。” 陈东雁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帮我拿些止血药进来,我一会儿用。” 说着话,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他推开面前的包厢门。 陈弘坐在椅子里,因为伤的是手掌,伤口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流了好大一会儿的血之后,倒是慢慢的也不流血了,只是伤口处血红一片,地面上也落了厚厚的一摊血,有些触目惊心。 陈东雁皱了皱眉,大步走向陈弘。 陈弘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看到是陈东雁进来了,眼睛当下就红了。 他喊了一声:“堂哥。” 陈东雁走到他身边,拿起他伤的那只手看了一眼,说道:“受伤了怎么不医治?你以后不想拿剑了吗?” “想!我当然想!” 陈弘着急了,又解释:“我只是心里有些难过,那个时候不想让任何人靠近我,我不是视伤不顾,也不是不顾身体,我就是……” “败给燕朗,气不过,是吗?” 陈弘看着陈东雁,小声说道:“堂哥都知道了?” 陈东雁说:“我都知道了。” “那堂哥……” “堂哥不高兴。” 陈弘:“……” 陈东雁说:“堂哥不高兴,不是因为你败了,而是因为你从头到尾就做错了。武场只是比试切磋的地方,不是一较胜负的地方,你先有了胜负心,就已经先败了,这是其一。 其二,堂哥教你剑法,不是让你在外面显摆,证明自己有多厉害的,而是让你继承陈家人的武侯之路,是让你在战场上扬名立万,杀敌千里的。 其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你分不清什么事情是自己该做的,什么事情不是自己该做的,说明你活的糊涂。 别说你是孩子,生在陈家,没有资格给自己找借口,只有弱者才会不停的找借口,为自己的不堪行为掩饰。 你若不知悔改,以后也不必再练剑了,练了也无用,因为就你这样的心性,武格之路压根走不远,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结束,另谋出路。” 陈东雁并没有责备陈弘,但字字行间又透出绝决的冷意。 陈弘听懂了。 他再这么任性,堂哥就绝计不会再管他了。 陈弘立马道:“堂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陈东雁挑眉:“还有下次?” “不,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当真觉得自己错了?” 陈弘点头,猛点头:“听堂哥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堂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堂哥先给你伤口处理一下,然后你跟堂哥一起,去给燕朗道歉。” 陈弘先是听到陈东雁说‘好’,知道陈东雁是原谅了他这次的鲁莽,正庆幸呢,又听到了陈东雁后面说的道歉的话,陈弘眼眸蓦地一睁,不可思议道:“堂哥,你说什么?你让我去给燕朗道歉?” “你不该道歉吗?” “我……我为什么要给燕朗道歉?受伤的明明是我!” 说到底,陈弘还是不服气的。 那种不服气一是败了,二是没能给堂姐出气。 陈东雁冷声说:“你为什么会受伤,你自己清楚,你若认为自己没做错,那就不用去道歉。” 陈东雁松开陈弘的手,站起身。 陈弘以为他要走,立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抓陈东雁:“堂哥,你别走,我……我去道歉就是了。” 陈东雁没有心软,拿开陈弘的手,一字一句说道:“不必违心去做自己不认同之事,你认为自己没错,那便不用去道歉,违心去道歉,恶心你自己,也恶心燕朗,这不是堂哥的本意,堂哥不走,堂哥去看王喜庆将东西拿来了没有。” 陈东雁说完那番话,笔直朝着包厢大门走了去。 刚打开门,便看见王喜庆正伸手敲门,见陈东雁出来了,王喜庆立马收回手,将行医问诊的工具箱递给了他:“陈大人,止血用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下官也喊了一个大夫来,陈大人若用得上大夫,下官再让大夫过来。” “不必了,我能处理。” 陈东雁接过工具箱,将门关上。 陈东雁提着工具箱走到陈弘身边,打开工具箱,熟练的取出药瓶,先给陈弘清洗伤口,再撒上药粉,进行包扎。 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陈东雁收回东西,合上工具箱,对陈弘道:“很晚了,我们回家。” 陈东雁将工具箱还给王喜庆,带着陈弘离开。 陈东雁赶马车来的,出了武场另一扇大门,陈东雁让陈弘坐马车里面,陈弘却不干,非要跟陈东雁一起,坐在马车外面。 陈东雁也不强迫他,他想坐外面就坐外面。 陈东雁扬起马鞭,赶马车出西街。 拐出街口,一直沉默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陈弘忽然开口:“堂哥,去燕朗那里吧,我向燕朗道歉。” 陈东雁收起马鞭,侧头看了陈弘一眼。 陈弘又说一遍:“我去向燕朗道歉。” 陈东雁问道:“想明白了?” 陈弘低嗯一声:“想明白了。” 陈东雁静静看了陈弘半晌,收回视线,不管陈弘是真的想明白了,还是违心附和他,至少他懂得退让了。 习武之人,尤其是身为陈家未来的希望,一味逞强,不懂退让,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燕朗的到来,会让陈弘磨砺心性,成长为真正的武侯。 陈东雁说:“那便去燕宅,堂哥知道在哪里,堂哥带你去。” 陈东雁不带陈弘去燕宅,陈弘还不知道燕宅在哪里,陈东雁带陈弘去了燕宅,看到那个地段和那个院子,陈弘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陈弘一下子跳下马车,指着门前那颗高大的枣子树,说道:“堂哥,这颗树不是你小时候栽的吗?” 他又指向另一边高大的柿子树:“这颗柿子树也是你栽的,我当时还很小,我记得我还在这里玩泥巴了。” 他摸着下巴,满脸不解:“这宅子是堂哥的啊,怎么现在变成燕宅了?” 他抬头,看着高挂在那里的门匾,只觉得‘燕宅’二字十分恢弘大气,他虽然小,但身为陈家人,自看过君王的字迹。 陈弘惊问道:“堂哥,这门上匾额不会是陛下的亲笔题字吧?” 陈东雁停稳马车,走过来,没理会陈弘的叽叽喳喳,只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匾额,只一眼便确定是陛下的亲笔题字。 陈东雁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长时间,垂下眼眸,说道:“去敲门。” 陈弘虽然一肚子疑惑,但他的堂哥不理会他的话,他只得抿了抿唇,郁郁地哦一声,上前敲门。 李妈妈已经回来了,她下午出去买了烧茶的炉子,也买了一个暖屋子的炉子,都已经送上门了,车夫还没买到,回来后时间也不早了,听完念蝶的一番话后,李妈妈赶紧去做晚饭。 也就刚做好,李妈妈正要去通知少爷小姐们,就听到了敲门声。 李妈妈擦了擦了手,来到门口开门。 打开门,看到了一个男子和一个孩子,年轻的男子李妈妈认识,那个孩子李妈妈不认识。 李妈妈冲着陈东雁道:“陈大人,你是来找小姐的吗?她在宅子里呢,陈大人先进来,奴婢去向小姐通报。” 李妈妈对陈东雁不加防备,那是因为李妈妈最初在这个宅子里见的人中就有陈东雁,她的身契也是陈东雁一手办的,她虽然交际不广,但也活到这把岁数了,有些事情不用别人特别说明,她也看得懂。 她看得出来,这位陈大人跟小姐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如果是小姐过来开门,也不会拒此人在门外,她这才将人给请进来的。 但请进来了也不敢直接带到燕宁面前,毕竟她只是奴婢,不能替主子做主要见谁不见谁。 陈东雁说了一声好,带着陈弘进了大门,进去了也只是站在门那里,没再往院中踏出一步。 他看到了前院里的那辆御撵,这证明君王还在此处。 陈东雁说道:“我找燕朗有些事情,让燕朗过来一下即可。” 李妈妈见陈东雁不往院子里走,猜测他可能在忌讳什么,也不多言,让陈东雁先等着,她快速去向燕宁汇报这件事情。 燕宁挑了挑眉:“陈大人过来了?” 李妈妈回道:“是的小姐,陈大人还带了一个孩子过来,看上去那个孩子不大,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锦衣华服。”想了想,又补充:“哦,奴婢好像看到那个孩子的右手受了伤,包扎了纱布。” 燕宁心想,穿着锦衣华服,右手还受了伤,又是跟着陈东雁一起来的,那定然是陈弘无疑了。 燕宁坐在那里想了想,猜明白陈东雁带着陈弘过来的用意后,对李妈妈吩咐:“去把燕朗喊过来,让他随我一起去门口。” 李妈妈应是,去前院喊燕朗。 李妈妈前脚离开,后脚燕宁就进到内室里去见君王。 齐横元手中拿着一本书,是燕朗明年开学用的书本,齐横元说想看一看,燕宁就随便拿了一本给他看。 可能因为无聊,他倒也看的津津有味。 正翻页,燕宁进来了。 齐横元看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书。 王公公侍立一侧,也看了燕宁一眼,不说话。 燕宁主动开口:“陛下,妾去门口一趟,陛下要随妾一起去吗?” 齐横元面上淡淡的,内心却又是一阵冷哼,他内力深厚,刚刚燕宁是在外面见的李妈妈,李妈妈跟燕宁说话,隔着一面墙壁,但齐横元还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内容。 陈东雁带陈弘来找燕朗,必然是为了今日武场比试的事情。 自然不是来找燕朗单挑,而是来向燕朗赔罪,毕竟今日武场之上,陈弘的行为是不当的。 她带燕朗去接受陈弘的赔礼道歉,却带上他? 分明是想借他的势,让陈弘对燕朗更加忌惮,往后不敢再找燕朗的麻烦。 但是,凡事都有两个可能性。 陈弘看到他,或许会真的忌惮,或许会更心存仇视,跟陈鱼容一样,因嫉妒而心生歹念呢? 齐横元淡漠道:“朕不去,你自己去。” 第121章 道歉,下战帖 燕宁确实是带着小心思问的这句话,当然了,她也觉得君王不可能会答应,所以被他拒绝,她也没什么不高兴。 她向来聪慧,君王能想到的事情,她其实也能想到。 带君王一起过去,好的方向是能让陈弘忌惮,下次不敢再找燕朗的麻烦,不好的方向就是适得其反,让陈弘更加的嫉恨燕朗,从而老是找燕朗的麻烦。 到底会产生好的影响,还是会产生坏的影响,燕宁不知道,但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让自己把握,如果遇到没有把握的事情,就需要去赌一把了,赌赢了,万事皆好,赌输了,那就只能迎头而上了。 既然君王不去,那这些好或坏的影响也就不存在了。 燕宁笑着说:“那陛下继续看书,妾去去就回来,处理完门口的事情,咱们应该就能吃晚饭了。” 齐横元的眼睛盯在书页上面,不理她,她福了个身,转身离开了。 燕宁去前院,燕朗在堂屋里等她,看到她过来,喊了声:“四姐姐。” 燕宁说:“陈东雁带着陈弘过来了,就在门口,你与我过去见一面。” 李妈妈只过来知会了燕朗一声,让燕朗等着燕宁,一起去门口一趟,但去门口干什么,燕朗不知道。 如今听燕宁一说,燕朗备感诧异:“陈大人带着陈弘来我们家了?” 燕宁点头:“嗯。” 燕朗问道:“他们这个时候来我们家干什么?”总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燕宁说:“若四姐姐没猜错,陈大人是带陈弘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应该是。” 燕朗更加迷糊了,虽然他也深知,在武场里的时候,陈弘那小子犯了规,纵然他伤了他,纵然陈弘输了,但比试结束,陈弘确实理应跟他说句对不起的,毕竟他不厚道,有失君子之风。 但以燕朗初次与陈弘见面,陈弘对他的敌意来看,陈弘是不可能跟他道歉的。 那个小子心气高,还目中无人,怎么可能会跟他道歉。 燕朗猜测这肯定是因为陈东雁跟陈弘说了什么。 看来那小子还是很听陈大人话的呀。 那陈大人就是那小子的命脉了吧? 燕朗一个人琢磨着,琢磨了什么,燕宁也不知道,燕宁带着燕朗,去了门口。 燕宁没见过陈弘,这也是第一次见。 陈弘也没见过燕宁,这也是第一次见。 燕宁从进了宫,帮了齐横元连胜三场战役之后,她的名气就在归阳城里传开了。 陈弘听说了燕宁的大名,但没见过她的本人,如今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三头六臂,别说三头六臂了,整个人看上去反而有些柔弱不堪,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她吹走。 就这样的弱质女流,那么厉害的吗? 陈弘打量燕宁的时候,燕宁也打量着陈弘,锦衣玉袍,小小的少年,却英气勃发,满身贵邸,那双眸子确实透着一丝冰冷和不友好,三分猖狂七分傲气,典型的世阀贵胄家走出来的公子哥的行风。 燕宁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看向陈东雁,问道:“陈大人,这个时候来燕宅,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分明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却又装作不知。 陈东雁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来陈弘过来跟燕朗道歉。” 他将陈弘往前推了一步,向燕宁介绍:“这是陈弘,我四叔家的孩子,打小玩皮,被宠坏了,今日武场里的情况我听说了,也了解清楚了,陈弘虽然败了,也受伤了,但其实是他做错了,理应向燕朗道歉。” 燕宁看一眼陈弘,没在陈弘的脸上看出什么不满,刚刚少年眼中那一丝冰冷和不友好也收了起来,此刻他的内心在想什么,燕宁是不知道的。 燕宁笑道:“武场有武场的规矩,既然比试是在武场里进行,那就按武场里的规矩办就行了,比试已经结束,胜负不重要,只是切磋而已,没有谁做错与对,让陈弘少爷跟燕朗道歉,有些多此一举,实没必要,是不是,陈弘少爷?” 她将矛头直指陈弘,陈弘眼皮一跳,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势。 她分明在说没必要,但又逼他亲口承认,有必要。 陈弘心想,难怪堂姐老是在这个女子面前吃瘪了,这么厉害的女子,堂姐不吃瘪才怪。 还有,他刚刚怎么会觉得她弱不经风呢? 她分明满身带刺,风都怕她吧? 陈弘冷哼一声,说道:“你休要故意激将本少爷,本少爷今天败给了燕朗,败的心服口服,我当时不服输,确实做了错事,今日过来,就是要向燕朗道歉的。” 他看向燕朗,拱手致歉:“今日是我不对,一心求胜,差点儿偷袭于你,实在是练武之人的耻辱,我诚心道歉,希望你能接受,下次咱们再去比试切磋,本少爷一定会赢你一回!” 说着道歉的话,却又顺带下战帖。 好你个陈弘! 燕朗如是想着,面上却是笑着也拱手对揖:“陈少爷知道自己错了就行,有错能改,真君子呀。” 陈弘:“……” 总感觉他在讽刺他。 陈弘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收起手,看向陈东雁:“堂哥,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要打扰燕家人用晚饭了,我们也回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陈东雁对陈弘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如果陈弘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了,那才有问题呢。 陈东雁揉了揉陈弘的脑袋,低声说道:“好,我们回去吃饭。” 他抬头看向燕朗:“陈弘的剑法是我教的,他也算勤学苦练,在归阳城的同龄人中,确实没什么人能够打得过他,这也让他养成了骄傲的性子,忽然输了给你,一时难以接受,做了失礼之事,还望你不要多想,不过打这次之后,他可能要天天输了,等他输习惯了,也就没这么大的锐气了,以后你能教导他练武,我也很高兴的。” 说完不等燕朗回复什么,他又看向燕宁,说道:“那我先带陈弘走了,你们去吃饭吧,打扰了。” 陈东雁告辞离开,带着陈弘上了马车,很快马车驶离燕宅,前往陈家住的地方赶去。 陈弘一路上都很不高兴。 什么叫以后他要天天输? 他会天天输给燕朗? 堂哥明显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人威风嘛。 在燕朗的面前这么贬低他,太不给他面子了。 陈弘越想越不高兴,忽然开口说:“燕朗,你等着,我一定要打败你。” 陈弘还是坐在马车外面,与陈东雁并排。 陈东雁听到了陈弘咬牙切齿说的这句话,陈东雁侧头看了陈弘一眼,没责备他,陈东雁什么都没说,又继续赶马车。 陈东雁刚刚没有说错,陈弘年少习武,都是陈东雁手把手教的,就陈家年轻一辈人中,陈弘是资质最高的那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陈康不同品性,反而随了陈三爷,也就是已经战死的陈豹,那个在齐国十分厉害的陈武侯,陈东雁的父亲的人。 陈东雁领殿前官衔,没办法上阵杀敌,即使有战功,也不能充当武侯,他只是殿卫军的卫长,不管有多大功绩,这个职位不会变。 陈家想要延续功绩,就必须得有一个支撑门户的武侯,此人就是陈弘。 陈弘不是陈东雁一个人培养的陈家接班人,他是整个陈氏一族人都看好的下一个陈武侯,是陈家的顶梁柱。 陈弘打小十分刻苦,也十分上进,这也导致了他在武艺上面,远胜于其他同龄人,久而久之,他自然骄纵了。 能遇到燕朗,败给燕朗,对陈弘而言,反而是好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登山的人,总要不停的攀登,才能更接近于云端。 每个地方都有山,以自我中心为山的人,是没办法走的长远,走的更高的。 燕朗激发了陈弘的斗志,这会让他突破局限,武艺更上一层楼。 两个人回到陈家,马车交给下人们,陈东雁和陈弘往前院走。 齐王妃陈逸美是家中老大,但她是女儿,嫁了出去,自不能当家。 皇太妃陈初晴是家中老二,也是女儿,嫁了出去,跟齐王妃一样,不能当家。 陈武侯陈豹原来是陈家家主,后来战死,陈东雁不接俗物,陈家家主一职就给了陈康。 齐横元为了慰藉亡者,将陈武侯的官衔给了陈康,也有意栽培他,奈何陈康扶上不墙,武艺也不行,空有武侯官名,却没有任何官威,他是家中老四,上面有两个姐姐,身份显赫,又有一个哥哥,战功彪炳,他每天就只吃喝玩乐,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那是改不过来了。 齐横元扶持他当武侯,他其实并不高兴,他只想花天酒地,并不想建什么功立什么业,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他虽然掌管偌大的陈家,但不理事务,整个陈府的事情都是他的正妻谢氏在打理。 谢氏是谢伯爵的妹妹,打小管理自家商铺,嫁给陈康后,打理陈家事务,简直易如反掌。 谢氏将陈家打理的井井有条,陈康就更加不用操心了,他虽然不是很好色,但后院还是有很多女人,每逢过年,他都会被很多官员请去喝酒,偶尔还会留宿不回来。 昨天大年初一,陈康在外留宿,还是早上谢氏派人去通知他,说皇太妃要来了,他才匆匆回来。 此刻陈康就在前院。 因为齐王妃过来了,所以齐王叔也跟着过来了,陈康在前厅接待齐王叔。 陈东雁和陈弘经过前厅,看到陈康和齐王叔,过去见礼。 齐王叔眼尖,一眼就发现了陈弘右手上包扎的绷带,他立马问道:“陈弘,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陈康也站了起来,对这个很是上进,颇有他三哥风姿的儿子,陈康还是很看重的,他拿起陈弘的右手,看了看,厉喝道:“弘儿,是谁伤了你?” 陈弘低头看一眼自己受伤的右手,嗓音淡淡道:“下午那会儿无聊,就去武场转了一圈,是我武艺不如别人,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父亲。”又看向齐王叔,喊了句‘大姑父’,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伤口不深,已经处理了,习武之人,受点伤算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受伤。” 为了不让他二人追问,陈弘又继续说道:“大姑父来了,那大姑姑肯定也来了,是在后院母亲那里吗?我去跟大姑姑说说话。”又问陈东雁:“堂哥,你去吗?” 陈东雁说:“我也去跟大姑姑打个招呼。” 于是两个人又离开,去了后院。 陈康皱眉道:“弘儿从学了剑法之后,时常去武场,却从没见过受伤回来的,这一次的对手,很强?” 齐王叔摇摇头:“本王不知道呢,不然,打听打听?” 陈康喊来随从丁文从,让丁文从去打听,丁文从很快打听回来,将陈弘在武场里败给燕朗的事情说了。 陈康脸色一变,惊问:“弘儿是败给了燕朗?” 丁文从点头:“是的四爷。” 陈康又问:“弘儿手上的伤,也是拜燕朗所赐?” 丁文从又点头:“是的四爷。” 陈康脸上露出怒容,他冲丁文从挥挥手。 丁文从退身离开,陈康看向齐王叔。 齐王叔皱眉道:“没想到燕朗也如此厉害。” 他这个‘也’字用的很是奇妙,虽然陈康不求上进,也不爱练武,但这不代表他就傻,好歹是陈家的四爷,打小活在这样的富贵家族里,什么话里藏着什么意思,他一听就能知道。 陈康说道:“燕姓一家人,好像都挺了不得的。” 齐王叔冷笑:“再了不得不也丢了兰州关?本王原本跟你一样,认为燕家人很厉害,但兰州关的败亡,让本王觉得,传闻只是传闻,所谓的厉害,也要看遇没遇到更厉害的对手,遇到更厉害的对手,他们就不能称为厉害了。” 说到这里,齐王叔更加恨燕家人了。 先不说燕家的年长一辈如何了,就只说那燕少侯燕云,当真是被夸的神乎其神,正因为燕云少年得名,他的儿子才不听劝戒,义无反顾去了兰州关,结果,战死在那里,一去不返。 第122章 陈鱼容的恶毒 齐王叔把他儿子的死归咎在了燕家人的身上,所以燕家人一被发配流放,他就立马派杀手去杀他们,以此解恨。 只是燕家人确实厉害,他派去的杀手,杀了他们三年,过完年,算是四年了,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将那些人杀死,死的都是一些不相干的随从或仆人。 齐王叔一想到这里,更加怨恨了,如此厉害,为什么就没有护住他儿子的性命? 陈康不知道齐王叔在想什么,他听了齐王叔的话,觉得齐王叔说的对,要点头附合的时候,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 齐王叔是在说燕家人没错,可那句‘再厉害的人,遇到了更厉害的人,那就不厉害了’,好像刚好应验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陈康默了默,问齐王叔:“大姐夫,东雁和弘儿都回来了,这下子人齐全了,你饿不饿?不如我们移步膳堂?” 齐王叔一想到儿子就伤心,想喝酒,便道:“好,今晚你陪本王喝酒,不醉不归。” 陈康笑着点头:“喝醉了就在我这里睡下!” 陈康喊来丁文从,让丁文从去后院通知谢氏她们用晚膳。 谢氏在后院招待齐王妃和皇太妃,三个人在聊过继孩子的事情。 齐王妃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只长大了一个齐兼修,如今齐兼修不在了,齐王妃也老了,膝下无子,平时就觉得王府冷清,这一次齐横元去王府过年,吃过饭就走,更让齐王妃感受到了没有孩子的差别。 齐王妃叹道:“王府里倒也有几个庶子,但如今都大了,又不是养在我膝下的,这个时候过继到我名下,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真的孝敬我,而那几个庶子,我瞧着也没几个能堪大任的,既不会有出头之日,我过继来又有何用呢?” 皇太妃虽然身份显赫,但她嫁给先皇之后,先皇时常在外出征,两人聚少离多,倒也怀过两次,只不过没保住,后来也就没能再怀上,先皇战死,皇太妃若不改嫁,这辈子是没可能再有孩子了。 不过皇太妃有整个圣哲学院,里面全是孩子,她早已经爱上了那些孩子们,也不想着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心如止水。 只是她膝下无子,也不能帮上齐王妃的忙。 她也跟着叹一声,问道:“那姐姐你想如何呢?” 齐王妃摇头:“我也不知道,最近也总在琢磨着这件事情,想着从哪里过继个孩子才好。” 谢氏说道:“这件事情大姐也不必太忧心,王府里的庶子比不上兼修那是正常的,但再不济,也还是王爷的亲生骨肉,弟妹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可想的,想来想去,只能从那些庶子中挑一个,不然大姐你从外面认一个儿子回去,王爷能答应?” 这倒是说的挺在理。 齐王叔不会养一个野孩子,过继庶子到正妻名下,他肯定能接受。 齐王妃蹙起眉头,缓慢说道:“这件事情我自己再想想。” 有时候过继不一定是好事,她虽然确实想要一个孩子,但若这个孩子阳奉阴违,表面上跟她亲亲热热,背地里却不与她一条心,她养了不如不养。 三个人正说着,丁文从过来了,传达了陈康的话,谢氏表示知道了后,丁文从又回去了。 刚回到陈康身边,陈康又打发他去一趟谢家,把谢伯爵也喊来,既是要喝酒,不醉不归,当然越多人越热闹啊。 陈康是最喜欢热闹的人了,齐王叔今天心情不好,也不介意多个人来陪酒,于是也赞同了,丁文从又赶紧骑马,去谢府喊谢伯爵,但来的人却不是谢伯爵一人,而是一家四口,谢伯爵以及他的夫人柳氏,还有一儿一女,谢镜礼和谢尔丹。 因为是一家人,也就不分男席女席了,大家坐在一起,男人们坐一排,女眷们坐一排。 刚好陈东雁的对面坐着谢尔丹,应该说,是谢尔丹跟陈鱼容换了位置,这才坐到陈东雁对面去的。 谢尔丹端起酒杯,冲着陈东雁说道:“表哥,我们来喝一杯。” 陈东雁默默端起酒杯,面无表情向谢尔丹举了一下杯子,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谢尔丹也豪气的将一杯酒全部喝完。 她要继续喝第二杯,陈东雁说道:“只与你喝一杯。” 谢尔丹不解,眨巴着眼问道:“为何?” 陈东雁说:“免得你喝醉又不知规矩。” 他指的是上一次谢尔丹喝醉,缠着他,让他背她抱她伺候她的事情。 谢尔丹笑着说:“表哥放心,这次我不会让你伺候我了。” 陈东雁冷了冷脸,没说话,他不是不想说话,他想怼她一句:“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伺候你!” 但左右两边都是人,还都是亲戚,这话说不得,便抿住唇,不说话,也不再与谢尔丹喝酒。 谢尔丹嘟哝道:“表哥不与我喝,表姐和表弟却都能与我喝的,我若想喝醉,自然也能醉。” 陈东雁面无表情道:“你想醉便醉,只要不是与我喝酒喝醉的便成。” 谢尔丹:“……” 她望向陈鱼容。 陈鱼容笑着说:“表妹莫气,东雁不与你喝,我与你喝。” 谢尔丹心说,我与你喝有什么意思啊,我就是想与东雁表哥喝啊。 谢尔丹端起酒杯,与陈鱼容喝了一杯,之后谢尔丹又去与陈弘喝,陈弘举了一下受伤的那个右手,说道:“我今日不喝,表姐见谅。” 谢尔丹咦道:“陈弘,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陈弘淡淡说:“比武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伤到了,没大碍。” 陈鱼容一直没看到陈弘受伤的右手,这个时候看到了,也是大吃一惊,忙问他什么时候去比武了,又是与谁比的武。 陈弘把他跟燕朗比武的事情说了。 陈鱼容面色陡然大变,顷刻间眼中就迸出了冷光,她说道:“是燕朗伤的你?” 陈弘嗯一声:“比武受伤,很正常,我武艺不如他……” “什么叫武艺不如他,他定然使诈了,不然怎么可能赢得了你,你在同龄人中,从来没败过。” 陈鱼容因为燕宁的原因,自然也不会喜欢燕朗,原本就想先杀了燕朗解恨,这下好了,她更加有了杀他的理由了。 陈鱼容的话在座的人都听见了,有些人苟同,有些人不苟同。 谢镜礼拿起折扇摇了摇:“燕朗?燕美人的那个弟弟?” 陈鱼容冷哼一声,没说话。 陈东雁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谢镜礼笑起来:“我想起来了,年三十那天,我看到了那个少年。” 他用折扇抵在下巴处,一边回想一边评价:“穿的不怎么样,又瘦又黑,但气度不凡,虽然年少,但眼睛里暗藏锐气,那是打小浸润在刀剑磨砺里才会养出来的一种眼神,四年前兰州关败亡,燕家所有人都被流放了,这个燕朗也在其中,历经三年流放之苦,身上的气韵更加不同寻常,不是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人威风,燕朗跟归阳城里的贵族少年都不同,如果陈弘是败给他,我倒是能理解的。” 陈鱼容见不得有人说燕宁好,更加见不得有人说燕朗好,她冷哼一声,说道:“罪臣之身而已,还敢在归阳城猖狂,胆敢伤了弘弟弟……” 他话没说完,陈东雁冷冷来一句:“你想如何?” 陈鱼容没想到陈东雁会截她的话茬,态度还如此冰冷,她心里极不舒服,这人可是她的亲弟弟,但看他的样子,他是不赞成自己为陈弘出气了。 陈鱼容反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燕朗伤了弘弟弟,你就不做些什么吗?怎么着也要让燕朗赔一只手的。” 谢镜礼眯了眯眼,看着陈鱼容的目光带了一些匪夷所思:“你说的赔一只手是什么意思?” 陈鱼容冷声说:“自然是剁了那只敢伤弘弟弟的手!” 谢镜礼震惊,他以前真没发现陈鱼容这么恶毒的。 谢镜礼看向陈东雁,眼神询问:“你姐姐怎么了?恶鬼附身?” 陈东雁没理他,也没理陈鱼容,只对陈弘道:“你的事情,你决断。” 陈鱼容立马怂恿陈弘:“燕朗伤了你,就该付出代价,你只要说你想断了燕朗一只手,堂姐便找人去做,不让你出面。” 陈东雁面色冰冷,端起酒杯抿了两口酒,没说话。 谢镜礼也不再说话。 谢尔丹也震惊于陈鱼容说的话,就因为燕朗伤到了陈弘的手掌,表姐就要去断人家一只手,这……何其无理又残忍。 她以前也没发现表姐这么不可理喻的啊。 谢尔丹怔怔的,低头看着面前的菜肴。 谢家百年世家,是随开国先祖征战齐国的开国功臣,后来一代不如一代,但谢家军功无人能跨越,纵然家中无人再征战沙场,但还是得了世袭的封荫,谢家世代世袭伯爵头衔,领一定的俸禄,既便如此,谢家也无人经商,后来谢伯爵的父亲喜欢做生意,便开了经商的先河,到了谢伯爵这辈,谢伯爵也喜欢做生意,之后是谢镜礼,于是谢家的产业就遍布了归阳城。 而谢家产业能遍布归阳城,就是因为他们诚信仁义,谢氏商号很得百姓们的信赖。 谢尔丹虽然是个异类,不喜欢经商,反而喜欢练武,但她生在谢家,自然也深受谢家诚信仁义的影响,是个性情率真、有情有义的姑娘。 先不说陈弘是在武场与燕朗比试,被燕朗所伤,就是他们二人约战,在外面斗殴,燕朗伤了陈弘,也见不得要去断了人家燕朗的一只手的。 如此行径,着实令人不耻。 谢伯爵也听了陈弘和燕朗比试的来龙去脉,武场里面,谁胜谁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测试自己的实力。 打不过别人,被别人伤了,就要去断人家一只手,这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至少没有谁在武场输了,跑出去寻仇的。 陈鱼容真是头一个,她说燕朗猖狂,事实上猖狂的是她吧! 谢伯爵内心冷笑,陈家要不是还有陈东雁和陈弘,指不定何时就没落下去了。 谢伯爵虽然不苟同陈鱼容的行为,但他也不会说什么,他拿起筷子夹了菜,安静地吃着。 齐王叔记恨着燕家人,不管是哪一个燕家人,只要姓燕,只要来自兰州关,他都记恨,于是他是赞同陈鱼容的说法的。 陈康自然也赞同,陈康虽然不上进,但还是很疼爱儿子的,只要能为儿子出一口气,只要能让儿子高兴,做什么他都乐意。 谢氏不苟同陈鱼容的做法,柳氏也不苟同。 柳氏原名柳芳芝,是柳成刚的妹妹,柳成刚驻守三原关,四年前是统管三原关的关侯,三原关败亡后,柳成刚一家人被流放,因为柳芳芝外嫁了,自然没受影响,后来柳成刚被齐横元召回,三原关又大捷,如今柳成刚一家人又回到了三原关。 柳氏深知前方战士们的不容易,又加上九关九城虽然隔的远,但都是边疆之城,无战事的时候,也会经常走动,也有很多联姻的情况,有时候战况吃紧,需要增援的时候,也会向最近的关城发出增援信号,可以说,边疆的九关九城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兰州关在最西边,跟长亭关相连,长亭关又毗邻三原关,柳氏小时候也去燕家玩过,柳氏觉得燕家人都很好。 虽然柳氏没见过燕朗,但柳氏觉得,燕家教养出来的儿郎,品性定然极佳。 燕朗肯定不是故意伤陈弘的,比武嘛,哪有那么好,就真的不伤一厘一毫? 柳氏想说话,谢伯爵察觉了,盯了她一眼,柳氏只好闭上嘴巴,把想说的话塞入腹中。 只是,原本跟陈鱼容是亲近的,如今就隔了一层了。 实在是,陈鱼容的作风,跟谢家相差太远,如此睚眦必报,毫无容人之量,不是可深交之人。 谢氏看了陈鱼容一眼,也没说话。 陈鱼容和陈东雁的母亲过世的早,父亲经常随先皇出征,基本没时间管孩子和陪孩子,都是谢氏在照顾这两个孩子,可以说,谢氏是看着陈鱼容长大的,以前也没觉得陈鱼容心性刁钻,难以容人,如今却是发现她居然有如此恶毒的一面。 谢氏的心惊的不止一点点儿,她觉得她得找个时间,好好跟陈鱼容聊聊心,免得她误入歧途,走上不归之路。 大家心思各异,但都不说话,目光齐刷刷看向陈弘。 陈弘的话,将要左右着燕朗一只手的去留。 陈弘看着陈鱼容,目光有些冷,声音却不缓不慢:“堂姐你管的太多了,做法也过于极端,不可取。我确实输给了燕朗,也被他伤了手,我心中也有气,但我再气也不会让人去断了燕朗的手,习武之人,少了一只手,就等于废了一半修为,你让他以后还如何征战沙场?退一万步讲,我不管燕朗有手没手,能不能征战沙场,我既是在武场输给了他,我便要在武场再光明正大的赢回来,背地里使阴招,做偷鸡摸狗之事,不是英雄所为。” 他特意强调一句:“堂姐莫要管我的事情,我的事情我能自己处理,你若插手,休怪堂弟跟你翻脸。” 陈鱼容面色微变,说道:“弘弟弟,我是想为你出气呀!” 陈弘冷冷道:“不必,还是堂姐认为,我会一直输给燕朗?” “那当然不是。” “既然堂姐相信我,那就等我赢了燕朗,也伤他一回。” “……” 陈鱼容想借题发挥,借着这件事情,有个正当的理由对燕朗发难,更甚至,要他小命。 但陈弘不给她这个机会。 陈鱼容有些气愤,到底是孩子,讲什么光明正大、英雄本色,胜了才是英雄,败了的永远只是弱者,被人看不起的。 这多好的机会,除掉燕朗,他就能一直胜者为王了呀。 怎么这么糊涂! 陈鱼容对陈弘心存意见,但没表露,只说道:“那堂姐就等着你哪天战胜燕朗,也伤他一回。” 陈弘不应声,脑子里回想今日在比武场地,燕朗使刀时的霸道内力,使剑时的快速凌厉,心一直沉一直沉,他感觉,他赢不了燕朗,这没让他泄气,反而让他充满了斗志,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燃起这般熊熊烈火,誓要打赢不可的。 那之后陈弘越发刻苦练剑了,同时,也琢磨刀法。 他要跟燕朗一样,能使剑,也能用刀。 燕朗不知道陈家人那边刚刚在议论什么,燕宁也不知道,陈家人在用晚饭,他们这边也在用晚饭。 因为君王在此,故而,李妈妈、王大壮、王公公、念蝶四个人就没有出现在餐桌周边,他们都在厨房,厨房摆了个桌,四个人在那里用饭。 君王、燕宁、燕朗三个人在堂屋用饭。 燕宁见君王丢了碗筷,她也赶紧丢了碗筷。 齐横元端起热茶喝了两口漱了个口,又将剩余的茶水喝完,之后站起身。 燕宁也跟着站起身,笑着说道:“陛下,很晚了,妾送你回去吧?” 第123章 越来越像情人 齐横元站在那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沉默走出堂屋。 外面北风吹来,有些格外的冷。 齐横元听到燕宁跟出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刚刚因为吃饭的原因,她脱掉了外面的厚披风,吃饭的时候是有些热的,毕竟天冷,又是过年,晚上炖了肉烫,喝两碗下肚,浑身冒汗。 燕宁也热,就没穿披风,直接那样出来了。 齐横元皱眉,走回去拿起燕宁的披风,亲手为她穿上。 燕宁心跳加快,抬眼看着身前高大的男人,总觉得他又在撩她。 他对她越来越好了,好像也越来越像个情人了,这可不好。 燕宁站在那里没动,任由君王把她的披风带子系好。 齐横元收回手的时候,燕宁笑着开口说:“陛下对妾真好。” 齐横元收手的动作顿住,半晌后看她一眼,又将手垂下,他淡淡道:“朕为什么对你好,你心里清楚。” 燕宁笑了笑,她是故意说那句‘陛下对妾真好’的话的,她就知道,依齐国陛下的脾气,听了她那话,必然要说几句让她认清自己身份的话的,那话其实不是自己听,是燕宁让齐国陛下说出来,反复强调他自己的,他说的多了,他自己也就信了。 他对她好,只是出于她对他有用,如此而已。 就怕他有别的心思。 燕宁说道:“是妾又想多了,陛下恕罪,那现在陛下要走了吗?” 她不问‘陛下走不走’,直接问‘陛下要走了吗’,分明是在堵齐横元的路——都问你要走了吗,当然是要走的。 齐横元哼一声,偏偏不如燕宁的意,回头看向堂屋,问燕朗:“吃饱了吗?” 燕朗见君王跟四姐姐在说话,就专心吃自己的,其实他吃饱了,但见两个人站在堂屋门前,他不好过去,也不想去看书,就只得继续坐着,缓慢喝着茶。 君王一问,他立马回道:“我吃饱了。” “那你把雪尘剑拿上,朕教你几招剑法。” 燕朗眼睛大睁,听明白君王的意思后,高兴的立马从椅子里站起身,飞快说道:“我这就进屋拿剑,陛下,你稍等。” 燕宁:“……” 哎,有弟弟这个武痴在,今晚陛下定然走不了了,教了燕朗剑法之后,燕朗舍得让他走吗? 到时候只怕她赶客,燕朗都会恼她的。 而且,燕朗绝对会在她赶客之前就将人给留下来。 燕宁叹气,燕朗却压根不管她,抱了剑就跑到齐横元面前,两眼亮晶晶道:“陛下,你真的要教我剑法?” “嗯,君无戏言。” 燕宁:“……” 君无戏言是用在这里的吗?! 燕朗大叫道:“太好了!我听说了三原关那一战,是陛下亲手取了孙梁的项上人头,陛下武艺超群,能得陛下指点,我这辈子都值了。” 齐横元见燕朗高兴,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笑意:“你这辈子还很长,未来能见识之事还有很多,可别说这样的话。白天看你练剑,有几处破绽明显,朕指给你看。” 齐横元不用剑,他让王公公找了个树枝来,然后他拿着那个树枝当剑,将白天燕朗耍的一套剑法重新耍了一遍,再让燕朗过来与他对招,他招招都能击败燕朗。 燕朗惊,连忙向他讨教。 两个人在那里研究剑法,仿佛天地间不再有其他人。 燕宁叹气,念蝶已经吃完了饭,听到外面动静,也过来了,李妈妈在收拾碗筷,王大壮来了燕宅,虽然是车夫,但在宁家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下人,专做粗活的,这个时候不用充当车夫,闲着又太懒,他就去扫地了。 王公公站在一侧,随时为君王奉茶。 念蝶在燕宁耳边小声说:“陛下的剑法这般厉害的呀!” 燕宁随齐横元亲征过三场战役,自然知道齐横元的厉害,听了念蝶的话,燕宁耸了耸肩膀,转身往后院走。 念蝶问道:“小姐,陛下今晚留宿的吗?” 燕宁叹道:“应该要留宿,你去准备两床被子,我去写封信。” 念蝶哦一声,去了闺房,闺房里原本就有两床被子,先前燕宁休息用了一床被子,燕宁醒后被收起来了,念蝶将那被子拿出来,摆放在床上,白天让燕宁睡榻,晚上肯定不会睡榻了,毕竟晚上冷,夜又那么长。 念蝶又将另一床被子整了整,之后去了书房。 燕宁已经开始在写信了。 念蝶上手研磨,问道:“小姐,给谁写信呢?” 燕宁说:“给刘宝罗刘贵妃。” 念蝶问道:“要约刘贵妃和她的妹妹出来吃饭吗?” 燕宁嗯一声:“是的,明天初三,不知道刘宝罗忙不忙,我先给她写封信问问。” 信写好,不让念蝶送了,燕宁喊了王大壮过来,让王大壮去送信。 王大壮有事情做,格外的高兴,拿着信就出去了。 王大壮离开之后,燕宁也没有起身,她坐在那里,手指摩挲着面前的纸张,沉着眉头想事情。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重新执起毛笔,在白纸上画图。 念蝶瞅了一眼,一时没看懂那是什么图。 燕宁画了一半之后,念蝶才看出来,那是一副地志图,又瞅了半天,才发现是兰州关地志图。 念蝶咦一声:“小姐,你能将整个兰州关的风情地貌全部跃然纸上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去看,忍不住啧啧惊叹:“画的真好,活灵活现,虽然奴婢不清楚小姐画的精不精准,但奴婢这么瞅过去,发现小姐画的一点儿都不差呢,跟兰州关一模一样。” 说着,顿了一下,又叹道:“只是四年前兰州关是这副模样,四年后,也不知道兰州关变成什么样子了。” 燕宁看她一眼,没吭声。 她画的自然就是现在的兰州关模样,个别的地方有变化,只是念蝶看不出来罢了。 如今的兰州关归姜国所有,军旗以及铺幡也必然都是姜国字样,她没画,她画的是齐国字样,但城内布局,跟现在的兰州关一模一样。 下一战她不敢断定在哪里,但一定不是在兰州关。 她画这个图,只是要教燕朗,如何学得神通之能,普通人学神通之能,很难很难,但不是不能学。只是就算想学,也得有神通之人带着入门,没有神通之人带入门,再聪明的人也学不会。 学神通之能之前,要先学地志之术,燕宁要教燕朗的,自然就是如何窥探地志,将山水地脉铭记于心中,这种铭记,可不是普通的记下来,普通的记下来,记的是死的,她要让燕朗记的,是活的。 一旦记下了活的山水地脉,那么,任何一个地方的任何一个变化,都会了然于心。 就好比她,远在齐国,居于闺阁,却能画出如今兰州关的地貌图,不管兰州关如何改变,她都随时知道。而她知道的,不单单是地貌的变化,还有城内人口的调动,士兵们的布防,城内兵力如何,自然天地,风吹草动等等。 她要将这种能力教给燕朗,在兰州关一战来临之时,让燕朗,一战成名。 燕宁坐在那里认真画图,她有天生的能力,画图的速度也快。图纸画好,她坐在那里等墨汁干。 墨汁干了后,王大壮才回来,带了刘宝罗的话,刘宝罗说她明天有事,不能出来,但初五无事,约燕宁初五一聚。 燕宁知道了后,挥手让王大壮退下了。 燕宁将图纸收起来,想着既然初五去见刘宝罗,明天后天刚好可以教燕朗学习地志之术。 燕宁去洗了个热水澡,之后上床,拿了君王先前看的燕朗的课本看了起来。 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皮越来越沉,她昏昏沉沉的想睡觉,某一瞬间想到君王,想到燕朗,又一个激灵醒了。 抬头看了看,床边除了她和念蝶,不再有第三个人。 燕宁说道:“念蝶,你去前院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练剑,若还练剑,过来告知于我。” 念蝶立马起身,跑到前院,还真的看到君王和燕朗还在练剑,她又立马跑回去,跟燕宁说。 燕宁困顿起身,披上厚厚的大麾,搂紧,去了前院。 念蝶挑了灯跟上。 前院一片漆黑,只有堂屋门前两盏灯笼亮着,为了让院子也看着亮堂,厨房门前的灯笼也点上了,还有门口的两盏灯笼,也全部点亮着,这么以来,院子里也有了些光亮。 燕宁看到君王和燕朗确实还在练剑,忍不住出声喊:“燕朗。” 燕朗听到声音,往燕宁这边看过来,齐横元也看了过来,看到燕宁,眉头微拧,还没说话,燕宁又开口:“很晚了,赶紧去睡,想练剑明天再练。”又看向君王:“陛下龙体金贵,不能有任何闪失,也赶紧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办。” 齐横元看一眼天色,目测已经过了亥时了,确实很晚了。 他收回树枝,对燕朗道:“去睡吧,明天若有空,朕再教你练剑。” 燕朗一听君王还教他,也不急于一时了,立马收了雪尘剑,笑着说:“陛下,四姐姐,我去睡了。”然后一溜烟跑回了屋。 从他奔跑的姿态来看,他是极高兴的。 齐横元将树枝递给王公公,他走到燕宁面前,看了燕宁一眼,伸手将她大麾搂紧,又隔着大麾拉住她的胳膊,一起回了后院。 燕宁已经洗过,直接上床。 齐横元去洗了个澡,毕竟晚上吃饭加练剑,也是出了一身的汗,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直接往大床走。 燕宁看到君王过来了,往里挪了挪,紧挨着床睡下。 齐横元放下床幔,让王公公伺候着脱了靴子,这才上床。 王公公熄了灯,缓慢退出去,关上门。 第二天燕宁睁开眼,齐横元已经不在了,燕宁收拾好去了前院,看到燕朗又在练剑,君王在指教他,她无奈摇摇头,进了书房,将昨天画的那张图摆在了燕朗的书桌上,之后又出来。 李妈妈早饭做好,过来询问要不要开饭,燕宁喊了燕朗和君王过来吃早饭。 结束后燕宁就把燕朗拉进了书房,片刻后,她又出来,找到齐横元,说道:“夫君,我准备教燕朗学习地志之术,夫君可有兴趣一起听一听?” 燕宁协助齐横元攻打姜国,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她只是要亲手毁了姜乘池最在意的东西,等她大仇得报,她就会逍遥山水,但她也知道,君王虽然不挑明,心里却很清楚她的能力,就算到时候齐国称霸整个大陆了,也不见得君王会放她离宫,毕竟有她在,万事可解。 那么,她若想顺顺利利的离开,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她若将这种能力教给了君王,君王也就不用再留着她了。 学习地志之术不容易,精通神通之能更不容易,好在从现在开始就教,三五年之后,凭君王的天赋,应该也学会了。 而三五年,正是她预估的踏平姜国的时间。 刚好够了。 齐横元眯了眯眼,他淡声道:“地志之术?难道夫人要教燕朗学习的,不是天文之术吗?” 燕宁笑着道:“天地不分,有天有地,有地有天,地志之术,亦乃天文之术。” 齐横元觉得她在胡扯,冷哼着道:“也好,反正也无事,就听听你如何将天地混为一谈的。” 齐横元随着燕宁一起进了书房。 燕宁拿起书桌上的那张图,燕朗刚刚已经看过了,他打小生活在兰州关,自然知道那是兰州关的地志图,因为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看完之后也就看完了,没什么稀罕的,毕竟他并不知道,这张图是他的四姐姐昨天才刚刚画好的,而且,图中隐藏了天地风云。 燕宁将图纸递给齐横元,让齐横元看。 齐横元一眼也认出来这是兰州关的地志图,虽然他没去过兰州关,但作为君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边疆九关九城的样子呢。 齐横元认真看完,抬头看着燕宁:“兰州关的地志图?” 燕宁点头说:“是的。”又看向燕朗,问道:“你刚刚看过了吗?” 燕朗说:“我看过了。” 燕宁便不再说话,将图纸收起来,对燕朗道:“你将这张图画出来。”再看向君王:“陛下,你也画。” 第124章 兰州关死穴 燕朗很听燕宁的话,燕宁让他画地志图,他就拿了笔墨纸砚,坐到一边去画地志图了。 齐横元扫了燕宁一眼,说道:“朕画不到这么详细。” “没关系的,陛下能画多少,就画多少。” 齐横元不说话了,也拿了一套笔墨纸砚,去画地志图。 普通人画地志图,是需要一些时间的,燕宁不打扰他二人,出了书房,喊了李妈妈过来,让李妈妈再去找牙婆子买车夫,李妈妈刚好收拾完厨房,听了燕宁的吩咐,又立马出门了。 燕宁站在堂屋门前,看着外面的天空。 念蝶过来问道:“小姐,冷不冷?干什么站门口啊,我们坐到屋里去。” 燕宁摇摇头,她伸出一只手,在普通人的眼里,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就停顿在半空中,什么都没有,但其实,在她伸出手的时候,空气产生了稀薄的变化。 凉风吻过她的指尖,在跟她打招呼。一片树叶飘了过来,从她指尖处落下,也在跟她打招呼。不知哪里飞过的小鸟,忽然停在了她的指尖处,也在跟她打招呼。小草被风吻的弯下了腰,在向她鞠躬打招呼。 燕宁用神通与他们对话:“吾以神之躯教导子弟,愿他们触及神通之时,尔等助之。” 她睁着眼看着前方,神态没任何变化,刚刚那一幕也不被肉眼凡胎所见,念蝶能看见的只是她的小姐伸出了手,很快又将手给收回来了。 她似乎有些冷,抖擞了一下,立马把披风拢紧,对她道:“进屋吧,还真的有些冷。” 念蝶无奈笑了一下,扶着她进屋,立马倒了一杯热茶塞她手里,让她暖暖手。 燕宁暖好手,连续将热水喝完,身子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王公公没有进书房随侍君侧,他坐在堂屋里,看到燕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半个时辰后,齐横元将燕宁喊进书房,把自己画好的地志图拿给她看。 燕宁看了一眼,发现这张地志图也确实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一个城,几处要塞之外,再无其它。 “朕刚说过,朕画不到详细的兰州关地志图。” 虽然燕宁脸上没表露出嫌弃,但齐横元就觉得她在嫌弃,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解释。 燕宁抬头,看着君王,笑着说:“陛下虽然画的简略,但十分精准,以普通对战来说,这图也很能派上用场。” 燕朗那边还没画完,毕竟燕朗从小生活在兰州关,他心中的兰州关,远比齐横元要复杂的多,他还在画。 燕宁坐到君王身边,先给他讲他的地志图。 九关九城的格局是这样的,前方设关口,囤积士兵,也是将士们的生活居住之地。虽说只是一个关口,实际面积却很大,所有的士兵们都在这里生活,有些家眷想跟着,也可以跟着,故而,虽是关口,也相当于一座城,故而当地人都把这个地方叫做关地。后方是城镇,普通老百姓们生活的地方,也是关地将士们要保护的地方。 关地设一个关侯,城镇设一个武侯。统领关城的要么是关侯,要么是武侯,谁的战功更高,便是这个关地和城镇的指挥侯。 所以地志图上的九关九城,都是前方关地后方城镇,燕宁先讲这个一关一城。 “兰州关处在最西边,挨着大洋山,地势险要,猛兽横行,一般人不敢上去,也基本上不去,所以那里就不必说了,东边是沙田和绿洲,再过去是长亭关。后方是齐国土地,前方是姜国地界,最危险的就是前方了,陛下这张地志图上画了前方的几处姜国防线,也加设了齐国对阵布防,从正常人的眼睛看过去,没什么不妥,但陛下不知道,兰州关有一个死穴……” 齐横元眼梢一挑,他想到四年前,兰州关的败亡。 他盯着燕宁,说道:“死穴?” 四年前兰州关的败亡没任何蹊跷之处,不像三原关,被人攻下了天险,兰州关的败亡,是实打实的败亡。 两军交战,军旗被砍,虽然燕宾那个指挥侯没有战死,但燕云战死了,后来齐横元才知道,燕云是为了护住燕宾,才陷入重围,而齐兼修听说燕云被围,奋不顾身去救,最后随燕云一起,战死边关。 虽然齐横元没有亲赴战场,但他能想像当时的兰州关,多么的血腥残酷。 这只是一个兰州关。 他的皇兄,当时统御全军,与姜王叔以及整个姜国的士兵对战,又是何等光景。 齐横元想都不敢想。 想到那些战死之人,想到他的皇兄,齐横元的眼眸深处染上了一丝红,他哑嘶着嗓子,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死穴,是四年前兰州关败亡的原因?” “正是。” “是什么?” 燕宁垂了垂眼,没回答,而是说道:“这就是我这次要教会你们的功课,当你们能看透兰州关的死穴是什么后,你们就算初窥门径了。陛下,姜国的下一战不在兰州关,你不用担心你和燕朗还没窥入门径,就要面临对阵兰州关的险境,你和燕朗有的是时间学习。” 燕朗还没把地志图画完,但他听到了燕宁和君王的对话。 燕朗颇为惊讶,问道:“四姐姐,兰州关有死穴?” “有的。”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燕宁默了默,又缓缓开口:“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我说有,那便有,你好好学习,等你学会了,你便能一眼看出来兰州关到底有没有死穴,死穴又在哪里,那既是死穴,也是利刃,手握屠刀的一方便是手持利刃的一方,而被动接招的一方,便要因在这个死穴里。四年前,兰州关大败,便是如此。” 燕朗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盯着自己面前的地志图,虽然还没有画完,但他的脑海里早就装下了整个兰州关,他仔细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就是没觉得哪里有死穴。 而想到四年前兰州关的败亡,他又抬起头,问道:“四姐姐你既然知道兰州关有死穴,四年前的胜败也在于那个死穴,那为什么四年前四姐姐不与二伯父他们说呢?若是四姐姐说了,二伯父他们定然就不会战败了,那么兰州关也就不会被姜国人霸占去,燕家一族也不会被降罪流放,齐国的战役里,也不会九关九城全败了。” 燕宁看一眼燕朗,又看一眼齐横元。 齐横元没看她,垂眸盯着他画的那个地志图,在看什么,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进宫面圣的第一天,齐横元就问了这个疑惑,燕宁向齐横元解答了,这会儿又跟燕朗重复了一遍。 燕宁打小身体不好,燕朗是知道的,齐国举全国之力攻打姜国的前半年,燕宁确实被送走了,燕朗也是知道的,因为燕宁不能练武,为了打发时间,她就只能看书,这个燕朗也是知道的。 燕宁看的书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天文地理的并不少,燕朗还偷偷翻看过燕宁的书。 故而,对于燕宁的解释,燕朗也没有怀疑。 燕朗说道:“这么说起来,四姐姐你看了多年的书,一直只是当作打发无聊时间的乐趣,直到兰州关败亡,三哥哥战死,你才忽然惊觉这些东西是能用的,这才慢慢悟出来使用的门道?” 他看了一眼齐横元,没敢说后面的话。 后面的话是:“所以四姐姐你千万百计的进宫,又随陛下一起出征,是在试验自己掌握知识门道的正确与否,如今应该是应证了你所学十分有用,这才要教导我,也让我掌握这样的学问,以方便以后上了战场,能够百战百胜是吧?” 这话有大逆不道之嫌疑,意指燕宁在利用君王,燕朗就没敢说。 燕朗心中明白了,就不再存疑。 燕宁见燕朗信了,心中也是松一口气。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不是没人信,而是说了会让人恐慌。 如果让燕朗知道,他的四姐姐其实已经死了,而害死他四姐姐的间接刽子手其实是她,更甚至,害得燕云战死,兰州关败亡的刽子手也是她,燕朗指不定会杀了她呢。 别说燕朗了,如果齐横元知道她不是燕宁,而是木花嫁,说不定也会当场宰了她。 好在两个人都信了她的鬼话。 燕宁嗯一声:“是这样的。” 燕朗道:“我明白了,是悲痛激发了四姐姐的潜能。” 他顿了一下,又道:“虽然三哥哥战死了,但我相信,凭四姐姐如今的能力,想为三哥哥报仇,一定不难。” 他抬起头,发誓道:“四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这项本事,待有朝一日,亲手夺回兰州关,为三哥哥报仇。” 燕宁欣慰地笑了笑,她抬头轻抚了一下燕朗的头顶,淡淡道:“四姐姐相信你,你一定能成功的。” 燕朗嗯一声,垂头继续画地志图。 齐横元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燕宁一眼,他将手中的地志图合上,拿着离开了书房。 燕宁顿了下,跟着走出书房。 齐横元出来后,王公公立马站起了身,齐横元将手中的地志图递给他,王公公伸手接过。 齐横元说:“回宫。” 这两个字十分意外,王公公诧异地呀了一声,连忙问道:“陛下,你是说,回宫?” 齐横元冷冷丢一句:“嗯。” 王公公匪夷所思,陛下每年都是过完元宵节才回宫的呢,今年怎么这么快就回宫了? 王公公去看燕宁,想着刚刚在书房里,燕美人惹陛下生气了? 燕宁见王公公看他,叹气地耸了耸肩膀,眼神说道:“不关我的事。” 王公公没办法从燕宁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只得赶紧跟出去。 燕宁也不明白君王怎么忽然就要回宫了,难道跟她说的兰州关死穴有关? 燕宁倒不关心君王回不回宫,她关心的是,君王回宫了,那她还能留下吗? 燕宁追上去,喊道:“陛下。” 齐横元转过身子,淡淡道:“你不必回宫,朕先前说过,元宵节之后,要在宫里看到你。” 言外之意是,你可以待到元宵节之后。 燕宁眼睛笑起来,尚没说话,齐横元已经又转回身子,轻功上了御撵。 燕宁:“……” 王公公也上了御撵,赶御撵往门外走。 念蝶跑去开门。 燕宁一路跟着送行,把御撵送出门外后,她福身行了个退礼:“妾送陛下回宫。” 原本燕宁想着,君王不会搭理她,却不想,隔着紧闭的窗扇,君王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燕宁。” 燕宁垂头,应声:“妾在。” “你说下一战不在兰州关,那在哪里呢?” “妾不知。” 这三个字,齐横元在皇太妃那里听过了,当时还以为她是敷衍皇太妃,如今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不知,何能取胜?” 前三次战役,第一次博北关,是出其不意,第二次三原关,第三次长亭关,都是燕宁起了关键性作用,她用她所谓的天文知识,大败了姜国,夺回了失地。 也可以说,是她掌握了主动权,掌握了先机,这才有了两场战役的胜利。 那如果没有了先机,没了主动权呢? 燕宁垂着头,淡声道:“还是那句话,请陛下相信妾,妾说过,会让陛下一直开心,那便不会让陛下失意,齐国不会败,不管是主动宣战还是被动迎战,都会是最终胜利的那一方,请陛下安心,养好龙体,等待明年的第四战。” 紧闭的窗扇被打开,齐横元侧眸看过来。 白日的天空刚拉开一天的清明,今日无阳光,天气不能说阴沉,但也不能称为好,冷风时而刮起,时而落下,从女子的发丝掠起,荡起摇曳的弧度,她垂着头,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姿势。 纤弱单薄,即使穿着披风,也显得羸弱不堪。 可齐横元知道,这么羸弱的她,撑起的,是他的天地。 齐横元忽然说:“燕美人,你过来。” 燕宁顿了顿,直起身子,走向御撵。 齐横元从袖兜掏出一根簪子,别在了她的发髻里,之后他收回手,看了燕宁一眼,说道:“普天之下,只有你最适合它。” 之后他关上窗扇,对王公公道:“起程。” 御撵立马动起来,朝着前面的大路驶了去。 燕宁有些怔怔的,等御撵离开,她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抬起手,摸向那个簪子,还是没忍住,将簪子取下来看了一眼。 居然是红玉簪子,十分醒目的颜色,但款式却极简单,任何金饰雕花都没有,更奇特的是,入手即温,而温度变暖和之后,红色变得淡了一些,直到变成白色,再之后簪子里面开出一朵红艳艳的梅花出来,如雪中争妍,傲然不凋。 看似普通的簪子,实则大有乾坤。 她想到君王送完她簪子之后说的那句话——普天之下,只有你最适合它。 分明意有所指。 燕宁叹气,送她礼物就送她礼物嘛,干什么整的让人内心惶惶的。 燕宁又将簪子重新别回发髻里,转身进屋。 而一转身,就看到念蝶笑的好不开怀的样子。 燕宁翻白眼,看着念蝶道:“你在傻笑什么?” 念蝶上前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奴婢是在为小姐高兴呀!” 燕宁侧头看了一眼兀自高兴着的念蝶,心想,你只看到君王送我东西,但你没看透君王送东西的含义。 这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燕宁没向念蝶解释,只说道:“你且高兴吧,反正不管陛下如何对我,我还是那句话,愿得一安,不搏君欢。” 她为什么要助齐国陛下打败姜国? 一是为报仇,二真是为了心安。 如果那一杯毒酒下肚,她直接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可她又忽然醒了,她若醒在姜国的某一个人的身上,倒也罢了,可偏偏,她醒在了齐国,还是醒在燕宁的身上。 这让她如何能心安呢? 她每天父亲母亲的叫,哥哥弟弟的叫,焉知她的内心在如何的被凌迟。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让燕家人重返战场,亲手夺回兰州关,如此,可告慰燕云的亡魂,告慰那么多为了兰州关而战死的将士们。 她说愿得一安,不搏君欢便是这个意思。 但除了她,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真正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倒也罢了。 念蝶说道:“若陛下心仪小姐,小姐是可以争一争陛下的心的,毕竟……” “你觉得陛下对我的喜爱,几分真情?” “这个……” “若我无用,陛下还会对我这般好吗?” “这个……” “念蝶,我们可以普通,也可以无权无势,但我们不能妄想去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人一旦想要与天作对,便要遭到天谴。” “……”要不要说的这么吓人呀!奴婢就只是想让小姐争宠而已。 念蝶叹气:“小姐你别吓奴婢,奴婢胆子小,小姐不想争宠就算了,奴婢只是那么一说。” “下次这样的话也不必说了,少不得让有心人听了,觉得我真的想要争宠,现在是陈鱼容看我不顺眼,我倒还能应付,毕竟陛下不喜欢她,可若我被杨千悦盯上了,你觉得陛下会护我,还是会护杨千悦?” 第125章 毫无悬念 这个问题压根就没悬念,陛下肯定是护杨千悦的。 念蝶终于意识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她内心叹了一声,说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不会再说了。” 跟争宠相比,当然命更重要。 齐横元离开之后,燕宁整个人就自由了许多,她回到书房,燕朗的地志图还没画完。 燕宁坐在那里,支着下巴看燕朗,看着看着叹了一口气。 燕朗抬头问道:“四姐姐你叹什么气?” 燕宁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张地志图画完?” 燕朗低头瞅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纸张,上面的地志图只画了一小半,他估摸了一会儿,说道:“可能得一天。” 燕宁:“……” 她委实不能要求别人跟她一样快,燕宁起身,说道:“你慢慢画吧。” 燕朗问道:“四姐姐你去哪儿?” 燕宁说:“我出去转一圈,给你买几本书。”又跟一句:“你放心,中午四姐姐会回来的。” 燕朗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低头继续画图。 燕宁要给燕朗买一些天文地志的书,她虽然生了神通之能,但小时候也是从看书学起的,一般而言,她不用神通,也可以运筹帷幄,遇到特殊情况,这才会用神通之能。 她想将这种神通之能教给燕朗,但也不会让燕朗一直靠着这种能力,他还是需要学习最基本的功夫,那就是通晓天地风云,这需要实打实的学习。 她过目不忘,小时候又四处奔波,书籍并不带在身边,走哪里学哪里,走哪里看哪里,走过看过学过,不留痕迹,所以她没有藏书,就算有,也在姜国,大抵也早被烧掉了。 所以她得去买一些相关的书籍给燕朗看,这也是她请求君王赦免燕朗让燕郎来归阳城读书的另一个原因。 读书是真,但教他学习神通之能才是重中之重。 而读书学习,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真正的目地罢了。 燕宁要出门,自然坐马车,念蝶去喊了王大壮,王大壮备好马车,马车里也放了一个热炉子,烧了一会儿,车厢里暖和了之后,燕宁这才上车,这次君王不在,念蝶自然跟着进了马车里面伺候。 马车驶出燕宅大门,燕宁想到燕朗一个人在家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不放心燕朗会被人欺负,是不放心燕朗一个人,需要什么的时候,没人伺候。 燕宁说道:“还是得给燕朗找一个书童。” 念蝶道:“不然我们先去牙婆子那里看看?” “不用。” 牙婆子那里卖的人,多数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她要给燕朗找的是书童,不是粗使仆人。 “……” 念蝶顿了顿,说道:“不去牙婆子那里买,我们不好找的,宁家人那边一时半刻应该也找不到合适的。” 燕宁蹙了蹙眉,唔一声:“我知道,但是,宁缺毋滥。” 念蝶叹气:“好吧。” 燕宁要买书,就让王大壮去了东街,东街上的书铺很多,但开门的只有两家,毕竟才初三。 燕宁在两家书铺都挑选了一些天文地志方面的书籍,回程的时候,经过了第三家书铺,原本这家书铺没开门,此时却将门打开了。 燕宁想了想,还是下了马车,走进第三家书铺。 正挑着书,忽然从后堂里跑出来一个男孩子,男孩子后面跟着一个年长的妇人,妇人拿着一根棍子,嘴中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又来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男孩子的怀里抱了两本书,手上又拿着两个肉包子,其中一个肉包子已经咬掉了大半,除此之外,在他的左胳膊上,又吊了一根绳袋,袋子里鼓鼓的,封口那里勒的很紧,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但隐约能闻到鸡肉的香味,想必里面装的是鸡肉。 男孩子边跳边跑,还囫囵吞枣似的将另一半肉包子使劲往嘴里塞,他大概做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或许他经常在这家书铺偷东西,早已经滚瓜烂熟,不管那个妇人怎么追打,就是打不到他,他一溜烟跑出了书铺。 燕宁给王大壮使了个眼色,王大壮立马追了过去。 王大壮回来后,在燕宁耳边说了几句话,燕宁便走了。 而在王大壮没回来的那个时间段里,燕宁见妇人没追见那个贼孩子,站在街上骂爹骂娘地骂了一会儿,气呼呼地回来,燕宁就劝她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燕宁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若是寻常时候,她不会多这个嘴。 可她有意打探刚刚那个孩子的事情,所以还是多嘴的对那个妇人‘火上烧油’了。 燕宁深知,这个时候的妇人正在气头上,跟她一起骂一骂那个孩子,她的气会顺一些,但劝她不要跟那个孩子计较,她一定会怒火中烧。 而她怒火中烧了,她才能更好的与她继续‘攀聊’下去。 果然,妇人一听她说话,就忍不住把那双含着火焰般怒气腾腾的眸子扫向了她,原本想骂她一句:“多管闲事。” 但一眼瞅过去,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又在挑书,显然是在她棍追那个小畜生的时候进来买书的客人,既是客人,她不好恶言相向。 她板着脸,说道:“姑娘要买书就买书,其它闲事莫管。” 燕宁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为了那么一个孩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老板娘若觉得我多嘴,我不说便是了。” 老板娘哼一声:“你知道什么呀,这个小畜生来我家偷东西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年两年了,都五年了,刚开始我见他可怜,给他拿吃的,也允许他在我家书铺里打杂,可后来,他只看书不管事,害的我平白丢了很多东西,我实在用不起他,就把他辞退了,结果,从那时候起,他就经常趁我不注意,进店偷书,更甚至摸到后院,开始偷东西,你说我能不气吗?” 燕宁惊道:“他父母不管他的吗?” 老板娘又是哼一声:“他若有父母,就不该是如此了。” 说着,叹息道:“他也是可怜,若他父母还健在,他定然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孩子,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 燕宁问道:“他父母都不在,那他还有别的家人吗?” 老板娘说道:“有啊,他还有个妹妹,要不是为了他那个妹妹,他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凭他的天赋,只要熬过这段艰难时间,他定然能出人头地,只是为了他的妹妹,他没办法一心一意读书,也就只能如此了。” 燕宁笑着说:“听老娘板的意思,这孩子还是个好苗子,就是缺个机会。” 老板娘附和道:“谁说不是啊,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先前东街上十分出名的郭老先生的孙子,郭老先生去逝之后,郭少爷不上气,败光了家里的产业,把祖宅都赔进去了,后来竟是连书铺也给输没了。” 燕宁确实不知道郭老先生是谁,她问道:“郭老先生原来也在东街开书铺的吗?” “是呀,最先在东街开书铺的就是郭老先生,郭老先生开的不仅仅是书铺,他还经常在书铺里给孩子们讲故事,教孩子们写字,不收钱的,那个时候好多穷人家都把孩子丢到郭老先生那里去,那个时候,郭老先生在东街可有名气啦。” “那郭老先生如何去世的?” “病逝的,这人老了,都会面临着这道坎。” 燕宁点了点头,又问道:“郭少爷……” “别提那个败家子,郭少爷打小看着还好,但长大成亲后,就爱上了赌博,他倒也不去赌场那种地方,他就喜欢武赌。” 说着,问燕宁:“姑娘你知道武赌是什么意思吗?” 燕宁一听到‘武’这个字,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武场,然后又想到了年三十那天晚上,在整条西街上看到的那些赌桌。 燕宁问道:“是年三十那天晚上,整个西街上设的那些赌桌吗?” 老板娘点头:“是的,就是那个武赌。” “不是只有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才允许武赌的吗?就一天,能输光家中所有?”燕宁着实有些不相信。 老板娘叹道:“有些人就是喜欢一掷千金,你能有什么办法,郭少爷不擅赌,还喜欢赌,每次赌还都喜欢赌一把大的,虽然确实只有年三十那天晚上允许设赌桌,可不是一晚上就只赌一局啊,那天晚上大家都闲了下来,练武之人没事干了也会去武场凑热闹,可以说,那天晚上的武场,忙的不可开交,少说也能赌二十场的,如果二十场都输,你说会不会输的倾家荡产?” 燕宁:“……” 这人傻吧,输了就不赌了不好吗?非要把家产全部赔光赔尽? 燕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问道:“郭少爷的妻子不管他?” “管呀,怎么可能不管,但管得住吗?郭少爷把家产都败光之后,找他的老丈人借钱,他妻子知道后,一气之下就与他和离了,他的妻子要带走一儿一女,郭少爷不允许,两个人为此大大的争吵了一番,最后还是他的妻子势单力薄,没争过,他的妻子就只好先回娘家,大概是想请娘家人来帮忙的,谁知道,半路上马车出事,他的妻子和那些仆人丫环车夫什么的,全部掉崖身亡了,这件事情传到郭少爷耳里后,郭少爷就开始喝酒买醉,一天晚上,不小心跌进湖里,淹死了。” 燕宁:“……” 这真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啊! 所以要珍惜当下,好好过好每一天。 老板娘继续说道:“郭少爷还欠了一屁股债呢,后来债主们见郭信和郭惜可怜,也就没找他们追债,但这两个孩子,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宅,又那么小,怎么生活呢?不就只有偷偷抢抢了嘛。我是可怜他们,也帮济过,可也没办法一直帮济啊。” 燕宁问道:“郭信和郭惜的外祖家呢?不管他们?” “这个就不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不过还真的没人来找过他们,也没人来接他们,他们就这样可可怜怜的活过了五个年头呢。” “郭少爷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郭老先生就只有郭少爷一个儿子,要么说,生孩子就不能只生一个,你看出个事儿了,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燕宁笑了笑,心想郭少爷没有兄弟姐妹,难道郭老先生也没有? 不过郭老先生已逝,他若真的有兄弟姐妹,指不定也不在世上了,而还在世上的人,说不定也是年事已高,靠子孙们过日子,不会去管别人了。 燕宁默了默,问道:“郭惜的身体不好吗?你刚说,郭信是为了他的妹妹,才耽误了自己。” 老板娘摇头:“那倒不是,只是郭惜长的太漂亮,有人找郭信买郭惜,被郭信拒绝了,郭信自那之后就特别小心,不敢离开他妹妹,就算要出来偷东西,也会将他妹妹藏好,他经常换地方,也没人知道他和他的妹妹住处,我不追究他,也从不报官,就是看他可怜。” 说着又骂一句:“这真是冤孽啊,也不知道我这个店还要被这个小畜生偷多久,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燕宁笑了笑,她打听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也就不跟老板娘再攀谈下去了,她认真挑选书籍。 书籍挑选好,王大壮也回来了,燕宁让念蝶付了钱,之后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燕宅的方向去。 念蝶咦道:“小姐,我们不去找那个叫郭信的少年吗?” 刚刚燕宁和老板娘对话,念蝶在一边听着呢,燕宁派王大壮去跟着郭信,念蝶也看在眼里。 念蝶还以为小姐出来后就会去找那个叫郭信的少年,以念蝶对小姐的了解,小姐定然是想让那个郭信当燕朗少爷的书童,这才问那么多的。 哪成想,出了书铺,小姐却不去找那个郭信,而是直接回家。 念蝶确实有些疑惑。 燕宁笑着说:“不着急,我们先回家。” 第126章 小姐她总是特别自信 念蝶问道:“小姐怎么就不着急了?奴婢也觉得这个叫郭信的少年,很适合当六少爷的书童呢,去晚了他跑了怎么办?刚刚那个老板娘的话奴婢也听了,这个郭信好像经常会换地方的呢。” 燕宁嗯一声:“确实,郭信虽然年龄小,却十分机敏,不是普通的书呆子,刚刚王大壮说,他跟着郭信只跟了一半,结果跟丢了,王大壮是土生土长的归阳城人士,就目前他的年龄来看,他早已经把归阳城的每个街道,甚至是各种巷子摸熟悉了,即便如此,他还是跟丢了,可见那个叫郭信的少年,也有些武功底子,他对燕朗来说,确实是最适合的书童人选了,不过难办的是,他还有个妹妹,若把他请到燕宅来,他的妹妹势必也要来的,我要先回去跟燕朗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接纳一个小姑娘,他若愿意,我再亲自出面,去见那个郭信。” 念蝶砸嘴道:“说的小姐你想见就能见到似的,这么机敏的少年,又老是换地方,找都难找。” 燕宁笑道:“我若想见,他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念蝶:“……” 小姐她总是特别自信。 不过,这样自信的小姐,她是喜欢的。 就是不知道小姐说见,是不是真的能见到。 燕宁挑开一侧车帘,让念蝶看外面。 念蝶看了半天,没看到什么稀罕的,除了人,就是街道,或者铺子,因为初三了,有个别的铺子开始营业,来来往往的客人并不多。 念蝶正准备问一句:“小姐想让奴婢看什么?” 这句话还没问出口,燕宁来一句:“归阳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大大小小的巷子,再隐秘的地方,再隐秘的人,都逃不过银卫军们的眼睛,若想在归阳城街道上找人,托银卫军去办,定能办妥当。” 燕宁当然能用自己的神通能力,一下子看到郭信的藏身之地,但她还不想在念蝶面前暴露自己,而在归阳城街道找人,确实是银卫军们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既然有人能办,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办呢? 念蝶听懂了,拍了一下脑袋:“还是小姐聪明,但是小姐,我们请得动银卫军吗?” 燕宁笑道:“我觉得应该请得动。” 念蝶唔一声:“也是,小姐是陛下的美人呢,想必银卫军们看在小姐这样的身份上面,也会帮小姐的。” 燕宁看了念蝶一眼,没有多做解释。 她是君王的美人没错,但银卫军是御前三军之一,能调动银卫军的人,除了君王,就是责任。 别说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就算她是贵妃,她都没权力去调动银卫军。 若燕朗同意,她是要请杨孝理出马的,杨孝理是银卫军卫长,更加难请,但是嘛…… 燕宁想到宁素素,想到那一天宁素素看到杨孝理时的奇怪反应,燕宁敢断定,宁素素和杨孝理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她要用这件事情试探一下。 马车驶进燕宅,燕宁和念蝶下马车,王大壮问道:“小姐,你买的书籍要放到哪里去?” 燕宁回头说:“全部放燕朗书房。” 王大壮哦一声,将所有书籍都搬到燕朗的书房。 燕朗一肚子无语,等王大壮放好书籍出去,燕朗问燕宁:“四姐姐,你干嘛买这么多书啊?全都是给我看的?” 燕宁点头:“嗯。” 燕朗:“……” 四姐姐,我不爱看书的呀! 真不爱看! 燕宁见燕朗一脸想要哭出来的表情,笑着道:“不会让你一下子看完的,这些书籍也不是你一个人看,是四姐姐陪你一起,四姐姐会教你如何掌握窍门的。” 燕朗一听,心里的怨念就少了很多,他走过去翻了几本书,发现都是跟天文地理相关的书籍。 燕朗很聪明,结合到早上那会儿燕宁忽然让他画兰州关的地志图,便明白了几分。 先前燕宁只跟君王说了要教燕朗学地志之术,但燕宁没直接跟燕朗说过,这会儿不用燕宁说,燕朗就明白了。 燕朗问道:“四姐姐,你是不是要教我学习地志之术啊?” 燕宁点头:“是的。” 燕朗摸了摸下巴:“等我学会地志术之后,是不是也能像四姐姐一样厉害,可以掌握天地风云,甚至能洞察到先机?” 燕宁笑着道:“当然,也许你会比四姐姐还厉害。” 燕朗咧开嘴,黝黑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出来:“既如此,我就好好学,四姐姐,你教我吧!” 燕宁看一眼书桌,问道:“兰州关的地志图画完了?” 燕朗高昂的情绪一下子瘪了下去,他叹气道:“还没有。” 燕宁说:“继续画,你先前没有画过,速度慢是正常的,等你画熟悉了,掌握了山川风水的脉络,画的就快了。” 她又指着那些书籍:“一会儿你自己整理,免得我给你整理了,你取书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书放在什么位置。” 燕朗嗯一声,乖乖的坐回书桌后面,继续画图。 燕宁出去,李妈妈已经回来了,在厨房忙碌,现在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但已经过了巳时了,李妈妈在做午饭前的准备。 燕宁来到厨房,李妈妈赶紧擦了擦手,说道:“小姐,奴婢听到你回来了,但奴婢在忙,就没去向你汇报,奴婢今天还是没买到车夫。” 燕宁也确实是冲着这件事情来的,听了李妈妈的话,燕宁说道:“没关系的李妈妈,这事儿不着急,你没事儿就出去转转,看到了就带过来,我和燕朗过过眼,看不到合适的也不急,好了,你忙吧。” 燕宁又走出厨房,去了后院。 虽然今天是坐马车出去的,但逛了三个书铺,也有些累,她在后院休息。 吃完午饭,燕宁把燕朗喊到书房,说了郭信一事。 燕朗听后没立刻言语,而是站在那里想了半晌,这才看向燕宁,说道:“四姐姐,你看上的人,应该不会差,弟弟应该赞同你的想法,但这个郭信,明明可以打杂挣钱,养活他和他的妹妹,他却偏偏弄砸了这件事情,后来又靠偷东西来维持生计,总觉得此人虽读圣贤书,却无圣贤的品德,让他来当我的书童,当真没问题吗?”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他还有一个妹妹,还不知道他那个妹妹是什么品性呢。” 燕宁笑着说:“你能考虑如此周全,四姐姐很欣慰,但有一点儿你一定要谨记,世间之人,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越是有缺憾的,才却是最真的,若是哪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人,那他绝对有问题,不可与之深交。 这个郭信确实有很多缺点,不会挣钱,不会做事,还偷东西,单从外人嘴里听说的他,就没什么好的,但他本人到底如何,得我们见过面,或者相处以后才能知道。 至少有一点儿值得我们尊敬的,那就是不管身陷多么困难的境地,他都没有放弃读书,这种坚持和毅力,足以说明他心性坚韧,而他的这种品性,才最是我需要的,或者说,是我需要他带给你的。 书童虽然不起眼,却会寸步不离跟着你,你会跟他聊天、说话,甚至遇到问题,也会向他征求一些方法,可以说,此人会是你人生中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他如果消极、不思进取、做事半途而废,很有可能会影响你。 四姐姐相信你能坚持本心,不受他人摆布,但时日久了,难免还会受其影响。不过你的考虑是对的,郭信此人先不说,就是他那个妹妹,确实是个不定因素。” 燕宁想了想,说道:“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先一起去见见那个郭信,再见一见他那个妹妹,回来我们再商议要不要用这个人。当然了,我们想用,也不一定郭信会答应,他可能会拒绝。” 燕朗说道:“先见面吧。” 燕宁点头:“好,我来安排。” 燕宁给杨孝理写信,如果宁素素没有去平津过年,这件事情燕宁就会找宁素素办,但现在宁素素不在,燕宁只好自己写信。 燕宁断定,如果杨孝理答应帮她的忙,必然不是因为她是燕美人,而是因为她和宁素素是亲戚关系。 燕宁写好信,让王大壮送到杨家。 杨孝理今天刚好在家,如果是昨天或明天送信,他就不在家了,他接到燕宁的信,十分意外。 拿着信,看了半天,这才拆开。 等看完里面的内容,杨孝理坐在那里沉思,想着燕宁给他写这封信的用意。 身为陛下的美人,又那般厉害,理应知道银卫军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单不说他是卫长了,就是随便一个银卫军,也不能擅自接‘私活儿’,一旦发现,那就是渎职,轻则剥夺银卫军称号,重者牢狱之灾,银卫军替百姓们办事,也只是解决纠纷,处理刑案,找失踪人口,断没有帮人查别人地址的。 杨孝理沉吟半晌,将信收起来,取了一件披风裹在身上,大步走出门。 王大壮还在门外等杨孝理的回信,没走。 看到杨孝理本人出来了,王大壮立马见礼:“奴才见过杨大人。” 杨孝理看着他,说道:“前面带路,我去见见你家小姐。” 若燕宁跟宁素素无关,杨孝理不会亲自去见,更加不会搭理这封求上门的信,他若什么求上门的信都应,那他不得忙死? 亲自去见燕宁,不过是因为想把宁素素身边的人都给笼络了。 所谓爱屋及乌,就是这么个道理。 写封回信,跟他亲自去见,完全两码事儿啊。 杨孝理随王大壮一起来到燕宅,这才知道燕宅居然就在圣哲学院附近。 杨孝理跟陈东雁交好,这个宅子,如果杨孝理没记错,应该是陈东雁的吧? 年少的时候,他还跟陈东雁来过呢。 杨孝理站在燕宅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四个大字,心底惊疑,他若没看错,那是陛下的亲笔题字吧? 纵观整个归阳城,能得陛下亲笔题字的宅门可不多。 这个燕宁,当真好手段啊。 住着陈东雁的宅子,用着陛下的亲笔题字…… 杨孝理内心啧了一声,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负手冷淡地站着。 王大壮敲了门进去,杨孝理跟上。 王大壮把杨孝理带到燕宁跟前,燕宁看到杨孝理本人到此,着实惊了一下:“杨大人……” 杨孝理拱手见礼:“燕美人。” 燕宁看了王大壮一眼,挥手让王大壮先下去了,燕宁看向杨孝理,笑着说:“在外面不用这么叫。” 杨孝理不吭声,收起手,也不问怎么叫,但也不再继续喊燕美人,而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找郭信的下落?你跟郭信认识?”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 燕宁说道:“不瞒杨大人,我今日出去买书,遇到了那个叫郭信的少年,从书铺老板娘那里听说了他的遭遇,觉得他挺适合给燕朗当书童,所以想见他一面,看能不能买他来当书童,而不管能不能,我都要先见他一面,可书铺老板娘说,郭信经常换地方,居无定所,也很难被人找到,我就想着,银卫军管治归阳城,若是银卫军出马,定然能找到他。” 杨孝理没说答应,但也没拒绝,只声音平平道:“银卫军的职责,不负责办这样的事情。” “那你就当我是私人请帮忙。” 杨孝理眯了眯眼,说道:“我好像跟你不熟。” 燕宁笑道:“跟燕不熟,跟宁相熟就行了,我的名字叫燕宁,一半燕,一半宁。” 杨孝理何其聪明的人啊,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燕宁的意思,杨孝理微微沉默,片刻后问道:“宁素素跟你说过我?” “杨大人觉得呢?” “我不知道。” 燕宁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杨孝理抿唇,无端的就有些紧张,像是女婿见家长的感觉,他低声道:“宁素素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燕宁心里笑开了花,想着执掌归阳城、英冷又充满威望的杨卫长,也过不了情字一关啊。 第127章 莫测高深的君王 燕宁并不知道杨孝理和宁素素之间的关系,不过,简单的试探,虽然杨孝理什么都没说,但也足够让燕宁猜测出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若是普通朋友,杨孝理不会这么紧张。 他是银卫军卫长,又跟着君王一起长大,就这么一点儿事情,就紧张? 那他当什么卫长啊。 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和宁素素之间有情。 这便应该是爱人关系了。 燕宁看破不说破,故意道:“素素说杨大人热心为民,是个称职的好官,平时对她也多有照顾,她十分感念大人。” 杨孝理问道:“就只说了这些?” 燕宁忍着笑,反问道:“她还应该说别的吗?” “没有。” 燕宁怕杨孝理尴尬,恼羞成怒之下不帮她的忙了,她立马转移话题:“那我的事情,杨大人能帮忙吗?” 杨孝理嗯一声:“郭信为了他妹妹的安全,确实时常换地方,有时候连我们银卫军都不知道他们的住所,你若去找,颇得一番功夫,这样好了,我负责找人,找到人后,将他兄妹二人带到燕宅来,有什么事情,你再与他们详谈,如何?” 这样就更好了,燕宁感激道:“多谢,那就有劳杨大人了。” 杨孝理说道:“有劳不用,感谢也不用,往后杨某有用得着燕美人的地方,还望燕美人也能伸手一帮。” 燕宁笑道:“当然,能帮杨大人,也是我的荣幸。” 燕宁琢磨着杨孝理说的帮忙,也是跟宁素素有关的事情,如果到时候杨孝理真请她帮忙,她当然义不容辞,哪怕他没有提前帮过她。 杨孝理抱拳说道:“那我先走了,最迟晚上,将郭信兄妹二人带过来。” 说完,转身就走。 燕宁又喊住他:“杨大人。” 杨孝理转身,问道:“燕美人还有事?” 都说了在这里不用喊燕美人。 燕宁说道:“想问一问杨大人,郭信此人,品性如何?” 杨孝理想了想,说道:“你是想让郭信当燕朗的书童,是吧?” 燕宁点头:“是的。” 杨孝理说:“如此足够。” 四个字,虽然没有给郭信过多的评价,但这四个字,却足以说明杨孝理对郭信的认可。 而能让杨孝理认可的人,品性绝对不会差。 燕宁说道:“我知道了,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杨孝理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燕宁回后院休息,休息前,念蝶帮她取头上的饰品,取下那支红玉簪子往妆台放的时候,燕宁瞅了一眼。 看了片刻,她伸出手,将那支红玉簪子拿在手中把玩。 君王送她这支簪子的意思,她大约明白了。 但是,君王为什么忽然要回宫呢? 这有些奇怪。 凭君王的聪明,他应该看懂了她接下来的打算,她想教他学习地志之术,她想把她懂得的知识教给他,但他说回宫,虽然没直接拒绝,但也是变相的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 自己学得这样的本事,不是更好吗? 事实上,不止她猜不透这个高深莫测的君王,就是一直伺候着君王的王公公,也猜不透君王的想法。 齐横元回到宫中之后,王公公稍微大胆地问了一句:“陛下为什么这个时候回宫?才初三呢!” 齐横元扫他一眼,那一眼没任何波澜,却还是吓的王公公立马跪在了地上。 王公公额头磕地,说道:“是奴才多嘴了。” “也不算多嘴。” 齐横元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掠过,人也坐进了暖榻里。 皇宫里每个主子的宫殿,尤其君王住的地方,都烧着地龙,不用那么麻烦的烧炉子,屋子里就全是暖和的。 齐横元坐稳之后,对王公公道:“起来。” 王公公赶紧谢恩,跟着站起。 齐横元说:“沏杯茶来。” 王公公又赶紧去沏茶,茶杯递给君王的时候,开口说道:“陛下是有事,这才回宫的?” “也算。” 君王丢下两个字,接过茶杯,缓慢喝了起来。 王公公不敢多问了,安静立在一边。 齐横元喝茶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燕宁,时而甜蜜,时而愤怒。 她为什么要教他学习地志之术?还不是因为她不想留下。 她是打算等燕家人回归兰州关的时候,她也一并出宫吧? 她把本事教给他后,她想出宫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拦她了,她是这么想的吧? 呵,她怎么就以为她出得了宫呢? 他的身边,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她以为她是谁? 她又以为他是谁! 齐横元猛不丁的冷笑了一声,吓的王公公又差点儿跪了。 王公公的身子弯了一个幅度,屏着气息,大气不敢喘。 齐横元喝完一整杯热茶,心里的郁气散了一些,他撑着额头浅寐了一会儿,又去看书。 用完午膳,陈东雁进宫了。 这好像是两个人提前商量好的似的。 王公公看到陈东雁,好像明白君王为什么回宫了,看来陛下果然是因为有事才回宫的呀,并不是因为生燕美人的气。 齐横元看了一眼陈东雁,去了御书房。 陈东雁跟着进去。 王公公被君王赶到了外面。 齐横元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向外面的天空,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陈东雁点头:“嗯,所有杀手都被处决,一个都没有跑掉,而那些杀手们,确实来自两个势力,一个势力是姜国,一个势力是……”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 齐横元清冷的眸子扫过来,淡淡道:“另一个势力是齐王叔,对吗?” 陈东雁诧异抬眼,看着君王。 齐横元说:“朕先前并不知道,不过从你这样的神态来看,朕猜对了,而齐王叔派出去的杀手,是专门针对燕家一行人的。” 陈东雁点头:“是的,陛下全都猜对了,另一个势力确实是齐王叔,而齐王叔派出去的杀手,也确实只是争对燕家一行人,大约是因为燕家人那边有了另一批杀手,故而姜国那边就没再派杀手,若是姜国那边再派一批杀手过去,这燕家人……也许早就……一个不剩。” 陈东雁是早上得知的这个消息,当他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若是在齐王叔派出杀手的同时,姜国那边也派出了杀手,那燕宁还能活着吗? 此刻齐横元心中所想,也是如此。 只有一拨杀手,燕家人尚能周全,可若面临两拨杀手,燕家人不一定还能活着。 先不说燕家男儿们还是他打算重用的对象,就只说燕宁,若是因此而死了,齐国得有多大的损失,他又将失去多么重要的人。 齐横元黑暗幽深的眸孔内渗出冰冷寒意,他冷声说:“齐王叔因为齐世子的死,对燕家人有怨恨,但他焉知,战场本就是一个十分残酷的地方,谁能护谁周全呢?活着是荣耀,战死也是荣耀,身为武侯一员,骑上战马奔赴战场的那一刻,心中对死就已经有了觉悟,而没有觉悟的人,也不配上战场,他身为父亲,却永远不懂儿子,也难怪为什么齐世子一去边关,就不再回来。” 陈东雁也觉得齐王叔做错了,齐世子战死兰州关,最终原因是因为姜国,怎么就把责任归到燕家人头上了呢? 齐王叔居然还派杀手,去暗杀燕家人! 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至少有五代人为此牺牲,而姜国与齐国的战争,从来就没停歇过,这么些年,没有燕家人,就没有兰州关的安稳,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大了燕家人的功劳,毕竟在兰州关,还有一个袁关侯。 袁家人也十分厉害,对守卫兰州关也有着莫大的功绩,但不管怎么说,燕家人是齐国之功臣,是皇室本该体恤的人群,如今却因为齐世子的死,便要被齐王叔记恨,甚至派杀手去暗杀,何其寒心。 四年前兰州关的败亡,燕宾也失去了他宝贝的儿子,而那一战,齐国九关九城都败了,甚至是先皇,也战死了,这不是某一个人的罪过,这是齐国之耻辱,齐国理应更加团结,一致对外。 齐王叔却将利刃伸向自己人,何其愚蠢。 陈东雁垂眸站在那里不说话,此人是齐王叔,该如何处置,断不是他能说的。 齐横元要如何处置齐王叔,也没向陈东雁说明,他只是在说完那一句话后,神情悲凉。 皇室不兴,国祚不昌。 齐横元攥紧手指,说道:“上次是暗地里保护这些被流放的关侯武侯们,这次明着去保护,再挑一些殿卫军去充当流配官,保护所有人的安全,若再遇杀手,杀无赦。” 陈东雁领命下去了。 齐横元回身坐在椅子里,他没有找齐王叔,也没有对齐王叔如何,但齐王叔派出去的杀手全部被灭口,不久之后,殿卫军们出动,分散到了那些被流放的关侯武侯们的身边,齐王叔再蠢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派出去的杀手,是被君王给灭口的。 君王将殿卫军们派到流放的那些关侯和武侯们身边,就是保护他们。 这也变相的在警告他,他若敢再派杀手,他定不饶他。 殿卫军们出动,原本可以悄无声息,但齐横元为了震慑齐王叔,故意让陈东雁闹了一些动静,故而,当天晚上,齐王叔那边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仅仅是齐王叔,归阳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人物,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燕宁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她颇为惊讶。 她当初跟齐横元说,燕家人在遭遇暗杀,只是为了给君王提个醒,他若还想用那些人,就保护好那些人。 当然了,当时的初衷,只是想让君王出手,保护好燕家人。 如今君王的做法,远超出她的预估。 而把这样的一条消息带给她的,是杨孝理。 杨孝理很守时,过了晚饭,果然亲自将郭信和郭惜带了过来。 燕宁先见这兄妹二人,在后院见的,她没喊燕朗。 后院的堂屋里,燕宁和杨孝理坐着,念蝶守在燕宁身边,郭信拉着郭惜的手,先是看了念蝶一眼,再看向燕宁。 郭惜的眼神也落在燕宁身上。 燕宁看了一眼郭信,又看一眼郭惜。 先前在书铺里,燕宁已经见过郭信,只是没见过郭惜,书铺的老板娘说郭惜长的很漂亮,如今看着,也确实漂亮。 小小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眉,天生媚骨的模样,眼睛轻轻一抬,看着你的时候,好像有绵绵柔情从那眸子里流出来,令你忍不住心生爱怜,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若她行端踏正,当一句美人不假,可若她行不端坐不正,那便不是美人,而是祸水了。 杨孝理找到郭信的时候,跟郭信说了燕宁想买他当燕朗书童一事,郭信问燕宁是谁,燕朗又是谁。 因为三场战役的胜利,归阳城里的人对燕美人这个称呼熟悉,但并不知道燕美人的本名叫什么。 杨孝理向郭信挑明了燕宁的身份,郭信便二话不说的来了。 如今看着坐在那里的女子,郭信只觉得这个女子当真那么厉害的吗? 虽然是坐着,但也有一种弱不经风之感。 郭信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怕燕宁瞧不上他。 他原本也想找个大户人家,安顿自己和妹妹,只是第一次找了一个大户人家,那家大户人家的公子竟想着轻薄他妹妹,他便再也不敢找所谓的大户人家了。 那个时候他没有卖身契,只是在那里做工,后来带着妹妹跑出来,连工钱都没要,但妹妹的美貌还是传开了,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出金重向他买妹妹,他自然是拒绝的。 再后来,他和妹妹就经常会遭到骚扰。 他便明白,或许是他得罪了人。 他能得罪谁呢? 无非是那个想轻薄妹妹,却没有成功,而怀恨在心的公子哥。 郭信不是没想过找有权有势的家族,但那些家族都有固定的家生子,是不会向外面买他这样的散户的。 他为了保护妹妹的安全,只能东躲西藏。 他也不敢再去做工,就怕妹妹一个人被坏人看到了,会有危险。 他先前在书铺里打杂,有一天回去晚了,发现妹妹不见了,当时他有多恐慌,只有他自己知道。 后来他就不去了,他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妹妹重要,所谓的名声什么的,哪里抵得上妹妹的安全。 他什么都不要了,他每天陪着妹妹,偷一些东西养活他们二人,但他深知,这不是长久之事,他也一直在等待机会,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到了,他不能失去。 他紧张的握紧了郭惜的手,郭惜感受到手上哥哥力道的加重,知道哥哥在紧张,她收回打量燕宁一行人的视线,看向身边的哥哥。 郭信察觉到她的视线,也看了她一眼,对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郭惜对他笑笑,也让他安心。 兄妹二人没说话,看着都挺淡然的,两个人互相鼓励彼此,但他们浑身上下充斥着的拘谨、紧张、忐忑,甚至是不安,都被燕宁看在了眼底。 燕宁温声说道:“不用紧张,你们能来,我其实很高兴。” 她指向对面的位置:“你们坐吧,别站着。” 又对念蝶说:“倒两杯热茶过来,让郭信和郭惜先喝茶暖暖身子,他们从外面过来,肯定还有些冷的。” 两个人的身上都穿了棉袄子,但十分破旧,也有些脏兮兮的,裤子也是厚厚的棉裤,郭惜是女儿身,但穿的也是厚棉裤,打了很多补丁,也是有些脏的样子。 兄妹二人如今的情形,能保暖已经很不错了,真讲究不了干净。 燕宁对郭信和郭惜又满意了几分。 郭惜长的好看,却没骄矜,这么难看这么脏的衣服都不嫌弃,说明她更清楚什么最重要,不是一个只知道爱美而罔顾生命的姑娘,懂得如何取舍,分得清孰轻孰重。 而郭信能在如此窘迫的环境下,照顾好自己和妹妹,不让两个人在如此寒冷的冬季生病,也是很厉害了。 郭信垂手说道:“多谢。” 郭惜也福身说了一句多谢。 燕宁道:“坐吧。” 念蝶已经倒了两杯热茶过来,兄妹二人一人端了一杯,认认真真喝完。 念蝶看他二人喝茶水的认真模样,想笑又忍不住心疼。 二人喝完,念蝶收了杯子,转身离开。 燕宁看向郭信,说道:“我请杨大人帮忙,想必杨大人找到你的时候,说明了我的意思,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想你能来,说明你是有意向来做书童的。” 郭信点头:“我愿意做书童,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燕宁看了一眼郭惜,笑着说:“你若做了我弟弟的书童,自然要住在燕宅,那你妹妹也跟着住下来,她平时可以读书写字,也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李妈妈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她去帮帮忙就行,但她的身契,包括你的身契,都要卖给我。当了燕家人之后,你们可以拿一定的月银,也受燕家人保护,另外吃穿用度,都由燕家人承担,你若觉得可行,我这边就过关了,一会儿见一见我的弟弟。” 第128章 书童郭信 燕宁要先见郭信和郭惜,就是为了看一看郭惜到底长什么样,再观察一下她的品性,她若入不了她的眼,那郭信再好,她也不考虑,自也不会让他们见到燕朗。 如今郭惜算是合格了,燕宁才准许他们见燕朗。 不过卖掉身契,对郭信来说,可能并不能接受。 郭信一直坚持读书,再苦难的环境也不放弃,说明他心中有大志,既有大志,又怎么甘愿将身契卖出? 虽然身契卖出之后,往后还可以赎回来,或者主子好的话,可以还回身契,但未来的事情,谁都不敢说啊,这一卖,指不定就赎不回去了,那郭信还卖吗? 燕宁说完,坐在那里等着郭信做出决定。 只要郭信答应了,她立马将燕朗喊过来。 郭信确实心怀大志,他父亲无能,但他祖父却是他一辈子的信仰,祖父开书铺,又教孩子们读书,是因为他每次考官,总是会名落孙山,他心灰意冷,便不再考官,祖父临死前,拉着他的手,虽然没说话,但郭信能明白他的难过,他想为郭家挣个功名,却是怎么都挣不来。 那个时候郭信便发誓,祖父没有为郭家挣回来的东西,他一定要为郭家挣回来。 想要挣功名,除了文,便是武。 文武兼修,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知道了燕宁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了燕朗的身份,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威名远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燕少侯燕云,虽然燕少侯战死了,但郭信觉得,燕朗肯定也极厉害的。 能跟在燕朗身边,他除了能学习圣贤之道,也能学习武艺,何乐不为呢? 郭信没犹豫,直言道:“我刚刚说过了,只要能让我当书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只是担心我妹妹,怕我进了燕宅,她一个人在外面无人照料,既然你解决了我最忧心之事,那我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我愿意将我和妹妹的身契卖给你,但我也要事先与你说明,等将来,我有能力要回自己和妹妹身契的时候,希望你可以成全。” 燕宁笑着说:“当然。” 燕宁只是迫切的需要给现在的燕朗找一个书童,也就是在归阳城读书的时候,燕朗需要书童。 等燕朗完成归阳城的学业,回到兰州关,他便不再是一个读书人,而是一个将士,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就不需要这么一个书童了。 不用等到将来,如果燕朗重回兰州关的时候,郭信不想去,不用他有什么能力,她自然会将他和他妹妹的身契还给他们。 郭信见燕宁最后一桩事情也答应了他,他拉着妹妹跪了下去,说道:“多谢恩人收留,从今以后,奴才便是燕朗少爷的书童了。” 燕宁说:“不必跪,起来。” 郭信又拉着郭惜站起来,但站起来了也没坐,就那么站着。 燕宁让念蝶去把燕朗喊了过来。 燕朗进门后,看了郭信和郭惜一眼,再看向坐在一隅的杨孝理,最后看向燕宁。 燕宁先向燕朗介绍杨孝理:“燕朗,这位是银卫军卫长杨孝理杨大人,过来拜谒。” 燕朗眼梢一挑,立马上前见礼:“燕朗见过杨大人,杨大人新年快乐。” 杨孝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也祝燕朗少爷新年快乐。” 燕宁喊回燕朗,指着郭信说道:“这个人就是郭信,是四姐姐给你找的书童,刚刚四姐姐已经先与他商定好了,他愿意卖出身契,在你身边当书童,他的妹妹也会住下来,做些简单的活儿,这兄妹二人我还挺满意的,你若也看得上,我们这就签定身契,今天就把这事儿办好,四姐姐早上给你买的书籍你还没整理吧?正好让郭信帮你整理。” 燕朗说:“晚饭那会儿刚画完地志图,书籍确实还没来得及整理。” 他说完话,目光看向了郭信,问道:“你几岁了?” 郭信说:“11岁。” 燕朗心想,跟我同岁。 燕朗又看向郭惜,问道:“你妹妹几岁了?” 郭信回答说:“10岁。” 燕朗嗯一声,仔细将郭信打量了一眼,虽然穿的寒碜,但眼神清亮,眉清目秀,观面相的话,是个和善的人,再看向郭惜,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很是娇美,燕朗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兰州关虽然远在边关,但那里也有美女的,只不过跟归阳城这么多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们相比,肯定还是逊色了一点儿,燕朗初来归阳城,看过的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就是那天借他披风又‘逼’他不得不去买月事带的姑娘。 但眼前这个郭惜,也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燕朗对着燕宁道:“四姐姐能看上的人,弟弟也觉得不错,那便签定身契吧!” 杨孝理还坐在这里,燕宁当然是请杨孝理帮这个忙的,杨孝理也乐于帮忙,现在帮了忙,往后请燕宁帮忙,她也不好意思不帮啊。 有杨孝理出马,这件事情当然也很快就办妥了。 杨孝理拿着郭信和郭惜二人的身契,去了官衙,很快又回来,将在官府报备过又盖印的身契交给燕宁。 燕宁接过身契,笑着道:“多谢杨大人。” “不必谢。” 说完看向郭信:“本官先走了,你既选择了留在燕宅,当燕朗的书童,往后就好好干活,有空我会来看你和你妹妹的。” 郭信感激道:“一直以来多谢杨大人的照料,往后如果有用得上郭信的地方,杨大人尽管说,郭信赴汤蹈火也会报答杨大人的恩情。” 杨孝理没应这话,转身向燕宁告辞,燕宁亲自送他去到门口,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杨家就在皇太妃宅子的隔壁,皇太妃住的宅子离燕宅近,杨家自然也离燕宅近,有宁素素这层关系在,燕宁相信,往后杨孝理也会格外照顾燕朗的,燕朗的安全,彻底有了保障了。 虽然车夫还没买到,但有王大壮在,实在买不到的话,她就一直用王大壮好了,现在燕朗的书童有了,还外带多了一个小丫环,杨孝理这边也打通了,燕宁特别高兴。 她回到院里,喊来李妈妈,吩咐说:“晚上我们在家里吃夜宵,你去准备,对了,给郭惜安排一个往处,郭惜安排在你旁边,或者直接跟你睡也行,你那房子里有炉子,也暖和,小姑娘不会受冻。郭信跟燕朗睡,这两个人都是孩子,一起睡也能照应,燕朗屋子里也有炉子,睡着也暖和些,你去准备东西,把床都先铺好。”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心里想着,燕美人可真是好人啊。 她给燕朗床上加了一床厚被子,又给自己床上加了一床厚被子,之后带着郭惜过去了。 李妈妈问道:“跟我这个老婆子睡,没意见吧?” 郭惜站在暖意融融的耳房里,摇头说:“没有,能跟李妈妈睡,得李妈妈照顾,郭惜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有意见。” 李妈妈笑着说:“要感激也是感激小姐,是小姐心善啊。” 郭惜点头:“是的,燕小姐是个大好人。” 李妈妈笑着说:“你若没意见,我们往后就这么住了,你才十岁,等你十三岁,如果还在这里,我就不与你睡了,那个时候你也算大姑娘了,我们也不好再睡在一起。” 郭惜嗯了一声,不知道三年后是什么光景,她也不好接话。 李妈妈要去准备夜宵用的东西,让郭惜跟着去帮忙,郭惜去了。 燕朗带郭信去了书房,让郭信整理早上燕宁买回来的书籍,归入书架,他则是拿上自己画好的地志图,去找燕宁。 燕宁给他讲山川地经,从最简单的山川走脉讲起。 李妈妈准备好夜宵用的东西,让郭惜去通知燕宁。 燕宁合上地志图,对燕朗道:“我们先去吃夜宵,吃完不困的话,四姐姐再与你讲一些。” 燕朗说了一声好,姐弟二人去了前院的堂屋。 念蝶跟着去。 燕宁将所有人都喊过来,李妈妈、王大壮、郭信、郭惜,又让他们一起坐下吃锅子。 因为家里有炉子,只要再备一个锅,想在哪里吃锅子,便就能在哪里吃锅子。 锅里是过年的时候熬的肉汤,香味扑鼻。 李妈妈准备了各种肉类,还有青菜,燕宁让念蝶先往锅里放肉和菜,她对众人道:“今天燕宅又多了两个人,我很高兴,人多说明宅兴,人越来越多,说明宅子越来越兴,而宅子越来越兴,你们也会跟着越来越好,我希望来年我们一起都会跟着变得更好。 今天有些晚了,先吃一顿锅子,欢迎郭信和郭惜的到来,明天早上李妈妈去买些布回来,给郭信和郭惜做两套衣裳,配套的鞋子也做两双,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的要求是,一家人相互扶持,互帮互助,不分奴仆,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不给别人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找麻烦,遇到事情解决不了的,不要硬撑,要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去解决。 燕朗是你们要伺候的少爷,你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伺候好他,照顾好他,我还是那句话,照顾好燕朗,你们就是功臣,照顾不好他,就是你们的失职,而失职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这话我原先对李妈妈说过,现在再给郭信和郭惜说一遍,希望你兄妹二人谨记在心,我这个人不喜欢管束责罚下人,但你们若失职,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明白吗?” 郭信看了燕宁一眼,觉得这个燕美人看着柔弱,实则厉害的很,他说道:“明白,奴才会伺候好燕朗少爷的。” 郭惜也小声说:“奴婢也明白,会做好本分的事情。” 燕宁便不再多说,让所有人都拿起筷子,大家开始愉快的吃锅子了。 跟燕宅这边的喜气洋洋相比,齐王叔府上的气氛就不太好了。 齐王叔当初派杀手去暗杀燕家一行人,齐王妃是知道的,如今得知王府派过去的杀手被君王灭了,君王还派出了殿卫军去保护燕家人,当然了,君王派殿卫军去保护的,也不止燕家一行人,可这件事情还是让齐王妃十分不安。 齐王妃看着齐王叔,说道:“夫君,陛下他会不会恼了我们啊?先前觉得燕家人死了也就死了,但现在燕宁的出现,让燕家人的命运有了转机,陛下看在燕宁的面子上,会不会要拿住我们,给燕家人一个交待呢?” 齐王叔冷哼道:“燕家人算什么东西,我们派出去的杀手,功夫还是低了些,不然早就将燕家人灭完了,哪里还有燕宁什么事儿。如今虽然没有灭了燕家人,但我也算知道燕家人的深浅了,以后还要不要杀他们,再说。至于陛下那边,他既大张旗鼓地派出殿卫军,闹的人尽皆知,必然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既给了警告,就不会再追究我什么。” 他叹一口气,说道:“他没当君王之前,就显得冰冷无情,如今当了君王,越发不近人情了,我可是他唯一的王叔了,他居然也不帮着。” 齐王妃看着自己的夫君,那一刻觉得他好像苍老了许多。 齐王妃上前搂住齐王叔的胳膊,低声说:“王爷,要不,我们收个养子吧?先前兼修在的时候,陛下也时常来府上的,虽说跟我们不是很亲近,却也时常会来王府坐一坐,如果我们再多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又能为陛下做些什么,陛下定然能再次与我们亲近起来的。” 齐王妃说的是收个养子,而非过继,齐王叔抬了抬眼,说道:“你已经有了人选?” 齐王妃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要收养子,而不是过继府上的庶子?” 齐王妃抿了抿唇:“我说实话,王爷别气。” “你说,本王不生气。” 齐王妃斟酌了片刻,这才开口:“王府里的庶子,多数都不成气候,过继到我们名下,除了正了身份,其实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既如此,过继了有什么用呢?” 第129章 达成一致 齐王叔哼了一声:“说的本王的儿子,一无是处,只有你生的才能成材似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 齐王叔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真没一个成气的,但齐王妃却不敢明着承认,她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怎么就听偏了呢?” 她叹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必须能帮得上陛下,方能对王府起到作用。” 她为了让自己夫君答应她能在外面收养一个厉害的养子,想着法子动摇齐王叔:“我也能过继一个庶子到名下,好好将他养大,为王府延续香火,但他也只是延续香火罢了,并不能给王府带来任何功勋和战绩,甚至是荣耀。 我知道夫君是王爷,本就已经很荣耀了,可陛下与夫君不亲厚,夫君为此应该也没少操心过,夫君自己可以想一下,兼修活着的时候,陛下对王府是什么态度,兼修不在了,陛下又是什么态度,是,陛下还是敬你如王叔,但来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每个人都在挣功名,每个有名望的家族都在挣功勋,我觉得身为齐王府,怎么着也要站在其他家族之前的,这才不辱没了王府威名,不辱没了王爷身份。 再者,如果王爷觉得收养的养子不是自己的血脉,那我们可以在收养这个养子的时候,再过继一个庶子到我名下,如此王爷既有了嫡出的世子,也有了挣功勋的养子,一举两得呀。” 齐王叔挑眉看了齐王妃一眼,不得不说,齐王妃的话真的说到了齐王叔的心坎里。 齐王叔也想王府有威望,他自己不喜欢辛苦,不喜欢舞刀弄枪,以至于他有好几个庶子,性子都随了他,软绵绵的,看着就让人心烦。 好在嫡出的世子是个难得的人才,这应该是继承了陈家人那边的血性,因为这个儿子,王府曾一度也十分辉煌。 可儿子死后,王府真的一年不如一年,陛下也越来越冷淡。 再加上这一次他派杀手去暗杀燕家一行人,被陛下揪住了小辫子,陛下没责罚他,但大张旗鼓出动殿卫军,就是对他的一种警告,想必陛下心里对他已经有了意见,他若不赶紧想些办法笼络圣心,怕以后这叔侄之间,还真的会越走越远。 齐王叔沉吟了片刻,说道:“你考虑的也对,但厉害的养子也不好找的吧?” 齐王妃说:“确实不好找,若是寻常时候,怕是找不到称心合意的,毕竟若那孩子厉害,没有哪个家庭愿意拱手让出,但四年前齐国战败,死了很多将士们,那些死去的将士们多数都有家庭、有孩子,这四年间,肯定也有过的拮据不如意的,王爷只要派人去那些人的家里找,一定能找到一个厉害的孩子,我就不信,那么多的将士们的家庭,就没有一个孩子是厉害的,如果有,年龄也不大,刚好收养过来,与……”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这才轻声道:“与燕朗一同入圣哲学院。” 提到燕朗,齐王叔脸色就冷了下来,他哼一声,说道:“为什么要跟燕朗一起入学?” 齐王妃怕齐王叔生气,解释道:“燕朗与陈弘在武场比武,陈弘败了,由此可见,燕朗的武功是很厉害的,可以说,归阳城同龄人中,没有谁能是他的对手,他既如此厉害,自然要让我们的孩子跟着他,往后才能越来越厉害。 再者,燕宁精通天文地志,我觉得她一定会教燕朗学习这些东西,我们的孩子跟燕朗一起,应该也能学到一些精髓。王爷你试想一下,等我们的孩子掌握了打胜仗的方法,又英武不凡的时候,陛下会不会格外的刮目相看呢?” 齐王叔被说的心动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疙瘩,他淡声说:“若这个方法可行,那我们就不需要什么养子了,挑王府里资质最高的庶子过继到名下,再让他跟着燕朗一起学习,不是更好?” 齐王妃面上没应声,但心里却在想着,我是不会给王府里的庶子这种机会的。 王府里有好几个庶子,生母都在,王爷都这把年纪了,可想而知,那些孩子也都不小了,生母健在,孩子又大,过继过来,被她培养优秀了,到底最后荣耀的是谁? 齐王妃一门心思想找个养子,培养成才,可不仅仅是为了齐王府,她还是为了陈府。 她的妹妹皇太妃没有孩子,再尊贵也只是一个皇太妃,等陛下有了皇后之后,她那皇太妃的尊贵也会大打折扣,变得越来越没什么份量。 三弟战死,四弟无能,虽然小一辈的人中有陈东雁和陈弘,但战场无情啊,谁知道哪一天这二人不会上战场,不会战死呢? 为了保住陈家永远不倒,她一定要收一个养子,养在身边,既是为王府增添荣耀,也是为陈家备一条后路。 所以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是王府血脉。 齐王妃应道:“王爷说的也对,但天赋这种东西,很难改变,我就担心资质最高的庶子,跟在燕朗身边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一来有可能他就没心思学,二来有可能他就听不懂,也学不会,再者王府里的庶子,最小的也有十七八了,如何能跟燕朗一同学习呢?” 齐王叔皱了皱眉,这才想到,王府里的庶子,好像最小的真有十七岁了,而燕朗今年也才十一岁。 无奈之下,齐王叔只得道:“那就收个养子吧,收养子那天,过一个庶子到你名下。” 齐王妃目地达成,也不计较多个继子了,她笑着说:“那这件事情还得王爷派人去办。” 齐王叔点头:“我会让人认真挑的。”又问道:“收了养子,让养子跟着燕朗一起学习,你们陈家人能依你?” 齐王妃想到陈鱼容,心里着实没谱了,她这个侄女,如今恨燕宁恨透了,连带着对燕朗也恨透了,她若收了养子,又让养子跟在燕朗身边,定然会让陈鱼容觉得,她有意与燕宁亲近,陈鱼容少不得要找她询问对质的。 这真是一桩烦心的事情。 但收养子的事情,是她考虑了又考虑的,谁都不能阻拦。 齐王妃说道:“王爷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齐王叔便不再说什么了,他去了书房,喊来管家,吩咐找养子的事情,管家立刻差人去办。 燕宁这边吃完夜宵,王大壮打扫屋子,李妈妈收拾厨房,念蝶去后院铺床,郭惜也在帮忙捡碗端盘子,因为大家都吃得饱,就想活动活动,郭信跑进书房,擦书架书桌。 燕宁不让燕朗练剑,一来天黑,二来刚吃饱,着实不适合练剑,燕宁把燕朗带到后院,给他继续讲地志之术,直到燕朗困了,燕宁才放他回去睡觉。 第二天初四,早饭过后,李妈妈上街买布,之后将布带回来,自己裁缝,先前燕宁给燕朗订制衣服,那个时候李妈妈还没来,燕宁自己不懂裁缝,念蝶倒是懂一些,但她伺候燕宁,也没时间做,如今李妈妈会做,李妈妈就不额外花钱让别人做了。 李妈妈买了布回来,向燕宁汇报了,知道李妈妈要自己做衣裳,燕宁就又给了李妈妈一些钱,李妈妈没拒绝,拿着钱离开。 等李妈妈离开后,念蝶小声说:“小姐,我们的钱不多了呢。” 燕宁也知道,这段时间花销有些大,家里多了好几口人,往后开销还要大,用钱的地方更多,燕朗这边上学,学费也贵,以后交了朋友,跟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玩乐,也需要钱。 燕宁想了想,说道:“下午我们出去转一圈,看有没有适合挣钱的路子。” 念蝶惊的瞪眼:“小姐你想在归阳城里做生意?” “不是。” “那你……” “我想做也没时间啊,元宵节过后,我们就要回宫了。” 念蝶深以为然:“所以小姐你能找到挣钱的路子嘛?” 燕宁摇头:“我不知道,但遇到了就能知道了。” 上午燕宁还是教燕朗学习地志之术,也还是在她的后院,不是她藏着掖着,是因为她不能让郭信跟着燕朗一起学,她可以先教会燕朗,再让燕朗教郭信,这样郭信对燕朗的敬畏就会更多一些。 中午吃完饭,小睡了一会儿,燕宁便出门了。 王大壮赶马车,燕宁和念蝶坐在马车里面,炉子烧着,十分暖和。 马车先从东街逛,今天初四,东街上已经有一些店铺开门了,路经玉香楼的时候,看到玉香楼门前站了一人,仔细瞧了瞧,居然是谢镜礼,谢镜礼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姑娘,是年三十晚上,在游船上看到的那个英气勃发的姑娘,好像叫尔丹的。 燕宁恍惚想起来,谢镜礼有个妹妹,正是叫谢尔丹。 燕宁收回视线,坐在马车里面,继续寻找商机。 逛完东街,再去西街,之后是南街,北街没有去。 因为也才初四,很多店铺没开门,这商机也确实不太好找,费了半天功夫,没找到商机,燕宁也有些泄气,让王大壮直接赶马车回去。 短暂休息片刻之后,又喊来燕朗,给他讲地志之术。 晚饭之后,燕宁不抓着燕朗了,燕朗找了个机会去练剑,郭信站立在一旁边,双眼炯炯有神。 燕朗笑着问:“郭信,你想不想一起?” 郭信赶紧摆手:“少爷,奴才不会的,奴才就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是为了躲避坏人练出来的,我没学过剑,也没正经的师父,可不敢跟少爷一起切磋练剑。” 燕朗问道:“你想学吗?” 郭信顿了顿,小声说:“想的。” 他也有私心,之所以愿意当燕朗的书童,一方面也是想跟着他一起学武艺。 燕朗说:“今天晚了,明天我带你上街买把剑,不过我四姐姐给我的钱不多,不能买什么好剑,而且这件事情也不能让我四姐姐知道……” 说到这里,他有些担心,改口道:“我看还是等我四姐姐回宫了,我再带你去买剑,之后我教你练剑,等你有了一定的增进,我们就能在院里切磋了。” 燕朗一个人练剑也没意思,总要找个对手,郭信虽然刚入门,但也能有自己见解,说不定会对他也产生一定的帮助。 郭信高兴道:“一切都听少爷的,能跟着少爷学剑法,这是郭信的荣幸,什么时候学都行,不急一时。” 两个人在前院说话,大门被敲响。 李妈妈赶紧跑去开门,回来之后手中拿着一封信,去了后院。 李妈妈将信交给燕宁,燕宁问道:“刘家送来的信?” 李妈妈点头:“送信的小厮是这么说的。” 燕宁唔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李妈妈离开之后,燕宁打开信,果然是刘宝罗写给她的,刘宝罗信中说明天她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出来,约她上午辰时在金梅阁见面。 燕宁知道金梅阁,归阳城很有名的玉石店,虽然挂的是玉石招牌,但卖的东西很多,金银也有,听说里面的师傅也相当厉害,手艺都很好,除了做寻常商品摆在店里售卖外,还专门接定制的手工活儿。 归阳城多半的夫人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去那里买东西,刘宝罗约她去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燕宁看完刘宝罗的信,脸上带了一些笑意,刘宝罗虽然心直口快,单纯赤诚,却也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啊。 第二天一大早,用完早饭,燕宁就让燕朗去换衣服。 燕朗不明所为,问道:“四姐姐,为什么要换衣服?” 燕朗在家里的时候,穿的都十分寻常,燕宁给他做了好几套华丽锦袍,他动都没动过。 燕宁说:“我们今天出门啊,你忘记了?” 燕朗还真的忘记了,居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出门,他茫然的看着燕宁。 燕宁没好气道:“今天初五了,约了跟刘宝罗的妹妹见面的!” 燕朗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是是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弟弟都忘记了。” 他抬步进屋,走出三步,又回头:“四姐姐,见面就见面,为什么要换衣服?” 第130章 见面 燕宁白他一眼:“刘家是什么人家,头一次见面,怎么能寒碜,虽然我觉得刘家姐妹不会嫌弃你的衣着,但也不能真不讲究,我们走在一起,不能只有你格格不入,看上去像个仆人吧?” 又嘀咕一句:“我估摸着你不换衣服,刘家的仆人都比你形象好。” 燕朗:“……” 他噎了噎,说道:“我是去见未来同窗,不是去见心上人,穿成什么样,重要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我们自家姐弟之间就不必讲究了,若是只有我们二人,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但跟刘宝罗姐妹见面,不能让别人丢了脸面,这是尊重,懂吗?” 燕朗似懂非懂,但见自家四姐姐这么坚持,他只得进屋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等他出来,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珠子。 燕朗打小生活在兰州关,又打小习武,衣着方面就不是很讲究,武者嘛,穿那么雍容贵气干什么,再说了他也不是那种身份的人,故而,寻常穿衣,都以舒服方便为主。 这也是第一次穿成锦衣华服的模样。 燕朗有些不适应,见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更加不自在了。 他脸红了红,转身就要进屋换掉。 燕宁喊道:“你干嘛?” 燕朗小声说:“这衣服……很难看?” 燕宁摇头:“不,很好看!” 燕朗有些不相信,再抬头,看到郭信冲他点头,郭惜飞快看他一眼,又垂下视线,李妈妈笑着说:“少爷,这套衣服很显你的气质,奴婢才学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真的好看,少爷,你就穿这套吧,别换了!” 王大壮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你这一身出去,准能让人认为你是哪个王侯公爵家出来的世子哥。” 燕朗蹙眉,看着燕宁:“四姐姐,我这样穿,真的没问题?” 燕宁问道:“有什么问题?又没人规定只准许王侯公爵家的人能穿好的,咱们就不能。” 她拉住燕朗的手,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还得赶到金梅阁,第一次见面,可不能晚了。” 燕朗被迫跟着上了马车,一路上东扯扯袖子西扯扯裤子,总觉得这衣服十分华贵,怎么摆放身子都不自在。 燕宁见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又好笑又心疼,她开口道:“以后四姐姐天天给你准备这样的衣服让你穿,等你穿的多了,你就觉得稀松平常了。” 燕朗立马道:“别,衣服而已,浪费那些钱做什么。” 燕宁说:“这里是归阳城,不是兰州关,虽然实力重要,但衣着也很重要,所谓的体面,既是别人给的,也得靠自己来抬,知道吗?” 燕朗叹气,怎么住在归阳城了,就这么麻烦了,还是兰州关好。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没说,他点了点头:“知道了,四姐姐你别啰嗦了。” 燕宁:“……” 她哪里就啰嗦了? 这小子,天天都嫌她啰嗦! 燕宁不再说话,掀帘看外面的街景。 初五了,又有不少的店铺开了门。 金梅阁开在南街,南街是四条街道上最繁荣的一条街,金梅阁开在这里,倒是非常合适。 下了马车,燕宁带着燕朗走进去。 王大壮没跟着,他去停马车。 念蝶和郭信跟着。 燕宁走进去之后,四处瞅了瞅,金梅阁很大,玉石一个区域,金饰一个区域,银饰一个区域,其它物件又是一个区域,区域和区域之间都用镂空的门隔着,这里只卖头面首饰等,不卖胭脂水粉,也没有男子所用之物,虽然是初五,但好像生意也不错,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 约的是辰时,燕宁一行人来的稍微早了些,燕宁一边等刘宝罗姐妹,一边在店铺里逛着,如果这里卖男子东西,她倒是要好好给燕朗挑一个束发冠的,可这里不卖男子东西,那也就算了。 正看着,二楼走下来一行人,燕宁基本都认识,陈东雁、陈鱼容、谢镜礼、谢尔丹、杨孝理、杨千悦,都是富贵不可及的人物。 这些人都在这里,肯定不是偶然。 再想到刘宝罗把她约到这里来,燕宁隐约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她不知道,也不用猜,一会儿刘宝罗到了,自然会跟她说。 燕宁不想跟这些人罩面,带着燕朗转到另一个区域,避开了楼梯的方向。 其他人也没看到燕宁,只有陈东雁,在燕宁转身的时候,往她那里看了一眼。 陈东雁垂眸,握了一下左手上的那串佛珠,又缓缓松开。 几个人过来,只是订制东西,他们并没有闲逛,从二楼下来后,直接朝着门口走了。 刘宝罗在辰时前一刻到达的金梅阁的,她带着刘玉婵走进来,那几个人早已经离开。 燕宁带着燕朗转之前,将念蝶放在了门口,念蝶也机灵,看到陈东雁一行人出现,立马闪身避到一边,他们也没看到念蝶。 他们离开后,念蝶又出来了,刘宝罗姐妹一进门就看到了念蝶,看到念蝶,自然也就知道燕宁来了。 刘宝罗左右扫了一眼,问道:“念蝶,你家小姐呢?” 念蝶笑着说:“小姐来的早,说带六少爷逛一逛,看一看,又怕刘小姐来了找不到小姐,小姐就让奴婢候在这里。刘小姐既来了,那奴婢去把小姐找过来。” 念蝶说着就要去找燕宁,刘宝罗拉住她:“我与你一起过去,我们边走边找。” 念蝶想了想,点头:“也好,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耽误时间了。” 念蝶扫了一眼刘宝罗身边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色斗篷大衣,手臂两侧到衣摆的地方,绣着两只仙鹤,仙鹤栩栩如生,白的圣洁,衬的红色越发的娇艳,从领口往下,左右对襟的对方全是白色毛绒,内里也全是白绒绒的毛绒,看着就十分保暖。 柔顺的黑发披在肩后,松散的流海十分可爱活泼,头发上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根纯金打造的流苏,从耳后流泻而下,同色的耳钉,耀眼又尊贵,不显得市侩老气,反而雍容高雅。 斗篷大衣将她的身子紧紧裹住,看不见里面穿了什么衣服,鞋子也是红色的,想必里面的衣服也是红色的吧。 也是,大过年呢,作为刘家最小的一个嫡孙女,自然是所有人都宠爱的对象,又加上年龄小,穿红色才应景。 念蝶收回视线,往燕宁先前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刘宝罗带着刘玉婵跟上。 丫环南秀和琼月也跟上。 燕宁带燕朗避开陈东雁一行人之后,在银饰区域逛了一圈,之后往回走,刚好跟找过来的刘宝罗遇上。 燕宁脸上一喜,喊道:“刘宝罗。” 刘宝罗也喊了一声:“燕宁。” 两个人走上前,彼此拉住彼此的手,相视一笑。 燕朗和刘玉婵原本也要上前,却在抬头看到对面的人的长相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吃惊的神色。 刘玉婵指着他:“你——” 燕朗快速走到燕宁的跟前,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 虽然刘宝罗和燕宁离的近,但燕朗刻意压低了声音,刘宝罗倒也没有听见燕朗跟燕宁说了什么。 只是燕宁在听了燕朗的一番低语之后,抬头看向她身后的妹妹,眼神里说不出来的意外。 意外? 刘宝罗问道:“怎么回事?我妹妹她怎么了吗?” 燕宁收回视线,笑道:“没有,原来他们老早就见过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刘宝罗咦一声:“他们先前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刘宝罗转身去看刘玉婵,问道:“玉婵,你跟燕朗见过?” 刘玉婵嘟了嘟嘴,没有立马回答刘宝罗的问话,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盯着燕朗看。 跟年三十那天晚上相比,今天晚上的少年,格外的雍容华贵,再加上他身上独特的气质,显得格外的有魅力。 刘玉婵的俏脸红了一下,不甘不愿的说道:“他是年三十那天晚上的英雄。” ‘英雄’二字,燕宁和燕朗没听明白,但刘宝罗听明白了。 那天刘玉婵说‘英雄不留名,留名绝非真英雄’,故而,‘英雄’二字,代表的是那天晚上帮了她的少年。 那种事情不好重复的说,只‘英雄’二字,便概括了所有。 刘宝罗听懂之后,也是感叹自己妹妹和燕朗的奇遇。 刘宝罗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看向燕朗,说道:“年三十那天晚上,玉婵回来后,说一个少年帮了她,原本我们是要登门感谢的,但少年没留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寻找,想着也就算了,但我们心中记着这份恩情呢,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今天竟是让我们遇见了。” 燕朗跟燕宁低语的话,便是年三十那天晚上的事情,他简单说了一个大概,燕宁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燕宁笑着说:“看来我弟弟和你妹妹确实挺有缘分,这是好事,往后他们在一起学习,能够更加的相互照顾。” 燕宁这话有些厚脸皮了,凭刘家在归阳城的身份地位,还用不上燕朗照顾,但燕朗武力不错,勉强能做一个护花使者,她也就厚着脸皮的说了。 刘宝罗笑道:“我听说燕朗在武场里跟陈弘对阵切磋,陈弘败了,说真的,能打败陈弘,证明燕朗确实有很强的实力,有他陪伴着我妹妹,我也不担心有人会不停的纠缠她了。” 燕宁扫一眼刘玉婵,小姑娘冰雪漂亮,穿着大红色的仙鹤斗篷,当真娇艳的不似凡人,这样的小姑娘,又有着那样的身份背景,想讨好她、巴结她,甚至想要获得她芳心的少年,肯定多的数都数不清。 有燕朗跟着她,也确实能帮她处理那些烂桃花。 而她陪着燕朗,也能让燕朗不被权势欺负。 至少看在刘玉婵的面子上,那些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燕朗。 背地里的欺负不怕,只要不是明面,背地里的那些,他们敢欺负过来,她就让燕朗还回去。 燕宁松开刘宝罗的手,上前拉住刘玉婵,先自我介绍道:“我叫燕宁,年三十那天晚上,我们遇见了你姐姐,但没遇见你,好在今天见面了。” 说着话,把刘玉婵拉到了燕朗面前,认真介绍一遍:“这是我弟弟燕朗,他初来归阳城,人生地不熟,元宵节之后,我要进宫了,不能陪在燕朗身边,以后燕朗就托你照拂一二了。” 刘玉婵站在燕朗面前,不好拒绝燕宁,只得点头:“燕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燕朗,不让他受别人的欺负。” 燕宁给燕朗使了个眼色,燕朗还处在看到刘玉婵那一面的震惊之中,他实在没想到,那天他被迫去买月事带帮忙的姑娘,会是刘玉婵。 那天的姑娘有些狼狈,今天的姑娘却光彩照人,明眸皓齿,漂亮的不像话。 燕朗有些怔怔的,眼睛直勾勾落在刘玉婵的小脸上。 燕宁低咳一声,拽了一下燕朗,燕朗立刻回神,看向燕宁。 燕宁说:“傻站着干什么,跟刘姑娘认识一下。” 燕朗的脸上有些尴尬,好在他现在的皮肤还是有些偏黑的,倒也让人瞧不出来他的异常。 他看着刘玉婵,说道:“我叫燕朗,很高兴认识你,往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腿上被燕宁踢了一下,他又立马补充:“我的意思是,你有麻烦的时候,我会毫不迟疑的帮忙的,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 原本想说‘护着你’,但想到刘玉婵的身份高贵,她压根不用他护,说护着,显得自己有些目中无人,那三个字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但又不能卡在这里,只得道:“随时待命。” ‘随时待命’这四个字,把自己放在了奴仆的位置上,燕宁没觉得不妥,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刘家姐妹都是好人,她和燕朗敬着一些也应该,若是对待陈鱼容和陈弘,就不是这态度了。 燕宁没觉得不妥,刘宝罗却觉得很不妥,刘宝罗说道:“燕朗,你和玉婵以后就是同窗了,你帮她,她帮你,是你们朋友之情,我希望你们能像朋友一般相处,而不是主仆形式,我和你四姐姐是好姐妹,你也相当于我的弟弟了,你今年11岁,玉婵也是11岁,你们既同龄,就没什么高低之分,你是男子,就当作哥哥好了,你要像一个哥哥那般照顾玉婵,玉婵自然也会像妹妹一样敬着你护着你。” 又看向燕宁:“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燕宁笑着说:“说的对。” 刘宝罗又看向燕朗,燕朗只得道:“我会好好照顾刘玉婵的。” 刘玉婵看了燕朗一眼,燕朗刚好也去看她,四目相对,心脏那里跳的有些快,刘玉婵转开视线,燕朗也赶紧转开视线。 燕宁正跟刘宝罗说话,问刘宝罗把她约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燕宁把先前看到陈东雁一行人的事情说了。 刘宝罗道:“你刚进宫,不知道也正常,过完年也快2月了,陛下2月16生日,往年都不办生日宴,毕竟战败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归阳城上方,陛下没心思办宴会,别人也不敢操办,但今年不一样了,我听说皇太妃打算给陛下办一个生日宴,陈鱼容和杨千悦肯定会给陛下买礼物,这个金梅阁是谢镜礼和杨孝理合伙开的,里面的师傅都很厉害,他们来这里,应该是给陛下订制特别的礼物,当然了,我约你来这里,也是打算为陛下订制一份礼物的,喊你来,自然也让你参与,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可别空着手。” 燕宁:“……” 齐国陛下要过生日了? 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但是,为君王订制礼物,不得花很多钱? 她本来就没多少钱了,先不说掏空腰包可能都不够一份订制的钱,就算倾家荡产,订制了一份礼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又没想获宠,干什么掏空所有的钱,去得君王注意呢! 燕宁笑道:“你既来了,应该想到了要给陛下订制什么礼物,那不如先去办你的事情。” “你呢?” “我……我送别的。” 刘宝罗看着她,燕宁小声说:“我没钱,订制礼物就算了,我打算手工做一份礼物,当做陛下的生日寿礼。” 刘宝罗问道:“你想做什么?” 燕宁说:“还不知道,不过,有个礼物就行了吧?虽然我没金山银山,但我有这份心意啊。” 刘宝罗笑道:“陛下坐拥帝位,万里江山都是他的,他还要什么金山银山啊,我来这里订制礼物,也不是要花千金万金,我是打算打造一把玉剑。” “玉剑?” “是的,用玉打造一把剑,祝陛下所向披靡。” 燕宁竖起大拇指:“这个礼物很好,陛下一定会喜欢。” 但是玉啊,也不便宜。 而且是送给齐国君王,这玉必然也是最好的玉。 她实在没钱,这种贵重礼物就算了。 她还是做一份手工款不花钱的,应付应付就行了。 第131章 是或不是 燕宁打定主意,就催刘宝罗赶紧去先订她的礼物,刘宝罗无奈道:“你当真不在这里订制一份礼物?如果你没钱,我可以先借你的。” 燕宁摇头:“不用了,今天借了,明天还得还。” 说着一顿,立马道:“我不是说借了你钱不想还,我是指,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不能帮我解决根本问题。 你也知道燕朗要入学了,往后用钱的地方更多,燕家人还在流放的途中,根本不能帮衬什么。就算他们没有流放,我也不想事事都找他们要钱。 而我不能挣钱,只靠每月的俸禄和陛下的一些赏赐来维持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再花大量的银钱用在给陛下订制礼物上面,实在有些浪费。 你也说了,陛下坐拥万里江山,也不稀罕我那点儿礼物,那我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送了就行了。” 刘宝罗懂她的意思,见她说的这般可怜,也不勉强她了: “那好,你就自己做一份礼物吧,不管是什么样的礼物,送了就不落人话柄了,我是担心你不知道这件事情,忘记给陛下准备礼物,被有心人拿来攻击,这才喊上你的,你既有困难,就依自己的情况来,反正不是我收礼物,我也不介意是不是金山银山的。” 燕宁笑道:“没看出来,你喜欢钱的?” 刘宝罗说:“哪个人不喜欢钱啊?” 燕宁点头:“对,我也喜欢钱。” “那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一座小金佛。” “……” 你还真是有钱! 燕宁说:“等你过生日的时候,你提前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只要不是太为难人的东西,我都为你寻来。” “当真?” “当真!” 刘宝罗约她来这里见面,最重要的是告诉她齐国陛下过生日一事,她对她如此的好,她自然用一颗赤诚之心来回报。 燕宁挽着刘宝罗的胳膊,一边往二楼走,一边聊着彼此的生日是哪一天。 燕宁的生日是哪一天呢? 正是木花嫁死亡的那一天,3月25日。 燕宁淡淡的想,她要过,还是不过? 这其实不由她。 因为姜国的宣战,很可能在那之前。 齐国陛下的生日能不能过的上,也说不准呢。 但还是得提前把礼物准备了,如果齐国陛下就是过上生日了呢。 刘宝罗的生日在七月份,还有大半年呢,燕宁说道:“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好好准备。” 燕宁不愿意花重金为齐国陛下准备礼物,一是没钱,二也是不想出那个风头。 刘宝罗不得宠,对齐国陛下而言,也没什么特殊的关系,即便如此,她还要给齐国陛下订制一把玉剑,可想而知,陈鱼容和杨千悦的礼物又会多么的与众不同。 陈鱼容和杨千悦一起来给齐国陛下订制礼物,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陈鱼容爱慕齐横元,齐横元又跟杨千悦青梅竹马,按理说,陈鱼容心里应该嫉妒杨千悦的。 情敌见面,份外眼红才对。 杨千悦因为有着齐国陛下的爱,她不畏惧任何人,自也不怕陈鱼容,但陈鱼容难道就不想除掉杨千悦这个眼中钉吗? 没有杨千悦,齐国陛下指不定就会爱上陈鱼容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正常人都会这么想,而陈鱼容反其道而行,说明她在联合杨千悦,要对付的对象,是她。 她确实得了齐国陛下的青睐,虽然这样的青睐不是因为齐国陛下爱她,只是因为她有用,但对陈鱼容和杨千悦来说,她的存在,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是威胁。 陈鱼容在她这里吃过亏,过年这几天也没在齐国陛下那里讨得好,她深知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完全拿她没办法,所以这才跟杨千悦走近的吧? 以前这两个人虽然都在宫中,却从来没任何牵扯,如今结伴而行,不能不防。 燕宁心思转了转,眸底深处压着冰冷。 陈鱼容打她的那十大板子,她还没忘记呢,但愿她不要自己主动送上来。 金梅阁的师傅们不在二楼,而是在后院,只不过金梅阁有些特别,去后院,要先上二楼,再下楼,穿过一道门,这才能进后院,而能上二楼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要么就是身份特别的人。 上二楼的时候没有人拦着,但下楼的时候,楼下有两个门仆,他们穿着金梅阁里小厮衣着,年纪都不大,但燕宁一眼就看出来,这二人都有武功底子,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光泽,带着锐利,是杨孝理的人吧,谢镜礼养不出这样的人物。 金梅阁开业之后没多久,这二人就来这里固守了,刘宝罗生在归阳城,自然来了很多趟了,订制礼物也不是一回两回,跟这二人都认识。 刘宝罗笑着打招呼:“武冬,武寒,你们好呀。” 武冬武寒纷纷颔首行礼,又看一眼刘宝罗身边的燕宁,再看向燕宁身后的刘玉婵和燕朗。 说真的,武冬武寒不认识燕宁,也不认识燕朗,但他兄弟二人认识刘宝罗,也认识刘玉婵。 见燕宁和燕朗是跟着刘宝罗和刘玉婵姐妹来的,他二人也不拦着。 武冬打开通往后院的大门,说道:“刘小姐新年好,今天也是来定货的吗?” 刘宝罗笑着说:“是呀。” 顺带着介绍燕宁:“这是我的好姐妹,她叫燕宁。” 再介绍燕朗:“这是燕宁的弟弟,叫燕朗,年后燕朗就要进入圣哲学院读书了,跟我妹妹一起呢,我跟燕宁是好姐妹,燕朗自然也是我的弟弟,以后燕朗若来金梅阁,你们可不要为难他哦。” 武冬武寒微微吃惊,燕宁这个名字,他们不耳熟,但燕美人这个称呼,他们却熟的不能再熟。 别人听燕美人,也只是燕美人,并不能知道燕美人的大名。 但他兄弟二人是伺候杨孝理的,平时在这里固守后院,收工后就回杨家住,住的也是杨孝理的院子。 他们原本就是杨孝理的随从,金梅阁刚开的时候,他们并没来这里固守,只因他们的少爷喜欢上了宁素素,偶尔会在这里与宁素素约会,他们这才来固守。 既是杨孝理的人,他们自然知道燕美人的大名是什么。 燕美人助陛下三战姜国,接连大胜,智名远播归阳城,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武冬武寒略含激动的看了燕宁一眼。 燕宁笑了笑,对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武冬武寒赶紧回礼,除了她燕美人的身份之外,她还跟宁素素是表亲关系,就少爷对宁素素的痴迷,宁素素早晚要嫁给少爷,当杨家的少夫人的,那燕美人往后就是少夫人的娘家人了,自然得供着敬着。 刘宝罗拉着燕宁往后院走,刘玉婵跟上,燕朗也跟上。 燕朗从武冬武寒二人中间走过去的时候,身形顿了一顿,武冬武寒也抬起头,各自看了他一眼。 燕朗心想,这二人的武功有些深不可测啊。 武冬和武寒心想,这个少年,看着瘦弱,但走路沉稳,内功比较深厚,是个奇才。 燕朗看了武冬和武寒一眼,武冬武寒也看了他一眼,三个人各自收回视线。 燕朗跟着一并进入后院。 刘宝罗找到陶师父,说想打造一把玉剑。 陶师父忙的不可开交,捏住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说道:“刘小姐,你这玉剑,不会也是要赶在2月16前交付吧?” 刘宝罗笑着说:“是呢。” 陶师父有些为难:“我刚刚才接了三单……” “我知道,陈家、谢家、杨家来订的单子嘛,但你不能接了他们的,不接我的呀,全归阳城都没你的手艺好,我不找你找谁?你也不要装糊涂,陈家、谢家、杨家,再加上我刘家,都来定货,说明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既知重要,你却拒绝,小心我生气哦。” 齐横元登基之后就没过过生日,陶师父并不知道这四大贵胄之家都来订制物品,还都赶在同一天前交付货物,是出于什么事情。 但想也知道,不是小事。 不然,怎么可能出动四个大家族一同前来? 陶师父无奈道:“好吧,你说的玉剑,有没有图样?” “有,我拿给你看。” 刘宝罗从袖兜里掏了一张纸出来,跟陶师父在那里沟通大小尺寸,还有玉的品级等等。 燕宁无聊,走出屋子站在檐下看风景。 看着看着脑海里就想到要给齐国陛下做什么礼物了。 齐国陛下既不想跟着她学习地志之术,那她就给他做一副乾坤图吧,以天为被,地为席,江山川脉为屋,人之心为墨,绘一副独特的风云乾坤图,待江山一统,此图会成为齐国的堡垒。 刘玉婵跟着姐姐进了屋子。 燕朗跟燕宁一起,站在外面。 燕宁想到要给齐国陛下送什么礼物后,心情欢快了很多,她往后面的屋子看了一眼,见刘宝罗没出来,刘玉婵也没出来,燕宁就看向燕朗。 燕朗挑眉问道:“四姐姐想说什么?” “你要不要给刘玉婵买份礼物?” 燕朗:“……” 他无语道:“我为什么要给刘玉婵买礼物?” “大过年的,又是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吧?” 燕朗一根经的道:“她也没送我礼物呀。” 燕宁愕然一愣,似乎没想到燕朗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着实被噎着了,半晌后,她失笑道:“你是男子,怎么跟女子这般斤斤计较,先不管她送不送,你该送的就要送。” 燕朗想到刘玉婵那张光彩照人的脸,还有她那明眸皓齿的美丽模样,心脏那里隐约乱了一拍,他低声问:“要买什么送她?” 燕宁想了想:“她打小衣食无忧,又生在刘家,是刘家最小的嫡孙,必然百般受宠爱,可以说,她什么都不缺,送什么她可能都不稀罕,我们身上也没多少钱,太贵的也买不起,这是过年,也是初次见面,送礼物是出于礼貌,倒也不是为了显摆,所以也不必特别费心思,一会儿买个银镯子送给她就行了。” 燕朗问道:“她会喜欢吗?” “不知道啊。” 燕朗:“……” 他沉着脸站在那里不吭声。 燕宁问道:“怎么了?” 燕朗看她一眼,又垂下头,默默道:“没什么,就买银镯子吧,反正是四姐姐出钱,不是我出钱。” 燕宁隐约觉得这话有别的意思,但一时半刻又没猜透。 她委实不会想到,初次见面,燕朗就对刘玉婵有情了,他想用自己挣的钱为刘玉婵买第一份礼物,但奈何他如今困顿,什么都靠他四姐姐养着,他有心无力。 既不是他自己的血汗钱买来的礼物,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约一柱香的时间后,刘宝罗和刘玉婵出来了。 燕宁看着刘宝罗,问道:“都说清楚了?” 刘宝罗点头:“嗯,说清楚了,玉剑的大小尺寸,重量,形状,都定好了,用什么品种的玉,也讲好了,我已经付了订金,等收到货,验合格之后,我再付剩下的钱。” 她伸了伸手臂,笑着说:“好了,最大的一件事情办好了,那我们去外面逛逛吧,玉香楼开业了,中午我们去玉香楼吃一顿,我请客。” 燕宁没拒绝,笑着说:“好啊。” 一行四人往回走,下了楼梯之后,燕宁拉了刘宝罗一下。 刘宝罗回头看她。 燕宁说:“燕朗想给玉婵妹妹买份礼物,刚好这里卖的都是女子所用之物,不如就在这里买了,我们也能帮忙给些意见。” 又看向刘玉婵:“玉婵妹妹,让燕朗给你买个银镯子可好?” 刘玉婵有些意外,俏丽的脸抬起来,看了燕朗一眼。 燕朗微微别开视线,不看她。 刘宝罗一拍手掌,说道:“你看我,一门心思想着提醒你给陛下准备礼物,早上出门也匆忙,竟是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玉婵头一回跟燕朗见面,也确实该备一件礼物的。” 她替妹妹做决定:“不然这样好了,让燕朗给玉婵买个银镯子,玉婵再给燕朗买套笔墨纸砚如何?” 燕宁推了燕朗一下,燕朗立马道:“甚好。” 说完,刘宝罗笑了,燕宁也笑了,就是刘玉婵,也面含羞涩地笑了一下。 燕朗的脸一下子红透,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不妥当的话。 他去看燕宁,燕宁拉着他转身:“走,我们去银饰区,挑银镯子。” 有燕宁和刘宝罗以及刘玉婵这个本人在场,燕朗都没能自己挑选,全是她们在看,看到中意的,就买了。 燕朗都没瞧见那镯子长什么样,之后刘玉婵就戴在了手上。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刘玉婵直接将礼物戴在手上的举动,还是让燕朗有点儿小欢喜。 燕朗买了礼物,下一个就该刘玉婵买了。 四个人带着丫环书童出门,去东街的书坊店里买了一套笔墨纸砚,不是最好的,却远比燕宁买给燕朗的那两套要好的多,要不说有钱就是好呢。 燕宁又迫切的想要挣钱了。 一行人从金梅阁出来,各自坐各自的马车,去了东街,买好笔墨纸砚,收起来放进马车里面,马车又慢悠悠朝着玉香楼去了。 路经素盈庭画铺的时候,画铺还关着门,也是,三舅一家人还没回来呢这画铺的门自然还在关着。 两辆马车停靠在玉香楼门前,燕宁一行人下马车,刘宝罗一行人下马车,两行人同时朝着门口走去。 逛了一上午,也快到午饭的时候了,但因为还是初五,燕宁想着玉香楼应该没多少生意,却不想,一脚踏进去,几乎人满为患。 刘宝罗叹道:“玉香楼每年只闭店三天,初一初二初三,初四会开门,初五正式营业,每年的正式营业日子,客人就特别多。” 燕宁心想,原来昨天她在玉香楼门前看到谢镜礼和谢尔丹,是因为玉香楼要营业了。 “你们知不知道,姜国要宣战了。” “什么?真的吗?姜国要主动宣战?” “是呢,我祖籍清江,是从清江关过来的,从清江关来归阳城,坐船最快,但我家夫人又晕船,我只得转马车来归阳城,出清江关的时候,发现有好多姜国的士兵们在巡逻,你们说,好好的,他们巡什么逻呢?我估摸着,姜国想要宣战清江关,这才让士兵们巡逻探虚实。” “这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可是姜国士兵们巡逻,怎么会让你看见呢?” “怎么是我看见呢,是清江关,以及泽城里的人都看见了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绝没说假话!” 那人见有人怀疑他,有些气愤,吹胡子瞪眼的。 燕宁和刘宝罗一行人刚好往楼梯走,楼下坐满了,她们打算去二楼找位置,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客人,刘宝罗并没提前订位置,但愿二楼还有空的厢房。 听到下面吃饭的客人们三言两语议论着姜国要宣战清江关的事情,燕宁淡淡笑了笑,不言语。 刘宝罗好奇地凑近燕宁的耳朵,小声说:“姜国真的会宣战清江关?” 燕宁眸色深邃,定了片刻,说道:“是,或不是。” 第132章 夫君,你坐。 刘宝罗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回答呀。 燕宁见刘宝罗拿眼睛瞪着她,她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高深莫测了,可事实上,确实就是这样的情况。 姜国要宣战清江关吗? 是,或不是。 此人来自清江关,既然说了这么一番话,那证明姜国的士兵们确实有所行动,但这样的行动并不能代表姜国若宣战,就一定在清江关。 这或许是姜王叔故意搞的声东击西战略,目地就是引导齐国向错误的思路上走。 但也许姜王叔确实定了在清江关宣战,这才会开始有所行动。 谁知道呢,不到开战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姜国具体在哪一个关城开战。 燕宁可以利用神通去窥探姜国那边的具体计划,但这样就没意思了,对燕宁来说,不管姜国是主动宣战,还是被动迎战,不管姜国在哪里宣战,他们都不可打胜仗,这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太多,反而徒增烦恼,她窥探了一切,别人问起,她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她不想让自己过的当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不需要用神通的时候,她就不会去用。 燕宁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刘宝罗听,刘宝罗觉得挺有道理的,她叹道:“这么说起来,连你也不知道姜国会在哪里宣战,那我们不就很被动了吗?” 燕宁笑了笑:“无妨的。” “确实无妨。” 冷不丁的从二楼上方传下来一个声音,显得冰冷讥俏。 楼下的人众说纷芸,都在讨论姜国和清江关,燕宁和刘宝罗已经走到楼梯口处了,她们是边说话边往前走的,所以这会儿周身没什么人,小二在前面带路,刘家姐妹也算常客了,小二都认识,不敢怠慢,领她们上二楼找厢房。 此刻小二在前,燕宁一行人在后,听到二楼忽然传下来的声音,所有人都抬头望了过去。 看到那个说话的人后,小二越发沉默不言了。 陈鱼容站在二楼一侧栏杆前,目光含着讥俏看着燕宁:“有咱们的燕美人在,姜国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的呀,反正燕美人能保证每战必胜,百战百胜,是不是,燕美人?”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原本楼下的人都在议论这突如而来的消息,吵闹又杂乱,倘若正常说话,这个时候的一楼人是听不见的,但奈何,陈鱼容故意没事找事,她这声音一出,整个一楼瞬间一静。 一楼的客人们纷纷抬头,朝着楼梯这边看了过来。 “燕美人?我刚刚没听错吧?是有人说了燕美人?” “应该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燕美人不就是那个自荐入宫,帮陛下打胜三场战役的女子?” “是她呀,她也在这里?” 众人东张西望,看到了燕宁,看到了刘宝罗,看到了刘玉婵,也看到了燕朗。 能来玉香楼吃饭,还是在这样的年关时候,这些客人们多少还是有些身家的,毕竟年关的时候,玉香楼的菜价也会上涨一些,平时玉香楼的菜价就不便宜,可想而知,这个时候的菜价,有多奢侈。 既有一定的身家,那自然就认识刘宝罗和刘玉婵。 认出刘宝罗和刘玉婵,自然就把她二人排除了。 楼梯口处就那么几个人,排除刘氏姐妹之后,还有一个少年,燕美人是女子啊,肯定不是那个少年,那么,就是那个纤瘦苗条,穿着雅黄色长裙身披天青色大麾的女子了。 忽然有一个男客人站起来,冲燕宁抱了一下拳,说道:“燕美人,听说你写了一个胜负十八谏,将四年前齐国战败的每一场战役都剖析的淋漓尽致,陛下都忍不住叹服,后来你又跟随陛下三战姜国,每战皆胜,还听说你精通天文地志,十分厉害,那你一定知道下一战若是姜国主动宣战,在哪里的吧?” “是啊燕美人,跟我们说说,姜国若主动宣战,下一战在哪里?” “我也挺想知道的。” “我也想知道。” “燕美人,你就说说吧。” 燕宁看向那些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客人们,再抬头看向陈鱼容。 刚准备说些什么,陈鱼容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个面孔。 陈东雁第一个走过来,他是听到了外面乱糟糟的声音,隐约听见了很多人在喊燕美人,他有些吃惊,就过来看看。 刚走到栏杆处,就看到了立在楼梯口处的燕宁。 陈东雁脸色微沉,冷眸扫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再低头去看楼下的客人们。 他语气森冷,大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好好吃饭不会?在这里找燕美人的麻烦,是觉得陛下太和蔼可亲了吗?” 谢镜礼和杨孝理也走了过来,他二人身后跟着谢尔丹和杨千悦。 杨千悦淡淡的目光从燕宁身上扫过,不言语。 谢尔丹一眨不眨盯着燕宁,完全一副对燕宁极好奇的样子,但她也没说话。 谢镜礼问道:“怎么回事?” 杨孝理瞥了燕宁一眼,说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姜国,清江关,士兵巡逻,宣战什么的,是在说姜国来年要宣战清江关吧?” 谢镜礼手握折扇,支着下巴道:“原来如此,看来他们是想让燕美人解惑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陈鱼容,故意道:“他们怎么就认出燕美人了呢?归阳城里的人,好像都没见过燕美人啊。” 陈东雁看到燕宁被刁难,本就生气,听完谢镜礼的话后,他原本就有些冷若冰霜的面孔越发的冰冷,他没看陈鱼容,只薄唇紧紧抿着,显示着他的怒气。 谢尔丹瞥了陈鱼容一眼,初二晚上在陈家吃饭,陈鱼容的恶毒以及她对燕氏姐弟的态度,她可是看得清楚,燕美人怎么会被人给认出来?必然是陈鱼容搞的坏啊。 谢尔丹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喜欢陈鱼容,但好歹两家是亲戚,这么个时候,她肯定不会给陈鱼容难堪的,她站在那里,仔细看着楼下的情形。 陈东雁那一行人都出来后,楼下的客人们还是拘谨了许多,毕竟今天来玉香楼吃饭的客人,多数都是归阳城内的人,他们都认识这几位贵胄子弟。 站起来的那个客人也坐了下去。 哄哄闹闹地问燕美人下一战姜国会在哪里宣战的客人们也闭上了嘴巴。 顷刻间一楼就显得安静了下来。 陈鱼容故意制造出来的气氛被打压下去,她扭头看向陈东雁,脸上的气怒肉眼可见。 陈东雁也生气,气自己的姐姐愚蠢,心思狭隘,还嫉妒心强,没能力还心比天高,妄想一步登天。 若下一战当真是姜国首先宣战,先不说燕宁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她真的知道,她也不能在这里说。 她若说了,说对了,打了姐姐的脸不说,还会让姜国改变策略,反而对齐国不利。 她若不说,姐姐会越发变本加厉。 除了无意义的争风吃醋外,这件事情本身就没什么意义。 陈东雁转身要下楼,接燕宁一行人上来,燕宁忽然开口:“身为齐国百姓,关心齐国安危是正常的,清江关有姜国的士兵们巡逻,确实有些怪异,或许姜国确实打算主动宣战,也可能真的在清江关,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她的眼睛望向一楼密密麻麻的食客们:“虽然我多读了些书,也自认比较精于天文地志的研究,有幸为陛下分忧,这是我的荣幸,但我不是神,我不能知道一切,姜国到底会不会宣战,宣战的话,又选择哪一个关城,我真不知道,但不管姜国选在哪里宣战,我都会帮助陛下,尽力拿下胜利。” 她又抬起头,看向陈鱼容:“陈贵妃,每战必胜,百战百胜这样的话,是陛下说的,也是陛下的心愿,我既选择了帮助陛下,自会让陛下心想事成,达成所愿,可听陈贵妃的语气,你似乎对这样的话挺有意见,你是在讽刺我没那个本事呢,还是在讽刺陛下,异想天开?” 陈鱼容原本带着怒意的脸色骤然一个惊冷,她连忙道:“你别胡说,我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挑破我的身份,又故意说出那样的话来,不是在讽刺陛下意想天开,那就是在针对我了?” “……” 陈鱼容双手攥紧,冷冷看着燕宁。 她是没想到燕宁居然就敢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这次换陈东雁站在那里不吭声了。 谢镜礼含笑看着燕宁,只觉得这个燕美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杨千悦眯了一下眼,说道:“燕美人,陈贵妃明明是在夸你能力好,你怎么就听出来陈贵妃是在为难你呢?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燕宁都想笑了,小人之心?君子之腹? 分明是厚颜无耻吧! 燕宁淡淡挑了挑眉,压根不理杨千悦,陈鱼容巴结她,齐国陛下心仪她,她是万千宠儿,所有人都宠着护着,但在她这里,她连个外人都不算,充其量就是一个杨千悦罢了。 燕宁拉起刘宝罗的手,说道:“玉香楼的门槛太高,不太适合我,你是要继续在这里吃饭,还是跟我到外面吃?” 刘宝罗冷冷地瞪了楼上那几个人一眼,回道:“跟你一起去外面吃,真是乌烟瘴气,吃个饭都不安生,好好的贵女,非要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争风吃醋都吃到酒楼来了,真是丢我们齐国人的脸。” 刘宝罗和燕宁一起转身,朝着玉香楼的门外走去。 刘玉婵跟着往外走,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燕朗也跟着往外走,走出两步后,又回头,看了楼上的那几个人一眼,一个一个的看,视线在陈鱼容的身上停顿的最久,看完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走了。 几个人选了别的酒楼,用完午饭,心情也没受刚刚那件事情的影响,下午还出去逛了一圈。 她们还没回府,玉香楼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君王的耳朵里,故而,等燕宁一行人回到燕宅,便看到院中停了一辆御撵。 李妈妈过来小声汇报:“小姐,你夫君过来了。” 燕宁:“……” 她还以为齐国陛下回了宫,不会再出来了呢。 燕宁刚下马车,念蝶站在她的身后。 燕朗和郭信已经朝堂屋门口走了去。 燕朗打算去书房,努力温补燕宁讲给他的东西,他一定要光宗耀祖,让四姐姐再不受别人欺负。 郭信则是离家一天,想郭惜了,想看看郭惜,所以这二人的脚步都快,并没听见李妈妈跟燕宁说了什么。 二人都有心事,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院中多了一辆御撵。 不是他们眼神不好,是马车刚好挡住了御撵。 燕宁往后院方向转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御撵。 燕宁问道:“夫君在何处?” 李妈妈说:“后院呢。” 燕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夫君这个时候来,必然要留下用晚饭,你看着做,如今人多,饭量菜量都把控好。” “奴婢知道。” 燕宁便不再说什么,带着念蝶回到后院。 后院的堂屋里坐着王公公,君王不在,应该又在她的闺房里。 王公公看到燕宁进来,站起身打招呼:“燕美人。” 燕宁嗯一声,眼睛往闺房那边看,王公公笑着说:“少爷他刚来没多久,确实在里面呢。” 燕宁只得抬步进屋。 她以为君王又在休息,或是坐在榻上看书呢,却不想,走进去之后,看到君王站在窗前。 她闺房的窗口对着花园那一侧开的,这个时节没什么能看的花,因为刚住进来,还没打理,院子里也没什么树,只有以前的一颗柿子树,枝叶凋敝,满树沧桑。 说真的,并不适合观赏,她平时都不怎么开这扇窗户。 燕宁走上前,距离君王三步的时候站住,福身行礼:“陛下。” 齐横元转身,黑眸定在她身上,片刻后,开口说:“过来。” 燕宁走过去,齐横元牵起她的手,与她一起看窗外的风景。 他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好像是在陪伴她。 燕宁轻轻转了转眸,余光打量身边的男人,紫色蟒袍,高贵雍容,天生的好皮囊以及王者气度,让他不管以什么姿态出现,都贵如神邸,宛如天人,令人心动。 不能怪陈鱼容和杨千悦,要怪就怪这个男人太能招蜂引蝶了。 “陛下……” 原本燕宁是想说:“陛下,你来找妾,是有事吗?” 但只说了两个字‘陛下’,身边的男人就看了过来,目光带着一丝扎人的冰冷,说道:“喊什么?” “……” 燕宁立马改口:“夫君。” “以后在宫外,就这么喊,喊错了要领罚。” “……” 齐横元的目光又落在燕宁的发髻间,看到那根红玉簪子,他眼中的冰冷收了起来,语调温柔道:“白天都去干什么了?” “就……出去逛了逛。” “一个人?” “不是,跟刘宝罗姐妹一起。” 齐横元嗯一声,伸手关上窗户,将燕宁拉到榻上坐。 燕宁有些不安,不明白君王是什么意思,她抬头,一眨不眨盯着站在她面前的君王。 齐横元说:“玉香楼里的事情,朕知道了。” 燕宁瞳孔猛然一睁。 齐横元又道:“你做的很好。” 燕宁怔怔开口:“夫君是因为玉香楼一事,这才出宫的?” 齐横元看着她,那眼神令燕宁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么深沉的东西藏在那样幽深的眼眸之后。 齐横元心想,因为玉香楼一事才出宫吗?不是的,他是因为她,但这话他肯定不会对燕宁说。 齐横元淡淡道:“听说了玉香楼一事,朕就对姜国在清江关派驻士兵巡逻很好奇,想来听听你的说法。” 燕宁心想,哦,原来是这样啊,想也是这样的,他肯定不会因为她今天受了一点儿欺负,就出宫来陪她。 当然了,燕宁也自认自己没被欺负到。 相反,她差点儿把陈鱼容吓死了吧? 燕宁说道:“夫君心系齐国,这是齐国所有百姓们的福气,不过说到清江关,还有姜国派兵巡逻,我倒觉得,不能不防,虽然我确实不敢断言姜国会不会宣战清江关,但该准备的应战物资不能少,从现在开始,剩下的六关六城都有可能是姜国宣战的地点,都该积极备战,免得被姜国打个措手不及。” “这个你放心,朕早就吩咐下去了。” “夫君英明。” “倒是你……” 燕宁眨巴着眼,问道:“我怎么了?” 齐横元抿了抿唇,扫她一眼,眉头皱起。 若姜国宣战,齐国就陷入了被动,什么时候宣战,在哪里宣战,他们都不知道。战争突然发动,他们肯定又是千里疾奔,就她那娇弱的身子,真是令人堪忧。 燕宁不知道君王的内心活动,也不知道君王在担心什么,见君王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浑身的寒毛又倒竖了起来。 她也低头扫了自己一眼,心想着有什么不妥吗? 哦,她在坐着,君王在站着,好像还真的不妥。 燕宁立马往地上一站,上前就拉住齐横元的手,笑的又甜又软:“夫君,你坐。” 第133章 温暖撩人 齐横元眼眸微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她喊夫君,心脏那里就会特别的不受控制。 他抑制住身体深处传来的悸动,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一只纤白柔软的手正握在自己的手上,他能感受到手上独属于女子细腻的肌肤,温暖又撩人。 她总是不自知的撩拨着他。 齐横元松开燕宁的手,并没有坐榻,而是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王德厚。” 隔着门,传来王公公的回应:“陛下。” 齐横元说:“把御撵里的东西搬过来。” 王公公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前院,他一个人弄不好那两个大箱子,只得喊了燕朗、王大壮、郭信三人。 四个人从御撵里搬出两个大箱子,抬去了后院,放在了后院的堂屋里。 放好之后,燕朗、王大壮、郭信三人都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那三个大箱子。 王公公站在那里向屋内的君王汇报箱子搬过来了,齐横元便先一步走出屋子,燕宁跟上。 念蝶一直在门口守着,见燕宁出来了,立马移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两个大箱子上面。 燕宁挑起秀美的眉毛,看向身边的君王:“夫君,这是……” “嘉奖你的。” “?” 她做了什么值得嘉奖的事吗? “第四战,为夫要必胜。” 燕宁点头:“那是自然,妾说话算话,必然助夫君打胜第四战。” “那你便收下这份嘉奖。”顿了一下,又道:“提前赏你的。” 他抬起手,朝王公公等人挥了一下:“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夫人单独说些话。” 王公公立马往门外走。 念蝶也跟着出去。 燕朗看一眼那两个大箱子,没多停留,也跟着往门外走。 王大壮已经知道了君王的身份,倒没什么特别表情,毕恭毕敬的出去了。 郭信是刚来的,他知道燕宁的身份,却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但这个男人自称是燕美人的夫君,除了那个一国之君,好像也没别人了。 郭信心惊,都没敢看齐横元,恍恍惚惚的出去了。 出去后,跟着燕朗往前院走,郭信小声问道:“少爷,刚那位……是陛下?” 燕朗去前院,王公公和念蝶留在后院,王大壮也去前院。 跟在燕朗身后,不小心听到郭信的询问,王大壮忍不住想,吃惊是对的,谁不吃惊呢? 就他们这样的平民,有生之年能看到陛下,当真是祖宗的坟头冒青烟了呀! 要不是过来伺候表小姐,他都看不到陛下。 这个差事,他当真很喜欢啊。 如果能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表小姐人很好,燕朗少爷也很好,这里的事情也少,每个人都很善良,大家住在一起,像真正的一家人那样舒服。 燕朗侧头看了郭信一眼,说道:“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宣扬,如果遇到要称呼的时候,喊少……” 原本要说‘喊少爷’的,但想到郭信每次喊他少爷,再对着君王喊少爷,好像有些占君王的便宜,又改口:“喊姑爷。” 这个称呼也不算错,下人们都问燕宁喊小姐,那么,对燕宁夫君的称呼,不就是姑爷了嘛。 郭信又激动又震惊,他也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够看到陛下! 想想昨天以前,他还带着妹妹,东躲西藏,虽然不至于忍冻挨饿,但也是有了上一顿没了下一顿,穿着乞丐似的衣服,哪里能想到,就这样的他们,还有能够见到圣颜的一天呢! 郭信怔怔的点头:“明白的少爷,奴才不会往外说,给家里添麻烦。” 他说‘家里’,这两个字让燕朗锋利的眉峰软化了一下。 燕朗笑着嗯了一声,踏进堂屋,折进书房。 所有人都离开后,燕宁看着君王:“夫君你要跟我说什么?” 齐横元扫她一眼,坐进了椅子里,下巴往两个箱子的方向抬了抬:“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燕宁也往那两个箱子看去。 她当然好奇这两个箱子里装了什么,但是,他不是说,有话要跟她说吗? 她等着他的话呢。 可等了半天,君王只说了四个字:“打开看看。” 燕宁:“……” 她再娇弱,掀个箱盖的力气还是有的,箱子上了锁,但锁孔没有锁住,只是卡在那里,不让盖子翻起来,只要将锁解下来,就能打开箱子。 燕宁弯腰取下铜锁,将两个箱子一一打开。 打开后,目光狠狠一怔。 两个很大的箱子,装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燕宁转身,看着君王。 君王问道:“喜欢吗?朕觉得你现在需要这些,就赏了你这些。” 燕宁心想,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送的礼物甚合我心! 这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别说燕朗只在归阳城学习几年了,就是学习一辈子,大概都够用的。 燕宁越看这个君王,越觉得顺眼,以至于她的眼梢眉尾都跟着笑了起来,这不是她控制的,是她打心底里传递出来的一种高兴的情绪。 齐横元见她高兴,他的唇角也染了一丝笑意:“看来夫人很喜欢。” 当然喜欢! 谁不喜欢呢! 往后若是还有赏赐,就这么赏吧,她最最最喜欢了! 燕宁走到齐横元跟前,对着齐横元福了个礼:“夫君送的礼物,我当真喜欢的很,谢谢夫君。” 她抬起那张柔白小脸,脉脉含情似的看着座位上的男人:“夫君,下次若还有机会得赏,也赏这些吧?夫君说的对,我最缺的就是这些,毕竟燕朗在归阳城上学,花钱的地方不少,而我居于宫中,又不能挣钱,只花不挣,总有用空的一天。” 她伸出手,又拉住了齐横元的手:“夫君能隔三岔五赏一些,我也就不用忧愁燕朗没钱花了。” 她娇俏如花,语音柔软,带着讨好和撒娇。 如果他们是真夫妻,他这会儿该将她搂在怀里,好好疼爱。 齐横元垂眸,抓住燕宁的手把玩了一番,嗓音低沉道:“朕虽然登基不久,后宫也没什么女人,也从来没赏过谁,但历史上的妃子,像你这般主动讨赏,还指明要什么赏的女子,还真没有过。” 燕宁弯了弯唇角:“夫君想说,妾是独一无二的吗?” 齐横元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有些厚脸皮了。” 燕宁没忍住,笑了一声:“妾跟夫君开玩笑呢,今天夫君送的这两箱礼物,足够燕朗在归阳城用好几年了,往后就算没有赏,妾也不担心了。” 齐横元有力的指腹从燕宁柔软的掌心中摩挲而过,以后没有赏了吗?怎么会呢,还有六关六城呢,至少还有六战,若每战都能胜,她自然就能得到应得的赏赐。 齐横元没接燕宁的话,心头有些不舍,但还是松开了燕宁的手:“财不外露,朕让所有人都离开,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两个箱子里装了什么,你既知道了,就自己安置好。” 燕宁点点头,刚刚并不知道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也就相信了君王的鬼话,真的有事情要单独与她说,现在知道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又明白了君王的用意后,燕宁只有感激不尽。 如果他不是一国之君,她或许真的会爱上他。 毕竟他这么英俊又这么体贴,当夫君的话,也会很温柔吧? 可惜啊可惜,帝王宝座,终究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屏障。 燕宁说道:“妾会好好放置这些东西的。” 她说的好好放置,就是把这些东西再带到宫里,放在她的身边。 齐横元:“……” 反正送都送给她了,她想怎么安置,也就由她了。 齐横元晚上留在燕宁这里用晚饭,吃完就又回了宫,燕宁拿了一些银子和金子出来,还取了一些绸缎,之后又麻烦齐横元将那两个大箱子带进了宫。 谁也没看到那两个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搬下来,再搬上去,带回宫,让人很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送走齐横元的御撵,燕宁站在门口淡淡的想,齐国陛下这一趟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纯粹为了给她送两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真是……闲的吧! 也可能是觉得她被陈鱼容和杨千悦联合欺负了,安慰她? 应该是后者。 一行人都站在门口送别,再也看不到那辆御撵后,燕宁收回视线,让李妈妈锁门。 锁好门,各自回去干事情。 燕宁将燕朗喊到书房,把取出来的银子和金子给了他。 燕朗拿着金子和银子,看了燕宁一眼,燕宁说:“是陛下刚刚赏的。” 她凑近燕朗耳边,小声将刚刚那两个大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说了。 燕朗瞳孔微睁:“整整两大箱?” “是呢!足够你用上好几年了,原本还想拮据着过日子,现在也不用拮据了,这些东西也就在归阳城里的时候有用,等我们回到兰州关,也用不上这些了,你该花的时候就花,不要省着。” 有钱了底气就足了,话也说的豪了。 燕朗将金子银子收好,没有应燕宁的话,他拿出帐本认真记帐。 记完帐,他问燕宁:“四姐姐,我们何时回兰州关?” 燕朗十分清楚,他们回兰州关的日子,便是兰州关一战的时候,那也是燕家儿郎们被重新召回,再次征战兰州关的日子,也是燕家儿郎们一雪前耻的日子。 燕宁说:“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她没用神通,仅用现在拥有的能力,不能看到兰州关的风云来临时间。 除非姜国主动宣战兰州关,不然就只能静等兰州关风云来临。 燕朗没有垂头丧气,虽然不知道何时能回兰州关,但他坚信,他们一定能回去。 燕朗收起帐本,说道:“四姐姐,你说兰州关有个死穴,胜败基本取决于那个死穴,但我找了这么久,就是没有找到那个死穴。” “要找死穴,先能看得见山川走脉。” 燕朗郁闷道:“我没有四姐姐那样的本事,坐在屋中,能看到远在兰州关的山川走脉。” 他实在不能理解:“四姐姐,先不说我们在屋中了,就算我们此刻站在兰州关的某座山上,我也不一定看得见什么山川走脉啊。” 他嘟嘟嘴:“我觉得四姐姐你这个方法太难了,你到底是怎么学会这种风云之术的?简直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学得会的。” “你说的对,这个很难,就是因为难,你才更要学,你以为别人难以企及的本事,靠嘴皮子一说就能学会的吗?那得你比别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燕宁拍拍燕朗的肩膀,安慰他:“别气馁,按四姐姐教你的方法先去看书,知识累积到一定程度,你便会有小小的领悟,领悟多了,视线所见,就会觉得不一样,你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普通人做不到,就算看书看到死,领悟力超群,没有她的带领,他们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但她以神之心魂昭告了万物,所以燕朗会得到特别对待,只要他能领悟,便能有一些小的收获,等收获多了,就会汇聚成一张属于自己活的河图,那便再无人能敌。 本来也想将齐国陛下培养出来,那样的话,只要齐国陛下在位的一天,齐国便永远不倒,但齐国陛下不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明明她记得,初一的晚上,她被齐国陛下召去了皇太妃的宅子里,与他们一起用晚膳,又当他的挡箭牌,挡开陈鱼容,回到卧房后,他让她给他说她看过的书,有意试探她。 如今她敞开心扉,向他倾囊相授自己所知所学,他却又不干了。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燕朗问道:“当真会有作用吗?” “当然!” “好!我就按照四姐姐教的方法去学习,我一定会找到兰州关的死穴!” 燕朗去书架找书,之后坐在那里看了起来。 燕宁没打扰他,轻轻退出书房。 念蝶和郭信都守在书房门口,看到她出来,二人都看了她一眼。 燕宁吩咐说:“郭信,你进去陪燕朗。” 郭信点头,推开门进去了。 燕宁带着念蝶去找李妈妈,李妈妈忙完厨房那边之后回到了耳房里,郭惜也在。 虽然这里是耳房,但经过这些天的打理和添置,这里温馨了许多。 有一张足够李妈妈和郭惜同时睡下的大床,床四周笼着蓝布幔子,大床挨着最里侧的墙壁摆放,左侧架了脸盆等东西,右侧床头抵着另一侧的墙壁,再过来是一排衣柜和箱子等。 没有屏风阻隔,一眼就将不大不小的耳房看个清楚。 南面开了一扇窗户,窗户下面摆着长长的高榻,炉子放在高榻一侧,榻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此刻李妈妈和郭惜正坐在那里,一人一个针线篓子,在做衣裳。 燕宁忽然进来,二人惊觉之后,纷纷下榻见礼。 燕宁问道:“在给郭信做衣服吗?” 李妈妈率先回话:“是的小姐,我在做衣服,小惜在做鞋子。” 燕宁走过去看了一眼两个人的针线篓,再看了一眼那些布料,她不懂如何裁缝,也就看不出什么明堂。 她回头,对郭惜道:“你也给自己做两件,我让念蝶拿了一些缎子过来,你们一人再做一套。” 李妈妈走过去看了一眼念蝶手中的缎子,吃惊道:“小姐,这缎子……不便宜吧?” 燕宁心说,看着确实像极贵的样子,但又不是她花钱买的,她也不心疼。 而且,这缎子她有好多好多呀,比这好的也不少。 燕宁道:“是不便宜,你们缝的时候仔细点,一人一套,包括王大壮那边,也备一套,燕朗入学之后,如果遇到邀请,要出入达官显贵府邸,你们跟着的人,就换上这样的衣服随侍,不要丢了燕朗的面子。” 李妈妈来的最早,第一个来的,她已经摸准了燕宁的心思,一切都以燕朗少爷为主,听到燕宁这样吩咐,也不奇怪,说道:“小姐放心,终归平日无事,我和小惜都懂女红,闲下来后就能做衣裳,等燕朗少爷开学,这些衣服都能做好。” 燕宁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晚上也别做太晚,伤了眼睛。” “听小姐的,太晚我们就收工休息。” 燕宁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把缎子给李妈妈,交待完这件事情,燕宁就回后院休息了。 陈鱼容在玉香楼里刁难燕宁,反被燕宁噎的下不来台,刘宝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言语讽刺她,好歹杨千悦还帮她说了话,可她的亲弟弟,还有谢家那两个亲戚,竟是冷眼旁观。 结束晚饭之后,陈鱼容就去找陈东雁。 陈东雁吃完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鱼容踏进竹风院,一路笔直往堂屋门前走,还没走进去,听见了后院有练剑的声音,她便改道,去了后院。 陈东雁还没有娶正妻,后院空着,长久以来就是他练剑的场地。 陈鱼容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看陈东雁练剑,以前觉得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弟弟,是她的福气,也是她的底气,可今天亲弟弟的行为,让她十分心寒。 陈鱼容站在那里看着陈东雁,没打断他练剑,她只是带着情绪说了一句:“你这么辛辛苦苦的练剑,提高武艺,有想过是为了守护谁吗?” 第134章 新主子 陈东雁内功深厚,陈鱼容踏进竹风院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但从脚步声并不能分辨此人是谁,直到这个脚步声走到后院来,他余光瞥见了她的模样,这才知道是谁。 陈东雁不打算理会自己的姐姐,他想着他不理她,她自觉没意思之后就会离开,却不想,她先说了那么一番话出来。 辛辛苦苦练剑,提高武艺,为了守护谁? 当然是守护陛下,守护齐国,守护他想守护的人。 陈东雁抿唇不吭声,继续练剑。 陈鱼容见弟弟不搭理她,越发生气了:“你不回答,是因为你心中有愧,不敢回答,还是你压根就不知道你应该守护谁?” 陈东雁最终收起剑,冷冷看着不远处的姐姐:“你觉得我应该守护谁?” 陈鱼容被他反问的有点想仰天大笑,她一字一句说道:“你姓陈,你第一个想着守护的人,当然是陈家人。 我知道,你是陛下的殿卫军,充当守护陛下的职责,这也是你应该做的,姐姐也不是不通事理之人,若有一天,陈家人和陛下同时需要你守护的时候,你选择守护陛下,姐姐也不会说什么。 但除了陛下,除了陈家人,除了我们的朋友和亲戚,别人都跟我们毫不相干,遇到这些人,你理应和姐姐一起,同仇敌忾才对。” 她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陈东雁就是听出来了她在说谁。 陈东雁伸出右手,用力握了一下左手上的那串佛珠,燕宁说,戴着这串佛珠,只要佛珠不散,他这一生都将无血光之灾。 听上去有些叫人难以相信,一生都无血光之灾,太夸张了,但陈东雁就是相信了。 燕宁说可以,那便就可以。 对陈东雁而言,陈鱼容确实是他的亲姐姐,燕宁是一个外人,可这个外人,只是在他帮了她一个小小的忙之后,便用自己的手,护他一生无血光之灾。 她护他一生无血光之灾,他便护她一生不被别人欺负,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姐姐,也不行。 陈东雁缓缓拿开手,用内力将放在一侧的剑鞘吸过来,之后将锋利的长剑归入剑鞘中。 他握剑走过来,明明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劲瘦的身子充满了力量感,额头有汗,脚步沉稳,走到陈鱼容身边后,他站定,看了陈鱼容一眼,没说话,径自往前院走了去。 陈鱼容被他无视,心里越发难过,就在陈东雁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伸出手臂,拉住了陈东雁的胳膊。 陈东雁回头看她。 陈鱼容气道:“你是什么意思,陈东雁,你是我弟弟,怎么能对姐姐如此无礼,姐姐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 陈东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 陈鱼容不满道:“你既听见,好歹应我一声,不言不语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怎么回应姐姐。” “……” 陈鱼容目光一眨不眨盯着陈东雁,盯了很久之后,她松开陈东雁的手,问道:“今天在玉香楼,你是在维护燕宁,还是在维护陛下颜面?” “姐姐以为呢?” 陈鱼容冷笑道:“姐姐觉得你在维护燕宁,如果你当真维护陛下颜面,就不是只为燕宁一人说话,该为我和杨千悦一起说话了,可后来刘宝罗含沙射影辱骂我和杨千悦,你竟是没有吭声。” 陈东雁蹙了蹙眉,语气冰冷道:“姐姐你也知道,一旦你挑明了燕美人的身份,在那种场合为难燕美人,是丢陛下颜面,那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做呢?你觉得玉香楼发生的事情,陛下不会知道吗?那你觉得陛下知道了后,会如何想你?” 陈鱼容心底猛一咯噔,怔怔的道:“陛下怎么可能会知道,陛下已经回宫了。” 陈东雁冷冷笑了一声,没应话,继续往前院走去。 陈鱼容这一次没拉他了,跟着他往前院走:“你先别扯开话题,我只问你,你白天是不是在维护燕宁?” “我维护的是陛下,是齐国江山,当时姐姐就不该多那个嘴,不管姜国宣战哪里,不管燕美人知不知道,都跟你没有关系,若燕美人当时回答了客人们的问题,说出了姜国要宣战的地方,说对了,这话传到姜国,必然会让姜国改变策略,那我们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大好时机? 再者,姜国那边知道燕美人猜准了他们宣战的地方,再加上前面三次战役的胜利,也许他们会认为,燕美人太过厉害,留在齐国是个祸患,然后杀之而后快呢?” 说到这里,他脚步定住,侧头看向身边的姐姐,冷寒道:“你是我的亲姐姐,你什么心思,我也看的明白,姐姐,你不喜欢燕美人,你嫉妒她能得到陛下青睐,所以你处处为难她,打心底里想铲除她,但我警告你,在九关九城没有全部收回之前,在陛下一统江山的宏愿没有达成之前,你但凡动了燕美人,别说陛下不会饶你,我也不会饶你。” 陈鱼容刚刚听到陈东雁说,姜国那边一旦知道燕宁的厉害,指不定会杀她,她就有了一个阴毒的心思。 她可以利用姜国,杀了燕宁这个眼中钉啊。 但想法还没成熟,就被陈东雁当场泼了一头的冷水。 陈鱼容猛然心惊,也觉得刚刚的想法太过危险,虽然她确实想铲除了燕宁,但现在并不是时候。 陈东雁说的对,若是她害死了燕宁,陛下一定不会饶她。 她虽然嫉妒燕宁,却也知道燕宁对齐国很重要,这个时候是不能死的,不说为了别人了,就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她也要让燕宁助陛下打败姜国,让父亲死而瞑目。 陈鱼容自知刚刚的心思不对,又被陈东雁看破,有些心虚,故作镇定道:“你怎么能这般想姐姐,姐姐当然知道燕宁此时的重要性,我也没说过要她的命,我要她的命做什么,我就只是看她不顺眼而已。” 说着,又一顿,接着道:“你也不要觉得是姐姐小气,容不得燕宁,杨千悦她也不喜欢燕宁,也容不得燕宁啊。” 心里冷冷的想,不过是因为燕宁对陛下有用,不然,她早死了八百回了,就算她不杀燕宁,杨千悦也会出手。 陈东雁听到姐姐提杨千悦,脸上的神色又是狠狠地沉了一下,原以为杨千悦是个天真善良的姑娘,这么看来,也并非如此。 此等女子,何德何能,配得上陛下。 陈东雁在心底冷笑一声,淡淡道:“你们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我不管,也管不着,我只是想让姐姐知道,想得到陛下的另眼相看,就不要做让陛下厌恶之事,陛下看重的人,姐姐用真心去对待,一定能让陛下把你记在心里……” 话没说完,陈鱼容就接了腔:“所以我才跟杨千悦交好啊。” “……” 陈东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姐这句话的意思是,陛下看重的人,是杨千悦。 但在陈东雁看来,非也呢。 陈东雁看一眼身边的姐姐,想跟她说,陛下最看重的人,不是杨千悦,而是燕宁,只要姐姐能跟燕宁打好关系,陛下那里,就很容易突破。 但这话又说不得。 他的姐姐听了这话,也许会更嫉恨燕宁。 陈东雁转眸,不过多解释,抬步进了前院。 天色渐渐黑下来,陈鱼容也不跟着陈东雁进屋了,她来这里,只是找陈东雁发发牢骚,牢骚发完,知道她拿燕宁没办法,她的弟弟也不可能帮她对付燕宁,她只好又回去了。 采焕端了热水进来,给她净面洗脚。 陈鱼容坐在椅子里,问道:“采焕,让你盯着燕朗寻找机会,这事如何了?” 采焕一边给她洗脚,一边说道:“奴婢一直派人跟着呢,但燕朗出门都跟燕美人在一起,又是过年的,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那些人就一直没动手。不过奴婢听说燕美人一直想给燕朗找个车夫,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动一下手脚。” 采焕凑近陈鱼容的耳边,说了一条计策,就是让她们请来的杀手伪装成车夫,去燕朗身边伺候,一有机会就杀了燕朗。 为什么杀燕朗要这么麻烦? 有杀手还等什么机会? 还不是因为陈鱼容不想被人抓到把柄,所谓的机会,就是可以借着某件事情,把燕朗的死,嫁祸到别人身上。 无缘无故的,燕朗横死,再加上燕宁的能耐,陈鱼容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她才不要因为那个燕朗,把自己搭进去。 陈鱼容听完采焕的计策,觉得挺好,便道:“就这么办,挑一个模样老实些的杀手,去充当车夫。” 燕宁这边并不知道陈鱼容的计策,她确实一直在买车夫,虽然到现在还没买到,但也没有放弃。 第二天天气很阴沉,燕宁没让宅子里的人出门,所有人都在家里待着,用过午饭,就有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这雨持续下了三天,让原本就极冷的冬季,越发的寒冷,好在每个屋子里都有炉子,从前院到后院又有曲廊,前后穿行,也不会淋到雨。 下雨不方便出门,也没什么要紧之事,燕宁就窝在后院教燕朗学习地志之术。 因为下雨,无法练剑,燕朗也是全身心的读书学习。 王大壮在下雨那天的上午就被燕宁遣回了宁府,她知道要下雨了,这几天不会出门,也就不需要王大壮了,王大壮有家人在宁府,也不好叫他跟家人们这样分开着,就让他回了宁府。 李妈妈和郭惜钻在屋子里做衣裳。 连下三天雨,后面两天虽然没雨了,但天气依旧阴沉,时不时的飘几丝细雨下来,断断续续,直到七天后,太阳才冒出头,天晴气朗,一片明媚。 宅了七天,家里储备的粮食基本用完了,李妈妈一大早就出去买东西了,郭惜在厨房收拾碗筷。 燕朗憋了七天,这会儿正拿着剑,在前院练剑。 郭信自然守着,寸步不离。 眼瞅着今天十三号了,再有两天,就要进宫了,燕宁真的放心不下燕朗,又怕自己不在,燕朗在地志之术的学习方面会有所懈怠,就坐在那里,给燕朗写一些不外传的木氏之人最初学习地志之术的方法,她给燕朗讲过一些,这些天讲的也差不多了,但还有很多细节,她没讲给燕朗听,如今写下来,让燕朗自己去看。 正坐在书房里认真写着呢,郭信过来了,递给她一封拜帖。 燕宁问道:“哪个府上送来的?” 郭信说:“宁府,王大壮送过来的。” 燕宁一听宁府,立马搁下毛笔,接起拜帖,低头看着。 看完脸上露出笑意。 信是大舅母写的,说三舅一家人今天晚上到家,等三舅一家人到了,他们宁家所有人明天来她这里吃饭。 一是过年,毕竟她去过宁府,宁家人还没回拜年。 二是庆祝,燕朗马上要进圣哲学院读书了。 三也是送行,过了十五,她就要进宫,什么时候还能出来,真说不准,也许又要等到下一个过年了呢。 燕宁收起信,让郭信给王大壮回话,就说她这边知道了,明天等外祖一家人过来。 郭信离开后,燕宁继续拿起毛笔写字。 午饭之前李妈妈回来了,她买了米和面,还买了很多肉以及青菜和别的食材,统统放好之后,她向燕朗汇报,燕朗便去记帐。 记完帐,李妈妈去厨房做午饭。 吃完午饭,各忙各的。 等李妈妈忙妥当,燕宁把她喊到了后院,说了明天宁家一行人要来燕宅的事情。 李妈妈有些惊慌:“明天宁家所有人都来?” 燕宁点头:“嗯。”又问:“怎么了吗?” 李妈妈连忙道:“奴婢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菜,怕弄不好。” 燕宁不喜欢听这话,却也没有对李妈妈板脸,她只是平静道:“我一会儿列张单子给你,你照着单子去备菜就行了,缺什么买什么,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准备的过来,明天若忙不过来,让郭信和郭惜都去帮忙。” 李妈妈就不敢多说了,点头答应着出去。 燕宁上午写的那些东西已经给了燕朗,她这会儿又坐书桌前,写菜单子去了,写好让念蝶拿给李妈妈,李妈妈看着菜单子准备,也稳重了下来。 宁家一行人,少说也有十人,平时用的桌子不行,燕宁喊上燕朗,出去买了一张长桌,长桌摆在堂屋内侧,不用的时候放置东西,用的时候再搬出来,碗筷什么的,也准备足够。 第二天一大早,宁家两辆马车就停进了燕宅里,这么一看,院子还是很大的,三辆马车都停下了。 宁家人并不知道燕宁住在哪里,但王大壮知道,王大壮当了一段时间的车夫,得心应手,这次来宁家,他也是当车夫的,他在前开路,将所有人带进了燕宅。 马车停稳,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从马车里下来,燕宁和燕朗上前扶人。 宁祥一家人和宁原一家人也从马车里下来,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站满了人。 宁祥两口子,两个儿子,带着两个媳妇,这就六个人了,宁原两口子,再带三个孩子,这就十一个人了,还有王大壮、燕宁、燕朗、李妈妈、郭信郭惜,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加起来十九人了。 互相彼此打完招呼,燕宁领着一行人进屋。 大长桌上摆了茶水和糕点,椅子也是沿着两侧摆开,燕宁扶着宁老夫人坐在正上方的一把椅子里,燕朗扶着宁老爷坐在宁老夫人身边,李妈妈、郭信、郭惜钻进了厨房忙碌,燕朗担当添茶倒水的角色。 宁祥一家人和宁原一家人分别落座。 但是没坐多久,所有人都起来了。 宁老夫人说:“我们都是第一回来你的宅子,想四处看看,你就别让我们坐了,带我们四处看看。” 燕宁笑着说:“没什么看的,就前后两个院,不过外祖母你们想看,我就带你们看看。” 先看前院,再看后院,看完,宁老夫人说道:“院子格局挺好,就你和燕朗住,不大不小,刚好合适,这里又离圣哲学院那么近,燕朗上学也方便,可以说,这是个极不错的院子,但是院子里没有花草,显得有些荒凉。” 燕宁点了点:“外祖母说的是,这宅子刚买,又恰逢冬季,我也不懂花草那些东西,就没打理,荒凉是正常的。” 何氏接话说道:“这好办啊,你不是缺车夫吗?我看王大壮在你这里做的挺好,不然你就不要在外面买车夫了,让王大壮到你这里来当车夫,他夫人刚好是园丁,夫妻二人来你这边了,一个给你当车夫,一个给你当园丁,你的事情不耽误,他们夫妻二人也能住在一起。” 燕宁咦一声:“王师傅的夫人是园丁?” 何氏道:“是的,她负责打理宁家的花园,宁家一共有三个花园,原本都是她一个人负责,后来有些忙不过来,就又新买了一个园丁,挪一个给你,宁家花园也还有人打理,你不必担心给了你,宁家花园就没人料理了。” 何氏掌家,宁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什么亲人,亲人们有什么本事,她基本都知道,这些事情宁老夫人和张氏不清楚,就站在一边不发言,男人们当然也不管这些事情,自也不多嘴。 王大壮三十多岁了,有妻子很正常,王大壮是宁家的人,这段时间来燕宅当车夫,什么品性,燕宁也看清了,燕宁很满意王大壮,如果王大壮能来燕宅当车夫,再好不过,从外面买,一要花钱,二要磨合,这人的品性好还好,如果买个品性不好的,糟心的是她,害的是燕朗。 燕宁问道:“王师傅没有孩子吗?” “有呢,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早年嫁人了,嫁的是他亲戚那边,不在归阳城,儿子参军去了,你也知道,齐国男子,凡满十岁,不管有没有武功,只要想参军,都可以去新兵营,他儿子就在新兵营里,一年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燕宁知道新兵营,姜国也有新兵营,是培养士兵们的地方,不管富人还是穷人,有志向,想报国,又没武功的人,都可以去新兵营。 但是,新兵营也不是什么人都接受,新兵营对招募的新兵有年龄要求,最低十岁,最高二十岁,低于十岁,高于二十岁的人,他们都不收,再有权有势也动摇不了这个规则。 燕宁说道:“王师傅的儿子挺有志向。” 何氏笑道:“那孩子就喜欢打打杀杀,新兵营很适合他。” 燕宁道:“这样的话,让王师傅和他的夫人来我这里,倒也挺好,如此就省了我找车夫和园丁的功夫了,他们是从宁家过来的,知根知底,我也放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过来。” 以前会担心这么多人,养不过来,但现在有了君王给的那两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燕宁不怕养不过来。 她现在有钱了呀! 这钱并不是白拿的,是她要以胜利来换,算她的军功奖赏,她用的理所当然。 何氏道:“这个你就放心,王大壮回去后,说在这里干的很开心,大有意犹未尽之感,想必让他长期待在这里,他定愿意,再者,他夫人也过来,刚好夫妻二人一起,他今天正好也来了,一会儿我去问问他,他若同意,今天就将他留下,稍后再让他去把他夫人接过来。” 燕宁笑着说:“他夫妻二人若愿意,我就把他们留下,到时候大舅母把他们的身契给我就行了。” 何氏点头:“好。” 回头何氏就问了王大壮,王大壮当然一百个愿意,吃完饭,宁家一行人又坐了一两个时辰,动身回去了。 不久之后王大壮就带着妻子杜氏,站在了燕宁面前。 燕宁打量了一眼杜氏,白白胖胖的,三十出头的样子,普通样貌,衣服头发都打理的很周正,未语先笑,给人很亲切和蔼的感觉。 她向燕宁见礼:“奴婢见过小姐。” 以后就是称小姐,而不是表小姐了。 燕宁已经拿到了王大壮和杜氏的身契,现在燕宁就是他们的新主子了。 第135章 真正的家人 燕宁打量完杜氏,对她初见的印象是好的,她笑着说:“以后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交给你了,我不懂这些,燕朗也不懂,他也没时间,你需要什么,跟燕朗说,他会支钱给你。” 杜氏连忙点头:“好的小姐。” 杜氏跟王大壮是夫妻,两个人自然住在一起,燕宁让李妈妈去买了一个炉子,放到夫妻二人的耳房里,夫妻二人十分感激,冬季没有炉子,真的是难熬,王大壮身强体壮,没炉子就算了,但他妻子也许熬不住,会生病。 当然了,在宁家的时候,因为家里的仆人多,自不可能给仆人们的房中备炉子,生病了自己去治,有时候大夫人也会垫些药钱。 他们是下人,没那么金贵,再冷也会扛着,能在屋中摆个炉子,真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杜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王大壮也把炉子点着了,屋内慢慢的暖和起来。 杜氏坐到炉子边上烤手,感叹道:“小姐确实是个好人,难怪你那么愿意留下来了。” 王大壮说:“小姐待我们好,我们更要尽心尽力,明天你就去拾掇院子,争取让这里看上去更像一个家,一个温馨漂亮的家。” 杜氏点头:“我知道的,我当然会尽心尽力。” 如今这个家里什么都有了,车夫有了,园丁有了,书童有了,婢女和管事的妈妈也有了,燕宁自主的把李妈妈放到管事妈妈的位置上去了,原本孤寂的小院,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家,等到院子多了花草出来,这里就会更像一个家了。 燕宁十分高兴,同时又有些后悔,不该把那两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运进宫里的,现在她想拿一些出来放到燕朗那里,也拿不了了。 燕宁坐在床沿,默默叹气。 好在后天就是元宵节了,君王肯定要出来,到时候再让君王帮她带一些出来。 燕宁立马跑到书房去写信,写完信,猛然想到没人能把信送进宫,又坐在那里惆怅。 不过很快她又舒展了眉梢,她其实能用的人很多,杨孝理、陈东雁、付黄贺,这三个人随时随地能进宫,不管请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人,都能把信送到君王手里。 请谁呢? 请人帮忙,就要欠人情,燕宁真不想欠人情。 燕宁已经请杨孝理帮过一次忙了,这次不想再请他。 请陈东雁?请了陈东雁,就要给答谢礼,不给答谢礼,就要欠人情,燕宁不想欠陈东雁任何人情,就把陈东雁排除了。 如此,就只剩下付黄贺了。 燕宁扭头,问桌边的念蝶:“我们出宫的时候,有没有把付黄贺的腰牌带出来?” 念蝶眨巴着眼,说道:“奴婢不知道啊,付大人的腰牌不是在小姐手里吗?” 先前付黄贺送主仆二人出宫,燕宁拿那个腰牌试探了付黄贺,之后又将腰牌给了念蝶,但回宫后,念蝶又将那个腰牌给了燕宁,让燕宁保管。 燕宁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搁在宫里,没带出来。” 念蝶不解:“小姐怎么忽然问起付大人的腰牌了?” “我想让人往宫里送封信啊,没腰牌怎么进宫?” “……” 念蝶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出声问:“小姐是要给陛下写信吗?” “嗯!” 念蝶笑道:“小姐想陛下了?” 燕宁甩给她一个大白眼:“说什么呢,初五那天陛下让王公公搬了两个大箱子,那箱子里装的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下雨前拿给燕朗的金子银子还有拿给李妈妈的缎子,都是从那里面拿出来的,当时想着一时用不到这么多,外面也不安全,我就又让陛下将箱子带进宫了,但现在府上又添了人口,马上我又要进宫了,还是多留些钱给燕朗妥当,我想将那两个箱子里的一半东西拿出来,放在燕朗那里,随用随取。” 念蝶并不知道当时那两个大箱子里装了什么,燕宁只跟燕朗说了,没跟她说,如今听了燕宁的话,念蝶大吃一惊:“那两个大箱子,装的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燕宁笑道:“是啊,陛下赏赐我的,我们可以放心的用。” “陛下为什么忽然赏赐这些东西给小姐?” 她一脸‘难道陛下喜欢小姐’的表情,笑着说:“小姐,陛下他……” “你想说陛下他喜欢我?” “是啊……” “先前跟你说的话,你愣是没记住,陛下喜欢的不是我,是有用的我,我若没用了,他连多看我一眼也不会。” “……” 一盆凉水泼到念蝶的身上,念蝶叹气:“奴婢知道了,奴婢又在胡说,小姐别介意,奴婢以后真的不会再说了。” 她怕燕宁生气,立马岔开话题:“小姐想往宫中送信,但付大人的腰牌又不在,那要怎么办呢?” 燕宁支着下巴摇头:“我也不知道。” 念蝶小声说:“不然奴婢去找一找付大人,请他帮忙?” 燕宁看着她:“他或许会对你动手动脚。” 付黄贺那个人,看着冷酷正经,但骨子里装着另一个坏人,就是不知道他只对念蝶这样,还是对别的女子也这样。 出来这么多天了,没听过付黄贺的负面评论,也没…… “咦?”燕宁忽然出声。 念蝶问道:“小姐,怎么了?” 燕宁抬了抬眉,说道:“念蝶,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是不是从来没遇到过付黄贺?” 怎么说付家也是很有名望的家族,那天遇到了陈东雁、陈鱼容、杨孝理、杨千悦、谢镜礼、谢尔丹,就是没遇到付黄贺。 依着付黄贺和杨孝理、陈东雁的关系,那天他不可能不在。 燕宁忽然想到那天君王说的话,在讨论姜国宣战的时候,她让君王提前做好准备,君王说,他早就安排好了。 或许,付黄贺在过年的时候,离京出城了,如今还没归。 燕宁开口:“念蝶,你去付家,找付黄贺,就说有事请他帮忙。” 念蝶也跟在燕宁身边很久了,从燕宁刚刚的问话里,念蝶也猜测出来了一二,念蝶说道:“小姐怀疑付大人不在归阳城?” “嗯,不过在不在跟我们也没多大的关系,就是他若不在,我们就没什么人能请了,你且去看看,看他到底在不在。” 念蝶点头,燕宁将信收好交给她,若是付黄贺回来了,刚好就帮上忙了,带着信方便些。 念蝶将信收好,去了付家。 现在还是下午,阳光明媚,付家在北街,但凡身居高位的人,都住在北街,念蝶坐马车过去,很快就到了。 可惜,敲响了付家的大门,却被告知,付黄贺不在,让她过两天再来。 念蝶想着,小姐果然料事如神,付大人还真的不在归阳城。 念蝶又拿着信回去,将这事告诉给了燕宁。 燕宁将信扔进炉子里烧了,她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既然无人能用,那我们自己进宫。” 皇宫不比别处,如果是在外面,派谁去送信都行,但皇宫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燕宁认识的人中,并没有几个人能自由出入皇宫。 她有腿有脚,也有进出皇宫的资格,还没到十五,她进去了也能出来的,就不麻烦别人了。 念蝶立马去取披风,将燕宁裹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燕宁就跟燕朗说了一声,免得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平白的担心。 燕宁说道:“我应该能在晚饭前回来,如果实在没赶回来,你也不必等我,先与李妈妈他们吃饭。” 燕朗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又跟一句:“其实不进宫拿那些东西也没事的,我手上还有不少的钱,应该够用了。” “等你入学,就不够用了,主要是过了元宵节四姐姐就进宫了,到时候深居宫中,很多事情做起来很麻烦,频繁的往外送银子,又怕被贼人惦记,但也不能把所有家当都放宅子里,又怕贼人偷,我拿一半放你这里,留一半在宫里,最为妥当。” “那你先前怎么不先放一半在宅子里?” “我……” 燕宁摸了摸头,也委实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只得苦笑道:“大概被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闪瞎了脑子。” “……” 听过闪瞎眼睛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闪瞎脑子。 燕朗无奈道:“你去吧,下次有事情做决定前,四姐姐可以先跟我商量一下的。” 言外之意是,你别独断,独断的后果可能就跟今天一样,要来一次亡羊补牢。 燕宁额头抽了抽,点头:“好,下次有事一定与你商量。” 燕宁带着念蝶,坐马车去了皇宫。 马车进不去,燕宁只好下马车,一路走进皇宫。 这几天不上朝,齐横元也不用处理折子,平时不是看书,就是研究九关九城的地图,甚至研究姜王叔以及姜国那边每个主力武侯们的作战特点。 王公公一直伺候在身边。 当外面的太监通传说,燕美人求见后,齐横元愕然一愣,觉得太监是不是在开玩笑。 王公公也觉得不可思议,对着失愣的君王说道:“陛下,奴才出去看看。” 齐横元回过神,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王公公走出御阳宫的大门,还真的在大门外面看到了燕宁,他当真大吃一惊,赶紧上前见礼:“燕美人。” 燕宁笑着问:“王公公,陛下在里面吗?” “在的,奴才领燕美人进去。” “不用通传哦?” “……” 王公公回身,跑到殿里向君王汇报。 齐横元雍容地坐在椅子里,目光扫向门口的方向:“燕宁当真进宫了?” “是的陛下,门外站的确实是燕美人,应该是有急事与陛下说。” 齐横元清冷的面目骤然一沉,他想到了三原关大捷之后,他和陈东雁以及燕宁一起从三原关回京,燕宁突然让他和陈东雁转去长亭关一事。 那一天她也是很急切,提出的要求让人很吃惊。 而这会儿,她突兀的进宫,难道她又看到了什么风云变幻? 齐横元稳着声音说:“让她进来。” 王公公应一声是,立马出去将燕宁带进来。 燕宁见到君王,刚要行跪拜之礼,齐横元先开口:“到朕身边来。” 燕宁神情微愕,却还是依言走到君王身边。 站定后,君王问她:“这个时候进宫,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他用着那双深而静的目光看着她,语气微沉:“姜国那边有什么异动?” 燕宁恍然回神,看着君王那张英俊又带着沉沉情绪的脸,意识到君王误会了。 啊,这可真是误会大了呀。 燕宁立马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陛下不必如此紧张。” “既无事,你这个时候进宫作甚?” 心中说着,朕哪里就紧张了? 就算姜国那边有了异动,齐国也早已做好应对。 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齐横元有自信第四战不管是姜国主动发起,还是齐国主动发起,最后胜利的一方必然是齐国。 只是若姜国这个时候有了异动,多多少少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 燕宁有些支支吾吾,原本进了宫,跟君王说一声,她要拿一半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出去就好了,反正那两箱东西赏赐给她了,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这是她的权力,也是她的自由啊。 可是经君王这么一误会,好像说出了自己的目地,显得…… 燕宁小声说:“妾来拿东西。” 君王不解,一时也没听懂,略显疑惑的看着她。 燕宁的声音越发的小了:“就……那两箱赏赐之物……” 齐横元终于听到了重点,也明白过来,她忽然进宫,是为了什么。 说不上来那个时候的心情,有些啼笑皆非。 他以为她进宫是因为姜国有了异动,却不想,她竟是为了…… 齐横元第一次尝受好笑的滋味,他站起身,说道:“跟朕来。” 齐横元将燕宁带到了一个偏殿,那两个大箱子摆在偏殿里。 “因为燕美人还没回宫,这两个箱子朕就先放在这里了,你是要把这两个箱子再带出去吗?” 燕宁摇头:“不是,妾就拿一半东西出去,燕朗马上要开学了,宅子里又添了车夫和园丁,往后用钱的地方肯定也不少,妾拿一半出去给燕朗,燕朗要用的时候,随取随用,另一半放宫里,备着以后用。” 齐横元没多说什么,这些东西赏给了燕宁,那就是燕宁的,她想如何处置,都是她的自由。 齐横元说道:“拿一半出去,也不少,你坐马车来的?” “是的陛下,马车在宫门外。” 齐横元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忽然说道:“马上到晚膳的时候了。” “……” 所以她更要快一点,好赶回去跟燕朗一起用晚饭呀! 但燕宁也听得出来,齐国陛下这句话的意思。 燕宁想装作听不懂,但抬头看着站在那里,明明不可一世,却又显得形单影只的君王,到底是心疼了,她开口道:“陛下,妾留下来陪你一起用晚膳?” “你不用回去陪燕朗吗?” “吃完饭我就回去,来的时候我也跟燕朗说过了,我若赶不回去,就让他自己先吃。” 齐横元心里极高兴,清冷的面容都覆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温柔。 他从不在宫里过年,是因为宫里太冷清了,他不喜欢。 父皇母后还在的时候,他当然都是在宫里过年的,后来父皇母后战死,皇兄继位,那个时候宫里也还有皇兄和皇嫂,只要有亲人在,这里就是家,他也都是在宫里过年的。 可后来,他们都走了,这偌大的后宫,对他来说,不再是家,只是一个冰冷麻木的宫殿,他要在这个宫殿里为父母兄长报仇,前殿的大臣们是臣,后院的妃子们是妃,看上去都是他的人,却不是他的家人。 他真正的家人,是谁呢?王叔或皇嫂? 他们当然是,但他们又不太是。 真正能成为他家人的人,得知他,懂他,让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待着,就能感到愉悦。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如今…… 齐横元看着燕宁,什么都没说,只伸出手,将燕宁的手扣在掌心中,拉着她回到了御阳宫的主殿。 齐横元没去书案前了,他坐在一个暖榻里,将燕宁抱在怀里,玩着她柔软的手指。 燕宁十分忐忑不安,她那么聪明的姑娘,如何不知道齐国陛下对她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呢? 可这样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利用,她就不知道了。 她希望那是十分利用,零分真心。 但若偏偏相反呢? 燕宁皱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她想告诉他,他不能喜欢她,也不能爱上她,因为她不是燕宁,她是木花嫁,是害死了他的皇兄、害死了齐国那么多将士们的罪魁祸首。 可她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燕宁心中悲痛,不是为自己,是为这个男人,她忽然倾身,将自己偎在了齐横元的怀里,两只手臂伸出来,搂住了他的脖颈。 齐横元没想到燕宁会有如此动作,整个人瞬间僵硬在那里。 他怔了片刻,眼睛眨了眨,这才缓慢的、一点一点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 第136章 齐容初 “陛下,你失去的一切,我会再帮你找回来,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不能让你的皇兄活过来,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安定的天下,让你重建家园,重组家庭,你没了父皇母后,没了长兄,但你还可以有妻妾,有儿女,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 燕宁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她只是想在这个时候,给这个君王一些温暖。 虽然,也许,可能,大概,他不需要她的温暖,但她做了,她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她做她该做的,却不知,她这样主动的投怀送抱,给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齐横元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掩住了那双深邃清冷的眼眸里的情绪,他伸手将燕宁搂住。 在这一刻,或者说,他一直一直,也在渴望着一个人,可以给他真正的温暖。 他十分清楚,身为一国之君,有很多女子都愿意给他这样的温暖,但他没有打心底里觉得温暖或者开心,那是因为,她们给的,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心没有产生过强烈的波澜,也没有真的体会过心动和开心。 如今,怀里的这个女子,什么都让他尝受了。 齐横元阖上眸子,只想拥住这片刻的温暖。 燕宁也没松开齐横元。 两个人安静的拥抱着彼此,却都没有任何情欲。 燕宁是压根没那种想法,齐横元则是不想让那些心灵之外的情绪,玷污了这个女子。 王公公自觉的没有跟进去,他立在屏风之外,隐约能看到屏风内两个人相拥的身影,他心想着,还好没进去,不然他就太尴尬了。 没多久,有宫女过来汇报,说晚膳准备好了。 王公公低咳一声,隔着屏风汇报:“陛下,燕美人,晚膳摆好了,现在就过去吗?” 齐横元猛的松开燕宁,他耳朵有些红,脸上更是布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但燕宁没注意,她一听到‘晚膳’二字,就先想到了宫门外的王大壮,她的思想在别处,也就没看到君王的异常。 “陛下,妾的车夫……” “朕让人通知他先回去,等用了晚膳,朕再送你回去。”又加一句:“还有那两个箱子里的一半东西。” 燕宁听君王这般说,也就放心了。 总不能让王大壮一直在宫门外等着她,不能吃饭,还要受冻,这么冷的天,冻坏了麻烦的还是她呀! 燕宁点头:“多谢陛下。” 齐横元拉着燕宁的手走出屏风,吩咐王公公差人去通知王大壮。 王大壮得到太监的传话后,也没耽搁,赶马车回了燕宅。 燕朗见王大壮一人回来,还是有些惊讶,问了几句。 王大壮也不太清楚宫里的情况,只把太监传达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小姐用了晚膳后回来,让少爷你不必等他。” 燕朗心想,看来是留在宫中陪陛下了,他没再多问,说道:“那我们便用饭吧。” 御阳宫里,齐横元和燕宁也在用膳,中途喝汤的时候,燕宁提到了付黄贺。 齐横元淡淡道:“朕让他去六关六城传达朕的旨意,元宵节那天会回来。” 又抬头看着她,问道:“你去付家找付黄贺干什么?” 燕宁说:“原是想请他帮忙进宫,帮妾拿东西。” 齐横元一听就懂了,问道:“你跟他很熟?” 不等燕宁回答,齐横元又来一句:“朕还以为,你跟陈东雁比较熟,若想请人帮忙,第一个想的人会是他。” 燕宁深知后宫嫔妃,不能跟君王身边的侍卫走的太近,付黄贺就算了,他是金卫军,可陈东雁是殿卫军,而不管是殿卫军还是金卫军,她都不能承认,她跟他们熟! 本来也不是很熟呀。 燕宁连忙道:“妾跟陈大人不熟的,私下里并没有结交。” “是么。” 齐横元掀了掀眉头,目光静静看着她:“你跟他不熟,他会把宅子卖给你?还给燕朗弄了那么好的一把剑。” “……” 陛下你在吃醋吗? 怎么感觉你这口吻,有些委屈。 一定是她想多了。 燕宁眨巴着眼,声音带着惊疑:“陛下你说宅子?” 上一次他就说她的宅子是陈东雁给的,她没想太多,如今看来,他话中有话。 燕宁反应过来,问道:“妾的那个宅子,原本是陈大人的?” 齐横元抿了抿唇,不接腔了。 燕宁看着他:“陛下……” “吃饭,吃饱了就回去。” “……” “你很喜欢那个宅子。” 说的是肯定句,不是在问她。 燕宁想了想,点头:“嗯,那宅子离圣哲学院很近,大小格局也特别适合,当时买的时候,陈大人说,那宅子是他朋友的,妾真不知道,那宅子居然是陈大人自己的。” “若知道,你还会买吗?” “……会。” 为什么不买啊? 是陈东雁自己的宅子,她就不买了吗? 这跟是谁的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是陈东雁自己的,还是他朋友的,她都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又不是免费拿的。 陈东雁卖的是便宜,但她也给了感谢礼了呀。 还有那剑,她也付了钱的。 燕宁真不明白齐国陛下问这问题的意义何在,不过他问了,她自然要回答的。 齐横元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也没再看她,吃完先一步离开桌子,吩咐王公公去拿一个新的箱子,之后让念蝶往新的箱子里装那两个箱子里的一半东西。 燕宁吃好也过来,齐横元把新箱子的钥匙给她。 燕宁笑着接过,又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语。 齐横元全程绷着脸,没理她。 燕宁撇了撇嘴,想着刚刚还好好的,转眼就摆一张臭脸,果然阴晴不定,极难伺候。 好在她也不用伺候他,这让燕宁又开心了不少。 燕宁在旁边看着,等东西拿的差不多了,燕宁亲自把新箱子上的锁孔锁住,之后宫人们将这个新箱子搬上御撵,齐横元亲自送燕宁出宫。 到达燕宅之后,御撵没进去,齐横元坐在那里也没动。 燕宁起身下了御撵,进宅子喊了燕朗和王大壮出来,将大箱子搬进屋,摆在了燕朗的卧室里。 燕朗和王大壮抬箱子进屋的时候,燕宁在向君王辞行:“陛下,你早些回去歇息,妾就不请你进去了。” 御撵四周封闭的很严,搭住窗扇的锦帘也纹丝不动,里面的男人什么神情什么状态燕宁也看不见。 燕宁说完那句话,等了半晌,不见里面的人有声音,她正要说第二遍,车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王德厚,回宫。” 王公公应一声是,立马驾着御撵,驶离燕宅门前。 送走君王,燕宁松了一口气,提起裙摆,转身进了门。 念蝶快速跟上。 这一夜相安无事的睡下,第二天也是风平浪静,燕宁没出门,窝在燕朗的屋子里,整理那一箱子的东西,一边整理一边记帐,全部登记入册之后,她将册子交给了燕朗,让燕朗对现在的经济状况有个大概的认知,也方便以后取用的时候,心中有数。 燕朗收起帐册,将大箱子藏在了柜子底下,他内力深厚,一般人想来他卧室偷东西,基本不可能。 虽然郭信与他住一起,但他相信郭信,不会偷这里面的东西。 而有了这个帐册,箱子里少了什么,他也能知晓,不会糊里糊涂的。 当然了,这个大箱子里装了什么,目前除了燕宁和燕朗以及念蝶外,燕宅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 燕宁昨天收了一个车夫和一个园丁,很快陈鱼容就得知了这件事情,她瞪着采焕,说道:“怎么就这么巧,我们刚打算鱼目混珠,也选好了杀手,要混到燕宅去当车夫,转眼燕宁就找到了车夫,她是不是不仅懂风云之术,还能看到别人的内心想法?” 不得不说,陈鱼容歪打正着,说对了。 燕宁确实能看到别人内心的想法,但是燕宁从来不用这个能力,因为太逆天,而且窥探别人的内心,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用过,也没打算用。 只不过,木家族人惨死,她也被毒死在姜国皇宫之后,她不再固执的不用那种能力,如果到了某种特殊的时刻,她也会用的。 这一次燕宁并没用能力,只能说碰巧了,让陈鱼容的恶计无处施展。 采焕皱眉道:“燕美人应该没那么大的本事,王大壮原本是宁家的人,先前是借给燕美人用,昨天宁家一行人去燕宅回拜年,把王大壮和他夫人给了燕宅,或许就只是巧合,只能说我们找的时机不对,小姐放心,没了这次机会,还会有下次机会的,燕朗要留在归阳城读书,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离开,我们有的是时间杀了他。” 陈鱼容觉得可惜,但也没有过多的愤怒。 她想到什么,淡淡冷笑道:“这次没成功就算了,反正过不了多久,燕宁应该要随陛下出征了,到时候,陛下不在,燕宁不在,看谁能为燕朗撑腰,那个时候,想要杀燕朗,就轻松多了。” 采焕点头:“小姐说的对,等陛下出征,整个归阳城就是小姐的天下了,到时候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 第二天是元宵节,燕宁带着燕朗去了宁家,齐横元去了皇太妃那里,皇太妃又带着齐横元去了齐王叔家。 在齐王叔家里,齐横元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孩子。 那孩子剑眉星目,面庞冷峻,给人很不一样的感觉,打小习武的齐横元,能从他身上读出一种铁骨铮铮之气,那是常年浸润在军营里才会养出来的一种气息。 齐横元问齐王叔:“这孩子是谁?” 齐王叔笑着说:“他是王叔收养的养子,叫齐容初,容初,快见过你王兄。” 齐容初对着齐横元本本分分见了个礼:“容初见过王兄,王兄安好。” 齐王叔收了一个养子,也过继了一个庶子,如今他既有嫡子,也有养子了,他满面红光,十分高兴,热情地跟齐横元说着齐容初。 “容初今年10岁,是边疆死去无名士兵的儿子,过年了嘛,王叔想到那些战死边关的将士们,心里难过,就派人去慰问他们的家属,却让王叔意外得到了这么一个孩子。 他父亲死在边关,母亲忧伤而死,抚养他长大的祖父又病逝,他小小的年纪,无处可去,就去了新兵营,只不过当时他年纪太小,新兵营不收他,他就每天砍柴送到新兵宫,时间久了,烧火的火头就非常中意他,破格把他带到了厨房。 他虽然没有正式入新兵营,却也在新兵营住了四五年,每天烧火,却练得一身绝好的功夫,王叔觉得,凭他这般天赋,留在新兵营真是可惜了,他虽然武艺不错,但文化不行,王叔不想埋没了这么一个人才,就把他收到身边养着,等他学业有成,一定能对陛下有所帮助。” 齐横元把玩着手中的杯子,看着齐容初,问了他一些问题。 都是寻常的问题,比如说,他的生父是谁,叫什么名字,战死在哪个边关,他的生母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没有别的亲人,他的老家是哪里等等。 齐容初每个问题都回答了,是真是假,齐横元尚不知道,等陈东雁进宫,齐横元就让陈东雁去查这件事情。 齐王叔把过继的庶子也介绍给了齐横元,十八岁的少年,看上去有些颓废,齐横元不大喜欢,但也没表现出来,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又跟齐容初说话去了。 比起那个转正的庶子,齐横元当然更喜欢齐容初,这个少年身上,有一股锐利之气,让齐横元看到了他的年少时候,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齐王叔见齐横元喜欢齐容初,脸上笑的越发开怀,看来王妃的主见是对的,收个有用的养子,确实比过继一个无用的庶子要有用的多,只要这个养子心思正能力强,他可以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吃完饭,齐横元将齐容初带在身边,出去了。 齐王叔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感叹道:“让我想起了兼修小时候,兼修小时候也经常跟陛下出去的。” 齐王妃说:“容初会把兼修失去的那一份补回来的。” 皇太妃坐在那里没说话,她伸手摸了摸肚子,眼眸垂下。 齐王妃转过头来与皇太妃说话:“开学之后,把容初和燕朗分到一起,让他二人坐的近一些。” 皇太妃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姐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燕宁并不知道齐王叔府上收了个养子,直到在舞阳河,不小心看到君王的身影,看到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很陌生,不认识,她这才问身边的刘宝罗:“陛下身边那个少年是谁?” 刘宝罗顺着燕宁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君王的身影,再瞥向他身边的少年,低声道:“我听我祖父说,王爷收了一个养子,年龄十岁,这么看起来,陛下身边跟着的,应该就是王爷收的那个养子。” “养子?” “是的,好像叫齐容初。” 燕宁和刘宝罗在花船上,这船极大,堪比三个花船的面积,人很多,到处都是灯笼,像十里长河一般,水上有舞水狮的,船上有文舞斗的,地面上各种稀奇古怪的游戏层出不穷,当真眼花缭乱,人影绰绰,一眨眼,她就看不到君王和那个少年的身影了。 旁边的燕朗忽然来一句:“那个少年不可小觑。” 燕宁、刘宝罗、刘玉婵都转头看向他。 燕朗说:“那少年武功不弱。” 刘宝罗诧异道:“隔这么远,你怎么会知道他武功不弱?” 燕朗说:“我就知道。” 刘玉婵问:“跟你比呢?” 燕朗看一眼刘玉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有机会我跟他切磋一下。” 元宵节这天比年三十还要热闹,可能因为过了元宵节,就要各种开工上学了吧,这一天的人特别的多,熙熙攘攘,进行最后的欢庆。 舞阳河上最吸引人的活动就是文武斗。 燕宁看了好几场了,不是她要看,是燕朗要看,燕朗喜欢看武斗,但文斗和武斗又是揉合在一起的,他们只能全部都看。 燕宁遇到了陈东雁和陈鱼容,也遇到了谢镜礼和谢尔丹,这都不奇怪,毕竟先前也遇到过他们。 最让燕宁意外的是,她当真看到了付黄贺。 付黄贺身边跟了一个女子,穿着蓝色的窄袖戎衣,模样艳丽,正低头与付黄贺说着话。 付黄贺一脸的笑意,看上去跟那女子的关系极好。 燕宁去看身边的念蝶。 两个人就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从地面上走过来,应该是要去参加文武斗的,两个人正打算上船,而他们则是刚要下船,毕竟玩了有一会儿了,他们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 念蝶也看到了付黄贺和那个女子,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儿奇怪的情绪,但情绪不大。 念蝶跟燕宁一样,没尝过情爱,对这种事情也不太灵敏,只是在付黄贺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往燕宁的身后躲了一下。 付黄贺看到燕宁一行人,愣了一下,若在宫里,自然要行礼,但在外面,就不需要这些礼节了,只打个招呼就好。 打完招呼,各自离开,却在经过念蝶的时候,他定住,出其不意的加一句:“忘记跟你们介绍了,这是我表妹黄靖琴,她已经订婚了。未婚夫是兰州关武侯手下副侯的儿子,等兰州关收回后,她就会去兰州关,与她的未婚夫完婚。” 他点到即止,说完看了念蝶一眼,大步上了船。 第137章 那一瞬间的心动 燕宁挑了挑眉梢,兰州关败亡之后,燕宾这个武侯被撤了职,全族流放,而新上任的武侯,叫黄旭荣。 以前没有深入打探这个黄旭荣的来历,如今不用打探,也能猜到他的身份,是付黄贺母亲娘家的人吧。 而付黄贺特意的介绍黄靖琴,说的还是她已经订婚之事,明显就是在说给念蝶听,让念蝶不要多想,误会了他和黄靖琴的关系。 燕宁又去看念蝶。 念蝶抹了抹脸,无语道:“小姐,你老是看奴婢做什么?” 念蝶和付黄贺之间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刘宝罗没有多想,只当付黄贺就是介绍一下,刘玉婵和燕朗更加想不到别的去,唯一多想的就是燕宁了,而燕宁想的,也确实是付黄贺的用意。 燕宁是看懂了,就怕念蝶没看懂。 这里人多,也不好挑明,燕宁只得道:“我不是看你呀,我是看你身后的热闹,好了,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我觉得街上的杂耍也挺好看,还有那狮子舞。” 其实街上的乐趣远不止这些,除了狮子舞,还有木马似的花船,用八匹马拉着,上面有跳舞的女子,还有琴师鼓手等,花灯、街灯这些东西就更多了,也有猜迷赢各种各样灯笼的。 燕宁其实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她只是想享受一下这样的热闹,一路只是走走看看,并不停留。 燕朗也对这些没有兴趣,他琢磨着要不要再去一趟武场,自初二那天去了一次武场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了,这都十几天了,燕朗实在手痒心痒,以至于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刘宝罗和刘玉婵虽然出生在归阳城,也在归阳城长大,自小就看惯了归阳城元宵节的热闹,但还是保持着很浓烈的兴趣。 刘玉婵最爱玩猜谜游戏了,每年的元宵节,她都能赢很多花灯,她喜欢看那些漂亮的灯笼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刘宝罗深知妹妹的爱好,在妹妹扯她衣袖的时候,她笑着对燕宁说道:“我们去玩猜谜游戏吧,玉婵喜欢,她喜欢那些花灯,我们赢一些给她。” 其实不用她们赢,刘玉婵自己也能赢,只不过人多还是热闹一些,也不能把燕宁姐弟二人晾下。 燕宁看了一眼刘玉婵,点了点头。 燕朗也看了一眼刘玉婵,小姑娘还是穿着一套红衣裙,她似乎很喜欢红色,站在这漫天的华彩之中,倾城绝美。 燕朗收回视线,跟着去了旁边一个花灯谜题铺子。 玩了一会儿,几乎把这个铺子前的花灯都赢光了,店家都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刘玉婵终于满意了。 她手中提着一个兔子花灯,刘宝罗手中提着一个凤凰花灯,燕宁提着一个蜈蚣花灯,燕朗提着一个喜鹊花灯,念蝶提着一个七星瓢虫花灯,郭信提着一个燕子花灯,南秀提着一个荷花花灯,琼月提着一个仙女花灯。 几个人拎着花灯,簇拥着往前走去。 经过另一个铺子的时候,燕宁看到了君王的侧脸。 此刻君王的身边不仅仅跟了齐容初,还有杨千悦,陈鱼容,甚至还有陈东雁,倒没看到杨孝理的身影。 燕宁默默的想,杨孝理是不是在跟宁素素约会呢? 君王和杨千悦站在一起,两个人对着谜题,杨千悦一脸兴奋,君王面带微笑,陈鱼容和齐容初跟在后面,看不见陈鱼容脸上的表情。 燕宁看一眼之后就收回,而就在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君王似乎心有感应一般,侧头往她站的地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齐横元略显诧异,随后面孔恢复到温润,视线往下,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蜈蚣花灯。 燕宁则是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之后快速收回视线,走进人群之中。 齐横元收回视线,杨千悦则是朝后看了过去,问道:“横元哥哥,你刚在看什么?” “没什么,选中哪个花灯了吗?” “嗯,选中了,就那个比翼双飞花灯,横元哥哥帮我赢过来哦。” 齐横元看一眼谜题,写下谜底,店家揭密答案,笑着将比翼双飞花灯递给了杨千悦,并笑着说:“赢了这个花灯,你们一定能够长长久久,比翼齐飞。” 杨千悦拿着花灯,笑的特别开心,因为店家会说话,又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让丫环香洁又给店家打赏了一笔钱。 陈鱼容看一眼那个花灯,又看一眼杨千悦,什么都没说,眸中滑过一丝冰冷。 齐横元对于店家说了什么并不放在心上,陪杨千悦逛了一会儿之后,他一个人离开了,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他就带了王公公一个人,其他人都没带。 燕宁一行人逛累了,找了个夜店吃东西。 吃完东西,燕朗站起身,说道:“四姐姐,我去一趟武场,结束后直接回家,你也不要玩太晚,早些回去休息。” 又对着刘宝罗和刘玉婵姐妹行了个退礼:“燕朗先告辞了,今天我很开心。” 他将刚刚提着的喜鹊花灯递给刘玉婵:“知道你喜欢,我拿了一路,也不敢碰它,现在送给你,你拿回去玩吧。” 刘玉婵站起身,接过花灯,小声说道:“我能跟你一起去武场吗?” 燕朗骤然一愣。 刘宝罗很纵容刘玉婵,笑着说:“燕朗,玉婵想去,你就带她去,等你们从武场出来,你先送她回家,你再回家,怎么样?” 燕朗下意识去看燕宁,刘宝罗说道:“别什么事情都让你四姐姐给你拿主意,你愿意就带着,不愿意就算了。” 燕朗连忙道:“我愿意的。” 刘宝罗笑着说:“那你们就一起去,花灯留着,我会帮玉婵带回去的。” 燕朗说了一声好,对着燕宁和刘宝罗行了个退礼:“四姐姐,刘姐姐,那我就先带玉婵妹妹走了。” 刘宝罗冲他挥了挥手。 燕宁叮嘱:“照顾好玉婵妹妹。” 燕朗点头:“嗯,我知道的。” 燕朗带着刘玉婵离开,郭信和琼月也跟着离开。 燕宁和刘宝罗又坐了一会儿,二人分开,刘宝罗回家,燕宁也回家,因为刘玉婵喜欢花灯,故而,所有的花灯都给了刘宝罗,让刘宝罗带回家给刘玉婵玩。 燕宁和念蝶穿过热闹的街道和人群,朝着燕宅的方向走。 经过最后一个花灯铺子,看到了孑然而立稳稳矗在那里的君王。 燕宁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四周,四周比较僻静,这里是拐入圣哲学院前的最后一条闹市街,而这个铺子也是最后一个铺子,铺子前的花灯,只剩下一个了,眼瞅着店家要收摊了。 君王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王公公。 两个人都是寻常人的打扮,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君王站在铺子前,微抬下颌,正看着挂在那里的最后一个花灯。 燕宁也往那个花灯瞅了一眼,不是很特别的花灯,就是每个花灯铺子前都会挂的一种圆镜花灯,因为太普通,也太寻常,就没什么人去选,几乎每个花灯铺子前的这种花灯都会被遗弃,变成剩下的那一个,被店家再带回去。 燕宁收回视线,在宫里碰到君王,自然要行礼打招呼,在这里就不必了。 燕宁装作不认识,直接走过去。 却不想,经过君王身边的时候,君王忽然伸手,将她拉住。 燕宁吃惊之余,人跟着停下。 君王转头看她:“没看到为夫在这里吗?” 燕宁:“……” 她分明看见了,这会儿却一副刚看见的样子,讶异道:“啊,夫君,你怎么在这里?” 齐横元懒得搭理她这副样子,扣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猜了一个谜题,赢了那个花灯,亲手将花灯取下来,塞她手里,然后转身,一声不吭的走了。 燕宁:“……” 她看一眼齐横元离开的高大背影,再看一眼手中的花灯,整个人迷茫不已。 齐国陛下是专门等在这里,送她花灯的? 要送就送好看一点儿呀,怎么送这么一个…… 她抬头去看花灯铺子,店主已经在收摊了。 她再转身,往后面去看那些整齐划一的花灯铺子,有个别的也在收摊,但也有很多比较大的花灯铺子还摆在那里,架子上还挂着很多好看的花灯。 燕宁默默抿唇,提着那个花灯向前。 收好摊的店主忽然来一句:“夫人,你真是嫁了一个好夫君啊。” 燕宁刚从那个铺子的位置走过,听到店主的话,她又停住,望着店家,问道:“店家怎么知道我的夫君很好?” 店家笑着说:“他能亲手做花灯送你,怎么不好呢?但凡疼爱夫人的男人,都会做这种浪漫的事情,我在这里卖花灯很多年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看你刚刚对你夫君不理不睬的样子,想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但不管有没有吵架,他亲手做花灯送你,你也就原谅他吧,夫妻和和睦睦,家庭才能幸福美满呀。” 燕宁:“……” 这花灯是齐国陛下亲手做的? 莫名的,心口猛然一动。 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提着裙摆,大步追了过去。 齐横元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当然不是喊他名字,而是喊他夫君,这里已经远离闹市区了,他的御撵停在街口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正往那里去,坐御撵回宫。 夫君这个词,是很多夫人的专属称呼,不一定是喊他,但他就是有感觉,那个喊夫君的女子,喊的就是他。 他转过身,在暗淡又充满了冷清气氛的街角,看到了朝他飞奔而来的她。 她的长发飘曳而起,眼睛黝黑透着闪亮的光,他送给她的簪子别在她的发髻间,鲜艳妖冶,时不时的跳跃一下,是被风刮的,还是被她奔跑的姿势颠簸的,齐横元不知道,齐横元只知道,那一抹微红,像破开天际的娇阳,洒落他的心底,令他的心底也开出了艳阳之光。 她是那样的娇弱,一件青色披风,一袭青色长裙,在风中摇摆,好像随时能被风吹到天上去。 齐横元面色紧了紧,不等燕宁跑到跟前,他已经迈开步子,大步向前走向她。 她几乎没停顿,一股作气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发丝和清香像柄利剑,穿刺过他坚硬的心房,在那里骚动着他这颗高贵而不可一世的心。 齐横元伸手搂住燕宁的纤腰,将燕宁紧紧按在怀里。 他垂眸,眼睛落在燕宁轻轻飘起的发尾上面,没说话。 燕宁则是喘息着开口:“夫君,谢谢你,花灯我很喜欢。” 他嗯了一声:“你喜欢就好。” 他没说那个花灯是他亲手做的,她也没提,在短暂拥抱了她一会儿之后,他松开她,伸手将她耳边落过来的长发理到耳后,骨骼分明的指尖在那柔软的耳朵处摩挲了一下。 那里太敏感了,燕宁忍不住一阵颤栗,耳朵上染了绯红。 齐横元静静的看着,黑眸内流蹿起一层暗涌,他手指顿住,又用力揉了一下,眷恋不舍的收回手。 “明天记得回宫。” “嗯,等妾把燕朗送去圣哲学院,妾就会回宫。” 齐横元很想问她,你要送朕什么礼物,但最终没说,他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向御撵。 等君王坐稳,王公公远远的向燕宁点了一下头,驾着御撵往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燕宁怔怔的站在那里,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她伸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默默的叹息一声。 齐国陛下太坏了,他在诱她心动。 这个男人,想要捕获一个女子心的时候,自然魅力四溢,温柔又强势,他不允许你拒绝,一点一点吞噬你的心。 为王者、为帝君,他野心勃勃,志在一统天下。 为男人、为夫君,他也野心勃勃,誓要问鼎她心中最高的位置。 她若是真正的燕宁,会毫不犹豫的接纳他,毕竟,君王的爱,不要白不要啊,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了自己,她都会把这个男人牢牢抓在手心里。 但她不是真正的燕宁。 燕宁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花灯,这么普通,这么平凡,怎么就出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的手呢? 第138章 旗鼓相当 御撵离开好大一会儿之后,燕宁还站在那里,对着手中的花灯发呆。 念蝶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过去喊一声:“小姐,你发什么呆呀?” 其实念蝶很高兴,觉得刚刚小姐奔向陛下的样子,十分顺眼。 她觉得陛下对小姐很不一样,陛下肯定是喜欢小姐的,但小姐天天说,陛下对她的喜欢,只是因为她有用。 念蝶分明看得出来,不是那样的。 虽然念蝶没接触过君王,不知道君王在对待一个对他有用的人,以及在对待一个他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肉长出来的心脏,是能分辨出真伪的。 虚情的好,与真心实意的好,只要用心去看,就会看出来不同。 小姐之所以老是说陛下因为她有用,这才对她好,是因为小姐本身就排斥陛下喜欢她的这种观念。 她打心底里不接受,所以一直强调,陛下只是因为她有用,这才喜欢她,时间久了,她自己也信了。 念蝶知道,小姐一直都在敷衍陛下,看上去亲热无比,夫君夫君的叫,其实叫的没有一点儿感情。 小姐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不开窍,不融化。 可刚刚,小姐害羞了呀! 念蝶很高兴,如果小姐愿意接纳陛下,她自觉着后宫就没有陈鱼容和杨千悦什么事情了! 身份高贵又如何,青梅竹马又如何?陛下不喜欢呀! 念蝶在想什么,燕宁并不知道,燕宁在念蝶喊了那一声之后,慢慢抬起脑袋,视线落在念蝶身上,下意识开口:“这花灯……” “既是陛下亲手所做,又是陛下送给小姐的,自然要把它带回去,挂在小姐的屋檐下。” 念蝶一把夺过那个花灯,就怕她家小姐一时脑抽,将花灯给扔了。 这可是陛下亲手做的呀! 普天之下,谁能有这种恩宠,得到陛下亲手所做的东西呢! 小姐可千万别不知好歹,将花灯给扔了,她才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念蝶夺过花灯之后,对着燕宁道:“小姐,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天色越来越暗了,好像也越来越冷了。” 燕宁的思想不专注在那个花灯上面了,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些凉意,她拢了拢披风,点头说:“走吧,回家。” 晚上在宁家用的晚饭,吃完饭后,在宁家陪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一阵子,之后所有人都去街上凑热闹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老了,腿脚不好,坐马车看了一圈街上的热闹之后就回去了。 宁维泽和桃氏想夫妻二人自己玩,等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离开,他二人就跟着走了。 宁维仁和许氏也相亲相爱的走了。 宁素素拉了燕宁,也跟着离开。 剩下的人一起逛着。 但是宁素素将燕宁拉走之后,不多时就遇到了刘宝罗姐妹,宁素素又说想陪弟弟妹妹,便又离开了。 但宁素素并没有回到家人们身边,而是去了金梅阁。 她倒也不怕被人看见,看见了就说是去买东西的。 熟门熟路去了后院,推开一间屋子的门,果然看到了杨孝理。 杨孝理在做花灯,听到开门声,抬头朝门口看过去,看到宁素素进来,他冷酷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正在给你做花灯。” 宁素素关上门走过来,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看着杨孝理忙碌。 杨孝理将花灯做好,递给她。 宁素素接过来,看一眼那个花灯的模样,是一朵兰花,她素来最爱的就是兰花了。 杨孝理是懂她的。 宁素素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杨孝理。 杨孝理挑了挑眉,问道:“送我的礼物吗?” 宁素素点头:“我从平津买的,觉得挺适合你,就带回来给你了,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杨孝理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将帕子揭开,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红色剑穗,剑穗中间又用针线缝进去了一个平安符。 他抬起手指,摸了摸那个平安符,问道:“是你……” “我在平津一个寺里求来的,听说很灵验,你带着,不管有用没用,至少心里能踏实。” 杨孝理伸手将宁素素搂到怀里,对着她的额头亲了一下,他低低的说:“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他松开宁素素,起身去拿了自己的佩剑,取下旧的剑穗,将新的剑穗挂了上去,之后他将剑放下,回到宁素素身边,看着她说:“想出去走走吗?” 宁素素垂了垂眼:“我们能这样一起出去吗?” 杨孝理说:“为什么不能?” 宁素素叹气,她的家世一般,而他的家世显赫,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走在一起,很难不让人起疑。 年轻男女恋爱的人有很多,家世相当的,基本不用顾虑什么,想走一起就走一起,想让别人知道,就让别人知道。 可她和他不行。 宁素素没有直接说明,而是道:“我不想出去,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我去平津过年,小半月没回来呢,你不想我吗?不想跟我单独待一会儿吗?” 杨孝理拉住她那只没有拿花灯的手,将她搂到怀里,他轻声说:“我当然想你。” “那我们就不出去了。” “元宵节很热闹,我想带你出去看看。” “我不是外地人,打小就在看元宵节,看了这么多年,也看腻了呀,如今不想看了,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杨孝理笑着说:“你才十五岁,就算从五岁开始看元宵节,也只看了十年,这就腻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你看我一辈子,不得腻成什么样。” 宁素素捂着嘴笑起来。 杨孝理顿了一下,也跟着笑,软化了他俊冷的轮廓。 宁素素看着他,痴迷道:“不会腻的,永远都不会腻,倒是你,看我一辈子,会不会腻啊?” “我也不会腻。” 宁素素搁下花灯,低头去亲杨孝理。 杨孝理低咳一声,抱起她穿过屏风,坐在了后面的大床上。 相爱的两个人,一染上情欲,就会难舍难分,不管外面再繁华热闹,不管外面再多姿多彩,都不及他们对方眼中的一方情色。 宁素素和杨孝理在房中待了三个多时辰,杨孝理虽然禁不住宁素素的诱惑,但保持底线,不碰她身。 两个人只是相拥着说一些情话,杨孝理安静的听宁素素说她在平津过年的趣事,时不时的两个人陷入亲吻里不可自拔。 恋人之间相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杨孝理和宁素素都没有感觉,外面已经灯火渐熄,远处的热闹也渐渐的静了下来。 杨孝理哑着声音说:“你要回去了。” 宁素素舍不得他,抱着他不丢。 杨孝理笑道:“以后我们能天天见面的,你若想我,随时来这里,我都会陪你。” 宁素素又去亲他,杨孝理按住她的头,气息灼热:“素素,听话,来日方长,等我娶了你……”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后面那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一把拉起宁素素,又拿起那个花灯,走出房门。 杨孝理将花灯塞到宁素素手里,对她道:“可以让你的丫环知道我们的事情,你每天一个人来,我也担心,多个丫环跟着,我能放心。” 宁素素咬了咬唇:“我是怕秋纹多嘴。” 杨孝理心想,总要慢慢让你身边的人知道我们的事情啊,总不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的,我不喜欢。我想跟你一起走在大街上,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逛街吃饭。 杨孝理问道:“你一个人离开,你的丫环不担心?” 宁素素说:“我把她打发回去了。” 杨孝理不赞同:“这样不好,下次你再过来,带着她。” 宁素素没应这话,她的丫环没跟着她,杨孝理自然亲自送她回去,好在这个时候有些晚了,街上的行人不怎么多了,两个人有时候并排走在一起,有时候一前一后,倒也没让人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就这样一路走到宁府门前,杨孝理停住脚步,宁素素提着花灯去敲门,转头看杨孝理,杨孝理隐在了对面宅子的阴影里,见她看过来,他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宁府门打开,宁素素提着花灯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时候,她扭头朝门外看,看到杨孝理还站在那里,沉默如山,像永远的屏障。 那一刻,她真想飞奔出去。 但她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艰难的收回视线,走进庭院。 宁府大门在身后合上。 杨孝理从阴影里走出来,看着那道门,微微的叹一口气,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子,越发的忧愁。 她只知道撩他,哪里知道他的痛苦。 燕朗带刘玉婵去了西街的武场,还是他大年初二去的那个街头武场,先前齐横元交待过,所以燕朗来了后,没有收钱,他一报名字,登记官立马拿了对战的令牌给他,又客客气气的将他送走。 刘家是文臣,家中没有人学武,基本全是文官,又加上刘玉婵是府上最小的嫡孙,大家都特别宠爱她,并没让她来过武场,在归阳城生活了十一年,也是头一回来,备感新奇。 她东瞅西望的,燕朗好笑,说道:“你不要说,你从来没来过武场啊。” 刘玉婵说:“我确实没来过啊,这不奇怪吧?” 燕朗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不奇怪,你在归阳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进过武场!” 刘玉婵抿了抿小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刘家多数都是读书人,府上没人练武,自也没人来武场,没人来,又怎么会带上我呢?我是第一次来呢。” 燕朗:“……” 他的脑海里忽然诡异地浮出了一句话:小姑娘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啊呸,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不单刘玉婵是第一次来,琼月也是第一次来,郭信也是。 三个人都好奇的东看西看。 燕朗看一眼手中的腰牌,是蓝色的,也不知道这一次切磋的对手是谁。 他需要等待,就把刘玉婵三人带到了君王上次用的包厢。 燕朗随时随地想来武场,自然就把那个钥匙随时随地的带着。 他掏出钥匙,打开包厢的门,带刘玉婵三人进去。 刘玉婵问道:“你在武场里还有专门的包厢啊?” 燕朗不想多说,嗯了一声:“我四姐姐心疼我,就给我花钱弄了一个包厢。” 燕朗将炉子点着,屋内稍微暖和了一些。 两个人围着炉子聊天,琼月和郭信离了一些距离,也围在炉子边上。 两个人聊的都是武场的事情,燕朗将自己知道的武场的一些规则说给了刘玉婵听。 刘玉婵挑眉:“你比武的时候,我不能去看?” “是不能看的,不过也有例外,上次有人去了二楼,但那是身份显赫之人……” 说到这,停住了。 他看向刘玉婵,又解释:“我不是说你身份不够显赫。” 刘玉婵笑道:“我知道。” 原来二楼也可以去的呀。 那她要看燕朗比武。 包厢门被敲响,跟上次一样,有个小厮过来通知燕朗,他可以去比武场地了。 燕朗说了谢谢,关上门,交待刘玉婵好生待在这里。 刘玉婵表面上乖巧听话,应下了,但在燕朗离开之后,她就偷偷的去了二楼,郭信和琼月拦不住她,又不敢离开,只得守在包厢里。 凭刘玉婵是刘国相嫡孙女的身份,自然很容易就上去了。 二楼有专门的包厢,可以看到比武场地上的情景。 刘玉婵趴在那里,看到燕朗出现,笑了一下。 燕朗来到比武场地之后,看到了与他切磋的对手,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少年。 如果他没记错,是先前跟在君王身边,听说是齐王府的养子,那个叫齐容初的人。 齐容初不认识燕朗,递交了蓝色令牌之后,上了比武场地,他站在那里挑选兵器。 燕朗也递交了蓝色令牌,上比武场地挑选兵器。 齐容初选了一把剑,燕朗也选了一把剑。 两个人选好兵器,各自拱手作揖,互相介绍身份。 燕朗报完名字,齐容初微微一愣,他略显疏离冷淡的目光在燕朗身上定了一会儿,心想着,他就是燕朗吗? 他有个姐姐,叫燕宁,帮助齐国陛下连续三次打败姜国。 他的养父王爷想让他接近这个人,学习燕宁的一身本事。 齐容初垂下眸子,拿着剑往后退开,比武开始,各自点到为止,没有第一次跟陈弘对战时的凶险和剑拔弩张,两个人都没想去伤了对方,或是赢了对方,这一次只是寻常的切磋,却让两个少年同时心头一震。 燕朗感觉齐容初藏了很多实力,齐容初也第一次领教到那么霸道的内功,他学艺多年,师承有名的武侯,所学皆是上乘武功,但也没有练到如此霸道又炉火纯青的内功,这个少年只比他大了一岁,竟就拥有了这种无可抵挡的内功。 比武切磋结束,两个人又是拱手作揖,燕朗说道:“承让了。” 这一次比武切磋,燕朗胜。 齐容初冷淡道:“你内功不错,输给你不丢人,希望下次我们还能切磋比试。” 燕朗笑着说:“我觉得你的实力远不止这些,下次若还有机会比试,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齐容初内心惊了一下,他确实刻意隐藏了实力,但以他的本事,很少有人能看出来,除非比他厉害的多,不然是不可能看出来他隐藏了一部分武功的。 齐容初眯了眯眼,说道:“你应该也隐藏了实力。” 燕朗笑道:“只是比试嘛。” 齐容初有些不满了:“既是比试,你自己都隐藏了实力,为什么要让我全力以赴呢?” 燕朗笑道:“你别生气,虽然只是比试,但武场存在的意义是让我们可以增进武艺,第一次与你比试,我也不知道你的水平,不敢发挥太多实力,如今我知道你实力不弱,性子也好,不是那种争胜的人,那下次咱们都全力以赴如何?”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我也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让我的武艺能够再上一层楼。” 练武之人,有时候会遇到突破不了的瓶颈,这不分年龄,不分阶段。 凭燕朗这个岁数,武功练到这个火候已经很厉害了,但他不满足现状,他还想再厉害一些,虽然四年的流放很苦很苦,但他却在那四年的流放生涯里,获得了更加霸道的内功,如今来了归阳城,如果没有旗鼓相当或者说,有个他想要战胜的对手,他就很难再更上一层楼了。 上次与陈弘比试,燕朗其实还小小的期待,想着陈弘能助他突破一层楼,但陈弘的性子太不好了,一味争胜,又对他有很大的敌意,不是陪他练武的良友。 但眼前这个齐容初,就很适合了,就看他答应不答应。 齐容初正愁没机会接近燕朗呢,听了燕朗这话后,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好,下次若有机会再一起比试,我全力以赴,你也全力以赴。” 燕朗笑道:“一言为定。” 齐容初应该是个不爱笑的人,他的脸有些冷冰冰的,对谁都不热情,对谁也不亲厚,看到燕朗笑了,他努力扯了扯唇角,只扯出一个弧度而已。 燕朗将剑还回去,跑到包厢找刘玉婵。 推开包厢门,刘玉婵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郭信和琼月守在一边。 燕朗问刘玉婵:“无聊吗?” 第139章 相约兰州关 刘玉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燕朗就觉得有些冷落了她,心里有些愧疚,他走上前,说道:“武场就是有些无聊,不过我比试完了,我们回去吧,顺路给你买个东西。” “买什么?” 燕朗其实也不知道要买什么,就是想让她开心,那么一说。 燕朗顿了一下,问道:“你想要什么?花灯?” 她好像极喜欢花灯。 刘玉婵嘟了嘟嘴:“我已经有很多花灯了,再多我就不喜欢了。” 燕朗挠挠头,说道:“首饰衣服?” 刘玉婵说:“我缺那些吗?” 燕朗:“……” 她好像还真的不缺。 燕朗绞尽脑汁,想不到能送她什么好,还能让她开心,只得摊了摊手:“我想不到能买什么送你。” “非要买吗?你会亲手做东西吗?” 燕朗当然会,他会的还很多。 燕朗说:“我编个小兔子送给你好不好?” 刘玉婵问道:“用什么编?” 燕朗说:“草绳花绳都行,你想漂亮一些的话,就用花绳编。” 刘玉婵说:“用花绳编。” 燕朗点头:“好,我们出去买花,然后我编给你,就当是元宵节送你的礼物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去,郭信和琼月跟上。 西街上没什么卖花的铺子,两个人带着书童和丫环,绕到了南街,这个时候南街不怎么热闹了,好在卖花的铺子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燕朗从花铺里挑了一些适合做编织物的花草,付钱之后,找了一个安静的亭子,坐在那里编兔子。 他一个男孩子,又是练武之人,没想到手还挺巧,刘玉婵看他手指灵活的将那些花绳折折弯弯,再配合着草绳,没一会儿,一个兔子形状的编织物就出来了。 刘玉婵佩服道:“燕朗,你好厉害啊,武功那么好,手工也这么好,你怎么会编这种东西呢?” 燕朗坐在那里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编织手上的东西,上一次送给刘玉婵的银镯子,花的是他四姐姐的钱,这一回虽然买东西也是花的四姐姐的钱,但礼物却是他亲手做的,他十分用心。 听了刘玉婵的话,他分神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兰州关的孩子们都会编这个。” 刘玉婵就开始向往:“兰州关好玩吗?” “那要看你如何看待好玩这个词了,对我来说,我觉得挺好玩的。” 刘玉婵说:“等兰州关收复了,我也去转转,你觉得好玩的话,那应该就很好玩。” 燕朗没应这话,兰州关何时能收复呢?他不知道,他垂下头,再次认真编织手上的东西。 编好,他将小兔子递给刘玉婵。 刘玉婵接过,反反复复把玩着,非常喜爱,她问燕朗:“你想要什么礼物?” 燕朗摇头:“我不需要礼物,上次你送给我的笔墨纸砚非常实用,往后我也能用,别的就没什么需要的了。” “怎么会没需要的呢,衣食住行那么多方面,肯定有你需要的。” 燕朗真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的,他要做的是两件事情,增进武艺,学习知识,增进武艺的话,要有武器,他已经有了,学习知识的话,需要笔墨纸砚和书,他也都有了。 如果非要再加一个东西的话,那就是再添一把刀,如此就完美了。 他不擅刀法,但他打小是刀法和剑法一起学的,流放的途中,他的功力得到了提升,于是就跟着父亲多学习了刀法。 虽然刀法跟剑法比起来,还是弱了一些,但跟同龄人之间别的刀客相比,他的刀法应该也算厉害的,多把刀,把刀法和剑法都练起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但是要买刀,就得买名刀,既是名刀,就要花很多钱,以他和刘玉婵如今的关系,还不能让她破费花这么多钱。 燕朗说道:“我现在真没什么需要的。” 刘玉婵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到他头上的束发带,她想到个好主意,说道:“我送你一个束发冠吧,明天就开学了,你去学校报到的时候就把束发冠戴上。” 燕朗:“……” 束发冠这种东西,是能随便送的吗? 总感觉跟女子香帕差不多,代表着不一样的含义。 燕朗看着刘玉婵,没从刘玉婵脸上瞧出来什么特别的表情,想着可能是他想多了。 刘玉婵非要送他礼物,他不要束发冠,她也还会想别的送,燕朗伸手摸了一下头上的发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一个束发冠,索性点了头:“好,随便买一个就行了,不需要太贵的。” 刘玉婵笑着拨弄了一下那个花绳兔子,说道:“不买太贵的,买太贵的给你,你可能都不会戴。”又跟一句:“等哪天我去兰州关了,学会了编织这些可爱的东西,我也编一个送给你。” 燕朗不会想到,刘玉婵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跟他约定,相约兰州关。 燕朗对刘玉婵有些心动,但他知道,刘玉婵不会喜欢他。 在齐国,武侯的地位很高,但因为武侯太多了,多的像摆地摊,这地位也就显得平平无奇。 军功高的武侯,再加上有些身世的人,就显得格外尊贵,比如陈家,比如付家,比如杨家。 而在这显赫的武侯世家之上,还有一个不可超越的存在,那便是一国之相。 国相在齐国的地位,仅次于君王之下。 刘国相还是三朝国相,伺奉了三代君王,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身为刘国相的嫡孙女,刘玉婵的身份,可想而知,有多尊贵。 燕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守边的武侯,他深知,他是不可能跟刘玉婵有结果的。 他的喜欢和心动,也只能适可而止。 他没想过他和刘玉婵能有未来,也就没去多想刘玉婵的话。 燕朗说道:“你想学这些编织的东西,不用去兰州关,我也能教你的,再者,归阳城肯定也有懂这些手艺的艺人,你只是没遇到罢了,等哪天我遇了,我带你去学。” 燕朗指了指石桌上没用完的花绳草绳:“我先带回家,明天开学之后,课业不重的话,你去我家里,我教你编一些简单的东西,我家离圣哲学院近,家里仆人也多,你去了一定不会无聊。” 说完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有些晚了,我们就不耽搁了,买了束发冠我就送你回去。” 刘玉婵也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色,确实有些晚了,热闹的街道一点一点变得冷清,她不再耽搁,先迈步走出亭子。 燕朗把装花绳草绳的篮子递给了郭信,他跟着刘玉婵一起走出亭子。 郭信抱着篮子跟上。 琼月提着花灯跟上。 刘玉婵进了一个店铺,买了一个束发冠,出来后将装着束发冠的盒子递给燕朗。 燕朗接过顺手塞进了袖兜里,对她道:“走吧,送你回家。” 刘玉婵问道:“你不看看吗?” 燕朗说:“我回去了看。” 刘玉婵说:“没让你进去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燕朗看她一眼,垂眸说道:“我肯定会喜欢的。” 刘玉婵笑起来,蹦蹦跳跳的往前面去了。 燕朗看她一蹦一跳的样子,当真像个小兔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燕朗比刘玉婵高,又加上习武,腿脚利索,不管刘玉婵是蹦还是跳,燕朗总是能够与她保持着一人的距离,不近不远,她一回头,准能看见他。 刘玉婵蹦蹦跳跳一会儿之后,安静下来,跟燕朗并排走着。 刘玉婵忽然开口说:“我今天看到你比武的样子了。” 燕朗微微一愣,啊了一声:“你在哪里看的?” 刘玉婵调皮道:“二楼啊,我把我祖父摆出来,他们就让我上去了,二楼有好几个可以观看比武场地的包厢,我进了其中一个包厢,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你的对手。” 燕朗想到齐容初,脸上露出笑容:“他是个厉害的对手。” 刘玉婵说:“你也很厉害的。” 燕朗看向刘玉婵,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小姑娘语气里的爱慕和崇拜,一定是他听错了。 燕朗脸庞有些红,好在他才在归阳城住了半个多月,皮肤的颜色还没有恢复过来,又是晚上,倒没让人看到异样。 他低咳一声,说道:“比起燕云哥哥,我还差的远,不过好在我现在也有了一个像样的对手,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会变得更厉害的。” 刘玉婵好奇道:“在舞阳河的时候,你怎么一眼就觉得齐容初很厉害呢?那个时候你不认识他,也没跟他比武切磋呢。” “直觉吧。”燕朗说。 练武之人,尤其在武艺方面有些领悟之人,在看到另一个深藏不露的武者的时候,第六感就会很强烈。 刘玉婵不懂武,无法理解燕朗说的直觉,她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燕朗将刘玉婵送到刘府门口,看着刘玉婵进去了,他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家。 燕宁一直在后院等着,燕朗回来后,先去见了燕宁。 燕宁知道燕朗平安将刘玉婵送回了刘府,燕朗也完好无损的回来,燕宁就放心了。 燕宁说:“很晚了,你去睡吧。”又顺口问一句:“今天在武场,没发生上次那种不愉快的事情吧?今天的对手是谁?” 燕朗说:“今天的对手是齐容初,我们比试的很契合,齐容初是个不错的对手。” 燕宁一听‘齐容初’三个字,表情微惊,问道:“齐容初?” “是的,他挺厉害的。” 燕宁看一眼燕朗,从燕朗的神情和语气里,她能听出来他对齐容初的喜欢。 齐容初是齐王叔收的养子,那也是齐王妃的养子,是养在齐王妃名下的。 燕宁并不知道燕家人在流放途中遇到的那些杀手来自齐王叔的手笔,她猜着可能是姜王叔派来的,就算不是姜王叔派来的,她也没联想到齐王叔的身上去。 但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情,只要齐王妃还在,只要齐王妃还姓陈,燕宁就觉得来自齐王府的人,得警惕。 齐容初是齐王府收养的孩子,他若想在王府过的好,必然要事事依着齐王叔和齐王妃,若是他二人随便哪一个人生了坏心思,让齐容初拿燕朗怎么着,齐容初必然会做。 燕宁张了张嘴,想对燕朗说,离齐容初远一点儿,但燕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对手,从他神态来看,他很喜欢这个对手,她贸然让他远离齐容初,他必然会难过。 再者,齐容初也不一定就是个坏孩子啊。 燕宁想着,就让燕朗先跟齐容初结交结交吧,燕朗并不笨,若齐容初不怀好意,像陈弘那般,燕朗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断绝跟齐容初结交,这种事情,她其实不必操心太多的。 燕宁说道:“难得你能遇上这么一个对手,往后你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好了,四姐姐知道了,你去睡吧,明天要去圣哲学院上学呢!” 燕朗便告辞离开,回前院休息。 第二天卯时燕宁就起了,她收拾收拾,去前院。 燕朗也起了,李妈妈知道燕朗今天要入学,也早早的起来做饭。 郭信和郭惜也起来了,郭信在给燕朗收拾书本,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课,郭信打算把所有书都带上。 王大壮夫妇也起来了,一个帮忙打扫院子,一个帮李妈妈的忙。 郭惜给燕朗收拾屋子和床铺。 吃完早饭,燕宁亲自送燕朗去圣哲学院。 今天是所有学生们的入学日子,刚走到圣哲学院门口,就看到了很多来上学的孩子们,都不大,10岁、11岁、12岁的样子。 宁原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燕宁带着燕朗过来了,立马笑着走过去。 燕宁看到宁原,又是惊又是喜的喊一声:“三舅父。” 宁原说道:“在门口等了你们好久了,家眷不能进圣哲学院,我想着燕朗今天第一天入学,对学院里的情况不太清楚,怕他找不到地方,我就等在这里,带他进去,我跟院长申请了,让燕朗先入我的学堂,我这就带他进去,给他安排座位,你把燕朗交给我,尽管放心。” 第140章 混世魔王 燕宁当然放心,怎么可能不放心呢! 燕宁说道:“那就多谢三舅父了,燕朗交给你,我当然放心,那你就带燕朗进去吧。” 宁原点头,带着燕朗进了圣哲学院。 郭信作为书童,也是可以进去的,只是不能跟着进学堂。 燕宁在宁原、燕朗、郭信三人进去之后,又站了片刻,转身准备离开。 在转身的时候,她看到了陈弘。 送陈弘来上学的人是陈东雁。 陈东雁将陈弘推进圣哲学院的大门,他径自朝着燕宁走了过来。 燕宁笑着打招呼:“陈大人。” 陈东雁低声问:“是要进宫的吗?” 燕宁点头:“是的。” 虽然她其实不太想进宫,但她毕竟还是君王的美人,不进宫也不行,现在燕朗入学了,她也没事了,只能进宫。 陈东雁说:“我护送你。”又加一句:“我原本也要进宫的,刚好赶到了一起。” 燕宁打死都不会想到陈东雁能喜欢上她,对陈东雁说的话,她从来都不会多想,她想着,这确实是顺路的事情,便也没推辞。 燕宁带着念蝶,随着陈东雁一起进宫了。 燕朗被宁原带到梅字学堂,燕朗进去之后才发现,学堂里已经坐了很多学生了,他刚坐稳,就看到刘玉婵进来了。 刘玉婵进来之后,先是在学堂里看了一圈,发现燕朗的身影,立马走了过来。 燕朗前后左右的位置都是空的,刘玉婵选了燕朗前面的位置坐,前面的位置离燕朗近,左边隔着一条过道,右边隔着一条过道,她觉得拉远了她和燕朗的距离。 刘玉婵坐下之后,悄悄往后看了一眼燕朗,发现他戴着她昨天送给他的那个束发冠,脸上露出笑容来。 齐容初也是第一天入学,以他的身份,想进哪个学堂就能进哪个学堂,但他要接近燕朗,自然就跟着燕朗一起,选了宁原的梅字学堂。 齐容初走进学堂,也是先找燕朗,看到燕朗之后,走过来,挑了燕朗左侧的位置坐下。 陈弘在圣哲学院学习两年了,他原先在兰字学堂,这个兰字学堂也是刘玉婵先前学习的学堂,但刘玉婵为了燕朗,转到了梅字学堂来,陈弘也转来了。 陈弘走进学堂,一眼就看到了燕朗,没办法,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这么的不对盘,你往那里一坐,他就能知道你在哪个位置,精准的找到你。 陈弘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燕朗右边的位置。 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陈弘冷冷看了燕朗一眼。 燕朗抚额,怎么所有人都往他这里凑了。 这还不算,又来了两个公子哥,一个吊儿郎当,一个抱臂冷漠,出现在门口之后,也是在往里面看。 燕朗总觉得,他们也是在找他。 果然,两个人发现了目标,直接朝他走了过来。 结果,他四周的位置都坐满了,只剩下了一个位置。 吊儿郎当那个少年说:“划拳,胜的人坐刘玉婵旁边,输的那个人坐燕朗后面。” 抱臂冷漠的少年挑了挑眉,往燕朗后面的位置指了一下:“已经有人了。”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燕朗后面望了去,就是燕朗自己,也好奇地转头,看向了后面。 他后面有人了吗? 他怎么一直都没察觉呢。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娇娇柔柔的,又透着三分羞涩,七分胆怯,小声喊一句:“燕朗表哥。” 燕朗眸子睁了睁,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个小姑娘是谁。 原来是宁盈盈。 宁素素的妹妹,宁原的二女儿,今年10岁。 过年的时候宁原一家人去了平津,燕朗只在他们离开前跟他们见了一面,后来元宵节吃饭,又见了一面。 宁盈盈比较害羞,好像也很内向,每次都躲在宁素素身后,燕朗虽然与她见了两次面,但其实并没怎么看清她的样子。 她个子又比较矮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的,说真的,他真没发现她呢! 燕朗笑道:“盈盈表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宁盈盈小声说:“我跟我父亲一起来的,刚刚坐在地上打瞌睡。” 燕朗:“……” 他有些无语,问道:“你很困?” 宁盈盈点头:“父亲每次都起来很早,他要来学院准备,所以我每次也起来得早,跟着父亲一块过来。” 燕朗无比同情地看着她:“听上去有些惨。” 宁盈盈连忙摇头:“不,不……不惨的,平时我能在父亲的批阅室睡觉,今天是因为父亲……” 她忽然顿住,不说了。 燕朗挑了挑眉,笑道:“今天三舅父要接我,他又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批阅室,所以让你先来学堂,你便就睡着了,是吗?” 宁盈盈弱弱地点了一下头,小声说道:“我没怪燕朗表哥的意思。” “我知道。”燕朗又笑了,对宁盈盈道:“中午若想睡觉,这里不方便,就去我那里,你知道的,燕宅离这里很近。” 宁盈盈甜甜的笑了一下:“嗯。” 燕朗觉得两边的阴影有些重,抬头一看,有两个少年站在了宁盈盈的书桌两侧,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和那个抱臂冷漠的少年。 吊儿郎当的少年看着宁盈盈,嘴上有些不客气:“这个位置我要坐,你去别的地方。” 宁盈盈抬头看他一眼,又怯弱的低下头,小手抓紧了手中的书,紧张又害怕。 燕朗皱眉,正欲替宁盈盈说话,那个抱臂冷漠的少年喊一句:“付星禄,她是宁盈盈,宁原先生的二女儿。” 付星禄抿唇,桃花似的眼落在宁盈盈身上:“你是要跟我比身份吗?” 宁盈盈坐在那里不动,小脑袋垂的越来越低了,却是纹风不动坐在那里,并没打算妥协。 付星禄不满了,这小姑娘看着很好欺负,但屁股扎了钉,明明怕的要死,却坚决不让位置。 他伸手,打算拎起宁盈盈,将她扔一边。 但是,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宁盈盈的衣服,就在半路上被燕朗挡下了。 燕朗看着他,平静的说:“先来后到,你来的晚,没有坐到你想要坐的位置,那是你的原因,这里是学堂,不是比身份的地方,而是比知识的地方,你敢跟她比知识吗?” 看眼前少年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个好学生。 姓付,叫付星禄,那便是付黄贺的弟弟,也是付山最小的嫡子。 听说是个混世小魔王,总之,什么都学,就是不学好。 宁盈盈内向腼腆,看上去就是个书呆子,再加上她父亲是教书先生,她母亲和姐姐也都擅长琴棋书画,宁盈盈也绝对是个小才女。 比知识的话,付星禄绝对会输。 燕朗都知道的事情,付星禄自己当然也知道。 付星禄眯了一下桃花眼,目光看着燕朗,三分镇定七分薄怒,心想着,好你个燕朗,刚认识就揭我的短。 要不是他哥哥特意交待,让他在学院里护着燕朗,他才不来凑热闹呢! 他端着好心接近,燕朗这厮居然不给面子。 付星禄冷哼一声:“不就是个位置,小爷我不坐了!” 他说完,气呼呼的往前面走了去,挑了刘玉婵前面的位置坐。 可他刚坐下呢,那个抱臂冷漠的少年却是伸手将他一提,指了刘玉婵右侧的空位置:“你坐那里。” 付星禄接二连三的被人下面子,别人也就算了,他的好哥们杨凌西居然也让他没面子。 付星禄一脸委屈,瞪着杨凌西:“你干嘛?跟那些人一样来欺负我?” 杨凌西淡淡道:“谁敢欺负你,但这个位置我要坐。” 付星禄正要发怒,杨凌西给他使了个眼色,往后看了一眼刘玉婵。 付星禄再迟钝也明白了,他有些不甘心,想着杨凌西你喜欢刘玉婵,就拿兄弟我不当回事了! 付星禄不甘不愿的站起身,让开位置让杨凌西坐,他走到右边的位置,右边那个学生早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腾出了位置。 没办法,虽然能进圣哲学院读书的学生也都是有家世有背景的人,但跟陈、付、杨、刘这些家族比起来,他们的身份还差了一大截,平时也不敢得罪这几个人的。 付星禄要坐他的位置,他让出来就好了,反正就是一个位置而已。 付星禄原本也确实要坐那个位置的,可是,刚坐下,又屁股抬起来,大步走向后面,赶走了宁盈盈座位后面的学生,他霸占了那个位置。 坐下后,他伸出魔爪,拽了一下宁盈盈的长发。 宁盈盈吃痛,却不敢吭声。 付星禄稍微抬高了身子,凑近宁盈盈耳边说话:“初次认识,盈盈妹妹,以后请多多指教啊。” 不管他是说‘盈盈妹妹’,还是说‘多多指教’,都充满了阴恻恻的味道,这让宁盈盈心中警铃大作。 宁盈盈飞快把身子往前面靠去,离付星禄远远的。 付星禄低低的笑一声,看着前面避他如蛇蝎的小姑娘,恶劣的想,坐这里也不错,能随时随地欺负这个胆敢不给他让位置的怂包。 宁原进来之后,所有学生都正襟危坐,就是付星禄,也认真翻开了书本,宁原开始上课。 燕朗的学生生涯,也从这一刻开始。 燕宁回到凤罗宫的时候,刘宝罗已经在了,燕宁前脚踏进喜香院,后脚刘宝罗就带着宫人们风风火火的来了。 见到燕宁,先是问道:“送燕朗到圣哲学院了?” 燕宁笑道:“送去了,我三舅父在那里教书,三舅父把他带进去的。” 刘宝罗说道:“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燕朗了,那你好好准备晚上的事情。” 燕宁微微一愣,问道:“晚上的事情?晚上什么事情?” 刘宝罗看了一眼四周的宫女们,把燕宁拉到旁边,小声说道:“杨贵妃要在她的宫殿里设宴,名头很奇怪,说过年和元宵节,大家都在宫外,没为陛下拜年,这都回宫了,就理应给陛下也拜拜年。 她自动自发的组织,让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不管是贵妃、嫔仪、美人还是才人,都要献个才艺。 这个消息传递到每个宫里后,大家都在积极准备呢,因为早上才传下来的,晚上就要用,时间紧张,这个时候,每个宫门都紧闭,在全力准备呢!” 燕宁眨巴着眼:“陛下依了她?” “依了呀,陛下对她,有求必应。” 燕宁点点头:“陛下既准了她在宫里设宴,那我们还真的要去。”又问刘宝罗:“你准备表演什么?” 刘宝罗笑着说:“剑舞。” “……” 燕宁看着刘宝罗,诧异道:“你会武功?” 刘宝罗笑着说:“不会,但我请了高人来帮忙,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就是来通知你,让你也赶紧准备。” 刘宝罗赶时间,也就没继续留下,很快就走了。 燕宁回到卧室,喊来念蝶,说了这件事情。 念蝶有些一言难尽,看着燕宁,说道:“小姐你武功不行,琴棋书画也不行,你,除了看书,你什么都不会,总不能当着陛下和那么多小主们的面,表演看书吧?” 燕宁默默叹气,真不明白杨千悦搞这么一个宫宴干什么,她们想在齐国陛下面前表现,她们自己去表现好了呀,干什么连累不相干的人。 燕宁支着下巴冥想她要表演什么。 弹琴?太麻烦了。 写诗?这个可以考虑一下。 既能考虑,燕宁就不多想了,对念蝶道:“我们就表演作诗吧!” 念蝶翻了个白眼:“作诗算什么才艺啊,陛下会喜欢吗?” “我管他喜不喜欢,我只要应付了这件事情就行。” 又唠叨一句:“后宫女子就是麻烦。” 念蝶:“……” 哪里麻烦了,分明是你什么都不想。 后宫所有封了称号的女人们都在为了晚上能博得君王的另眼相看而使浑身解数,但她们想讨好的那个九五之尊却对此事并不太上心,他坐在御书房里,低声交待陈东雁去查齐容初。 但凡是齐横元吩咐的事情,陈东雁都是亲自去办的。 陈东雁很快离开。 第141章 别的意思 齐横元低头继续看奏折。 今天是年后的第一天上朝,奏本比较多,就目前齐横元已经看过的那些奏本来说,大臣们写的最多的就是与姜国对战一事。 这件事情齐横元心中有数,不管大臣们说了什么,他都稳住不动。 又一本奏折看完,齐横元让王公公把付黄贺喊到了御书房。 付黄贺先见礼,随后问道:“陛下,宣臣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横元看着他:“说说你这一趟去六关六城的感受。” 边疆的九关九城,已经收复了三关三城,还剩六关六城,付黄贺奉命去传达齐横元的旨意,自然就在六关六城走了一圈。 可虽然说是六关六城,却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六关六城了。 四年前九关九城被姜国攻占,领地和面积都被姜国占了去,齐国保留的只是那九关九城的名字,而非土地。 而众人嘴中说的九关九城,早就不是四年前的那个九关九城了,除了已经收复的三关三城恢复到了原来的领地和面积外,剩下的六关六城,只是原来的缩影,寄居的营帐而已。 付黄贺从六关六城走了一圈,因为时间太短,他每天都日夜兼程,也没仔细去看六关六城的情况,而他也清楚,君王问的也不是齐国这边的六关六城,而是姜国那边的六关六城。 付黄贺一边想一边答:“臣为了赶时间,没在路上停留,但行程中也多多少少看到了姜国那边的一些士兵,百姓们私下议论的也没有错,姜国那边的六关六城,确实只有清江关有些异动,清江关巡逻的士兵比另外五个关城都要多。” 他停住,问道:“陛下,姜国真的会宣战清江关吗?” 齐横元先是紧蹙了一下眉头,之后又摇头:“朕不知道,但姜国这么明显的在清江关增强巡逻,明显有些不正常,这或许并不是要宣战,而是有别的意思。” 齐横元只是想大致的从付黄贺嘴里了解一些事情,百姓们都在议论清江关,但清江关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齐横元并不知道,如今从付黄贺嘴中确定了,他也心中有数了。 齐横元说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齐横元没说姜国那边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付黄贺也没问,付黄贺福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姜国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呢?无非是故意诱导齐国,让齐国以为姜国当真会宣战清江关罢了。 齐横元冷笑一声。 原本齐横元不敢断定姜国会不会宣战清江关,但现在他却可以肯定,姜国绝不会宣战清江关。 齐横元继续看奏折,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燕宁说回宫后,会给他带礼物。 也不知道她备了什么礼物给他。 想到燕宁,齐横元眼中的冷意消散了一些,到了中午,他摆驾去了凤罗宫。 刘宝罗带着宫人们出来迎接,燕宁也在其中。 齐横元径自走向燕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往她住的喜香院去了。 刘宝罗赶紧推了燕宁一下,让燕宁跟上。 燕宁回过神,快速追上君王,问道:“陛下,中午在喜香院用膳吗?” “嗯。” 燕宁便立马吩咐宫人们去准备,她陪着君王走进室内。 君王落座之后,燕宁给君王倒了一杯茶水。 齐横元伸手接过,却不喝,就那么端着瓷杯,瞥了一眼她头上的红玉簪子,又看向她,一副眼巴巴的样子。 燕宁:“……” 齐国陛下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 看的她好想上前摸一摸他哦。 啊呸,她在想什么,齐国陛下是一国之君,又不是小奶狗。 燕宁笑着道:“陛下饿了吗?那先吃些点心。” 燕宁拿了一盘点心过来,她以为齐国陛下一副眼巴巴的样子是饿了,但她哪里知道,齐横元是在等她的礼物呢。 齐横元见燕宁压根不懂他的意思,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他没吃点心,只垂下眸子,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喝茶。 喝茶的时候内心想着,好你个燕宁,看来你压根就没给朕备礼物。 好的很,欺君都欺到他面前来了。 齐横元忽然搁下茶杯,说道:“朕那里还有你两个箱子,你要还是不要?” 燕宁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齐国陛下赏赐了她两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已经拿了一半放在了燕宅,还有一半在齐国陛下那里。 他不提她还真没想起来。 燕宁立马道:“要,要的。” 齐横元眯了眯眼,说道:“晚上去朕那里取。” 燕宁当然说好,一时也没多想别的。 但是,晚上? 燕宁斟酌道:“晚上不是在杨贵妃的凤悦宫摆宴吗?说是给陛下过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怕是没时间呢,陛下,妾明天去拿,可好?” 齐横元知道晚上的事情,他对晚上的事情没太多的兴致,杨千悦兴致勃勃,一心想在她的宫殿里办个宫宴,他便也依了她,那个时候他其实是想到了燕宁的,他想看看燕宁会表演什么才艺。 既说到这个事情了,齐横元就问道:“你打算晚上表演什么?” 燕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妾打小就没学过什么才艺,也就没什么能表现的,不过妾读的书多,做一两首诗的能力还是有的,妾打算表演诗艺。” 齐横元哦一声,没再多问了,但眼神落在她窈窕的身段上,觉得她不跳舞可惜了。 这样柔软的腰身,跳舞的话,一定很好看的。 齐横元还耿耿于怀燕宁忘记给他准备礼物,但让他主动开口向她索要,他又做不到,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他送了她两件礼物,她居然一件都不送他。 真是该罚。 齐横元斜瞅了燕宁一眼,没有当场发作,他把这笔帐记到了晚上。 午膳摆好后,齐横元就带着燕宁过去了。 结束午膳,齐横元直接走了。 燕宁觉得,要拿东西,不一定非要等到晚上或是明天,她现在也可以去的呀。 只不过,两个大箱子,有些重,也有些显眼,让别人看见了不好,她得找人弄一辆马车才行。 整个皇宫,除了齐国陛下有御撵之外,能让马车在宫里通行的人只有付黄贺。 燕宁进书房写信,写好信后,她把信交给念蝶。 从付黄贺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他是值得念蝶去喜欢的,他二人到最后能不能在一起,她无法预估,也不能干预,但至少她现在可以多给他二人提供一些见面的机会。 念蝶拿着信,欲言又止的看着燕宁,燕宁说道:“看我干什么,赶紧去呀。” 念蝶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燕宁没听清,待她要去问,念蝶已经转身,拿着信走了。 念蝶找到付黄贺,把信交给付黄贺。 付黄贺打开信看,看完将信收起来,又从袖兜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念蝶。 金卫军们被付黄贺打发走了,此刻这个高墙之下,只有她和付黄贺二人。 念蝶眨巴着眼,看一眼那个精美的盒子,再看向付黄贺。 付黄贺说道:“送你的新年礼物。” 念蝶心尖微颤,没接那礼物,开口:“奴婢……” “别拒绝,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心意。” 说着,顿了一下:“你没给我准备礼物是吧?” “奴婢……” “没准备就算了,但这个礼物,我既买了,你不收,岂不是要让我白白的破费了?” 他将那个精美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象牙簪子,亲手插在念蝶的发髻间。 因为念蝶只是一个宫婢,付黄贺就没买太奢华贵重的簪子,这个象牙簪子十分普通,戴在她头上不会突兀,也得是这么普通的簪子,她才会戴。 戴好簪子,付黄贺忽然倾身,薄唇抵在念蝶的耳朵处,低声说:“很好看,如果你本人再胖一些的话,就更好看了。” 他前一刻本分有礼,话也说的客气斯文,下一刻就变成了吊儿郎当的风流模样,念蝶愕然惊愣,抬头,捕捉到了他脸上的促狭和笑意。 念蝶的脸刷的一红,伸手就要取下头上的簪子,却被付黄贺快速的按住了手。 念蝶急道:“你放手!” 付黄贺懒洋洋道:“别人送了你礼物,你纵然不欢天喜地的接纳,也不能当着人的面把礼物给扔了吧?” “奴婢没有要扔!” 付黄贺啧一声:“我信了你的鬼,你敢说你取下来之后不扔?” 念蝶:“……” 她确实打算取下来之后扔给他,转身就走的。 念蝶紧张的看四周,小声说道:“奴婢不取了,也不扔,你快放手!” 付黄贺忽然凑近她,笑着说:“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念蝶:“……” 她羞怒之下,抬起脚就往付黄贺的脚上踩了一下。 付黄贺先是一愣,继尔哈哈大笑起来。 念蝶被他笑的越发的脸红羞愤,又想到刚刚自己的行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她刚刚在干嘛? 念蝶怒道:“别笑了!” 付黄贺还是笑,虽然她刚刚很凶,但总觉得她在撒娇似的,踩他脚?他跟她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付黄贺十分愉悦,低沉着嗓音说道:“还踩吗?” 念蝶:“……” 这个男人太坏了,坏的可恨! 念蝶瞪着他:“还踩!” 她果然又冲上去,对着他的脚面狠狠踩了两脚。 踩完,快速退开,身子却被付黄贺搂住了。 念蝶大惊,正要尖叫,嘴巴被付黄贺粗糙的手掌捂住。 付黄贺嘘了一声:“别闹别叫哦,我送了你礼物,你是不是也要还我一件礼物?你既没准备礼物,那我就不要别的了,要你一个吻就行了。” 念蝶呜呜呜的挣扎,眼睛瞪的如同铜铃。 付黄贺对宫里极熟悉,很快带着念蝶去了一个无人的宫殿。 很快传来念蝶各种求饶的声音:“付大人,你不要这么欺负奴婢。” “付大人,不可以的。” “付大人……” 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消失。 念蝶出来的时候完好无损,付黄贺并没碰她,只是亲了亲她的脸而已,连她的唇都没碰。 他只是故意逗弄她,让她在他怀里羞的不能自已。 念蝶闷着头大步往前走,心里把付黄贺骂的狗血淋头。 付黄贺一脸笑意,对着她的背影道:“告诉你家美人,让她不用跑一趟了,我去陛下那里帮她把那两个箱子取出来,再送到喜香院。” 念蝶顿了一下,还是转身,对着付黄贺的方向行了个礼:“多谢付大人。” 之后再不耽搁,小跑着回了喜香院。 念蝶将付黄贺的话传达给了燕宁,燕宁点头,表示知道了。 念蝶想把刚刚付黄贺欺负她的事情跟燕宁说一说,但想了想,最终没说,总觉得羞于启齿。 付黄贺的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两个大箱子送进了喜香院,付黄贺没来,来的是别的金卫军们。 燕宁拿了赏银给金卫军们,金卫军们笑着接了,然后带着马车离开。 燕宁将那两个箱子放在卧室的柜子里,锁的很紧。 为了避免别人多想,对外她就说这两个箱子是用来装书用的,里面全是书。 因为晚上要表演才艺,她实在无才无艺,只能多看看书,争取在晚上的时候能够在诗艺上有所表现。 而能使派动金卫军的人,除了君王,也没别人了,刚好中午的时候君王来燕宁这里吃了午膳,燕宁就更好应付过去了,说这两箱书都是君王赏赐的,过了今晚,这两箱书籍还要再还给君王的。 所有人都信了,就是刘宝罗,也信了。 陈鱼容听到这样的消息,冷笑道:“我就猜她什么都不会,看来晚上的宫宴,她真要出丑了。” 杨千悦吃着葡萄,看了陈鱼容一眼,笑着说:“她精通天文地术,如今又找陛下要书看,明显是要在这个方面扬长补短,或许晚上并不能让她出丑,反而还让她大放光彩呢。” 陈鱼容哼道:“这不简单么,你直接定个规则,就说晚宴是为陛下过年而办,要热热闹闹的,只能表演歌舞,其他才艺都不行,这样她就没办法发挥了。” 杨千悦挑了挑眉:“如此就显得我在故意针对她。” 第142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鱼容恭维道:“你怕什么,在陛下心里,你是谁都比不了的,只要你开口,陛下什么都能答应你,陛下要是答应了,燕宁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啊,这样既能让燕宁出丑,也能让宴会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杨千悦似笑非笑的吃着葡萄,心里却在想着,我看上去长的傻吗,被你当剑去使,得罪燕宁不说,还要得罪横元哥哥。 燕宁在齐横元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杨千悦还不太清楚,但不管重要还是不重要,燕宁对齐横元都是极有用的。 杨千悦确实对自已很自信,她自认这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够超过她,占据齐横元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她不嫉妒燕宁,也不讨厌燕宁。 但比起燕宁,她肯定更愿意跟陈鱼容交好。 燕宁只是进宫为燕家谋出路,等九关九城收复,她应该就会离开的。 一个不会在后宫长久停留之人,她在意她干什么? 她既不跟她交恶,也不跟她交好。 凭燕家人的身份,燕宁也不够格,让她降下身份去交好。 陈鱼容就不一样了,一来陈家和杨家是世交,她和陈鱼容也算好朋友,如今进宫了,同时伺候君王,少不得以后要以姐妹相称的。 诚然,如今横元哥哥因为一心一意想要收复失地,没心情理会后宫女人,但等失地收复,江山一统,横元哥哥肯定要雨露均沾,她和陈鱼容说不定会因为争夺横元哥哥的宠爱,闹成脸红的仇人。 但现在,她们还算是世交朋友。 而且杨千悦坚信,谁都抢不走君王对她的爱,所以,她也没把陈鱼容放在心上。 只不过,她拿陈鱼容当朋友,陈鱼容却拿她当枪使,这让她很不高兴。 本来晚上的宫宴,也是陈鱼容提议的,杨千悦其实没想那么多,以往的三年,也没有回宫的第一天,为君王摆宴席,庆祝过年的。 当然了,那个时候,先皇战死,齐国战败,割地千里,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阴影里,谁敢在宫里办宴会过年呢? 没人敢。 今年也是因为刚刚三连胜,大家心里都高兴,胆子也便大了。 杨千悦问了齐横元的意见,齐横元准了之后,杨千悦这才敢在宫里设宴的。 但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陈鱼容。 陈鱼容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燕宁。 杨千悦吐出葡萄籽,看着陈鱼容说:“你跟燕宁计较什么呢,她总归是要离宫的,往后是我们伺候陛下,你就算吃醋嫉妒,对象应该是我和刘宝罗才对。” 她这话说的轻轻柔柔,并没有恶想陈鱼容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但还是让陈鱼容内心一惊。 陈鱼容目光沉了沉,笑着说道:“我跟你和刘宝罗,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但也是经常在一起玩的,凭我们三家的关系,凭我们三家的背景,哪里有谁吃醋谁、谁嫉妒谁的道理,能跟你们一起伺候陛下,是我的荣幸呢,我除了高兴,不会有别的情绪了。” 杨千悦笑了笑,看上去纯真毫无城府,话却犀利如针芒:“既如此,你连我们这两个最大的眼中钉都能忍受,又如何忍受不了燕宁呢?依我看啊,晚上的宴会就以快乐为主,不要弄那些有的没的,少不得惹横元哥哥不高兴,这宴会也算白办了。” 宴会办在她的凤罗宫,如果君王不满意,丢的是她的脸面。 陈鱼容以为杨千悦是个缺心眼的,没想到这姑娘也深藏不露,这么多年,一直在扮猪吃虎吧? 难怪陛下那么喜欢她,被她牢牢掌控在手掌心里。 陈鱼容觉得自已小瞧了杨千悦,她确实是在利用杨千悦,先前的事情让她看明白了,收拾燕宁,不能自己出手,少不得又惹陛下不开心,没有把燕宁怎么着,反而还让自己在陛下心中一落千丈。 杨千悦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物,利用杨千悦去对付燕宁,一来牵扯不到她,二来就算陛下不高兴,也会看在杨千悦的面子上,不会发作,这样就皆大欢喜了,既对付了燕宁,自己还不暴露,杨千悦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简直一箭三雕啊。 原本她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杨千悦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还说,她和刘宝罗才是她的眼中钉,燕宁不是。 这是在对她释放敌意,还是在故意试探她呢? 陈鱼容眯着眼审视了杨千悦很大一会儿,妥协道:“好吧,听你的,不弄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就以快乐为主。” 虽然没有达到自已的目地,把宴会规则改了,除了歌舞,不能表演别的,但陈鱼容还是要在杨千悦心里给燕宁上上眼药。 陈鱼容继续道:“你也不要觉得我非要针对燕宁,就她那一身本事,你不担心吗?圣心莫测啊,谁知道她经常跟着陛下,助陛下收复收地,不会让陛下对她生出不一样的感情呢? 我们锁在宫里,不能出去,燕宁在外面跟陛下如何相处的,我们也不知道,就是他二人在外面定了情,我们也会被蒙在鼓里的。 先前过年陛下都是在皇太妃府上,一有空闲时间就会与你一起出去走走,可今年,陛下除了年三十和元宵十五那天,就没再陪你了吧? 但是初一那天,陛下却是陪燕宁去了宁家,还在宁家用了午膳,这得是多大的恩宠,才能让陛下屈尊降贵,去宁府那样一个小小的府门里过年呢?还不是因为燕宁。 我总觉得,陛下对燕宁格外的不一样,那种不一样不是因为燕宁有用,而是陛下打心底里开始喜欢燕宁了。 我倒是没什么,毕竟,我对陛下而言,只有亲戚关系,没有男女之情,我虽然也想得到陛下的宠爱,但我也不强求,反正我和陛下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脉呢,不管怎么说,我和陛下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这是怎么都动摇不了的,发生天大的事情,不管陛下最后喜欢谁,爱上谁,封谁为后,我们的这层关系也不会变,更不会断。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跟陛下虽然打小一起长大,但没任何亲戚关系,陛下爱你,你就是掌上明珠,他的心头宝,陛下不爱你了,那你还剩什么了呢?充其量就是一个弃妃了呀。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让燕宁有机会夺取陛下的心,趁她还没有彻底构成威胁之前,先把她铲除了,我知道,如今燕宁对陛下有用,我们不能真的伤害了她,但不伤害她,不代表不能打压打压她。 如今后宫没有一宫之主,你在陛下心中最有份量,理应担当起管理后宫的职责,有事没事就把燕宁喊过来训训话,告戒她,别妄想狐媚勾引陛下,但凡她表现出了一点儿想要争宠的心思,你就应该当场打消掉她的气焰,让她认清楚自已是个什么东西,再也不敢对陛下心生旁的心思。” 杨千悦原本很爱吃葡萄的,虽然这个季节不是吃葡萄的季节,但杨家有权有势,陛下又宠爱她,过年的时候,杨家会收到一些下面官员送过来的贺礼,宫里自然也会收到地方上的贡礼,虽然葡萄难得,但宫里和杨家还是有的。 这些葡萄都是极新鲜的葡萄,又大又甜,吃起来当真令人心情愉悦,可陈鱼容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的话,杨千悦越听越糟心。 最刺耳的莫过于陈鱼容说的‘亲戚’‘弃妃’‘定情’这样的字眼。 陈鱼容得不到陛下的爱,就拿亲戚来彰显身份,变相的也是在贬低她的身份。 而用弃妃一词,无非是告诉她,她除了陛下的爱外,什么都没有,若不抓牢,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说陛下和燕宁私下定情,真是字字句句往她心上戳呢。 杨千悦伸手将装着葡萄的盘子推开,表情略带不满的看着陈鱼容:“你说完了吗?” 陈鱼容听出来杨千悦是在赶客,她也不恼,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以她对杨千悦的了解,杨千悦不会无动于衷,就算不发难,燕宁这根刺也是扎进了她的心里了。 早晚她会对付燕宁的。 她就坐看好戏好了。 陈鱼容叹道:“你也不要生气,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妹,这才说这么一番肺腑之言的,都说忠言逆耳,这话确实不太好听,谁听了都不会好受,可正因为不好听,才没人敢对你说,我也是冒着与你绝交的危险,才说这么一番话的,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她上前拉住杨千悦的手,柔声道:“好千悦,别生我的气哦,那我先走了,晚上我再过来。” 陈鱼容丢开杨千悦的手,带上宫人们,回了凤紫宫。 香洁对着陈鱼容的方向呸了一口,拉起杨千悦,说道:“娘娘,你别听陈贵妃胡说,在陛下心里,你既是爱人,也是亲人,就算退一万步讲,陛下当真被燕宁勾引了,陛下也不可能让你当弃妃。 娘娘,奴婢看的清楚,陛下对你又纵容又疼爱,是打心底里把你当成了家人来对待的,你这个家人,跟陈贵妃那个亲戚,可不一样,陈贵妃是搭着皇太妃,这才跟陛下成为亲戚的,可你是陛下亲自认的亲人,你敢在陛下面前任性妄为,这是陛下给你的底气,也是陛下给你的身份,陈贵妃不敢,为什么呢?因为她那个亲戚,充其量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还有燕美人那边,你也别信了陈贵妃的话,先不说燕美人会不会成为你和陛下之间的阻碍,就算有一天,陛下当真移情别恋了,这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娘娘要做的是跟后宫中的每一个女子都打好关系,不管谁最后获宠,我们都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这就够了。” 杨千悦安静的朝着室内走,没有接腔,也没说话。 香洁拿不定自家娘娘此刻内心的想法,十分焦急,陈贵妃分明在挑拨离间,利用娘娘的手,去对付燕宁,她则是坐收渔翁之利,娘娘可千万别中了陈贵妃的道了呀。 杨千悦进了内室之后,歪进了榻里,看着外面的风景出神,片刻后,她出声:“香洁,横元哥哥今年没去杨府吃饭,平时也没怎么陪我,这确实不太正常。” 她垂眸安静了稍许,又问道:“横元哥哥初一的时候,去过宁府吃饭吗?” 香洁不知道,自然是摇头的。 杨千悦说:“你派人去查一下,我要知道横元哥哥过年的时候,与燕宁有多少接触。” 香洁想着,查一下也好,至少心中有数,不至于做个聋子瞎子,若陛下当真变心,娘娘也能早做打算呀。 香洁说道:“奴婢这就去打听,娘娘你不要多想,还吃葡萄吗?奴婢让人端进来。” “不用了,不想吃了。” 香洁顿了顿,看一眼专心看着窗外出神的自家娘娘,内心里叹口气,径自退下。 不到晚上,香洁回来,在杨千悦耳边汇报了一些事情。 香洁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过年期间,陛下竟是多次在燕美人的燕宅留宿,虽然多数都是白天,但也足够让人心惊,而且,燕美人还在皇太妃的宅子里,与陛下同寝一晚。 那一晚陛下有没有宠幸燕美人呢? 香洁查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她原本想瞒着一些事情,但想想,陛下不是别人,普通男子尚且三妻四妾呢,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未来会有很多女人,不可能只有自家娘娘一人,娘娘早一些知道这个道理,对娘娘是有好处的。 香洁一五一十的将她调查来的信息全部告诉给了杨千悦。 杨千悦缩在衣袖里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她眼皮垂着,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她黑眸内的神色。 听完香洁的汇报之后,她久久的坐在那里不动,沉默不言。 香洁担忧地喊一声:“娘娘?” 杨千悦慢慢抬起头,苦笑着扯了扯唇角:“看来横元哥哥确实对燕宁不一样,陈鱼容没有危言耸听。” 香洁立马道:“陛下也是男人,也是肉体凡胎,受不了七情六欲的影响很正常,娘娘不要因为陛下与燕美人亲近了,就去恼陛下,正好晚上在宫里设宴,陛下也会来,娘娘你把陛下留住,晚上成为陛下的女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与其去嫉妒别人,不如把陛下紧紧抓在手心里,娘娘你觉得呢?” 杨千悦漆黑的瞳孔内闪出一丝冰凉的光,她的横元哥哥已经与燕宁有肌肤之亲了吗? 她不能相信,她也不能忍受。 但是,生气发火是没用的,若横元哥哥当真碰了燕宁,她这个时候去哭去闹,只会惹横元哥哥厌烦。 若没有,那就让她当横元哥哥的第一个女人。 杨千悦敛起眸内的冰冷之色,望了一眼屋内的香炉:“去买香,晚上我会留横元哥哥宿下。” 香洁眼眸一动,立马听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身为贵妃,各种用度都十分充足,凤悦宫里的熏香也很多,但娘娘还让她去买,这就不是买普通的香了。 香洁意会,点头嗯了一声,亲自出宫,买了迷迭香,这种熏香是供有家室的人们乐趣所用,增进床上和谐、夫妻美满的,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人家,需要的时候都会来买。 香洁买好东西后回宫,放好东西,去了琴室,杨千悦正在练琴,香洁安静的候着。 杨千悦练完一曲,侧头问她:“熏香点着了吗?” 问的是熏香有没有点着,其实变相的在问,熏香买到了没有。 香洁答道:“奴婢还没点,想着等晚些时候再点。” 杨千悦听懂了,东西买到了,她点点头:“这个时候点,确实有些早了。” 她起身,不再弹琴,又去作画。 凤悦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燕宁不知道,燕宁用过午饭,又将两个大箱子弄到自己的房间里之后,就去午睡了。 睡一觉起来,喊念蝶拿笔墨纸砚,别的宫人们以为她是在为晚上的才艺拼命训练,可锁上房门,一主一仆在清点两个大箱子里的钱财。 一个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往床底下放,一个坐在那里,在册子上一项一项的记着。 两个人一直忙到晚上酉时,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极晚了,虽然到了元月份,但天气还极冷,晚上天黑的特别快,晚上宫宴的时间是酉时三刻,这个时候就该准备着出发了。 好在两个人忙了好几个时辰,已经将那两个大箱子里的东西搬完,也统计完,如今就只剩下了两个空箱子。 念蝶洗把手,连忙说道:“美人,奴婢伺候你更衣吧?一会儿就得走了呢!” 燕宁没推辞,既是宫宴,她自然不能去迟到了,她点头:“好,随便穿一套衣服就行了,不要挑漂亮的,艳丽的,我不想出风头。” 念蝶正把手伸向其中一套又漂亮又艳丽的裙子上面,听到燕宁这样吩咐,不甘不愿的移开手,选了一套颜色和款式都不怎么显眼的裙子。 燕宁穿好,又穿了一件领口带毛的麾衣,这麾衣的颜色也老气横秋,好在极保暖。 燕宁刚收拾好,刘宝罗就来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姑娘,燕宁仔细看了几眼,这才发现,是元宵节那天跟在付黄贺身边的黄靖琴。 燕宁心想,那天黄靖琴穿着戎衣,她父亲和大伯都是武侯,如今她的大伯黄旭荣,又镇守兰州关,而她即将要嫁到兰州关,想必她也是一个习武之人,武艺应该还不错。 原来刘宝罗请的高人,是这个姑娘啊。 燕宁笑着先跟刘宝罗打招呼,又跟黄靖琴打招呼,之后一行人去了凤悦宫。 这个时候凤悦宫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但君王还没来,也还有少数的嫔妃没到。 大家都来这里参加宫宴,晚膳自然也在这里吃。 齐国陛下的后宫虽然没有几十号人物,但十几个人物还是有的,全是大臣家的女儿,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君王来了之后,杨千悦拉着君王一起进了膳堂,大家陆陆续续跟上。 吃完晚膳,所有人又移到偏殿,那里早已布置好。 君王落座,杨千悦、陈鱼容,刘宝罗是贵妃,坐在离君王最近的位置,再往后是嫔仪们,之后是美人们,最后是才人们。 燕宁坐在不近不远的位置,齐横元抬头就能看见她。 齐横元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身上扫过,端起茶杯坐在那里缓慢喝茶。 杨千悦给香洁使了个眼色,香洁立马退出去,回到卧室里,将迷迭香点着,这才又回来。 杨千悦笑着说:“从陛下登基到现在,我们大家都没有在宫里过年,身为后宫嫔妃,也从没为陛下庆过年乐,好在去年三场战役的胜利,让我们齐国有了希望,陛下带着将士们收复失地,我们不能帮什么忙,却可以为陛下庆祝一回,早上就通知下去了,想必姐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那就现在开始吧,从最后一个才人开始,按顺序往前,一直到三个贵妃表演完,这个宫宴也算结束了。” 她又看向上位的齐横元:“陛下,这样安排可以吗?” 齐横元嗯一声:“你举办的宫宴,自然你安排,从哪里开始,你说了算。” 燕宁默默的想,还真的对杨千悦有求必应呀…… 杨千悦笑着说:“那就从最后一个才人开始吧。” 坐在最后面的一个才人听了后,连忙走上前,对着君王和三个贵妃行了礼,之后表演了一个舞蹈。 她结束下去后,另一个才人上去。 齐横元端着茶杯坐在那里看着,不发表意见,也不说话,眼睛落在那些表演的女子们身上,好像在看她们,又好像没有。 后宫难得有这样的热闹,燕宁还是挺喜欢的。 她这个人吧,骨子里虽然冷淡,不与别人交心,但本人却极喜欢热闹。 有热闹看,不管在哪里,她都是高兴的。 燕宁看的津津有味,直到一波又一波的人下去,眼看着要轮到她了,她开始有些紧张了。 刚刚那么多人表演,多数都是舞蹈,也有弹琴的,但就是没有作诗的,但转念一想,那些人之所以表演舞蹈,是想让君王看到她们的盈盈纤姿,也是想获得青睐,而她不想,好像也不必在意哦,于是她又不紧张了。 终于,前面的人都表演完,轮到她了。 她离开座位,走到正前方,先向君王和三位贵妃见礼,之后拿出一张纸出来。 齐横元中午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要表演作诗,见她拿出一张纸,也没什么奇怪,倒是陈鱼容,看到燕宁拿出一张纸,忍不住笑了一声:“燕美人,你拿一张纸出来干什么?” 燕宁眨巴着眼,看着陈鱼容,说道:“妾不才,没什么能表演的,只能写一首诗,送给陛下。” 陈鱼容眼中含着讥俏,问道:“除了写诗,你不会别的了吗?” 燕宁老实回答:“不会。” 陈鱼容眼中的嘲笑之意更明显了。 齐横元转头看了陈鱼容一眼,那一眼有些冷,但陈鱼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燕宁的身上,并没有发现,杨千悦却是发现了。 杨千悦自然要在齐横元心里留下好印象的,就为燕宁说话:“诗艺也是才艺之一,琴棋书画是公认的四才,而诗艺就包含在书艺里面,燕美人要表演作诗,很符合今天的宴会,就是不知道,燕美人要写什么诗呢?” “陛下心系失地,我便为陛下作一诗收复河山的诗词。” 齐横元忽然开口:“写出来给朕。” 她既忘记给他送礼物,那她亲手写的诗,就当作她送给他的礼物吧。 杨千悦原本要说些什么的,见齐横元开口了,她便不说了,笑着让人搬了桌子过来,又备了笔墨。 燕宁将她带来的纸张平铺在桌面上,提起墨笔,低头认真书写。 写完,她将纸张拿起来。 齐横元给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立马下去,从燕宁手中接过纸张,没敢看纸上写了什么,立马呈给君王。 齐横元接过纸,放在眼下观看。 在他观看燕宁写的诗的时候,底下的众人也目露好奇,紧紧盯着齐横元手中的那张纸。 所有人都想让陛下读出燕宁写的诗,但又不敢说。 刘宝罗虽然也好奇,但她想着,等会儿离开的时候,她问问燕宁,燕宁会对她说的,也就不好奇了。 杨千悦缓缓站起来,那动作像是要走到君王身边,跟君王一起看那首诗,君王却忽然将纸张收了起来。 杨千悦脸上的神情一疆,人又跟着坐下。 齐横元都不给杨千悦看,自然也不会给陈鱼容看,好在杨千悦刚刚要起身的动作很浅,并没被别人瞧见,也就不算失脸。 陈鱼容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愚笨,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愚笨的时候又喜欢耍小聪明,也大概是因为她每时每刻都想给燕宁找点麻烦,这才看不清形式,常常出其不意,惹君王厌烦。 这不,所有人都知道君王不想把燕宁写的诗读出来,也就不敢开那个口,可她却开口了。 也大概是她仗着跟齐横元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在,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到最后除了受一些处罚,根本不会伤筋动骨,这才肆无忌惮。 她笑着说:“陛下,燕美人写了什么诗?每个人的才艺表演都给大家看了,不能燕美人的不给我们看啊,她独独只给陛下看,是何心思?” 其言真是诛心。 在这么多后宫女子面前,意有所指燕宁想独占君王,是想让燕宁成为后宫公敌呢! 齐横元从来没觉得陈鱼容恶毒,如今却觉得她越来越恶毒了。 在这一刻,齐横元下定了决心,要把陈鱼容剔除出宫。 他眯了眯眼,说道:“燕美人下去吧,另一个人上来。” 完全无视了陈鱼容的话,这比打陈鱼容一巴掌还让她难堪。 陈鱼容面色扭曲,却不敢发作。 她把这笔帐又记在了燕宁的头上。 燕宁真是冤啊,关她什么事?她写完诗,第一个要呈现的人,当然是君王啊,君王不读,也没让她读,她也不敢擅作主张的。 燕宁并不知道陈鱼容又给她记了一笔仇恨,听到君王说退下,她立马行礼退下,安静坐回自已的位置上。 才人、美人、嫔仪们表演完,就是三个贵妃了。 杨千悦要做压轴的那一个,自然不会第一个上场,陈鱼容也不想,显得她位低一分似的。 见杨千悦和陈鱼容都坐在那里不动,刘宝罗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妾献丑了,妾今天要表演的是剑舞。” 齐横元眉梢微挑,似乎挺感兴趣,刘宝罗开始表演的时候,他很认真的看着。 刘宝罗表演完,齐横元对她道:“你过来。” 刘宝罗立马提起裙摆,走到他跟前。 齐横元拿起她手中的剑,给她比了几个招式,都是她刚刚跳剑舞的时候,用过的招式,齐横元在教刘宝罗,如何将剑舞表现的更加传神,之后又将剑还给她,说道:“虽然有不足之处,但对你而言,已经算跳的很好了。” 齐横元挥手,让她下去了。 这么多人表演,就连燕宁,都没得到齐横元的夸赞,刘宝罗却得到了君王的夸赞,除了夸赞,君王还亲自为她指导了几招,真是羡慕死了下面的一众嫔妃们。 嫔妃们想,早知道她们也表演剑舞好了。 刘宝罗下去之后,陈鱼容自觉的走出来,她表演的是琴,因为她知道,杨千悦要表演舞蹈,她就不跟着再表演舞蹈了。 虽然陈鱼容身上的戾气重,但她的琴音却十分温婉,跟她本人真不相符。 齐横元也夸赞了陈鱼容,陈鱼容在退下的时候,又给齐横元献上了一个礼物:“陛下,这是妾送给你的新年贺礼,希望陛下能够收下。” 齐横元没在这个地方给陈鱼容难堪,让王公公下去拿了。 陈鱼容见君王收了她的礼物,脸上露出笑容,很开心的回到了座位。 最后一个表演的人是杨千悦。 杨千悦表演的是凤舞九天,这是高难度的舞蹈,但杨千悦却跳的十分完美,整个人像天女下凡一般美丽。 跳完,齐横元也夸赞了她。 杨千悦也给齐横元准备了新年礼物,她呈上礼物,齐横元也让王公公接了。 看到陈鱼容和杨千悦都给君王准备了礼物,刘宝罗远远地看了燕宁一眼,想着,她们好像也该给个礼物? 也是在这一刻,燕宁忽然想到,她先前出宫,好像答应过齐国陛下,进宫的时候,带给他一件礼物的。 昨天他眼巴巴的看着她,是在等她的礼物? 燕宁在无意识中爽约了君王,心里直打鼓,一时心虚,也不敢抬头。 陈鱼容和杨千悦送了礼物后,别的女子们自然也要送,她们可以没想到,却不能装作不知道。 宴会散场之后,后宫女子们都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想给君王送什么礼物,才能入了君王的眼。 刘宝罗和燕宁一起往凤罗宫回,刘宝罗先问燕宁:“你给陛下写的诗,是什么?大家都很好奇,我也很好奇,你快跟我说说。” 燕宁凑过去,悄悄的在她耳边说出了那首诗。 刘宝罗眨巴着眼睛,轻啊一声:“我以为你的诗肯定别出新裁,却没想到,你是抄了古人的诗,借花献佛给了陛下,但是,为什么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跟收复河山有什么关系呢?” 刘宝罗可没忘记,燕宁在写诗之前,说要为陛下作一首收复河山的诗词。 燕宁笑着说:“刚好看到了这一首,就写了这一首,我个人觉得,锄禾与收复江山,没什么区别。” 刘宝罗:“……” 她额头抽了抽,嘴角抽了抽,好半天之后才长长的叹一声:“……好,好吧,我接受了你的诡辩……难怪刚刚陛下死活不把你写的诗念出来,搁我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念啊。” 刘宝罗伸手戳了一下燕宁的脑袋:“下次可别这么胡来了。” 在刘宝罗看来,燕宁就是随随便便写了一首诗,但她非要把这首诗牵强到收复河山上面去。 事实上,那也确实是一首很普通的诗,没任何玄机,燕宁只是为了应付这件事情而已。 燕宁笑了笑,点头答应,这个话题也就这么揭了过去。 刘宝罗又问燕宁,打算给陛下送什么礼物,燕宁反问她:“你想送什么?” 刘宝罗说:“还没想好啊,不过,应该会送一副画。”她又解释:“先前说过了,陛下什么都不缺,我也没打算争宠,也就不想弄什么花样,送画最稳妥。” 燕宁觉得刘宝罗说的对,点了点头:“那我也送画吧。” 两个人说着话,也回到了凤罗宫,燕宁和刘宝罗分别,各自回去休息。 齐横元被杨千悦留在了凤悦宫,因为时间有些晚了,齐横元也就没再做别的,跟着杨千悦进了内殿。 内殿分内室和外室,杨千悦睡内室,齐横元睡外室,只有一个屏风之隔。 刚踏进内殿的大门,齐横元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香。 他眉头皱了皱,看了杨千悦一眼。 杨千悦笑着说:“横元哥哥,怎么了?” 齐横元闻出这室内的香味有问题,但一时也不能确定会有什么问题,只觉得这香味十分古怪,以前从没闻过。 第143章 杨千悦被罚 齐横元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这室内的熏香,跟你平时用的,好像不太一样。” 杨千悦笑着说:“是不太一样,因为我换了一种熏香,横元哥哥不喜欢吗?” 齐横元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他只是平静的道:“你喜欢就好。” 虽然杨千悦要用迷迭香跟齐横元肌肤相亲,但她也不敢真的只用迷迭香一种,那样很容易被发现,香洁在点迷迭香的时候,还点了另外的两种香,三种香掺和在一起,会冲淡迷迭香的气味,但却会让药效加倍,齐横元闻不出来这混杂的香味是什么熏香很正常。 两个人走进去之后,齐横元先净身洗漱,自然是王公公伺候,待齐横元睡下,王公公就退出去了。 杨千悦也净身洗漱,之后躺在床上。 香洁留了一盏灯没有熄,跟杨千悦对视一眼之后,安静的退下。 香洁将房门关的很紧,之后她寸步不离守在门口。 今天晚上对娘娘很关键,也很重要,她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到了娘娘。 杨千悦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十分紧张,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她又激动又害怕又紧张,她不停的深呼吸,手指也紧紧的绞在一起,反复的不停的握拳松开,松开再握拳。 她不敢睡觉,眼睛一直睁着,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开始感觉到燥热,浑身都变得难受,她原本就穿的很少,只有一件薄薄的轻纱似的里衣,因为知道晚上要做的事情,她就没多穿。 此刻这薄薄的衣衫却不能给她带去任何凉意,反而像火焰一般,燃烧着她的全身。 她饥渴难耐。 她知道,室内的熏香已经起作用了。 她悄悄的爬下床,赤着脚往屏风另一面的外室走去。 齐横元已经睡着了,但睡梦中的他也是大汗淋漓,浑身都变得极难受。 某一瞬间,他猛的睁开眼睛,呼吸又沉又乱,只觉得思绪缥缈,浑浑噩噩的。 正在他口干舌燥,舔唇的时候,一道香气袭人的轻纱影子走了过来。 那一刻,齐横元觉得身体燥动的更厉害了,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两边滑下来,有一种要将这个轻纱女子按在身下撕裂的念头。 他陡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抬起手指,点住几处穴道,转眼间,他的神色清明了一些,这才看清朝他走过来的女子是谁。 齐横元眯了眯眼,夜色下,他的身体紧绷着,浑身充斥着欲色,幽黑的目光染着烈焰似的光芒,白色里衣将他衬的如同神明,黑暗的眸又将他拉入无边地狱,他处在黑白两岸,荼蘼绝美。 杨千悦受熏香影响,本来就受不住,走近之后,看到齐横元这副模样,更加的心旌摇曳。 她呼出一口热气,软软的身子毫无自觉的往齐横元怀里倒去,同时嘴中发出娇涩的声音:“横元哥哥…” 齐横元坐在那里没动,在杨千悦倒进他怀里的时候,他伸出手臂,用力捏住她的胳膊。 隔着薄薄的衣衫,他感受到了她皮肤上传来的滚烫的热度,那热度刺激的他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下。 可他没有被影响,他冷着脸,手指上释放出巨大的内力,将杨千悦一把提起来,甩在了他身后的床上。 杨千悦要从他身后缠上来,他手起刀落,劈中她的后颈,将她直接打晕了。 齐横元稳着身形下床,拿了衣服自已穿上,从始至终,他没再看外室床上的杨千悦一眼。 他穿好衣服,就着昏暗的烛光,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熏香的炉子。 盯了那个炉子片刻,他转身拿了一个水壶,走到炉子前,将水壶里的水全部倒了进去。 很快的,炉子里的熏香灭掉了,香气也就此中断。 齐横元搁下水壶,沉着脸往大门口走了去。 他拉开门,香洁听到动静,猛的一转身,看到君王如同阎王罗刹立在那里,她吓的魂飞魄散,身体先于意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齐横元看死人一般的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走出去。 香洁的思绪很混乱,为什么陛下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陛下不是应该正和娘娘什么的吗?陛下出来了,娘娘呢? 是结束了,还是就没开始呢? 香洁又惊又惧又急,想起来进去看看情况,又不敢。 直到君王从她身边走过去,她这才觉得呼吸提了上来,爬着想要进去看看情况。 却不想,已经走出她好几步之遥的君王忽然来一句:“不要弄醒她,就让她那么睡到天亮,不到天亮,药效不会散吧?你是想看她受药效煎熬,还是想给她再找一个男人呢?” 香洁吓的哭出声,额头磕着地板,大声说:“陛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不叫醒娘娘就是了,奴婢绝对不叫醒娘娘,奴婢会守着娘娘,直到天亮,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将娘娘照顾妥当。” 齐横元又是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大步走出了凤悦宫。 王公公没想到君王才入睡没多久,这半夜三更的,居然就起来了,还要回御阳宫。 虽然内心惊疑,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穿好衣服,赶紧上前伺候。 御撵一路回了御阳宫,齐横元越来越难受,虽然走出那个房间门的时候,受外面冷风一吹,舒服了许多,可这会儿那种空虚和燥热又来了。 他大步走进寝宫,声音极稳极淡的让王公公去打冷水。 王公公愕然一愣,看着君王,越发的不解了,明明睡之前已经沐浴过,而且,现在是冷冬啊,洗冷水澡? 王公公张开嘴巴,想劝君王要多爱惜身体,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齐横元已经不耐烦了,冷眸扫向他:“站着做什么?没听朕说什么?” “陛下,这大冷天的洗冷水澡…” 话没说完,被君王一瞪,吓的舌头都打了卷,王公公哪里还敢再啰嗦啊,立马喊了几个太监,往御阳宫里送冷水。 齐横元泡在冷水里,渐渐的身上的燥意散了下去,等齐横元彻底觉得身体没问题了,他这才从冷水里起身,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躺回龙床睡觉。 第二天寅时,齐横元收拾好去上朝,转身往门外走的时候,王公公欲言又止了半天,刚刚在更衣的时候,他就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齐横元眯了眯眼,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王德厚。” “奴才在。” “你想对朕说什么?” 王公公感激涕零的看着君王,陛下不问,他都不敢开口啊。 虽然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陛下回来泡冷水澡这种异常的行径来看,很可能是发生了那种不为人道的事情。 他不敢打探,可寅时不到他来伺候君王更衣,竟然在御阳宫主殿的门外看到了杨贵妃! 杨贵妃还问他,昨晚陛下有没有召见后宫嫔妃侍寝,他自然说没有的,杨贵妃那个时候的表情,很难描绘,像高兴,又不像。 王公公因为着急进去伺候君王,也就没多耽搁,很快进去了,杨贵妃现在还在不在,他不知道呢。 王公公小声开口,将杨千悦有可能在门外的事情说了。 齐横元面无表情地看了王公公一眼,又转头看向门口,他提起脚步,朝着大门走了去。 门打开,齐横元看到了杨千悦,不等杨千悦上前或是说什么,他先是说了一句:“跪下。” 杨千悦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委屈:“横元哥哥…” “朕让你跪下。” 齐横元并没动怒,更甚至声音都十分平缓,可周遭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君王的冷漠和杀伐。 大家都有一种错觉,若是杨千悦不跪,她这个贵妃也就做到头了。 杨千悦自已也感觉到了,她委屈的哭出了眼泪,长这么大,她从没被横元哥哥这么对待过,还是在宫里,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 杨千悦流着眼泪,紧紧咬着嘴唇,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齐横元,看了半天,发现她的横元哥哥没有半分心疼之意,她更加委屈伤心了。 杨千悦意识到她的横元哥哥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她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于是,她只能哭的更凶,几乎嚎啕着提着裙摆,跪了下去。 齐横元很失望,那种失望如同失去身边唯一一个亲人的温暖,让他由心到骨,感到寒凉。 他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还很暗沉的天空,空中有皎洁的月光,有闪烁的星辰,它们是那么的美好,可为什么,到了地面上,周围的人或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了。 齐横元收回视线,不再看杨千悦一眼,也没说如何惩罚她的话,他转身,朝着御朝殿去了。 罢朝之后已经过了卯时,这个时候,杨千悦罚跪御阳宫主殿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后宫的各个角落。 燕宁还没起床,后宫八卦已经满天飞,燕宁起床后,八卦已经被传出来好几个版本。 有说昨晚齐国陛下留宿凤悦宫,杨贵妃没有伺候好,这才跑去请罪,结果被陛下罚了。 有说昨晚杨贵妃想要跟齐国陛下成鱼水之好,但齐国陛下不愿,一气之下走了,杨贵妃跑去请罪,被罚了。 有说昨晚杨贵妃给齐国陛下用药,被齐国陛下发现了,杨贵妃怕齐国陛下生气,这才主动去请罪,被罚了。 燕宁一边吃早膳,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 吃完早膳,刘宝罗也跑了来,跟燕宁一起八卦杨贵妃被齐国陛下罚跪的内幕。 刘宝罗说:“你觉得哪一个版本是真的呢?” 燕宁看她一眼:“跟我们有关吗?” 刘宝罗说:“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好奇啊,你说陛下和杨千悦,他们那什么了没有?” 她拿出两个大拇指,做了一个对对碰的动作。 燕宁低咳一声,多活一世的她当然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用食指戳了一下刘宝罗的脸:“不知羞。” 刘宝罗笑着说:“又不是我,我羞什么,你快说,他们真那个了?” 燕宁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刘宝罗说:“不管有没有那个,现在杨千悦被陛下这么一罚,还真是里子面子都掉了。” 燕宁心想,可不是嘛,杨千悦这一跪,跪掉的不止是面子和里子,还有她在齐国陛下心中那独特的地位。 就是不知道,杨千悦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能把齐国陛下惹怒成这样。 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喜欢宠爱,都白搭了吗? 燕宁有些唏嘘,更加看淡了情啊爱的,男人啊,不管身居高位,还是身居低位,对女人来说,都是瘟疫,能躲则躲,方是上策。 陈鱼容也听说了这件事情,陈鱼容不像燕宁那样反应平淡,陈鱼容十分吃惊,她看着采焕:“这件事情是真的?” 采焕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回娘娘,是真的,奴婢一听说了这样的消息,立马让人去查了,千真万确,昨天晚上杨贵妃想与陛下行夫妻之好,但陛下没碰她,大半夜的回了御阳宫,第二天杨贵妃去找陛下,就被陛下罚跪了。” 她小声道:“杨贵妃这次可是丢脸丢大了,她给陛下用药,陛下都没碰她,这好像跟我们想像的不太一样,都说陛下十分宠爱杨贵妃,以前也有在杨贵妃的宫殿里留宿的情况,想着她才是最亲近陛下的人。 但依奴婢之见呀,那些所谓的宠爱都是假的,陛下可能压根就没碰过她,虽然也在她的宫殿里留宿,但跟在娘娘这里留宿没什么区别,陛下睡陛下的,她睡她的。” 陈鱼容原本确实有些羡慕嫉妒杨千悦,如今却是一点儿也不羡慕了。 只不过,她原本想利用杨千悦跟君王不一样的关系,去对付燕宁,如今怕是不能了。 既然杨千悦没有多么的特殊,那么,她这柄利器,也就失去了原本的锋利。 陈鱼容啧道:“也就只有她,敢给陛下下药,她可能对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十分自信,这才越发大胆,殊不知,陛下待她,也就那样,若陛下当真宠她爱她,昨晚就跟她鱼水欢好了,哪里舍得罚她。” 她嘲笑一声:“感觉她比我还要不自量力。” 既然杨千悦不能用了,陈鱼容也就暂时息了对付燕宁的心思,反正她也不着急,不能直接对付燕宁,她对付燕朗好了。 但要对付燕朗,还得等燕宁离开,君王离开。 这得等待。 陈鱼容不着急,慢慢等着第四战的到来。 齐横元下了早朝之后,先去用了早膳,这才让王公公去御阳宫传话,免了杨千悦的跪刑。 王公公把话带到之后,香洁即刻上前去扶自家娘娘,跪了一个多时辰,她家娘娘早就受不住了,脸色惨白,神情悲怆,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来。 王公公看着杨千悦的惨样,实在有些惋惜,原本这位该是陛下的心尖宠、心头肉的,可她怎么就做了那样的糊涂事了呢? 陛下无心情爱,她就鬼迷心窍的给陛下下药,胆子何其的大。 陛下因为心系失地,无心情爱,她尚且如此大胆,若是未来陛下有心在情爱方面了,那她不得天天给陛下下药,天天缠着陛下?这跟妖妃有什么两样? 此等女子,真的不适合后宫,不适合陛下! 她只顾自己享乐,压根不知道体谅陛下的身子和健康,不知道江山和家国的重要性。 王公公抽空让人去查了一下昨晚的事情,知道了昨晚事情的全部经过,也知道出宫买迷迭香的宫女是香洁,于是王公公有些凉凉的看了香洁一眼。 陛下还有一个口谕,把香洁处死。 当然了,陛下还是心疼杨贵妃的,没有明着去处死这个不知道规劝主子的奴婢,而是暗地里处死,等香洁死了,就说她是意外暴毙。 杨千悦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心中既悲又痛,还十分后悔。 早知道昨晚的事情不能成,又惹横元哥哥这么生气,她就不那么做了。 杨千悦虚弱的问道:“王公公,陛下在御雄殿吗?” 王公公看着她,叹气道:“杨贵妃,陛下说了,让你回宫休息,你是要在这个时候,忤逆陛下吗?” 王公公以前真没发现,这个杨贵妃这么没眼力见的。 这个时候,她就该安安静静的离开,见什么陛下! 杨千悦委屈的又要哭了,她想见一见横元哥哥,亲自到他跟前,跟他道歉,她想说,她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糊涂事了。 可是,横元哥哥不见她。 杨千悦急的眼泪直打转。 王公公怕她又说出什么让他为难的话,福了个身,很快离开。 杨千悦用力拉住香洁的手腕,颓然的站了很久,这才转身,回了凤悦宫。 关上房门,杨千悦一巴掌扇在香洁的脸上:“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杨千悦因为愤怒,也因为昨晚的事情没有成功,还因为她的横元哥哥罚她跪了一个多时辰,也因为她的横元哥哥恼了她,她心中积压了很多委屈和不甘,盛怒之下,这一巴掌也特别的狠。 香洁直接摔在了地上,脸上出现一个血红的五指印。 她却不敢叫屈,立马爬着跪地,磕头道:“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娘娘你不要生气。” “我如何能不生气?” 杨千悦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她早上被罚跪在御阳宫主殿门前,如今消息肯定传开了。 那她往后在宫里,还有什么尊贵之言? 她在横元哥哥心里不可撼动的地位,也要受到质疑。 杨千悦真真是后悔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杨千悦冷冷道:“你给我跪着,直到我消气为止。” 说完这句话,杨千悦径自进了内室。 丢了那么大的一个脸,她也不好意思再出去晃,从那天起,她就一直呆在她的凤悦宫里。 燕宁和刘宝罗八卦完,刘宝罗就走了。 刘宝罗去挑画,送给君王。 燕宁让念蝶去找付黄贺,但今天付黄贺没值班,不在宫里,念蝶就拿了付黄贺的腰牌,喊了几个金卫军。 金卫军们去了喜香院,把那两个空箱子又抬了回去。 齐横元看到那两个空箱子,没说什么,让王公公安置。 燕宁有借有还,这件事情也就结束了。 燕宁手上没有画,但是,她的三舅母开了一家画铺,里面卖的都是画。 燕宁喊来念蝶,让念蝶出宫,从素盈庭画铺里买一副画回来。 念蝶和燕宁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对宫里十分熟悉了。 念蝶和燕宁也在宫外住过一段时间了,对宫外也十分熟悉了。 以前让念蝶一个人出宫买东西,念蝶肯定不敢,但现在,念蝶敢了。 念蝶说:“美人放心,奴婢早去早回,买了画就回来。” 念蝶手上有付黄贺给的腰牌,有了那个腰牌,她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而不受约束。 那天念蝶迫于无奈,接收了付黄贺送的象牙簪子,但回去后她就取了下来,收在了匣子里,再也没戴过。 念蝶走路出宫,又走路去素盈庭画铺,买了画她就赶紧回去了。 燕宁拿到画,打开看一眼,是一副渔翁坐在河边钓鱼的图,而那个河,叫姜河。 燕宁挑了挑眉梢,觉得这画颇有深意。 她问念蝶:“这画是三舅母临时所画?” 念蝶摇头:“不是的,是已经画好的,奴婢去了之后,说明买画的目地,宁三姑娘便拿了这副画给奴婢。” 又问道:“美人,这画怎么了吗?” 燕宁说:“没什么。” 可能是因为齐国和姜国必有一战,齐国人就盼着齐国再次能打败姜国,所以才会在作画的时候,将这样的心意临摹在画上。 不管怎么说,很适合她送给君王当礼物。 燕宁重新将画封装好,去找刘宝罗。 刘宝罗也选好了画。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将画呈给了君王。 而在这一天,后宫那些没有给君王准备礼物的嫔妃们,也陆陆续续将礼物都送去了。 齐横元谁也没有落下,每个人给的礼物都收了。 但收了也没看,就让王公公随便安置了。 唯有燕宁的那副画,他留下了。 他打开画卷,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他当然也看到了那个渔翁,那个意有所指的姜河。 齐横元心想,燕宁先是写了锄禾,如今又送钓姜,当真是很能领会他的心意呢。 他送了她两个礼物,她也还了他两个礼物,这便扯平了。 原本想逮着昨晚惩罚惩罚她,如今也不惩罚了。 齐横元将燕宁送的那副画收起来,认真批阅奏折。 晚上,香洁死亡的消息传来。 那个时候,齐横元正就寝,听到这个消息后,他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只问道:“杨千悦是什么反应?” 王公公汇报说:“杨贵妃很伤心,让人把香洁运出去厚葬了,只不过,香洁的死,跟奴才并没有关系,奴才还没动手,她就死了。” 齐横元有些讶异,问道:“你没动手,香洁是怎么死的?” 王公公把听来的消息说给了君王听。 原来香洁是病死的。 昨天晚上因为情况特殊,香洁几乎一晚没睡,早上起来后,杨千悦得知齐横元老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等药效散’,这四个字,足以让杨千悦明白,齐横元看透了一切。 于是她急急的来了。 她是担心,横元哥哥没碰她,却宣了别的女人侍寝。 她赶在横元哥哥上早朝的时候去,就是为了堵住那个女人。 好在,横元哥哥并没宣别的女人,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但是,她的横元哥哥不碰别人,也不碰她,这又让她有种错觉,在横元哥哥心里,她和别的女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与他从小长大,多了一些情义而已。 但那情义,不是爱情。 杨千悦被罚跪,香洁自然也跟着跪了。 回去后,杨千悦因为生气,又让香洁跪了一天,没给香洁吃东西,也没喂她喝水。 直到香洁跪的晕倒,这才被送回她的房间。 下午的时候,香洁就开始发高烧,晚上就不行了。 齐横元听完香洁的死因,久久的没有说话。 其实就算一夜没睡,又跪了那么久,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只要好生养着,还是能够把身子养回来,只是因为杨千悦心中有气,没有管香洁的死活,这才蹉跎掉了最好给香洁治病的时机,让香洁就那么死了。 齐横元闭了闭眼,朝着王公公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齐横元躺在床上,伸手摸着脖子里戴的那个平安符,慢慢觉得心中的郁气散了一些。 他处死香洁,跟杨千悦那般折磨死香洁,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在下达处死香洁命令的时候,想过杨千悦会伤心,会难过,毕竟香洁是她的贴身婢女,也是跟着她从杨府进到宫里来的。 虽为主仆,却应该也有着姐妹般的情义。 他想着,杨千悦若是跑来找他哭诉,他要如何告诉她,留着这样的宫女在身边,有多大的危害。 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自己把自己的婢女弄死了。 第144章 完成乾坤风云图 香洁的死,在后宫并没有产生很大的波澜,若香洁是君王赐死的,这就会掀起大风浪了,毕竟,君王把杨贵妃身边的宫女赐死,那是直接在打杨贵妃的脸啊,比罚杨贵妃下跪还要让人八卦三天,如今香洁是自己病死的,倒无法叫人大惊小怪了。 只是燕宁还是有些唏嘘,同时又对后宫产生了更加深刻的恐惧。 她想到了在姜国后宫,她所遭遇的事情。 原来,不管在姜国,还是在齐国,人命折损在后宫的事情,再寻常不过。 可她不喜欢。 所以她不适合皇宫,她的余生,也不会再跟皇宫有什么关系。 十天后,陈东雁回来了。 因为齐容初是从外面收养的,陈东雁为了查清楚齐容初话里的真假,就去了齐容初的老家去调查。 一来一回,就这么过去了十天,而十天的时间,也算是很快了。 陈东雁来到君王身边,向君王汇报这十天调查的情况。 齐横元微挑眉梢:“齐容初的身世都是真的?” 陈东雁点头:“都是真的。” 齐横元沉默了一会儿:“朕知道了,他既没问题,朕也放心了。” 陈东雁留在君王身边,又过一天,陈东雁领命去了西街,让银卫军们配合,在西街再加设一道城门。 这是年前燕宁交待的事情,因为当时要过年了,这件事情就没有做。 马上要开春了,下一战快要来临,归阳城绝对不能有问题,按照燕宁说的去做,归阳城一定固若金汤。 西街那边忙起来。 银卫军们也忙了起来。 燕宁也在宫中忙了起来,她在忙什么呢?她在忙着为君王的生辰备礼物。 燕宁坐在书桌前,还没动笔,先是笑了:“从进宫开始就在为陛下准备礼物,马不停蹄的,他可真是幸福。” 念蝶笑道:“等美人过生辰,陛下应该也会送美人礼物的。” 燕宁拿起笔,摇头道:“我的生辰大概没指望了。” 念蝶问道:“为什么?” 燕宁说:“那个时候姜国可能已经宣战,我也许远在边关。” 念蝶说:“今年过不了,明年能过啊,明年过不了,还有后年大后年,美人总能过生辰的。” 燕宁心想,是啊,她总会有过生辰的一天,但是,那个时候,她早已经不在宫里了。 不过,她也没期待过在宫里过生辰,也就并不失落。 她低头,开始认真作画,不再说话。 半个月后,西街上的第二道城门完工,燕宁亲手绘制的乾坤风云图也完成了一半,又十天之后,乾坤风云图终于全部画完。 刘宝罗今天打算出宫,去金梅阁取那把玉剑。 她喊燕宁陪她一起。 燕宁画完了这幅对齐国而言,至关重要的乾坤风云图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在宫里憋了二十五天,每一天都钻在书房里画这张图,也实在有些闷了,刘宝罗一邀请,燕宁立马答应,于是两个人带着丫环,出了宫。 两个人先去金梅阁取玉剑,取了玉剑之后,燕宁想去看燕朗,就跟刘宝罗分开了。 两个人相约在燕宅见面,到时候再一起回宫。 燕宁不知道今天燕朗上不上学,她先去燕宅。 敲门之后,很快李妈妈过来开门了,看到门外站着燕宁,李妈妈着实惊了一下,不过很快李妈妈就高兴的喊道:“小姐,你出宫了?” 燕宁嗯一声,一边往里进,一边问道:“燕朗今日上学吗?” 李妈妈顺手关门,回答说:“少爷今日上学,中午会回来,小姐你中午留下吗?” 燕宁说:“留的,我晚饭前回去。” 李妈妈笑道:“这样你中午就能跟少爷见面了,少爷上学后,交了好多朋友呢,有时候中午会带朋友们一块回来。” 燕宁挑了挑眉梢,笑着说:“是吗,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朋友?” 李妈妈掰着手指头报名字:“齐容初世子,刘玉婵小姐,陈弘少爷,付星禄少爷,杨凌西少爷,还有宁盈盈表小姐。” 燕宁听的诧异,陈弘怎么也跟燕朗成朋友了? 燕宁问道:“他们经常跟燕朗一起来燕宅?” 李妈妈说:“也不是,偶尔。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是好几个人一起。” 燕宁点点头,心想着燕朗的学生生涯也挺丰富,有这么多朋友围着他,他也不孤单了。 燕朗中午放学回到家,看到燕宁,又喜又惊,他大喊道:“四姐姐!” 声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冲到了燕宁跟前。 燕宁坐在堂屋里,等着他呢。 燕宁看着燕朗,二十多天不见,燕朗好像变英俊了,那张黑黝黝的脸稍微偏白了一些,头上戴的束发冠倒是没变,还是开学那天,他戴的那个。 燕宁没给燕朗买过束发冠,但燕朗身上有钱,燕宁想着,是燕朗自己买的,她哪里知道,这个束发冠是刘玉婵送的呢。 燕宁笑着问:“这几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燕朗笑着说:“甚好。” 燕宁说:“不错,你能开心,四姐姐就放心了。”又望向他的身后,问道:“你的朋友们呢?” 燕朗顿了顿,摸了摸头,笑道:“他们今日不来。” 燕宁说:“不错啊,才上学多久啊,就交了这么多的朋友。” 燕朗也是有苦难言,不是他要主动交的,是他们非要往他跟前凑啊。 原本他是看在宁盈盈早上起那么早,想着让她中午到家中来休息,会舒服一些。 谁知道他第一天带了宁盈盈来燕宅,第二天刘玉婵也跟来了,之后就是杨凌西,付星禄,齐容初。 陈弘可能心中不平衡了,之后也跟着他来了燕宅。 后来这些人就成了家中的常客。 燕朗将这件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燕宁笑着说:“你不用跟四姐姐解释,交朋友是你的自由,带不带他们来宅子里,也是你的自由,四姐姐只是在知道这件事情后替你高兴,就跟你打趣了一句。” 燕朗放学回来正是中午的时候,平时燕朗只要一回来,午饭就差不多也好了,今天也是如此,只不过今天多了燕宁和念蝶,李妈妈就多做了一些。 吃完饭燕宁和燕朗都去休息了。 等燕宁睁开眼,燕朗又去上学了。 燕宁和刘宝罗约的进宫的时间是酉时,基本上燕朗也是在那个时候放学。 燕宁叹气,看来她等不到燕朗放学了。 果然,酉时不到,刘宝罗就过来了。 刘宝罗是第一次来燕宅,进了院子之后,四处张望着。 燕宁想拖延一些时间,进宫前再看一眼燕朗,就问道:“宝罗你要不要到处看看?” 刘宝罗看她一眼,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笑着说:“就看看吧,反正只要在今天进宫了就行。” 燕宁紧跟着道:“那我们吃了晚饭再进宫?你还没在燕宅吃过饭呢。” 刘宝罗点头:“好。” 燕宁就高兴起来,她们这次出宫,没有向君王请示,所以最好不要过夜。 刘宝罗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想在外面过夜,那是可以的,但她不行。 刘宝罗也是为了她,这才要赶在今天一定回宫的。 而后宫妃子之所以能够这样自由的出入皇宫,那是因为齐国陛下从来不过问后宫的女子们,也就放任了她们想出宫就出宫的习惯,这也是因为后宫没有皇后管束的原因。 等齐国陛下一心惦记之事完成了,九关九城收复,姜国灭掉,他再封了皇后,一切都将走向正规,后宫女子,便不能再出宫了。 燕宁带刘宝罗在前院后院转悠,半个多月过去,杜氏已经将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墙角种上了树,还有花,前院因为燕朗要练剑,就没怎么种花,只在沿墙壁四周种了一些芭蕉和攀爬类的植物,后面的花比较多。 杜氏还在堂屋门前开了一个小花园,打开她卧室对着院子这边的窗户,能看到鲜艳的花朵,闻到淡淡的花香。 刘宝罗羡慕道:“你这小院不错,我若能自己住,我也弄这么一个小院,清静又幽美。” 燕宁说:“你想清静,下回来我这里啊。” 刘宝罗点头:“好,以后…” 她原本想说,以后我出宫了,就天天来你这里玩。 但又想到,她已经进宫,当了君王的女人,恐怕这一辈子也不能出宫了,后面的话也就没说。 她有些失落,指着开的几朵比较好的菊花,问道:“我能摘几朵吗?” “可以呀,我们一起摘。” 两个人摘了一些花,坐到堂屋里去插花。 插花的时候,刘宝罗让南秀去圣哲学院,接刘玉婵放学。 南秀立马去了。 放学后,燕朗带着郭信往学院门外走,刘玉婵跟着,宁盈盈要跟宁原一起走,放学后就去找宁原了,没跟着一起。 陈弘和别的学堂的一些朋友们走在一起。 付星禄和杨凌西走在一起。 齐容初一个人不紧不慢的跟在燕朗身后。 大家走出大门,各自坐来接他们的马车回府。 南秀看到刘玉婵,喊了一声:“玉婵小姐!” 刘玉婵听到有人喊她,抬头朝声音处看了一眼,看到南秀,她咦了一声,中午她回刘府吃饭休息了,自然看到了她的姐姐,但是,姐姐说了,她晚饭前要进宫的,瞅着时辰,这个时候,姐姐应该进宫了呀,怎么她的奴婢还在外面,还等在圣哲学院门口呢! 刘玉婵立马走过去,问道:“南秀,你怎么在这里?” 南秀笑着说:“小姐在燕宅作客,晚饭后进宫,让奴婢过来,接玉婵小姐也去燕宅吃饭。” 燕朗和刘玉婵走在一起,自然也听到了南秀喊刘玉婵的声音,刘玉婵往南秀走的时候,燕朗也走了过去。 燕朗跟刘宝罗见过很多面了,也认识南秀,见到南秀,就跟南秀打了个招呼。 听完南秀的话后,燕朗对刘玉婵道:“那我们一起回燕宅。” 刘玉婵巴不得,她很愿意跟燕朗一起吃饭,也很愿意跟燕朗多相处,她笑着说:“好。”然后跑到接她的刘府马车前,跟车夫说了一些话,车夫看了一眼远处的南秀,点点头,走了。 刘玉婵又跑回来,对燕朗道:“我们走吧!” 燕朗嗯一声,一行人便朝着燕宅去了。 齐容初就走在燕朗的后面,他武功深厚,别说只是隔着这么几步的距离了,就是隔着好几丈的距离,他也能听清楚南秀说的话。 原本他不该去凑热闹,但想到自己的任务,他还是追了几步,喊住燕朗,对燕朗道:“晚上去武场吗?” 燕朗挑了挑眉,问道:“你晚上有时间?” 上次跟齐容初切磋之后,他二人就再没去过武场切磋了,毕竟圣哲学院的课业是真的繁重。 每次写完先生布置的作业,燕朗只来得及练会儿剑,就只能去睡觉。 去武场切磋,至少得有两个时辰。 齐容初说:“我有时间的,就看你有没有时间。” 燕朗问:“你今日的作业写完了?” 齐容初摇头:“没有。” 燕朗问:“还剩多少?” 齐容初反问他:“你还剩多少?” 燕朗说:“大概还得再写一个时辰。” 齐容初说:“我们一起写,写完去武场。” 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晚上去你那里吃饭,之后一起写作业,再一起去武场,这样我们可以节省一些时间,不用等对战之人,去了就能拿到对战的令牌,直接去比试。” 燕朗是个痴爱练武的人,但凡能去武场比试切磋,他都不会放过,他觉得齐容初的建议挺好,齐容初跟他一起去燕宅吃饭,节省了很多时间,不然齐容初要先回齐王府,再吃饭,再写字,因他二人不在一起,时间上面也不会一致,到了武场之后,他或许还要等齐容初,假如齐容初没到,别的少年到了,他被分配跟别的少年比武了呢。 燕朗说:“那好吧,你与我们一起,去燕宅吃饭。” 燕朗想着,既然晚上那么多人,李妈妈准备的晚饭应该有多的,不会让齐容初和他的书童没饭吃。 于是,燕朗和刘玉婵回到燕宅,又多带了一个齐容初。 别看齐容初小,但他是齐王叔的养子,是养在齐王妃名下的,纵然是养子,也是嫡子,是有世子称号的人。 大家见到了他,还要福身行礼。 就是燕宁和刘宝罗,也客气的对他点了点头:“齐世子。” 齐容初也向她二人见礼打招呼。 燕宁将燕朗拉到一边,低声问他:“怎么把齐容初也带来了?” 燕朗简单解释了一遍,燕宁哦一声:“是这样啊。” 她想了想,说道:“也好,吃了晚饭,四姐姐和刘宝罗就要进宫了,到时候你要送刘玉婵回刘府,有齐容初陪着你,我也更加放心,等你们把刘玉婵安全送回刘府,你再与齐容初去武场比武。” 燕朗嗯一声,说了一个字:“好。” 李妈妈做的晚饭确实有多的,家里但凡来客,李妈妈都会多备一些饭菜,宁可有剩的,不能让客人们吃不饱,丢了小姐和少爷的脸面,所以即使多了齐容初和一个书童,也不打紧,晚饭井井有条,宾主尽欢。 吃饱之后,燕朗、齐容初、刘玉婵都进书房写作业。 齐容初来过燕宅,但基本都是中午,中午没有作业,也只是在燕朗这里睡觉,故而他没进过燕朗的书房。 这一走进来,才发现燕朗的书房有好多书架,书架上面都摆满了书。 齐容初不好意思刚来就翻燕朗的书架,他只是刻意的从最近的书架边上走过,眼睛扫了一眼能看得见的那些书籍的书页,看到的都是跟地志相关的书籍。 齐容初心想,看来燕宁确实在教燕朗学习地志之术,学习她掌握那种能窥视天地风云的本事。 齐容初眯了眯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跟着燕朗坐在了书桌前。 原本燕朗的书桌不大,后来因为燕朗发现郭信极喜欢看书,一个书桌不够用,燕朗又让李妈妈去买了一个,如今是两个书桌对着摆放,就显得书桌极大极大了。 这么一个书桌,一次性可以同时坐四个人。 如今是三个人,刚好够坐,还剩一边的位置。 三个人各自拉开椅子,坐下去做作业。 燕宁和刘宝罗收拾收拾,出发往宫里去。 出发前还是敲开了书房的门,对燕朗说了一声,燕朗出门来送,直到看不到燕宁和刘宝罗了,他这才回屋,继续做作业。 作业做完,时间也不早了,其实搁夏天的话,这个时候天还大亮,但奈何冬季,即使已经一月份了,夜还是很长,吃过晚饭天就黑了,这个时候天就更黑了。 燕朗不耽搁,先送刘玉婵回刘府。 刘玉婵小声说:“燕朗,我能不能先跟着你们去武场,等看完你们切磋,我再回去呀?” 燕朗问:“你回去晚了,家里人会担心吗?” 刘玉婵说:“不会的,我跟车夫有交待,再说了,我是陪姐姐在燕宅吃饭,回去晚些,家里人不会说什么的。” 第145章 生辰宴 燕朗点点头,一时反应过来,其实刚刚刘玉婵去燕宅的时候,不必打发走刘家的车夫的,这样的话,等吃了晚饭,刘家的车夫刚好再把她接回去。 她当时怎么就把车夫打发走了呢? 是没想到,还是其实她也想让他送她? 燕朗不想自作多情,但这么一刻,他的心底还是滋生出了一丝喜悦。 事实上,他也想跟刘玉婵多相处的。 既然刘玉婵那么肯定,那他就带上她好了。 燕朗不想耽搁时间,喊了王大壮,让王大壮驾着马车,送他们三人去了武场。 燕朗和齐容初一起去的,自然就拿到了同色的令牌,二人也不必等,去了就比试。 这一次燕朗用的兵器是刀,齐容初还是用剑。 齐容初暴露了一点儿深藏的实力,燕朗也用了六成的功力,两个人切磋都十分尽兴。 这一次是齐容初胜。 切磋结束,燕朗笑着说:“你的剑法很厉害,是什么人教你的?” 齐容初垂着脸将剑还回去,他站在那里,一时没说话,只是将剑重新放回剑架之后,这才转过身子,看了燕朗一眼,说道: “没有固定的师傅,小时候经常干活,身子骨比别人坚韧,稍微大一些就学一些拳脚功夫,后来亲人都离世之后,我就去了新兵营,跟很多人学习武功,有擅长剑法的士兵,有擅长刀法的士兵,还有别的一些士兵,他们也不是光明正大的教我,有时候看我勤奋,会带我学习一会儿,时间久了,我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渐渐的就摸索到了一些窍门,再经过苦学勤练,就有了现在的武功和剑法。” 事实上这都是假的。 齐容初师承有名的武侯,是少年天才,如果燕云在世,两个人大概不分伯仲。 齐容初还是隐藏了一部分实力的,他并没有全力以赴,但燕朗还是输了,当然了,燕朗也并没有用尽全力。 燕朗笑着说:“这么听起来,你跟我差不多,我虽然也有师傅,但师傅也不专一,他们也不是天天教我,不过我比你幸运,我的师傅都是我的家人们,我若耍泼皮,他们不教也得教我。” 他冲齐容初拱了拱手:“下次咱们再比。” 他放下手,说道:“刘玉婵还等着呢,我们快走吧。” 齐容初嗯一声,两个人离开比武场地。 刘玉婵又跑到二楼去观看了,等二人比武结束,她跑了下来,因为这一回燕朗来了就比试,也就没有去包厢,刘玉婵也没有去,燕朗和齐容初在二楼楼梯的位置等刘玉婵。 刘玉婵下来后,燕朗问道:“你又从头到尾看完了?” 刘玉婵说:“看完了。” 燕朗摸了摸鼻子:“这次我输了呢。” 刘玉婵先是看了齐容初一眼,这才又看向燕朗,安慰说:“下次你定能赢齐世子的。” 燕朗也不客气,笑道:“借你吉言了。”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武场外面走,齐容初为人冷淡,很少说话,基本都是燕朗和刘玉婵在说。 齐容初瞥了燕朗一眼,觉得燕朗开朗的不像话,跟他认知的那种厉害的武侯不太一样。 在齐容初的印象里,他知道的厉害的武侯,向来都是话少冷静的,像燕朗这种爱笑又爱说话的武侯,还真的没几个。 三个人坐上马车之后,燕朗先送齐容初,再送刘玉婵,为什么不先送刘玉婵?因为他也想跟刘玉婵二人相处一会儿。 三个人都坐在马车里,到了齐王府之后,齐容初告辞离开,之后王大壮又赶往刘府。 马车里面,燕朗和刘玉婵分对面而坐,郭信和琼月坐在马车外面。 刘玉婵悄悄从袖兜里摸了一个编织物出来,递给燕朗。 燕朗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只小蝴蝶。 燕朗眼中含笑,问道:“送给我的吗?” 刘玉婵轻轻点头:“这是我自己编的。” 燕朗说:“手艺很好,很有天赋,你才学了几天而已,能编织出这么一只蝴蝶,已经很厉害了。” 他鼓励似的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刘玉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这一个编的还像个样子,其它的都不行,以后我手艺好了,能编织别的了,我再送你别的。” 燕朗笑着点头:“好啊。” 他把玩了一会儿那只编织物蝴蝶,又将它小心翼翼放到袖兜里。 到达刘府之后,燕朗亲自送刘玉婵下马车,又陪着她走到刘府大门前。 刘玉婵敲门进去,回头对燕朗道:“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明天学院见。” 燕朗说:“明天见。” 刘府大门合上,燕朗又兀自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燕朗回到燕宅,洗洗就睡了。 燕宁回到宫里后,在刘宝罗那里坐了一会儿,看了看那把玉剑,之后也回到喜香院,洗洗睡下。 第二天起床,燕宁听说了一件事情,皇太妃进宫了。 燕宁心想,是为齐国陛下的生辰做准备的吧? 燕宁问道:“皇太妃住哪个宫殿?” 念蝶说:“凤紫宫。” 燕宁挑了挑眉梢,凤紫宫啊,那可是陈鱼容住的宫殿,看来皇太妃这个时候进宫,除了为齐国陛下办生辰宴,也是为了给陈鱼容搏得机会。 杨千悦出了那样的事情后,齐国陛下并没有罚她禁足,但她自己窝在凤悦宫里不出来,跟禁足差不多。 过年那个时候,杨千悦去金梅阁给君王订制生辰礼物,断不会想到,她会在君王生辰的前几天,被君王罚跪,无脸见人。 所以,这个生辰宴,该出风头的人,就是陈鱼容了。 皇太妃也是聪明的人,从齐国陛下罚跪杨千悦的事情上,定然也看出来了杨千悦对齐国陛下而言,并不是那么特殊,齐国陛下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杨千悦,所以她要抓紧时机,为自己的侄女谋得圣宠。 只是啊,这齐国陛下,或许并没用心,所有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浮云罢了,怕皇太妃会跟杨千悦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念蝶给燕宁梳好头,拿起那个红玉簪子,燕宁是知道如何讨得君王欢心的,从君王送给她这根簪子起,她就每天戴着,念蝶拿起那根簪子的时候,燕宁轻轻瞥了一眼。 杨千悦得不得宠,她不管。 但陈鱼容么,她断不会让她得到君王的宠爱。 陈鱼容还欠她十棍没还呢。 这十棍还了,她要如何,她就不管了。 燕宁忽然伸手,从念蝶手上夺过了那根红玉簪子,白皙棉软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片刻后,她唇角咧开一丝弧度,又将红玉簪子还给了念蝶。 念蝶问道:“美人,这簪子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簪子若是被陈鱼容弄坏了,陛下会不会生气。” 念蝶:“……” 她心头略跳,小声说:“美人,你是想在陛下的生辰宴上,讨回先前陈贵妃打你的那十棍之仇?” 燕宁说:“杨千悦这一罚,给了陈家人机会,当然也给了我机会,没有杨千悦这个有力的盟友,陈鱼容遇到了事情后,就没人能为她说情开脱了。 原本有杨千悦在,我也不敢拿陈鱼容怎么样,毕竟那个时候,我也觉得杨千悦在齐国陛下的心里很重要,若是陈鱼容求到杨千悦身上,杨千悦替她说了情,陛下为了让杨千悦开心,也会放过陈鱼容的。 不管我如何为难陈鱼容,都没用,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对陈鱼容下手的原因,对付陈鱼容,不能随随便便,更不能冒冒失失,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击必中。我一直在等机会,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到了。” 念蝶听懂了,如今杨贵妃虽没失势,但她才被陛下罚过一次,杨贵妃自然不会再惹陛下生气,她自己尚且没有捡回脸面呢,又怎么会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情,若是陈鱼容被罚,她不会说情不说,指不定还会觉得心里平衡了呢。 如此良机,错过了确实可惜了。 但是… 念蝶忧虑道:“虽然杨贵妃不会为陈贵妃说情了,可生辰宴上,还有一个皇太妃呀。” 燕宁勾唇淡淡笑了笑,没说话,片刻后,她道:“我自有分寸。” - 五天后,君王的生辰宴在凤紫宫举办,来的人很多,比先前在凤悦宫办的新年宴还要热闹、隆重。 除了后宫妃子们,还有朝会上的大臣们,大臣们的家眷没有来。 虽然是为齐国陛下举办生辰宴,但这位正主还是来的很迟,他好像对任何宴会都没有兴趣,来的时候脸上没有笑,但也没有表现出冷漠,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上位,坐了下去。 皇太妃坐在他的下首一侧。 之后是两列席位,一列后宫妃子们,一列朝中大臣们,中间摆着屏风,妃子们看不到大臣们,大臣们也看不到妃子们,但君王和皇太妃却是可以将两边的人都看个清楚。 妃子们还是按照贵妃、嫔仪、美人、才人这样的顺序坐。 燕宁又坐在不近不远的距离。 齐横元抬起目光,看了燕宁一眼,之后他收回视线,宣布开席。 皇太妃带头,举起酒杯,祝君王生辰快乐,又说了一大堆长命百岁,旗开得胜的话。 大臣们也都举起酒杯,祝君王生辰快乐,又赞了他一些明君,收复失地,踏平姜国,一统江山的溢美之词。 妃子们自然也不能坐着,举起酒杯,祝君王生辰快乐,长命百岁什么的。 齐国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那就是生辰宴不能在晚上办,只能在中午办,所以今天齐国陛下的生辰宴,也是办在中午。 今天阳光甚好,屋外一片明媚,皇太妃为了抓住杨千悦受冷落的时机,让陈鱼容在君王面前获得好感,就在御花园里摆了赏花宴。 午饭结束,所有人都把礼物拿了出来,呈现给君王,君王都收了,让王公公处理,之后随着皇太妃一起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花四季不败,不管哪个季节来看,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妃子们平时也会来逛,但没有今天这么热闹。 大臣们不凑这个热闹,午宴结束就走了。 但是,午宴的时候,大臣的家眷们没有来,但是午宴结束之后,大臣们走了,大臣们的家眷却是来了。 夫人们领着小姐们过来,先是向皇太妃请安,再向君王请安。 齐横元看向皇太妃。 皇太妃说:“陛下难得过一次生辰,皇嫂想热热闹闹的,宫里的妃子们也多,但不够热闹,有了这些夫人和小姐们,赏花宴才会更有趣。” 她把君王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不喜欢,可以不露面,这些夫人和小姐们,皇嫂来应付。” 齐横元听了这话,转身就要走。 皇太妃又拉住他:“但是,今天是你的生辰,你不在,又不好,你还是留下来吧,如果觉得夫人和小姐们太多,你就去人少的地方。” 她又加一句:“皇嫂可不是给你选秀女,你别又生皇嫂的气,你若有看得上的姑娘,随你纳入后宫,你若看不上,也没人强迫你,但今日宴会是皇嫂办的,你不能一走了之,让皇嫂被人笑话。” 齐横元抿起薄唇,淡声说:“朕不走。” 皇太妃笑了,松开齐横元的胳膊:“那陛下你随意,皇嫂就不陪你了。” 齐横元嗯一声,带着王公公,离开夫人和小姐们扎堆的地方。 他确实不会让皇太妃被人笑话,所以并没有走,他只是找了一个无人的凉亭,坐在那里喝茶,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平时这个时候,他还在御书房处理折子。 因为今天他生辰,早朝的时间都变短了,不是他刻意缩短的,是大臣们都无事,也不提跟姜国对战的事情了,每个人也不递折子,今天他连折子都没得看,凭白的闲了一日。 难得清闲,齐横元也放松了自己,喝茶,赏景。 不多久,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 齐横元眉头微皱,给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王公公立马去遣退那个人。 但是,快速走过去,看清来人的模样,王公公又为难了。 王公公先是见礼:“杨贵妃。”而后问道:“杨贵妃来这里,是要见陛下吗?” 第146章 朕不爱你 杨千悦确实是来见君王的,那天之后,五天过去了,她没有再见到君王一眼,她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当面向君王道歉,求得君王的原谅,苦于没有机会,今天的生辰宴,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杨千悦柔声说:“王公公,我想见一见陛下,你帮我通传,可好?” 王公公也知道五天过去了,那件事情,也许在君王心里翻篇了,君王到底要不要见杨贵妃,王公公可不敢妄自下定论。 王公公当然要去通传的,见不见,君王自会发话。 王公公说:“杨贵妃稍等,奴才去向陛下汇报。” 杨千悦万分感激,让霜露给王公公塞银子,王公公把银子推开,转身走了。 霜露拿着银子,心惊胆颤,怕娘娘会责罚她。 但是杨千悦只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没罚她,也没说话。 霜露小声道:“娘娘,奴婢下次一定把银子送出去。” 杨千悦说:“王公公不是普通的公公,想要收买他,确实不容易,这事儿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她看一眼霜露的脸,比起香洁,霜露要好看的多。 她为什么专门挑了一个样貌很是出众的丫环在身边呢?当然是为了拉拢王公公。 先是金银拉拢,若他不为所动,杨千悦就会让霜露以美色去诱,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一定要把王公公拉到她的阵营里来,以后让王公公在君王面前,为她说好话。 上次的事情后,杨千悦把自己关在凤悦宫想了五天,觉得她不能自以为是,横元哥哥还是横元哥哥,但已经不是以前的横元哥哥了,以前的横元哥哥只是横元哥哥,而现在的横元哥哥,成为了一国之君。 不管未来横元哥哥会有多少女人,不管未来她与横元哥哥的关系会成为什么样的,她都要做横元哥哥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想要达成所愿,就一定要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王公公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她私下让人去打探了,还没有人拉拢王公公,那她势必要做第一人。 霜露并不知道她家娘娘在打什么心思,只觉得娘娘没罚她,就是天大的恩赐,她也不那么害怕了,小声说:“听娘娘的。” 杨千悦又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王公公进凉亭向君王汇报:“陛下,杨贵妃过来了,说要见陛下。” 齐横元把玩着瓷杯,眸子低垂,静了片刻,开口:“让她过来。” 王公公应了一声是,走出去领杨千悦进来。 在往凉亭走的时候,杨千悦出声说:“多谢王公公了。” 王公公本份有礼:“杨贵妃客气了,向陛下通传,是奴才本职之事,当不得杨贵妃的感谢。” 杨千悦说:“还是要谢的,霜露,把银子给王公公。” 王公公脸色猛的一沉,刚刚是暗着递,这会儿倒是明着命令了。 暗着递,他想收便收,不想收就不收。 可杨贵妃以她的身份命令他收,他不收也得收。 王公公原以为这位小主在凤悦宫待了五天,是在忏悔,却不想,她丝毫没忏悔,反而还想作妖。 霜露将银子递给王公公。 王公公看着那明晃晃的银子,不甘不愿接下,心里反感的要死,嘴上却不得不说感谢的话,简直呕了他一路。 将人带到后,王公公守在君王身边,看都不看杨千悦一眼。 杨千悦提起裙摆,往石板地上一跪,凄然的喊:“横元哥哥…” 她今天刻意打扮过,不会太过华丽,也不会太过素净,毕竟今天是君王的生辰宴,她穿太素,显得不敬,但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楚楚可怜,就选了一件颜色比较淡的宫裙。 她往那里一跪,有种娇花坠地的感觉。 再加上她凄楚的嗓音,再铁血冷漠的汉子,也会动容的。 齐横元皱了皱眉头:“今天朕没让你跪。” 杨千悦听到君王这么说,脸上悲伤的神情一下子消散,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就知道,横元哥哥舍不得罚我的。” 她提起裙摆,站起身,来到齐横元面前,伸手握住齐横元的一侧胳膊:“横元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上次的事情是我太糊涂,以后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了,可是横元哥哥,我那样做,也是因为太爱你了呀,我……” 齐横元搁下茶杯,拿开她的手。 这个动作,让杨千悦鼓足勇气要说下去的话,一下子停在那里。 杨千悦不解的看着他。 齐横元也看着她,语气很严肃:“杨千悦。” 杨千悦听到他这么喊她,不知为何,心底一慌,下意识不想让他说话,她急道:“横元哥哥…” 齐横元无视她的慌乱,凉薄的唇,一字一句的说:“朕打小与你一起长大,这份情意,谁都比不了,朕宠你护你,不是因为朕爱你,而是因为朕把你当成了朕的妹妹,如果你愿意,朕可以剥夺掉你后宫贵妃的身份,封你为公主,当然了,你若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你,但你要谨记,你于朕而言,不会是同床共枕之人。” 杨千悦万万没想到,齐横元会跟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妹妹? 他一直一直,只是把她当成了妹妹? 他从来从来,就没想过,跟她当夫妻? 杨千悦不相信:“横元哥哥,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有一点儿男女之情呢?我们这些年……” “我们这些年,有产生过男女之情吗?”齐横元打断她,冷冷的说道。 杨千悦眼眶红了起来:“怎么没有,我……” “朕没有。” 他又说一遍:“朕没有,不管你有没有,朕一直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杨千悦忍不住哭出来:“横元哥哥,你骗我的,你肯定是骗我的,这么些年,你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朕说过了,那是朕对妹妹的一种关怀,并不是朕喜欢你,才那么对你的,如果因为这个,让你误会了,朕以后会换个方式对你。” 杨千悦哭的更凶了,上前就去抱齐横元,齐横元一伸手,将她挡在身体之外。 他脸色冰冷,以前觉得杨千悦有多顺眼,现在就觉得她有多扎眼。 他喊道:“王德厚。” 王公公立马往前走一步:“陛下。” “送杨贵妃回宫,别让她在宴会上丢人现眼。” 王公公应一声是,强行将杨千悦‘请’回了凤悦宫。 杨千悦备受打击,整个人失魂落魄,被君王残忍的说,他从来没喜欢过她,远比君王当着众人的面惩罚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杨千悦一个人坐在那里默默流泪,谁也不敢上前规劝。 杨千悦因为五天前被罚跪御阳宫主殿前,导致她闭门了五天,今天来参加生辰宴,也十分低调,就没人注意她。 陈鱼容不找她,别的宫妃们因为她贵妃的身份,也不敢往她面前凑,以前也有想巴结杨千悦的妃子们,但都被她嘲笑着打发走了,她是瞧不起那些身份比不上她的妃子们的,故而,也没人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跟她结交了。 如今她一个人出现,也没人过去,她也就显得默默无闻了。 她是走还是留,还真的没人注意,以至于她被君王勒令回了凤悦宫,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齐横元原本想一个人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这里喝喝茶,赏赏景,被杨千悦那么一搅和,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他站起身,打算去看看花,也许心情会好一些。 王公公忽然拿了一绽银子,递给他。 齐横元问道:“干什么?” 王公公小声说:“刚刚杨贵妃赏赐给奴才的,奴才觉得不妥,就拿出来给陛下看看。” 齐横元说:“既是赏赐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王公公忐忑道:“这赏赐有些多,奴才怕杨贵妃打奴才的主意。” 说完觉得有歧义,他又立马补充:“奴才的意思是,杨贵妃可能是想收买奴才,但奴才这辈子只忠于陛下,不会被陛下以外的任何人收买,奴才若是收了杨贵妃这笔银子,下次奴才见到杨贵妃了,就拿人手短了,陛下,你看这银子…” 王公公是真不敢收,也不想收,他在宫中当差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年轻的时候,他也贪财,但现在,他只想本本份份做好自己该做的,没那么多别的心思了。 黄公公没有历经三朝,却也历经了两朝,活的比小太监们明白多了。 齐横元听到黄公公这么表忠心的话,心里自然是很欣慰的,他喊来陈东雁,让陈东雁拿着银子,去了凤悦宫。 陈东雁去了凤悦宫,宫人通传之后,杨千悦有好大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她前脚刚回凤悦宫,后脚陈东雁就来了。 陈东雁是君王身边的贴身殿卫军,他的出现,往往都是代表着君王的意志。 前一刻还在伤心欲绝的杨千悦,立马露出笑容,亲自出去接待陈东雁。 见到陈东雁,不等陈东雁开口,杨千悦先是道:“陈大人,是横元哥哥让你来的吗?” 陈东雁点头:“是的。” 杨千悦越发高兴了,脸色都焕然一新,她略带期待的问:“横元哥哥让你来,是不是让你带话给我,横元哥哥他不生我的气了,今天是他的生辰,他晚上是不是要过来?让我提前准备?” 陈东雁看着杨千悦脸上的期待和高兴,觉得她挺可怜,跟他姐姐一样的可怜,当然了,他也一样的是个可怜人,因为他们爱着的人,都不爱他们。 好在他比她二人都清醒,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陈东雁并不是铁石心肠,但他公职在身,还是说出了让杨千悦备受打击的话:“不是的,陛下让我过来,是还杨贵妃一件东西。” 杨千悦正要问‘还什么’,就见陈东雁从手掌心里翻出来一锭银子。 看到那锭银子,杨千悦内心一咯噔,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蜷缩攥紧,肉眼可见她有些崩溃,她咬住唇瓣,神情别提多委屈了。 陈东雁将银子递到杨千悦面前:“陛下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杨千悦感觉自己的脸上被狠狠的扇了几巴掌,她从来不知道,她的横元哥哥,残忍无情起来,竟是这般的绝狠。 他从来没把这样的一面用在她身上,如今他用了,她当真受不了。 先是在御阳宫主殿门前罚她,又在凉亭里戳她的心,跟她说那么无情的字眼,如今她只不过是赏赐给了王公公一锭银子,都被他特意命人给送了回来。 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已经被他排斥在了他的世界之外了吗?她不能肖想他,她也不能染指他身边的人? 杨千悦努力抑制住眼中的酸楚和眼泪,伸手接过陈东雁递过来的银锭,她想说一句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的话,可实在开不了口,嗓子像是围了一团棉花,又涩又堵。 她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陈东雁眼眸微抬,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这个时候,面前这个女子最需要的是陛下的安慰,但陛下不会过来安慰她,而他的安慰,会让她更加的难堪,成全她面子的唯一做法就是离开。 陈东雁行了个退礼,转身走了。 齐横元让陈东雁把王公公收的那锭银子拿去凤悦宫还给杨千悦的时候,人还在凤紫宫,如今他还在凤紫宫。 只不过,陈东雁离开后,他带着王公公往御花园散步,遇到了在他必经之路上跳舞的陈鱼容。 齐横元停住脚步。 陈鱼容穿的衣服并不是刚刚宴会时所穿的那一套,她换了一套飘逸的长裙,看上去就不厚的样子。 齐横元忍不住看了一眼天色,虽然阳光不错,但依然冷冬的季节,这样穿也不知道冷不冷。 齐横元想让陈鱼容再去披个大麾,但是,他话还没开口,陈鱼容就莲步移到了他这边,绕着他跳起了更加大胆奔放的舞蹈。 齐横元:“……” 第147章 算计陈鱼容 齐横元耐着性子,忍受了陈鱼容一会儿,陈鱼容没有退下不说,反而更加过份。 一会儿手指伸出来,攀上他的肩膀,一会儿手指伸出来,攀上他的后背。 可能看他站在那里没动,没呵斥她,也没给她难堪,她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随着陈鱼容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过份,越来越放肆,齐横元平静的面孔上面渐渐染上冰冷之色,黑眸内也翻涌着一层又一层用戾气堆积的风浪。 他薄唇开启,要说一句:“滚。” 但这个滚字还没从喉咙里吐出来,皇太妃就带着很多夫人和小姐们,更甚至,她们的周围还跟了一些嫔妃们,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这边的情景,皇太妃呀了一声:“陛下在这里呢。” 也不知道她刚刚是真的没看到陈鱼容在跳舞,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说完那句‘陛下在这里呢’之后,这才像是刚看到陈鱼容在跳舞一般,用着一副撞破什么好事的语气说道:“原来不是陛下一个人,还有鱼容在这里,早知道陛下和鱼容在这里……那什么,皇嫂就不带人来这边赏花了。” 她连忙转身,说道:“我们走吧,去别处赏花,别打扰陛下和陈贵妃的雅兴。” 夫人和小姐们自然不敢多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看了君王和陈鱼容一眼,一个是遗憾自家女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接近君王,一个是嫉妒陈鱼容可以如此尽情肆意。 嫔妃们自然也是各种心情,她们倒也想往君王身边凑呢,但她们不敢呀。 人群陆陆续续离开。 这个时候陈鱼容没跳舞了,她像朵羞涩的娇花,躲在齐横元这颗参天大树后面。 就在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她伸手扯了一下齐横元的龙袍,用着小声,却又偏偏能让那些陆陆续续离开的人听得见的声音,娇声说:“陛下,被人撞见了呢,我们回室内,妾再跳给你看。” 齐横元板着脸不吭声,自然也没动。 他不动,陈鱼容也不敢动。 虽然陈鱼容很想把君王请到室内,她单独表演给他看,但若是她主动走了,君王不跟上,那她不是白忙活了吗? 传出去,她会跟杨千悦一样,丢脸丢到自家门前。 齐横元一直没动,他眼睛眨也没眨,看着皇太妃一行人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了,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他这才往前踏出一步,隔开自己和陈鱼容的距离。 齐横元转身,看着陈鱼容,冷声道:“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妾…” “那么喜欢跳舞,那么喜欢卖弄,不如你不当贵妃了,去当一个舞伶好了,当了舞伶,多的是人愿意看你跳舞,你想跳到别人怀里,也没人拦你。” 他的声音平平,面色却极冷极冷,透着一股子厌恶。 陈鱼容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又做错了,用错了方法。 她连忙补救:“不是的,妾跳舞是因为开心,不是想卖弄,妾也不知道陛下会经过这里,妾跳舞的时候接触陛下,是因为这舞蹈就是这样的,妾怎么会做那种风尘之事,跳舞跳的别人怀里去呢,陛下你不要这么羞辱妾。” 齐横元冷冷道:“是朕羞辱你?难道不是你自己在羞辱你自己?” 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宴会是皇太妃办的,齐横元不会这般放过陈鱼容,而刚刚皇太妃在陈鱼容跳舞的时候过来,当真是巧合吗? 齐横元冷笑,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一切的巧合,都是有心人的刻意设计而已。 她们以为他拒绝了杨千悦,就会接纳陈鱼容? 普天之下,能让他愿意接纳的女人,还没…… 原本想说还没有出生。 但一下子就想到了燕宁。 齐横元抿住唇,什么都不想了,当然那句还没出生也没说了。 陈鱼容气的脸都红了,她都如此费尽心机了,为什么陛下就不心动呢? 哪怕不爱她,可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就不想抱她亲近她吗? 陈鱼容问采焕:“陛下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采焕眼皮一跳,想去捂陈鱼容的嘴,又不敢,忙回道:“奴婢可不敢妄议陛下,娘娘,这话你也不能说的啊,这是大不敬的!” 陈鱼容正在气头上,什么也不顾忌了,她皱眉道:“陛下登基四年了,前三年因为齐国战败的原因,陛下没心情宠幸后宫女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齐国不是连续战胜了三次战役吗?我相信未来的每一战,齐国也能胜,九关九城必能收复,陛下也对此很有自信,那么,九关九城既能收复,陛下还又有什么可忧心的呢? 收复失地是大事,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大事啊,陛下已经二十二岁了,正是男人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儿不想男女之事呢?” 这个问题采焕可不敢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采焕垂着眼,站那里不应话。 陈鱼容又自言自语了半天,这才感觉到冷了,她抱紧双臂,对采焕道:“扶我去换衣服,这衣服确实有些薄了。” 说到衣服,就想到了君王毫不留情羞辱她的那番话,陈鱼容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她原本想趁着杨千悦失势,自己后来居上,夺得君王的喜爱,却不想,弄巧成拙,这让陈鱼容很气馁,陈鱼容真的怀疑君王不爱红妆爱戎装,她想着,她要找二姑姑好好聊一聊。 一主一仆往凤紫宫的主殿走。 路上听到了一段对话。 “美人,那边是东篱阁呢,要不要过去转转?” 燕宁说:“不转。” 念蝶说:“那里是美人进宫后分配的第一个住所,奴婢倒是挺怀念的,不然,就去看看?” 燕宁还是那句话:“不转。” 念蝶说:“美人你对这里不怀念吗?” 燕宁说:“不怀念。” 念蝶说:“美人你不怀念这里,你干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来?既来了,那就去转转呗。” 燕宁这次没坚持说不转了,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已经搬出去了,既搬出去了,这里就不再属于我们了,我们已经没资格再进东篱阁,若是不经陈贵妃的准许,我们擅自进去了,那就是给了她借口,让她再杖责我们,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被她杖责,沦为笑柄。” 念蝶笑着说:“美人你真是多虑了,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陛下怎么可能会容许陈贵妃再杖责你,再说了,陈贵妃若当真在这样的日子里杖责了你,陈贵妃一定会被陛下追究的,毕竟,陛下过年的时候,可是送给美人了一个簪子呢,奴婢可是悄悄的打听过了,除了美人,陛下没有给后宫的其她妃子们送过礼物,不管是刘贵妃还是陈贵妃还是杨贵妃,陛下都没送这样的礼物,美人在陛下心中,可是独一无二的呢!” 陈鱼容原本听到燕宁和念蝶在不远处说话,说的又是跟东篱阁有关的话题,她挺没兴趣的。 她继续往主殿的方向走,可是,越听到后面,她的脚步就走的越慢。 直到听完那一主一仆的对话,她整个人都站住不动了。 她侧头,朝着那一主一仆说话的方向看过去。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攥紧,不可置信道:“采焕,你听到燕宁和念蝶说了什么吗?” 采焕当然听到了,但不敢说。 陈鱼容好像也没想着让采焕回答,她在问完那句话之后,蓦地一转身,朝着燕宁和念蝶所在的方向走了去。 采焕急急的跟上,还不忘问道:“娘娘,你不冷了吗?我们可以先去换套衣服,再来找燕美人的。” 陈鱼容刚刚才在君王面前被嫌弃,白白失去一个很好亲近君王的机会,原本她心中就有气呢,这会儿居然听到念蝶说,君王在过年的时候,送给了燕宁一个簪子,这让陈鱼容如何能忍得住? 陈鱼容步子走的极大,很快就挡在了燕宁的面前。 燕宁和念蝶纷纷愣住,被突如而来的她吓的双双往后退了一步。 待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燕宁行礼,念蝶行礼。 燕宁问道:“陈贵妃…”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陈鱼容有些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燕宁的头上,那个红玉簪子那么明显,陈鱼容一眼就看到了。 其实陈鱼容并不知道君王送给燕宁的簪子是什么簪子,陈鱼容也不知道燕宁今天戴没戴那个簪子,但陈鱼容就是有种预感,这个此刻戴在燕宁头上的红玉簪子,是君王送给她的。 陈鱼容猛的一下上前,在燕宁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伸手,拔下了那个红玉簪子。 她先是看了一眼,之后往地上用力一扔。 玉是上等的玉,做工也好,但做工再好,玉再上乘,也还是一件易碎品,被陈鱼容这般一摔,那红玉簪子直接在地上断成两瓣。 她还不解气,又上前踩了两脚,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她拿开脚,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呀了一声:“燕美人,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踩着你的玉簪子了。” 她低头往地上看,看到那个断成两半的玉簪子,又是一阵惊讶:“燕美人,你的玉簪子断了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知道你没钱,这玉看上去又极贵,花了你不少钱买的吧?坏了真是可惜,虽然这玉簪子不是我弄坏的,但你若是求我,我也是可以花个大价钱,帮你把这个玉簪子修好的。” 燕宁没理会陈鱼容,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垂眸看向地面上那个断成两瓣的红玉簪子,又轻轻抬头,往陈鱼容侧后方某个石榭看了一眼,那里站着三个人,一个君王,一个王公公,一个陈东雁。 燕宁唇角微勾,却是做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她缓缓蹲身,不言不语的捡起那坏的红玉簪子,然后又不言不语的转身,朝着另一边走了去。 陈鱼容不依不饶:“燕美人,你好像还没向本贵妃行礼吧?上次打你的十棍子不记得了吗?是不是要让本贵妃再赏你十棍子?” 燕宁强忍着情绪转身,她稍稍抬了抬头,好让她能够看到陈鱼容的脸,而她站的角度十分到位,就在她抬起头颅的时候,从齐横元的视角,能看到她红起来的眼眶,以及咬着唇,受辱又不得不低三下气的模样。 燕宁两手抱住那坏了的红玉簪子,福身向陈鱼容行退礼。 陈鱼容冷笑一声,上前就将燕宁手上抱着的那坏的红玉簪子又打落在了地上,接着又是踩了两脚。 她轻蔑道:“凭你这样的身份,也配戴这种玉簪?” 燕宁终于不忍了,伸手就将陈鱼容推开,去捡地上的红玉簪子,一副很喜欢很宝贝的样子。 陈鱼容没想到燕宁会推她,敢这般冒犯她,她忽然诡异的笑了。 她冲采焕说:“燕美人冒犯本贵妃,要如何惩罚她?” 采焕恶狠狠道:“当然是杖刑。” 陈鱼容点了点头,一副本贵妃很大度的模样,说道:“杖刑就算了,今天是陛下的生辰宴,见血不好,不然,就让燕美人跪下,向本贵妃磕十个响头好了。” 采焕说道:“娘娘仁慈,那就让燕美人给娘娘磕十个响头。” 陈鱼容看向燕宁。 采焕也看向燕宁。 燕宁站在那里没有动。 念蝶气不过,说道:“陈贵妃你是不是太过份了?明明我家美人头上的红玉簪子是你摔坏的,摔坏一次就算了,你还摔坏两次,而你摔坏了我家美人的红玉簪子,不道歉不说,还让我家美人给你跪磕十个响头,你这也欺人太甚了!” 陈鱼容冷笑道:“一个贱婢,也敢顶撞本贵妃,采焕,掌嘴!” 采焕冲上去,对着念蝶的脸就是一巴掌。 念蝶正想着,是结实的受了,还是反抗呢,她的身子忽然被人一拉,那一巴掌没打在她的脸上,打在了她旁边之人的脸上。 而想到旁边的人是谁,念蝶大叫:“美人!” 已经迟了。 燕宁被采焕那一巴掌打的身子飞了出去,要落地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的手臂接住,搂进了怀里。 第148章 陈东雁的强硬 燕宁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她想,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结果让她很满意。 若是寻常时候,她不必对自己这么狠的,但今天有皇太妃在,她必须得这么狠。 这一巴掌她得受了,才能让陈鱼容得到应有的惩罚。 君王亲眼看到她受了一巴掌,于公于私,他都会为她讨个公道,到时候就算皇太妃为陈鱼容说情,也不能让君王网开一面。 这才是她今天给陈鱼容设的局。 一个她怎么逃也逃不开的局,她欠她的,今天总要还上。 那无中生有的十棍杖责,还有今天的这一巴掌。 燕宁的身子本来就弱,从长亭关回来后,因为没有再开战,她倒也把身子养好了一些,可这一巴掌下去,又把她打回了原形。 能把人打飞,可见采焕那一巴掌,有多凶狠。 燕宁的脸上露出很可怕的五指印,那五指印的印迹,根根带血,十分狰狞,瞬间将她白皙的脸染红,不消片刻,右侧脸颊便肿了起来,唇角也露出了血迹。 她浑身颤抖,疼的直哆嗦,耳朵嗡嗡作鸣,原计划里,她没想过自己会受不住,晕死过去。 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疼的没忍住,晕死在了君王的怀抱里。 齐横元抿着薄唇,原本接住了燕宁之后,他有些庆幸的,他当然也知道燕宁的身子有多不经折腾,要是这么摔出去了,她得去掉半条命,或者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正庆幸呢,就发现了燕宁的不对劲。 眼见燕宁闭上了眼睛,身子往下沉去,齐横元脸上闪过慌乱,大喊道:“燕宁!” 刚把这个名字喊出来,燕宁就真的那般‘死’了过去。 齐横元连忙去探燕宁的鼻息,发现燕宁连鼻息都没了,他抱起燕宁,急急的朝着最近的东篱阁走去。 边走边吩咐:“传太医过来,要快!” 陈东雁武功好,脚程也快,君王的声音刚落,王公公还没行动,他就已经风一般的朝着太医院去了。 齐横元抱着燕宁进东篱阁,路上谁也不敢挡着,不敢挡着不说,见到君王的宫人们齐齐跪地见礼,连头都不敢抬。 齐横元进了东篱阁之后,将燕宁平放在暖榻上,他看着燕宁红肿的侧脸,看了很久,又视线往下,看向燕宁娇嫩唇瓣处的血迹。 那一刻他心中在想什么,谁都不知道。 只是他周身的气压极低极低,像处在旋风的暴风眼里,谁一不小心靠近了,就会粉身碎骨。 齐横元又喊了句:“燕宁!” 燕宁没回应,齐横元心中的惊恐又多了几分,他伸出手指掐了掐她的人中,她还是没反应,齐横元不敢随便动她了,耐着性子等太医到来。 他的视线又落在了燕宁唇角的血迹上面,只觉得十分碍眼,他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那片血。 齐横元、王公公、陈东雁三人的出现,在燕宁的计划之中,她在算计陈鱼容的时候,用了神通,神通开启后,她能知道陈鱼容的位置,知道君王的位置,知道陈鱼容在干什么,也知道君王在干什么。 但是,虽然开启了神通,知道了陈鱼容和君王两边的情况,却不是说,她开启了神通,就立马可以办成自己想办的事情,她也要找到一个适合的机会。 当知道陈鱼容将君王拦在半路,为君王献舞,又被君王嫌弃之后,燕宁便知道,她等的机会来了。 她故意走到离陈鱼容有些近的地方,让她听见她和念蝶的对话,而念蝶刻意提到那个红玉簪子,又强调是君王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提前交待念蝶要那样说的。 陈鱼容果然上当了。 燕宁知道齐横元想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所以她料定了齐横元会听到她和陈鱼容的对话,毕竟凤紫宫里,东篱阁算是比较偏的,而想要找一个安静又偏的地方,那就离东篱阁不会远,尤其刚刚陈鱼容想要献舞,也不敢大张旗舞,选的地方也偏,刚好就凑到这里来了。 齐横元听到了她和陈鱼容的对话,必然会来看个究竟,那么他就能亲眼看到陈鱼容的恶行。 亲眼所见,与听外人道说,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齐横元的突然出现,在燕宁的计划之中,却不在陈鱼容和念蝶的计划之中,几个人被君王的突然出现惊懵了,待反应过来,已经看不到君王的影子了。 不止君王不见了,燕宁也不见了,王公公也不见了,陈东雁也不见了。 念蝶回过神,立马追着去了东篱阁。 去东篱阁的路上,她有些晕晕乎乎的。 她在想着这一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就这么巧,陛下就出现了呢? 念蝶想到先前,她家美人交待她的话,念蝶忽然有种这一切好像都是她家美人算计好的,先是陈贵妃莫名其妙的刁难,再是陛下出现,那么,陛下出现的这么及时,是不是说明,刚刚陛下其实一直都在的?只是她们没看见,以为周围没人。 念蝶又想到,来凤紫宫参加这个生辰宴之前,自家美人说,她一直在等机会对陈贵妃下手,今天终于等到了。 看来,这真的是美人设计好的一出戏,然后陈贵妃入了戏,演绎的还非常好。 想到当初刚刚进宫的时候,自家美人受杖责时的罪,念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想着,美人做的对,当初陈贵妃什么名头都不给,随便对美人杖刑,打了美人整整十棍,如今,这笔帐是要好好清算一下。 念蝶快速去了东篱阁,看到王公公,见礼打招呼。 王公公小声说:“陛下在里面呢,我们就先在外面候着,陛下有吩咐会喊我们进去的。” 念蝶点头:“奴婢听王公公的。” 于是两个人等在外面,听候差遣。 陈鱼容这边也被君王的突然出现给整懵了,待回过神,君王一行人早就不见了,就是念蝶,也不见了。 陈鱼容问采焕:“刚刚那个是陛下吗?” 采焕的脸色早就惨白一片,她刚刚打了燕美人,还被陛下看见了,她是不是要小命不保了啊! 采焕立马跪下去,抓住陈鱼容的裤腿,哭着说:“娘娘,你要救救奴婢,你要救救奴婢呀,刚刚奴婢扇了燕美人一巴掌,还被陛下看见了,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奴婢的,娘娘,娘娘,奴婢伺候你忠心耿耿…” 采焕哭喊的话,陈鱼容听见了,陈鱼容心想,刚刚那个人还真的是陛下。 她无比恼怒,想着燕宁怎么就这么好的命,偏巧这个时候遇到了陛下。 陛下居然会亲手救下燕宁。 不过,陛下是在燕宁被扇的时候出现的,还是他老早就出现了? 陛下有没有看到她跋扈地拔燕宁头上的簪子,又毁了燕宁头上的簪子,还要让燕宁给她跪地磕头的事情? 陈鱼容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管采焕呀,她担心她刚刚对燕宁做的一系列事情被君王看见了。 她手指握紧,脸色也十分难看。 她烦燥道:“你先起来,刚刚陈东雁是不是也在?” 采焕站起身,哭着道:“陈大人也在的。” 陈鱼容心想,那就好,她先堵住陈东雁,问一问他和君王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果君王没有看到或听到她对燕宁做的那一系列的事情,那她就很好为自己,也为采焕开脱了。 毕竟刚刚采焕要扇的人是念蝶,而念蝶也确实该扇,因为她一个宫婢,冒犯了她这个贵妃,于理于规,念蝶都该受罚。 燕宁非要为念蝶挡那一下,她们也没办法呀。 陈鱼容想明白之后也不怕了,再看采焕哭哭啼啼,就十分的不耐烦,她冷道:“别哭了,你不是还没死嘛。” 采焕闭上嘴,不敢再哭出声,但眼泪流的更凶了。 陈鱼容瞪她一眼,她只能垂下头,掏出帕子擦眼泪,心情却还是七上八下,总觉得命不久矣。 陈鱼容走到东篱阁门前,没进去,她站在那里等陈东雁。 等陈东雁的时候,想到陈东雁是去请太医的,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服,有些不妥当。 再去看采焕,她虽然没有哭出声,也没抬头,拿着帕子擦眼泪,但陈鱼容就知道,她还在害怕,抽抽噎噎,那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陈鱼容看的心烦,对采焕道:“你去主殿给我拿一件披风过来,速度要快,一会儿太医来了,看到我穿成这样,有失体统,你若在太医来之前,没有把披风拿给我,先不用陛下处罚你,我就要处罚你了。” 采焕一听,哪里还敢抽抽噎噎,鼻子一吸,转身就朝着凤紫宫的主殿跑了去。 耳边没有闹心的哭哭啼啼的声音了,陈鱼容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她沉住气,等待陈东雁。 陈东雁是去太医院请太医,采焕是回主殿取披风,纵然陈东雁的脚程快,却也赶在了采焕后面,等陈东雁带了太医过来,就看见陈鱼容披着厚厚的毛领披风,站在东篱阁门前。 陈东雁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眼神凉凉的从陈鱼容的身上扫过,外人面前,他还是向陈鱼容见礼打招呼,之后带着太医进去。 陈鱼容却是将门一挡。 陈东雁眼神骤然变得阴沉,他冷冷地看着陈鱼容,还没说话,陈鱼容先道:“我有话问你,让太医先进去就是了。” 陈东雁只得先放了太医进去,等太医完全进到门里面了,陈东雁这才对着陈鱼容问道:“姐姐你想说什么,快点说,我还要进去的。” 陈鱼容没好气:“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太医不是去了吗?燕宁只是受了一巴掌而已,又不会死,再说了,里面还有陛下呢,你进去了也是守在外面,那你不进去也没什么关系,但姐姐却有天大的事情要跟你确认。” 陈东雁在听到自家姐姐说‘燕宁只是受了一巴掌而已,又不会死’的时候,心中翻腾出一股十分尖锐的情绪,若她不是他姐姐,他会为燕宁还她两巴掌,让她好好尝尝打一巴掌不会死的滋味。 可她是他的姐姐,他便什么都不能做。 他心中的怒气极盛,却不发作,只绷着脸,问道:“姐姐想确认什么?” 陈鱼容说:“你和陛下一直在一起?” 其实不是一直在一起,先前陈东雁去了一趟凤悦宫,回来后这才跟在君王身边的。 但陈东雁没提这件事情,只说道:“是的。” 陈鱼容问道:“那你和陛下,刚刚看到了什么?” 陈东雁心里冷笑,面上不缓不慢:“姐姐觉得我们能看到什么?” 陈鱼容说:“你别阴阳怪气,这关系到姐姐的安危,你要好好回答,刚刚你和陛下看到了燕宁受了一巴掌,除此之外,还看到别的了没有?” 陈东雁心说,你对燕宁做的事情,他们三个人全都看见了,除了那一巴掌,还有你故意摔坏燕宁的簪子,又让燕宁给你下跪磕头。 原本作为亲弟弟,这个时候应该实话实说,让自己的姐姐好早做打算。 但陈东雁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让自己的姐姐,彻底被驱离出宫的机会。 以她这种又作又蠢的性子,再呆在宫里,早晚会自己把自己作死。 她既不适合皇宫,那还是趁早离开的好,陛下对她无心无情,她非要强行留在宫里,只会是蹉跎一辈子。 她这次的事情虽然做的过份,但陛下看在陈家人的面子上,看在父亲的军功上面,也会宽恕她一回,最多让她受些皮肉之苦,不会要了她的命,从此之后,她离开皇宫,找个良人嫁了,也能安度一生。 陈东雁说:“我若回答有,姐姐该如何?” 陈鱼容心底猛一咯噔,她想着,陛下什么都看见了? 她这个时候有些慌,伸手去拉陈东雁:“东雁……”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陈东雁就反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东篱阁门内拉:“姐姐,燕美人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也去看看情况吧。” 不管是陈东雁的语气,还是陈东雁的动作,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陈鱼容完全无法反抗,就被陈东雁拉着进了东篱阁里面。 第149章 念蝶指控,杖毙采焕 采焕不想进去,怕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但她家娘娘进去了,她不进去也不行。 采焕磨磨蹭蹭的也进去了。 进去之后,看到主屋门外站着王公公。 此刻只有王公公一个人候在外面,太医进去之后,念蝶也被君王喊进去了。 屋内什么情况,王公公不知道,但王公公相信,燕美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看到陈鱼容进来了,王公公心里冷笑一声,陈贵妃这次怕是大祸临头了。 先不说燕美人对陛下,对齐国有很大的作用,就只说现在陛下对燕美人的心思,亲眼看到燕美人受这么大的罪,陛下也一定不会放过陈贵妃。 而陈贵妃摔碎的那个簪子,是陛下精挑细选,亲自挑出来送给燕美人的礼物,那仅仅是一份礼物吗?不是的,那是陛下的心意,也是陛下获得开心的一种途径。 陛下每次看到燕美人,都会去看一眼那个红玉簪子,而只要看到燕美人戴着那个红玉簪子,陛下的心情就会特别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会跟着受益,毕竟,一个心情不好的君王,那是很难伺候的,而一个心情愉快的君王,伺候起来就轻松多了。 偏偏,陈贵妃将那么重要的一个簪子给摔碎了。 王公公心里想了很多,面上不显,看到陈鱼容过来了,还是本本分分的行了个礼:“陈贵妃。” 陈东雁松开陈鱼容,对着王公公问道:“燕美人如何了?” 王公公轻叹着摇头:“不知道呢,奴才一直在外面,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陈东雁有些忧心,抬头朝着堂屋大门里面看了一眼,没敢进去。 陈鱼容则是道:“我进去看看吧。” 她刚要抬步,君王高大威凛的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穿着暗黑龙袍,双手垂立身侧,步调不缓不慢,脸色极平静,看着与寻常无异,但从王公公,到陈东雁,再到陈鱼容,甚至是采焕,都感受到了君王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又一阵让人窒息一般的冷意。 齐横元没有去看陈鱼容,他走到院中,让王公公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椅子摆好,他缓慢坐了下去,开口喊:“陈鱼容。” 陈鱼容立马应道:“陛下。” 齐横元说:“你过来。” 陈鱼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陈东雁,这才缓步走到君王面前。 齐横元还是没看她,他小心翼翼摊开左手手掌,手掌摊开,里面是碎成两半的簪子。 原本簪子碎成了两半,请技术好的师傅们修一修,还是能修好的,但陈鱼容摔了一次之后,又摔了一次。 连续摔了两次,她还踩了两次,碎成两半的簪子,每一半上面都出现了很多裂纹,再摔一次,就会彻底的碎了,碎成小颗粒状,再也拼接不起来。 齐横元知道,这个簪子毁了,没希望再修了,倒是可以重新放到炉子里重塑,但那还是他送给她的那个吗?不是了。 齐横元垂眸,一眨不眨盯着手掌心里的碎物。 刚刚太医来给燕宁号脉,齐横元要拿走燕宁手中紧紧抓着不丢的碎簪子,可她却抓的很紧,手掌心都握出血了,也不让他拿走那碎簪子。 当时的齐横元,心中既甜又疼。 她喜欢并珍视他送给她的簪子,即便簪子坏了,她也不让别人夺走。 她是这么的珍视,可陈鱼容,竟是将她的这一份珍视给毁了。 齐横元又用力握住那两半碎簪子,抬起头,目光冰冷的望着陈鱼容,说道:“这簪子是朕送给燕宁的,不管你知情还是不知情,你都毁了御赐之物,齐国律法,毁御赐之物,视情况而定,最高死刑,最低杖刑,朕念你是陈家人,对你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的意思是,她要受杖刑。 陈鱼容刚刚问陈东雁,他们听到看到了多少,陈东雁没回答,但陈东雁回答了一句‘我若回答有,姐姐该如何’,原来,他们真的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陈鱼容想狡辩都不能,毕竟是他们亲眼目睹亲耳所听,若是狡辩,会更加让陛下厌恶她。 陈鱼容走过来,跪在齐横元面前,请罪道:“陛下,是妾不对,妾当时只是在气头上,又刚好撞见了燕美人,这才牵怒于她,妾确实不知道那个簪子是陛下送给燕美人的,若妾知道,给妾一百个胆子,妾也不敢把陛下送的御赐之物弄坏啊。” 太医已经给燕宁看诊完,燕宁吃了一颗药丸,太医和念蝶都等了一会儿,燕宁这才悠悠转醒。 燕宁一醒,念蝶就高兴的跑出来,想对君王说一声,结果,她人刚走出堂屋大门,就听到了陈贵妃睁眼说的这一番瞎话。 不知道那个簪子是陛下送给美人的? 念蝶冷笑,她分明是听见了她和美人之间的对话,知道那个簪子是陛下送的,这才跑过来,二话不说,拔了簪子就扔。 念蝶走过来,也跪在君王面前。 齐横元见念蝶出来了,身子缓缓坐的更直了,他冰冷的眸底透出一丝期待,看着念蝶,问道:“燕宁醒了?” 念蝶答道:“回陛下,美人刚醒,奴婢出来是想跟陛下说一声的,免得陛下担心。” 齐横元揪在一起的心慢慢缓平了下来,他脸上又冰又冷的神情也跟着温和了许多,他嗯了一声,说道:“燕宁既醒了,你就进屋去伺候她,她的脸还需要消肿,你要时刻守着,不能离开。” 念蝶把头磕在地上,声音悲凉道:“陛下,奴婢当然会好好伺候美人,但是,奴婢刚刚听见陈贵妃说,她不知道那个簪子是陛下送给美人的,这才拔了簪子就扔,先不说我家美人并没有冒犯陈贵妃,不管身上有没有御赐之物,陈贵妃都没权力对我家美人身上的东西随意毁坏,更别说陈贵妃是听了奴婢与美人的对话,知道那个簪子就是陛下送给美人的,她还故意来破坏,陛下,奴婢人卑言轻,也不懂太深的东西,不敢说陈贵妃这一做法是什么心思,但她无缘无故毁坏美人的东西,毁的还是御赐之物,实在过份。” 她说完,连磕了三个头,人跟着站起来:“奴婢回屋里伺候美人,奴婢说这一番话,不是要逼陛下对陈贵妃如何,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让陛下知道实情,陈贵妃不能因为受了罚,就抹除掉这件事情的原本真相,不知情而犯错,与明明知情而犯错,后果是不一样的。” 念蝶又冲齐横元福了个身,回到屋里。 燕宁已经醒了,她虽然没武功,但因为房门都在打开着,再加上她自己的能力,若想听外面的事情,自然能听见。 她听到了刚刚念蝶说的那一番话。 齐横元说出罚陈鱼容的那段话的时候燕宁刚醒,燕宁也听见了刚刚君王说的话。 念蝶回来后,燕宁看了她一眼。 念蝶看到燕宁脸上的伤,心里又难过又感动,刚刚要不是美人拉了她一把,如今受伤的人就是她了。 念蝶走上前,心疼地看着燕宁,问道:“美人,疼不疼?” 燕宁轻轻摇头,刚刚受了那么重的一巴掌,整个人确实不太舒服,除了脸疼外,嘴巴也疼,耳朵也疼,甚至头都跟着疼了起来。 但是太医的医术很好,她醒来后,没感觉到什么大的疼意了,就是脸部肿了,她自己都能看到,视线一往下落,就能看到一个肿起的地方。 燕宁醒来后,太医又号了一次脉,然后去开药,开的药有些多,煎服的,外用的等,他一一交待念蝶要如何用,这才拎着药箱离开。 太医走出去,看到外面的情形,没敢多停留,去君王面前汇报了一些情况,之后便走了。 齐横元还是坐在那里不动,陈鱼容也还是跪在那里不动。 陈鱼容跪下之后,采焕自然也跟着跪下了。 齐横元微抬眸光,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采焕的身上,他压根不跟采焕说话,直接喊道:“王德厚。” “奴才在。”王公公立马走过来。 齐横元说:“身为宫婢,以下犯上,对一个美人出手,是什么罪?” 王公公说:“杖毙。” 一个杖刑,一个杖毙,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人间地狱两别。 齐横元淡漠道:“拉下去,当着所有宫人们的面执行,以儆效尤,下次再有人胆敢以下犯上,以奴才之身欺辱主子的,都将是这样的下场,当着全宫人们的面执行,让他们死也不得体面。” 王公公点头,小声应道:“是。” 再抬起头,眼神中就全剩了冰冷,他喊了几个太监过来,把采焕拖走。 采焕哭着喊:“娘娘,娘娘,你救救奴婢,你救救奴婢呀…” 陈鱼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陈东雁忽然大步上前,拔出手中长剑,一剑划向采焕的嘴。 采焕来不及反应,舌头和血一并掉下来。 陈东雁满身煞气,王公公大吃一惊,却不敢说什么,看着地上的断舌和血,有种心惊肉跳之感,好在采焕没了舌头,说不出什么话出来了,太监们很快把她拖了出去。 陈鱼容原本确实是要为采焕说情的,毕竟采焕伺候她很忠心,也深得她心,每次都能帮她出谋策划,可以说,是她的左膀右臂了,又加上采焕打她是姑娘的时候就伺候在她身边,虽然她多数时候也会冲她发脾气,遇到心烦的事情也会牵怒于她,像刚刚,她也厌烦她,但真的看到她要被处死了,她还是舍不得。 但是,她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陈东雁就一剑斩了采焕的舌头。 这也是陈鱼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弟弟露出这么血腥煞气的一面。 陈鱼容低头,看向那断舌和血,一阵恶心感袭来。 她立马收回视线,不敢看了。 她脸色有些白,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恍惚明白了一些什么,而最终让她彻底明白君王就是君王,不是他们任何人能侥幸以亲情蒙混过关的对象的是皇太妃听说了采焕被杖毙了,继尔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过来为她求情。 皇太妃进到东篱阁之后,看到了地上的断舌和血,这个时候陈东雁早就收回了剑,退在了君王一侧。 皇太妃没有看到陈东雁血腥煞气的样子。 但皇太妃看到了冷若冰霜的君王,还有跪在那里,等待领罚的陈鱼容。 皇太妃走到君王面前,不以陛下相称,而是直接喊他的名字:“横元,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吗?鱼容她犯了什么大错了,竟会让你杖毙了她的婢女,连带着她也要受罚,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宴呢,宫妃们还有大臣家眷们都在这里,你这样喊打喊杀的,少不得吓着了她们。” 她看了一眼陈鱼容,又说道:“鱼容有时是骄纵跋扈了一些,但她没有坏心思,横元,你看在皇嫂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可好?” 燕宁躺在榻上,念蝶在给她的脸上药。 听到皇太妃的话,念蝶看了燕宁一眼。 燕宁闭上眼,脸上很平静,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君王会受皇太妃的影响。 事实上,如果不是齐横元亲眼看到燕宁受了一巴掌,又看到她那么珍视那个簪子,他或许真的会看在皇太妃的面子上,宽恕了陈鱼容这一回。 毕竟皇太妃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的皇兄死了,皇兄生前跟皇嫂举案齐眉,十分相爱,他作为弟弟,自然也特别敬重这个嫂子。 又加上皇嫂打小照顾他,有母亲之恩,他多数时候都愿意顺着她,依着她,能不违背她就不违背她。 只要不影响家国大义,一些小事,他也不会跟她计较。 可今天这事,他不能顺了皇太妃。 他如果顺了皇太妃,绕过陈鱼容,那他要如何面对燕宁? 先不说他看到她遭这么大的委屈和伤害,心里早已乱成一团,更是心疼的不行,撇除他对她产生的感情,他与她也老早就说好,她保证每一次战役的胜利,他则护她在后宫安全。 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食言。 齐横元看着皇太妃,声音平缓道:“皇嫂,你不知道内情,就不要插手这件事情,若皇嫂当真要插手,休要怪朕翻脸无情。” 第150章 以牙还牙,陈鱼容受刑 皇太妃着实没想到齐横元会对她说出这么狠的一番话出来。 他说……翻脸无情? 皇太妃下意识的要开口:“你要怎么个翻脸无情?” 话到嘴边,又被她用力咽了回去。 这句话不会起到作用,反而会激化矛盾。 皇太妃柔声道:“皇嫂不知道内情,你说与皇嫂听啊,皇嫂因为担心鱼容,也没打听,直接就过来了,确实有些莽撞了,但你要理解皇嫂,今天是鱼容出事,说句大不敬的话,下次若是换陛下出事,皇嫂也会马不停蹄的过来,皇嫂关心则乱,但不代表皇嫂就不讲道理,你说与皇嫂听,若真是鱼容做错了,你该罚就罚。” 齐横元冷冷道:“皇嫂要听,那便好好听着。” 齐横元不讲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让陈东雁去讲。 陈东雁是陈家人,又是陈鱼容的亲弟弟,不会故意针对她,添油加醋,皇太妃也会信服。 陈东雁一五一十将刚刚陈鱼容没事找事摔坏燕宁的簪子,还让燕宁给她跪地磕十个响头,她还让采焕扇了燕宁一巴掌的事情说了,最后又说一句:“那簪子是陛下送给燕美人的。” 说完这句话,陈东雁内心一阵酸楚。 他也买了一个簪子,想要送给燕宁的,但这个簪子,他这辈子都没机会送出去,燕宁也不可能戴。 可燕宁每天都戴着陛下送她的簪子,她对陛下… 陈东雁不多想,说完就肃着一张脸,安静的站着。 皇太妃非常吃惊,这件事情,不管怎么听,都是陈鱼容不对,是她先去找燕宁的麻烦,也是她摔了燕宁的簪子,她还让燕宁给她磕十个响头,她脑子抽了吗?她让采焕打念蝶,反而打到了燕宁,这怎么听都好像是燕宁在算计她。 皇太妃抿唇,忽然道:“皇嫂能去看看燕宁吗?” 齐横元冷声说:“不能,皇嫂你若听明白了,就先离开,若你非要留下,朕也依你,但朕不会因为你在,就会少罚陈鱼容一分。” 皇太妃站在那里没动,看样子是不会离开了。 齐横元也不管她,但也没有立马对陈鱼容执行杖刑,他在等王公公那边。 王公公那边处理完了采焕,过来汇报,齐横元这才从椅子里站起身,说道:“燕宁在养伤,不要吵到了她,我们去凤紫宫主殿。” 他说完,率先一步走出东篱阁大门。 王公公立马跟上。 陈东雁也抱剑跟上。 皇太妃看了一眼陈鱼容,上前将她拉起来。 陈鱼容跪了好大一会儿了,膝盖疼的很,她倒在皇太妃的手臂上,吸气道:“二姑姑,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真的不能被陛下杖责,若是我被杖责了,我以后还有何脸面再留在宫里呢,往后再见到燕宁,我不得被燕宁嘲笑死,二姑姑,你要想办法,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皇太妃叹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刚刚陛下的话你也听见了,如果我执意说情,或许陛下连我都会罚的。” 陈鱼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陛下会罚二姑姑? 不过,陛下刚刚说,翻脸无情。 那四个字,听上去真的让人恐怖。 陈鱼容小声说:“我受罚就是,我不能让二姑姑因为我,丢了脸面。” 若是在凤紫宫,在陛下的生辰宴上,堂堂皇太妃,被陛下罚了,那才叫人笑掉大牙了。 皇太妃压低声音小声说:“以后离燕宁远一点,她不是善茬,你想对付她,可以事先来找二姑姑商量,我们一起想办法,万不能再一个人贸然行动,害了自己。” 提到燕宁,陈鱼容眼中的恨意更深了。 她冷冷的道:“我知道了,二姑姑。” 一行人去了凤紫宫的主殿,听到一些风声的宫妃们、夫人和小姐们,也都去了主殿。 但齐横元没让她们进去,被宫人们拦在了门外。 主殿大门被陈东雁关上,这也是齐横元的吩咐。 皇太妃看到这个细小的动作,明白君王是在保全她们的脸面,心里多少是有些惭愧的。 说实话,君王对她,对陈家,一直都很好。 奈何…… 哎! 主殿大门关上之后,几个嬷嬷从偏厅里走出来,先是向每个人请安,这才走到陈鱼容面前,一板一眼说道:“得罪了,陈贵妃。” 陈鱼容眼皮一跳,整个人就被几个嬷嬷们按住了。 她们将她压在戒椅上面。 虽然她接受了领罚,可被这一群嬷嬷们强行压在戒椅上的时候,她还是惊恐的叫出了声:“陛下…陛下…二姑姑…二姑姑…东雁…东雁…” 没人理她,除了皇太妃脸上是心疼之外,君王和陈东雁的脸上全是漠冷。 一个嬷嬷扬起戒棍,先是不太用力地打了一棍子。 齐横元冷声说:“没吃饭吗?” 那嬷嬷听懂了,第二棍子下去,打的又结实又狠,陈鱼容当即疼的惨叫一声,皇太妃听的揪心,想说为什么要打这么狠,随便打十棍子不行吗?看一眼君王的脸色,没敢说,她揪紧手中帕子,睁着眼看着那嬷嬷又扬起戒棍,落下第三棍。 陈鱼容的惨叫声又跟着响起,背上渗出血来。 嬷嬷继续第四棍,第五棍… 直到十棍打完,皇太妃立马冲上去,红着眼眶轻喊:“鱼容...鱼容...” 陈鱼容没应话,已经疼的晕死过去了。 皇太妃喊陈东雁,陈东雁上前,将陈鱼容抱起来,看了君王一眼,得到君王的许可之后,陈东雁将陈鱼容抱进卧室,放在了陈鱼容的床上。 陈东雁避嫌,离开了,皇太妃让人去传唤太医,又坐在那里不停的喊着陈鱼容。 主殿大门打开,外面的人看到君王出来,立马一哄而散。 齐横元扫了一眼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们,对王公公道:“该出宫的让她们早些出宫,私自留在宫里的人,以死论处。” 王公公知道这个时候君王的心情不好,只能为那些女人们抹把汗,他说道:“奴才这就去办。” 齐横元不再说什么,转身去了东篱阁。 燕宁受伤的左脸已经全部涂上了药膏,她躺在那里没动。 东篱阁原本是燕宁在住,燕宁搬离之后,这里就无人居住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喝茶都不方便。 采焕被杖毙,还是当着所有宫人们的面,皇太妃以及那些女人们听到了风声,刘宝罗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刘宝罗赶紧过来了,此刻正与燕宁在说话。 刘宝罗说:“怎么我才跟你离开了一会儿,你就成这个样子了?你也太倒霉了吧?” 燕宁苦笑道:“我能说我真的也莫名其妙吗?我只是跟念蝶走了一走,结果就被陈贵妃刁难了,最离谱的是,我都没有碰到她,是她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过来,拦住我就拔我簪子往地上摔的。” 刘宝罗说:“肯定是嫉妒你,知道你这个簪子是陛下送的,她想着她没得到过的东西,也不许你拥有,就直接将簪子给摔了,你的位分没她高,她就故意刁难你,你也只能受着,要不是陛下那个时候撞见了,你这哑巴亏还真的吃定了。” 燕宁叹气:“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忍着。” 刘宝罗说:“好在陛下为你作主了,采焕被杖毙了,陈鱼容也被杖责十棍,这会儿肯定奄奄一息呢,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敢找你麻烦了。如果她当真还找你麻烦,你就去找陛下,让陛下为你作主。” 燕宁笑着点头:“好,听你的,找陛下作主。” 齐横元立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无声无息的离开。 他并没有离开东篱阁,只是走出堂屋大门,去了院子里。 他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又拐到一个凉亭里。 他看着那个凉亭,想起了燕宁那天晚上,在那个凉亭里,跟他说的话。 她借她长哥之事,劝他不要伤心,要活的开心,才能让死去的人安心。 她还在凉亭里设祭坛,请愿齐国必胜。 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从不说安慰人的话,却总是能让人感到温暖。 燕宁。 燕宁。 齐横元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心脏那里慢慢滋生出一种喜悦的情绪出来。 在这个时候,齐横元还不知道那就是爱。 等他知道的时候... 王公公去负责遣散那些入宫参加宴会的家眷们,还没回来,齐横元身边只跟着陈东雁一人。 陈东雁忽然喊了一声:“陛下。” 齐横元从思绪中抽身,望向陈东雁。 陈东雁说:“臣想恳请陛下一件事情。” 齐横元挑起眉梢,说道:“为你姐姐求情的话,已经晚了,她已经被罚过了。” 陈东雁说:“不是求情。” 齐横元略有不解,望着他:“不是说你姐姐的事情?” “是她的事情,但是,不是求情。” “什么事,你说。” 陈东雁顿了顿,这才开口:“臣想请陛下开恩,将姐姐驱逐出宫,她不适合皇宫,她今日受的是伤,明日也许折的就是命,臣…” “你想保她命,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陈东雁跪下去,说道:“臣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恳求过陛下,只这一件事情,希望陛下可以成全了臣,就算姐姐不愿意,也得愿意,只要陛下趁着这个机会,治她一个霍乱后宫的罪名,再将她逐出宫,她就只能接受,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就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她驱逐出宫。” 齐横元问道:“你不想你姐姐加冠封后,荣耀整个陈家吗?” 陈东雁坚定道:“不想,陈家能在朝堂屹立不倒,靠的不是女人,而是军功,虽然我父亲不在了,陈家没了可用之人,但陈弘会长大,他一定会让陈家再次崛起的。” 齐横元看他半晌,伸手将他拉起来。 拉他起来的时候,摸到了他左手手腕上的一个硬东西。 他撩开他的袖子看了一眼,是一个树脂腕圈。 齐横元挺意外的,很少有人会用树脂做腕圈,男人们一般不会在手上戴东西,女人们戴的话,也只会是金银玉之类的。 齐横元没有问陈东雁,戴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在手腕上是干什么,他瞧清那是什么后,放开了陈东雁的手。 陈东雁顺势拉下袖子,将手垂下,一并的,也垂下了视线。 齐横元说:“若这是你必求之事,朕答应你。” 这个时候齐横元以为陈东雁请求让他把陈鱼容逐步后宫,为的是陈鱼容,后来齐横元才明白,陈东雁为的是陈鱼容,也是为了燕宁。 陈东雁担心陈鱼容在后宫再这么作下去,会丢掉性命,同时,他也担心,燕宁会因为陈鱼容,再遭遇危险。 在他对燕宁动心的时候,陈东雁也对燕宁动心了。 陈东雁见君王答应了,整个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陈东雁说:“多谢陛下。” 齐横元说:“不用谢,朕也不会告诉陈鱼容,这是你为她求的恩典。” 齐横元隐瞒了真相,以至于陈鱼容恨他,也恨燕宁,但陈鱼容不知道,真正逐她出宫的人,不是君王,不是燕宁,而是她的亲弟弟。 就算真的逐陈鱼容出宫,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陈鱼容刚受刑完毕,还在养伤。 齐横元等她养完伤,再逐她出宫。 齐横元又看了一会儿那个凉亭,转身朝院子里走,刚走到院子里,王公公回来了,齐横元让王公公去把御撵移过来。 御撵进了东篱阁,齐横元进屋。 刘宝罗赶紧起身见礼。 燕宁看向齐横元,刚要坐起来,她伤的是脸,不是腿,是能下地行礼的,只是她刚坐起,还没下地,君王就走到了跟前,伸手按住她下床的动作,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腰身,将她纤腰搂住,又一把抱起。 燕宁略显惊慌。 齐横元低声说:“这里不方便,回你的喜香院养着,朕送你回去。” 齐横元抱着燕宁走出屋子,上了御撵。 念蝶提了燕宁的鞋子,笑着跟上。 刘宝罗也满脸带笑,她是个懂眼色的,没有立马跟上去,而是等御撵离开了,她这才慢腾腾的走出屋子。 看着头顶渐渐落下去的冬阳,刘宝罗对南秀说道:“太阳东升西落,人也有东升西落的时候啊,燕宁就如同这蓄势待发的日头,马上要缓缓升起来了呢。” 第151章 皇太妃对陈鱼容失望 御撵里面,燕宁规规矩矩坐在一侧,她在设计这一切的时候,知道她若成功,便应证了她的猜测,齐国陛下对她,确实有了情义,而她也是利用了他对她的情义,才能将陈鱼容算计进去。 同样的,她验证了齐国陛下对她的情义,也同时向齐国陛下暴露了她对他的情义,虽然那情义是她伪装出来的,但齐国陛下必然信以为真,而她,只要还留在这位陛下的身边,就要将这伪装起来的情义,装成真的。 燕宁坐在那里,有些不自在。 齐横元也有些不自在。 这就好像原本两个谈了合作,各自获得利益的商人,讲好了只为利不为情,却又不知不觉中,两个人都向对方释放出了自己的感情。 这个时候,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难免就有些不太自在。 齐横元扫了一眼燕宁,问道:“脸还疼吗?” 燕宁抬起头,飞快看了齐横元一眼,又立马垂下头,轻声说:“不是很疼了,太医的药很管用。” 齐横元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片刻后,他道:“朕罚了陈鱼容了,采焕也被处死了,等陈鱼容的伤养好,朕会逐她出宫,永不再加封,她断没有进宫的可能了,你以后在宫里,不会再遇到她,她也不能再对你做什么了。” 燕宁微微吃惊,问道:“陛下要将陈贵妃逐出后宫?” 齐横元冷声说:“这是她罪有应得。” 原本齐横元就有了将陈鱼容逐出宫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要在这个时候,陈东雁既恳求了他,他便顺手推舟,也算是成全了自己。 燕宁心想,这么一件事情,应该不至于将陈鱼容逐出宫,看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齐国陛下老早就想将陈鱼容逐出后宫了吧?他只是借这件事情,顺势而为。 燕宁说:“其实也不打紧,等姜国那边宣战,妾就会随陛下去边关,到时候妾不在宫里,陈贵妃就算想再为难妾,也为难不上。” 齐横元说:“但你终究还要回宫的。” 燕宁:“……” 这话是真的。 但是,她不会一辈子都待在宫里。 说是说,燕宁不会去改变君王的决定,她没这个资格,而且,她也不可能为陈鱼容求情。 先前她演戏,让君王知道她很在意珍惜那个簪子,如今自然要把那个簪子要回去。 燕宁又开口:“陛下,那个簪子...” 提到簪子,齐横元平静的面孔上面又染上冰冷之色,他慢慢从袖兜里取出那断成两半的簪子,垂眸沉沉地看了一会儿,说道:“这个簪子已经坏了,你若喜欢,朕再送你一个。” 燕宁想说,不用了,妾好不容易把这个处理了,你又送,但又不敢说,只得道:“这个簪子妾很喜欢,虽然坏了,妾还想留着,陛下不用再额外送一个了,这个妾会好好收着,好好安置着的。” 齐横元听完她的话,从她的话里,他好像听明白了一种意思——她不会再戴他送给她的簪子。 于是,这个尊贵的陛下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他抿了抿薄唇,将断掉的簪子又重新收回去,原本想冷声回她一句‘朕送了,你就好生戴着’。 但想到她还在养伤,他尽量用着温柔的声音,开口:“朕会让人将这个簪子重新回炉打造,等造好,再拿给你。” 他没说‘你每天都要戴着’,但燕宁就是知道,她必须得每天都要戴着。 燕宁内心惆怅,面上不显,哦一声,算是接受了。 齐横元这时的脸色才又好看了一些。 御撵一路抵达喜香院门前,齐横元抱燕宁下马车,就燕宁看来,她自己可以下马车的,在宫里,君王对她做这种亲密的动作,会让她很困扰。 在外面享受一下君王的殷勤就算了,在宫里,她怕吃不消啊。 齐横元抱燕宁下了御撵之后,没有松开她,又抱着她进了内室,放在了她的床上。 齐横元坐在床沿,看了一眼燕宁的脸,看着那样的红肿,当真又心疼又怜惜。 他忽然伸手,握住燕宁的手。 燕宁躺在床上想事情,想的不是陈鱼容,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她在想姜国那边的事情。 在算计陈鱼容的时候,燕宁开了神通,而神通打开之后,她能知天地,洞察阴阳,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就统统都能知道,也因此,她知道了姜国那边的部署。 姜国会在三月份正式宣战俞陵关,姜乘池那个君王会亲自出征,带着玉彪、玉堂、玉清父子三人,如今他们已经从皇城出发,赶去了俞陵关,大约会在三月初的时候到达,他们没有带军队,只是轻装简行,快马疾奔,也许二月底就会到达。 四年前,俞陵关败在走投无路,所谓走投无路,就是被敌军包围,怎么样都无法突围,最后全部死在包围圈内。 俞陵关的地势十分奇特,左高右低,上高下低,中间有一个突起的山脉,偏生这个山脉又不高,刚好能当了望塔。 四年前,姜国人在她的计谋里无声无息夺取了了望塔,又给俞陵关城内的关侯武侯们放出错误的信号,这才导致俞陵关的主力军队被困在山凹里面,被姜国士兵一举歼灭。 这一次,姜国那边必然会严守了望塔,因为了望塔相当于俞陵关的眼睛,一旦眼睛瞎了,俞陵关必败无疑。 燕宁正想着,忽然感觉右手上一热,她侧头看过去,看到了齐国陛下握住了她的右手。 燕宁:“……” 燕宁抬头,看了君王一眼。 齐横元不说话,也不看她,他只是坐在那里,握着她的手,过了很久之后,这才说道:“晚上朕留下来。” 燕宁:“……” 她能说什么呢? 她又不能拒绝,只得道:“妾让人去准备晚膳。”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君王伸手按住。 齐横元看着她,说道:“不用着急,现在还早,晚膳快到的时候,朕会让王德厚去准备,你躺着。” 燕宁其实不想躺着,她伤的是脸,不是腿或是别的地方,真不用一直躺着的。 燕宁小声说:“陛下,妾的身子是好的,脸虽然有些肿,但不影响妾走路或是干其他的事情。” 言外之意是,她什么都能做,不要把她当成了缺胳膊少腿之人。 齐横元问:“你想做什么?” 燕宁:“……” 她泄气,说道:“妾还是躺着吧。” 好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快到了晚上,从中午开始参加生辰宴,到现在,燕宁也没好好休息过,原本觉得躺着十分无聊,可慢慢的,她就睡着了。 齐横元拉了被子盖在燕宁身上,他喊念蝶进来伺候,他则是出去了。 很快,王公公就去通知御膳房准备晚膳,再把晚膳摆到喜香院来。 刘宝罗回到凤罗宫后,想去看看燕宁,但知道君王留下了,她又没去了,她回自己的主殿。 陈鱼容在晚膳前醒来的,睁开眼,看到了枕头和床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背上很快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疼意,那疼意立马让她想起了一切。 她被陛下杖责了。 陈鱼容眼睛红起来,有些想哭。 她抬起左手,用力揉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 皇太妃一直守在陈鱼容的床前。 陈东雁没有守在床前,但陈东雁靠在屏风外面的一个窗户处,眼睛望着窗户外面。 陈鱼容抬手擦眼睛的动作被皇太妃看见了,皇太妃立马喊一句:“鱼容,你醒了?” 陈东雁听到这句话,眸光一顿,视线从窗户外面转进来,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他没有立马走过去,而是站在那里,等陈鱼容的回答。 陈鱼容听到皇太妃的声音,扭头看向床外,看到皇太妃,她忍着不落的眼泪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决堤而出。 她哭道:“二姑姑...” 皇太妃坐到床沿,取出帕子为她擦眼泪,叹气道:“别哭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挨了打,受了教训,下次你就不会这么莽撞了,你也别怪陛下,二姑姑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觉得是你的错。” 陈鱼容哭的更凶了:“二姑姑,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在责备我。” “好了,二姑姑不说了,真不说了,你也不要哭了,眼睛哭坏了,毁的还是你自己。” 皇太妃又将陈鱼容哭出来的眼泪擦掉,说道:“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你不要再去想了,知道吗?” 陈鱼容咬牙道:“都是燕宁...” “明明是你做错了,你为什么要怪燕美人?”陈东雁走了进来,冷冷冰冰地开口。 陈鱼容听到陈东雁的声音,怒不可遏,她转头看向他,气道:“我先前问你,你和陛下有没有听到更多的事情,你不直接回答我,让我没机会为自己辩驳...” “你要如何辩驳?”陈东雁嘲冷道:“你就做的事情,就算你提前知道陛下都听见了看见了,你又如何让自己脱罪呢?那簪子是陛下送给燕美人的,你毁了御赐之物,这是一罪,你指使你的婢女掌掴燕美人,这是二罪,纵然你是贵妃,燕美人不及你位尊,你也不能无缘无故让她给你下跪磕十个响头,这是三罪,这么多罪名加起来,你要怎么为自己辩驳开脱呢?” 陈鱼容被陈东雁反问的哑口无言。 她哭着咆哮:“你是我弟弟,你刚刚为什么不为我说情?你还把采焕的舌头割了下来,你是想干什么?对我这个亲姐姐亮兵刃吗?” 她满脸的泪,却掩不住她脸上的狰狞和扭曲。 陈东雁看的心寒,也十分的失望,他的姐姐,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了。 陈东雁冷漠道:“我不割了采焕的舌头,让她攀咬你吗?” 陈鱼容:“……” 皇太妃埋怨地看了陈鱼容一眼:“东雁做的对,当时采焕要是为了活命,把你牵扯出来,你就不是受十棍这么简单了,鱼容啊,你曾经对燕美人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采焕一直伺候你,她肯定知道很多内幕,她确实对你忠心,但在生死关头,她有可能会出卖你。” 陈鱼容垂眸不说话了。 她曾经对燕宁做的事情,倒不值一提,又不是什么大事,唯一不能透露的是她打算对燕朗做的事情。 采焕死了,这件事情也就没人再知道了。 东雁和二姑姑说的对,采焕如果为了活命,把她想要杀害燕朗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她今日,恐难逃一死。 不过,采焕死了,她如何联系那些杀手呢? 原本联系杀手的事情,都是采焕在负责,她从来没插手过。 陈鱼容蹙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陈东雁现在有些烦自己的姐姐,尤其她对燕宁做那种恶劣事情的时候,他也在场,他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那一巴掌打在燕宁脸上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想要去杀了采焕,可是他不能,好在陛下杖毙了那个贱婢。 只是他对他的姐姐,再也不会有好感了。 陈东雁对皇太妃说:“二姑姑,姐姐既醒了,那我就先走了,宫里有很多宫人,能照顾好姐姐,二姑姑如果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你为了帮陛下办生辰宴,也是累了一天了,别再为了姐姐,累坏了自己。” 皇太妃听出来陈东雁语气里对陈鱼容的冷淡,她内心叹气,却是没说什么,点头道:“二姑姑知道,你忙去吧,你姐姐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陈东雁嗯一声,都没跟陈鱼容说话,直接转身走了。 陈鱼容气道:“二姑姑,你不觉得东雁太过份了吗?他是我弟弟...” “行了,你别说了!”皇太妃反感道:“受了伤就好好养着,不要老是想着去责怪别人,东雁确实是你弟弟没错,但东雁还是陛下身边的殿卫军,他是个有自己思想和主见的男人,他能分辩的出来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哪怕你是亲姐姐,你做错了事情,他也不会偏袒你,这就是陈东雁,这就是陈家人的风骨,你没学到,也没继承这样的风骨,却不能让东雁也跟你一样。” 说着话,皇太妃站了起来:“二姑姑确实有些累了,让你的婢女照顾你吧。” 第152章 废除称号,逐除后宫 这次的事情让皇太妃也对陈鱼容很失望,以前皇太妃真没发现陈鱼容是那种做错了事情,不反思自己,一味去怪别人的人,如今她却是看的明明白白。 皇太妃离开之后,陈鱼容的心态更扭曲了。 她恨燕宁,她也恨这些对她不管不顾的亲人们。 采焕死了,蒹葭就到跟前伺候。 陈鱼容问蒹葭:“陛下是不是去了燕美人那里?” 蒹葭点头:“是的娘娘。” 陈鱼容恨道:“这个燕宁,她从进宫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会是个祸害,如今还真的应验了。” 蒹葭说:“娘娘想对付燕美人,不一定非要在宫里,眼瞅着要到三月了,想必姜国和齐国的第四战也快来临了,娘娘何不找人在第四战的时候,杀了燕美人呢?那样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陈鱼容眼皮一跳,侧头看向蒹葭。 蒹葭低垂着头,看上去毕恭毕敬,但总是给陈鱼容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陈鱼容说:“燕宁不能死。” 蒹葭说:“不杀死燕美人也行,毁了她,让她永远也配不上陛下,那她就再也不会成为娘娘你的障碍了。” “毁了她?” “是的。” “怎么毁?” 蒹葭附在陈鱼容耳边,说了一席话。 陈鱼容脸色变幻,最终道:“好,这主意好,但是不能让人查到是我做的,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蒹葭说:“若娘娘同意,这件事情交给奴婢去办,奴婢绝对办的妥妥当当,不让人查到娘娘的头上来。” 谁都不知道陈鱼容前脚刚被杖责,后脚又在兴风作浪,真是一点儿不懂得消停。 而陈鱼容也不会知道,就在她又想方设法要害燕宁的时候,君王已经写了一道逐她出宫的圣旨。 齐横元出了燕宁的卧室,让王公公派人去御膳房传话,然后就去了书房。 王公公备好笔墨纸砚,齐横元就写了一道圣旨。 圣旨写完,刚好陈东雁过来。 不用齐横元开口问,陈东雁先是将自己姐姐已经醒来的事情汇报给了君王。 齐横元说:“她没事就好。” 陈东雁说:“劳陛下挂念,姐姐她既醒了,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只要她安安份份的养伤,很快就会恢复。” 齐横元嗯一声,将写好的圣旨递给他:“如你所愿。” 四个字,没有多余的废话,但陈东雁听懂了。 陈东雁接过圣旨,说道:“多谢陛下。” 齐横元想了想:“这道圣旨还是让王德厚去宣吧!” “不用,臣去。” 齐横元看着陈东雁。 陈东雁说:“臣去,她才能死心,若她要闹,臣也好处理,臣是她的弟弟,不怕冒犯她,但若换了王公公,这事儿怕会多生波折。” 齐横元听懂了陈东雁的意思,逐陈鱼容出宫,陈鱼容一定不甘心,必然要大闹一番,王德厚虽然是伺候他的公公,但面对陈鱼容,他也有很多不敢得罪的地方,若陈鱼容当真闹起来,王德厚还真的控制不住。 但是... 齐横元皱眉道:“你去的话,她可能会牵怒于你。” “臣不怕,她若不想认臣这个弟弟了,臣便由她。” 这话就是气话了。 齐横元不再说什么,回卧室去看燕宁。 陈东雁不好跟着,但又控制不住担心燕宁,很想知道燕宁的情况,他收好圣旨,见君王进了卧室,陈东雁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陛下,燕美人她…还好吧?” 齐横元脚步微顿,因为压根不会想到陈东雁会喜欢燕宁,也就没有多想,只想着陈东雁问燕宁,大概是因为陈鱼容的原因,毕竟燕宁受伤,是陈鱼容一手导致,而陈东雁又是陈鱼容的弟弟,为陈鱼容关心一下燕宁,也是无可厚非的。 齐横元说:“别的地方都没事,就是脸还肿着,养几天应该就能消肿,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自责,跟你没关系。” 陈东雁点了点头,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也跟着松下来。 齐横元掀帘进了室内。 陈东雁守在门口。 齐横元走近大床,看到燕宁还在睡,他没打扰她,而是冲念蝶挥了一下手,念蝶立马退身出去。 齐横元伸手将燕宁抱到床里面,他合衣躺在边缘的地方,也闭上眼睛,短暂的休息。 晚膳摆好后,王公公隔着门汇报,齐横元睁开眼睛,又将燕宁喊醒,带她去吃饭。 结束晚膳,齐横元又跟燕宁一起,回了卧室。 燕宁先去洗漱,过来后躺在床上,念蝶给她脸上抹药,厨房还有宫人在煎药,内服外服一起用,好的快一些。 齐横元也去洗漱,过来的时候,看到燕宁在喝药。 药很苦,不用尝就知道,因为室内都是药味,闻着就很苦。 好在念蝶备了蜜饯,燕宁刚将药喝完,念蝶立马给了燕宁一个蜜饯,燕宁吃了后,脸上皱巴巴的表情才缓和了。 齐横元坐在一边看着,眼睛里忍不住逸出了一丝笑容,心想着,她不爱喝药啊。 念蝶端着药碗退下去,齐横元穿着里衣走到床边,看了燕宁一眼。 燕宁也看了他一眼,默默的钻到床里面,躺着不动了。 燕宁想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与君王同床共枕,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再者,她每次与君王同床共枕,中间都会隔出一条黄河的距离,这其实跟她一个人睡没什么两样,就当还是她一个人睡好了。 她躺好后,齐横元盯了她一会儿,她自己盖着一床被子,他这边又铺了一床被子。 以前也确实是这样睡的,各睡各的,各用各的被子。 但是今天晚上,齐横元却不想这床上再多出这么一床被子。 齐横元转开视线,去熄了灯,过来后扯开自己的被子,盖在身上。 不知道多久之后,他踢开身上的被子,扯了燕宁那床被子,燕宁有些冷,跟着往被子这边挪了挪,齐横元顺势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腰,将她搂到了怀里。 燕宁已经睡着了,完全没任何感觉,君王搂住她后,她只觉得周身好温暖,睡的更沉更香了。 齐横元用被子将两个人都盖好,又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燕宁的发顶,唇角微微带着笑意,闭上眼睛,也睡了。 第二天燕宁醒来的时候,君王已经不在了,他早就去上朝了。 刘宝罗过来看燕宁,陪燕宁聊天说话。 早膳的时候,齐横元过来了,吃完早膳,他又走了。 午膳的时候,齐横元也过来了,吃完午膳,他没走,在燕宁这里午睡,起来后去了御书房。 晚膳的时候,齐横元又来了,吃了晚膳,他还是留宿。 晚上照样抱着燕宁,燕宁照样不知道。 第二天燕宁睁开眼还是没有看到君王,君王上朝去了,刘宝罗过来看她并陪她,然后又是君王过来吃早膳午膳晚膳留宿。 这种生活模式一直持续了六天,燕宁的脸彻彻底底底的好了,一点儿痕迹都看不见了,陈鱼容那边的伤也养好了,听说她还去了一趟凤悦宫。 燕宁想着,又跟杨千悦勾搭上了,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害她的计谋。 不过姜国马上要宣战,她也马上要离宫,倒也不必管她二人。 只是燕宁没想到,陈东雁忽然带了一道圣旨,去了凤紫宫。 而那道圣旨的内容是废除陈鱼容贵妃的称号,逐她出皇宫,永不再加封。 也就是说,陈鱼容再也不能踏入后宫一步,就算她哪一天来了,也不再是君王的女人,充其量只能是一个大臣的女儿,或是别的臣子的妻子,亦或是某个后宫女人的朋友,她将永远的失去了成为君王女人的资格。 这件事情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燕宁没什么吃惊的,毕竟先前齐国陛下跟她说过这件事情,燕宁只是没想到,齐国陛下的动作这么快。 陈鱼容听完圣旨里的内容,跟陈东雁闹了很大一阵子,最后被陈东雁以及他所带领的殿卫军们强行送出了宫。 燕宁不知道陈鱼容在踏出那个宫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燕宁知道,陈鱼容一定是不甘心的。 只不过,她的这种不甘心,是对齐国陛下,还是对陈东雁,还是对她,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三者都有。 转眼间,风头过盛、嚣张跋扈的陈贵妃,就消失在了后宫。 那天过后,后宫的女人们见到了燕宁,特别的巴结讨好,甚至毕恭毕敬,她虽然只是美人,却俨然成了后宫之主。 燕宁不喜欢这样。 而杨千悦自陈鱼容被逐出后宫之后,更加的沉静了。 后宫动荡了一阵子,又回归到了风平浪静中。 而这到底是真正的风平浪静,还是在酝酿下一次的狂风暴雨,燕宁也没心思去管。 因为,姜国要偷袭俞陵关。 今天二月二十七,姜乘池和玉彪、玉堂、玉清四人抵达了俞陵关,他们与俞陵关驻守的关侯武侯们汇聚了,然后制定了一个偷袭的计划,计划的执行在三月初一的晚上。 齐国只有两天的时间准备。 燕宁眼眸微转,关闭神通,站起身,带着念蝶去了御书房。 通传之后,燕宁进去。 原先燕宁都是对这个君王行跪礼,后来跪礼被齐横元免了,燕宁就是行福身礼。 见完礼,燕宁说道:“陛下,马上要三月了,妾总觉得姜国已经有所行动了,是不是要派陈大人去一趟俞陵关?” 齐横元搁下狼毫,看着她,问道:“你的意思是,姜国会宣战俞陵关?” 燕宁知道,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而她知道,肯定有问题,但她既来了,就不怕齐国陛下怀疑她什么,或者知道她什么,将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燕宁,她是姜国原皇后木花嫁。 如今向他展露出自己越来越多的不同寻常,未来他才能够更好的接受。 而且,三原关和长亭关的时候,她的能力必然已经引起了这个齐国陛下的怀疑,反正已经展示过了,倒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燕宁说:“是的,姜国要宣战俞陵关。” 齐横元眼里露出深思,他当然知道她非比寻常,而她的这种无比寻常,并不是她所谓的精通天文地术,只是精通天文地术,并不能判断出姜国宣战哪里吧? 但齐横元也没多问,齐横元取了一张密条,递给燕宁:“你看看。” 燕宁接过密条,打开看。 上面是一条很小的字,内容是:“陛下,姜国已经行动了,这一次出动的是姜国的君王姜乘池,还有玉彪、玉堂、玉清三人,他们已经去了俞陵关,想必第四战就在俞陵关了。” 燕宁看完,合上密条,眉梢微挑:“这是?” “前三战结束之后,朕派了一些人去盯着姜国那边的情况,这是他们传来的密信。” 燕宁说:“如此,陛下应该做好了万全准备。” 齐横元嗯一声:“俞陵关确实做好了应敌准备,就算他们偷袭,也起不到太理想的作用,最多是让双方都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罢了。” 燕宁问道:“那陛下何时动身前往俞陵关呢?” 齐横元说:“不着急,处理掉一些苍蝇,就能走了。” 燕宁听懂了,所谓‘苍蝇’,应该是姜国那边派来盯梢的间谍。 齐国陛下可以派人去盯姜国动静,姜国那边当然也会派人来盯齐国这边的动静。 燕宁原本要说的话也不说了,既然俞陵关早有准备,那么,就算三月初一,姜国带兵偷袭,应该成果也不大。 诚如齐国陛下所言,偷袭的结果,只是让双方都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罢了。 既是来盯梢的间谍,必然是在归阳城内活动,而归阳城的安全,归银卫军们管,齐横元的命令一下达,杨孝理那边就积极行动了。 从二月开始,夜深的归阳城内,都会弥漫着血腥,但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一切又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陈鱼容被逐除皇宫,最有利的便是蒹葭了。 离开皇宫,陈家又没什么厉害的人物,陈弘现在还没成气候,对蒹葭来说,陈家真是一个极好的窝藏点了。 蒹葭很容易就跟姜国那边的间谍们联系上了,只是,间谍们的情况很不好,几乎被杨孝理杀的全军覆没。 最后一个逃出来的间谍,跑到了蒹葭这里,就此隐藏。 第153章 姜国宣战,夜袭俞陵关 杨孝理一直没找到那最后一个间谍,进宫向君王汇报。 齐横元说:“不要紧,只要他飞不出归阳城,他就没办法传递消息,你们盯紧信鸽类的东西,但凡发现,当即击杀。” 杨孝理应道:“臣领命。” 齐横元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又道:“那个间谍既潜伏在了齐国皇城,就不可能再冒险露面,齐国与姜国的战争并非就只有这一场,至少还有五场,未来还有一场国与国之间的生死存亡战,这个间谍的作用还很大,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所以这一次,他也不会再向外传递什么消息了,以免被你们找到,功亏一篑,但还是要加强戒备,朕这边也会做好万全之策,在朕离开赶往俞陵关的时候,不会让姜国那边知道朕的行踪。” 杨孝理应道:“臣明白,臣这就去部署,不会给那个间谍任何可趁之机。” 齐横元挥手,让杨孝理下去了。 杨孝理离开之后,齐横元将刘国相喊到御书房。 齐横元将归阳城内还潜藏着姜国那边间谍的事情说了,又对刘国相道:“朕打算去俞陵关,但不想让姜国那边知道朕的行踪,朕离开的这几天,国相你要稳住朝纲,等朕抵达了俞陵关,姜国那边人知道朕的行踪就没什么关系了,国相你自己要把握住。” 刘国相其实不想让君王亲征,但收复九关九城,是君王登基以来最在意之事,也是他的心病之一,刘国相知道劝不住,也不劝。 刘国相说道:“陛下你万事要小心些,朝堂有老臣,老臣不会让那些人打探到陛下不在皇宫的消息,陛下你放心的去,臣等着陛下你的再次凯旋归来。” 有刘国相坐镇朝堂,齐横元就放心了。 但刘国相只是文臣,归阳城虽然有银卫军,但银卫军并不是大规模的军队,若遇大军偷袭,他们那点儿人数完全不够,齐横元又把杨靖和付山喊到了御书房,交待了他们一些事情。 杨靖和付山作为身经百战的武侯,自然知道皇城的重要性。 杨靖说道:“陛下放心,有臣在,臣不会让姜国士兵动归阳城里的一草一木。” 付山也道:“陛下只管放心的去,将姜国士兵打的屁滚尿流,收复俞陵关,皇城守卫,交给臣等即可。” 齐横元安排好一切,就无顾虑了,哪怕姜王叔想要偷袭齐国皇城,齐横元也不怕了。 齐横元还是快马疾行,赶往俞陵关,但考虑到燕宁的身子,他又让陈东雁先行一步,他放慢了速度,照顾着燕宁。 两天之后,也就是三月初一,陈东雁赶到了俞陵关,也见了驻守在俞陵关的关侯和武侯。 而这个时候,齐横元和燕宁还离俞陵关至少一天的路程。 燕宁有些着急,说道:“陛下,今天晚上姜国会夜袭俞陵关,我们最好赶在晚上前抵达俞陵关。” 齐横元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因为上一次她坐在后面,差点儿被摔出去,齐横元就不敢再让她坐后面了,她此刻坐在前面,几乎嵌在了他的怀里,柔软的一团,香香的,暖暖的。 她被包裹的很严实,几乎看不到她的发丝和脸。 但齐横元还是看了她很大一会儿,问道:“你确定姜国会在今天晚上夜袭俞陵关?” “妾确定。” 齐横元抬起手,在裹着她头的帽子上揉了一下:“不用担心,就算朕赶不到,陈东雁也能赶到,他去了,就如同朕去了,俞陵关那边就有了主心骨,而且,俞陵关早就做好了迎战准备,就算陈东雁没赶到,这一战姜国那边也讨不到便宜,还是说,晚上我们齐国,有天时地利可借?” 燕宁摇头:“没有。” 姜国敢在这个时候宣战,又夜袭俞陵关,必然算准了今天晚上没任何天时可给齐国借用,不然,姜国人也太傻了,千里送人头吗? 不过,从这件事情上来看,姜国那边,也有一个精通天文地术的高手。 燕宁想到姜王叔,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齐横元却是没想那么多,一来他相信自己,二来他相信燕宁,而且从前三次的战役来看,姜国那边就算真的有懂得天文地术的高手,也不是燕宁的对手,如果当真遇上了,败的也一定是姜国人。 齐横元只担心现在的燕宁,身体受不受得住。 齐横元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宁轻声说:“没事,轻微的不舒服妾能忍住,不管怎么说,陛下还是要尽快赶到俞陵关。” 齐横元嗯一声:“朕知道。” 虽然说了朕知道,但脚程也没加快,还是用着一样的速度前行着,所以他们二人抵达俞陵关之后,姜国的夜袭已经结束了,到了夜袭的第二天的中午。 俞陵关已经开始有些暖意了,因为昨晚遭到了夜袭,虽然关侯武侯们早做了准备,陈东雁也参与了战事,还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伤亡,今天的很多营帐里都躺着受伤的士兵们,刚入军营,就闻到了风中刮来的药味。 陈东雁预估着今日君王会到,已经等在了军营入口处,看到君王骑马过来了,立马上前,打开军营大门。 齐横元没下马,径自骑着马,带着燕宁,去了帅帐。 陈东雁跟在骏马后面,也去了帅帐。 齐横元抱燕宁下马车,将燕宁放在地面上之后,揭开她头上的帽子,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虚白,但好在不像前几次那样,下了马车就吐,看上去掉了半条命的样子。 齐横元将燕宁头上的帽子揭下来之后,陈东雁也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燕宁的面色,见她脸色除了苍白,没有别的不适,他轻轻垂下眸子。 齐横元问燕宁:“要休息一会儿吗?” 燕宁点头:“嗯。” 齐横元有些意外,想着她会回答‘不用’,没想到她回了一个嗯字。 她既说要休息,齐横元自然就让她去休息。 陈东雁喊了一个妇人过来,领燕宁去休息。 齐横元带着陈东雁,进了帅帐。 俞陵关的关侯邓胜,武侯叶延,还有原俞陵关被流放的武侯赵定都在帅帐里面,他们看到君王进来了,立马上前见礼。 齐横元挥手,三个人直起身子。 齐横元走到模拟地势的桌子前面,低头看着俞陵关的地势图,问叶延昨晚的夜袭情况。 叶延简单汇报了一下:“昨天晚上领兵偷袭俞陵关的武侯是姜国派驻在俞陵关的本地武侯叫卫新,他带了两万士兵猛攻而来,幸好我们遵照陛下的吩咐,早就做好了应战准备,倒也没什么大的损失,除了一些士兵伤亡,军营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齐横元点头:“你们做的好,我们这边虽然有士兵伤亡,他们那边应该也会有,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来偷袭,若有战,必是明战,不管怎么说,还是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叶延说:“臣明白,臣一会儿就去部署。” 齐横元嗯一声,继续站在那里看地势图,他既来了,就不会被动迎战,自然也要主动攻击的,所以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在帅帐里与叶延、邓胜、赵定三人商议攻城战的事情,真是片刻都没有休息。 晚膳做好后,齐横元这才结束议事,跟着叶延等人走出帅帐。 但是,他没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他去了燕宁落脚的营帐。 陈东雁自然没有跟随,陈东雁跟着叶延等人一起,去了别处吃饭。 齐横元走到燕宁营帐门口,刚好看到一个妇人往里面提装饭的木桶,他脚步慢了几程,等妇人出来,他这才掀帘进到营帐里面。 燕宁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没让人伺候。 齐横元进去之后,燕宁看到了他,眼中露出吃惊,她搁下筷子,喊了一声:“陛下?” 齐横元嗯一声,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燕宁眨巴着眼,问道:“陛下你用过晚膳了吗?” 齐横元说:“还没有,朕来看看你。” 燕宁说:“妾一切都好,陛下赶紧去用膳吧?这都几时了呀,你不饿吗?” 齐横元确实有些饿了,他示意燕宁吃自己的,不用管他,他喊了一个士兵进来,让士兵往这里再送一个人的饭菜,轮守的士兵不与正常的士兵们一起吃饭,他们都是上岗前就先吃饭。 士兵应声离开,不多久,士兵回来,提了一个人的饭菜进营帐。 齐横元打开木盒,取出饭和菜,坐在那里吃着。 燕宁问道:“陛下一下午都在帅帐里吗?” 齐横元嗯一声,把他想要主动攻城的计划说给了燕宁听,又问燕宁,此举妥不妥当。 燕宁说:“不管是齐国主动攻城,还是被动迎战,只要部署好了,就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不过俞陵关有一座了望塔,那个塔没有死角,能将俞陵关外所有的地方都看的清楚,姜国偷袭我们可以,但我们偷袭他们就不行了,明着宣战,他们也会事先得知,这对我们来说,极不利。” 齐横元也很在意那座了望塔,他略微沉默,吃了好几口饭菜下肚之后,这才又开口:“朕可以去毁了它,也可以让陈东雁去毁了它。” “不可。” “……” 燕宁说:“那座塔在四年前就十分坚固,当时的姜国人也想去毁了它,但没有成功,所以他们才改变了策略,鱼目混珠。” 四年前姜国人占据那个了望塔的策略是燕宁制定的,先以主力去吸引俞陵关城内士兵们的注意,让他们无暇去照顾了望塔那边的情况,之后姜国这边的人再混进了望塔,杀了了望塔里齐国的士兵,他们扮成齐国士兵们的模样,守在了望塔上面。 因为当时战争激烈,齐国那边也不会特别的来检查这些士兵们的身份,他们只会核对面貌以及一些基本问题,燕宁拥有神通,能将守在了望塔上的齐国士兵们的身家背景全部说出来,不管对方问什么,姜国的士兵们都能从善如流,答的一丝不差,再加上他们易容了齐国士兵们的样貌,这才成功的混进了了望塔里面,向俞陵关内齐国的士兵们传递错误的信息,以至于让俞陵关战败。 但这次,这种方法就不行了。 有了四年前的那一次经历,姜王叔自然知道这个了望塔有可趁之机,如今已对了望塔做了改动。 从了望塔往下,通过地底,打通了一条地道,地道直通俞陵关内部,中间用石门相连。 地道里也开了一个密室,密室里有一个主控台,是开启了望塔守塔机关的总枢纽。 那个总枢纽需要人为的启动,才会起作用,只要不让人去启动它,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整个了望塔上都加设有机关,某些机关是通过总枢纽调动的,有些不是。 而那些不用总枢纽调动的机关,对齐国士兵们而言,就更加危险了,毕竟,一旦发现齐国士兵入侵,守在了望塔上的姜国士兵们就能触发机关,对齐国士兵们进行攻击。 而地道里面,还埋伏有数量庞大的姜国士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夺取了望塔,基本不可能。 燕宁将这些事情告诉给了齐横元,齐横元没问她如何知道这些的,神明就是神明,知道一些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很正常。 齐横元沉吟道:“这么说的话,俞陵关这一战,将会十分艰难。” 前三战赢的轻松,虽然三原关的时候,也持续鏖战了几个月,但那是为了等待天时,如今,俞陵关近期内应该都没有天时显现,如果有,燕宁早说了,那么,俞陵关一战,将会是实打实的硬战。 燕宁说:“没关系的陛下,有妾在,再难打的战役,妾也能保证齐国最终获胜,妾担心的不是俞陵关,妾担心的是姜王叔。” 齐横元挑眉问道:“姜王叔如何了吗?” 燕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进到营帐之后,开启神通,探了姜王叔那边的情况,姜王叔从姜乘池和玉家三人出发之后,一直待在皇宫里面。 他不上朝,每天只宣大臣们进御书房议事,议的事情都跟俞陵关相关,那个姜王叔也没什么不对劲,但燕宁就是觉得不对劲。 神通最大的能力是探知到别人的心声,燕宁用神通去探知了一下,居然探知不到那个姜王叔的心声。 普天之下,只有血缘之人,才不被神通探知心声。 比如说,燕宁的父母,确切的说,是木花嫁的父母,或是兄弟姐妹,神知就探知不到他们的心声。 但姜王叔跟木花嫁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第154章 霸道的占有欲 燕宁不知道,在木家人的能力被姜王叔知道后,姜王叔也在钻研并学习那样的能力。 姜王叔与木花嫁的母亲杨鸾心,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杨鸾心的父母都是武侯,父亲善战,母亲也善战,那个时候的杨家,是姜国第一武侯世家,声名显赫,在姜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姜王叔敬慕杨父杨母,拜杨父为师,住在杨家,跟着杨父杨母学习武艺,如果没有那场战败,杨父死,杨母死,姜王叔会跟杨鸾心成亲,结百年好合。 杨父杨母战死之后,杨鸾心誓要为父母报仇,单枪匹马去了齐国边关,却没能报仇成功,还险些死在边关,最后杨鸾心被木榆森救了。 那便是姜王叔和杨鸾心命运改变的开始。 杨鸾心爱上木榆森,在天地山水之间,与木榆森成亲了,之后生下女儿木花嫁。 当姜王叔再见到杨鸾心的时候,木花嫁已经一岁多了。 姜王叔咽下心中苦涩,待木花嫁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那个时候姜王叔并不知道木榆森的能力,也不知道木家人原来是姜国的守护神。 姜王叔只是觉得木榆森家世平平,人也没什么大才,连个官职都没有,配不上杨鸾心,可杨鸾心喜欢,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见杨鸾心眉眼间全是幸福和开心,他更狠不下心拆散他们,只能笑着成全他们。 后来因为杨鸾心的关系,姜王叔和木榆森接触的多了,虽然木榆森很奇怪,不居住在皇城,老是往外面跑,但因为姜王叔担心记挂杨鸾心,经常跟杨鸾心写信,慢慢的,姜王叔便知道了一些事情。 木家人有普通人没有的能力。 木家人传承着上天赋予的神通,当他们获得神通的时候,便成了姜国的守护神。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神,几乎无所不能。 但是这种能力也会有克制,便是血亲克制。 这也是为了神通不被亲人反噬而产生的一种克制。 姜王叔不想自己能被木榆森看透,因为他深爱着杨鸾心,就算杨鸾心嫁给了木榆森,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姜王叔也还是爱着杨鸾心,这种珍爱,放在自己心底,那是一种甜蜜,被人窥探到了,就会让人很不舒服。 为了不让木榆森窥探到自己埋在心底里的秘密,姜王叔设计取走了木榆木的一碗血,然后喝下去了,让木榆森的血和他的血混和在了一起。 那血不单起到不被木家人窥探到内心的危险,还让姜王叔在天时地术上面,比别人有更深的造化。 虽然无法获得神通,毕竟不是木氏真正的血脉,但对姜王叔而言,这就够了。 姜王叔也凭借他所掌握的天时地术,再加上他打小勤学苦练,拥有着出神入化的武艺,变成了战神。 但凡他出战,几乎每战必胜,这也为他赢得了战功,赢得了威望,姜国的武侯们提起这位姜王叔,没一个不佩服的。 他是姜国的传说,也是姜国的神话。 好像他不倒,姜国武侯们心中的灯塔就不会倒。 当然了,姜王叔身上有木榆森的血的事情木花嫁不知道,那个时候木花嫁还很小,别说木花嫁了,就是木榆森自己,都不知道。 燕宁探知不到姜王叔的心声,无法知道姜王叔在想什么,这让她有些不安。 但这话她又不能对齐国陛下说。 如果齐国陛下知道她能探知别人的心声,更甚至,她能探知到这位陛下的心思,那这位陛下会是什么反应,可不好说了。 燕宁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就是担心姜王叔那边再有什么诡计,妾研究过这位姜王叔,发现他是一位十分老谋深算,又很懂布局战场的高手,怕他是故意把姜国君王和玉氏父子三人放到俞陵关来,而他则是来个声东击西,去攻别的关城。” 缓了片刻,她又开口:“但愿是妾想多了。” 齐横元皱眉,他没想到这一方面,但燕宁的提醒却不得不在意,若是俞陵关的宣战是假,不管是姜国君王,还是玉氏父子三人,其实只是姜王叔放出来的鱼饵,为的就是引齐国主力上当,或者说,把他和燕宁困在俞陵关,而他自己则是去别的关城,给齐国一个重击呢? 先前的三场战役,博北关就不说了,三原关和长亭关,姜王叔必然看到了燕宁的本事,他若当真是为了困住燕宁,这才出动姜国君王和玉氏父子三人,那么其他的关城,必危。 虽然其他的关城也做好了应敌准备,但对方是姜王叔,就很难不保证城破家亡,或者,姜王叔会趁胜追击,进逼归阳城。 齐横元的脸色变得难看,虽然他没有收到姜国那边间谍们传来有关姜王叔离开皇城的消息,但他还是起了警惕。 他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你的提醒很有道理,不管怎么说,朕还是得让其他关城的武侯和关侯们注意,朕让陈东雁去传话。” 齐横元的晚膳没吃完就走了。 燕宁坐在那里,再次用神通去探姜王叔的心声,还是探不到,这就很奇怪了。 燕宁眯了眯眼,暗自卜卦了一下这次战役的吉凶,卦象显示是吉,她这才放下心来。 天地卦从来不会出错,不管姜王叔有何打算,胜利最终还是属于齐国的。 燕宁坐在那里安静的继续吃饭。 刚吃完,齐横元又回来了。 燕宁立马将她刚刚卜的吉卦说给了齐横元听,又道:“陛下放宽心,不管姜王叔那边有什么谋划,齐国还是会胜,陛下你晚饭还没吃完呢,赶快吃吧,不然该凉透了。” 齐横元已经吩咐了陈东雁,陈东雁也已经出发,再听到燕宁说,她卜了一个卦,显示是吉,他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坐下去,重新拿起筷子,将剩下的晚饭吃完。 吃完后,齐横元坐在那里喝茶,抬眸问燕宁:“你还会卜卦的?” 燕宁笑着说:“学阴阳的人,基本都会这个,只不过妾的卜术要霸道一些,说是吉,必然是吉,不会出错。” 齐横元很喜欢燕宁的这种自信,她总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让齐横元非常喜欢跟她相处。 齐横元喝完一杯茶,搁下茶盏,说道:“困了你先睡,朕晚些时候过来。” 燕宁一惊,啊了一声抬头:“陛下你晚上要来妾这里睡?” 齐横元没应声,大步离开了。 燕宁:“……” 在皇宫里他留宿就算了,怎么来军营,他还要留宿? 齐横元离开燕宁的营帐,去了帅帐,他喊来叶延、邓胜、赵定,跟他们说俞陵关那个了望塔的事情。 叶延道:“俞陵关最棘手的确实是那个了望塔,想要验证燕美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咱们可以用射箭的方法来试一试,如果射中了望塔,看到了望塔下面有士兵们出动,或是有什么机关开启,那就证明燕美人所说非假,我们想要先夺取了望塔的计划就要做些改变了。” 齐横元淡声说:“不用试,朕相信她。” 叶延便不再说什么了,沉吟道:“如此一来,攻下了望塔就十分困难了。” 邓胜和赵定也是满脸凝重。 了望塔四周并没有遮弊物,想要靠近原本就十分艰难,得有一批前锋军去开路,但就算有了前锋军开路,能不能成功拿下了望塔也还说不定,这只是在了望塔只是了望塔的情况下,若是了望塔还有机关和地道士兵,那就更加困难,或许有前锋军开路都不行,除非赔上一批又一批前锋军士兵们的性命,但这种方法并不可取。 齐横元沉稳道:“既然攻取了望塔已经不可取,那便改变一种方法,先破坏跟了望塔连接的那个地道,另外再找能破坏一切机关的高人。” 齐横元要做的跟四年前姜国的做法不一样,齐横元并不是要让人去易容变成姜国了望塔里的士兵,齐横元就是要拿下了望塔,派驻齐国的士兵,然后再以了望塔为主心,建一个攻城的驻守军营,跟姜国以城门而对峙,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 有了望塔的监视,齐国这边能很清楚的看到姜国城内的调兵情况,这样一来,应战就十分容易了,而只要在混战中撞破城门,那齐国士兵们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但前提是,要夺取了望塔。 齐横元开始部署:“邓胜,你负责带兵去毁了那个地道,赵定从旁协助,要以最小的伤亡,毁掉地道,叶延整顿士兵,随时出战,朕会给国相写封信,让他安排一个破解机关的高手过来。” 齐横元做了简单的部署之后,又跟三个人细致的沟通了一些调兵和运作的方法,之后才出帅帐。 陈东雁不在,齐横元一个人走回燕宁的营帐。 齐横元说他晚上会过来,燕宁就没睡,一直等着他。 看到君王进来,燕宁立马上前见礼:“陛下,事情议完了?” 齐横元嗯一声,将他刚刚在帅帐的部署说给了燕宁听,燕宁道:“陛下的方法很不错,但是破坏地道也不容易,地道在姜国关城与了望塔之间,若是有人出现在那个地方,一定会被射杀。” 齐横元说:“是这样没错,但朕真正的目的却不是那个地道,而是了望塔上的士兵。” 燕宁眉梢一挑,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你是用那些破坏地道的士兵们当饵,引了望塔上的士兵们现身,然后再击杀他们?” “是的。” “陛下要如何击杀他们呢?” 齐横元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燕宁,你看过百步穿杨吗?” 燕宁其实没看过,不,真正的燕宁肯定看过,她有个英雄长哥,虽然那个长哥死了,但凭她长哥的能力,做到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燕宁说:“看过。” 齐横元说:“你有个长哥燕云,他十分厉害,你见过百步穿杨也不奇怪,但箭术最高境界,并不是百步穿杨,而是千里过江。” 燕宁对武功没兴趣,自然对跟武功相关的东西也没兴趣,但百步穿杨她听过,毕竟那么出名,只是...千里过江?那也是箭术一种? 燕宁挑眉看着齐横元,齐横元拉起她的手,对她道:“等一切部署完,朕让你见一见什么叫千里过江。” 齐横元既这么说了,燕宁就不问了,但燕宁知道,君王说的千里过江,是指从这个营地里,射箭到那个了望塔,而这种射箭,也并非是纯粹的射箭,他的目地是击杀了望塔上的士兵,这样对箭术的要求就更苛刻了。 燕宁抬头看了齐横元一眼,心想,这个男人,有这么惊人的实力吗? 齐横元拉着燕宁去了床边,只有一张床,因为是军营,这床也不大,一个人睡非常宽敞,两个人睡... 燕宁正想说:“陛下,床有些小,可能睡不下呢。” 结果这句话还没说出来,君王就拿起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衣服上,一副要让她宽衣伺候的样子。 燕宁:“……” 齐横元催促:“燕美人,你快点,朕有些累了。”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到了俞陵关之后也没休息,一直在帅帐跟关侯武侯们商量军事部署,撑到现在,再好的精力也顶不住了,齐横元是真的累,只想抱着燕宁好好睡一觉。 他现在对抱着燕宁睡觉没任何心理负担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燕宁在心里叹气,只得为君王宽衣解带,再伺候他上床睡觉。 君王躺好,她去熄灯,再过来脱鞋子脱衣服,然后慢腾腾爬上床。 正从君王上方爬过去,腰被君王搂住,整个人都被他搂进了怀里,塞入了被窝。 她刚要挣扎,齐横元低声说:“别动,睡觉。” 营帐内一片漆黑,床上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燕宁一时也瞧不清君王的脸,只觉得他的怀抱很暖很暖,呼吸很浅很浅,他是真的累了吧? 燕宁这样想着,也就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待在君王的怀抱里。 她以为这样睡着就行了,可君王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规规矩矩没动,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扣,每根手指都将她缠绕的很紧,莫名的给燕宁一种霸道又占有欲很强的感觉。 第155章 战俞陵 燕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甩了甩脑子里混乱的情绪,也赶紧睡觉。 等她睡着,齐横元睁开眼,近距离地看了她一眼。 天黑,他也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前,又乖顺,又安静。 齐横元难以抑制心底的灼热,轻轻低头,在燕宁的额头亲了一下。 他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燕宁,与朕一起统治这万里河山,可好?” 已经睡着的女子自然无法回答他。 他也不要她的回答。 她若醒着,他也不敢说。 齐横元又将燕宁搂紧了几分,闭上眼睛,重新睡觉。 他相信,她会陪他走到最后。 就算她不愿意,她也已经入宫,而她能不能离宫,得由他说了算。 - 齐横元确定这一次没任何天时可借之后,便做了长期鏖战的准备,昨晚实在太累,没给刘国相写信。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刘国相写信。 燕宁是吃早膳前醒的,醒来齐横元早就不在了,但是吃早膳的时候,齐横元过来了。 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就是安静的吃饭。 搁下碗筷,齐横元又走了。 燕宁无事可做,也不出去,就待在营帐里,开了神通,去窥察姜国那边的情况。 姜国边城之内,姜乘池坐在椅子里,玉彪、玉堂、玉清三人站在地势桌前,卫新、韩建也站在那里。 卫新皱眉说道:“没想到齐国那边竟是早就做了防范,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要夜袭俞陵关?” 姜乘池嗤笑道:“怎么可能,他们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还能听到看到我们这边的行动?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玉彪想的深远:“不是误打误撞,从前天晚上的交手来看,齐国那边确实准备的很充分,这说明他们老早就在备战了,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要夜袭俞陵关,那么,应战如此充分,只说明一种情况,齐国的每一个关城,都做好了迎战准备,他们不知道我们要从哪一个关城宣战,就做到全部防备,如此一来,不管我们从哪一个关城宣战,他们也都能应对自如。” 他皱了皱眉,说道:“齐国陛下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们要格外警惕,这一次俞陵关战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此战若败,他玉家所有人,皆要死。 玉彪一定要拿下俞陵关战役的胜利。 他十分担忧,但姜乘池却没有一丁一点的担忧,他自命不凡道:“前天晚上朕没去,朕若去了,齐国就是备战充分,也一定会被打的屁滚尿流,不然,下次朕亲自带兵,杀齐国士兵一个片甲不留,如何?” 玉彪不喜欢姜乘池这种自命不凡的样子,本来他就没什么能力,还以为自己跟神似的,以为只要自己上了战场,自己就一定能胜。 玉彪内心翻白眼,嘴上说道:“陛下有什么计划吗?” 姜乘池说:“没什么计划,也不用计划,选一个好点儿的天气,朕带兵去攻打齐国的军营,将齐国陛下生擒回来,听说他的那个燕美人也来了,那朕也把那个女子擒回来,如此厉害的女子,朕也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姜乘池一说到女人就两眼放光,而想到那么厉害的女子,若是臣服在他的身下...他只要一想,就觉得激动无比。 他再也按捺不住,命令道:“玉侯,去准备,朕要带兵踏平齐国军营。” 玉堂想说话,被玉彪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玉彪说道:“遵陛下令,臣这就下去准备。” 玉彪带着玉堂和玉清出去,卫新和韩建也跟着出去。 玉彪让卫新和韩建去整肃士兵,待士兵们都整肃好,这便让君王亲征。 卫新和韩建离开之后,玉堂开口说:“父亲,就让陛下这么带兵,会不会有些不妥?” 玉彪问道:“有什么不妥?” 玉堂说:“陛下当真能踏平齐国军营?” 玉彪冷笑一声,不说贬低君王的话,也不恭维君王,只就事论事道:“能不能,等陛下亲征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玉清忽然来一句:“就怕陛下这一去,回不来了,齐国君王有多么恨陛下,陛下心里没数吗?” 玉彪还是冷笑:“他可能真的心里没有数。”说着,语气一顿:“但是,我们身为臣,要协助陛下,不管能不能胜,我们也一定要尽力争取,若陛下危,我们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陛下的命,知道吗?” 玉堂抬头看了看天:“但愿陛下能胜吧。” 不然,为这样的一个君王舍命,不值得。 原本玉家人也在四年前姜国大胜的那一场倾国之战中承认了姜乘池的能力,认为他是天选的君王,但后来登基之后,姜乘池做的那些事情,真没法看。 尤其在玉芙死亡一事上面,姜乘池让玉家人十分寒心。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这还算什么男人。 一个君王,连一个王爷都镇不住,又算什么君王。 他登基之后,没有做任何建树,除了上朝,就是跟后宫女人厮混。 这样的君王,确实让玉家人瞧不起。 玉家人铁骨铮铮,敬佩英雄,可显然,姜乘池远远达不到他们心中的标准。 玉彪带着玉堂和玉清去规划进军路线和方向以及一些策略,君王以为他是真命天子,不用做什么计划,就可以旗开得胜,他们却没有那么天真,他们要详细部署,争取第二次交战,可以先胜一回,鼓舞一下士兵们的士气。 燕宁听完他们的部署,勾了勾唇。 姜乘池要亲自挂帅,出城杀敌啊…… 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姜国那边制定的攻战时间是后天,燕宁算了一下,后天的天气很好,无风无雨也无灼热的太阳,那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还真不适合打打杀杀。 -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横元坐在燕宁对面,燕宁忽然开口:“陛下,要破坏了望塔上的机关,其实也不必特意去请机关大师,妾也可以。” 齐横元猛的抬头,看着燕宁,诧异道:“你还懂机关之术?” “略懂一些。” “……” 她说的略懂一些,绝不是略懂一些那么简单。 齐横元觉得对面这个女子怎么就这么好呢,什么都会,最关键的是,她的性子也十分深得他心。 总之,就是哪哪都好,哪哪都让他舒服。 齐横元兀自想了想,说道:“既如此,你便协助朕,破了那个了望塔,叶延、邓胜、赵定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机关大师一到,我们就可以行动,你既会这方面的能力,那我们今天就能行动。” “不,后天。” “为什么是后天?” 燕宁说:“姜国会在后天宣战,姜乘池亲自挂帅,直逼齐国军营,他们的计划是,姜乘池领主力军,玉彪和玉堂、玉清父子三人领侧翼军,一方面扫荡边缘的齐国士兵,一方面保护姜乘池,而卫新和韩建守城,虽然城内的姜国士兵也还有很多,但他们不会轻易出战,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们可以在姜国士兵大举进攻齐国军营的时候,绕到了望塔去,只要破坏掉了望塔上的机关,地道里的士兵就很难再出来,这两天让叶延他们准备一些热水,待姜国战败,齐国士兵趁胜追击的时候,把热水桶推出来,倒入地道之中,那样守在地道里的姜国士兵就逃无可逃了,热水下了地面之后,也会引起一定的坍塌,如此,地道也算毁了,那样了望塔就成了独立的存在,彻底为我齐国所有。” 齐横元一眨不眨看着燕宁,越看越喜欢。 齐横元问:“你怎么知道姜国会在后天宣战?” 燕宁笑道:“这是秘密,不能跟陛下说的哦,不过,等陛下灭掉姜国,一统江山之后,妾也许会把这些秘密都说与陛下听,只要陛下那个时候还想听。” 齐横元心想,朕当然会想听。 齐横元抿了抿唇,不问了。 午饭后,燕宁跟着齐横元一起去了帅帐。 燕宁在那张地势图的桌前,画了几个地标,将姜国要进军的每一条路线都标的清清楚楚,甚至,每一条路线上会出现多少士兵,士兵们的战力如何,她都讲的很详细。 叶延、邓胜、赵定都十分震惊的看着燕宁。 他们听说了这位燕美人的大名,但他们真的没有领教过她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能力。 如今见识了,才知道什么叫传言非虚。 赵定是四年前镇守俞陵关的武侯,其实跟燕家人也有接触,只是那个时候的燕宁还小,又是女子,也不习武,远离硝烟和战场,赵定对她就没什么印象,如今才知道,这个燕宾的小女儿,原来这么厉害的。 四年前兰州关战败的时候,她在生病,不然,她应该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有了燕宁对姜国那边动态的掌握,齐国这边就很好部署了,针对姜国进军的每一条路线和士兵情况,齐国这边安排了强有力的战略部署,姜国士兵一旦踏入齐国军营的势力范围内,就将遭到血腥屠杀。 齐横元给每条线路上都安排了双倍的战力,就是为了一举获胜。 战争打的越久,伤亡越大,能一次性获胜,绝不拖到第二次。 但为了防止中间出现意外,他还是加大了战力部署。 有了燕宁的这个新部署,齐横元昨天做的部署就作废了。 原先是让邓胜去毁地道,赵定协助,齐横元以士兵为饵,吸引姜国士兵们的注意,他去夺了望塔,现在改成了叶延、邓胜、赵定带兵迎敌,他自己则是带着燕宁,去夺了望塔。 如果只齐横元一个人去,其实很容易,趁着战争的混乱,他能轻而易举的潜入了望塔,杀掉姜国的士兵,但多个燕宁,就有些累赘,但燕宁不去也不行,燕宁得要去破坏掉了望塔里的机关。 叶延、邓胜、赵定听完战略部署之后,纷纷下去准备。 齐横元也将自己夺取了望塔的策略说给了她听,是希望后天的时候,她能好好的配合他。 燕宁说:“陛下放心,妾不会拖陛下的后腿的。” 齐横元皱眉:“那天双方交战,刀剑无眼,肯定还有很多飞箭,你一定要好好待在朕的怀里。” 燕宁笑了笑,点头:“听陛下的。” 但其实,这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燕宁,只要她想,任何兵器都近不了她的身。 这话她当然不会跟君王说。 - 一天后的清晨,姜国果然大举进攻齐国军营,姜乘池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高坐在马背上,身边跟着玉彪,身后五万雄兵,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处在双方交界边缘的巡逻士兵们早就回来了,姜国士兵所到之处,没有一个齐国士兵出现。 姜乘池得意道:“看来他们果然怕朕。” 玉彪却是扣紧了腰上的宽刀,他觉得这种情况很不正常,想提醒君王注意一些,放慢行军,但看一眼君王得意的样子,他又不说了。 他向外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军旗手将他的意思传达出去。 玉堂和玉清收到了他的指令,从侧翼飞速而上,挡在了主力军前面,但是,就在他们有异动的时候,齐国士兵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截断了两路行军,既让他们无法两军汇合,也让他们无法去护主力军,就是活生生被切割开了,形成了被齐国士兵们围剿之势。 玉堂大惊。 玉清大惊。 而看到远处战况的玉彪也大惊,他大喊:“先撤!” 姜乘池却是怒道:“未战就撤,玉侯你是不是太窝囊了,朕是指挥侯,你不是!听朕指令,继续前进,一旦遭遇齐国士兵,格杀勿论!” 玉彪沉声道:“齐国那边似乎洞察了我们的布兵策略,继续前进,恐有不测,陛下,你要三思啊!现在撤军,还来得及。” 侧翼两面的军队已经开始跟齐国士兵们撕杀了起来,而中军主力这边却诡异的安静。 姜乘池没觉得这有什么异常,反而认为因为他的原因,齐国士兵不敢靠近。 玉彪又急又怒,当即取下宽刀,对着姜乘池的方向说了句:“陛下,得罪了!” 不等姜乘池反应过来,玉彪一抬刀背,打向姜乘池的后颈,将姜乘池打晕了,他飞身过去,扶住姜乘池的身子,向主力军下达指令:“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前行,但速度要慢,兵器放在手边,随时出击,另一路再分两拨,去解救两路侧翼军,形夹击之势,将齐国士兵歼灭,快去!” 第156章 夺取了望塔 玉彪的指令一下达,士兵们立马行动,很快五万士兵就分成了三路,一路放慢速度,缓缓前行,另两路很快向左右扩散,去增援被围困的两路侧翼军。 玉彪扶稳君王,扯住缰绳,带着煞气的眼里满含锐利,警惕地盯着前方。 他怀疑他们的行军路线被齐国那边的人知道了,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呢? 商量战术的时候,也就那几个人,他相信,这其中没有人会出卖姜国。 那么,齐国那边是怎么知道的? 或者并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而是他们跟一号那天晚上一样,做好了万全准备,所以才围剿他们围剿的这么及时? 玉彪不敢大意,凭他身经百战的阅历,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原本应该及时撤军的,但他也知道君王脾性,他已经以下犯上,打晕了君王,再罔顾君王的命令撤军,等君王醒了,他定然不能活命,这个君王,可不会管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什么的,他对他的身份很在意,绝不允许别人冒犯他,冒犯了,就要受到惩罚。 而玉彪不撤军,让其中一路主军继续缓慢前进,也是为了确定心中猜想,看看齐国那边是不是真的提前知晓了他们的行军路线。 如果每一路行军都刚好被齐国围住,那就证明,他们确实知晓了他们的部署。 如此一来,玉彪就不得不慎重了。 事实上,玉彪猜对了,中军分成三路,一路继续向前,另两路去解困侧翼军,但是,这三路分开的士兵都没能如愿,前进的中军在经过一个树林的时候,被齐国早就埋伏的士兵们围剿,而另两路去解救侧翼的中军,也被另外的齐国士兵们围剿。 战场瞬息万变,时刻会有意外,齐横元为了防止出现不可控的意外,加强了布兵,就算玉彪也是用军如神的高手,可他因为失了先机,又被燕宁得知了一切行军路线,这一次,即使是他,也无力回天。 前一拨齐国的士兵围住了侧翼军,后又有一拨齐国士兵围住了去解救侧翼军的那两拨中军,而前进中的这一部分中军,陷入了齐国士兵们的重重包围圈里。 一触即发,两国士兵们杀的不可开交,很快四周就全是血腥气,地面上到处都是血,碧绿的树叶上面也溅上一层又一层的鲜血。 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 尸体一个一个倒下去。 有齐国的士兵,有姜国的士兵。 但仔细看,会发现,死的比较多的,还是姜国的士兵们。 玉彪脸色凝重,一边挥动宽刀,快速凌厉的斩杀阻碍的齐国士兵们,一边攥紧了缰绳,护着姜乘池突出重围。 另一边齐横元换上了士兵的衣服,燕宁也换上了士兵的衣服,齐横元骑马将燕宁护在怀里,快速往了望塔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十个马车紧随跟着,马车里面放的全是木桶,木桶里全是滚烫的热水。 他们绕过混战的地方,一路前行。 了望塔上一个士兵发现了他们,大喊:“有敌袭!点信号烟!” 齐横元抿紧薄唇,脸上神色很冷,他倏的一下从马背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根箭,搭在弓上,对着刚刚喊话的那个士兵射了过去。 冷风伴着呼啸声从耳边擦过,燕宁抱紧了齐横元的腰。 齐横元一箭射出,又立马攥紧缰绳,再抬头去看,那个士兵从了望塔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 齐横元再取第二箭,可是,第二箭还没射出去,空中忽然炸开一声砰的巨响,信号烟燃在空中,像一朵瑰丽的鲜花,又如一道惊雷。 姜国内守城的卫新和韩建大吃一惊,立马进入地道,快速接近了望塔。 齐横元脸上的神色凝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刚刚因为听见了那个士兵的大喊声,他这才能分辨方向,凭过人的内力和精准力,射中那个士兵,可是他这里离了望塔还太远了,压根看不到另外的士兵在哪里,而又是哪一个士兵在点信号烟。 信号烟一放出去,他这边就十分被动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就在信号烟消失的瞬间,了望塔上忽然射出来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那些箭矢像是长了眼睛,专门对准他这个方向射来。 齐横元快速收回弓,放下箭,搂紧燕宁,双腿紧紧夹着马肚,一边俯下身子躲箭矢,一边大喝一声,将马行进的方向调转了一下,避开了那一拨箭矢。 他正要低头,看一下燕宁的情况,燕宁忽然说:“了望塔的第七层横柱上装满了箭口,不想再让它起作用,就得毁坏它。” 齐横元带着燕宁躲避箭矢的时候,卫新和韩建也快速进入了地道,并与地道里的士兵们汇合了。 地道里的士兵们因为一直守在地道里,与外界不通,也就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卫新和韩建说,了望塔有敌袭之后,地道里的士兵们立马倾巢而出。 一旦他们出来了,齐横元和燕宁就危了。 纵然齐横元武功惊人,却也架不住几千或一万士兵们的围困,再加上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弱不经风的燕宁。 到底是地道里的士兵们先出来围困了他们,还是他们先解决掉了望塔上的士兵甚至是那些箭口,抢占先机,就很难说了。 时间争分夺秒,谁先于对方一步,占据了优势,也便掌握住了制胜的关键。 齐横元一听燕宁的话,立马抽出三支箭,搭上弓,三箭齐发,疾风穿空,精准射向了望塔第七层的横柱。 这样的距离,还能三箭齐发,射中目标,当真是千里过江,不留痕迹。 燕宁心想,齐国陛下并没有自夸,他的箭术确实十分了得。 了望塔一共九层,站在不同的层数上面,能看见的范围就不一样。 平时士兵们都在七层以下驻守,但遇到要开战的时候,都是在七层以上,如今所有驻守的士兵们都在七层、八层或九层。 而横柱是支撑上层的关键,七层的横柱,支撑七层稳固,八层的横柱,支撑八层的稳固,一旦七层横柱被毁,七层到八层甚至是九层,都会一下子坍塌,那么,驻守在上面的士兵们,也会摔落而亡。 齐横元想争分夺秒,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去一个一个的解决那些士兵们,于是三箭齐发之后,他又连发三箭,威力巨大,排山倒海,一下子贯穿七层横柱。 跟料想中一样,横柱被贯穿之后,开始摇摇欲坠。 齐横元又连忙补了三箭,横柱被截断,从空中坠落下来。 齐横元听到了风声里传来士兵们的惊呼声,大叫声,恐惧声,还有呼叫救命的声音。 而就在七层以上的了望塔掉下来的时候,卫新和韩建带着三千士兵们从地道里钻了出来,他们一出来就看见了一匹马正快速接近这里,而马上坐了两个人,那匹马的后面好像还跟了什么,一时离的远,看不清。 卫新正要发令,击杀那匹马和那马上的人,就听到了头顶传来的惨叫声,卫新抬头一看,瞳孔睁大。 韩建和士兵们也听到了空中传来的声音,他们纷纷抬头,看向空中,当看清空中掉下来的东西的时候,韩建大喊:“躲避!” 已经来不及了。 很多士兵被砸伤,还有当场被砸死的。 尚未与敌战,就已经伤亡惨重,卫新脸色极难看,韩建脸色也极难看。 卫新走到破碎的残木前,拔出一根箭,箭头上还残留着威猛的力道,卫新握在箭上的手都还感受到了箭的嗡鸣和颤抖。 这得是多么深厚的内功,才能赋予这支箭如此顽强的威力。 卫新将箭递给韩新,沉冷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射中了望塔上的箭口,还能将整个箭口射穿,更甚至,让整个横柱坍塌,此人绝非寻常人,必是齐国君王,而跟他一起的人,若我没猜错,就是那位厉害的燕美人了,韩建。” “我明白。”韩建立马接话,冷狠道:“这二人是核心人物,不但关系到此战的胜败,也关系到未来江山的存亡,我们不能让他们活着。” 两个人对看一眼,眼中都写满了绝决。 卫新说:“三原关的时候,齐国君王亲自斩下了孙梁的人头,孙梁是王爷得力战将之一,实力在姜国武侯之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可他还是败给了齐国君王,再从这支箭的威力上看,这个齐国君王的实力,或许跟王爷差不多,以我二人之力,不一定能够战胜他。” 韩建说:“不能战胜也要战胜,虽然我们凭实力无法战胜齐国君王,但我们还有了望塔,卫新,开启守塔机关吧。” 卫新点头,联合韩建一起,去地道里,开启守塔机关。 他二人离开前,安排士兵们摆阵,截杀齐横元和燕宁。 燕宁在心底默念一句:“木,碎。” 卫新和韩建说话的时候,齐横元带着燕宁在疾奔,卫新和韩建离开,去地道里开启守塔机关的时候,齐横元还是带着燕宁在疾奔,于是在卫新和韩建进入地道之后,齐横元和燕宁已经离了望塔极近极近了,近的能看到面前黑压压的士兵们。 齐横元二话不说,掏出五支箭,齐齐射出去,地道里的士兵们没有弓箭手,但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齐横元的五支箭射过去,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被很多士兵们挥动武器打落了,然后士兵们蜂拥而上,将齐横元的马团团围住,刀剑戟枪连番刺过去。 齐横元抱紧燕宁,身子一飞,脚尖点着马背,腾空而起,他像一只大雁,飞过黑压压的士兵们,落在了了望塔进口的地方,刚站稳,便快速拔出剑,一剑横扫过去,威力如海水倒灌,瞬间将三分之一的士兵斩于剑下。 士兵们大惊,又返身回来,猛攻而上。 齐横元抱着燕宁,钻进了望塔之内。 他飞速而上,到了了望塔第五层。 他松开燕宁,捧起她的脸,看了一眼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但看上去没什么不妥。 齐横元低声说:“你待在这里,朕去一楼截杀他们,不会让他们上来伤你一分。” 燕宁明白他的意思,她跟在他身边,他无法大展实力,她待在这里,才不会妨碍他。 燕宁点头:“陛下去吧,不用管妾,妾不会用事。” 齐横元转身就下楼,士兵们已经追到第四层了,齐横元持剑砍杀,很快燕宁就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她有些不舒服,脸色越发白了几分。 她忍住呕吐,在第五层了望塔的四周走了走。 她从了望塔里看到了那十个马车,已经由远而近,接近了望塔了。 她还看见了远处的战场,一片烟尘,一片血雾。 卫新和韩建一起去了地道里,找到了守塔机关的主控台,守塔机关主控台建在地道的一个封闭的密室里,需要卫新和韩建手中的两张令牌才能打开密室。 他二人进到密室之后,要打开守塔机关的启动装置,但是,奇怪的是,他们打开了那个启动装置,主控台却没有任何反应。 装好守塔机关以及主控台的时候,卫新和韩建二人试开过这个主控台,一旦主控台开启,会听到预示着守塔机关的一道机鸣声,那才算是真正的开启了主控台,运行了守塔机关。 卫新和韩建二人对视了一眼。 卫新说:“为什么没有机鸣声?” 韩建皱眉说:“不太清楚,不过,守塔机关应该是开启了,上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尚不清楚,总觉得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们还是先上去为好。” 卫新总觉得不对劲,但地道一直是姜国的士兵们在守,这个密室也只有他和韩建二人的令牌合一起才能打开,不管是他还是韩建,想一个人进到这里来,压根不可能,更不说地道里的士兵们了,齐国那边的人更加进不来。 守塔机关和主控台建好之后,试启动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用过,毕竟,好多年没有战争了。 那么,这个主控台就不会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没有机鸣声。 如果情况正常,这个机鸣声一定有的。 卫新总觉得古怪,但如今外面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他点头:“好,我们先上去。” 他二人不再耽搁,关上密室的门,快速走出地道。 第157章 俞陵二战,姜国败 在他二人的设想里,姜国士兵纵然不能抵挡住齐国君王的进攻,却也应该能挡一阵子,至少,也会让他负一些伤。 毕竟齐国君王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拖油瓶,这会让他的战力大大减弱,而姜国士兵虽死伤无数,却还有几千人的战力,怎么说齐国君王也会落在下风的。 只要姜国士兵们能撑到守塔机关开启,那他们就等于守住了堡垒,齐国君王这一次插翅也难再飞了。 但是,等他们走出地道,来到了望塔里,才知道情况并非如此。 一来守塔机关并没有开启,塔内塔外无任何机关运行。 二来所有的姜国士兵都被齐国君王杀死,他提着剑,穿着最普通简单的士兵衣服,衣服上染满了鲜血,原本应该很狼狈,可此时此刻,他站在那里,血煞阴冷,宛如地狱阎王降临。 卫新和韩建一阵心惊。 心惊于齐国君王的战力。 心惊于守塔机关居然没开启! 那么,刚刚在密室里,卫新的感觉是对的。 卫新正在想,为什么那个主控台会坏掉,会失控,韩建已经拔了剑,向齐横元刺了过去,顷刻间两个人交战在了一起。 卫新只得也拔了剑,加入战局。 凭韩建一个人,完全不是这位齐国君王的对手,两个人虽然不是顶顶厉害的武侯,却也是有一定军功的武侯,战力也不弱,可是以二敌一,竟是一直处在下风。 不远处,十辆马车逼近了了望塔,马车外面的齐国士兵们陆陆续续下来,他们没有去管里面的战斗,而是快速抬下木桶,朝着了望塔里面走了去。 卫新被意外出现的人打扰,分了一下神,齐横元一剑刺入他的胸口,卫新当场毙命。 韩建目眦尽裂,大喊:“卫新!” 齐横元冷笑道:“你还有时间管别人?” 他一剑砍向韩建的头颅,韩建惊险一避,快速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再攻过来的时候手中又多了一把剑,是卫新的剑。 他双剑齐发,左右突围,寻常的人极难在他的双剑下讨到好处,但齐横元丝毫不惧,他注入内力在剑上,举剑一挡,挡住韩建双剑的同时,左手握拳挥出,狠狠打在韩建的腹部。 韩建吐出一大口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错位,额头冷汗直冒,险险握不住剑。 他快速收回剑,转身跑入地道。 齐横元没追,大手一挥,抬木桶的齐国士兵们就加快了动作,不多时,一桶又一桶的热水灌入了地道里面。 如果只是很小的水进入到土里,会被土地很快吸收,可是这么多这么多的水一下子灌下去,土地也吸收不过来,大部分的水便沿着地道开始往里面流。 韩建受了重伤,走的不快,几乎走一步喘三步,鲜血顺着土地一路的流。 他很清楚,只要沿着地道回到了城里,他便安全了。 地道与内城之间有一个石门,他可以开启那个石门,但齐国的人就不会开启了,他们想要破坏掉石门,也得一定的功夫,而那个时候,他早就集结了城内的守城士兵,出来围杀他们了。 韩建相信,再带兵出来,他一定能击杀了齐国君王。 可是,还不等他走完整个地道,就有一股汹涌的热浪从身后呼啸而来。 他不太理解那是什么,便扶住地道的墙壁,转头往后看。 就那么一眼,他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还没反应过来,热水就淹没了他。 他被热水冲击着往前,连痛苦嘶喊都没有,就那样死在了热水的洪流里。 热水侵入地道,慢慢的,地道里的土地开始发生变化,挖出来的地道顶部在一层一层的塌陷,随着塌陷开始,地面上陷出一条长长的大坑,大坑从了望塔的地方一直通到姜国关城的地方,这说明,地道全部已经毁尽。 姜国的了望塔,俞陵关的眼睛,瞎掉了。 燕宁站在第五层的了望塔上,看着那毁掉的通道,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下楼去找齐横元,齐横元已经上来了。 他站在登梯口的地方,看了她一眼。 燕宁也看了他一眼,他满身的血,脸上和头发上也染了血。 燕宁大惊,快速跑过去,惊喊:“陛下,你受伤了?” 应该不会啊,她上次给他戴的那个平安符,会保护他不受到任何伤害,一旦有兵器要接触他的皮肤,平安符都会挡下来。 燕宁本意是想看一看齐国陛下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可是跑过来之后,实在受不住他身上那可怕的血腥气,一直忍受着没有吐出来的呕吐,不受控制的吐了出来。 她连忙转身,扶着一个木柱子,大吐特吐了起来。 齐横元皱眉,快速脱掉一身染血的士兵服装,又掏出帕子,将脸上和头发上的血都擦干净,这才走过去,轻拍燕宁的背部,问道:“你晕血?” 燕宁的脸色很白,那种白看上去很不正常,她吐了很久,还是继续的吐着,齐横元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转了过来。 燕宁半死不活,被他一搂,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齐横元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虽然他身上的血擦干净了,但那血腥味却擦不掉,尤其他的手刚刚握了剑,杀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手上沾染了浓重的血腥气,那手骨分明,健硕修长,却是一张地狱之手。 燕宁看见的并非这手多好看,而是满目的血。 燕宁一把推开他,扶住柱子又开始吐了起来。 齐横元:“……” 他无法接受她晕血。 不,他无法接受,她受不了他身上的血气。 齐横元抿唇问道:“你要吐多久?闻到血味的话,就会一直吐吗?” 燕宁努力控制住那反胃的感觉,扶着木柱站稳,又软软的倒进齐横元怀里。 齐横元搂住她,说道:“这样不会更想吐吗?” “陛下,带妾出去。” 齐横元抱起她,没有下楼,楼下的血腥味更重,到处都是血,她若见了闻了,指不定会当场晕过去。 齐横元直接从五层的了望塔飞身而下,去了一个没有血腥气的地方,反正现在了望塔已经被攻占,这里没有姜国士兵了,姜国关城里面的人也看不到这边,目前这里是安全的。 不再被血腥气包围,燕宁舒服了很多,但她脸色依旧很白,齐横元很担心,总觉得她不仅弱不经风,还事儿多,怎么连血味都闻不得。 齐横元将燕宁放在地上,温声问道:“怎么样了?好受些了吗?” 燕宁点头:“舒服多了陛下。” “是晕血吗?” “是的,有点。” 齐横元挑眉:“你这叫有点儿?” 燕宁抿住唇,不应声了。 齐横元看向了望塔的方向:“了望塔已经攻下来了,但里面的机关还得废掉,你来这里的作用,就是毁掉那些机关,不过,可以等齐国士兵们把里面的血腥味洗掉,你再进去,我们等一会儿。” 齐横元丝毫不担心叶延、邓胜、赵定那边的情况,而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用担心。 赵定活捉了玉堂,虽然玉清逃掉了,但玉清带的侧翼军全军覆没,玉彪带着姜乘池突围回到了姜国关城之内,主路军也是全军覆没,玉彪受了很重的伤,在那种全军被围的情况下,他要护住姜乘池,还得突围,能活着就已经很厉害了。 玉堂被捉,了望塔被齐国占去,连接了望塔的唯一通道也被毁去,士兵折损万人,这一次,姜国败的何其的惨。 齐横元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对他来说,夺回失地俞陵关,才是真正的胜利,那个时候,他才能真正的高兴,现在还太早。 了望塔里的齐国士兵们将血腥气洗去,齐横元这才带着燕宁返回。 其实燕宁已经破坏掉了主控台,了望塔里的这些机关已经失去了作用,但她不敢保证,这些机关,不会被人为的开启,虽然了望塔现在已被齐国占据,姜国的人想潜入进来,开启这些机关,不太可能,但这些机关存在这里,还是有些危险。 燕宁说道:“陛下,这些机关也可为我们所用的。” 齐横元沉声道:“不用,毁掉。” 燕宁就只能毁掉这些机关。 其实燕宁不懂机关之术,但她有神通之能,神通开启之后,她的手便成了神之手,手指所过,一切生物皆听号令。 心中念了一句‘木,破’,那些木头机关便全部自行销毁。 外人眼里,燕宁用了他们不明白机关之术将那些机关都破坏掉了,事实上,她只是用了神通而已。 齐横元一直跟着燕宁,直到最后一个机关破除,齐横元这才抱起燕宁,去卸了一匹马,返回。 马车和齐国士兵们,都留在了了望塔这边。 齐横元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从齐国军营开始,建一个攻城的兵营,与了望塔相连。 正好姜国这个时候是没办法再发动第二次攻击了,对齐国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齐横元争分夺秒,带燕宁回了军营之后,就将她交给了胡婶,胡婶是先前伺候燕宁的那个妇人。 齐横元回到帅帐,叶延、邓胜、赵定都在那里等着他,三个人的脸上全是胜利的喜悦。 其实不止他们,齐横元进到军营之后,发现了整个军营里的士兵们也全部很激动。 齐横元其实也高兴,笑了一笑,说道:“你们做的很好。” 叶延立马道:“是陛下和燕美人部署的好,我们才能打赢这一场攻城战。” 邓胜道:“燕美人当真是奇人也。” 赵定汇报说:“陛下,玉堂该如何处置?” 齐横元说:“先关押着,我们先说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从齐国军营到了望塔,建一个攻城兵营,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四个人在帅帐讨论了很久,齐横元这才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齐横元缓慢朝着燕宁的营帐走。 到了营帐门口,士兵们掀起帘子,齐横元走了进去。 进去后,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齐横元皱眉,先去点了灯,这才看清屋内的一切。 燕宁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齐横元走过去,轻声喊:“燕宁。” 燕宁睁了睁眼,神思有些恍惚,看到齐横元,这才下意识喊了一句:“陛下。” 齐横元问:“怎么就睡了?用过晚膳了?” 燕宁揉了揉眼睛,撑着手臂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齐横元看了一眼,看到了她凌乱松散的里袍,隐约还有那清浅色调的里兜,他耳根一红,立马移开视线。 燕宁还没知觉,她回来后实在太累,也因为很不舒服,喝了些水,吃了些东西,就睡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还真不知道。 她问君王:“陛下,几时了?” 齐横元说:“戍时了。” “这么晚了呀。” “嗯,看你样子,是没吃晚膳,你穿起来,与朕一起吃。” 齐横元转身出去,对守在营帐门口的一个士兵交待了几句话,那个士兵立马离开,让人送晚膳过来。 齐横元再转身,便看见燕宁在穿衣服。 因为是军营,就算是女子住的地方,也没太多讲究,再加上燕宁刚来,屏风并没摆上,之前燕宁也住了营帐,每次住也没刻意的摆一个屏风。 齐横元之前也没在意这些,但现在却在意了起来。 等那个士兵传话回来,齐横元又让他去弄个屏风过来。 齐横元将燕宁带出营帐,再回来,营帐内多了个屏风,屏风还挺大,完全挡住了里面的床。 燕宁看向齐横元。 齐横元说:“有屏风方便些。” 他看到了桌子上摆的饭菜,拉她过去:“吃饭,吃完饭,朕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燕宁立马问:“做什么?” 齐横元没说,先坐下去,拿起筷子吃饭。 燕宁也饿了,见君王不说,她也不追着问,先填饱肚子再说。 两个人都吃饱,东西撤下去,齐横元让人送了一套笔墨纸砚进来。 燕宁眉梢一挑,齐横元说:“燕美人先前为归阳城的四条街道都画了安全图,朕觉得你的手很神奇,所以想借燕美人的手,为攻城兵营画一张图,有了你的这张图,这个攻城兵营,便坚不可摧了。” 第158章 燕宁危,齐横元赶来 燕宁心想,原来是这样的一件事情呀。 燕宁当然不会拒绝,笑着说:“好,妾来画,陛下把你的想法说给妾听,妾按照你的想法来画。” 齐横元挪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 他说,她画,时间是静谧的,又不是静谧的,偶尔能听见他的说话声,偶尔能听见她的询问声,墨汁落在纸上,她纤纤素手,却在那平平无奇的纸面上操纵乾坤地气。 燕宁画好,让齐横元看。 齐横元看了一眼,觉得也就是一道城墙而已,没什么花里胡哨,但他知道,出自燕宁手的东西,绝非寻常。 齐横元说:“明天朕就让士兵们照这个图去建攻城兵营,很晚了,燕美人睡觉吧。” 燕宁却道:“妾不太困。” 齐横元问:“想出去走走吗?” 燕宁点头:“嗯,妾出去走走,陛下你睡。” 燕宁睡了一个下午了,真不困,但君王没睡,他今天奋战一天,回来还没有停歇,又在商议事情,必然极累了。 燕宁也想让君王睡个好觉,便不打扰他,转身要离开。 齐横元却拉住她的手,对她道:“你一个人出去,朕不放心,朕陪你一起。” 燕宁笑道:“这里是齐国军营,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妾又不出军营,不会有事的。” 齐横元不容置喙,拉着她走出了营帐。 燕宁问道:“陛下不累不困吗?” 齐横元实话实说:“也累也困。” “那陛下你…” “走吧,带你转一圈,我们再回来睡。” “……” 燕宁拒绝不了,也不拒绝了,她说道:“走一走,消消食就好了,不用转一圈。” 虽然是军营,却也极大的,走一圈下来不得累成什么样,再者,燕宁真觉得君王是累了的,她想他能早些休息。 齐横元没应声,瞅了一眼燕宁的衣服,现在已经进入了三月份,天气在转暖,稍微穿厚一些,不披大麾也不要紧,她换掉了士兵衣服,穿着棉裙和夹袄,棉裙青色,夹袄也是青色的,十分素雅。 齐横元收回视线,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了。 军营里全是营帐,有些营帐黑漆漆的,有些营帐里还亮着光,外面有巡逻的士兵,见到齐横元和燕宁,都会笑着打招呼,可见这一场胜利,让他们多么的高兴。 燕宁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玉堂?” 齐横元说:“还没想好。” 燕宁想到玉芙,就对玉家的人喜欢不起来。 虽然玉家男儿铁骨铮铮,是值得让人敬佩的英雄,可在燕宁眼里,他们也不过是助纣为虐的帮凶罢了。 燕宁不说话,只抬头看向了天空。 她在心中说:“爹爹,娘亲,你们能放过玉家人吗?” 想到自己的父母,燕宁一下子变得很难过,她站在那里,不再往前走。 齐横元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燕宁摇头,情绪明显不对劲,但她却说:“妾没事,只是有些累了,陛下,我们回去吧。” 齐横元往身后看了一眼,他知道她的身子骨弱,却没想到她能弱成这样,这才走了多远呀,就累了。 齐横元说:“那我们回去休息。” 本来齐横元也累,但因为燕宁想要出来走走,他才陪她一起的,如今她说累,他当然不会勉强。 燕宁刚转身,就被齐横元拦腰抱了起来。 燕宁惊道:“陛下。” 齐横元说:“累了就别说话。” 燕宁:“……” 燕宁这个时候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顿了片刻,就放软了身子,双臂紧紧搂住齐横元,脸埋在他的脖颈里。 柔软的肌肤,甜馨的香味,时而被风吹起的发丝,像一根无形的手,缠绕上了齐横元的心脏。 齐横元控制不住的驻足,垂眸喊道:“燕宁。” “嗯?怎么了陛下?” 燕宁抬头,原本是要看一看这个君王有什么事情吩咐,结果,她头刚抬起来,唇上就掠过一片柔软。 她好像亲到了什么。 她惊了一下,认真去看,看到她和君王保持着很安全的距离。 虽然她在他的怀里,但他十分规矩,她也没有动弹,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了。 也许是错觉吧,燕宁这样想。 齐横元唇角掠过一丝笑意,说道:“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别在朕的怀里睡着了。” “……” 她不困好吧? 燕宁说:“陛下放心,妾不会睡着。” “那就好。” 齐横元重新抬步,很快回到了营帐。 两个人洗洗各自睡下。 燕宁确实不太困,很久都没睡着。 齐横元倒是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齐横元先醒,见燕宁还在睡,他没打扰她,穿好就出去了。 姜国初次攻战,败的很惨,姜乘池醒来,得知战役结束,姜国五六万的士兵,全部战亡,玉堂被俘,玉清受伤,玉彪受伤,俞陵关的了望塔被齐国占领,地道也毁了,卫新、韩建战死,他气的踹翻了好几个桌子。 他不听玉彪的劝谏,又整合了两万士兵,亲自带着去夺回了望塔,结果,灰头土脸的回来,两万士兵出去,只有几百号人返回,而姜乘池自己,也受了重伤。 姜国那边彻底沉寂下来。 齐横元知道,他们不是沉寂了,他们是在养伤,外加养战。 不过没关系,他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攻城兵营。 他手上有玉堂这个俘虏,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拿来用一用的。 一边养伤养战,一边建攻城兵营,各忙各的事,谁也不招惹谁,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争发动了。 齐横元让人把俞陵关初战大捷的喜报传回归阳城,比这个捷报先到达刘国相手中的是齐横元让他找精通机关之术的信函,不过他还没找到那样的高手,捷报就来了。 刘国相知道,机关高手不用找了。 刘国相很高兴,付山很高兴,杨靖很高兴,大臣们很高兴,百姓们也极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陈鱼容了。 齐横元能胜,陈鱼容是高兴的,但是捷报里又把燕宁传的神乎其神,陈鱼容就又气又恨。 陈鱼容问蒹葭:“那件事情办的如何了?” 蒹葭回道:“差不多了,因为不能让人查到是小姐做的,而且俞陵关也远,就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很快燕美人就会被陛下厌恶的。” 陈鱼容恨道:“燕宁那个贱人,等大战结束,陛下不需要她了,我一定弄死她。” 蒹葭不说话。 陈鱼容又问:“让你去找的杀手,找到了没有?” 蒹葭低头回答:“找到了。” 陈鱼容冷笑道:“那就找个机会,把燕朗杀了。” 燕朗不知道他被陈鱼容盯上了。 燕朗这段日子都在认真学习,白天去学堂,抽空看燕宁给他买的那些书,与刘玉婵和宁盈盈一起编织小物件,没办法,她二人很喜欢,再就是跟齐容初、陈弘、付星禄、杨凌西去武场切磋。 刚开始他确实只跟齐容初在切磋,后来在武场碰到了付星禄和杨凌西。 付星禄每次都跟杨凌西切磋,他二人是固定的武伴,两拨人在武场门口相遇了,便换了一下对战之人。 那之后,就变成了他们四个人一起去武场,轮流切磋,一比就是好几个时辰。 陈弘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即使陈弘也在梅字学堂。 燕朗倒无所谓,毕竟陈弘对他就没有善意。 燕朗的生活过的充实又精彩。 有齐容初、付星禄、杨凌西三个武伴的切磋陪练,燕朗的武功又进了一个境界。 这几天,燕朗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但仔细去找了,又没有发现人。 燕朗想着,会是陈弘吗? 除了陈弘那小子,谁会做这种事情? 过了几天,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又没有了,燕朗想着,可能是他多心了吧,他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齐横元亲自参与攻城兵营的建造,士兵们的动作就更快了,受胜利的鼓舞,也知道这个攻城兵营的重要性,加上姜国那边一时半刻不会发动战争,齐国这边也不用应对突如而来的敌人,大家不一心二用,全部身心都扑在建造攻城兵营上面,以至于工程速度很快。 半个月的时间,攻城兵营就建好了。 攻城兵营的一端连着齐国军营,另一端连着了望塔,整个围墙之内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像边关城镇的格局,前面是关地,驻守士兵,后面是城镇,供寻常百姓居住或是士兵们的家眷居住,如果有士兵们的家眷要住到前面,也是可以的,这便是一关一城的格局。 燕宁还住在原来的那个营帐。 齐横元晚上回来陪她一起睡觉,白天去关地。 半个多月过去,燕宁跟军营里的人都混熟了,平时她无事可做,就跟胡婶一起,去她家坐坐,或者逛一下街,有时候也跟孩子们玩耍。 这天齐横元在关地有事,派了个士兵回来跟燕宁说,他晚上不回来了,让她早些睡。 陈东雁还没回来,齐横元让他去通知其他关城的关侯和武侯们,注意防备姜王叔的声东击西,这样的防备不是只针对还没有收回的那些关城的营地,还有已经收回的那三个关城,虽然博北关、三原关、长亭关收回了,但不代表姜王叔就不对那三个关城出手了。 陈东雁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半个月里走完八个关城,再回到俞陵关,短时间内,他确实也回不来。 燕宁知道君王不回来睡觉后,也不等他了,早早就歇下。 但是半夜里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浑身燥热,呼吸很喘,从头到脚都大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明明也才三月底,就算到了四月份,也不可能热成这样。 燕宁口干舌燥,勉强撑着手臂坐起身。 她想点了灯,倒些水喝,她以为她是热的,但她哪里知道,她是中了媚药呢。 她正要起,忽然听到床边有一些动静。 她以为是齐横元回来了,也没多想,但是那个人醒了后,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她实在太不舒服,一时也没防备,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好像跟她一样,也热的不行,压住她的时候,他在撕扯自己的衣服。 没一会儿之后,他又开始扯她的衣服。 燕宁是要反抗的,也是要拒绝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居然浑身无力,内心深处竟是希望他这样对她的。 燕宁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要开启神通保护自己,但是,神通的运行,需要她清明的理智,这个时候,她几乎用不了神通。 她伸手从床上抓东西,除了枕头,什么都没有。 她被男人死死按在身下,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摸,更甚至,他开始啃咬她的皮肤。 燕宁努力集中精神,召唤周围的风,将身上的男人掀在了床下,她喘息着爬起来,还没逃开这个可怕的大床,她已经被药物折磨的又昏沉地倒了下去。 身体里仿佛有万只蚂蚁在钻,她额头的汗像水一般流了下来,她红着眼睛,艰难的呼喊:“陛下,救我,救我…” 齐横元忙到深夜,刚躺下睡觉,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呼救声,他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没有人。 但那个呼喊声还在继续,渐渐的,越来越弱。 那是燕宁的声音。 燕宁? 齐横元立马翻身下床,几乎想都不想,不想他是不是听错了,不想是不是真的是燕宁在呼救,他快速穿好衣服,出去牵了一匹马,飞快往军营的地方赶了过来。 虽然关地离军营有些远,但再远也还是一个地方,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齐横元就闯进了军营,来到了燕宁营帐前。 因为姜国休战,齐国这边又建了攻城兵营,攻城兵营几乎包围住了军营,这就让军营看上去固若金汤,原先夜间都有巡逻士兵或是守帐的士兵,现在这些人都撤下去了,毕竟他们也需要充足的休息,来进行第二天的训练,以此来增强战力。 四处都黑漆漆的,几乎没有人。 齐横元快速下马,大步踏进营帐。 他先点灯,原本是要去看燕宁是不是出事了,结果,灯一点着,让他看到了想要杀人的一幕。 燕宁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第159章 齐横元为燕宁解药 齐横元沉着脸上前,一把揪住那个男人的头发,将他狠狠扔在了地上。 齐横元这个时候没时间去管那个男人,也没去看那个男人的模样,他只是伸手将燕宁搂在怀里,扯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她的衣服几乎全部没了,身上还有男人留下来的痕迹。 齐横元环抱着燕宁的手有些颤抖,他如果来晚一步… 他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里,眼眶湿润,眸底深处却透着冰冷的杀意。 “陛下…救我…救我…” 她还在呼喊,声音已经微弱的听不见了。 如果不是抱着她,他还真的没听见。 “陛下…” “朕在,燕宁,朕来了,不用怕,没事了。”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着,手还在她背上轻轻的拍着,以此来安抚她。 她好像没听见,还在继续喊着:“陛下…救我…救我…” 齐横元悲痛难忍,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声音越发温柔:“朕在,燕宁,朕来了,不用怕,朕会保护你。” 第一次燕宁不小心亲到了这个君王,最后被君王咬了几口,燕宁不知道。 第二次君王喝醉,在马车里亲她,又在卧室里亲她,她知道,却努力擦除那样的事情。 但不管她怎么擦除和抹掉,君王强势在她身上留下的气息却擦不掉,那气息已经渗入到了她的感官里,故而,齐横元的吻一落在她的唇上,她就安心了,踏实了。 而一安定踏实,那些被她用神通强行压下去的药效和欲望,便如同关了很久的猛兽,倾巢而出。 她早已经没了理智,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要有人帮她解脱。 她吻住齐横元,手也胡乱的往他衣服里钻。 齐横元抱住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对劲,她的身体很烫,她没有正常的意识,她现在还很渴望他,那种渴望,像要把他吞吃入腹。 她是被人下药了。 齐横元任由燕宁在他身上煽风点火,一边回应她,一边拿衣服给她穿上。 等他帮燕宁把衣服穿好,他的衣服快被她剥完了。 齐横元深吸气,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抱着燕宁下床。 燕宁在他怀里很不老实,不是扯她自己的衣服,就是咬他啃他,齐横元按住她的手,一边与她深吻让她解馋,一边走到地上男人的身边,去看那个男人的脸。 待看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后,齐横元整张脸就越发的阴沉森冷了。 齐横元点了手中的信号烟,原本一派安静的军营立马燥动起来,就是关地那里驻守的士兵们,也全部爬起来,穿好衣服,擂鼓击鸣,进入应战状态。 邓胜、赵定穿好衣服,匆匆忙忙赶去帅帐,但帅帐没人,燕宁这边的营帐却是亮的,他二人对看一眼,赶紧来边。 一进来,果然看到了君王。 君王抱着燕美人,燕美人身上搭着一个毯子,她的脑袋被君王按在怀里,邓胜和赵定什么都看不见。 两个人上前见礼:“陛下,有敌袭吗?刚刚我们看到了你的信号烟。” 齐横元抱着燕宁绕过屏风,坐在床上。 邓胜和赵定自不敢进去,就侯在外面。 齐横元说:“先把叶延带出去,让军医问诊,另外,把胡婶喊过来,你们稍后来朕这里,听朕命令。” 邓胜和赵定十分惊奇,心想,叶延?叶延在这里? 正这么想着,屏风里面的君王站起了身子,一脚踢出一个东西,邓胜和赵定低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一个男人,衣衫不整,浑身抽搐,面色潮红,感觉下一刻就会死,不是叶延是谁? 邓胜和赵定大惊,脑子里转不过弯儿,叶延怎么在这里?还是这种状态? 感觉脑子乱糟糟的,但邓胜和赵定也不敢耽搁,他们看得出来叶延有问题,立马左右架起他,飞快去找军医了。 齐横元扯掉燕宁身上的毯子,把她压在床上。 燕宁觉得好舒服,浑身毛孔张开,她无意识的喊道:“陛下…陛下…” “是朕,燕宁,你记住,只有朕,能做你的男人。” - 胡婶一直在外面待命,她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因为齐横元用内力隔绝了一切。 不知道多久之后,里面才传出君王沙哑沉欲的声音:“胡婶在吗?” “陛下,臣妇在。” “让人送桶热水进来,另外,去熬碗避子汤。” 胡婶微微一惊,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营帐,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却不敢耽搁,应了一声‘是’,立刻下去了。 齐横元看向怀里的女子,她汗湿发鬓,皮肤白里透红,点缀着一层又一层的吻痕,刚情事一场,她应该很疲惫,阖着眼,呼吸清浅,粉唇里吐出馨香的气息。 药效应该解了。 齐横元这样想着,伸手轻抚了一下燕宁的脸,又温柔的将她额头上的香汗擦去,指腹刚落在她诱人的唇上,她便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装着烟雨迷蒙,又如雨水洗涤过的天空,现出了七彩长虹,是那样的斑斓美丽。 齐横元低头,情不自禁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 只是一个吻,又点起了燕宁身体里的药性,燕宁伸手,环住了齐横元的脖颈,吻着他,缠着他。 齐横元克制着低喊:“燕宁。” 直到第五场床事结束,燕宁这才清醒了。 她被齐横元抱着坐在木桶里。 木桶里全是温水,水里还放了一些缓解疼痛的药物,十分舒服。 两个人都没说话。 不知道多久之后,齐横元低低问了句:“还疼吗?” 燕宁从脸到脖都是红的,她垂着头,不搭话。 齐横元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 他看着她,说道:“不舒服就说。” 燕宁张嘴,嗓音哑的变了形,她一字一句道:“陛下你为什么要用你的龙体来为妾解药?这里虽然是军营,但因为陛下在这里,药材很充足,妾相信这里有可以解媚药的解药,陛下你…不该如此的。” 不该如此? 齐横元听的恼怒,不该如此的意思就是,她从来没想过,或者说,她打心里就不愿意,与他有这样的肌肤之亲。 齐横元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怕他开口,会说一些伤害她,也伤害自己的话。 他垂下头,拿起水里的毛巾,开始为她清洗身子。 当看到她那副几乎被吻痕全部覆盖的身子时,他在想,他为什么要用身子帮她解药? 因为他不允许,她的身上有别的男人痕迹。 如果燕宁一开始中了药,没有被男人碰到,齐横元不会碰她,会给她吃药,可现实不是,他霸道的占有欲不允许他看上的女人被的男人给碰了。 她只能是他的,从身体到心,全是他一个人的。 齐横元亲自为燕宁清洗好,抱她出了木桶,再给她全身抹药。 燕宁躺在床上,任由他伺候。 抹完药,吸收了一会儿,齐横元给她穿上衣服,拉起被子,将她盖严实。 他坐在那里,一眨不眨看了她很久,这才又开口:“还疼吗?” 燕宁不想跟他说话,身子一转,面向了床里面。 齐横元看着她的后背,也是看了很久,然后伸出胳膊,拉起被子,将她后背全部封严实。 他站起身,说道:“朕去处理这件事情,你好好休息,天也快亮了,朕让胡婶送些吃的进来,你吃了再睡。” 第五场情事结束之后,齐横元给燕宁喝了避子汤。 他不是不要她的孩子,而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不适合怀孕。 失地尚没有收复,姜国还没有灭掉,未来还有很多战争,他需要她,而她的身子并不是很好,如果怀孕,还要四处颠簸,对她,对孩子,都非常危险。 他宁可不要孩子,也一定要让她平安无事。 齐横元穿好衣服走出去,交待胡婶一些事情,有胡婶照料燕宁,齐横元也放心。 齐横元去了帅帐。 昨天晚上齐横元点了信号烟,整个营地都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到现在,所有士兵们都还在巡逻侦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邓胜、赵定后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延身上的药效已经解了,他此刻跪在地上,看到君王走了进来,他立马拔出自己身上的剑,高举过头,对着君王的方向说道:“陛下,臣该死,冒犯了燕美人,请赐臣死罪。” 齐横元看着他,想到昨夜他冲进燕宁营帐看到的一幕,他确实想杀了他。 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那样对待。 齐横元挑了一把椅子坐下,他没看叶延,只问邓胜和赵定:“事情查清楚了吗?” 邓胜和赵定对看一眼,邓胜上前汇报:“回陛下,事情查清楚了,燕美人和叶武侯中的是同一种媚药,都是吃晚饭的时候,被人给趁虚而入,送晚饭的是晚间值班的士兵,轮番审问过,不是他们动的手,是在厨房的时候,被一个孩子下的药,那个孩子,如今下落不明,我们正在搜查,整个军营已经封闭,他想跑出去,基本没可能。” 齐横元说:“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夜了,如果是昨天晚饭前下的药,那贼人下药成功,必然早已经离开。” 他垂眸摩挲了一下手指,冷声说道:“但也有可能,他还在军营里,下药成功,不代表事情就一定会成功,他若是想看看这件事情会不会如他所愿,那他必然会留下来,赵定。” “臣在。”赵定上前。 齐横元说:“把所有孩子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一个一个盘问。” 赵定说:“已经在做了,陛下稍后就能知道情况。” 齐横元点头,问他们:“你们觉得,这个贼人是谁派来的?” 邓胜和赵定对看一眼,不太敢说。 齐横元其实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见他二人不敢说,想着他二人可能也猜到了。 那一刻,齐横元怒火冲天。 如果是姜国派来的贼人,他们不会如此麻烦,给叶延下药,再给燕宁下药,还把他二人放在一起,他们如果逮到了机会潜入到了这里,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们只会手起刀落,杀了燕宁这个最危险的存在。 叶延武功高强,他们不能一击必中,但对付燕宁,那就很容易了,如此简单明了又胜算极高的事情,他们不做,却去弄什么药,想想就不可能,那么,不是姜国那边派来的贼人,就是自己这边的人了。 燕宁在军中威望很高,所有人都十分敬佩她,对她的能力更是敬如神明,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害她,还把叶延也搭上。 不是军中的人,那就是另外的人了。 而那另外的人,除了陈鱼容,也不会有别人了。 看燕宁不顺眼,又屡屡在燕宁手里吃瘪的人,只有陈鱼容一个。 而给燕宁下药,再给叶延下药,明显就是恶心燕宁,又要毁了燕宁。 陈鱼容知道燕宁对齐国的作用,所以她不敢杀燕宁,就想到了这么一个恶毒的法子。 燕宁重要,但叶延也重要。 大战在即,陈鱼容断定齐横元不会杀了叶延,那么如果叶延跟燕宁发生了关系,齐横元只能将燕宁赐给叶延,如此,燕宁就再也无法成为君王的人,这么一来,陈鱼容达成了所愿,燕宁也活的好好的,照样为齐国所用,而叶延,凭白的得到了一个厉害的娇妻,真是皆大欢喜。不管齐国是胜还是败,燕宁以后都只能跟着叶延,驻守在俞凌关,再也回不了皇城。如此,这个心头大患,也算解除了。 陈鱼容算计一切,唯独不会料到,齐横元这个一国之君,成了她棋盘上唯一的变数。 阴差阳错之下,跟燕宁鱼水之欢的人不是叶延,而是齐横元。 不知道陈鱼容知道这个结果后,会不会气死。 第160章 燕朗危 邓胜和赵定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回答。 赵定先前一直在流放,齐横元收到姜国那边他派出去的人送回的密信,说姜国君王和玉家父子三人来了俞陵关后,齐横元就将赵定召回了,之后赵定就回了俞陵关。 赵定没接触过太多的事情,但流放途中也会听到一些市井八卦,回俞陵关的途中,他不再是罪人,能听到的事情就更多了。 他也知道,陈鱼容被君王赶出了皇宫,陈鱼容跟燕宁水火不容。 今天这事儿,他和邓胜都推敲过,一致认为,幕后黑手不是姜国人,而是陈鱼容。 邓胜和赵定站在那里不说话,齐横元忽然抬起手,说道:“你们下去吧。” 他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立马退身行礼。 往外走的时候,经过叶延身边,纷纷叹一口气。 叶延也是倒霉,摊上这样的事情。 帅帐内安静下来,叶延跪在那里,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悲凉,他身为俞陵关武侯,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要死在这样的阴谋诡计里,他不甘心。 可他冒犯了燕美人,这是事实。 叶延沉痛道:“陛下,请赐臣死罪。” 齐横元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他沉着脸看了他很久,取走他手中的剑,再弯腰将他拉起来。 叶延红着眼眶,颤着身子站起来,抬头喊道:“陛下。” “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朕没道理赐你死罪。” “可是…” 齐横元猛的厉声:“昨晚的事情你给朕烂到天边去,永远不许再记起!” 叶延有些不敢相信,却也充满了感激,他跪下去,声音坚定:“臣遵命!陛下,臣这条命是陛下的,臣拼死也会为陛下拿下俞陵关。” 齐横元闭了闭眼,转身走出帅帐。 他回到燕宁的营帐,燕宁又睡了。 昨晚辛苦一夜,几乎没睡,齐横元都担心她的身体会出问题,好在她除了有些虚弱外,倒也没有别的大问题。 齐横元伸出手,潜入被窝里,握住燕宁的小手。 经过昨晚,齐横元对燕宁更加的怜惜和喜爱了。 燕宁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睁开眼,营帐内一片昏黄,她躺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昨晚的一切。 她垂眸,慢慢撑着身子坐起。 胡婶一直守在营帐里,也就刚打个岔,去了趟茅房,进来就看到燕宁醒了。 胡婶立马冲过去,一边扶燕宁,一边关心着说:“燕美人醒了啊?饿不饿?给你备的饭一直在温着,我去拿给你。” 燕宁确实饿,睡了一天,中午应该没吃。 她点了点头:“有劳胡婶了。” 胡婶笑着说:“燕美人说什么话,你是坐在床上吃,还是起来吃?” “穿起来吃。” “好,我们穿起来。” 胡婶伺候燕宁穿好衣服,又打水让她净面洗脸,收拾好,燕宁坐在了榻上。 胡婶端了晚饭进来。 燕宁安静的吃着。 吃完,胡婶收拾东西出去了。 燕宁闭上眼睛,开启神通,探知昨晚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罪魁祸首确实是陈鱼容,陈鱼容让蒹葭做的这件事情,而蒹葭居然是姜国那边派来的间谍。 蒹葭跟在陈鱼容身边很久了,由此可见,姜国对齐国,早就虎视眈眈。 而间谍出现在陈家,也只是因为当时的陈豹太过厉害,让姜国很是忌惮,而陈鱼容又是陈豹的女儿,身边需要奴婢,这才给了姜国可趁之机。 真是没想到,一不小心让她探知到这样的事情。 蒹葭没有利用这次机会直接杀了燕宁,是因为蒹葭不想暴露自己,再加上蒹葭知道燕宁厉害,只是因为燕宁懂天文地术,她并不知道燕宁已经不是燕宁,而是姜国原皇后木花嫁,拥有神通之能。 她若知道,肯定会杀了燕宁的。 但她不知道,也就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蒹葭联系了姜国军营里的营侯,那个营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派了一个孩子士兵过来,执行这件事情。 这样就不会牵扯到陈鱼容身上了。 如果那个孩子被查出来,也只是查到姜国军营而已。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姜国所为,但人证物证在此,也只能判定是姜国所为。 陈鱼容这个恶毒的女人,一点儿都不会被波及到。 燕宁睁开眼,眼中一片冰冷。 她刚探知蒹葭心声的时候,还知道了另一件事情。 陈鱼容要杀燕朗。 燕宁进宫,是迫不得已,当时燕家所有人都被流放,她想力挽狂澜,只能进宫面圣,求得一丝生机。 再加上她的仇人在姜国,她要利用齐国君王,灭掉姜国,所以只能留在宫里。 但她留在宫里的目地不是为了争宠,跟齐国君王保持良好的关系,也只是为了自己可以过的好一些,就算复仇,她也不想失去一切。 讨好君王,也能为自己谋福利。 她只是没想过,齐国陛下会对她产生感情,他的后宫女人们,视她如眼中钉。 事情走到这种地步,远超过她的预估。 不管她们想怎么害她,她都乐意奉陪,只是她们要动燕朗,那就别怪她心狠无情。 燕宁睁开眼,收回神通,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 她将信纸压在桌子上面,一个人走了出去。 齐横元知道燕宁醒了后,过来看她。 进到营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他正要出去找,看到了桌子上的信纸。 他走过去,拿起信纸看了一眼,当下脸色大变。 他快速收起信纸,出去牵了匹马,骑着往营帐外面去了。 燕宁一步一步的往外走,遇到人,还会点头打招呼。 有人见她是往外走的,看样子是要出军营,就问她上哪儿。 燕宁只说想出去吹吹风,不想人跟着,一会儿就回来。 大家便不多问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军营里全部传开了。 燕宁和叶延同时被下了药,好在陛下赶了回来,燕宁没受到伤害,但这件事情,到底还是会让燕宁的心里有一些阴影,她想走远一些,散散心,吹吹风,也在情理之中。 大家望着她走出去,想跟也不敢跟。 有士兵去向齐横元汇报,只是他还没找到君王,君王已经骑马追了过来。 看到君王的人,都跟他说燕宁往哪个方向去了。 于是,燕宁才刚踏出军营大门,往归阳城的方向走了几十步,一匹骏马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看着马上的男人,很快她又转身,绕过马,继续朝着归阳城的方向走。 齐横元翻身下马,长腿一跨,挡住她。 他皱眉问道:“你要回归阳城?” “是的,妾有事。” “有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齐横元走近她,伸手去搂抱她,燕宁往后一躲,避开了。 齐横元攥紧手,慢慢垂下,沉着脸说:“俞陵关的战争还没结束……” “有陛下在就够了,妾相信陛下一定能够战胜姜国,取得俞陵关战役的胜利,妾有事,不能陪陛下一起了,请陛下恕罪。” 她请了个罪礼,不等齐横元说什么,又很快起身,坚定的朝着归阳城的方向走。 齐横元心中微怒,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了怀里。 他捧住她的脸,一字一句说道:“你怪朕,朕无话可说,但你一个人要走回归阳城,是不要命了吗?” 燕宁说:“妾不会骑马,只能走路了。” 事实上,燕宁是可以瞬移到归阳城的,只是她不能对君王说。 “……” 齐横元更气了。 他的重点是这个吗? 齐横元弯腰,霸道又强势的将燕宁抱起。 燕宁在他怀里挣扎:“陛下,妾一定要回归阳城,一定要回去!” 齐横元翻身上马,将她按压在胸前,他低头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回去?”顿了一下,又问道:“身体恢复了吗?” 燕宁脸一红,别过身子不理他。 齐横元说:“你告诉朕,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如果当真有急事,朕送你回去。” 燕宁忽然道:“陛下,下药的人,找到了吗?” 齐横元抿唇,声线微微有些紧绷,低声说:“找到了。” “是一个孩子?” “嗯。” “姜国军营派过来的人?” “嗯。” “陛下觉得,妾国军营派来一个孩子,给姜和叶武侯下药,图什么?” 齐横元不吭声。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但人证抓住了,他一口咬定是从姜国军营来的,给燕宁下药,只是因为她对姜国有威胁。 为什么不对齐横元下药? 因为齐横元太厉害了,怕被发现。 燕宁柔弱,是很好接近的对象。 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毒死燕宁,反而弄个媚药,他就说是上面的人这么吩咐的,他只是负责执行。 虽然齐横元断定这件事情是陈鱼容搞的鬼,但因为那个孩子一口咬定他是姜国军营派来的,也就没办法治陈鱼容的罪。 齐横元知道,燕宁很聪明,她其实也猜到了她被下药,是被陈鱼容算计的,但他却不能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齐横元搂紧燕宁,低声说:“那个孩子没有经过严刑拷打的逼问,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他又轻声说:“燕宁,朕不会让你受委屈,朕想好了,给陈鱼容赐婚,让她永远离开归阳城,再也不能出现,她若再陷害你,朕会杀了她。但眼前对姜国的胜负是最关键的事情,朕希望你可以留下来,与朕一起,取得胜利,享受喜悦。” “但是陈鱼容她要杀燕朗,陛下,你让妾怎么能安心留下呢?若是燕朗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面见燕家亲人?” 齐横元大惊,松开燕宁,看着她:“你说什么?燕朗…” “命危。” 齐横元皱眉,问道:“你确定?” “很确定。” 齐横元沉下脸,说道:“朕与你一起回去,但这件事情不能让姜国那边的人知道,我们先回军营。” 燕宁跟着齐横元回了军营。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回来。 齐横元送燕宁回到了燕宁的营帐,之后齐横元去了帅帐,宣见了邓胜、赵定、叶延。 四个人在帅帐待了很久,子时的时候,齐横元才出来。 他回到燕宁的营帐,拿了一套士兵的衣服给燕宁穿,他自己也换了一套士兵的衣服。 燕宁有些不解,看着他。 齐横元说:“已经休战半个多月了,姜国那边会不会突然发起攻击,不好说,若是让他们得知,朕与你离开了,他们可能会在路上截杀,或者忽然偷袭,虽然军营与攻城兵营融为一体了,看上去固若金汤,但难保不会再次出现贼人潜入的情况,而昨晚的事情,也让朕意识到,再固若金汤的堡垒,也还会被人趁虚而入,朕已经让邓胜、赵定、叶延三人加强戒备并暗中部署士兵,为了给我们打掩护,今晚开始,会有士兵出去巡逻,我们混在巡逻的士兵中出去,就不会被姜国那边的人知道。” 他催促她:“快换上。” 燕宁听了齐横元的话,觉得他考虑的太周祥了。 她看了他一眼,拿衣服进到里面去换。 还没换好,齐横元便走了进来。 他已经全面妥当,伸手帮她穿衣服。 燕宁被他整个人环在怀里,他一副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燕宁按住他的手:“陛下,妾能自己穿。” 齐横元看着她,晚间烛灯昏黄,他眸底的颜色又沉又暗,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垂下眸子,不声不响,但十分强势,拿开她的手,亲自为她穿好衣服。 之后将她抱起来,走出营帐。 他没骑马,但也不是走路,而是轻功掠起,几个纵身,来到了军营大门口。 齐横元放下燕宁,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巡逻的士兵们。 他们跟在巡逻的士兵们一起,走出了军营。 外面的一个小树林里早就备了一匹快马,齐横元解开绳子,抱着燕宁上马,很快往着归阳城的方向去了。 燕朗又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跟前一次一样,故意走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等待贼人前来。 那一次他等了半天,没等到人。 等他再出去,继续往回走,那种跟踪的感觉就没有了。 但是这一次,他刚钻到巷子里,就感觉到了凛人的杀气。 燕宅离圣哲学院很近,几步的距离就走到了,平时很安全,基本没人敢在圣哲学院闹事。 但燕朗并不是每天都只往返燕宅和学院之间,他有时候会陪宁盈盈去一下宁家,有时候会跟刘玉婵一起出去玩,有时候会跟齐容初去武场,有时候坐马车,有时候不坐马车。 今天他没坐马车,也是刚从武场出来,他和齐容初各自分道扬镳。 半路上,他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为了验证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踪他,他钻进了巷子里,然后一柄森冷的剑便刺了过来。 燕朗手中无兵器,因为武场比试,不能自己带兵器,用的都是武场自备的兵器。 第一次去的时候燕朗拿了雪尘剑,后来都没拿了。 燕朗侧头一避,快速钻出巷子。 第161章 燕宁赶回来 白天的时候银卫军们会巡逻,但过了亥时,街上就没有银卫军了,毕竟银卫军们也要休息睡觉,才能在第二天的时候有充足的精力巡街,他们并不是不眠不休的一直轮岗,除非遇到特殊的事情,像上一次,夜间猎杀姜国间谍,他们会夜间出现,平时天黑人定的时候,就基本看不到他们了。 这个时候接近子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燕朗但凡去武场,回家都晚,毕竟去的时候就不早了,要先吃饭,再写作业,然后才去,如果比的畅快,会来两三场,他有一次回到家,都第二天的丑时了。 燕朗习惯了晚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 但今天,这样的晚归,分明对他很不利。 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没有兵器,这就十分被动了。 燕朗钻出巷子之后,往最近的铁匠铺跑,铁匠铺已经关门了,但外面还摆着一些锈了的或者报废了的剑啊刀的。 燕朗快速拿起一把废刀,再拿起一把废剑,左手握剑,右手握刀,横臂一挡。 对方的剑,挡在他的面前。 兵器相撞,发出沉闷刺耳的声音。 内力相碰,像狂风一般,冲击着周围的树木和房屋。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波动了几下。 贼人穿着一身黑,头和脸也蒙住了,只露出一双阴毒的眸子。 从身形看,是个成年的男人。 而从第一招交手来看,这个男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内力也十分惊人。 燕朗暗叫不好,他武艺虽精,但毕竟年幼,跟同龄人之间相比,他能占据上风,但跟这样的少说习武在三十年或二十年以上的人相比,他还是太不足为道了。 事实上,贼人在跟他交手第一招之后,也便知道了他的实力,知道他不是他的对手,他下手越发的狠戾,几乎招招毙命。 燕朗手中的破剑破刀被砍成两半,他本人也负了伤,强撑着快速往武场跑。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这个时候找谁都不顶用,而且也来不及,但进了武场,他就安全了,而且武场也离的近些。 可惜,还没跑到武场,就被贼人一剑刺中了肩膀。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燕朗忍着痛,继续往前跑。 贼人一剑打向他受伤的肩膀,他吃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贼人按住他,抓住他的胳膊,眸中露出兴奋嗜血的光。 蒹葭说了,活活折磨死这个燕朗。 折磨吗? 这个词他喜欢。 贼人拿起剑,对准燕朗的右手掌,猛的一下刺了下去。 “啊——” 燕朗疼的惨叫出声,手掌不停的抖,鲜血瞬间染满了地面。 贼人听他惨叫,越发的兴奋了,他又举起剑,刺向燕朗的左手。 燕朗疼的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陈弘从武场出来,有些意兴阑珊,他其实很想跟燕朗切磋,但燕朗有了齐容初,也有了杨凌西和付星禄,他从来没一个人来过武场,他也就没机会跟他切磋了。 让他主动开口找他对战,他拉不下面子。 从第一次输给燕朗之后,陈弘就一直在发奋努力,他自认他的武艺得到了长进,很想找燕朗再比一回,但总是不能如愿,他以前每次从武场出来,赢了比赛,十分高兴,但现在,每次赢了,都觉得十分失落。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救命声,很微弱。 他愣了一下,当即循着声音跑过去。 陈弘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晚上,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眸中失去桀骜自信光彩的样子。 那个时候,痛的不是燕朗,而是他。 杨孝理最近有些烦,他听说了宁家人在给宁素素安排婚事,虽然宁素素没有答应,但这也让杨孝理感觉到了棘手。 他晚上约了付黄贺喝酒。 两个人喝到半夜三更,回去的时候又心血来潮,要去武场比一场,结果就让他们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要是那一天晚上他二人没有出现,燕朗会死,陈弘也会死。 杨孝理和付黄贺随身带剑,他二人一个是金卫军卫长,一个是银卫军卫长,实力都非常强。 即便一对一,那个贼人都不一定是对手,更何况现在是一对二了。 他若见好就收,就不会碰到杨孝理和付黄贺了,但他心思歹毒,又是姜国间谍,杀燕朗是他领的任务,而陈弘的出现,只能说是意外中的收获了。 陈弘是陈家的未来,也是陈家的希望,他若死了,那陈家就没指望了,而姜国那边,也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未来劲敌。 以至于他看到陈弘出现了,丝毫没犹豫,将阴毒的剑对准了陈弘。 而陈弘为了救燕朗死,也会让陈家人恨上燕朗,恨上燕宁,恨上燕家,往后这两家想和平相处,那是不可能了。 不管怎么说,先搅浑了齐国这潭水。 陈弘连燕朗都打不过,自然也打不过这个贼人,再加上陈弘也没有兵器,他看到燕朗奄奄一息,理智都没了,哪里想到先去找把兵器或是找个帮手,他直接冲上去,结果,被贼人完虐。 他满身鲜血的倒在了燕朗的身边。 那一刻,却是不畏死的。 他想,能跟燕朗一起死,也是挺好的,到了阴曹地府,他还可以跟燕朗一起切磋,他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武伴了。 他挺平静的。 他觉得,他和燕朗,必死无疑了。 但是,他们又被救了。 燕宁和齐横元不惊动任何人赶回到归阳城的时候,归阳城已经闹翻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传的人尽皆知。 燕朗双手被废,更甚至手筋脚筋被挑。 陈弘双手被废,跟燕朗一样,手筋脚筋被挑。 贼人被关进了银卫军管辖的死牢里,是生是死,不知道。 齐王妃、皇太妃、陈康三个人向杨孝理和付黄贺下达死令,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将她挫骨扬灰。 陈鱼容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燕朗死了就算了,废了就算了,但是为什么把陈弘也搭上了? 陈鱼容一巴掌扇在蒹葭的脸上,那一巴掌极重,带着怒不可遏的惊恐和愤怒,蒹葭为了不暴露武功,跟着摔倒在地上。 陈鱼容冷冷道:“陈弘是谁你不知道?你居然敢让那个杀手对陈弘动手,你这个贱婢!” 她一脚踩在蒹葭的身子上,踩了还不解气,跟着狠狠的踢了几脚。 蒹葭垂着头解释:“奴婢没让他碰陈弘少爷,而他也没见过陈弘少爷,并不知道那个人是陈弘少爷,如果他知道,他当然不会对陈弘少爷出手,而当时有人要救燕朗,他为了完成任务,自然是要连那个人一起处理的。 小姐,这件事情杀手没有做错,唯一失误的是,那天晚上杨孝理和付黄贺会经过。小姐,事情已经是这样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而是要杀掉那个杀手,免得让他招供出小姐。” 陈鱼容冷笑道:“跟我什么关系?一切不是你做的吗?” 蒹葭垂头说:“别人都知道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就算奴婢承认了这件事情是奴婢所为,但别人会相信吗?小姐,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陈鱼容又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什么身份,也敢跟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蒹葭眸底露出阴冷,却是垂着头,毕恭毕敬:“是,奴婢没资格跟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若是那个杀手招供了,小姐你将会面临什么,小姐你知道吗? 燕宁要是知道,你把她弟弟害成那样,她一定不会放过你,陈家人如果知道,是你这个亲姐姐,把陈弘害成那样的,你觉得陈家还有没有你的立足之地?还有陛下,他若知道你如此歹毒,会不会赐你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 “你威胁我?” “不是的,奴婢只是在提醒小姐,不能让那个杀手活着。” 陈鱼容虽然觉得害怕,但此时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她盯着蒹葭:“你有什么办法?” 蒹葭立马道:“小姐的弟弟陈大人,是殿卫军卫长,如果能拿到他的令牌,或者,混进殿卫军里面,进入死牢,那就好办了。” 陈鱼容说:“这不可能,令牌一直在东雁身上,他就算离开了归阳城,令牌也在他身上,混进殿卫军?你以为殿卫军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吗?” 蒹葭皱眉:“那这要怎么办?” 陈鱼容心神不宁:“你让我想一想。” 陈鱼容心虚,除了得知陈弘居然命悬一线的时候去看过他外,后来几乎不敢去,她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想着怎么杀了那个杀手。 而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燕宁回了归阳城,齐横元也回了归阳城。 两个人悄无声息进了燕宅。 燕宅的大门紧闭,齐横元是抱着燕宁翻过墙头进去的。 燕宅内死气沉沉,院子里没有人影,所有人都围在燕朗的屋子里。 杨孝理和付黄贺也在,陈弘那边他们当然也去看望了,但陈弘有齐王妃,皇太妃,陈康等陈家人围着,他们显得多余,再加上燕朗唯一的亲人燕宁不在,他们自然就都来了燕朗这边。 宁家人听说燕朗出了这么大的事,纷纷过来看望,被付黄贺拦住了。 不是付黄贺不让他们见,而是现在的燕朗,并不适合见人。 他伤的太重了,就算活了下来,也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他是怕宁家人受不住,尤其是宁老先生和宁老夫人,指不定会当场晕死过去。 付黄贺让他们等燕朗好一点儿了再过来。 宁家人都没见到燕朗,更别说刘玉婵和刘宝罗了。 这两姐妹听说了燕朗出事后,也立马过来了,但也没见到人。 刘玉婵每天祈祷,忧心忡忡。 郭惜脸上的泪都没停过,她往外端水,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刺激的她流泪流的更凶了。 郭信很自责:“如果我跟着少爷,少爷也不会……” 王大壮拍了他一下:“还好你不在,你在的话,你现在已经成一个尸体了,少爷都打不过的人,你打得过吗?少爷若醒,知道你是因他而死,他反而会更难过。” 郭信眼眶泛红,他学武学文,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伺候燕朗之后,他每天跟燕朗一起学习,他心中也有抱负,有理想,但他并不急切,他如今和他妹妹生活的很好,他想他可以慢慢来,但此时此刻,看到燕朗如此模样,他再也不要慢慢来了。 他要提升自己,至少,要在危难之际,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少爷。 御医已经来过了,给燕朗做了包扎,也给燕朗受伤的地方上了药,李妈妈在厨房熬药,眼睛盯着炉子,不一会儿就流出了眼泪。 杜氏在房中照料燕朗。 杨孝理和付黄贺等着燕朗苏醒。 御医说过了,如果晚上再不醒,大概就醒不过来了。 整个屋子阴雨沉沉,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要么是哭的,要么是愁的,就没有一张是轻松的。 燕宁忽然进来,齐横元忽然进来,吓了屋中这些人一大跳。 杨孝理当即喊道:“陛下!”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燕宁已经快速跑到了床边,拿起燕朗的两个手看着。 她垂着头,所有人都看不到她脸上和眼中的神色。 众人反应过来后,连忙向齐横元见礼。 齐横元沉着脸,走到燕宁身后,伸出手臂搂住她。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她温暖和支撑,让她不至于倒下去。 燕朗需要她,她不能倒下去。 燕宁比齐横元想像的坚强,她没倒下去,她甚至都没有哭。 她拿着燕朗的手,开启神通,在呼唤燕朗。 燕朗听见了燕宁的声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燕宁的眼眶最终还是红了,她轻声喊:“燕朗。” 燕朗满身的伤,手被废,全身筋脉被毁,但嗓子是好的,他张嘴喊了一声:“四姐姐。” 燕宁的眼泪流下来,她哽咽道:“四姐姐回来晚了,四姐姐应该早些回来的。” 齐横元垂眸,看着燕宁泪流满面的样子,这是第一次,她那么伤心,这也是第一次,他看到她哭。 他想,陈鱼容不是该死,她是罪该万死。 第162章 山雨欲来 燕宁和齐横元的忽然出现,让屋内阴雨绵绵的气氛好像有了一些改善。 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二人会出现在这里,但燕宁一回来,燕朗就醒了,这当真让他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御医走的时候说,就怕燕朗自己不愿意再醒来。 还好,他醒了。 而只要他醒了,至少命就保住了。 至于其它的,往后再计较了。 燕宁坐在床沿,认真检查了一下燕朗的伤。 付黄贺和杨孝理向齐横元汇报着燕朗的伤势,汇报完,看了燕宁一眼,不敢说出那句“燕朗废了”的话。 齐横元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他站在燕宁身边,说道:“燕朗会好起来的,朕一定会让他好起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朕也会让人治好他。” 燕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多谢陛下,妾很感激,不过不用陛下操劳,燕朗他当然会好起来,而且,我会让他比以前更优秀。” 燕朗躺在那里,好像没听到齐横元的话,也没听到燕宁的话,他只是问了一句:“陈弘死了吗?” 燕宁不知道,齐横元也不知道。 齐横元喊了杨孝理进来,问了陈弘的情况。 杨孝理说:“他没死,只不过也伤的很重。”又看向燕朗:“跟你一样,双手被废,手筋脚筋被挑断。” 燕朗闭上眼睛,明显十分隐忍。 燕朗醒来后,得到燕宁的同意,付黄贺这才通知宁家人过来看望。 宁素素看到杨孝理也在,看了他一眼,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杨孝理快速捏了一下她的手,又不动声色松开。 燕宁没露面,齐横元也没露面。 宁家人见燕朗醒了,一个个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燕宁坐在后院,低头写字。 齐横元坐在她的对面,一眨不眨看着她。 燕宁头不抬,声音因为忍着悲意,有一些沙哑:“陛下,你可以去休息一会儿。” “朕不累,你在写什么?” “药方。” 齐横元并不意外,最初的时候,他睡不着觉,她给他写了一个方子,那个时候,她就展露出了她的医术。 齐横元说:“这药方能治好燕朗?” 燕宁顿了顿,手筋脚筋被挑断,要怎么治?手掌心里挖出一个血窟窿,要怎么治? 寻常治法当然治不好。 她要用的也不是寻常的治法。 而这些药方,只是铺垫罢了。 燕宁说:“不知道,但愿能治好。” 宁家人前脚过来看了燕朗,后脚刘玉婵和刘宝罗也来了。 燕朗见谁都无所谓,可是看到刘玉婵,他十分难过。 他曾有过幻想,他可以和她在一起。 他曾也自信,或许他们能在一起。 他心有热血,想要建功立业,然后问询芳心,但凡她有意,他便倾其一切将她娶到手。 可是如今,看着她,只觉得她是那么的遥远。 他很清楚,他已经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底气。 那些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大概只能成为回忆了。 燕朗闭上眼,不看刘玉婵,只说道:“我有些累,想休息。” 刘宝罗立马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刘玉婵不想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着燕朗,咬着唇,无声流泪。 她想抱一抱他,但又不敢。 她想说一些话,但情绪太多,喉咙堵,心口疼,完全说不出来话。 她就一动不动的看着燕朗,就那么看着。 刘宝罗拽了她一下:“玉婵,我们先回去,让燕朗休息,等燕朗恢复了,我们再来看他。” 刘玉婵一下子哭出声,扑到燕朗身上,抱住他。 燕朗大惊,蓦地睁开眼。 刘宝罗也是微惊,但很快她就将屋里的人都清出去了,她自己也走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朝里面望了一眼。 她实在意外,她的妹妹,竟然对燕朗…… 这其实也挺好的呀。 刘宝罗脸上带着笑,关上门出去了。 燕朗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像个泪人的小姑娘,脸上闪过慌乱:“玉婵……” “你不要说话,让我抱一抱。” “……” 燕朗的脸有些红了。 刘玉婵低声说:“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燕朗脸上的红色消散,换上一种死气沉沉:“玉婵,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不!你不是!” 刘玉婵坐正身子,流着泪看他:“你会好的,我相信你一定会好的,你还是那个自信飞扬的燕朗,还是那个陪我笑陪我玩的燕朗,是那个一腔热血,要保家卫国,誓要为燕家扬眉吐气的燕朗,燕朗,你不要气馁,天下很大,总有一个人,能够治好你的,你不要放弃,一定要振作,我相信你,能成为我心中的英雄。” 这话无异于就是表露情意了。 燕朗既吃惊又震惊,既高兴又忧愁。 如果在他受伤之前,她说这样的话,他会欣喜若狂的将她搂到怀里,向她倾诉他的爱慕。 可是现在,他只能将她推远,推的越远越好。 燕朗开口:“刘玉婵,你羞不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喜欢你,我要让你好起来。” “我不喜欢你,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刘玉婵愣住,她大概没想到她表白了,会被燕朗拒绝,还被他如此无情的说教,他还说,让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她觉得,这是他说的气话,可听到心里,还是让心脏那里骤然一痛。 “燕朗,你不要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跟你交好,是因为你姐姐是我四姐姐的好朋友,照顾你也只是因为你是女孩子,我又不是只照顾你一个人,我还照顾宁盈盈,跟你一起玩,也只是因为我们是同学,我也不是只跟你一个人玩啊,你怎么就那么自作多情。” 为了让她彻底死心,燕朗又加一句:“我有个书童,你是知道的,他有个妹妹,你也是知道的,郭惜每天照顾我,伺候我,虽然她没有你优秀,但她却是我喜欢的人,我们朝夕相处,我喜欢她的温柔安静,不像你,一天到晚就叽叽喳喳。其实有时候我很烦你的,你不知道吧?” 刘玉婵脸上的泪流的更凶了,她就那样用着悲伤的眼神看着燕朗。 燕朗受不住,别开视线,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眼眶也红了。 他硬着心肠说:“如果我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但我真不喜欢你,我和郭惜两情相悦,虽没私定终身,但未来肯定要成亲的,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困扰,郭惜如果误会了,也会伤心……” “你不要说了!” 刘玉婵忽然站起来,一手蒙住嘴,哭的稀里哗啦,一手提着裙摆,大步朝门口跑了去。 刘宝罗原本在门外等着,想着这二人可能在互诉情意,她想着一会儿妹妹出来了,要如何羞她一顿,结果,她妹妹出来了,却是泪流满面,神情绝望。 刘宝罗吓一跳,站起身就喊:“玉婵……” 刘玉婵已经飞快跑出了门。 刘宝罗大惊,跟着追出去。 姐妹二人离开了燕宅。 燕朗哭出声,比起身体的痛,比起变成废人的绝望,这一刻,他才是真的绝望了。 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都不知道。 刘宝罗为了能让妹妹和燕朗多处一会儿,把人都赶走了。 虽然她是客人,没这个权力,但她是燕宁的好朋友,她一挥手,郭惜等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离开。 所以郭惜并没有听到燕朗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大概只有燕朗和刘玉婵两个人知道了。 燕宁写好药方,递给齐横元。 齐横元眉梢挑了挑,失笑,这是让他去抓药呢。 天底下也只有她敢这么用他了。 好歹他是一国之君吧,她倒是像对待仆人似的。 齐横元接过药方,走的时候又拐回来,捧起燕宁的脸就亲了一口,亲完意犹未尽,又扣着她的下巴,掠夺她的唇。 松开她后,看也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 仔细去看,能看到他脸上有些愉悦,也有很多紧张。 他是怕燕宁恼他,这才走的飞快的。 走出去之后,又觉得自己太没面子。 他怕她做什么。 她是他的女人,他亲她一下怎么了? 想是这样想,他还是很快速的往前院去了,丝毫不敢停留。 齐横元将药方给了付黄贺,燕朗这边没事之后,宁素素来一趟又走,杨孝理也跟着走了。 目前守在这里的,只有付黄贺了。 付黄贺接过药单,进了宫。 很快付黄贺就将燕宁需要的药材都弄进了燕宅。 燕宁不让任何一个人打扰,她不让人动那些药材,不煮不熬不磨。 她让付黄贺把那些药材弄到燕朗的屋子,之后就闭门不出了。 燕宁在屋里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但燕朗知道。 也是在那一次,燕朗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燕宁整整在燕朗的房间住了三天,这三天饭菜都是放在门口,燕宁出来拿。 齐横元虽然心有疑惑,却没打扰燕宁,他和付黄贺一起进了宫,去那个死牢,审问那个杀手。 杀手已经被折磨的不像人样了。 他被重重的铁链捆绑在一个大木柱上面,遍体鳞伤,两个手掌被利器贯穿,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他对燕朗和陈弘做过什么,如今,全被原封不动的还到了他的身上。 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付黄贺甚至还在他的钉了个钉子,让他疼的没力去咬断舌头。 齐横元来到杀手面前,看了杀手一眼。 付黄贺低声说:“一直在严刑拷打,但他一直不说是谁指使他的,他就说看燕朗不顺眼,专门找他单挑,结果被人搅局,他一气之下将那个搅局的人也给收拾了,指的就是陈弘。” 齐横元冷声问:“杨孝理不认识此人?” 付黄贺微愣:“杨孝理怎么会认识此人?” 齐横元眯眼说:“怀疑他是上一次侥幸逃脱的最后一个间谍。” 付黄贺反应过来,皱眉:“我和杨孝理一起抓的他,擒住他之后就扒了他的面罩,杨孝理看过他了,但不认识他。” 齐横元说:“撕掉他的脸。” 付黄贺:“……” 还是陛下你狠。 付黄贺一招手,狱卒们就上前,去撕杀手的脸。 撕了半天,还真的撕出了一层面皮。 付黄贺眼皮一跳,齐横元说:“喊杨孝理过来。” 杨孝理很快进宫,看了那个杀手新的一张脸,摇头:“不是那个间谍。” 齐横元说:“再撕。” 众人:“……” 狱卒们再上前,继续撕杀手的脸,又撕掉一层面皮。 一直撕掉五层面皮,才露出来了他原本真正的面容,还真的是上一次逃掉的那最后一个间谍。 杨孝理跟那个间谍交手过,因为他们夜袭的突然,那些间谍没来得及伪装,自然被杨孝理看的清清楚楚。 大概是为了怕被认出来,所以才在脸上戴了那么多张面皮。 齐横元眯眼:“查他都在哪里待过,他用过的每一张脸都查,不怕查不出来他的幕后主子是谁。” 杨孝理和付黄贺立刻行动。 但查下来之后,结果很令人震惊。 杨孝理和付黄贺的动作很快,又加上他二人在归阳城的势力,速度就更快了。 不到两天,杀手用过的每一张脸,出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被摸的清清楚楚。 最大嫌疑就是陈府。 二人查到这个结果后,都十分震惊,但还是将这样的结果汇报给了君王。 这已经是燕宁为燕朗治伤的第二天了,燕宁还是没有出来。 齐横元坐在椅子里,听完杨孝理和付黄贺的汇报,面孔上居然没有一丝惊诧和意外。 杨孝理眼皮微跳,说道:“陛下,你早知道这个间谍隐藏在陈府?” 杨孝理和付黄贺还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俞陵关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二人若是知道了,大概也会把那件事情和燕朗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齐横元看了杨孝理一眼,语调冰冷道:“你们查到了这个间谍兼杀手隐藏在陈府,那应该也查到了他跟什么人接触过吧?” 杨孝理和付黄贺对看一眼,点头。 齐横元说:“跟陈鱼容接触过。” 这是肯定句。 而他如此肯定的语气,更加让杨孝理和付黄贺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杨孝理硬着头皮说:“是跟陈鱼容的婢女,那个叫蒹葭的姑娘接触过,而且,很频繁。” 第163章 燕朗恢复 齐横元闭了闭眼,一时没有说话,好半天之后他才又开口: “朕知道了,杨孝理你负责看管好那个间谍,别让他死了,银卫军们也还需要你带领,你留在归阳城,付黄贺,你带着金卫军们去找陈东雁,陈东雁去了俞陵关之外的其他八个关城,具体在哪个关城不知道,你亲自带着八个人,每个关城跑一遍,俞陵关也去一个,免得陈东雁回了俞陵关,错过了你们,找到他后,让他立马回归阳城,另外,这件事情要保密,不能传出任何一点儿风声。” 杨孝理和付黄贺对看一眼,似乎明白了君王为什么要让陈东雁回来了。 陈鱼容虽然姓陈,但她不是齐王妃的孩子,不是皇太妃的孩子,也不是陈康的孩子,陈鱼容是陈家三房的人,而陈家三房,目前是陈东雁在继承。 若非陈东雁护卫君王,不能出征,如今肯定也是军功赫赫,撑起了陈家三房的门户,撑起了陈家的门户。 陈鱼容虽是姐姐,却是女子,不能撑门户,如今她犯了事,必然要陈东雁回来处理的。 这也是君王给陈东雁的面子。 不然,身为君王,有什么事情他不能自己处理的呢? 这也是君王看在陈家为齐国建了那么多的功,立了那么多的业的份上。 是给陈家的脸面。 杨孝理应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死死的看住那个间谍的。” 付黄贺说:“陛下放心,臣会尽快将陈东雁带回来。” 两个人领命离开。 齐横元回了燕宅。 这个时候燕宁还在燕朗的屋子里。 又过一天之后,燕朗全身被挑断的手筋脚筋奇迹的好了,就是他手掌里被戳出来的血窟窿,也完全恢复了,但为了对外掩饰,燕宁还是又给他的两个手掌缠上了纱布。 燕宁用了万物神通,连用了三天,精神耗损很大,她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但她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在床边,看着燕朗。 燕朗也看着她。 他眉头微皱,说道:“你不是我的四姐姐,你是谁?” 燕宁打定主意要用万物神通治好燕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暴露。 她原本想一直一直瞒着的。 只是情况逼人,她不得不选择暴露。 只要能治好燕朗,还他健康安虞,身份暴露了又如何呢? 如果燕朗当真出了事,那她再也无脸见燕家人了。 而她身为燕宁,又当何去何从? 不暴露,她再无立身之根,暴露了,也许也没了立身之根。 横竖结果都差不多。 燕宁垂了垂眼,轻声说:“燕朗,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燕朗不解,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他知道,她有问题,但她没有恶意,她对他很好,如果不是今天这件事情,他不会怀疑她。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四姐姐呢。 但她就不是。 燕朗不应声,燕宁自顾说道:“我原本的名字叫木花嫁,是姜国人…” 燕宁像一个旁观者,坐在那里讲述一段属于别人的故事,她将木花嫁的一生都讲给了燕朗听。 又说道:“你的四姐姐燕宁,其实在流放的途中已经死了,而我,是借着她的尸体重新活过来的木花嫁。” 燕朗瞪大眸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这么离奇之事,一时呆愣在那里,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惊问道:“你是姜国的木花嫁?” “是的。” “四年前齐国和姜国的那一战,是因为你的原因,齐国才全部败亡?” 燕宁又点头:“是的。” 燕朗抿了抿唇:“所以燕云哥哥,是你害死的?” 燕宁心中悲凉,这是来自于原身燕宁对燕云的感情,也来自于木花嫁重生到燕宁身上之后,对命运无奈的哀叹。 她低低道:“是的。” 木花嫁深知,当她变成燕宁的那一刻,她这一生就不会再安然,内心永远无法再得到平静,即使她努力做成燕宁,努力对燕家人好,却也抹不掉她曾经是刽子手,害死燕云的事实。 她想瞒着这个秘密一辈子,至少那个时候,她认为,她是能够瞒一辈子的。 所以她彻底将自己当成了燕宁,也活成了燕宁,她自己都快以为自己是燕宁了。 可造化弄人,最终还是让燕家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燕宁说:“你若怪我,我无话可说,木家人传承天地神通,护佑乡土,身在姜国,我便护佑姜国,生在齐国,我便护佑齐国,我心若磐石,也问心无愧。” 她扶着床沿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着外面去了。 本身她就虚弱,平时使用神通,只是窥探,那不会耗损精力,只要神智清明,神通一开,天地为我所见,但她利用万物之生气,为燕朗重塑筋脉,耗精泣血,身子要比前还要亏损,不休息半年以上,她是恢复不过来的。 但这些她没有对燕朗说。 燕朗看着她往外走,眼神复杂,想再喊她一声四姐姐,但就是叫不出口。 燕宁走到门口后,停了片刻,大概也是在等燕朗喊她,但等了一会儿,身后没任何声音,燕宁便知道,燕朗不会再喊她了。 不是不难过,但想着这也是正常的。 如果燕朗若无其事的继续喊她,只说明他心中情义凉薄,他但凡在意燕家人,就不会真的无动于衷。 他是介意的,就是不知道,往后,他还会不会再喊她一声四姐姐。 燕宁垂眸,淡淡的想,其实也无所谓,喜得家人,是她之幸,失之,是她之命。 她只要护住燕家人,护住齐国,助齐国陛下攻下姜国,统御四海就够了。 其它的,可以不用去在意。 没有家人牵绊,待大仇得报,她便可以放心的去见爹爹和娘亲了。 燕宁推开房门,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太疲惫,还是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想着不在意,但其实她还是伤心难过,以至于刚走出门,就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齐横元正好过来,看到她往地上栽倒,瞳孔一缩,飞快冲上去搂住她。 “燕宁,燕宁!” 燕宁的脸色苍白的很不正常,齐横元沉着脸将她抱起来,大步去了后院,很快念蝶就进宫,请了一个御医过来。 御医见到君王,大吃一惊。 齐横元冷声说:“见到朕的事情,若是说了出去,朕让你再也说不出话,快点过来,给燕美人看看。” 御医连连点头,过去看诊。 齐横元紧张的问:“燕美人如何?是太虚弱了吗?” 御医收回手,说道:“回陛下,燕美人确实太虚弱了,她本身没大碍,就是劳累疲惫,精神亏损,没事的,陛下不用过多担心,臣开一些药,连着给燕美人喝,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齐横元挥手,御医立马下去开药方。 齐横元坐在床沿,眼睛一直落在燕宁那张苍白的脸上,他的手一直握着燕宁的小手。 那晚情事过后,她又急着回归阳城,快马疾奔,她又是吐又是晕,看的他实在揪心,后来他就弃马不用了,他抱着她,直接用轻功疾行,但她还是不太舒服,回来后也没有停歇,忧心燕朗,又关在燕朗房子里三天。 那三天她做了什么,不知道,但肯定做了什么大事。 以至于让她虚弱至此。 齐横元伸手抚摸了一下燕宁的脸,轻声说:“燕宁,你一定要好好的。” 燕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伤口都恢复了,更甚至,他有感觉,他的内力都跟着提升了,他心中想着燕宁,想着想着,好像就看到了燕宁那边的情况。 她躺在床上,君王陪着她。 她很虚弱。 燕朗倏然一惊,猛的坐起,然后他好像听到了四面八方的声音,各色各样的,熙熙攘攘,一片嘈杂。 燕朗皱眉,抬起手捶了捶脑袋,那声音还在,而且眼前一片杂乱,他好像看到了归阳城外的街道,看到了一些人,看到了天空上升腾起的云蔚,还看到了即将要来的一场暴雨。 燕朗不解,睁眼愣了半天,很快他就一下子跳下床,又惊又喜。 这是神通之能? 她用神通之能治好了他,所以,他也跟着拥有了神通之能? 肯定不能跟她天生遗传的相比,但比起普通人,他似乎能窥探到万物之声。 这就是她以一人之力,大败齐国的惊天才能吗? 难怪四姐姐突然就变得十分厉害了。 并不是四姐姐看书看的,而是四姐姐变了个人。 燕朗又高兴又惆怅,任凭谁得到了这样的本事,都会高兴的,可他又纠结。 他重新坐回床上,一个人闷闷的想着事情。 李妈妈熬好药,念蝶端了过来,齐横元抱起燕宁,又接过碗,亲自喂燕宁喝。 燕宁强忍不适,缓慢将药喝下,但只喝了一半,她就忽然吐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吐着药水,后来就是吐血。 齐横元大惊失色,搂着她,急问:“燕宁,你怎么了?怎么就吐血了!” 他冲外面大喊:“叫御医,快叫御医!” 燕宁按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陛下,妾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齐横元捧起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唇边的血,情绪汹涌,眼眶发红发暗,他轻声说:“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吗?” “嗯,不想喝药,好苦好难喝。” 齐横元心疼之极,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克制着悲痛,说道:“好,不喝药,你休息。” 御医刚进来,又被齐横元赶出去了。 齐横元放下燕宁,让她休息睡觉。 燕宁眼睛闭上的那一刻,齐横元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去探她的鼻息,还好,有呼吸,很温热。 齐横元放下心来,坐在那里一眨不眨看着她,看着看着,他也困了。 连夜疾奔,后来又耗费大量的内力和体力,回来后他也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歪在燕宁身边,闻着她的气息,他也很快睡着了。 燕朗初获神通,不会用,也不会控制,他十分苦恼。 他想去找燕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时半刻又好像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燕朗叹气,拉开门,走出去。 郭信、郭惜一直守在外面,刚刚燕宁跌倒,他二人也看见了,郭信是不敢碰燕宁的,郭惜原本要去扶,只不过被君王抢先一步。 李妈妈在厨房忙碌,虽然燕朗遭遇了大劫,她也很伤心很担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正是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下人们才不能乱,该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再说了,大家都还要吃饭的。 王大壮是车夫,不出门的时候,都是在家里做粗活重活,谁让家里就他一个男壮丁呢,他也在忙。 杜氏照常的打理花草。 先前燕宁没回来,他们六神无主,如今燕宁回来了,他们就踏实了许多。 各忙各的事情,一时倒也没人知道燕朗出来了。 只有郭信和郭惜,在门口看到燕朗的身影,双双露出惊喜的神情。 郭信喊道:“少爷!” 郭惜也跟着喊:“少爷!” 燕朗看着他们,说道:“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脑海里想到了刘玉婵。 燕朗是后悔的,早知道他可以恢复,还能恢复的这么快,他打死不会跟刘玉婵说那些话。 也不知道,还挽不挽救的回来。 郭信冲到他的面前,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见燕朗站的很稳,他忍不住问道:“少爷,你的脚筋治好了吗?” 燕朗嗯一声:“手筋脚筋都治好了。” 郭惜也走了过来,她擦掉脸上激动的泪水,说道:“没想到小姐这么厉害的,原来小姐的医术也这么好,竟是将少爷完全整好了。” 看到燕朗两个手上还包着纱布,郭惜又问道:“少爷,这两只手还能恢复吗?” 手? 燕朗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两只手。 完全好了呢。 他眼神复杂,说道:“能恢复的,四……” 他顿住,不再说话,只是朝门外走了去。 郭信和郭惜赶紧跟上。 李妈妈、王大壮、杜氏见燕朗出来了,站的笔直如松,他三人也是大惊,都冲过来问燕朗的情况,燕朗如实的说了,当然,有真也有假,该让他们知道的,都让他们知道了,不该让他们知道的,他们一个也不知道。 李妈妈高兴道:“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姐有办法的,我第一次见小姐,就知道她不是寻常人。” 这只是一句恭维的话,但因为燕朗知道了燕宁的身份,再听这话,就觉得格外的不一样。 燕朗叹了口气,看向天空:“是啊,她并非寻常人。” 第164章 你还是我的四姐姐 他没有喊四姐姐,而是用‘她’来表达,站在那里的几个人一时高兴,也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李妈妈笑着说:“这是喜事,奴婢去多准备几个菜,晚上庆祝一下。” 杜氏说道:“我去帮你。” 王大壮也凑上去帮忙。 郭信和郭惜还是跟着燕朗。 燕朗站在那里,就维持着不变的姿势看着头顶的天空,不说话,也不离开。 燕宁睡了一觉,感觉好了很多。 她睁开眼,感觉自己被人在抱着,她侧头看过去,看到了齐横元那张帅气硬朗的脸。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睡着了,面色平静,神态安详,眉眼柔软,发丝柔软,但他的手和他的怀抱,又是那样的强势和霸道。 圈着她,像要掌控她的一切。 燕宁去推他的手,他一下子惊醒。 睁开眼,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他就发现燕宁醒了,猛的坐起来,顺势将燕宁也搂抱坐起。 他看着她,刚醒的声音带着沙哑:“感觉怎么样?” 燕宁说:“好多了,就是有些饿了。” 齐横元立马道:“我们去吃饭。” 齐横元抱起燕宁,又去给她穿鞋子。 燕宁身子绵软,浑身无力,也不想动,就那样坐着,看着堂堂的一国之君,蹲下他高贵的身子,在床边,给她穿鞋子。 燕宁想到了先前,她伺候这位君王穿鞋子的场景。 一时百感交集。 阴差阳错,她和他,竟成了这样的关系。 齐横元给燕宁穿好鞋子,扶着她下来,又担心的问道:“能走吗?” 燕宁说:“走这几步路没事的。” 齐横元便牵着她的手,走的很慢,往外面去了。 燕宁睡觉的时候没有脱外裳,此刻外裳有些皱巴巴的,齐横元的衣服也一样,但他二人都没想着换,燕宁心系燕朗,齐横元心系燕宁,谁都顾不上自己。 念蝶一直在外面守着,看到自家小姐和君王出来了,先见礼,而后眼巴巴的看着燕宁。 燕宁勉强笑道:“我没事了,念蝶,你不用担心。” 念蝶先前也是候在燕朗门外的,燕宁出来摔倒的时候,念蝶也看见了,也是没来得及上前,就被君王先一步抢了先,而后燕宁喝药,吐血,念蝶也看见了。 念蝶忧心道:“美人你真的没事了吗?” 燕宁说:“当然还有不舒服,不过好好休息,再配合吃药就会好的。” 念蝶立马道:“美人你先前吃药都吐血了呀!” 燕宁心想,那是因为当时太虚弱,进药反而不利,刺激她的血气逆行,不过睡一觉之后,就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了,她身体虚弱,确实需要用药物养着,不喝药不行。 燕宁不想多解释,言简意赅:“刚刚是太难受,我睡一觉后好了很多,吃完饭我再喝药,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念蝶松一口气:“那就好,美人你刚吓死奴婢了。” 燕宁笑了笑,说道:“我没事。” 齐横元一直不说话,只在这个时候,低头扫了燕宁一眼。 她脸色还是苍白的,好在精神确实看上去没那么差劲了,就是身子骨还虚弱的很,走在他身边,像一阵没有重量的风。 齐横元握紧了燕宁的手,对她道:“走吧,去吃饭。” 三个人去了前院,刚好也到晚膳的时候了,李妈妈、王大壮、杜氏赶紧将热菜端上桌。 燕朗看了燕宁一眼,垂头走回堂屋。 郭信和郭惜不上桌,他们去了厨房。 念蝶也去了厨房。 齐横元、燕宁、燕朗三个人坐在桌前用晚饭。 燕朗不说话,燕宁不说话,齐横元的视线不停的在燕宁和燕朗二人身上扫,总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平时这一对姐弟话多的很,关系也很亲近。 可如今他看着,像是中间隔了一层山。 齐横元皱了皱眉头,也没开口说话。 吃完饭,燕宁要走,燕朗忽然喊道:“四姐姐。” 燕宁浑身一僵,齐横元正牵着她的手呢,明显感觉得出来她情绪的波动,肌体的僵硬,以及眼眶深处忽然涌出来的湿意。 燕宁转过身子,眼角嘴角都带着笑意,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燕朗。 燕朗说:“我有事情想跟四姐姐说。” 燕宁便松开齐横元。 齐横元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讨人嫌,很快离开,回了后院。 燕宁和燕朗进了书房。 燕宁不说话,燕朗先开口:“我能听见很多声音,也能看到很多画面,这就是……你的神通之能?” 燕宁微微点头:“是的,我的神通能力,不仅仅可以窥探万物之事,也可以操作万物为我所用,给你重塑筋脉,一是借助了药物灵气,二也是借助万物灵气,药物恢复你的根本,而万物灵气则可以重塑身骨,当万物灵气与你的身体融为一体时,你便也拥有了半神之能。” 燕朗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有些愁:“可那些声音和那些画面,不停的在我耳边和眼前闪现,有点烦。” 燕宁笑了下:“你刚获得这样的能力,还不知道如何控制,这是正常的,不过没事的,四姐姐教你如何控制。” 燕宁教燕朗如何控制住那样的能力,在想用的时候用,不想用的时候不用。 燕朗会了后,燕宁又道:“这样的能力,非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一来多少会损耗一些精神,二来我们没资格去窥探别人的生活和隐私,遇到棘手之事可以用一下,但正常状况下,这样的能力,你就当作没有,知道吗?” 燕朗点头:“我知道的,我可没那兴趣去窥探别人的隐私,感觉怪怪的。” 燕宁就知道,燕朗是个心思正直,爽朗干脆的孩子,她默了片刻,又问道:“你是重新接纳我了吗?你还愿意认我当四姐姐是吗?” 燕朗那会儿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他真正的四姐姐不在了,而这个木花嫁变成了他的四姐姐。 这副身子是四姐姐的,这个名字是姐姐的,这个人,也是名副其实的四姐姐。 只是灵魂变成了木花嫁。 要不是她露出这一手本事,又坦诚了她的身份,他也会被蒙在鼓里。 其实她不用说的,就算他心痒难耐,觉得奇怪,她只要不说她是木花嫁,他也绝计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不是四姐姐。 可她还是说了,足见她的赤诚和真心。 她确实一直一直待他极好,不管这样的好是出于对燕云哥哥的愧疚,还是出于她对燕家人的愧疚,至少她做了,而且真心实意,哪怕暴露自己,她也要护他平安无事。 就算不是真正的四姐姐又如何呢? 她待他的好,他一直记着。 她虽然是木花嫁,却是视他如亲弟弟,那他就视她如亲姐姐。 燕朗说:“虽然这种事情很难让人接受,你曾帮助姜国打败了齐国,让齐国损失惨重,也害得燕云哥哥死了,而因为战败,燕家流放,变相的又导致了燕宁姐姐的死,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但也不全因为你,就算没有你,当年也有这一场战争,只不过,可能没有你,燕云哥哥不会死,但也说不准,战争无情,谁知道谁会活着呢?” “我心里难以接受,是不愿意相信燕宁姐姐也死了,你如今成为了燕宁姐姐,也成为了齐国人,所以你一切都在为燕家、为齐国谋划,诚如你所言,你生在姜国,一切为姜国,你生在齐国,一切为齐国,你心若磐石,问心无愧,只护着你该护着的那一方天地。” “你没有做错,我也没道理责怪你,你对我很好,如果你不点明身份,我永远也不可能怀疑你,我愿意再叫你一声四姐姐,是因为你光明磊落,无私而广爱,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四姐姐,你是所有人的四姐姐。” “四姐姐,我会像以前一样敬爱你的,不,会比以前更加的敬爱你。” 燕宁眼眶湿润,走到燕朗跟前,伸手将他抱住。 他很高了,少了流放之苦,多了尊养之身,他的皮肤变白了,体格变强壮了,她都搂不住他了。 她甚至要踮起脚尖才能够住他。 燕朗垂眸,也伸手搂住了燕宁,低低的说了句:“四姐姐,你能治好我,是不是也能治好陈弘?” 燕宁松开燕朗,叹口气,坐在了一边的椅子里。 燕朗皱眉:“怎么了?不能治吗?” 燕宁说:“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我给你治疗之后,损耗过度,一时半刻…” 话没说完,她又改口:“没事的,只要你想让陈弘好起来,想让四姐姐给他医治,四姐姐就给他医治。” 她又问燕朗:“你很清楚,若是四姐姐给陈弘医治,方法跟你的一样,那到时候,陈弘也会拥有半神通的能力,你…不介意吗?” 燕朗说:“我不介意,就是担心四姐姐的本事被陈弘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你担心陈弘会到外面宣传?” 燕朗抿了抿唇,不说话。 燕宁说:“你觉得他会往外宣传吗?” 燕朗看了燕宁一眼,还是没说话。 燕宁说:“你相信他不会,是不是?” 燕朗还是不说话。 燕宁笑了笑:“你来归阳城有一段时间了,跟陈弘也接触一段时间了,他表面是什么,本质是什么,你也看的很清楚,而四姐姐也来归阳城很久了,陈家的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四姐姐也看得清楚。” “陈弘年纪小,容易受亲情蒙蔽,但他本质不坏,他能拼死救你,在明知道自己会死的情况下,还要去保护你,足见他本质善良,心胸宽广,哪怕因为第一次跟你比武,输给了你,心里不服气,却没有趁火打劫,冷眼看着你遭难,这样的人,值得你深交。” 燕朗点头:“我知道的,我感激他,所以我想请四姐姐治好他。” 燕宁摩挲了一下手指:“我们姐弟二人之间,我当然是答应你的,但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说好了,那就好了,我也要等陈家人主动开口来求,他们若来求,我便顺水推舟,他们若不来求,就当是还陈弘一个救命之恩。” 本来如果杀燕朗的幕后主使不是陈鱼容,这就是欠下天大的恩情了,就算陈弘并没能救到燕朗,可他到底以命相搏了,对燕朗,对燕宁,对燕家来说,这都是天大的恩情。 不用任何人求,燕宁也会救治好陈弘,还了这个恩情。 可那个幕后主使是陈鱼容,这件事情就有得琢磨了。 燕宁不找陈家人要说法就不错了,还要去还恩情? 他陈家哪里来的脸? 等陈家人知道了真相,不羞的无地自容,上门请罪,那真是白瞎了陈氏门庭,也辱没了他们所享受到的尊位。 燕宁要等的,就是陈家人的上门请罪。 之后她再去救治陈弘。 这样算还了陈弘的救命之恩,燕朗和陈弘之间扯平了,又反过来让陈家再欠燕家一个天大的恩情。 燕朗并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的那么多弯弯道道,他听了燕宁的话,自觉着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也就不再多说。 燕宁很高兴,比起耗费精神的难受,她更加害怕燕朗自此不认她了。 如今燕朗待她如初,她觉得身体都没那么难受了。 燕宁回到后院,齐横元肉眼可见她的高兴。 齐横元不知道燕宁和燕朗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问,见燕宁高兴,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将药碗端过来,递给燕宁:“该喝药了,正好温度适合。” 燕宁看着面前黑漆漆的药汁,还没喝胃里就反感,但不喝也不行,她虽然有神通之能,但还是肉体凡胎,需要药物滋养。 她皱着眉头端起碗,站在那里将药汤一点一点喝完。 齐横元问道:“很苦吗?” 燕宁将碗放在桌面上,反问他:“陛下没喝过药吗?” “朕喝过,但不觉得苦。” “妾怎么能跟陛下比。” “所以还是很苦的?” “当然苦。” “嗯,朕尝尝。” 燕宁还没将这话完全消化完,腰身已经被君王搂住。 他压着她,吻上了她的唇。 瞬间,她尝到了另一种味道。 第165章 陈东雁回归阳城 齐横元抱起燕宁,去了床上。 燕宁大惊失色,骤然喊道:“陛下!” 齐横元看着她,烛火昏暗,他的眸色更加昏暗,他捧起她的脸,又吻了下去。 燕宁推着他:“陛下,你克制,你克制。” 到底没敢做,虽然齐横元确实挺想的,但燕宁抗拒的厉害。 有了那一夜之后,这个开了荤的君王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莫名有些上瘾。 五天后,陈东雁风尘仆仆归来。 他没回陈府,而是先去了燕宅,面见君王。 找到他的不是付黄贺,是一个金卫军。 每个金卫军都带了一封信,不管是谁先找到陈东雁,陈东雁都会拿到那封信,然后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俞陵关那边,燕宁被下媚药的事情。 陈东雁见完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问:“陛下,燕朗…还好吗?” 齐横元说:“不先问一问陈弘吗?” 陈东雁垂眸,他的手指握紧,神情隐忍:“陛下已经查清楚了一切,臣相信陛下没有冤枉姐姐,姐姐对燕朗下毒手,反倒害了陈弘,这是咎由自取,不管陈弘是好是坏,是死不活,也是我陈家活该受的,臣只担心燕朗会有个好歹,那臣就永远愧对燕朗,愧对燕家了。” “燕朗没事了,你不必自责,跟你也没有关系。” 陈东雁眼眸一抬,明显看得出来他很激动:“燕朗当真没事吗?” “嗯,燕宁把他治好了。” 提到燕宁,陈东雁只觉得心脏那里骤然一痛。 就好比他在看那封信,看到燕宁中了媚药,差点儿被叶延玷污时一样。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亲姐姐造成的。 好在燕宁最终被陛下救了,这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一点儿。 如果燕宁被毁,他会不会对他的亲姐姐做什么,他不知道。 而燕朗被废,也确实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信中说燕朗手筋脚筋尽断,两个手掌也被挖出了一个血窟窿,就算治好了伤,也成了废人一个。 燕宁能把这样的燕朗治好,可见她有多么的厉害。 是啊,她一直都是厉害的。 他知道,她是天底下最出色的女子。 风雨兼程往回赶的时候,一直压在心上重的不能喘息的沉闷情绪缓缓散了下去。 陈东雁说:“没事就好。” 齐横元说:“特意喊你回来,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 陈东雁抿紧唇瓣,说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齐横元说:“把陈家人都喊过来吧,你和陈鱼容打小失去母亲,后来父亲又战死,你是男子,但陈鱼容是女子,所以陈家的人都格外的宠溺她,以至于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养成了这种歹毒的性子,如果不让陈家人知道真相,不管是朕还是你,想要动陈鱼容,他们都会不依的,而陈弘的伤,也得有个交待,也是时候让他们重新认识一下你的好姐姐了。” 陈东雁本身也是这个打算,他的姐姐再不管教,以后指不定还能干出更加恶毒的事情。 陈东雁的速度很快,虽然他没露面,但他拿出自己的令牌,这令牌不是陈家的家主令,却是第三房独有的令牌,也是从陈豹手上,传到陈东雁手上的。 此令牌的威力,远比家主威力还要强,毕竟陈豹当年,可是威名远播。 这个令牌跟付黄贺先前给念蝶的令牌差不多,都是御赐之物,却不是官职令牌,而是私人令牌。 燕家人不方便露面,即便是下人,这个时候也不好出门,更加不好去找陈家人,于是齐横元把杨孝理喊来了,付黄贺还没回来。 杨孝理拿着陈东雁的私人令牌,去请齐王妃、皇太妃、陈康。 这三个人看到陈东雁的私人令牌,十分意外。 按理说陈东雁现在应该在俞陵关,他的私人令牌也跟他在一起才对,怎么现在出现在了杨孝理手上? 齐王妃问道:“杨大人,东雁如今在归阳城?” 皇太妃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更甚至是陈康,也问了这样的问题。 杨孝理的回答千篇一律,都是一句:“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齐王妃、皇太妃、陈康三个人都觉得陈东雁可能回来了,而陈东雁之所以回来,必然是因为听说了陈弘出事,但是,陈东雁既是听说了陈弘出事,怎么不回陈家,反而去了燕家呢? 难道燕朗比陈弘还重要? 陈弘可是为了救燕朗才重伤至此啊! 燕朗要变成废人了,陈弘也要变成废人了呀! 而陈弘之所以变成废人,全是燕朗拖累的,如果不是为了救燕朗,陈弘也不可能变成这样,按理说,他们陈家还得找燕家要个说法的,但陈弘救人,不是燕朗逼他的,也不是燕家人逼他的,是他自愿,这就让他们不好上门要说法了。 但陈家人的心里,多多少少对燕朗是有些埋怨和怨恨的。 怎么可能不怨恨? 陈家的独苗,未来的希望,毁在了燕朗的手中。 陈弘受伤至今,伤口在慢慢恢复,但他跟先前的燕朗一样,知道自己变成一个废人了,精神很低靡,脸上再也没有了一丝笑容,也没有了那样的意气风发,就连他身为陈家人的骄傲都折损了。 陈康看到这样的陈弘,很痛心。 皇太妃看到这样的陈弘,很痛心。 齐王妃看到这样的陈弘,很痛心。 他们原本不好直接上门找燕朗,毕竟燕朗也变成废人了,可现在,是陈东雁主动让他们上燕宅去的,那就不要怪他们在燕朗养伤期间,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了。 三个人收拾了一番,都去了燕宅。 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在燕宅,不单看到了陈东雁,居然还看到了君王! 三个人大惊,就算皇太妃,也是吃了一惊,她看着齐横元,说道:“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齐横元淡淡道:“皇嫂你们来了。” 他抬了抬下巴:“都坐吧。”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同寻常。 三个人心中打鼓,各自坐下。 齐横元冲杨孝理吩咐:“去把那个杀手带过来,另外,封锁整个归阳城,围了陈府,陈东雁。” “臣在。” 陈东雁上前一步。 “你去见你姐姐,拿下蒹葭,她若反抗,当场格杀。” 陈东雁重重的应一声:“明白!” 齐横元冲他挥手:“你去吧,就算是尸体,也要将蒹葭带过来,还有,把你姐姐也带过来。” 陈东雁点头,看了大惊失色的皇太妃、齐王妃、陈康一眼,转身离开了。 杨孝理先去死牢里押那个杀手,然后再带银卫军们封锁城门,围困陈府。 那几天陈鱼容一直待在她的院子里,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她的异常,她尽量保持每天都去看一看陈弘。 至于怎么杀那个杀手,陈鱼容也想了很多办法,但一个也没有成功。 蒹葭想自己去杀了那个杀手,但她深知,死牢是杨孝理在看管,而杨孝理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她自己这一去,大概也是有去无回。 她就只好先按兵不动了。 蒹葭是姜国间谍,那个杀手也是姜国间谍,同是姜国间谍,应该是同盟,但为什么蒹葭非要杀死那个间谍呢? 一来那个间谍带的人暴露,被杨孝理的人全部消灭,他心中有恨,想要杀杨孝理,经常想要出去。 蒹葭怕他给她惹麻烦,严令他本本分分的待在陈府,但他不听。 蒹葭没办法,只好想方设法给他弄了好几张人皮面,让他想出去的时候换着戴。 他出去做了什么,蒹葭其实不知道,但这样不听管教的人,她不想再放在身边了。 她在齐国潜伏多年,跟他们的任务可不一样。 他们只是负责打听齐国这边的消息,而她则是寻找有可能隐藏在齐国的守护神。 王爷说了,既然姜国有守护神,那齐国应该也有。 现在没出现,可能跟原先木家一样,是那个传承神通的人还没出生。 但这并不代表,齐国没有这样的隐藏的家族。 她的任务可比他们重要的多了。 她潜伏的作用也不是暴露,而是继续潜伏。 可若因为这个不听话的间谍,让她暴露了自己,那王爷这些年的努力,也就功亏一篑了。 蒹葭不可能手刃自己的同伴,手刃自己的同胞,刚好陈鱼容这边要杀燕朗,蒹葭就顺水推舟,让这个同伴去了。 一来可以借机让同伴发泄一番,除了他心中一直想杀杨孝理的仇恨,那样他可能就会安份了,就算不能安份很久,却也能安份一些日子。 二来如果不小心失败,她也算借别人的手,除了这个不定因素。 而身为间谍,当然不会出卖同伴,蒹葭相信,如果同伴被抓,他不会说出她来。 但也不敢保证,他顶不住严刑拷打,将她供出来,所以她想杀了他。 既然苦于没办法杀了他,那蒹葭只能先想好退路。 若是同伴招供了她,她要如何自辨。 她当然会说她是被冤枉的,再请求陈鱼容出面为她作证。 当年之所以选择潜伏在陈鱼容身边,自然因为陈家位高权重,借着这样的势力,她好暗查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拉陈府下水,让齐国陛下知道,陈府窝藏姜国间谍。 而窝藏敌国间谍,如同谋逆,是要诛九族的。 如此,就算她没有完成任务,也算为姜国解决了一个强有力的劲敌。 她也不算辱了使命了。 当然了,蒹葭一直考虑的都是那个同伴,却忽视了燕宁。 而蒹葭潜伏在齐国多年,也从来没听说过,燕家人能拥有什么神通。 燕宁的才华展示出来后,她也特意注意了她,但她除了懂些风云之术外,好像并没有神通之能。 为了试探一下燕宁,蒹葭这才配合陈鱼容,并给陈鱼容出主意,给燕宁下媚药。 如果燕宁能避开,说明她定然拥有神通之能。 可燕宁没有避开,她中招了。 燕宁是齐国陛下要保护的对象,陈鱼容虽然恨透了燕宁,却坚持不能伤了燕宁的命,蒹葭虽然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燕宁,但也不敢真的得罪了陈鱼容这个靠山和窝藏点。 如果燕宁是那个拥有神通之能的人,她也不会自己下手去杀她,而是会联系王爷那边,让王爷去处理。 她潜伏的意义不是杀人,只是永远的潜伏。 杀了一个燕宁,还会有第二个燕宁,如果齐国的燕家真的是上天选中之人,那燕家的后辈中,还是会出现拥有神通之能的人,她要一直潜伏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然后告诉给王爷。 等她老了死了,会有第二个人来替代她,盯着燕家那边的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燕宁中了媚药,让蒹葭把怀疑的目光从燕宁身上挪开了。 蒹葭不知道,燕宁已经通过神通,知道了她是姜国间谍。 当然了,这也只限于燕宁一人知道。 蒹葭是陈鱼容的婢女,又一直没出任何事情,有谁能想到她是姜国间谍呢? 就算是齐横元,也只是以为蒹葭是因为要为陈鱼容办事,这才频繁接触那个间谍的,那个间谍伪装成普通的老百姓,除了杨孝理和银卫军们知道他是间谍,有几个老百姓们是知道的呢? 再加上那个间谍易容了那么多张脸,完全变的不是他自己了,蒹葭更加不知道了。 蒹葭也是仗着这一点儿,并不担心君王这边,她只是担心她的同伴会出卖她。 不过她想好了对策,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齐王妃、皇太妃、陈康被杨孝理带走之后,蒹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因为她心里有鬼,自然特别注意陈府里的动静,杨孝理一来她就知道了。 齐王妃、皇太妃、陈康跟着杨孝理一起离开,她也知道。 她还没琢磨透这里面有什么玄机,陈府就被包围了。 再接着,陈东雁进来了。 看到陈东雁那一刻,蒹葭眼皮一跳,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陈鱼容的身后。 陈鱼容也是刚刚得知,齐王妃、皇太妃、陈康被杨孝理请走了,陈府被银卫军包围了。 她正想要出去问明白,就看到陈东雁走了进来。 第166章 缉拿蒹葭,魔鬼陈东雁 陈鱼容微微一愣:“东雁?” 陈东雁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刘进。 刘进是陈东雁的随从,小时候一直伺候在陈东雁身边。 陈东雁追随君王之后,很少再带着刘进,刘进就成了陈东雁院子里的管家,也算整个三房的管家。 如今,陈东雁竟是连刘进都带来了。 陈鱼容眼皮一跳,问道:“东雁,你怎么在这里?” 陈东雁看着面前的姐姐,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可为什么就变的那么厉害,变得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姐姐了。 “刘进。”陈东雁喊一声。 刘进立马上前:“少爷。” 陈东雁说:“拿下蒹葭,她若反抗,格杀勿论。” 刘进打小跟着陈东雁,武功自然也不弱,对付陈东雁级别的高手可能不行,但对付蒹葭,绰绰有余了。 陈东雁的话音一落,刘进即刻上前。 陈鱼容大惊,蒹葭吓的拼命的抱住陈鱼容,嘴上喊道:“小姐,你要救奴婢啊,你要救奴婢啊。” 陈鱼容立刻大喊:“刘进,你敢!” 陈鱼容倒不是为了救蒹葭,她只是不能让刘进一个下人犯到了她的头上来。 刘进还是有些忌讳陈鱼容身份的,被她那么一喝,他停住了脚步,往后看了陈东雁一眼。 陈东雁冷声说:“今日我势必要将蒹葭拿下的,姐姐,你若阻拦,别怪我不念姐弟之情,刘进,挡者,同诛!” 陈鱼容大叫道:“陈东雁,我是你亲姐姐,你居然让刘进诛我?如若我当真死了,去到地府见了父亲母亲,我一定狠狠告你一状,等你去了地府,见到了父亲母亲,我看你要如何忏悔!” “忏悔?”陈东雁嘲讽道:“姐姐,该忏悔的人是你吧?你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 他眼神骤然一冷,看向刘进:“愣着做什么,这里没有陈家小姐,只有歹徒,我还是那句话,拿下蒹葭,死活不论,若有人挡,同诛。” 刘进听了陈东雁这话,再也不顾忌,上前就去捉拿蒹葭。 蒹葭不死心,还让陈鱼容救她,抱着陈鱼容的手臂不丢。 陈鱼容自认刘进不敢碰她的,就算陈东雁说了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但刘进一个下人,怎么敢动她?她可是堂堂的陈府嫡小姐! 可她刚这么想着,刘进就已经出手,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往后一推,另一只手同时伸出,去擒蒹葭。 刘进下手丝毫不轻,掌风落在陈鱼容肩膀上的时候,如同千斤重的铁锤砸了下来,陈鱼容受不住,疼的轻呼了一声,紧跟着身子虚浮的晃荡了两下。 而就在她被刘进控制住的时候,蒹葭看出来了形势不对,先前她并没打算暴露武功,觉得陈鱼容是护得住她的,可现在,她觉得陈鱼容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护得住她呢?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隐约猜到她被她的同伴出卖了,所以她要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蒹葭只知道陈府被围了,她并不知道整个归阳城都被银卫军们封锁了。 蒹葭既是间谍,身上肯定有在生死关头之际,能让自己逃脱的秘密武器。 她打算先跟刘进搏斗一番,再用那个秘密武器逃脱。 于是眼看陈鱼容无用了,她提起内力,用力将陈鱼容往刘进的方向一推。 那一推的力量很大,直接将陈鱼容推倒了。 蒹葭推出那一手之后,身子迅速往后隐匿,钻进纱帘后面,想要逃跑。 刘进哪能让她跑了,情急之下,陈鱼容刚倒过来,他就一掌推开,这一掌没控制住力道,比蒹葭那一手可凶狠多了。 陈鱼容直接被甩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了门框上,当下就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刘进快速追上蒹葭,两个人在室内缠斗。 陈东雁走到陈鱼容面前,陈鱼容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错位,浑身哪里都疼。 她想着陈东雁会关心关心她,或是拉她一下的,可他没有。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冷冷审视着她。 陈鱼容张口:“东雁…” 刚说了两个字,嘴里就又吐出一口血来。 陈东雁到底不能做到无动于衷,毕竟这个人是他的亲姐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了。 虽然齐王妃、皇太妃、陈康也是他的亲人,可只有他的姐姐,是他一脉血承,来自于同一个父母的亲人。 陈东雁蹲身,小心的将陈鱼容扶起来。 陈东雁将陈鱼容安放在椅子里,倒了一杯水过来给她喝。 陈鱼容没什么大碍,只是甩的狠了,有些轻微的外伤和内伤,这个时候陈东雁也没时间去管她的,能扶她起来,给她倒一杯水,算是他的极限了。 陈鱼容没接那杯水,只是红着眼眶看着陈东雁:“东雁,你真的要杀了姐姐吗?” 陈东雁见她不接杯子,他便将杯子放下。 片刻后,他望着她,沉痛道:“姐姐,不是我要杀你,是你自己在害你自己。” 陈鱼容歇斯底里:“我怎么害我自己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对我!”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陈东雁看着她的眼泪,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只是侧耳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问道:“姐姐,蒹葭做的事情,你清楚吗?蒹葭会武功,你知道吗?” 陈鱼容当然知道,那本来就是她指使的。 而正因为她知道,她很清楚,她才是心虚的。 又因为心虚,她不敢直面回答陈东雁的话。 她只是揪着一件事情不放:“东雁,你这么对姐姐,心里就不难过吗?” 陈东雁冷笑道:“那你害得陈弘被废,心里难过吗?” 陈鱼容脸色大变,惊蛰般的看着陈东雁:“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弘出事,跟我什么关系?” 陈东雁又是冷笑一声,松开她,不再管她。 正好屋内的打斗声也停止了。 陈东雁走了进去。 蒹葭伤的很重,但是没死,只是没了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浑身的伤,也浑身的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明明是一个失败者,此刻却笑的像个胜利者。 她见陈东雁进来了,闭上了眼睛。 刘进皱眉,对陈东雁道:“她好像是故意留着一口气在的,少爷,小心有诈。” 陈东雁并没有走到蒹葭身边,他只是站在那里,负手看着那个浑身伤痕和血渍的奴婢,对刘进说:“剑。” 刘进愣了一下,将手中的剑递给了陈东雁。 那剑上还有血丝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陈东雁也没管,对刘进道:“把我姐姐带进来,让她好好看看,一个人被挑断手筋脚筋,又在两个手掌里开出两个血窟窿是什么情景,她可能觉得那不过是划一刀罢了,既如此,就让她亲眼见一见,所谓的划一刀,是不是那么的好受。” 刘进眼皮一跳,看了一眼自家少爷。 明明少爷很冷静,话也说的十分温和,可刘进就是看出来了他家少爷骨子里涌出来的煞气和阴森。 刘进垂眸,感叹陈鱼容作死,又欣慰陈家三房后继有人。 少爷的身上,继承着陈武侯真正的血性。 少爷只是为了守护陛下,这才收敛起了他的锋芒,可若有一天,少爷驰骋疆场了,那必然又是另一个少年英雄。 刘进出去,将陈鱼容带进来。 陈鱼容一个闺阁女子,原本就柔弱,再加上她刚刚又受了伤,更加的摇摇欲坠,刘进现在也不忌讳她,听陈东雁行事,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就是强行将她带到了室内。 陈鱼容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平时可没接触过这样的场面,一进来就想呕吐。 陈东雁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蒹葭跟前。 陈鱼容看到蒹葭浑身的伤,也浑身的血,她奄奄一息。 她张了张嘴:“蒹葭…” 蒹葭听到陈鱼容的声音,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平时这个卑微恭敬的奴婢,此刻看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嘲讽和凉薄,甚至,还有一丝恨意,外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她冲她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莫名让陈鱼容觉得后背一寒,心里七上八下,很不踏实。 她陡然想到,她做的所有事情,这个奴婢都知道。 忽然间,柔弱的深闺女子,眼中露出了狠恶的杀意。 她趁陈东雁不注意,飞快抢过他手中的剑,朝着蒹葭刺了过去。 蒹葭虽然重伤,但为了活着,反咬陈府一口,她当然不会让陈鱼容刺中她,或是杀了她。 她身子一滚,躲开了陈鱼容的那一刺。 而陈鱼容原本就没武功,她能成功,也只是因为陈东雁没防备她会夺剑杀人。 刘进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高傲尊贵的陈府嫡小姐,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东雁和刘进都没防备,以至于让陈鱼容夺了剑,可此刻,两个人都反应了过来,又如何能让陈鱼容再继续了呢? 当下陈东雁就跨前一步,按住陈鱼容的肩膀,将剑夺了回来。 他冷漠的对着陈鱼容说:“就算杀了这个贱婢,你做的事情也会被人知道,不必多此一举。” 陈东雁让刘进看好陈鱼容,他拿着剑,走到蒹葭面前,蹲身,看死人一般的看着蒹葭。 “没想到你还有武功,藏的这么深,是姜国的间谍吧?” 蒹葭眼皮一跳。 陈东雁举起剑,举剑的时候,那动作又缓又慢,可剑落下来的时候,力量又狠速度又快,像雷霆闪电,更甚千斤重锤,猛的一下刺向了蒹葭的脚腕。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在整个房间里。 陈鱼容听的心一抖,捂眼不敢看。 陈东雁将剑尖慢慢戳进蒹葭的皮肉里面,剑尖所过,一片血迹,蒹葭疼的呜呜惨叫,想死又不甘死,咬牙撑着,很快血液和冷汗一起从额头流下来。 陈东雁剖开蒹葭的皮肉,又一点一点将她的脚筋挑断,这个过程漫长而窒息。 他冷漠的完全不像个人,陈鱼容又心惊又骇然。 在这么一刻,她觉得他的弟弟完全变成了一个魔鬼。 他还故意跟她说话: “姐姐,你不知道被挑断手筋脚筋是什么样子的吧?弟弟亲眼让你见识一下,你觉得好玩吗?你觉得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人疼不疼?你看的疼不疼?你能想像燕朗和陈弘在那一刻经受了什么吗?” 想到那样的场景,陈东雁血气上涌,戾气跟着染上眉梢,他猛的用力,一剑挑断了蒹葭两只脚上的所有筋脉。 蒹葭疼的昏死过去。 陈东雁冷漠着让刘进去端水,泼醒蒹葭,等蒹葭醒了,他继续那个慢动作的去挑断蒹葭的手筋。 蒹葭疼的只剩下了喘息:“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陈东雁冷笑,杀了她? 他当然会的。 一个间谍,还妄想活着攀扯陈家? 她哪里来的胆子! 她哪里来的自信! 陈东雁冷笑道:“那么喜欢折磨人,你也好好享受一下被人折磨的滋味,就算死了,去了阴曹地府,你也好好记着这种滋味。” 敢动我倾慕之人。 敢动我想要护着的燕朗。 敢动陈弘。 敢动我的姐姐。 我让你死了也不得安生! 这一刻陈东雁真的是个魔鬼,用他恶魔之手,一寸一寸凌迟着蒹葭。 蒹葭不想死的,但她实在受不住了,真的受不住了。 在陈东雁剜开她手心肉的时候,她终究没挺过去,死了。 陈东雁站起身,厌恶的甩开剑,掸了一下衣袍。 陈鱼容早已面无血色,她见陈东雁走地过来,她吓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陈东雁却是笔直的走向她,冷笑道:“姐姐在怕什么?这不是你很喜欢的事情吗?” 陈鱼容惨白着脸摇头:“不、不、不、不是的,我…” “有什么话,你当面去向陛下说吧!” “姐姐,你做的事情,陛下全都知道了。” “哦,应该说,不止陛下知道,还有我知道,两个姑姑知道,四叔也知道,如今他们都在陛下那里,你好好想一想,一会儿去了,该如何给自己开罪吧。” “或者,逐你出陈府?” 陈鱼容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抓陈东雁。 陈东雁讥笑道:“姐姐忘了,我刚刚如何对付蒹葭的?这个时候倒是不怕了?” 他那么一说,陈鱼容又吓的松开了他。 看他的眼神,明显带着恐惧。 陈东雁一把拉住她,拖着她往门外走去,又对刘进吩咐:“带上蒹葭的尸体,我们去见陛下。” 第167章 陈鱼容下场 齐横元坐在椅子里,对面是齐王妃、皇太妃、陈康。 杨孝理将那个杀手带过来之后,齐横元让杨孝理跟这三个人说明了一下这个杀手是谁,来自哪里,又做了什么事情。 杨孝理说完,三个人都十分震惊。 陈康甚至都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他看着杨孝理:“你说的是真的?” 杨孝理点头:“是真的。” 皇太妃手指握紧了椅把,问道:“你的意思是,是鱼容让蒹葭找了这个杀手,去杀燕朗,而这个杀手,还是姜国的间谍,他杀燕朗的时候,陈弘出现了,他也没有客气,连同陈弘一起要杀死?” “是这样的,皇太妃。”杨孝理回道。 齐王妃皱着眉头插话道:“这么说起来,陈弘遭此劫难,是因为鱼容?” 她难以相信。 皇太妃也难以相信。 陈康更加难以相信。 他们三人当时在看到陈弘那副样子的时候,曾经向杨孝理和付黄贺下达过死命令,找到那个幕后之人,将之挫骨扬灰。 如今,那个幕后之人竟是陈鱼容! 齐王妃、皇太妃、陈康三个人对看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奈和绝望。 陈家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孽障出来! 三个人颓然的坐在那里,神情木讷的很。 齐横元冷冷的想着,陈鱼容做的恶事何止这一件,俞陵关的事情他都没提。 那件事情关乎着燕宁的清誉,他不打算跟任何人说,也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起。 告诉给陈东雁,只是让陈东雁深刻认识到陈鱼容的歹毒。 就让那件事情烂在俞陵关吧。 就算没有那件事情,陈鱼容这次也在劫难逃了。 伤了燕朗不说,她还变相的伤了陈弘。 陈东雁带着陈鱼容来到燕宅,见到君王之后,自然也见到了齐王妃、皇太妃、陈康三人。 这三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陈鱼容在来的路上的时候震惊于齐横元居然回到了归阳城。 她问陈东雁,君王何时回来的,陈东雁不搭理她。 陈鱼容都气哭了。 她虽然没像蒹葭那样被直接杀死,可她刚刚被刘进那么一甩,到现在身子还在疼。 他没关心她一句不说,还用凌迟蒹葭的方法来吓她,冷讥嘲讽她,对她不理不睬。 他是她的亲弟弟,就算她真的十恶不赦,他也应该站在她这一边的! 如今看到了三个亲人,她更加委屈了。 向来最疼爱她的就是皇太妃了。 她冲到皇太妃面前,哭着说:“二姑姑,你要为我做主啊!” 皇太妃看着她,眼中有沉痛,有悲伤,她问道:“是你指使蒹葭去杀燕朗的?” “我…” 原本是要说一些柔软的话的,但转而想到蒹葭已经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了,她又摇头: “没有,二姑姑,我没有,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我没有派人杀燕朗啊,我没有。” 陈康猛的站起来,指着她:“你到底说有没有?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但若当真是你找的杀手,去杀燕朗,进而害了陈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陈鱼容,你可以娇气,可以嚣张跋扈,但你要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陈弘是你弟弟啊,就算不是你一母同胞,一父同脉的亲弟弟,可他也是你的弟弟啊,他是你四叔最宝贝的儿子,四叔自认平时对你也不差,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女儿,可我也是把你当作我的亲女儿来对待的,可你怎么就敢就狠心对陈弘做那样的事情,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我没有!那都是蒹葭做的!我只是让蒹葭找杀手杀了燕朗,谁知道陈弘会出现,要怪也怪陈弘,谁让他去救燕朗的!这一切都跟我无关,不是我的错!” 陈鱼容听不得陈康指责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先愣住了。 陈康、皇太妃、齐王妃,三个人都用着一种从来不认识她的眼神看着她。 陈鱼容慌了:“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所以你承认了,是你指使蒹葭去找杀手杀燕朗,结果又害了陈弘?” 皇太妃看着陈鱼容,一字一句的问。 陈鱼容扑着抱住她的手臂:“二姑姑,我是被逼的呀,都是燕宁…都是燕宁…” “啪!” 陈鱼容的话还没说完,皇太妃就抬起手臂,猛的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的力气很重,皇太妃是真的怒了,如此盛怒之下打出去的一巴掌,威力肯定不小,陈鱼容直接被甩在了地上。 她趴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皇太妃指着她:“你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先不说你找杀手杀燕朗,本身就不对,你还因此害了陈弘,陈弘是陈家的希望,你知道陈弘废了,意味着什么吗?” 陈鱼容大概没想到,她的亲弟弟,不管她就算了,现在连最疼她的皇太妃,也这般对她。 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带着仇恨,看向皇太妃: “陈弘是陈家的希望?你未免也把陈弘看的太重了,比起陈弘,我弟弟陈东雁才是陈家的希望,是陈家的未来,没了陈弘又如何,不还是有我弟弟?” 陈康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若不是念着她是他三哥的骨肉,他现在肯定冲上去撕了她。 陈弘没了又如何?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 陈康老泪纵横,走到陈东雁面前,红着眼睛说:“她是你姐姐,你看着办吧,我回去看陈弘了。” 不管陈鱼容最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都不会开心。 一是陈弘不会因此好过来。 二是陈鱼容毕竟是他亲哥哥的女儿,可他却没有能力保护她。 一下子,陈康老了好多岁,回去后就生病了。 皇太妃也不再管陈鱼容,她站起身,走到陈东雁面前,看了陈东雁一眼,想说话,却是眼泪先流。 陈东雁上前一步,伸手拥住她。 皇太妃哽咽道:“是二姑姑错了,二姑姑想着,你母亲走的早,你父亲常年不在家,你们姐弟可怜,想着就多疼爱你们一些,结果,把鱼容养成了这副样子,可哪怕她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也不忍心看她出事,她是你姐姐,你处理吧。” 其实照顾陈鱼容和陈东雁最多的是陈康的妻子谢氏,但谢氏没来。 一是还没人通知她,二就算有人通知了,她也不会插手。 她虽然视陈鱼容如己出,但这件事情,明显就是陈家内部的事情,齐王叔都没来,她更加不会来了。 三者陈弘才是她的亲骨肉,陈弘遭此大难,她每日都在陈弘床前照料,头发都白了好多根,眼泪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筐,她满心满眼里都是陈弘,哪里有心情去管别的。 齐王妃坐在那里没走,她看了陈鱼容一眼,再联想到燕宁,只觉得她们一个天,一个地。 难怪这么多年,陈鱼容占着这么好的条件和资源,依旧入不了陛下的眼。 陛下眼睛是雪亮的啊。 陈鱼容见所有人都走了,她更加的慌了,她去拉陈康,她去拉皇太妃:“四叔…二姑姑…” 两个人不再看她一眼,很快离开。 陈鱼容又挪到齐王妃面前,拽着她的裙摆: “大姑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要不管我,不要不要我,我以后一定改,一定改,我一定听话,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大姑姑,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齐王妃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 “你也看到了,陈弘伤的有多重,他是真的废了,你知道我们有多痛心吗?而且这件事情,并不是大姑姑计不计较的问题,而是受害者的家人计不计较的问题。你如果想求得原谅,也是求得他们的原谅,而不是大姑姑。” 齐王妃也不再管陈鱼容,把陈鱼容交给了陈东雁。 原本来的时候,从齐王妃到皇太妃到陈康,都还想着找一找燕朗的麻烦,如今,他们何来的脸面,去找别人的麻烦呢? 他们带着被害者的姿态而来,却以最狼狈的心情灰头土脸的走。 说的将幕后之人挫骨扬灰,也不提了。 这是明晃晃的自己抬起巴掌,往自己脸上扇啊。 而陈家人如此丢脸,完全是因为陈鱼容。 她自己可能还不自知吧! 齐横元让齐王妃、皇太妃、陈康三个人过来,并不是让他们来定论如何处置陈鱼容。 齐横元只是要让他三人知道,陈鱼容做了什么事情。 如今他三人知道了,态度也表达出来了,齐横元这边就好下手了。 齐横元问道:“那个婢女呢?” 陈东雁说:“死了,在外面,臣让刘进带进来。” 刘进将蒹葭的尸体抬进屋,地上像滩泥一般的那个杀手终于动了一下,他往蒹葭这个方向看过来,应该是在看蒹葭是不是真的死了。 陈东雁微微眯了眯眼,看了那个杀手一眼,站在那里没动。 反正蒹葭死了,即便这个杀手指认蒹葭跟他是一伙的,那也是死无对证的。 而陈东雁怀疑,陛下特意将他请回来,除了因为他是陈鱼容的弟弟外,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那就是陛下在知道这个杀手是姜国间谍,杀手又跟蒹葭接触很频繁,还窝藏在陈家之后,给了他一个还陈家清白的机会。 谁也没有证据证明蒹葭就是姜国间谍,但稍微想一想,应该就能猜测到这一点。 陛下不提不说,只是在给他机会。 只有他去捉拿蒹葭,才能将蒹葭真正的死因掩盖掉,也只有他出马,蒹葭才必死无疑。 原本蒹葭是有逃生的秘密武器的,只不过刘进太厉害,根本没有给她一丝一毫可以取出秘密武器的机会,而所谓的秘密武器,其实也就是毒药粉。 她一个丫鬟,时常伺候陈鱼容,身上自然不敢带武器,只能装一些毒药粉,以备不时之需。 陈东雁是个谨慎的人,即便蒹葭死了,在将蒹葭带到君王跟前之前,也让刘进给蒹葭搜了身,此刻蒹葭身上没任何危险的物品了,那包毒药粉早就被处理了。 齐横元看了一眼蒹葭,确实是死了没错。 齐横元挥了挥手,又让刘进把蒹葭的尸体拖了出去,之后又让杨孝理把那个杀手也拖了出去。 杀手想说些什么话,被杨孝理一拳头打在脑袋上,瞬间晕死了过去。 此时此刻,这个杀手已经失去了他的作用。 留着这个杀手的目地,把这个杀手带来的目地,只是为了给齐王妃、皇太妃、陈康看的,让他们知道,确实有这么一个杀手存在。 君王的用意何在呢?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君王让杨孝理押着这个杀手去游街示众,让归阳城的百姓们都看一看,那天晚上,穷凶极恶的刽子手是谁。 包围陈府,只是为了抓这个刽子手。 当然,对外公布的时候,只说这个刽子手走投无路,逃到了陈府,隐瞒了这个刽子手跟蒹葭私下联系的事实。 如此,陈府就清白了。 齐横元又让杨孝理亲自当着归阳城百姓们的面,砍了那个杀手的头。 一是让归阳城的百姓们安心,刽子手处死了,他们不用再战战兢兢,担心下一次遇刺的是自己。 二也是把所有罪过都推给这个杀手,让杀手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名。 至于陈鱼容么。 齐横元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对陈东雁道:“你想怎么处置你姐姐?” 陈东雁垂眸说:“臣听陛下的。” 齐横元淡淡道:“那就逐除归阳城吧,死了可入你陈家祠堂,但活着,她将永远不能踏入归阳城一步,但也不能让她到处跑,你们陈家在外面肯定有很多庄子,让她到庄子上做苦力吧,交待那些人,不能徇私,该分配给她的活就分配给她做,她若学不会如何端正心态,尊重他人,尊重生命,那她就永生为奴。” 陈鱼容一心一意想做人上人,想做皇后,想要母仪天下,可到最后,她却成了她最瞧不起的那一类人,苦力! 比起杀她,这招才更让她痛不欲生。 陈鱼容大叫道:“我不要去庄子上,我不要去做苦力,我是陈家嫡小姐,我是未来的皇后,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她尖叫嘶吼,哪里还有半分贵女该有的样子。 陈东雁亲自打晕她,将她拖了出去。 从此,归阳城里再也没有了陈家嫡小姐陈鱼容,天堂到地狱,一念之间。 第168章 陈弘的希望是燕宁 陈东雁亲自把陈鱼容押送到陈家最偏远的庄子上,交待庄子上的人不必顾忌她的身份,从此她不再是陈府的嫡小姐,只是庄子上一个做苦力的奴婢。 而陈鱼容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女忽然之间从归阳城消失了,再加上那一次所有的银卫军们出动,封锁归阳城,也有人看到银卫军们包围了陈府,百姓们自然议论纷纷。 纵然君王已经发出通告,说那一次包围陈府,只是为了抓刽子手,但依然挡不住百姓们的猜测。 “我看那个刽子手就是陈鱼容找来的吧?” “我觉得也是,那个刽子手要杀的人是燕朗,燕朗从流放的地方来,能得罪谁呢?无非是因为燕美人太厉害,比较得陛下看重,陈鱼容就嫉妒了,她拿燕美人没办法,就向燕朗下毒手,还真是小肚鸡肠的很,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皇后呢?她如果当了皇后,那后宫还有别的女人们的立足之地吗?她总不会想着整个后宫,就她一人吧?” “呵,她那品性,当皇后?当奴婢我都不要。” 大家其实心知肚明,陈鱼容被逐除归阳城,流放到陈府的庄子上,跟燕朗遇刺有关。 但他们都不说。 这也不是他们平头老百姓们能说的事情。 私下里议论一下,当个八卦聊聊就算了,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反正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陈鱼容就这样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淡出了归阳城这片繁华的都城。 杨千悦听说了陈鱼容的下场之后,骂了一句:“蠢货。” 她是没什么伤心的,少了一个陈鱼容,她还少了一个情敌呢。 就是燕宁那边… 杨千悦眯了眯眼,冷冷的哼了一声。 都不知道齐横元和燕宁回了归阳城,哪怕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最后出面向外传达文书的人是刘国相,别人也就以为,这件事情的尘埃落定,是刘国相在主持,但其实,一切都是齐横元在安排。 齐横元拉着燕宁的手,对她说:“这下你就能放心了,陈鱼容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你和燕朗都安全了。” 燕宁说:“多谢陛下。” 齐横元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燕宁是有些烦的,那天晚上过后,这个齐国陛下总是对她又搂又抱,又亲又… 燕宁用手臂挡开齐横元:“陛下,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妾希望陛下可以忘记。” “忘记?”齐横元问道:“你能忘记吗?” 燕宁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妾能忘记的!” “是么,那种疼也能忘记?” “……” 以前觉得这个齐国陛下清冷无欲,不染尘埃,如今却是觉得他骨子里透着焉坏! 什么叫那种疼? 他说话就这么口无遮拦的嘛。 燕宁推开齐横元,转身往门外走。 齐横元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按在了墙壁上:“就算是意外,你也是朕的女人了,燕宁,夫妻之实,要怎么才能忘记?” 说着,顿了一下:“朕知道,你的心不在朕的身上,不过没关系,朕会等你向朕敞开心扉。” 他双手握紧她的手,将她转了过来,又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不要刻意的拒绝朕,你要知道,做了朕的女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朕的女人。” 言外之意是,她不跟着他,她就只能孤独终老,他的女人,就算离开了他,也不能嫁给别的男人。 燕宁一开始跟这个齐国陛下接触不深,不知道他占有欲这么强,又如此霸道的,如今是真的领教了。 燕宁心想,孤独终老吗? 那本来就是她预定的未来。 在她从木花嫁变成燕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那样的觉悟。 燕宁看着齐横元,点头说:“妾知道了。” 齐横元:“……” 他要的不是她这样的回答。 不过算了。 齐横元松开她,问道:“去看燕朗吗?” 燕宁嗯了一声。 齐横元牵起她的手:“朕跟你一起去。” 燕朗其实全部恢复了,但为了掩饰他恢复的太快,他的两个手掌上都还缠着纱布,每天都是燕宁在给燕朗换纱布。 今天燕宁去看燕朗,也是去换纱布的。 燕朗遇刺的真相,对外隐瞒了,但燕宅内部的人却是知道事实真相的,好在陈鱼容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那个刽子手死了,蒹葭也死了,燕宅里面的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加上燕朗的手伤也在慢慢恢复,燕宅内部所有人的脸上都换上了轻松的表情,跟以前一样,开始有说有笑的了。 反观陈府那边,一片阴雨沉沉。 陈鱼容就算做下了滔天罪孽之事,那也是陈家的人,如今她落到那样的下场,陈府里的人,没有谁能高兴起来。 再者,刽子手死了,蒹葭死了,罪有应得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可陈弘却不会因为这些而好起来。 他还是废了,养了这么些天,身体没养好,精神也没养起来。 陈康也一病不起。 皇太妃也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齐王妃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受这件事情的影响,身体也大不如以前。 谢氏要照顾陈弘,还要照顾陈康,忙的焦头烂额。 但比起那些人,陈东雁才是最难过、最痛苦,也是承受最大的那一个。 亲手将姐姐送走,有谁能知道他心中的悲痛? 面对一蹶不振的陈弘,有谁能知道他的绝望? 看着病倒的陈康,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的齐王妃皇太妃,有谁能知道他的愧疚? 陈东雁坐在陈康病床前,低声说:“四叔,对不起。” 陈康叹道:“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我…我也没怪鱼容,等鱼容想明白了,心性转正了,我们再把她接回来…我担心的是弘儿,他…” 陈东雁知道燕朗已经被燕宁治好了。 陈东雁相信,燕宁能治好燕朗,那也一定能治好陈弘。 但是,他没脸去找燕宁张这个口。 可不去求燕宁,陈弘就不会好。 陈东雁压抑着情绪,没有说话。 陈康红着眼道:“罢了…这也许就是弘儿的命…鱼容也没说错,陈家还有你,就算弘儿废了,你也还是能够撑起陈家的,你远比弘儿厉害,也比他年长,还是三哥的孩子,原本家主之位就是你的,但你当时说要随侍陛下,没时间也没精力去当家主,我这才当了这个家主的,如今,还是把家主之位还给你吧?” 陈东雁攥着拳头:“四叔你说什么呢,你是长辈,理应由你来当家主,而陈弘是下一辈家主的传承者,我们一定要治好他。” “怎么治呢?这些日子,我们请了很多高人,但他们都治不好弘儿。” “有一个人可以。” 陈康立马激动了,问道:“谁?” “燕美人。” 陈东雁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是陈家派人去杀燕朗,结果,陈家还要厚着脸皮,去求燕宁,来医治陈弘。 陈东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他心慕的女子面前,变得如此不堪。 陈东雁垂眸,脸上闪过苦笑,眸中的色彩一下子就暗淡了。 陈康没发现陈东雁的异常,他在听到陈东雁说,燕宁可以医治陈弘后,大惊大喜,他伸手握住陈东雁的手,激动道:“东雁,你说的是真的?燕美人当真可以治好弘儿?” “嗯,陛下说,燕朗的伤,被燕美人治好了,我想着,燕美人能治好燕朗,应该也能治好陈弘。” 陈康一听,哪里还躺的住了。 他立马掀被而起,对外大喊:“来人!来人!去把齐王妃和皇太妃都喊过来,另外,把夫人也喊过来。” 下人们听到了陈康的吩咐,立马去喊人。 齐王妃皇太妃和谢氏匆匆忙忙过来,都不知道陈康要做什么。 谢氏问道:“夫君,怎么了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齐王妃和皇太妃也关心的问着陈康的身体。 陈康摇头,说道:“不是我,我没事,是弘儿。” 谢氏一下子变得紧张:“弘儿怎么了?我刚从弘儿那里过来,他好好的呀。” 除了一蹶不振,除了废了,也没别的事情了。 陈康激动道:“我是说弘儿的伤可以治好了。” 谢氏骤然一愣。 齐王妃和皇太妃也用着诧异的眼神看着陈康。 这两个姐妹,原本因为陈鱼容的事情苍老了好多岁,又看着陈康生病,陈弘被废,心情一直压抑着,没办法开心起来。 如今听陈康说,陈弘的伤可以治好,她二人热泪盈眶。 齐王妃问道:“四弟,这是真的吗?” 皇太妃也激动道:“四弟,你请到能治好弘儿身上被废筋脉的高人了吗?” 谢氏也眼巴巴地看着陈康,着急道:“夫君,你快说呀!” 陈康看了陈东雁一眼,低声说:“是有一个人,可以治好弘儿,刚刚东雁说,燕朗的伤,已经被治好了。” “是谁你快说呀!” 从谢氏到齐王妃再到皇太妃,三个人都很着急。 怎么可能不着急? 虽然陈家还有陈东雁,他们也并不是把陈家的所有希望都压在了陈弘身上,只是陈弘姓陈,是他们从小到大看着的孩子,也是他们的亲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不着急! 陈康低声说道:“那个治好燕朗的人是燕美人,东雁亲自问过陛下了,陛下说的,这一定不假,那么,燕美人既能治好燕朗,就一定能治好陈弘。” 谢氏惊道:“燕美人?” “是的。”陈康应了一声。 谢氏看向陈东雁:“你四叔说的是真的?” 陈东雁说:“是真的,陛下亲口说的,燕朗的伤已经好了,是燕美人治好的。” 谢氏看向齐王妃和皇太妃。 齐王妃和皇太妃二人此刻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了。 皇太妃低喃道:“原来燕宁也回了归阳城啊。” 陈东雁嗯一声:“燕美人是跟着陛下一起回来的。” 皇太妃叹气道:“也是,燕朗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身为燕朗的姐姐,燕宁怎么可能不担心,自然会回来的。” 齐王妃皱着眉头道:“陛下和燕宁,是何时回来的?” 她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君王和燕宁,何时回来的? 屋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最后他们都看向陈东雁。 皇太妃问道:“东雁,你是与陛下和燕宁一起回来的?” 陈东雁不是,但这个时候好像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燕宁和君王在俞陵关督战,俞陵关和归阳城千里之遥,归阳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俞陵关很难知道,除非有人不远千里去送信,可谁会在这个时候,把燕朗遇刺的消息送到俞陵关,让燕宁知晓呢? 如果没有人告知,那么燕宁和君王,又为什么会知道,而且,回来的那么及时? 陈东雁皱眉,心下有疑惑,却没有说出来。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几人,点头道:“我是跟陛下和燕美人一起回来的,燕朗遭此大难,燕宅的仆人们六神无主,就给燕美人送信了,燕美人要回来,陛下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回来了,信中有写陈弘也受了伤,我不太放心,我也就跟着陛下和燕美人一起回了归阳城。” 俞陵关那边的事情,归阳城里的人不知道,陈东雁其实早就离开了俞陵关,并不是跟齐横元和燕宁一起回来的,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些人不会知道。 众人听了陈东雁这么一说,也就相信了,不再对这件事情产生疑惑。 只是,请燕宁给陈弘医治伤势,这好像也有些难度。 皇太妃和齐王妃对看一眼,这两姐妹先前都不喜欢燕宁,皇太妃还几次三番的给燕宁难堪,齐王妃也对燕宁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 再加上他们先前还想去燕宅找麻烦呢。 虽然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他们自己却是知道的。 有了先前的心思,再让他们去请燕宁,就有些别扭的慌。 皇太妃叹气:“早知道燕宁有如此本事,我先前就不该为难她,给她难堪。” 可那个时候,她是为了谁呢? 她是为了陈鱼容啊。 如今又是因为陈鱼容,要让她豁出老脸,去求燕宁。 皇太妃越想越难过,她低声说:“去请燕宁这件事情,我就不插手了,我实在没那样的厚脸皮。” 第169章 陈家人上门请燕宁 齐王妃看了皇太妃一眼,跟着道:“我…我也不去了…我先前也是看燕宁不顺眼,对她没说过好话,我怕我去了,反而坏事。” 陈康和谢氏知道,皇太妃和齐王妃先前针对燕宁,是为了谁,是为了陈鱼容。 她们不是不想帮忙,她们是怕先前做的事情,被燕宁记在心里,燕宁对她们有意见,她们去了,只会让燕宁想到以前她们对她做的事情,故意不给陈弘医治。 当然了,陈康和谢氏并不知道,齐王妃不去,不仅仅是因为齐王妃先前对燕宁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更重要的是,齐王府在燕氏一族人获罪流放之后,派了杀手去暗杀他们。 这件事情不知道燕宁知道不知道,但陛下是知道的。 而不管燕宁知道还是不知道,齐王妃都心虚,哪里敢再去燕宁面前,请她给陈弘医治。 陈康和谢氏对看一眼,谢氏说道:“大姐和二姐就不用管这件事情了,我与燕美人没有产生过什么芥蒂,就由我去请燕美人。” 陈康说:“我也去。” 又对皇太妃和齐王妃道:“大姐和二姐就回去吧,知道燕美人能治好陈弘,我这心也踏实了,无论如何,我都会请燕美人出手,治好陈弘的,你们不方便出面,就不要出面,等陈弘的伤治好了,你们若想跟我们一起去答谢,到时候再去见燕美人,有什么误会,或是有什么想说的,再与燕美人说。” 皇太妃说:“就这么办吧。” 齐王妃说:“我听四弟的。” 事关陈弘的恢复,陈康也不敢耽搁,他起来收拾收拾,谢氏也去换了一套衣服,又带着陈东雁一起,去了燕宅。 这个时候,燕宁已经为燕朗重新换了纱布。 燕朗看着手上的新纱布,无奈的道:“四姐姐,还要装多久?” 燕宁问道:“你急什么?” 燕朗心想,急什么?当然是急着练剑。他原先觉得,自己现在的武艺很不错了,跟齐容初和付星禄、杨凌西比武,他自己的武艺确实长进了很多。 但那晚跟那个杀手过招之后,燕朗觉得自己太弱了,弱的他接受不了,他还得加大功夫练武才行。 燕朗受伤,付星禄和杨凌西也来看望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燕宅不接纳任何人,后来燕宁回来了,让宁家的人还有刘宝罗刘玉婵姐妹来看了燕朗,其他人都没有被允许进来,付星禄和杨凌西也不知道燕朗现在的情况如何。 燕朗抿了抿嘴,不说话。 燕宁知道他的心思,看了他一眼:“做任何事情都是循序而渐进的,四姐姐知道你想提高武艺,但也要等你的伤彻底养好之后。” 燕朗嘀咕:“明明已经好了。” 燕宁说:“对外,你至少还要再休养半个月。” 燕朗叹气:“那么久啊。” 燕宁说:“嗯,我说的这半个月,是你和陈弘一起养好伤的日子。” 提到陈弘,燕朗眸子一睁,他望着燕宁:“四姐姐你打算帮陈弘了吗?” 燕宁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陈家的人,应该也快来了。” 燕朗恢复的事情,捂的死死的,外人都不知道,但陈东雁见过君王,这件事情陈东雁肯定知道了。 不是燕宁不相信君王,而是燕朗受伤,陈东雁既知道也回来了,必然要问的,他问了,君王就会如实的说,包括燕朗已经恢复好,以及是她医治好燕朗的事情。 那么,陈东雁但凡爱着陈弘,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陈弘变成废人,他一定会跟陈家人说,她治好燕朗的事情。 那么,陈家的人,必然会来。 就看来的会是谁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李妈妈来后院传话,说陈家四爷带着他的夫人还有陈东雁,来了燕宅,说想看一看燕朗。 彼时燕宁刚午睡醒来,被齐横元搂在怀里,还没起床。 齐横元听到外面李妈妈的传话,瞥了燕宁一眼。 燕宁说道:“陛下,妾可能还要在归阳城待一些时日,不然,你先回俞陵关?” 齐横元把玩着她的发丝,不缓不慢道:“朕先走了,你要如何去呢?” “妾可以坐马车。” “那要坐到猴年马月了,等你到了,也许战役就结束了。” “……” 齐横元松开她的发丝,懒洋洋的道:“你去吧,治好陈弘,我们就走。” 燕宁撇嘴:“陛下知道妾一定会答应帮忙,治好陈弘哦?” 齐横元笑道:“你若不打算治好陈弘,早就提议回俞陵关了。” “……” 有点讨厌这样的感觉。 齐国陛下明明没有神通,却总是能看透她。 燕宁皱眉,慢腾腾爬下床,喊念蝶进来伺候。 收拾好,燕宁去了前院。 陈东雁看到燕宁,见了个礼,之后垂下眸子,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动。 陈康和谢氏也对着燕宁见了个礼,之后二人提出想要看一看燕朗,又说了一些自责和歉意的话。 外人不知道燕朗如何受伤的,这里坐着的人却都是知道的,陈康很惭愧,从见到燕宁开始,就不停的说着道歉的话,也显得有些低三下四。 谢氏更是显得卑微,一脸讨好的笑。 燕宁心想,陈家的人,也不全是齐王妃和皇太妃以及陈鱼容那样的人。 还有陈康这种虽然没有大才,却知进退,在关键的时候,知道该做什么的人。 谢氏也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为了丈夫,为了儿子,能屈能伸。 燕宁笑着说:“燕朗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应该在书房里,我们去书房找他。” 燕宁带着陈康、谢氏、陈东雁去了书房,果然看到了燕朗。 燕朗的手是完全好的了,对外装着还在养伤,但好好的他,哪里闲得住,不能练武,他就只好去看书。 郭信伺候在他身边,为他端茶倒水。 燕朗不写字,就只是看书,用不了太多的手,郭信也就没劝他。 燕宁将陈康、谢氏、陈东雁三人带到书房之后,燕朗搁下书本站起身。 陈康和谢氏要来看燕朗,一是确实愧疚,二也是想看看燕朗是不是真的好了。 如今燕朗站在那里,完全不像被人挑断了脚筋的样子,而且,他们刚刚进来,是看到燕朗在翻书的,他那两只手,也不像是被人挑断了手筋的样子。 陈康激动的上前,将燕朗打量一番,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语气问:“燕朗,你的伤…都恢复好了?” 燕朗看了燕宁一眼,得到燕宁的暗示之后,他点头:“差不多完全好了,就是手掌上的伤还在养着。” 陈康低头,拿起了燕朗的手,看了一眼他包着纱布的手,沉痛道:“那个血窟窿…” “骨脉筋络已经恢复了,只是养皮外伤。” 陈康非常激动,但他并没有立马开口说什么,他控制着情绪,松开燕朗的手,对他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转身,看了燕宁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夫人谢氏。 谢氏也眼睁睁的看到了能站能用手的燕朗,陈东雁没诓骗他们,燕朗是真的恢复了。 没想到燕美人当真这么厉害。 谢氏看向燕宁,故意问道:“不知道是谁把燕朗的伤势给医治好的。” 燕宁直言不讳:“是我。” 谢氏上前拉住燕宁的手,祈求道:“那你能帮忙给陈弘也医治一下吗?你放心,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本来这件事情,就是陈家有错在先,你提任何要求,我们都会答应你。” 燕宁笑道:“我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什么,就算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给陈弘医治,因为这是燕朗的愿望,也是他对我提出来的请求,我可以拒绝任何人,但绝不会拒绝我的弟弟。” 燕宁的身子其实不适合再使用神通,尤其还是利用神通,续筋连脉,重塑身骨。 但她答应过燕朗,而她也知道,陈弘是一个值得的人,让她不顾陈弘的死活,她其实也做不到。 陈康和谢氏都没想到,燕宁竟是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他二人热泪盈眶,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陈东雁看着燕宁,越看越喜欢,越喜欢心里就越难过。 这么好的女子,也只有陛下,才能护佑好她,给她天底下女子最尊贵的一切。 陈东雁轻轻抬手,握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滚烫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燕宁答应了给陈弘医治,却不是立马就去了陈府。 燕宁将先前医治陈弘的那个药方给了陈康,让他准备好药材,药材准备好,再来通知她,她去陈府,为陈弘医治。 陈康感激涕零,立马带着谢氏和陈东雁回去,准备药材。 燕朗看着燕宁:“四姐姐,我记得你先前说,给我医治,你耗损过度,一时半刻…” “没事的,四姐姐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燕朗便不再多说了。 燕宁回到后院,齐横元已经起来了,他坐在暖榻里看书,见她进了卧室,抬头看了她一眼。 燕宁走上前,拿开齐横元手中的书。 齐横元挑眉,正欲说话,燕宁已经低下头,吻住了他。 齐横元相当意外,外加惊诧。 那一晚之后,燕宁再也不让他碰她了,平时想亲她,得猝不及防或是强势,那才能亲得着。 燕宁可从来不会主动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齐横元虽然很喜欢燕宁主动亲他,但这么反常的燕宁,让他有些担忧。 他推开燕宁,问道:“你怎么了?” 燕宁不说话,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继续吻他。 齐横元自然受不住的,平时燕宁不主动,不愿意他亲热她,他碰她一下就想,更何况现在燕宁这么主动。 齐横元挥手,以内力封住所有门窗,他抱起燕宁,去了床上。 这一场情事一直持续到晚饭前。 结束后齐横元撤掉了内力,燕宁听到念蝶在门外喊,问她饿不饿,说晚饭差不多好了。 燕宁浑身酸软,被齐横元搂在怀里。 她满头大汗,但她明显感觉,医治燕朗时,耗损过度的身体,得到了很大的滋补。 俞陵关那晚过后,她就有这种感觉。 齐国陛下的身子,很能滋补她,大概是他的身上,传承着真龙之气。 不然,那一晚漫长的情事结束,她几乎没休息,第二天又飞尘仆仆赶回归阳城,以她弱不经风的身子,早就散架了,可她没有,她一直撑了下来,还用神通,为燕朗重塑了身骨,之后也只是虚弱,没说一命呜呼。 燕宁看了齐横元一眼,转身慢慢坐起。 齐横元从后面搂住她,亲着她的发丝,嗓音沙哑开口:“燕宁,这次是你自愿的,嗯?” 燕宁低头拿衣服:“是妾自愿的。” “那你是接纳朕了?” “……” 燕宁不说话,费力的穿衣服。 齐横元将她搂到怀里,亲手为她穿衣服。 燕宁的脸很红,为了给陈弘医治,为了不在医治的过程中出现意外,或者,为了医治好陈弘之后,她不当场丧命,她只能先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滋补身子。 只是齐国陛下又误会了呀。 而她,也不能说出真相。 齐横元穿着穿着,眼眸又暗了下来,他对燕宁道:“晚上还继续吗?” 燕宁:“……” 她红着脸推开齐横元,快速下床。 齐横元手臂一伸,又将她搂到了怀里。 燕宁微恼:“陛下…” “让念蝶送桶水进来,先洗澡,另外,还要喝避子汤,现在不适合怀孕,朕不要你出任何意外。等战争结束,天下太平了,你想生多少孩子,朕都随你。” “……” 谁要给你生孩子! 燕宁翻白眼,却是依了齐横元的要求。 念蝶在门外听了燕宁传达出来的吩咐,眼睛睁的跟铜铃一般大。 打水洗澡。 煮一碗避子汤。 美人和陛下… 念蝶捂嘴笑,她就说嘛,陛下喜欢美人,美人也对陛下有感情了,美人还不承认。 念蝶立马跑去厨房,将这一件喜事告诉给了李妈妈。 李妈妈也是吃惊的不得了,但同时也为自家小姐高兴,刚好后锅里有热水,她掺了一些凉的,倒进了木桶里,让王大壮拎去了后院,念蝶再送进卧室。 燕宅并没有避子药材,杜氏去买的,回来后李妈妈就煮了一碗,让念蝶端去了后院。 如此之后,整个燕宅里的人都知道了燕宁已经成为君王的女人了,大家脸上都是高兴的笑。 洗完澡,燕宁觉得舒服了。 她坐在那里喝避子汤。 齐横元坐在她的旁边看她,肉眼可见他眉梢的欢愉。 燕宁转了转身子,拿背对着齐横元,继续喝药。 齐横元笑着问:“避子汤苦吗?” 燕宁不理他。 齐横元搂住她的腰,低声说:“要不,朕再尝尝?” 第170章 陈弘恢复 燕宁立马说:“不苦!” 齐横元说:“朕还是想再尝尝。” 燕宁喝完避子汤,齐横元拿走她手中的碗,搁在桌上,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吃晚饭的时候,燕宁挺不自在的。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但她就是不自在。 当然了,下人们不上桌,毕竟君王在呢,但一来到前院,就看到那些人脸上带着笑,看她的眼神格外的像我家有女终长成的感觉。 丢下碗筷,燕宁便坐在堂屋里等。 陈家人心系陈弘,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药材,他们不好在晚饭前请她帮忙,定然要在晚饭之后,过来请她的。 果然,只坐在那里喝了一杯茶,谢氏就来了。 谢氏亲自来,足见诚意十足,不然,他们只需要打发一个下人来通知就行了。 燕宁没带任何人,她一个人跟着谢氏去了陈府。 见到陈弘的时候,燕宁有种看到燕朗的感觉。 是的,第一眼的感觉,两个人都一样,死气沉沉的。 下午从燕宅回去,陈康和谢氏就对陈弘说了,燕朗的伤被燕宁治好了,燕宁也答应了来给陈弘治伤,他们让陈弘不要想太多,说他一定可以好。 陈弘不太相信,此刻看着燕宁,问道:“燕朗的伤当真恢复好了?” 燕宁说:“恢复好了,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你父母把燕朗接过来,给你看一眼。” 陈弘垂眸,淡淡道:“不必了,我相信你,燕朗是你的亲弟弟,他若没恢复好,你不会说他恢复好了。” 燕宁说:“你放心,等我医治之后,你也会跟燕朗一样,很快恢复的。” 陈康早就准备好了药材,问燕宁要如何处理,燕宁说不用处理,之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跟医治燕朗的时候一样。 燕宁在陈弘的屋子里足足待了三天。 这三天也是送饭菜到门口,燕宁出来取。 三天后,燕宁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很多人,燕宁好像还看到了齐横元。 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齐横元冲上去搂住她,那次她从燕朗的屋子里出来,也是这样,那个时候她甚至都吐血晕倒了,今天没有吐血,但齐横元的心还是紧紧的揪着。 他抱起燕宁,快速离开。 马车里,齐横元一眨不眨看着燕宁,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燕宁弱弱摇头:“没有,就是累。” 医治燕朗那回,她千里疾奔,没有休息,好在这一次,她事先做了准备,身体并没有那么难受,只是两次使用神通,就算昨天让齐横元给她滋补了一下,还是有些吃不消。 燕宁闭上眼睛,说道:“我休息一会儿。” 齐横元握紧她的手,跟医治燕朗之后那一次一样,看着她闭上眼睛,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伸手探了一下燕宁的鼻息,温温的,热热的。 他的心踏实下来,将她放在榻上,坐在那里守着她。 到了燕宅之后,他将她抱到卧室,一夜都守着她。 齐王妃和皇太妃知道燕宁答应了医治陈弘之后,并没有过来,她们是真的无脸见燕宁。 守在门外的是陈康和谢氏,还有陈东雁,还有谢镜礼和谢尔丹。 陈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谢镜礼和谢尔丹自然来看过他,陈鱼容的事情对外瞒的紧,但老百姓们都能猜到的事情,谢镜礼和谢尔丹自然也猜到了。 兄妹二人并没说陈鱼容的坏话,只是隔三岔五就来看看陈弘。 知道今天是燕宁医治陈弘的日子,他们便过来了。 此刻,兄妹二人跟着陈东雁,陈康,谢氏一起,进了陈弘的房间。 陈弘还躺在床上,那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谢氏轻轻喊:“弘儿,你觉得怎么样?” 陈弘侧头,看向床边的人。 床边站着很多人,他的母亲,他的父亲,陈东雁,谢镜礼,谢尔丹。 陈弘眨了下眼睛,慢慢坐起身,然后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又活动了一下脚腕,说道:“燕美人确实很厉害,我的手筋和脚筋都恢复了,只是手掌上的伤还需要养段时间。” 谢氏和陈康以及陈东雁都看过燕朗,燕朗也是一样的情况,自然了,燕宁是如何医治的燕朗,肯定也会如何医治陈弘,燕朗要养手,陈弘自然也要养手。 这不打紧,养皮外伤,最终不管花多久,都能养好。 怕的就是手筋脚筋不能恢复啊。 如今看陈弘的样子,这手筋脚筋确实是恢复了的。 谢氏高兴的又落泪了,她说道:“弘儿,你下床走几步,让我们都看看。” 陈弘下床,走了几步路,跟以前没任何区别。 但这只是在外人眼里看到的情况,事实上,陈弘也拥有了半神通的能力。 刚刚燕宁也教了他,要如何控制,如何运用,这种半神通能力。 陈弘没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他见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转头,看向了窗外。 燕美人,不是凡人,难怪堂姐拿她没办法了。 刚刚燕宁在给陈弘医治的时候,把陈鱼容做的所有事情都跟陈弘说了。 陈弘如今也知道,燕朗为什么会遇刺,他又为什么会被连累。 这一切,都是他堂姐做的。 先前他为了他堂姐,视燕家姐弟为眼中钉,更甚至主动挑衅燕朗。 如今他只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陈弘的心情,屋内的几个人是不知道的,屋内的几个人见他是真的好了,终于放下心来。 谢氏道:“夫君,燕美人对我们陈家,有大恩啊。” 陈康点头:“我知道的,往后燕家若有需要,我以及陈府,都会鼎力相助,这个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皇太妃和齐王妃知道陈弘被医治好了,也纷纷过来恭贺。 齐容初和齐王叔也来了。 齐容初看了陈弘一眼,见他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当真恢复了,他眯了眯眼。 普天之下,能恢复人之筋脉之神医者,不是没有,但燕宁…居然有这等本事。 皇太妃和齐王妃把陈弘拉到身边看了很久,见陈弘当真是恢复了,她们高兴的也几乎落泪。 不管怎么说,虽然陈鱼容罚去了庄子上做苦力,好歹陈弘恢复了。 皇太妃说道:“找个时间,我们当面去向燕美人感谢吧。” 谢氏接话说:“是要去感谢的,这么大的恩情,怎么着也要好好感谢一番的。” 于是几个人就在那里商量,如何去感谢。 齐王叔把陈弘的手抬起来看了看,又让他走了几圈,齐容初也过来检查了一下陈弘的手和脚,真的完全恢复了。 齐王叔摸着下巴,一脸深思:“没想到燕家人还有这样的本事。” 齐容初问道:“父王很意外吗?” 齐王叔皱了皱眉:“是有些意外,毕竟原来并没听说过燕家有这样的能人。” 齐容初微微握紧了双拳,以前没听说过,但是现在燕宁就是能这么厉害。 难道跟姜国木家一样? 姜国有木家,为姜国的守护神。 难道齐国的守护神,在燕家? 齐容初眼眸微垂,隐藏眸内的森冷和嗜血。 陈家人对燕宁心中有愧,又加上燕宁帮了陈家这么大的一个忙,具体要如何答谢燕宁,陈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就是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 陈东雁知道燕宁最在意什么。 他提出建议:“燕美人时常跟着陛下出征,就算回来了,也长久的在宫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燕朗,我们陈家虽然不算太显赫的世家,但在归阳城,也有一定的地位,如果我们能让燕美人知道,以后但凡燕朗在归阳城,都有陈家人的帮助和护佑,她一定极高兴,这比送她任何感谢的礼物都能让她感到我们的诚意十足。” “燕朗在圣哲学院上学,二姑姑可以多照顾一些燕朗,减免学费书费什么的,也为燕美人减轻了一定的负担。” “陈弘也放下对燕朗的敌视,化敌为友,以后真心相待,真心相交。” “我个人觉得,这样的报答,才是最好的,当然了,救命之恩,一生难忘,只要陈家人不再争对燕美人和燕朗,我相信,以后燕家和陈家,会成为世交好友的。” 陈康觉得陈东雁说的好,问皇太妃和齐王妃还有谢氏的看法。 皇太妃齐王妃谢氏三人对看一眼,谢氏说:“我没意见,就这样办吧。” 皇太妃说:“我把燕朗的学费和书费都免了,这是我的诚意。” 齐王妃说:“我这边…”她看了一眼齐王叔,继续道:“我也会真心的对待燕氏一家人的。” 齐王叔挑了挑眉,夫妻多年了,他当然听懂了齐王妃话里隐含的意思。 那就是不再埋怨燕家,没有护好他们的儿子。 也是在向他说明,以后不要再派杀手,去针对燕家人了。 齐王叔在内心冷冷的哼了一声,没说话,他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里,给齐王妃难堪,或者,跟陈家人作对。 但回去后,他就问齐王妃,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齐王妃说:“你如今也拿燕家人没办法了,陛下那边出动了殿卫军,你但凡再派杀手,陛下就会知道,陛下上次的警告,你忘记了?既然无法再向燕家人下手,那不如就趁着这件事情,做个顺水人情不好吗?兼修不在了,但容初以后还是要前往边关,建功立业的,如果又去了兰州关呢?” 齐王叔冷哼道:“我再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去兰州关了,义子也不行。” 齐王妃说:“随你,但九关九城一脉相连,你就算不让容初去兰州关,容初也还要去别的关城的,借着这次的事情,跟燕家人打好关系,往后容初也能有个照应。” 齐王叔心里不舒坦,但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陈家人带着这样的诚意,再次登了燕宅的大门。 这一次去的不是只有陈康夫妇和陈东雁了,还有齐王妃和皇太妃。 看到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燕宁淡淡笑了笑。 皇太妃把她的诚意说给了燕宁听,又道:“先前的事情,也请你原谅,那个时候,我是因为鱼容,对你有诸多偏见,也对你做出的贡献视而不见,如今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断也不会这般对你,请你相信我的诚意。” 燕宁笑着说:“皇太妃言重了,你能免去燕朗的学费和书本费,我很高兴,其它的就没必要道歉,而且,我也从来没在意过。” 是的,从来没在意过,因为燕宁从没想过争宠,也从没想过留在归阳城,更加没想过要留在皇宫。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初心都不变。 别人对她的好,她记着,别人对她的不好,她一笑置之。 但别人如何对她,她无所谓,动燕朗就不行。 齐王妃是不可能主动提起齐王府派杀手去暗杀燕家一行人的事情的,她备了礼物,承诺以后燕朗若有困难,她都会全力相帮。 陈康也表示出了自己的诚意,包括谢氏,更甚至谢氏对燕宁说:“归阳城很多产业都是谢家的,玉香楼比较出名,你往后,不,你或者燕朗,或是燕家的其他人,或者你们的朋友,往后去玉香楼吃饭,谢家都一律免单。” 比起一些礼物,燕宁当然更愿意接受这些实在的东西。 礼物当然也实在,但礼物远没有这些东西受用啊。 燕宁笑着说:“多谢陈夫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接受了陈家的谢礼,陈家人终于踏实了。 虽然这样的恩情,靠这些谢礼远远不够,但燕宁接受了,他们多少心里还是欣慰了一些的。 晚上谢氏作东,请燕宁和燕朗一起去玉香楼吃饭。 燕宁答应了。 齐横元没有去。 燕宁和燕朗吃完饭回来,燕朗直接在前院歇下。 燕宁回到后院,进了卧室,看到君王坐在椅子里,手中拿着一封信,眉头紧锁。 燕宁上前问道:“陛下,怎么了吗?” 齐横元抬头看她一眼,将信递给她:“你看一看吧。” 燕宁接过信看,看完,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信中写。 清江关,战事起。 俞陵关被围困。 东昌关被偷袭。 第171章 三战齐发 姜王叔守在姜国皇宫没有动,但是,有一个人,却意外的奔赴到了前线去。 那个人是孙梁的长子,孙长策。 孙长策没有发动清江关战争,反而是带兵围困了俞陵关,与姜乘池、玉彪等人,形夹击之势,向俞陵关发起了攻击。 而清江关和俞陵关战事涌起的时候,东昌关被偷袭。 东昌关处在俞陵关和博北关的中间,俞陵关若被夹击,除非战力远超姜国,不然,很容易被围死。 一旦俞陵关被围死,也就等于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城内的军需或粮草,也会有被消耗尽的一天。 若想解围,要么内部突破,要么外部救援。 若救援,必是离俞陵关最近的博北关派兵救援。 可现在,姜国忽然偷袭东昌关,这举止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是真的偷袭东昌关,还是假意偷袭,真实的用意是防止博北关向俞陵关伸出援助之手呢! 让燕宁来看,当然是第二者。 而不管是真偷袭,还是借着此举阻断博北关向俞陵关伸出的援助之手,这一次的战役,都有些棘手。 密信上写,偷袭东昌关的指挥侯是冯英。 冯英是姜王叔手下十分厉害的武侯,跟先前的孙梁一样,那一次若不是燕宁掌握先机,又加上齐横元亲征抵挡孙梁,孙梁不会战败,更不会死。 不知道东昌关的关侯和武侯,能不能抵挡住冯英。 燕宁放下信,看着齐横元,声音凝重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齐横元拿过她手中的密信,以内力焚毁,他没直接回答燕宁的问题,而是问她:“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燕宁轻声说:“很抱歉,陛下,这一次妾可能无法陪你一起前往了。” 齐横元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虽然朕不想让你涉险,但你一定要跟着朕。” 燕宁摇头:“陛下,妾身体不好,至少半年内没办法恢复,就算跟陛下一起去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对陛下,对战争,起到有用的作用,反而可能会拖累陛下。” 齐横元低声说:“你永远都不会是拖累,朕让你跟着,自然有朕的用意,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朕就行了。” 他要让她走向皇后之位,而她能征服所有人的地方,就是她对战争,对齐国的贡献,她不跟着怎么行? 燕宁:“……” 齐横元握紧她的手,安抚道:“一切有朕,你不用担心。” 齐横元在看完密信之后,心中就快速做出了对策,他当然也知道,想保住俞陵关,想要打胜这场战役,要么俞陵关内部突破,要么从外面增兵救援。 如果他和燕宁在,俞陵关想要内部突破,并不难,但如今,他和燕宁不在,那么,内部突破就不可取了。 姜乘池和玉彪等人战败过一次,这一次绝对十分小心,他们会跟孙长策里应外合,形成严密不透风的一张网,将俞陵关死死围住。 但是,俞陵关手上,还握有一张王牌。 齐横元问:“你认为玉堂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玉彪的儿子玉堂,上次被抓了,如今关押在俞陵关。 燕宁皱眉:“如果这次战役是姜国发动的连环战,孙长策助战的话,玉堂的作用应该不大,姜乘池不是个怜惜将士生命的君王,孙长策带兵围俞陵关,一定会以血腥的方式拿下俞陵关,人质的性命,对他产生不了作用,而玉彪就算有心救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形式下,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忍痛舍弃掉这个亲人。” 齐横元说:“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玉堂的作用不再是人质,而是赶死队。” 燕宁没听懂,看着君王。 齐横元说:“我们夺取了了望塔,如今整个军营和了望塔连成一体,朕也让你画了堡垒图,有那个坚固堡垒在,姜国人想要突破进去,也并不容易,现在的问题的是,俞陵关内部的物资能够撑多久,一味的防守也不是长久的办法,还是要突破,但突破就要有牺牲,朕打算重新开启了望塔到姜国关城的地下通道,先拿下姜国的关城再说。” “这并不容易。” “是不容易,战争从来就没有容易的。” 燕宁想了想,说道:“陛下你既有了这样的打算,那必然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但是如今俞陵关被围,陛下如何把你的计划告诉给俞陵关内的关侯和武侯们呢?” “声东击西。” “……” 齐横元解释说:“姜国宣战清江关,又派兵偷袭东昌关,无非是想让俞陵关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也同时乱了齐国阵脚,乱朕之心,但姜王叔太小看朕了,他有计策,朕有对策,他派兵偷袭齐国关城,朕也可以派兵偷袭姜国关城。” “姜国出兵偷袭东昌关,那他本地关城的驻兵就少了,这个时候,齐国若出其不意,姜国关城必危,那么你说,这个时候,孙长策派不派兵去解围呢?” “他若不动,朕会亲自去拿下姜国关城,他若动了,那就是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俞陵关可趁机突围,朕的信函也能成功送进去。” 燕宁听的震惊,她进来的时候,密信还在齐国陛下手上,也就是说,他其实也就是刚刚才看完密信。 那么短的时间,他居然就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 俞陵关、东昌关、博北关,三关相连,一脉相承,一城危,则其它城危,当初能快速取得博北关的胜利,是因为出其不意,如今局面,却是不能靠出其不意再取胜了,得靠智谋。 燕宁问道:“陛下既有了决断,那也一定想好了要派谁去偷袭姜国的关城了,陛下打算派谁去呢?” 齐横元说:“杨靖。” 燕宁挑了挑眉,没想到齐国陛下会出动这么一个大将。 杨靖身经百战,武力惊人,在没有守护神的非凡才能的时候,杨靖出战,一定能威慑姜国。 而一旦杨靖出战了,孙长策就不得不重视了,他也许真的会中了齐国陛下的算计,领兵去解围,那么,俞陵关这边就有了一线生机,一旦孙长策不虎视眈眈的盯着了,俞陵关就可以兴兵攻姜国关城。 一旦拿下姜国关城,孙长策再回来,就不足为惧了。 但是… “妾记得,陛下让杨武侯和付武侯驻守归阳城,如今陛下调派了杨武侯,归阳城的防守不就弱了吗?” “朕会坐镇归阳城,指挥这场突如而来的三战齐发,正好你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养身子,等僵持打断,有了契机,朕再带你亲征边关。” 燕宁见君王心有定见,也不再多说了。 她坐在那里,略微沉默。 齐横元搂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脸,低声问:“还在担心?” 燕宁摇头:“陛下运筹帷幄,妾没什么担心的,妾只是在想,或许,不用杨武侯出马,换个人去,效果会更好。” 齐横元挺意外的:“武侯里面,杨靖算得上最厉害的了,除了付山能与之并肩外,应该没有第三个人能与之抗衡,朕派杨靖去,就是给姜国表态,让他们知道朕要打败他们的决心,换个人去,应该起不到这样的效果,而且,有谁能比杨靖更厉害呢?” 燕宁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齐横元笑道:“你有话就说。” 燕宁说:“妾建议,让燕朗领兵前往,偷袭东昌关,更甚至,拿下东昌关,再让陈弘助战清江关,并拿下清江关。” 齐横元震惊:“你说让燕朗和陈弘领战?” “是的陛下。” “……” 燕宁为了让齐横元答应,主动搂抱住他,柔声说:“陛下让燕朗和陈弘领战后,妾就跟陛下一起去俞陵关。” 燕朗和陈弘获得了半神通能力,他二人虽然年幼,但他们是齐国陛下派去的人,当地的关侯和武侯们也不会慢待他们,燕朗上面有个燕云,陈弘上面有个陈豹,这二人就算没经验,去了之后也会被重视。 而拥有半神通的他们,可以充当军师,他们不用冲锋陷阵,但一定能掌控住整个战场。 三战齐发,关关相连,燕宁也决不允许有任何闪失,再厉害的人去了,也不敢保证不出意外。 但燕朗和陈弘去了,一定不会有意外。 燕宁见齐横元不说话,又摇了摇他的手臂,完全就是撒娇的样子:“好不好嘛陛下。” 齐横元虽然享受燕宁的撒娇,但此事不是儿戏,他并不昏聩,也不依燕宁,他只是问道:“你为什么要让燕朗和陈弘领战前往东昌关和清江关呢?” “这个……妾以后会跟陛下解释的,但陛下一定要相信妾。” 她跟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相信妾。 他当然相信她。 他一直都相信她。 齐横元问道:“他二人去了,齐国会胜?” “会的。” 齐横元想了想:“既如此,那朕就听你的。但是,他二人的身子,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妾医治的他们,知道他们的状况。” 齐横元点了点头:“嗯,此事紧急,那朕现在就派人喊他们过来。” 燕宁又道:“派燕朗和陈弘去的话,就无需再额外增兵,他二人去了,与当地的关侯和武侯们共同议事就行了,而且,只是他二人前往,速度也快。” 齐横元虽然不理解燕宁的做法,但他是相信燕宁的,他点头:“也好。”想到什么,又担忧:“如今清江关和东昌关都有姜国士兵,他二人单独前往,不一定能顺利与当地的关侯和武侯们汇合,你确定,不给他们身边增派人手?” “不用,他们不会有事。” 齐横元看着燕宁,她总是这样自信。 不过,燕朗是她的亲弟弟,她不会拿燕朗的生命开玩笑,那么,她说的不会有事,就真的不会有事。 齐横元说:“让念蝶去喊燕朗过来,另外,让人去通知陈弘,来燕宅一趟。” 燕宁起身,到外面吩咐念蝶,又喊了王大壮过来,让他去陈府,请陈弘来一趟。 燕朗也跟燕宁一样,刚从玉楼香回来,燕宁和齐横元说话的功夫,燕朗已经洗好了,念蝶来喊他的时候,他刚躺下。 听说燕宁要见他,燕朗二话不说,穿上衣服,就去了后院。 燕宁和齐横元从卧室出来,此刻在堂屋里,燕朗来了后,燕宁简单说了一下现在俞陵关、东昌关、清江关的战事情况,又表示出让他去一趟东昌关的意思。 原本齐横元是要让杨靖领兵,去偷袭姜国东昌关的关城,如今燕宁的计划是,让燕朗直接入齐国东昌关军营,指挥作战。 燕朗很清楚燕宁为何要让他去。 他看了君王一眼。 齐横元说:“你姐姐相信你,朕也相信你,希望你去了东昌关,不要让你姐姐失望,也不要让朕失望,朕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能败。” 燕朗没想到他会有机会前往边关,参与战事! 他当然一百个愿意。 他满脸激动,说道:“陛下放心,燕朗一定尽自己所有全力,保证东昌关战役的胜利。” 齐横元点头,坐在那里跟他说了一些细节,还没说完,陈弘过来了。 燕朗抬头,看了陈弘一眼。 陈弘也看了燕朗一眼。 这两个原本有些敌视的少年,此刻看着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陈弘知道了一个燕家人的秘密,这对他来说,很奇特,好像原本他是陈家人,跟陈鱼容是姐弟,可如今,他更像一个燕家人,更像燕宁的弟弟,跟燕朗一起,为她,守护着这个秘密。 陈弘收回视线,上前见礼:“陛下,燕美人。” 齐横元问道:“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基本没大碍了。” “那就好,朕与你说一件事情。” 齐横元把刚刚说给燕朗的事情,又给陈弘说了一遍,燕朗被安排去了东昌关,陈弘则是被安排去了清江关。 说明一切之后,齐横元看向陈弘,问道:“你有没有信心,拿下清江关的胜利?” 陈弘跟燕朗一样,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想过,在这样的年龄,可以去边关参与战事! 当然了,他也跟燕朗一样,十分清楚燕宁为什么推荐他去。 陈弘看了燕宁一眼,对着君王保证道:“陛下放心,陈弘一定不辱任命。” 第172章 燕朗领战,陈弘领战 齐横元内心是有疑惑的,燕宁的推荐是燕宁的推荐,而燕宁会这么推荐,本身就十分诡异,还别说燕朗和陈弘的反应了。 燕朗和陈弘听到他让他二人去边关,居然一点儿都没有迟疑,也没有害怕,他特意强调,不能败,他二人也没有退缩,表现的十分自信的样子。 他二人没有战争经验,更甚至,年龄尚小,武功还没达到很成熟的程度,一般来说,就算他二人很想建功立业,听了他的任命之后,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但怎么着也还是会有忐忑或是会担心自己无法助战胜利,愧对他的任命。 但他二人就是没有那种会担心失败的情绪。 这也就是说,他二人十分自信,并且坚信,一旦他二人去了,战役必胜。 齐横元不动声色看了燕宁一眼,这一切大概都跟燕宁有关,燕宁医治燕朗的时候,不让任何人进到房间里去,医治陈弘的时候,方法应该也一样。 这个时候,齐横元有些怀疑燕宁隐藏了些什么,而燕宁隐藏的部分,绝不是她以前所表现出来的,或者说,她自己说的,那些天文地术相关的方面。 必然是另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齐横元不知道,但齐横元隐隐有怀疑,跟先知有关。 先前燕宁让他跟着燕朗一起学习天文地术,虽然燕宁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很清楚,一旦学会了跟她一样的懂天文地术的知识,就能掌控整个战场,做到百战百胜。 那真的只是天文地术的知识吗? 齐横元眯了眯眼,燕宁从进宫开始,身上就藏了很多秘密,不过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所有秘密。 燕朗和陈弘都应下任命之后,两个人又对看一眼,各自回去了。 因为战争发动的突然,而战场瞬息万变,为了快速掌控住战场,燕朗和陈弘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个人就各自起程,快马加鞭,前往东昌关和清江关。 他们带着齐横元的亲笔御信,再加上他们本身所拥有的半神通的能力,这一去,便是核心人物了。 燕朗也没来得及向燕宁辞行,只写了一封信,告诉燕宁,他出发了,也让燕宁放心,他会保护住东昌关军营,保护住齐国的百姓们,他也会一雪前耻,夺回失地。 陈弘也没向家人们辞行,只写了一封信。 陈弘的信中内容没那么多,只说他走了。 晚上陈弘被叫到燕宅,回去后陈康和陈东雁都问了他去燕宅是因为何事,陈弘没隐瞒,将君王的任命说给了他二人听。 陈康急道:“不行不行,你怎么能答应了陛下呢,你的身子…” “我身子已经恢复好了,父亲,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陈东雁眉头紧锁,他没想到前方战事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而陛下居然委派了陈弘去清江关! 他不是贬低自己的弟弟,但以陈弘现在的资历,应该还不足以胜任这么大的委派。 陛下在想什么呢? 当然了,君王的心思和远见,即便是陈东雁,有时候也看不透。 陈东雁问陈弘:“你有把握助战清江关打胜这一仗吗?” “当然有把握。” 陈东雁看着陈弘,他是真的自信,相信自己能够助战胜利。 此刻陈东雁的心里想法跟齐横元一样,想不明白陈弘为什么能有如此自信。 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从来没参加过真正的战争,也从来没奔赴过边关,进行过真正的殊死搏斗。 不过陈东雁也跟君王一样,没有多问,他只是点了点头:“你既有如此自信,那堂哥也不好说什么,堂哥只有一句话,战争重要,你的命更重要,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必要的时候,先保命,知道吗?” 陈弘笑着说:“谨记堂哥叮嘱。” 最忧心的就是谢氏了,但谢氏再担心儿子也没用,毕竟这是君王的委任,而她的儿子,还那么高兴,那么痛快的应了。 如今木已成舟,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不停的念叨,让陈弘保重身子,平安归来。 陈弘出发的太急,谢氏都没来得及为他求一个平安符,好在陈东雁把燕宁送给他的那个佛珠摘下来,给了陈弘,但是陈弘没要。 陈弘说:“堂哥,我见你挺宝贝这个镯子的,虽然里面装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肯定是对你来说,极重要极重要的东西,既重要,我就不能要,堂哥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 燕朗和陈弘走的突然,也走的迅急,除了最亲的人知道他二人离开了归阳城外,外人都不知道。 反正他二人刚受伤,足不出户,也只会让人以为,他们在闭门养伤罢了。 齐横元安排好一切,心里多少还是踏实了一些,如今只需要全力以赴,解决俞陵关的战争就行了。 齐横元拉燕宁进屋休息,耽误了这么些时辰,如今已经夜深了。 两个人宽衣之后各自睡觉,燕宁却悄悄的把手伸进了齐横元的衣服内。 齐横元微惊,慢慢睁开眸子,灯都熄了,屋内很黑,床内更黑了,齐横元根本看不清燕宁的脸,但她不规矩的手,他是感受到了。 他按住她的手,有些无奈的道:“燕宁,你这两天有些不正常。” 燕宁其实挺烦的,但又没办法,她要去俞陵关,就得先养好身子,但只用寻常药物滋养,至少得大半年,就算不用大半年,也至少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后,黄花菜可能都凉了,那她还折腾个啥? 她说了,只要齐国陛下让燕朗领战,她就跟他去俞陵关,而先前,就算没有她的请求,齐国陛下也说了,要带着她。 那么,她势必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既要去,就得先养好身子。 如今战事这么紧张,哪里能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休养。 不能慢吞吞的养着,就只有先用齐国陛下的身子滋补了。 燕宁愁的就是,这个理由,她没办法说出口,但她又要表现的主动,真是… 燕宁隐匿在黑暗里的脸色又羞又闷,她在内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嘴上却是娇柔道:“陛下,你不想吗?” 齐横元:“……” 他侧过身子,捧起燕宁的脸,看着她:“你想?” 燕宁更尴尬了,那个‘想’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只好拿开这位尊贵陛下的手,仰起脸,去亲他。 齐横元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手臂搂着燕宁,回应了她一会儿,又将她按在怀里:“乖,睡觉。” 齐横元不是不想,他是怕燕宁的身子吃不消。 但他哪里知道,燕宁就是为了滋补身子,这才要跟他行欢好之事的。 燕宁脱了衣服,拿起齐横元的手,放在她的身上。 齐横元内心惊跳,拿衣服给燕宁穿,燕宁死活不穿。 齐横元折腾出一身汗,他坐起身,把燕宁也抱着坐了起来。 他要下床,燕宁赖在他的身上不松。 齐横元好笑,抱着她一起下了床,点了油灯,之后又抱着她,坐回了床上。 他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燕宁红着脸不敢跟他直视。 齐横元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真的很想?” “……” 像你个大头鬼! 你做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燕宁烦死了,却又不得不解释,不然他肯定问个没完没了。 燕宁支吾半天,还是不好意思对着齐横元说出那句话,只好抱住他脖颈,在他耳边落了一句:“妾想,陛下能满足妾吗?” 齐横元低头亲她:“身体受得住?” 燕宁缠着他吻,不回答。 齐横元终究抵挡不住,把她压在了床上。 第二天起床后,燕宁先喝避子汤,齐横元去安排出发之前的相关事情,暂时不在。 念蝶伺候在边上,脸上全是笑。 燕宁无语,瞪了她一眼:“一直笑个不停,我伺候陛下,你开心什么?” 念蝶说:“小姐能够大开心扉,接纳陛下,奴婢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奴婢当然高兴!” 说着又叹气:“也是时景不好,遇到战争,不然小姐你肚子里可能都怀上龙种了。” 燕宁:“……” 你应该感谢这个时景不好,不然,她跟齐国陛下,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天下太平之后,她只会远离皇宫,生孩子?生龙种? 谁爱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燕宁平静的将避子汤喝完,这才去前院吃饭。 吃饭的时候,齐横元过来了。 齐横元刚刚在跟陈东雁议事,因为要走了,又加上他回来了,所以他也把杨孝理、付黄贺、刘国相、付山、杨靖一起喊了过来,交待吩咐了一些事情。 那些人刚离开。 齐横元坐在燕宁身边,看了一眼她的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他唇角带着笑意,给燕宁夹菜,说道:“多吃点,吃完休息一会儿就出发。” 燕宁点头,有了昨晚之后,她预估着自己是能够撑到俞陵关的,只要不半路丧命,难受一点儿是没有关系的,只要到了俞陵关,再让齐国陛下滋补她一回,她就能缓过来了。 燕朗已经离开,燕宁也马上要走,燕宅里的事情就全是下人们打理了。 燕宁临走前也把燕宅里的人都喊到身边,交待吩咐了一些事情。 有念蝶在,李妈妈也是个能管事的人,燕宁也不担心什么。 现在要担心的是俞陵关那边的情况。 如果按照齐国陛下先前的计划,派杨靖领兵偷袭东昌关,引孙长策带兵去解围,那么俞陵关外围,就少了孙长策这一队的士兵监视,齐横元和燕宁要想潜入俞陵关,就容易的多了。 但如今,燕朗领战,单枪匹马去了东昌关。 为了能够顺利潜入,燕朗自然不会大张旗鼓。 而不大张旗鼓的弊端就是,俞陵关这边的孙长策不会动。 那么,齐横元和燕宁想要不惊动孙长策,顺利潜入俞陵关,就有些困难了。 燕宁问道:“陛下,我们要如何潜入俞陵关呢?” 齐横元反问道:“你有什么良策?” 燕宁眯了眯眼,她想用一下神通,但又担心耗费心神,反而对自己不利。 她觉得齐国陛下既出发了,就一定想好了计策,她便摇了摇头:“妾没什么良策,全听陛下的。” 齐横元说:“朕向鲁伐和宋太来发出了召回令,他二人已经赶往俞陵关去了。” 燕宁惊异。 鲁伐是原东昌关的武侯,也是四年前战役的指挥侯,东昌关战败之后,鲁伐跟燕家人一样,被发配流放了。 宋太来是原清江关的关侯,也是四年前战役的指挥侯,清江关战败之后,宋太来一族人也被发配流放了。 燕宁没想到,齐国陛下竟是将他二召回到了俞陵关。 只是,只有他二人,应该不够啊。 燕宁说:“就只有鲁伐和宋太来两个人吗?” “当然不是,陈东雁已经先行一步,前往俞陵关了,目前九关九城,被召回的关侯和武侯已经有六个,这也意味着,朕先前派出去的殿卫军们基本也没了用武之地,所以,暗中保护六个发配之地的那些关侯和武侯们的殿卫军,也接到了任命,他们将跟着鲁伐和宋太来一起,去往俞陵关,然后跟陈东雁汇合,配合陈东雁行动。俞陵关的情况,朕已经跟陈东雁仔细说过,他会引开孙长策,让我们顺利进入俞陵关,之后陈东雁会在外围,与我们里应外合。” 燕宁震惊:“陛下派了殿卫军们,去保护那些被发配的关侯和武侯们?” 其实从齐横元登基,下令发配九关九城战败的关侯和武侯们的时候,他就暗中派了殿卫军们去保护,只是当时的人数少,齐横元也没想过,会有人去刺杀那些被发配的关侯和武侯们。 是在燕宁说了燕家人被暗杀之后,齐横元这才加大了殿卫军们的数量。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那些殿卫军们发挥到了用处。 如果从皇宫调派殿卫军,必然会引起恐慌,而就算不隐起恐慌,齐横元也不会那么做。 如今这些殿卫军们,真是用到了刀刃上。 齐横元没跟燕宁言明那么多,只淡淡道:“上次你说有人暗中刺杀燕家一行人,朕听进去了,后来朕就派了殿卫军们去保护,当然不是只保护你们燕家人,是所有发配的关侯武侯们的地方,朕都派了殿卫军。” 燕宁心中有些感动,说道:“多谢陛下。” 齐横元说:“如今你跟朕,不用这么客气了,朕只是想说,朕一直都没有真的想发配那些人,朕不是昏君。” 后面这句话才是重点。 有了心上人的陛下,也开始在意心上人对他的看法了。 第173章 俞陵三战 燕宁说:“陛下你当然不是昏君。” 齐横元笑了笑,很受用燕宁对他肯定。 有陈东雁、有宋太来、有鲁伐,还有殿卫军们,燕宁就真的放心了。 陈东雁自不必说,能跟在齐横元身边,比杨孝理和付黄贺更受重用,就可以猜得出,陈东雁的武功,相当的厉害。 宋太来和鲁伐,能胜任指挥侯,不管是头脑还是战力,也不会弱,四年前战败,他们是败给了燕宁的神通,不然,凭他二人本事,可不一定会败。 殿卫军们是护佑君王的第一级别的皇家军队,实力远比金卫军和银卫军们还要厉害。 有这么一群人一批军队去俞陵关,孙长策一定会被引开。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齐横元带着燕宁先是快马疾奔,之后燕宁实在难受,齐横元就弃马不用了,跟先前回来的时候一样,抱着燕宁,以轻功行路,燕宁缓解了不适之后,齐横元又换成骑马,不到三日,就抵达了俞陵关。 齐横元和燕宁离开之前,俞陵关军营外围就已经完成了攻城军营的建造,图纸是燕宁亲自画的,燕宁画的那张图纸,自然跟普通的图纸不一样,那里面蕴含地气八卦。 所谓地气八卦,是融合了八卦万象,再注入神通之能唤起的地之万象,这样的话,这个八卦就是活的,就如同燕宁脑中显现的活的地图一样,这种活的八卦是能够根据天气地利以及外界的危险变化而作出相应抵御策略有一种五行之阵。 当然了,这防御阵听上去好像很厉害,但事实上,遇到很强的外敌入侵的时候,它也会在瞬间土崩瓦解。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阵防御阵法,能够起到百分之百防御的效果。 只能说,它只是一种辅助,可以抵御一部分或者说抵御一时的危险,但若想长久安全,还是得破敌。 燕宁和齐横元抵达俞陵关之后,俞陵关周边没有任何敌军集结。 燕宁低声说:“看来孙长策被引开了。” 齐横元嗯一声,快速看了一下四周,迅速骑马去喊城门。 城上的士兵们看到是他,立马打开城门。 齐横元和燕宁顺利进入到军营里面,城门迅速合上。 叶延、邓胜、赵定听说君王带着燕美人赶回来了,立马从帅帐里出来,他三人还没奔到君王面前,君王已经骑马先回了燕宁住的营帐。 齐横元将燕宁抱下马,快速进到营帐里面,担心的问道:“有没有很不舒服?” 燕宁确实不太舒服,好在他们顺利进来了。 如今战事紧急,燕宁也不想让君王担心,便轻声说:“陛下,妾还好,虽然难受,但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陛下还是赶紧去备战吧。” 如今她不能帮他什么忙,只能全靠他了。 既不能帮忙,那也不能变成累赘。 齐横元捧起燕宁的脸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很苍白,跟每次仓促赶路之后一样,虚弱的很。 齐横元抱起燕宁,去了大床边上,又将燕宁轻轻放下。 他吩咐说:“你先躺着,朕让胡婶送些吃的进来,你吃了再好好休息。” 燕宁点头,齐横元爱怜的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退开的时候,燕宁又搂住他的脖颈,吻他。 齐横元只停顿了须臾的时间,就反吻了回去,加深加重这个吻。 齐横元又痴迷,又眷恋不舍,不想离开,但营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齐横元知道,定然是叶延、邓胜、赵定来了。 齐横元松开燕宁,他气息微乱,呼吸也很灼热,黑眸静静望着她,那眼里的欲望很浓,但他努力克制着,低声说:“朕晚上给你。” “……” 燕宁红着脸转过身子,拿背对着他。 而齐横元看不见她的表情了,她这才轻轻叹一口气。 她其实也只是想从这位齐国陛下的吻里得到一些能量,并不是真的想亲近他。 但是……他好像又误会了呀。 好愁。 燕宁转过身子之后,齐横元看了她片刻,站起身,走出了屏风。 他刚往营帐门口走,营帐门口那边就传来了邓胜的声音:“陛下,你和燕美人在里面吗?” “朕在。” 齐横元走出去,看到邓胜、叶延、赵定三人都在。 齐横元说:“我们去帅帐说话。”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往齐横元的身后看了一眼,叶延其实不敢多看,毕竟他和燕宁一同中媚药那件事情,到现在他还十分难堪,他都不敢面见燕美人。 齐横元扫了叶延一眼,看出来叶延的不自在,他没多说什么,带着三个人去了帅帐。 三个人详细的向齐横元说明了一下如今的形势,齐横元也将他的部署说给了他们听。 邓胜说道:“原来如此,臣就说嘛,了望塔前方有姜国君王一行人在虎视眈眈,后面又有孙长策派兵围堵,陛下和燕美人想要突围进来,基本没可能,这么说起来,陈东雁和宋太来、鲁伐以及殿卫军们已经将孙长策引开了。” 齐横元说:“应该是这样的,所以我们要趁孙长策不在后方围堵的时间内,拿下姜国关城,虽然朕相信东雁,也相信宋太来、鲁伐和殿卫军,但孙长策此人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姜王叔一直按兵不动,他能忽然挑起清江关和东昌关的战役,又忽然把孙长策派到俞陵关来,那他也能忽然之间再兴风作浪,出其不意之间给我们来一刀,所以我们要尽快拿下姜国关城,占据最有利的形势。” 三个人都觉得齐横元说的对,纷纷点头赞成。 叶延问道:“陛下是不是已经有了策略?” 齐横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了望塔那边的情况如何?能看到姜国关城里面的一些情况吗?” 赵定回答说:“能看到一部分,但姜国那边应该也十分清楚了望塔的功能,他们为了躲避我方的监视,把城门往内,大约五尺范围内的地方都架起了棚布,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办法通过了望塔,去洞悉他们那边的部兵情况了。” 齐横元冷笑道:“姜乘池不堪大用,但玉彪却身经百战,有了前面一次败北,姜乘池的气焰有所折损,他虽然不甘愿,但为了胜利,他后面也会多听玉彪建议的,如此妙计,绝不是姜乘池想的,而是玉彪想的,不过没关系的,上次败北,姜国那边折损了很多士兵,如今姜国虽有增援,但那些增援的士兵却没有进入关城,他们被孙长策调动着,如今又被陈东雁牵制,那姜国关城里的士兵数量必然不多,以我们如今的士兵数量去硬碰硬,我们也会略胜一筹,再者,我们手上还有玉堂。” 邓胜眼皮一跳,问道:“陛下想利用玉堂做文章?” 齐横元说:“以玉堂为饵,引玉彪出来,朕亲自牵制他,你们则是趁机攻城,城内只有姜乘池和玉清,不足为虑。” 齐横元把自己的计划和策略说给了三个人听,又与三个人一起制定最有利的制胜方法,一直商讨到夜里,四个人才从帅帐出来。 叶延、邓胜、赵定去集合士兵,齐横元回了燕宁的营帐。 燕宁在齐横元离开之后,躺了一会儿,胡婶送来热饭后,她吃了一些,又睡下了。 齐横元上床的时候,自觉着动作很轻,但还是把燕宁吵醒了。 齐横元有些自责,轻声说:“把你吵醒了吗?” 他搂住她,压低声音说:“你再睡。” 燕宁一醒就有些睡不着了,她问道:“陛下,战事安排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明天我们主动攻打姜国关城。” 齐横元把自己的计划和策略说给了燕宁听,燕宁说:“是个不错的计划,但这计划的重点是玉彪,倘若玉彪不受玉堂的影响,不出城迎战,陛下该如何呢?” 齐横元躺在那里,目光望着帐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道:“玉彪不出城迎战,那朕就当着玉彪的面杀了玉堂,如果这样了他还不出城迎战,那朕就让齐国士兵们踩着玉堂的尸体去攻城,虽然这些有残忍,但面对两国交战,胜败存亡,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把玉彪激出来,朕不怕折辱名声。” 他收回视线,看向燕宁:“你会不会觉得朕太没有人性了些?” 燕宁摇头:“没有,诚如陛下所言,两国交战,胜败存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陛下要护佑整个齐国,就必须得雷霆手段,妾只是担心,玉彪心性坚韧,不为所动。” 齐横元抿了抿唇,一时沉默了下来。 玉彪是姜国那边的主心骨,如果不能把玉彪引出城,想要拿下姜国关城,势必很难。 但燕宁说的也对,若是齐国士兵们踩着玉堂的尸体去攻城了,玉彪还是不为所动呢? 齐横元沉声问道:“你有什么良策吗?” 燕宁想了想,说道:“利用了望塔。” 齐横元问道:“怎么利用?” 燕宁附在齐横元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横元眉梢一挑,他倒是没想到这招。 齐横元松开她起身:“朕再把叶延邓胜赵定喊过来,重新部署一下,你先睡,睡不着就等着朕。” 齐横元很快离开,又喊了叶延、邓胜、赵定,重新部署了一下攻城战略。 部署完,齐横元还是带着三个人去了一趟了望塔的方向,让邓胜找人测量了一下了望塔的高度。 邓胜说:“目测了望塔倒过去,是可以搭上姜国关城的城墙的,燕美人提出的这个建议很好,但需要配合,这招既有利也凶险,若是我方士兵没能通过倒塌的了望塔攻入姜国关城,反而给了姜国士兵们可趁之机,我们这边就危了。” 这确实是一招险棋。 但这招险棋的使用,是在玉彪不受激,不出城迎战的前提之下。 所以齐横元作出了两手准备,配合着不同的不确定因素,调整相应的攻城方法。 等一切部署好,齐横元再回营帐,燕宁又睡下了。 而这个时候,离天亮也只有两个时辰。 齐横元躺下就睡。 等燕宁再睁眼,齐横元已经又离开了。 齐横元亲自领战,押着玉堂,去攻打姜国的关城。 姜乘池还是指挥侯,但掌控整个战场的人却是玉彪。 玉彪站在城门之上,眼睁睁看着玉堂被齐国士兵们捆绑着架起来。 玉彪隐约猜到齐横元想做什么了,他怒目圆睁,提起内力大声喊话:“齐国陛下,我玉彪敬你是汉子,是汉子就真刀真枪的论输赢,用一个人质来鱼肉我们,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齐横元也提起内力,回应他:“别给朕戴高帽,你把帽子戴的再高,朕也不会上你的当,反正玉堂在这里,你若想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去,就出来与朕一战,你若赢了,朕放了玉堂,你若输了,那你就跟玉堂一起,做朕的人质吧!” 玉清在旁边大喝:“休要折辱我父亲,也休要欺辱我哥哥,我出城与你一战便是!” 玉彪拉住他:“你看不出来这是齐国陛下的阴谋吗?他想诱我们出城,我们不能上了他的当。” “可是父亲,大哥在他们那里,我们若不出城迎战,大哥或许会死的!” 玉彪沉痛道:“死一个人,与死一群人,你选哪个?” 玉清愣了愣,眼眶快速的红了起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父亲,你的意思是,你不管大哥的死活了?” 玉彪站在城门之上,看向远处那个被架起来的男人:“你觉得,你大哥是想苟且的活着,还是想英勇就义呢?” 玉清攥紧手,死死抿着唇瓣,不说话了。 玉彪开口:“你看,你也很清楚,你的大哥,他会选择英勇就义。或者,父亲这样问,若是你,不小心被俘虏了,敌方拿你来诱惑我们,你是愿意让我们救你,进而中了敌方的奸计,还是你自己宁可死,也不让敌方奸计得逞呢?” 玉清当然选择后者,他宁可死,也不要因为自己,害了姜国的亲人和士兵们。 玉清悲痛道:“父亲,我明白的,但我…” “父亲知道你难过痛苦,父亲又何尝不难过不痛苦呢?可战争就是这样无情的啊。” 玉彪和玉清父子二人站在那里不动,齐横元便知道,这招诱敌出城的计划失败了。 第174章 攻城而入 齐横元没什么惊慌的,这招不行,就用下一招。 齐横元抬起手,玉堂很快被处死。 玉彪和玉清眼睁睁看着玉堂在他二人面前死去,他们咬紧牙关,死死坚守在城门之上。 玉堂并没有被堵住嘴巴,但从他被架起来,到齐横元和玉彪说完话,他也没有开口说一句求饶,更加没有嘶声厉喊,让他的父亲和弟弟不要因为他而乱了阵脚。 他不喊,是因为他很清楚,他的父亲和弟弟,懂得分寸。 这父子三人,除了亲人之外,他们还惺惺相惜,很懂彼此。 齐横元很遗憾,如此忠勇之人,没有生在齐国,却是生在了姜国,要被他亲手折断生命。 玉堂死了后,齐横元又喊话玉彪,问他要不要玉堂的尸体,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活着的人玉彪都不要,更何况一具尸体了。 果然,玉彪很干脆的拒绝了。 齐横元又一挥手,后面架起玉彪尸体的士兵们将玉彪放了下来,扔在了前方的路面上,然后士兵们从玉彪的尸体上踏过去,开始攻打姜国的关城。 很快玉堂的尸体就成了一堆烂泥,又很快与地面上的灰尘融成了一体,再也找不到。 玉彪无动于衷的看着,但他内心早已经被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和痛楚一并扎了进去。 他很疼,但他还是冷静的指挥着姜国的士兵们守住城门。 齐横元在城门上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姜乘池的影子。 齐横元冲最近的叶延说了一句话,叶延立马领了一小队士兵,绕过正门,迂回到了侧墙。 叶延在侧墙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姜乘池的身影。 他速度回来向齐横元汇报。 齐横元眯了眯眼,又招手喊来赵定,对赵定吩咐:“你去了望塔观望,一旦发现姜乘池,立马发信号烟。” 赵定嗯一声,策马回了军营,登上了望塔。 齐横元制定的策略是,利用玉堂引玉彪出城迎战,若玉彪不出城,就按照燕宁说的方法,推倒了望塔,搭上姜国城门,齐国士兵们借助了望塔这个助力,攻入姜国关城之内,这样姜国的城门就不攻自破了。 但这样做的弊端也非常明显,若是齐国士兵们还没有通过了望塔进入姜国关城之内,反而让姜国的士兵们捷足先登一步,那齐国这边,就等于敞开了城门,任由姜国士兵长驱直入。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齐横元换了个时间,把推倒了望塔搭上姜国城门的时间改为晚上,也不是今天,而是连续一个星期的攻城战之后。 连续一个星期的攻城,姜国纵然不出来迎敌,也需要不停的防守,士兵们也会不停的劳累,或者这七天内,齐国有那个希望,攻进城门了呢? 倘若没有攻进城门,也不要紧,七天的对战之后,不管是姜国的士兵,还是齐国的士兵,都必然疲惫了。 第八天,齐横元不攻城了,佯装休整。 这个时候,姜国那边肯定也会稍有松懈。 齐横元就趁这个时候,让士兵们推倒了望塔,姜国那边肯定没想到,猝不及防加上疲惫应战,他们来不及反应,而齐横元虽然连续攻城,却不是调动全部的齐国士兵,他留了一部分士兵们没有出战,就在军营里养精蓄锐。 等了望塔搭上姜国城门的时候,这一批养精蓄锐的士兵们就会势如破竹,快速潜入姜国关城之内,打开城门,然后齐国的士兵们就会快速进入。 如此,城门可夺,胜利在望。 所以第一拨攻城战打完之后,齐横元立刻收兵,又进行第二拨,第三拨… 玉彪为什么苦守城门,而不出城迎敌呢? 因为姜国关城内的士兵们很少了。 关起城门防守还可以,出城迎敌,危险太多,有可能一去不回,彻底失去这个关城。 玉彪知道孙长策来增援了,先前孙长策来了后,给城中递了书信,如今孙长策却是断了联系,想必是孙长策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玉彪也很相信孙长策的实力,玉彪坚信,孙长策会处理好他那边的麻烦,然后快速过来解围。 所以,他只要严防死守,守住城门就行了。 他有他的计策,齐横元有齐横元的对策。 孙长策确实被绊住了,还不是普通的被绊住。 孙长策领兵五万,增援俞陵关,这本来是一支很精锐的部队,再加上孙长策的能力,解救俞陵关,或者,联合姜乘池和玉彪等人,击败齐国,完全不成问题。 但他们不会料到,齐横元的反战能力那么强,而齐横元又在每个地方都安插了探子,一旦九关九城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立马就能知道。 就算当时俞陵关被围困了,外面的探子还是可以把消息传递给他的。 当然了,他们也不会想到,齐横元和燕宁,居然不在军营里面,反而回了归阳城!这更加给了齐横元极大的便利。 若是齐横元和燕宁都在俞陵关,那齐横元就没办法快速集结陈东雁,以应对孙长策的围堵,毕竟被围困在俞陵关内,齐横元想往外送信或是发布命令,都会非常困难。 陈东雁的手上并没有多少士兵,充其量只是一部分的殿卫军,刚开始齐横元不知道那些被发配流放的武侯或关侯们遭遇暗杀之事的时候,分派到每个被发配流放的关侯和武侯们地方的殿卫军最多三个,后来知道了那些被发配流放的武侯或关侯们遭遇到了暗杀之后,他就让陈东雁加大了殿卫军的人数,至少每一个地方都有十个殿卫军。 如今有六个关城的关侯或武侯们被召回了,那也就是说,六个地方的殿卫军们都集合来抗敌了,加起来也只有六十人,再加上宋太来、鲁伐等家族里的人,共有一百多人。 一百多人,对五万大军,怎么排兵布阵都不可能战胜,数量悬殊太大了。 陈东雁也不会真的拿一百人去挑战五万人,陈东雁在赶来俞陵关之前,半路上遇到了宋太来,陈东雁让宋太来去三原关调兵,调骑兵,最迟三天要到达俞陵关。 宋太来离开之后,不多久,陈东雁就与鲁伐汇合了,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如何靠仅有的兵力,引开孙长策主力,而剩下的姜国士兵们,待宋太来领了三原关骑兵之后,再与之纠缠。 只要能把他们引出俞陵关城外三十里,陈东雁一行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陈东雁和鲁伐商讨之后,制定出了一个计划,就是晚上烧火擂鼓,制造出有齐国大军来增援的假象,就算孙长策有怀疑,也定会派人来探虚实。 那些人来了,自然是有来无回的。 次数多了之后,孙长策就会亲自前往。 那个时候,就是调开孙长策主力的最佳时机。 只要陈东雁拖住了孙长策,那么孙长策带来的士兵们就不敢再轻举妄动,没有孙长策的指令,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等宋太来带来了三原关的骑兵,只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计划刚开始进行的不太顺利,孙长策太谨慎了,陈东雁和鲁伐连续两天挑衅孙长策,孙长策都稳稳的不动,只在第三天的时候,陈东雁一个人突袭了孙长策的五万大军,狂斩上千人之后,孙长策这才领兵灭敌。 孙长策早就看出来了陈东雁一行人的阴谋诡计,知道他们是在声东击西,孙长策才不会上当呢。 第三天之所以出兵,是孙长策太过自负,也加上他不能容忍自己带领的士兵,莫名其妙死去上千人,孙长策觉得敌方并没有太多的士兵,有的话早就大军压境了,还搞这些小名堂。 既没有多少士兵,那他就无需顾忌,凭他的本事,再加上他的一万士兵,怎么着也能将敌方拿下的。 可他小看了陈东雁,也小看了鲁伐,随鲁伐一起被发配流放的还有鲁伐的两个儿子,那也是在战场上磋磨滚打了很多年的老将士了,再加上殿卫军们的能耐,孙长策这一去,竟是好几天没能脱身。 宋太来赶在第四天带来了三原关的骑兵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共三万人。 除了这三万人马之外,三原关武侯高志也来了。 有了这些人马,想要对抗孙长策的五万大军,完全不在话下。 孙长策陷入了苦战,想要解救玉彪等人,完全不可能了,陈东雁也不会给孙长策这个机会。 玉彪死守城门,坚持了七天,第八天,风平浪静,齐国这边没有再发动攻城战,玉彪观望了很久,玉清也观望了很久,两个人对看一眼,玉清说:“齐国暂时休战了。” 玉彪凝重道:“不可掉以轻心。” 玉清点头:“我明白的。” 又对玉彪道:“父亲先回去休息休息,这七天,你不眠不休,一直盯着,再这样下去,就算战役胜利了,你的身体也会垮掉。” 玉彪如何睡得着呢? 此战已经死了一个玉堂,若败,等待玉家人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不敢松懈啊。 玉彪面庞发黑,眼睛也因为熬的太久而出现了一条一条的红血丝,他着实很疲惫,又坚持了两个时辰,确定齐国那边不会再突然发动攻城战之后,他让玉清先盯着,他下城门去休息一会儿。 玉清点头,让他放心的休息。 玉彪下了城门,回到休息的地方,刚躺下,姜乘池就来了。 姜乘池身为君王,又是这次的指挥侯,上一次战役的失利,让他折损了君王威风,也丢了很多面子,他不反思自己,而是责怪玉彪等人没有配合好他,虽然后来他自以为是,又自己一个人带兵出去征讨,铩羽而归,还身负重伤,他也不承认自己不如人。 本来这次战役,他还要当指挥侯,掌控整个战场的,但玉彪强烈反对,而关城里的士兵们,居然也听玉彪的话,这让姜乘池更加的怒不可遏了。 既然玉彪要当指挥侯,那就让他当好了,他乐得清闲自在。 玉彪在城门死守的时候,姜乘池就在城内吃喝玩乐。 听说玉彪回来了,姜乘池就过来奚落他:“玉侯,你不是很能耐的吗?这次怎么缩在关城里不出去了?朕可是听说了,你眼睁睁的看着玉堂在你面前被齐国人杀害,还被万人踩踏,尸骨无存,你也真是狠心,那可是你的亲儿子。” 玉彪寒着脸闭上眼睛,侧过身子,努力休息,不搭理姜乘池。 姜乘池怒道:“好你个玉彪,见到朕不行礼就算了,如今朕与你说话,你居然不理不睬!” 玉彪疲惫的坐起身,又下床,向着姜乘池行了个礼,之后说道: “陛下,你不必在这里冷嘲热讽,奚落臣,若城门得守,你我性命皆可保,若城门被攻陷,臣不一定能保护住陛下,陛下你与其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如想一想,若当真城门被攻破了,陛下你如何活着回去,再当你的君王吧!” 玉彪受够了姜乘池,说完直接离开,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睡觉休息。 姜乘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虽然也很自命不凡,但确实很惜命,一说到会死,他也有些担心和着急了。 他立马出去找人保护他。 他是不可能出城迎敌的,有了那次败亡和受伤的经历,他想通了一件事情。 他是指挥侯,若此战必败,那他不管冲不冲锋陷阵,此战也会败,若此战必胜,那他不冲锋陷阵,胜利了也是他这个指挥侯的功劳,所以,他还冲什么锋陷什么阵呢。 而这个时候,他也不自命不凡的以为他是真龙转世,只要有他在,战争就不可能败的不要脸想法了。 玉彪这一睡就睡过了头,毕竟那么多天不眠不休,再加上精神上松懈,竟是一睡不起。 耳边传来各种撕杀声,哭喊声,擂鼓声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 睁开眼,隔着一片安静的草地和森林,他看到了对面漫天的血光。 他陡然大惊,快速回到人群密集之地,这一路上,他斩杀了很多齐国士兵,他难以置信,齐国的士兵,怎么进到城里来了,难道在他休息的时候,齐国又发动了攻城战?而且,还攻破了城门? 他带着这样的疑惑,快速去了城门的地方,然后看到了架在城门上面的那个了望塔。 他哎呀一声,压根没想到齐国那边会将了望塔推倒,又借助了望塔,进入姜国关城之内。 真是失策,千算万算,没算到齐国陛下会出如此昏招! 玉彪看到姜国关城的城门大开,齐国士兵们鱼贯而入,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了。 他沉痛的闭上眼睛,去找玉清和姜乘池。 第175章 俞陵四战 玉清一直认真的守着城门,但因为先前连续七天的攻城战,让士兵们也很疲惫,有些士兵们还受了重伤,眼看着齐国休战了,玉清就让受伤的士兵们都先去养伤,城门上方布防的士兵们少了一大截。 这样的安排,也是试探齐国那边是不是真的休战了。 如果他们只是佯装休战,在看到玉清将城门上的士兵们调离了一大半后,必然会再次卷土重来。 玉清跟随玉彪多年,也是个懂得布战之人,玉清让受伤的士兵们回去休息之后,他还是紧紧的盯着齐国那边的动静,一直盯到晚上,齐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玉清想着,齐国是真的休战了,毕竟,连续七天的攻城战,不单单是姜国这边的士兵们疲惫受伤,齐国的士兵们也会疲惫受伤,他们若不休整,再接着发动攻城战,只会对他们不利。 虽然玉清断定齐国那边不会再发动攻击了,但还是又盯了两个时辰。 夜越来越深,玉清再次确定齐国那边不会再发动攻击之后,他让现在守在城门之上的大部分士兵们回去休息了,毕竟还不知道齐国什么时候会再发动攻城战,这些士兵们也是连续迎战,没怎么休息过,趁着今晚齐国休战,他们好好休息休息,下次再战,身体和精神都会变得更好。 玉清的想法没有错,但他怎么都没有料到,齐国这边确实没有发动攻城战了,但齐国却是用了另一条计策。 玉清自己也去休息了,城门之上只留了少数的士兵们当值。 而那些少数的士兵们,过了子时之后,也渐渐的困了。 眼见齐国那边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他们靠坐在城墙一侧,慢慢进入梦香。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耳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那声音极大极大,震的整个城墙都跟着颤抖,更甚至,感觉城墙一侧塌陷了下去。 原本在睡觉的守城士兵们倏然惊醒,待睁开眼,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迎面就是敌军的刀和剑,他们尚且还没开始反抗,就被抹掉了脖子。 几乎无声无息的,齐国士兵们将守在姜国关城上方的敌兵全部消灭完了。 先进来的齐国士兵们冲到城门,将城门打开了。 了望塔顺利搭上姜国关城的时候,齐横元就首当其冲,带着叶延、邓胜、赵定以及三万士兵,从齐国军营冲了出来。 城门打开之后,他们刚好抵达,然后畅行无阻的进入了姜国关城。 了望塔搭上姜国关城城墙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动静也非常的大,离的比较近的人,不管是士兵们还是百姓们,都听到了那样的动静。 有些人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看到齐国士兵们冲进来之后,他们大惊大叫,不一会儿,整个关城内的人都被惊醒了,灯被点着,士兵们飞快的拿上武器,开始迎敌。 玉清刚躺下,最多睡了一个时辰,眼见情况有变,他快速穿好衣服,拿了武器就出来。 这个时候,齐横元已经带着叶延邓胜赵定和那三万士兵们闯进来了。 齐横元在找姜乘池,邓胜和赵定碰到了玉清,随之与玉清激战在一起。 等玉彪找到玉清的时候,玉清已经死了。 玉彪红着眼上前,将玉清的尸体抱在怀里,但如此场合,怎么允许他三心二意呢? 他刚将玉清的尸体抱到怀里,一柄箭就从身后射了过来,他往旁边一滚,躲开了背后的冷箭。 他抬起头,看到了很多齐国士兵们,为首的武侯是叶延。 叶延根本不跟玉彪废话,手势一打,身后的齐国士兵们便同时射箭。 玉彪反应极快的抄起地上的士兵尸体往面前一挡,他快速后退,后退的时候看了一眼玉清的尸体,眼中满是沉痛,但他却没办法做什么。 玉彪在姜国关城内生活有一阵子了,对这里的街道巷子什么的都很熟悉了,他躲过齐国士兵们射过来的箭矢之后,迅速冲进一个巷子里。 那个巷子很狭小,不能进入太多的士兵,叶延见了,立马一个人追上去。 但进入巷子之后,却没有看到玉彪的身影。 叶延骂道:“狗娘养的,还挺机灵。” 他又出来,吩咐士兵们全城搜捕。 城门已经被齐国士兵们又关上了。 城门上方也守着齐国的士兵们。 城内姜国的士兵们死的死,伤的伤。 老百姓们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外面一片血腥。 这就等于是在关门打狗。 不管叶延怎么躲,最终还是会被齐国士兵们找到,他插翅也难飞出去了。 叶延去找姜乘池,还真让他找到了。 姜乘池负伤很重,这个没什么才能的君王,在这个时候,倒表现出来他的坚韧不屈了。 他染血的手握紧长剑,昂然立在那里,与齐横元对峙,誓死不倒下。 齐横元挺意外的,先前的战争试探,再加上他派人去姜国暗查姜乘池这个人,得到的回馈是,这个姜国的君王,一无是处。 如此无能之人,面对战败,或者说,面对死亡,应该会很怂。 齐横元想着等他找到姜乘池,姜乘池为了活命,指不定会助他一举拿下姜国呢。 但事实上,这个一无是处的姜国君王,却表现出了铮铮铁骨的不屈意志。 很好,这样的敌人,他也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让他死也死的有尊严些。 齐横元也不跟姜乘池废话,如今的姜乘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一招,他就必死无疑。 齐横元举起剑,往姜乘池刺了过去。 姜乘池脸色发白,浑身是血,满目绝望,他没想过他会死的,真的,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死。 他是天命帝王,他怎么会死? 天命帝王? 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又笑起来,笑的可悲,笑的不甘。 姜乘池确实已经无力再挡下齐横元的一招了,他如今能站着就已经是极限。 齐横元的武功多么的厉害啊,姜乘池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虽然为了护他,死了一大批的姜国士兵们,但好歹,他还活着。 但是这一次,已经没有人能再护他了,他必死无疑。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而齐横元也笃定了他能亲手砍下这个姜国君王的项上人头,为他死去的皇兄报仇的时候,忽然斜方飞出来一把刀,铿的一声,挡在了他的剑尖前,之后是雪花般的兵器,一个一个朝他这边飞了过来。 尾随齐横元而来的齐国士兵们飞快上前御敌。 齐横元眯眼看向斜前的方向,而就在他往斜前方看的时候,他的右后方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快速冲到姜乘池面前,将他一把拉住,又快速的离开。 几乎眨眼之间,姜乘池就从齐横元的面前被救走了。 齐横元冷笑,能在他面前救人,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离的人,只有玉彪了。 玉彪救下姜乘池,必然是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玉彪此人,用兵如神,当然不会直接去城门,他会选择借助那个了望塔,顺利出城。 了望塔搭上姜国城墙的时候,姜国的城墙塌陷了一半,但那个塌陷的地方只是了望塔所在的地方,其他的城墙还是完好无损的,玉彪能利用的,也只是那个地方。 不过,那个地方也严守着齐国士兵们,他想突围出去,势必很难。 齐横元断不会给玉彪,给姜乘池任何可乘之机,他掏出信号烟,点燃,召集叶延邓胜和赵定全部去了了望塔与姜国城门相连接的地方。 玉彪确实带着姜乘池去了那里。 先前玉彪来城门观望了一圈,知道了望塔搭上姜国城墙的地方在哪里,也知道那里的步兵情况。 他也十分清楚,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他对姜乘池说:“陛下,齐国将那个了望塔推倒了,了望塔连上了姜国的城墙,那个地方的城墙塌陷了,若想出去,只能从那个地方出去,一会儿臣会把陛下推到那个城墙下面,陛下一旦出去,就快速的离开,不要回头。” 姜乘池听出来了玉彪的打算,玉彪是要以命护他。 姜乘池很后悔,也很悲绝,他先前对玉彪并不好,可玉彪在关键时候,没有弃他不顾,反而拿命相护。 姜乘池哭着说:“玉侯,朕错了,朕不该不听你的话,朕也不该对你说风凉话,你说的对,我们是一起的,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玉侯,朕不要你死。” 玉彪欣慰道:“陛下,臣一个人的死,不足为道,但陛下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是多大的功绩啊,只要陛下你能带领姜国士兵们重新夺回关城,为臣和臣的儿子们报仇,臣就算是死,也会欣慰瞑目的。” 越接近了望城和姜国关城相连的地方的时候,齐国士兵们就越多,齐横元放出来的信号烟,玉彪看到了。 玉彪凝重道:“陛下,空中放出来的信号烟,必然是齐国君王在集结士兵们,他们必然是往这边来的,如今事态迫在眉捷,一旦那些士兵们全部涌了过来,陛下就真的插翅难飞出去了,所以我们得在那些士兵们涌过来之前,先一步抵达城墙,陛下,你还能再战斗吗?” “朕能的。” “好,陛下,臣护着你,一路杀出去。” 守在了望塔和姜国城墙连结地方的齐国士兵们看到了齐横元放出来的信号烟,加大了戒备。 玉彪直接冲过去,将齐国士兵们的注意力都拉到了他的身上去,这些齐国士兵们一直守在这里,并不知道玉彪是带着姜乘池一起过来的。 他们以为就只有玉彪一个人,所以自然调动了大部分的战力去击杀玉彪,而留了一小部分的人,守住了望塔和城墙连接的地方不动。 姜乘池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若想活着,就只能不顾一切。 姜乘池从地上捡了一把剑,再捡了一把刀,快速冲上城墙的方向。 那一小部分的士兵们反应过来,迅速过来迎战。 玉彪大喊:“陛下,往下跳!” 姜乘池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很大的内力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几乎不受控制,像栽跟头一样的从城墙上方跌了下去。 他回头,风声从耳边刮过,头顶的血像雨一般洒落下来,滴在了他的脸上,滴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到玉彪拦住了所有人,脸上是血,浑身是血,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了,可他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他就永远的定格在那里了。 嘭的一声,姜乘池跌在了地上,浑身如同散了架般,疼痛难忍。 可他还是迅速的起身,伸手一抹,抹出一手的血,抹出一手的泪。 他快速往前跑去,迅速钻进树林里,不见踪迹。 齐横元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姜乘池已经消失不见了。 齐横元看着像个巨人般死死卡死在城墙的地方,挡住所有的齐国士兵,不让他们跳下去追击姜乘池的玉彪,淡淡的说:“如此忠臣,值得尊敬,厚葬吧。” 士兵们一致跪地请罪:“陛下,是我们无能,没能拦下姜国君王,让他逃跑了。” 齐横元往城墙下面看了一眼,能看到一滩血迹,还有一行血迹。 他喊来叶延:“你带兵沿着血迹的地方去追,能追到当然极好,追不到也算了,如今到处都有姜国的士兵,姜王叔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千万不要出事。” 叶延领命,带着一小队士兵跳下城墙,沿血迹追了去。 齐横元又看向跪在那里的士兵们:“起来吧,破坏的城墙需要修葺,了望塔也需要重新支起来,城内也需要清理打扫,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请罪就不必了,你们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邓胜负责带兵修整城墙,虽然这一战拿下了失地,但孙长策还是不定因素,城门一定得修好,不能给孙长策任何可趁之机。 赵定负责带兵清扫城内,将城内有姜国字样的幡布都摘了下来,换上齐国字样,姜国的军旗也拔了下去,换成了齐国军旗,城内的百姓们被赶到一处,由士兵们专门看守。 齐横元从了望塔上回到齐国军营,去找燕宁。 第176章 胜! 此时已经寅时过半了,天还在黑着,燕宁的营帐却是亮堂的。 齐横元眉头微皱,晚上计划实施前,他来过她的营帐,让她早些休息,并承诺她,待天亮,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她怎么不听话,乖乖的睡觉呢? 齐横元掀帘而入,看到燕宁坐在灯前。 从那次赶路进俞陵关,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天了,燕宁也休养了八天了,但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齐横元挺忧心的,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想到什么,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沾了很多血迹。 他又快速出去,随便找了个营帐,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又进燕宁的营帐。 他直接走到燕宁跟前,伸手将她搂到怀里,问她:“怎么不睡觉?”又摸了摸她的脸:“还是这么苍白,养了这么多天,好像并不见起色。” 燕宁拿开他的手,问道:“拿下俞陵关了吗?” 齐横元点头:“嗯。” “姜国君王以及玉彪等人…” “姜乘池逃走了,玉彪和玉清都死了,朕让叶延带兵去追姜乘池了,不知道追不追得着。” 齐横元大致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燕宁垂眸,压下眸底的冰冷,姜乘池居然逃走了,玉彪忠君护主,哪怕玉芙死在了姜乘池的手上,哪怕玉家全军覆没,他也要拼死去护那个男人,值得吗? 大概是值得的吧,忠勇二字,将永远刻在了玉家人的身上,他们就算死了,也是风光的。 燕宁哦一声,努力扬起笑脸:“那妾恭喜陛下啦,又夺回一个失地。” 齐横元说:“也有你的功劳,推倒了望塔,借着了望塔而潜入姜国关城内的计谋是你出的。” “但要执行成功,却得靠陛下和那些士兵们,妾只是动动嘴皮子,可不敢居功。” 齐横元伸出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眸微暗,他低头,亲上那软嫩的唇。 燕宁微惊,她大概不会想到,这个时候,齐国陛下还有这样的心思。 她被迫仰着头,被他深入索取。 片刻后,他将她按在怀里,低声说:“朕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好让你安心,如今你知道齐国胜了,夺回了失地,那就安心的睡觉,嗯?” 燕宁点头:“听陛下的。” 齐横元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暂时不能陪你,等安定下来之后,朕再好好陪你。” 燕宁不说话,转过身子,睡觉去了。 齐横元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很快站起,又出了营帐。 虽然夺回了失地,拿下了俞陵关,但陈东雁那边却不能不管。 叶延去追击姜乘池,邓胜和赵定各有安排,齐横元自己带了五千士兵,去解围陈东雁,必要的时候,拿下孙长策。 但是,孙长策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他发现自己中计之后,快速的作出反应,他不恋战,也不回头,而是找准机会,逃了。 齐横元还没找到陈东雁,陈东雁已经先一步赶来,与齐横元在半路中汇合。 孙长策带来的五万士兵,有一部分死在陈东雁和鲁伐以及殿卫们的刀剑之下,一部分跟着孙长策一起逃了,还有一部分投降了,另外的大部分的军队被高志带来的三原关的援军们击败,如今丢盔弃甲,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高志已经带着三原关的士兵们返回了三原关,毕竟如今战事吃紧,也不知道三原关会不会再次被偷袭,高志也不敢在外面逗留,解决了陈东雁这边的麻烦后,他立马就回去了。 陈东雁和鲁伐找过孙长策,没找到人,他二人就返回来了,与宋太来汇合,正准备前往俞陵关,就遇到了君王。 一行人立马上前见礼。 齐横元翻身下马,一个一个拉起他们,说道:“这次你们做的很好,没有你们在外围配合,朕和燕宁不会顺利进入俞陵关,也很难能够拿下俞陵关的胜利。” 确实如此,孙长策那五万士兵,简直是定时炸弹,如果不是陈东雁等人调开了孙长策,即便燕宁神通再现,都不一定有办法突围,前有狼后有虎,稍微一动,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好在孙长策被陈东雁一行人牵制住了,这才给了齐横元制胜的机会。 听到‘胜利’这两个字,陈东雁几个人都十分激动。 陈东雁问道:“陛下,齐国拿下俞陵关了吗?” 齐横元笑着说:“是的,拿下了。” 宋太来和鲁伐叫道:“太好了!齐国又收回一个失地!” 殿卫军们高呼:“陛下万岁!齐国万岁!” 齐横元领这一行人回俞陵关,路上才听说陈东雁在赶往俞陵关的路上就让宋太来去请了三原关的援军,而能牵制住孙长策,高志和三原关的士兵们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齐横元说:“朕会嘉奖他们的。” 又夸陈东雁是个懂得行军布阵之人。 一路回到俞陵关,齐横元这才彻底放心,虽然折损了不少殿卫军,也有不少的殿卫军们受伤,但好在,这场战争,是完全的胜利了。 叶延追击了姜乘池一天一夜,没有追到人,他带兵返回,向齐横元汇报。 齐横元说:“玉彪冒死为他搏得一线生机,他也知道逃出生天并不容易,定然不会轻易让你们找到,算了,反正往后,齐国和姜国,必有一战,到时候朕再亲手拿下他的项上人头,为皇兄祭旗,如今先恢复城内的正常秩序,让百姓们重回家园。” 燕宁听说姜乘池居然逃掉了之后,心里是很不甘的,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让他逃了。 晚上齐横元过来睡觉,燕宁主动钻到他的怀里,手也伸入他的衣服内。 齐横元笑了笑,熄灭灯,与她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燕宁用了一下神通,头疼欲裂。 当天晚上,她又主动招惹齐横元,齐横元自然十分享受她的主动,很快就将她压在了床上。 再起来,燕宁尝试着用神通,头不那么疼了,但还是不太舒服。 于是第三天晚上,燕宁又主动攀上齐横元。 齐横元被她缠的丢盔弃甲,任她为所欲为,也任自己为所欲为。 洗澡的时候,齐横元搂着燕宁,哑声问道:“这几天你怎么了?” 燕宁红着脸不说话,她闭着眼睛,靠在齐横元的怀里,眉眼温软,脸色红润。 齐横元盯着她的脸看,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吻住她,在浴桶里肆意妄为。 第二天燕宁开启神通,没什么障碍了,但也只能用神通探知一些事情,并不能发挥神通太多的作用。 不过,她也只是想探知一下姜乘池的藏身之地,也用不了太多神通之能。 姜乘池从城墙下方逃走之后,钻进了一个树林里,那个树林树阴浓密。 因为姜乘池满身的血,虽然叶延追击的时候,姜乘池已经离开那个树林了,但树林里还是沾染了姜乘池身上的血,叶延很快顺着血迹找到了树林,又从树林里沿着血迹找到了姜乘池的逃往方向。 只是可惜,姜乘池在半道上跟孙长策相遇了,孙长策是个精明的人,他先是把姜乘池染血的衣服脱了,让姜乘池换上干净的士兵的衣服,又给姜乘池的伤口涂了草药,防止伤口流血,然后迅速带着他,骑马疾奔,回到了姜国都城。 难怪叶延追不到姜乘池了,若姜乘池没有跟孙长策相遇,那姜乘池必死无疑。 也算他运气好,或者,他命不该绝。 燕宁收回神通,额头上沁出一层的细汗,身体没有恢复好,就算借助了齐国陛下滋补了身子,也还是有些吃力,最重要的还是要养身子。 齐国拿下俞陵关之后,百姓们重返家园,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叶延、邓胜和赵定负责整顿街道,帮助百姓们立起门户,士兵们休整的休整,养伤的养伤。 齐横元担心清江关和东昌关的战事,想要亲自去一趟东昌关,毕竟燕朗在那里。 齐横元问燕宁意见,燕宁说:“不用去的,等东昌关大捷之后,陛下再去,嘉奖士兵们。” 齐横元问道:“你不担心燕朗吗?” 燕宁说:“不担心,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助战东昌关,取得最后的胜利。” 齐横元盯着燕宁,慢慢的他垂下眼眸,握住燕宁的手:“燕宁,待齐国一统江山,天下大安,你会跟朕坦白一切的,对吗?” 燕宁并不意外齐国陛下会这么说,他有怀疑很正常,毕竟她的行为,确实透着很多诡异。 燕宁点头:“当然了陛下,妾说过,等时机成熟,妾会向陛下揭露一切秘密。” 就怕到时候,你知道了真相,不再容我了。 不过也没关系,心无期待,便无负累,也不惧被弃。 齐横元如果知道,他期盼的真相,会那么残忍,他或许宁可装聋作哑,也不会让燕宁说出来。 虽然齐横元听了燕宁的话,没有亲征东昌关,但还是让鲁伐回了东昌关,也让宋太来回了清江关。 鲁伐带着家人们赶往东昌关,一路上都能闻见硝烟的气息。 长子鲁奎说:“父亲,我们就这样大敕敕的闯过去吗?” 次子鲁遂说:“大哥你问的问题好生奇怪,怎么可能就这么大敕敕的闯过去,怎么着也要乔装打扮一番的。” 他冲着鲁伐道:“父亲,不如我们在外围杀几个姜国士兵,再混到姜国士兵里面,然后再潜入齐国军营,怎么样?” 鲁奎翻白眼:“我们穿着姜国士兵们的衣服,闯齐国军营,你觉得你活着的机率有多大?别还没亮明身份,就已经先被灭了,那岂不是死的太冤屈?” 鲁遂:“……” 大哥好像说的挺对的。 鲁遂叹气道:“那要怎么办才好嘛,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外围,起不到丝毫作用,而且,外围还有姜国的士兵们,也不安全。” 鲁伐往左右看了看两个儿子,因为东昌关还在战乱中,鲁家的女眷们没有跟着回东昌关,先前鲁伐助战陈东雁的时候,因为要千里疾奔,争取时间,他也没带女眷们,女眷们慢行赶路,等她们赶到后,俞陵关已经收复了,她们也没遇到危险,如今自然也不可能带着她们,她们全部都暂时留在俞陵关。 前往东昌关的只有鲁伐和他的两个儿子们。 鲁伐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之后,淡淡的说:“我们在外围等,临行前,燕美人单独召见过父亲,燕美人说,我们一旦出现在外围范围,齐国军营那边就会派人来接应,燕美人才名远播,她每次助战陛下,都能让战役胜利,她说的话,必然不会错,我们不着急,听燕美人的,静等便是了。” 鲁奎和鲁遂没想到他们的父亲临行前,被燕美人单独召见了,燕美人还说了那么一番话出来。 燕美人的威名,鲁奎和鲁遂也知晓,鲁奎和鲁遂对看一眼,鲁奎说:“既是燕美人的特意交待,那必然有深意,就是不知道,会是谁来接应我们,又在什么时候来接应。” 父子三人谁也不知道来接应他们的人是谁,又在何时,故而,他们出现在齐国军营外围之后,遥望东昌关,可以看到漫天的黄沙,血腥气极浓重,到处横七竖八着尸体,明显就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战役刚歇。 鲁伐躲在树林后面,皱眉看着远处的一切,刚结束的战役,也不知道谁胜谁败。 鲁奎和鲁遂也一眨不眨盯着远处的战场看着,尸体隔的远,衣服看的不太清楚,不知道是齐国的士兵死的多一些,还是姜国的士兵死的多一些。 父子三人都在忧心刚刚结束的战役,忽然一匹烈马闯进了这片树林,惊起了父子三人一阵骇然。 父子三人迅速掉头,组成三角阵,一边防御,一边各自取出兵器,随时迎敌。 来者是一个少年,骑在马背上。 他一身黑色铠甲,瘦峭冰冷,眉眼英沉,身量在同龄人中应该算是高大的了,但比起成年人,还有些个头不足。 他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问道:“是鲁武侯父子三人吗?” 第177章 东昌关战役 鲁伐微惊,不明白这个少年怎么只看了他们一眼,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而他能问出‘鲁武侯父子三人’这话,那他就绝不是姜国人了。 毕竟姜国人可不知道这里会出现一个鲁武侯,不过,就算是齐国人,也不知道他父子三人会出现在这里吧? 鲁伐想到了临行前,燕美人对他吩咐的事情。 鲁伐越发吃惊了,燕美人料定了会有人过来接应他们,而这个人还真的来了! 鲁伐问道:“你是何人?” 燕朗笑着报了自己的名字。 鲁伐惊道:“燕朗?燕美人的弟弟?” 燕朗点头:“是的。” 鲁伐说:“你与燕美人之间,互通了书信?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父子三人会出现在这里呢?” 燕朗心想,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从他来到了东昌关,便开启了神通,虽然只有一半的神通之能,但窥探四周之事,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而他一旦开启了神通,战场四周的所有情况,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管哪里多了一队人马,或是隐藏了什么人,他也立马就能知道。 他身体强健,用的又是半神通,甚至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发现这里有三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就算不认识鲁奎和鲁遂,燕朗也认识鲁伐。 身为兰州关人士,燕朗小时候是见过鲁伐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太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如今燕朗长大了,眉眼长开,又穿着盔甲,完全变了个人,鲁伐一时还真的没有认出来他是谁,但燕朗是认得他的。 燕朗报了姓名之后,鲁伐又认真打量了燕朗几眼,还真的觉得跟记忆中那个小孩子有些相像。 只是,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父子三人出现在这里的呢? 而且,还来的如此及时。 燕朗笑了笑,自没有回答鲁伐的问题,只说道:“我们快回城吧,趁着现在姜国刚收兵,四周还算安全。” 鲁伐见燕朗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继续追问,而是问起了刚刚的战事。 燕朗说:“齐国小胜,但也没办法掉以轻心,详细情况等你们进了城,我们再细说。” 鲁伐便不再多问,这里是战场,不是自家后花园,可以闲情逸致的聊天,鲁伐道:“你在前面带路,我们与你一起进城。” 刚刚结束战事,姜国也刚收兵,这个时候齐国军营是安全的,又有燕朗以神通探知四周,这一路回军营,没有碰到任何姜国的士兵,自然也没遇到危险。 进了军营,鲁伐四处看了看,鲁奎和鲁遂也四处看了看,军营一片狼藉,连防护城都破了一块,还没有修起来。 父子三人对看一眼,眉头都跟着皱了皱,东昌关的战役,好像比他们想像的要艰难啊。 燕朗带着鲁伐父子三人去了帅帐,战争刚结束,孟子良和梁有振正带着一些副侯们在帅帐里分析这一次战役的情况,再对比先前的战争,剖析姜国作战的特点。 还没讨论个所以然来,燕朗带着鲁奎父子三人进来了。 虽然关城之间距离不近,又加上东昌关一直处在战争之中,但俞陵关的胜利,还是风一般传开来了,孟子良和梁有振是刚知道俞陵关那边打了胜仗的,而俞陵关的胜利,无疑给他们带来了鼓舞和振奋人心的冲劲。 见到鲁伐父子三人,孟子良和梁有振更加的激动了。 鲁伐没有发配流放之前,是东昌关的武侯,配合他行动的是关侯孟子良,可以说,鲁伐和孟子良,是生死之交,又常年驻守东昌关,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了。 鲁伐发配流放之后,梁有振被委派到东昌关,担任武侯,梁有振到任时间并不长,也就四年多,但也跟东昌关打成了一片。 如今虽然鲁伐被召回来了,但他跟先前那些被召回的关侯或武侯们一样,不能再担任指挥侯了,充其量只是一个副侯。 但这也不影响他曾经在东昌关打出去的名号。 再加上俞陵关的胜利传开之后,大家也知道他协同陈东雁和宋太来,助战俞陵关,并促使俞陵关打了胜仗,目前为止,他应该算是对俞陵关那边的情况最熟悉的人了,当然,还有鲁奎和鲁遂。 孟子良上前一步,拍了一下鲁伐的肩膀,笑着说:“欢迎回来,鲁兄。”又看向鲁奎和鲁遂:“也欢迎二位世侄,平安回到东昌关。” 梁有振也上前,笑着跟三个人打了招呼,又对着鲁伐道:“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俞陵关那边的情况?” 鲁伐当然很愿意,把先前他和宋太来助战陈东雁的战事经过说了一下,齐横元那边的战事经过鲁伐不知道,但战后的事情鲁伐是知道的,鲁伐说了一些。 梁有振道:“听你这么说,俞陵关那边是彻底稳定了,如此东昌关也算得到了一半的稳定。” 东昌关夹在俞陵关和博北关之间,原本姜王叔派兵偷袭东昌关,就是为了阻断东昌关或是博北关向俞陵关增援,如今俞陵关收复,那东昌关就等于前后都受齐国保护了。 而姜国那边就有些危险了。 如今的他们,应该是腹背受敌,还要正面迎战齐国军营这边的攻击。 该担心的不再是齐国这边,而是姜国那边。 从燕朗出发来东昌关的时候,冯英就指挥着姜国士兵们给齐国军营来了一次痛击。 那一次齐国军营损失惨重,防护墙破了一半,差点儿被全部歼灭。 军营被歼灭的后果,就是任由姜国士兵们长驱直入,威胁皇城。 九关九城之所以重要,就是它们防御着外敌,可以让背后的百姓们安居乐业。 虽然皇城离九关九城很远,从九关九城到皇城,中间还有很多城镇,但那些城镇里的驻兵,远没有九关九城的多,那些城镇里的武侯,也没有九关九城这边的厉害。 一旦姜国士兵们踏破了关城,闯入腹地,那皇城必危,皇城危,则国之危。 四年前齐国一败涂地,齐横元当机立断,割地投降,就是为了保住国之根本。 燕朗赶到之后,利用半神通的能力,窥探到姜国那边的作战计划,以及行军路线,这才勉强让齐国这边小胜了两回。 因为战事吃紧,军营这边毁掉的防护墙还没有完全修好。 鲁伐父子三人来了之后,孟子良将这三次与姜国对战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说到后面两次,特意说了一下燕朗的作用和功劳。 后两次的胜利,都是燕朗用了半神通,对士兵们做了精准的安排,这才两次都围堵住姜国那边的攻击。 梁有振道:“燕朗真不愧是燕美人的弟弟啊,是个很厉害的军师,他每次安排的围堵点,都能围堵住姜国那边的士兵,冯英这条老狗,当真厉害的不行,他似乎对我和孟子良的作战方式十分清楚,每次派兵偷袭,都是我们防守薄弱的地方,要不是燕朗,如今这里,怕已经成了姜国的领地了。” 鲁伐忍不住看了燕朗一眼。 鲁奎和鲁遂也看了燕朗一眼。 燕朗笑着说:“我也是误打误撞,没有梁武侯说的那么厉害,在归阳城学习的时候,四姐姐给我买了很多天文地志方面的书籍,我也跟着四姐姐学习了一些,稍微懂了一些天文地志,有时候能瞬间捕捉到一些你们捕捉不到的东西,但天地之大,所学无限,我还需要努力学习的。” 梁有振说道:“你太谦虚了。” 鲁伐问燕朗:“你能精准的找到我们,也是因为你所掌握的天文地志知识?” 燕朗笑着说:“那倒不是,是刚好打了胜仗,我在周围巡逻,看有没有遗留的姜国士兵,察觉到树林里有异样,我这才过去看了看的,刚好看到了你们。” 他这样的解释好像也挺合理,但鲁伐总有种预感,他说的不是真的。 但若不是这样,又是哪样的呢? 鲁伐顿了顿,说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们是被你看到,而不是被姜国的人看到。” 燕朗还是笑,不应话。 鲁伐心中有疑惑,也不点明,燕朗既不愿意说,他追问也无意义,更让鲁伐在意的是,他临行前,燕美人特意叮嘱他的话,他总觉得这姐弟二人之间有什么秘密,不过,既是秘密,自然不会对外人说了,他也不必多问。 六个人在帅帐里互通信息,彼此又讨论了一下姜国下一次发动攻击的时间和地点,更甚至,研究冯英作战的特点。 燕朗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插几句话,但他说的不多,多数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 燕朗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窥探姜国那边的消息,他听见一个武侯在跟冯英说话。 九关九城被姜国夺去后,维持着同样的模式,一关侯一武侯共同治理。 冯英来了后,关侯和武侯都听他的。 武侯问冯英:“冯大人,这两次很奇怪,齐国那边好像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恰到好处的进行了埋伏围堵,听说燕朗来了东昌关,会不会跟燕朗有关?先前的几次战役里,燕宁表现出了很奇特的才能,燕朗是不是也跟燕宁一样,拥有着…” 话没说完,冯英看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冯英不说话,只朝他摆了摆手。 武侯看出来了冯英的意思,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冯英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休养生息,等候吩咐。” 这八个字燕朗看见了。 而从这八个字里,燕朗分析出姜国那边暂时不会发动战争的意思。 但燕朗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开着半神通。 但姜国那边确实开始休养生息,士兵们养伤的养伤,休整的休整。 冯英一直坐镇东昌关没有离开。 燕朗暂时收回神通,对梁有振道:“梁武侯,我们连续三次与姜国交战,如今士兵们伤亡惨重,也疲惫不堪,不如先休整,把防护墙修好并完善加固一下,我算了一下,姜国短时间内不会再发动攻击了,我们正好趁这个时候养精蓄锐,待姜国又忽然发动猛攻的时候,我们能快速应对,争取拿下东昌关,夺回失地,让父老乡亲们回归到他们的故土里去。” 梁有振皱眉问道:“你确定姜国那边暂时不会发动攻击了?” 燕朗说:“我确定。” 梁有振看向孟子良:“你的看法呢?” 孟子良看向燕朗,少年坐在那里,腰身挺拔,面色坚毅,他的面庞是冷酷的,但他本人却很温柔,也很爱笑。 从他来了之后,部署的每一条路线,都没有失误过。 孟子良说:“我相信燕朗,就听他的吧。” 说完,又看向鲁伐:“鲁兄,你以为呢?” 鲁伐也看了燕朗一眼,点头说:“就听燕朗的,我们先休整,我刚一路进来,确实发现军营很不安全,这也是一大隐患,不管姜国是休整还是继续发攻击,我们都要先修好防护墙。” 三个重要人物都同意之后,齐国军营这边就开始休整,养伤的养伤,修防护墙的修防护墙。 燕朗休息一晚之后,又开了半神通,去窥探姜国那边的消息,姜国还处在休整状态里。 燕朗关闭神通,去找鲁遂。 鲁遂二十岁,虽然比燕朗大,但也是跟燕朗年龄最接近的一个少侯了。 鲁遂尚未婚配,还是单身,但鲁奎已经有妻有女了,燕朗找鲁遂,是找他比武切磋的。 鲁遂见燕朗来了,笑着跟他打招呼:“燕朗!” 燕朗笑着说:“鲁二哥,你有时间吗?” 鲁遂问道:“怎么了?” 燕朗说:“想找你去练练武。” 鲁遂哈哈笑道:“这个当然有时间,你虽然小,但听说武艺也不错,那咱们就去比比。” 鲁遂拿了剑,很快跟燕朗出去了。 半路上,遇到一个姑娘,这个姑娘鲁遂认识,是孟子良的小女儿,名叫孟轻筝。 四年前孟轻筝八岁,见到鲁遂就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如今四年过去,孟轻筝十二岁了,身个长开,脸蛋也长开了。 孟轻筝有些像孟子良,不温婉,也不柔弱,长的也不大好看,但她却十分厉害。 第178章 猝不及防,白旗 孟轻筝看到鲁遂,还是跟四年前一样,喊了一声鲁遂哥哥,然后视线落在了燕朗的身上。 燕朗来东昌关有一阵子了,自然认识了这位孟轻筝姑娘,先前因为忙着战争,倒没有跟这位姑娘正经的说过几句话。 如今碰到了,自然是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 孟轻筝笑着问:“鲁遂哥哥和燕朗要去哪里呢?” 鲁遂先答话:“燕朗说要去比试切磋一下武艺,正好今日无事,我也听说燕朗的剑法不错,就想着跟他比试一下,轻筝妹妹,你也来吗?我记得你小时候痴迷剑法,燕云扬名立万的时候,你其实也想上战场的,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你母亲舍不得,就一直没让你去,四年不见了,想必你的剑法更上一层楼了,最近的战役,你可有参与?” 孟轻筝叹道:“还是鲁遂哥哥了解我,我确实很喜欢练剑,也自认剑法不错,但我父亲母亲就是不让我上战场,真希望哪一天,我可以脱离他们,上阵杀敌,为父老乡亲们夺回失地。” 燕朗来了这么些天,确实没见孟轻筝上过战场,也听说了孟轻筝很厉害,但因为忙于战事,没看过她的剑法,也没跟她切磋过。 燕朗说道:“你要一起吗?” 孟轻筝笑道:“不打扰的话,我当然想一起的,我也看看你的剑法如何。” 燕朗笑着说:“我自认在同龄人中还算可以的,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许我还会遇到对手,看孟姑娘的年龄也不大,应该与我差不多,从你和鲁二哥的对话来看,你打小练剑,剑法也十分厉害,说不定我还不如你呢。” 孟轻筝眨了眨眼说道:“我今年十二岁,比你长一岁,认真计较的话,你还应该问我喊声姐姐的。” 燕朗立马道:“孟姐姐好。” 孟轻筝捂嘴笑起来,她虽然面相生的英朗,但眉眼又随了她母亲,眼睛非常温柔,带着淡淡的光泽,让人只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燕朗也笑起来。 鲁遂看看燕朗,再看看孟轻筝,笑着说:“既然你二人年龄相当,那你们比试切磋是最好的了,我…” 他正想说,我就不与你们去了。 这句话还没说出来,鲁奎过来找他,他很快跟着鲁奎走了。 燕朗和孟轻筝对看一眼,孟轻筝说:“我二人去比试?” 燕朗点头:“好。” 在比试切磋的时候,燕朗眼中是没有男女之别的,这个时候,燕朗看孟轻筝,不是在看一个女子,而是在看一个武伴。 燕朗带着雪尘剑,孟轻筝带着玉华剑,两个人去了一个无人又空旷的地方比试。 鲁奎带着鲁遂去帮助加固防护墙,一忙就是半天。 燕朗和孟轻筝比试了半天,吃晚饭前,二人也没分出个胜负出来。 燕朗收起雪尘剑,对着孟轻筝道:“孟姐姐的剑法确实不错,照你这种水平,上战场打磨打磨,必能赢得一个少侯回来。” 孟轻筝收起玉华剑,笑着说:“你的剑法也厉害,说真的,先前在东昌关,我也找过很多同龄的人比试,基本都没跟我打成平手的,更加没人能赢我,你是第一个跟我打成平手的人,我是说截止到现在,未来也许会有更多高手出现,但如今我就只遇到了你。” 她眼中的光芒越发的闪亮,看着燕朗,十分崇拜:“你你单武艺厉害,做军师也厉害。” 说着又叹口气:“我是真的很想上战场,但奈何,我父母就是不依我。” 燕朗想了想,说道:“等下次再开战,我去说服孟关侯,让你跟着我一起出战,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出事,等你适应了,就能一个人上战场了,那个时候,孟关侯应该就不会再阻止你了。” 孟轻筝眼睛一睁,雪亮雪亮的,她激动道:“当真?你愿意去说服我父亲?” 燕朗笑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志向不分男女,你既有此心,为什么不成全你呢?” 孟轻筝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志向不分男女,还有人愿意支持她,愿意为了她,去说服她那个顽固的父亲,而且,他还说,他护她。 原本就对燕朗有些爱慕之心的姑娘,一下子掉进了爱情河里。 孟轻筝笑的更开心了,她说:“燕朗,谢谢你,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我很开心,真的。” 燕朗不置可否,他不是为了让她开心,才那样说的,他是真的觉得,人的志向不分男女,没有谁规定了只有男人才能上战场,而女子就不行。 孟轻筝有这方面的志向,她还打小习武,她的兴趣在这个方面,为什么不成全她呢? 就算是女子,也有不同的兴趣爱好,有些人爱闺宁,一生只愿待在深闺里,有些人爱读书写字爱画画,但有些人就爱舞刀弄枪。 不能因为是女子,就断了她们的梦想之路。 燕朗自己也是个有梦想的人,当他被废的那一刻,他深知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能做自己心目中想做的那个人的时候的痛苦。 己所不欲,勿施他人啊。 但燕朗没说这些话,他只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两个人一起回去,各自吃晚饭。 结束晚饭,燕朗回营帐休息,坐了片刻之后,他开启半神通,探知姜国那边的消息。 姜国还在休整中,没有任何发动战争的迹象,整个城内平风浪静。 燕朗挑了挑眉梢,想着这一回是真正的休整了?还真的不再发动战争了? 燕朗收回半神通,洗洗睡下。 第二天他还没起,鲁遂就闯进了他的营帐,把他给吵醒了。 燕朗揉了揉眼睛,慢腾腾坐起,抬起头看着鲁遂,问道:“鲁二哥,还没天亮吧?你怎么起这么早?” 忽然面色一惊,立马问道:“姜国发动了攻击?” 鲁遂按住他要下床的身子,摇头道:“姜国没有发动攻击,但是,姜国关城挂上了白旗。” 燕朗愕然一愣:“白旗?” “是的,白旗。” 但凡是参与过战事的人都知道,当关城上方挂上白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休战示弱。 而一旦关城上方挂上了白旗,任何人就不得再向那个关城发动攻击。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如果有人坏了这个规定,强行向这种挂上白旗的关城发动攻击,即便胜利了,也会被世人诟病,哪怕是自己的族人,也会痛骂不止,更甚至,会被排挤出同族。 这不是开玩笑的。 而每一个关城都有属于自己国家的旗帜,降下国家旗帜,挂上白旗,代表着这个关城不再属于姜国,也不属于齐国,它只属于它自己。 燕朗没想到姜国会有如此动作,他着实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挂上白旗了。 燕朗问道:“梁武侯和孟关侯还有你父亲,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鲁遂说:“都知道了,他们也不明白姜国为什么会有如此举动,所以让我来喊你,去商讨一下。” 燕朗立马道:“鲁二哥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 鲁遂点头,出了营帐等他。 燕朗起床洗漱,之后先用半神通感知了一下姜国那边的情况,惊然发现,冯英不在了! 燕朗眯眼,昨晚睡觉之前,冯英还在,今天睁开眼,冯英不在了,那冯英就是在昨天晚上所有人都睡下之后,偷偷离开的。 冯英去了哪里? 燕朗用半神通去找冯英的踪迹,但半神通的他,能探知的范围有限,在他可以探知的范围内,没有找到冯英。 燕朗皱了皱眉,收回半神通,出去跟着鲁遂一起,去了帅帐。 梁有振、孟子良、鲁伐、鲁奎已经在那里了。 燕朗进来后,梁有振问燕朗:“知道姜国关城挂上白旗的事情了吗?” 燕朗点头:“刚刚鲁二哥与我说了。” 孟子良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燕朗皱眉说道:“这也许是姜国那边的权宜之计,而不管他们有什么企图,如今敌方的关城挂上了白旗,我们就算想去攻城,也不能了,只能等。” 燕朗还有别的担心,从昨晚窥探的情况来看,冯英跟武侯之间的互动,不再是用嘴,而是用纸笔,是不是冯英知道了什么? 而同一时间,清江关也挂上了白旗。 当清江关也挂上白旗的消息传到东昌关来之后,燕朗就笃定了冯英或者说姜国那边,知道了齐国这边有异于常人的神通之人。 这让燕朗有些忧心。 燕朗给燕宁写信,好在如今东昌关和清江关全部挂上了白旗,外人不能主动宣战,挂上白旗的关城更加不会主动宣战,这算是合解休战了,想要往俞陵关送信,也方便了许多。 燕朗写给燕宁的信还没到达燕宁手中,燕宁这边就已经听说了东昌关和清江关双双休战之事,姜国的两座关城,都挂上了白旗。 燕朗有疑惑,陈弘也有疑惑,只有燕宁没有疑惑。 这件事情一出来,燕宁便知道了姜国忽然之间连续发动三场战争的真正用意了。 他们并不是要攻占齐国的领地,他们只是在试探齐国这边是不是也有神通之人。 如今姜王叔应该是试探出了他想要的结果,然后休兵,图谋更大的战役。 燕宁探试不到姜王叔的心声,就不知道姜王叔在想什么,只能通过他的一些命令或是一些安排,来琢磨他的用意。 但是现在,她的身子尚没有恢复,而姜国皇城远在千里之外,即便要探知这些外在的动作,也十分困难。 燕宁原本并不打算再用齐国陛下的身子来滋补身子了,俞陵关战役已胜,燕朗和陈弘那边,她不担心,她现在只需要安心的,好好的养身子,慢慢的身子就会养好的。 她相信,待三战结束,姜国那边还是会休养一阵子,待下一战再来临的时候,她的身子就该养好了。 但姜国忽然弄出这么一个举动,多多少少还是让燕宁感觉到了诡异。 她需要用神通,去探知姜王叔那边的举动。 于是等齐横元来到她的房间之后,燕宁就主动抱住了他。 俞陵关大捷之后,俞陵关的父老乡亲们就全部回了故土,他们重建家园,也帮助齐国士兵们一起修好塌陷的城墙,燕宁和齐横元也进了城,住在了城主府里。 齐横元和燕宁都有一个房间,但齐横元基本都是睡在燕宁这里,那个特间为齐横元准备的房子,齐横元从来没去过。 第一次燕宁主动,齐横元意外加惊喜,后来习惯了多次燕宁的主动后,齐横元并不意外了,但惊喜肯定还是有的。 齐横元笑着抱起燕宁,把她放在床上,对她道:“你又想了?” 燕宁:“……” 她攀着齐横元,主动吻他。 齐横元挥手释放出内力,封住门窗,与燕宁缠在一起,很快大床内就各种香艳。 结束后齐横元抱着燕宁洗澡,之后给燕宁穿起,拿了避子汤给她。 战争结束那天晚上,燕宁没主动,但齐横元高兴,还是搂着燕宁云雨了一番,结束后自然让胡婶煮了避子汤,之后整个俞陵关便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如今燕宁再喝避子汤,就没什么惊奇的了。 燕宁喝完避子汤之后,齐横元又抱着她吻,直把燕宁吻的气喘吁吁,齐横元这才满意的放开,问她:“还苦吗?” 燕宁红着脸摇头。 齐横元摸了摸她的脸:“真想快点结束战争,让你给朕多生几个皇子。” 燕宁翻白眼,不应话。 齐横元来找燕宁,是跟她说东昌关和清江关同时挂上白旗的事情,被燕宁一缠,这事儿倒是忘记说了。 齐横元安静地搂抱了燕宁一会儿,这才把这件事情说给燕宁听。 燕宁道:“妾已经知道了。” 齐横元说:“这样一来,战役就没办法继续了,朕打算去一趟东昌关,再去一趟清江关,明天你好好休息,后天我们出发。” 燕宁问道:“妾一定要去吗?” 齐横元问:“你不想跟朕一起?也不想去看看燕朗?” 燕宁说:“并不是,妾只是觉得姜国那边有蹊跷,并不建议陛下这个时候去东昌关和清江关。” 齐横元捧起她的脸,目光一眨不眨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第179章 陛下秋后算帐 燕宁摇头:“妾并不知道什么,但从姜国忽然发动三场战役,又忽然挂白旗的举止来看,他们定然有别的打算,只是一时猜不透他们有什么打算,妾不太安心,也请陛下不要轻举妄动,关城内挂起了白旗,不会再发动战争了,但不代表外围不会有姜国的士兵们暗中盯梢,若是让姜国那边的人发现了陛下的踪迹,也许他们会倾全力击杀陛下,陛下不要冒这个险,如果陛下真的不太放心,想要了解一下东昌关和清江关的具体情况,可以派陈东雁前往。” 齐横元皱眉想了想,点头:“好吧,朕听你的。” 齐横元将燕宁抱到床上,让她休息,他出去找陈东雁,跟陈东雁说了这件事情。 陈东雁也听说了东昌关和清江关同时挂上白旗的事情,他也不明白姜国为什么会有此举,听了齐横元的吩咐之后,陈东雁问道:“陛下是怀疑,这两个关城,有异样?” 齐横元负手而立,抬头仰望俞陵关上空的天。 太阳西斜,马上要日暮了。 他淡淡道:“燕宁担心的也对,但朕却觉得姜国一时半刻不会再发动战争了,姜王叔此举确实奇怪,但也不难猜测他的用意,他大概在试水齐国,就如同朕第一次出其不意攻打博北关是一样的。朕当时在试探什么,如今姜王叔也在试探什么。” 陈东雁一开始并不知道君王攻打博北关在试探什么,后来就知道了。 君王是在试探姜国那边的高人,是否还在。 或者说,试探姜国那边,是不是有高人存在。 四年前齐国惨败,君王怀疑姜国那边有高人指挥,所以才有了那一场试探。 如今姜王叔也如法炮制吗? 陈东雁想到燕宁,皱眉道:“陛下的意思是,姜王叔在试探燕美人?” “或许,不止燕宁。” 齐横元站在那里,目光悠远,他恍惚有些明白了什么,但好像又不明白,但他却十分清楚,燕宁、燕朗、陈弘,让姜王叔试探出了什么,所以才有了东昌关和清江关同时挂起白旗的事情。 姜王叔既然试探出了什么,一时半刻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在他没有想到如何破敌之前,姜国不会再发动战争。 东昌关和清江关,暂时都不会再有战役,那么燕朗和陈弘,就不必再留在那里了。 齐横元去东昌关和清江关的用意,并不是巡视,而是召回燕朗和陈弘。 姜国休战东昌关和清江关,但还有别的关城没有休战。 这三场战役都是姜国主动发起的,但要不要中阻,却不是姜国说了算的。 齐横元打算主动宣战壶水关,壶水关紧邻清江关,清江关挂了白旗,那么,清江关内的姜国士兵们就不会再出动,这个时候,拿下壶水关,才是上上策。 他要召燕朗和陈弘在身边,测试他二人的能力,或者说,看一看姜王叔到底在试探什么。 但燕宁有顾忌,齐横元就暂且忍一忍,让陈东雁先走一趟,等陈东雁回来,齐横元再前往壶水关。 齐横元吩咐说:“你去东昌关和清江关,把燕朗和陈弘带到俞陵关来,再看看周围有没有隐藏的姜国士兵踪迹,如果有,不必留情,全部斩杀,你把殿卫军们都带上,要安全的将燕朗和陈弘带过来。” 陈东雁应了一声是,带着殿卫军们,吃了晚饭,赶夜路前往东昌关和清江关。 齐横元去找燕宁,陪她吃晚饭,结束后他问燕宁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燕宁看着他:“陛下想干嘛?” 齐横元笑着说:“放心,朕这会儿不碰你,就是想带你出去走走,怕你刚刚累着了。” 他在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温柔,嘴角含笑,看着燕宁的模样,很像一个新婚丈夫。 燕宁的脸不自在的红了一下,她问道:“陛下已经安排陈东雁离开了吗?” “嗯,他已经带着殿卫军们走了,朕让他回来的时候接燕朗和陈弘过来。” 燕宁想了想,大概明白了齐国陛下的用意。 燕宁垂下眸子,接触越久,越觉得这个齐国陛下不可小觑,他太聪明了,也不知道她的秘密,还能隐瞒多久。 燕宁说:“多谢陛下,妾还真的有些想燕朗了。” 齐横元打趣她:“想燕朗还不愿意跟朕一起去东昌关。” 燕宁娇声道:“妾还不是担心陛下安危嘛。” 齐横元内心感动,伸手将她抱到怀里,低声说:“朕不会有事的,朕要陪你走完这一辈子,也要护你一辈子。” 这无疑就是表白和情话了。 燕宁无法承受这样的表白和情话,转动眼眸说道:“妾现在没事,陛下,我们出去走走吧?” 齐横元知道燕宁在回避他,也不生气,拉起她的手,笑着说:“爱妃想出去走走,朕当然乐意奉陪的。” 燕宁说:“妾只是一个美人,当不得陛下这样的称呼。” 齐横元故意问道:“什么样的称呼?” 燕宁:“……” 偶尔觉得这个齐国陛下是真的坏。 燕宁不理他,甩开他的手,先朝着门口走了去。 齐横元笑着跟上,再次牵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说道:“你是朕的女人,当得起一句爱妃,等再次回到归阳城,朕就封你为妃。” 齐横元更想直接封燕宁当皇后,但目前燕家一族人还在流放,还没从罪臣之身中解脱,燕宁自然也没办法登上后位。 不过不着急,总有一天,这个女人,要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治理这个天下的。 俞陵关很大,当时姜国占领了俞陵关之后,城内驻兵很多,先前都出动了好几万,折损之后,城内也有好几万,面积大,整理起来也就比较费时间。 燕宁走出来,看到主街道上面的店铺已经全部挂上了齐国字样,少数的齐国百姓们已经在营业了,按着户籍数量,分配了房屋和店铺,至于后面是穷还是富,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齐国陛下没有厚此薄彼,但凡是城内的百姓们,都平均分配了房屋和店铺,土地也分配给了会农耕的百姓们。 城内的一切都还在恢复阶段。 燕宁问道:“姜国的那些百姓,陛下打算如何安置?” 齐横元说:“跟先前一样,愿意定居下来的,换成齐国户籍,分配房屋、土地或店铺,不愿意定居下来又家中当过官或者说跟姜国某些官宦有染的家族,一律诛斩,当官的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燕宁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插手,也不插话,只是那么一问,听了齐横元的安排之后,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先前齐横元虽然没有直接跟燕宁说这种事情,燕宁也没有问,毕竟当时她跟这位齐国陛下的关系,还没熟悉到她能打听询问这种事情的地步,但也隐约听到了一些风声,齐国陛下在对待博北关、三原关和长亭关那些姜国的百姓们的时候,也是这种做法。 这种做法并不仁慈,但不会给齐国留下隐患。 燕宁看了齐横元一眼,打心底里佩服这位陛下的果敢和利落。 只要是对齐国有利的事情,哪怕千夫所指,他也再所不惜。 齐国百姓们是幸福的,他们有如此明君。 刚刚齐国陛下说,他会护她一辈子。 但其实,他也会护佑他的子民一辈子。 燕宁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她抬起手,按了一下心口的位置。 齐横元立马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燕宁仰脸看他,看了很久,这才笑着说:“陛下,妾觉得你很伟大。” 齐横元:“……” 忽然恭维赞美他是怎么回事? 齐横元站住不动,目光落在她美丽的脸蛋上,半晌后,笑着开口:“对朕动心了吗?” “……” 突然就不想跟他说话了啊。 燕宁收回视线,当然不可能回答齐国陛下的话,她甩开齐横元的手,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去。 齐横元没有立马追上去,他就站在那里,看着燕宁纤瘦的背影,裙摆轻轻随风飘起,发丝轻轻随风飘起,那袖子上的飞纱,像精灵一般,笼罩在她的四周。 他忆起初见她的时候,她跪在那里,卑躬屈膝,纤瘦苍白,一身褴褛。 他想起她写的十八谏。 他想起她抬起头,看向他的那清亮的眼神,即便再卑躬屈膝,也掩不住她眼内的光彩。 齐横元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是珍珠,即便蒙尘,也总有光芒万丈的一天。 她是他的珍珠,光芒照耀在他的世界里。 而他也要做她世界里的光。 想到先前燕宁对他的态度,再琢磨着最近燕宁对他的态度,齐横元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抬步往燕宁走,他人高马大,步子并不快,不疾不缓的,但就是很快就追上了燕宁。 齐横元从后面搂住燕宁的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燕宁没防备齐横元会做这样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惊呼了一声,引起了街道上不太多的行人们的观望,见是君王和燕美人,他们又立马收回视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燕宁怕掉下去,搂紧了齐横元的脖颈,她咬牙切齿道:“陛下,你干什么?放我下去!” “抱你走一程,到了城门外面,朕会放你下去的。” “……” 妾不用你抱啊! “燕宁,想让朕抱你走一辈子吗?” “……” “你不回答,朕就当你答应了。” 燕宁一听就急了:“陛下,你这样太有失君子风度!” 齐横元笑道:“跟君子风度什么关系?你不回答,不就是默认了吗?” “……” 默认你个头! 我不回答,是怕你丢了面子,拿我出气。 得罪君王的事情万万不能做,但就这么中了君王的奸计,也不能。 燕宁岔开话题,问道:“陛下,了望塔恢复好了吗?我们出城,是去看了望塔的恢复情况吗?” 齐横元笑了笑:“回避问题没用的,不过,朕也不逼你,我们确实是去外面看了望塔的恢复情况,估摸着还没恢复好。” 当时为了推倒了望塔,出动了至少一万名士兵,毕竟了望塔太坚固,想要推倒,本身就困难,还得精准的搭上姜国的城墙,自然就更难了。 而了望塔倒下容易,扶起来就难了。 那个了望塔倒下去之后,也基本上破破烂烂了,战役胜利之后,旧的了望塔被清移走,新的了望塔在地基上重新恢复,如今还在恢复中。 出了城,齐横元将燕宁放下去。 燕宁刚站稳,齐横元就来一句:“朕抱着,是不是不累不疼又一身轻松?” 燕宁:“……” 齐横元说:“你可以一直这么轻松的。” 燕宁又在内心翻了一个大白眼,不理会齐国陛下,去看了望塔的恢复情况。 齐横元跟着走过去。 两个人在了望塔的四周转了转,议论了一下了望塔完全恢复的日子,之后又慢腾腾的往回走。 洗完澡,刚躺到床上,齐横元就压了过来。 燕宁惊:“陛下!” 齐横元吻住她,不让她说话,强势的令人心惊。 跟以往的任何一次,更甚至,跟她中了媚药那一次也不一样,今晚的君王格外的霸道,蛮横的掠夺她的一切。 更甚至,他还贴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燕宁,朕记得你说过,朕不行,你再说,朕行不行?” 燕宁浑浑噩噩,大脑都是空白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齐国陛下说的是什么。 燕宁没想到,那一天她和念蝶私下里议论齐国陛下的事情,会被齐国陛下听了去。 她那个时候确实说了齐国陛下不能行的话,但她说的是他清冷无欲,不染尘埃,不是说他床事不行,只是表达他不会沾染床事。 不沾染床事? 啊屁! 他分明是猛兽。 “陛下…妾错了…妾错了,妾不该说那些话的,陛下你也误会了,妾并没有怀疑陛下不能行…” “嗯?所以你承认朕能行了?” “……” “不承认?” 他越发的放肆,把燕宁逼的眼泪横流,哭着喊:“陛下,你很能行,很能行…轻点…” 第180章 汇合 齐横元温柔的吻她,怜惜道:“今晚朕会好好疼爱你的。” 第一夜是因为燕宁中了药,迫不得已。 之后很长时间,齐横元没能碰燕宁。 后来燕宁主动,齐横元才又尝到这种嗜骨销魂的滋味,但基本都不尽兴。 至少,在齐横元看来,次数都不够。 今天晚上,天时,地利,人和,齐横元压着燕宁,纵情了大半夜。 汗水染湿了两个人的脸和头发。 齐横元心满意足,抱着燕宁静静的缓和了一会儿,这才轻柔的抚开她脸颊边上汗湿的头发。 燕宁脸色潮红,大半夜的情事,并没有让她看上去奄奄一息,或者体力尽失,反而让她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 齐横元有些意外,笑着亲了亲她的脸,哑着声音说:“看来,与朕欢好,能让你气色变好。” 燕宁本来也是平复缓和,陡然间听到齐国陛下说这话,内心一阵惊跳。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燕宁却不会承认,燕宁正准备说些什么,齐横元又道:“以后朕每天都帮你恢复气色,有战争的时候,看情况。” “……” 燕宁愁,梁子越结越大了。 齐横元撤掉内力,让外面的人送热水进来,原本也要让人煮碗醒酒汤过来的,但看了燕宁一眼,最终没这样吩咐。 燕宁却是很警惕,对齐横元道:“还是要喝避子汤的。” 齐横元说:“怀孕了也没关系,如果真怀上了,你就好好待在皇宫里。” 燕宁骤然翻脸:“陛下,妾进宫的目地,不为给陛下生孩子的,妾以为陛下很清楚妾进宫的目地,当初也说好了的,妾助陛下…唔…” 齐横元低头吻住她,有些气她说的话,又咬了她一口。 自然不舍得咬重,就轻轻的咬了一下。 燕宁没感觉到什么疼意,心脏却是不受控制的又跳动了一下。 齐横元低声说:“生孩子跟先前的事情有什么冲突吗?你助朕拿下姜国,朕护你一生平安,为了掩饰你进宫的目地,朕封你为才人,让你进到朕的后宫,你也不负朕的期望,做的很好,燕宁,朕没有食言,朕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给你更多,还是说,你不想要?” 他眼睛危险眯起来,冷冷的看着她。 刚刚的激情和温柔,一下子褪去,他变成了一个不可忤逆的君王。 燕宁就知道,伴君如伴虎。 你看吧,稍不让他满意,他就给你翻脸。 燕宁柔声道:“妾现在不适合怀孕,陛下,能等灭了姜国,一统天下之后吗?” 齐横元摩挲着她娇嫩的脸蛋,问道:“一统天下之后,你心甘情愿留在朕的身边,为朕生儿育女?” 当然不愿意! 燕宁抓狂,怎么就纠结在这个话题上了呢? 燕宁抱着齐横元声撒娇:“陛下,妾困了,先喝避子汤,再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做出很困很困的样子。 齐横元到底不忍心,搂住她,无奈说道:“这次且依了你吧。” 说着依了她,心里到底不舒坦,抱着她进了浴桶洗澡,又狠狠的折腾了她一回。 给燕宁穿好衣服,再抱着燕宁出来,齐横元端起汤碗,喂燕宁将避子汤喝下,之后搂着她睡下,缠绵吻个不停。 第二天齐横元难得贪睡没有起,燕宁睁开眼,旁边的男人还躺在那里,从窗户望过去,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燕宁想到昨晚齐国陛下的恶劣,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抬起小脚往他身上狠狠踹了一下。 齐横元睁开眼,燕宁立马收起脚,默默转身,做出还在睡觉的样子。 齐横元尚没反应过来,就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吻着她的脖颈,手探进她的衣服里。 燕宁惊,立马伸手按住齐横元的手。 齐横元意外,问道:“醒了?” 燕宁拿开齐横元的手,说道:“刚醒呢,陛下,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齐横元懒洋洋躺在那里,唔了一声,手继续往她衣服里伸。 燕宁:“……” 燕宁被迫着与齐横元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儿,为了不让燕宁喝避子汤喝的太频繁,齐横元并没有再逞凶,只是与燕宁亲昵了一会儿,他就起床了。 燕宁也慢腾腾的穿起。 齐横元觉得已经到中午了,干脆让人摆了午饭进来,他和燕宁坐在那里吃。 饭后,他牵着燕宁的手,在城内转悠。 不打仗就没他这位陛下什么事情了,关城内的恢复,都有叶延、邓胜和赵定处理,还有那么多的士兵和百姓们呢,无事可做,这位陛下就饱暖思爱欲,每天晚上压着燕宁,纵情肆意。 一个月后,关城一切都恢复到正常,了望塔也彻底恢复好了,整个俞陵关都跟四年前被姜国占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了。 这一个月燕宁都过的浑浑噩噩,每天被齐国陛下宠爱,精神越来越好,脸色越来越红润,更甚至,齐横元都发现她长胖了。 陈东雁也在一个月后,带着燕朗和陈弘,回到了俞陵关。 彼时齐横元正站在城门之上,俯瞰整个俞陵关,燕宁站在他的旁边,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那里不动,目光里闪动着炙热的光芒。 燕宁心想,这位齐国陛下此刻在想着的,该是他的皇兄吧? 确实是的,齐横元在想念他的皇兄,他也在内心里,在向他的皇兄汇报。 “皇兄,这是第四城,皇弟承诺你的话,一定做到,收复九关九城,再灭掉姜国,可惜,俞陵关一战,让姜乘池逃了,不过皇兄放心,早晚有一天,皇弟会亲手摘下姜乘池的头颅,为你报仇。” 陈东雁领燕朗和陈弘到了城门之后,燕宁看到了,齐横元也看到了,齐横元让士兵们打开城门,他带着燕宁下去。 燕朗先一步跳下马背,冲到燕宁面前。 燕宁也快速奔过去,一把抱住燕朗。 姐弟二人在这个地方汇合,都挺激动。 燕宁问道:“燕朗,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朗笑着摇头:“没有,四姐姐,我很好。” 燕宁放下心,虽然燕朗拥有了一半的神通,但他并没有正式用过,也没用在过战场,当时她十分坚信燕朗去了,能掌控住战场,让齐国立于不败之地,但她并不清楚,使用了半神通能力之后,燕朗的身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燕宁也深知,燕朗明白她问的问题。 燕朗说很好,那应该是没有问题。 燕宁说:“你没事就好。” 又看向陈弘:“陈少爷,你没事吧?” 陈弘自然也明白燕宁在问什么,他答道:“我没事,劳燕美人关心了。” 燕宁笑着说:“你们都没事就好。” 她拉着燕朗,先往城内走了去,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陈东雁和陈弘倒没什么,齐横元心里有些不舒服,叹自己一国之君,还不如一个燕朗。 燕朗和陈弘的到来,让俞陵关更增添了喜气。 只是这样的喜气并没有持续多久,齐横元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宣战壶水关,让燕朗和陈弘随行。 齐横元交待了叶延、邓胜和赵定一些事情,之后就带上燕宁、燕朗、陈弘、陈东雁,还有那些殿卫军们,出发去了壶水关。 燕宁总有预感,齐国陛下是知道了什么,但她又不能明着问,只能忍在心里。 一个月的滋补,燕宁的身子完全的好了,她可以使用神通,探知任何事情了。 但她并没有立马使用,而是抵达壶水关之后,这才使用。 姜乘池被孙长策护着回了姜国皇宫,冯英也赶了回去。 一路回姜国皇宫期间,姜乘池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七七八八。 他见到姜王叔,冲上去就将姜王叔抱住,大声痛哭。 他这一举止令周围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就是姜王叔,也反应慢了半拍,后才抬起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问道:“陛下,你哭什么?” 姜乘池就一个劲的大哭,哭的像个孩子,好像这一哭之后,他就从孩子成长成大人了。 姜乘池不回答,姜王叔也不问了,姜王叔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就站在那里,轻轻拍着姜乘池的肩膀,不说话,也不动。 姜乘池哭够之后,浑身虚脱无力,被姜王叔安置在榻上。 姜王叔看着他,说道:“陛下不必伤心,胜败乃兵家常事,有胜有败,就算一直连败,也没关系,陛下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 “王叔,朕错了。” “朕应该听你的话。” “朕应该听玉侯的话。” “王叔,你不知道,朕奚落嘲讽玉侯,更甚至玉堂死的时候,朕还觉得挺解气,可后来玉侯拼死护朕突围,临死前,回报给朕的也不是怨气和不甘,而是一个温暖的笑,朕当时,只恨自己无能。” 说着他又哭了起来。 姜王叔蹲下身子,取出锦帕,一点一点为姜乘池把眼泪擦掉,他问道:“想为玉彪报仇吗?” “想!” “那你往后就听王叔的话,战争不急一时,强国强兵,并增强你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关键的。” “朕听王叔的,只要能报仇,灭掉齐国,王叔让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 姜王叔看着面前这个面色坚毅,满眼仇恨,目标坚定,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风花雪月的君王,心里很欣慰啊。 玉彪父子三人战死,虽然可惜,但本来玉家人就该死,他们不战死,他也会处死他们,如今他们为国捐躯,还促成了君王重新活了过来,他们死的很值得。 就冲着这一点儿,他也会赦免了玉家其他不相干的人。 姜王叔说道:“你先养好身子,之后王叔再来安排,你要如何提升自己。” 姜乘池点头:“好。” 安抚好姜乘池这边,姜王叔单独召见了冯英。 冯英低头在姜王叔耳边说了一些话。 姜王叔沉着眉眼道:“燕家人…没想到隐藏的这么深…” “王爷,我们该如何做?燕家人存在一天,我们就极难战胜齐国。” 姜王叔把玩着手上的碧玉扳指,沉默着没说话。 他派去齐国的间谍,基本全军覆灭,蒹葭也死了,潜伏那么长时间,让她打探的事情一直没打探到,如此无能,死也活该。 燕家人浮出水面,对姜国来说,是件好事。 “燕宾那边,还有齐国陛下暗中派的人在保护?” “是的王爷,那些人身手极好,我们不好行动。” 姜王叔叹道:“齐横元虽然年轻,却比他的哥哥厉害多了,从四年前他割地投降就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而如今,他又得到了燕宁这样一个助力,那就越发不好对付了。” 冯英皱眉:“我们要怎么办呢?” 姜王叔淡淡道:“加大杀手的数量,将燕家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至于燕宁和燕朗,如今他二人既在齐国陛下身边,那本王若没猜错的话,齐国陛下会立马发动下一场战争,我们稍安勿躁,等着便是。” 齐横元推门进来,燕宁只好先收回神通。 她望着齐横元,问道:“陛下不是说要跟壶水关的关侯和武侯商量宣战的事情吗?已经商量好了?” 齐横元回道:“让他们去准备了,朕过来是想问问你,壶水关有没有可借助的天时地利,如果有,我们可以等,能以最小的伤亡夺回失地,即便多等一些时间,朕也愿意。” 燕宁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马上到七月,壶水关这里的雨水比较多,到时候会连绵下雨,至少要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地面潮湿,行军艰难,我们可以借助这个天时地利,宣战壶水关。” 齐横元挑眉:“既是地面潮湿,行军艰难,又怎么会是宣战好时机呢?” 燕宁笑着说:“当然不是用人行军,而是用泥车,妾一会儿画张图纸,陛下让人去赶制出来,妾再教陛下如何使用。 连绵一个月后,地面上的泥泞会非常多,泥车可以收集泥泞,转成石头般大小的泥球,到时候配合一些攻城的投石工具,把泥球打到姜国关城内,一可攻城,二可制造混乱。 泥泞多了,姜国士兵们也不好行动,他们要么清理,要么忍着,而不管是清理还是忍着,对齐国来说,都是很好的机会,他们一旦分心,就很难专心应对外敌来袭了。” 第181章 姜王叔手笔,满城白旗 齐横元听的连连点头:“如此方法甚好,但你说的泥车,当真那么厉害?可以收集泥泞,再转成泥球?” “当然可以的,等妾画出来,陛下再让人做出来,陛下就知道了。” “好,朕相信你。” 为了赶时间,燕宁没有耽搁,当下就去了书房,将她父亲生前研究的泥车画了出来。 她的父亲研究这个泥车,是因为一次大雨,他们一家三口行路艰难,父亲心疼母亲,也心疼她,那次之后,父亲就自己研究了一辆泥车。 泥车可以在泥泞中行路,父亲还开玩笑说,若此车用于战争,也是可以的,只要稍作改良。 父亲把改良的方法跟她和母亲说了,但没有把这种泥车用于姜国军事。 如今她却是要用了。 燕宁画完图纸,让齐横元拿去,吩咐人打造出来。 等齐横元再回来,燕宁跟他说了另一件事情:“陛下,我父亲那里,可能会有危险。” 齐横元本能的想到燕宁先前说的有杀手暗杀燕宾一行人的事情,齐横元查到那个幕后之人是他的王叔,这件事情齐横元没有跟燕宁说。 如今燕宁又提出燕家人有危险,难道是王叔又在作怪? 但想想也不太可能。 燕宁救治陈弘之后,于陈家,于皇太妃,于齐王妃,都有大恩。 齐王妃应该不会坐视她的夫君再向燕家人下杀手。 那么不是王叔那边派的人,就必然是姜王叔了。 齐横元问燕宁:“你怎么知道你父亲那边会有危险?” 燕宁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横元立马道:“好,朕知道了,你的秘密,朕不问了就是。” 他想了想,说道:“燕家人那边有殿卫军们保护,一般的杀手,奈何不了他们,但若是遇到大批杀手,或者杀手的武艺很高强,你父亲那边,确实会有危险。” 他沉吟半刻,说道:“你不要担心,朕让陈东雁带着这里的殿卫军们亲自前往,有陈东雁在,燕家人定然安全无虞。” 燕宁点头:“如此再好不过了。” 有陈东雁带着殿卫军们去保护燕宾一行人,燕宁也能真的放心。 齐横元又出去,找陈东雁说这件事情。 陈东雁一听说燕宁的家人们会有危险,当然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很快他就带着殿卫军们,赶到了燕宾一行人流放之地。 燕宁再去探姜王叔那边的事情,基本探不到什么重要的了。 也可能刚刚跟齐国陛下打了个岔,姜王叔该吩咐的已经吩咐完。 燕宁并不惊慌,战争虽然重要,但燕家人的性命更加重要,马上就是连续一个月的阴雨天,齐国这边无法发动战争,姜国那边也无法发动战争。 这一个月是相对平静时期,边关不会有什么危险,主要还是燕家人那边。 不过有陈东雁过去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 燕宁整个人也不再紧绷着,等齐横元回来之后,她就跟着齐横元出去了。 燕朗和陈弘拥有半神通能力,他二人也用半神通能力探知了一下姜国那边的情况,不过他二人能力有限,只能探知到壶水关关城的情况,他二人还不办法探知到姜国皇城的事情,也无法探知到姜王叔的事情。 探知的时候,他二人也知道了马上要有一场阴雨天气,而且持续的时间还很长,少说有一个月。 这也说明,将有一个月的时间,双方都没办法发动战争。 燕朗和陈弘就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增进武艺。 而这一个月,齐国军营上至武侯关侯,下至士兵们,都在忙着一件事情,就是造泥车。 第一辆泥车已经造出来了,燕宁讲解了使用方法,并让人测试了一下,这种泥车确实可以在泥泞中行路,更甚至可以将卷起来的泥泞团成一个大球,再通过弹弓模式打出去。 壶水关关侯萧怀广由衷赞服道:“燕美人真是奇人也。” 武侯庞世贞说道:“有陛下和燕美人在,还有这么方便的泥车,我估摸着,我们这次也是必胜的呢。” 许庆坚是壶水关原来的关侯,四年前担任指挥侯,战败之后,全族流放,齐横元打算宣战壶水关后,就派人将许庆坚召回了。 如今许庆坚也在这里。 许庆坚说道:“燕美人让我们在一个月内赶制出一批泥车出来,看来未来一个月内,雨水会比较充足。听闻燕美人十分精于天文地志,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啊。” 燕宁的推算当然十分精准,到了下个月后,果然阴雨绵绵,有时滂沱大雨,有时连绵小雨,而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持续的时间就没停过。 如此过去了一个月。 等好不容易天光放晴了,齐横元让萧怀广带上五千士兵,坐在泥车里,先在前面开路,宣战壶水关。 这其实是在连绵阴雨的月底就制定好的策略,萧怀广早就挑选好了这五千个要冲锋陷阵的精兵。 如今齐横元一声令下,萧怀广和那五千精兵很快就坐着泥车出发了。 除了萧怀广带的那五千精兵外,齐横元没有再安排别的士兵,这一次他也没有带兵攻城。 不是他计划不周详,而是刚刚结束连绵一个月的雨天,路面湿滑,城内城外都非常泥泞,要不是有泥车,齐横元也不会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宣战。 齐横元估摸着,齐国宣战了,姜国那边也不会搭理,他只是先让萧怀广带着那五千精兵去探探姜国的态度。 在齐横元的预估里,最差的结果是无功而返。 但真当萧怀广回来之后,齐横元才知道,还有比他想像的更差的情况。 齐横元有些震惊,看着萧怀广,问道:“你说你们快抵达姜国关城城门的时候,看到了姜国关城上面挂着的白旗?” 萧怀广点头:“是的陛下,姜国城门上方挂了白旗。” 齐横元着实没想到,壶水关这边的姜国关城,居然也挂上了白旗。 而除了壶水关之外,兰州关、祈淮关,也都跟着挂上了白旗。 九关九城,从东到西,分别是博北关、东昌关、俞陵关,祈淮关、壶水关、清江关、长亭关、三原关、兰州关,除了已经收复的博北关、长亭关、三原关、俞陵关,还剩下东昌关、祈淮关、壶水关、清江关、兰州关。 先前有东昌关和清江关挂上了白旗。 如今又是壶水关和兰州关以及祈淮关挂上了白旗。 姜王叔此举,分明就是在避战。 燕宁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去了城主府的议事堂。 议事堂里站了很多人,齐横元、萧怀广、庞世贞、许庆坚、燕朗、陈弘。 她进来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齐横元先一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也听说了姜国关城那边挂上白旗的事情?” 燕宁点头:“是的陛下。” 萧怀广带着士兵们回来后,士兵们就把姜国关城那边挂白旗的事情说了,如今不单她知道,可能整个军营里的百姓们也都知道了。 齐横元问道:“你觉得姜王叔此举是何意呢?” 燕宁说:“俞陵关一战,姜国败亡,姜乘池那个君王差点儿死在俞陵关,孙长策也败退而走,冯英即便厉害,也没有在齐国这边讨得便宜,姜王叔大概觉得继续与齐国交战,不利于姜国,这才挂起了满城白旗,无非是以战养战罢了。” 齐横元也猜到了这一点,但他所猜,也远不止这一点,先前姜国忽然发动三场战役,又忽然偃旗息鼓,分明不是冲着战役来的。 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燕朗和陈弘一眼。 他不点明什么,只说道:“姜王叔真是老奸巨滑的很,他让姜国关城都挂上了白旗,朕就是想宣战也不能了。” 确实如此。 挂了白旗的关城,就如同龟缩在躯壳里的乌龟,别人不能主动招惹,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惹别人。 这便要休战了。 燕宁来之前先用神通探知了一下姜国皇城的事情,姜王叔每天都去看姜乘池,姜乘池还在养伤,但燕宁知道,养好伤后的姜乘池,会开始奋发图强,不再像以前那样,沉迷女色之中。 姜乘池养伤,姜王叔代理朝政。 每天也没见他们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燕宁先前与齐横元说泥车和有人要杀燕家一行人的事情的时候,姜王叔还跟姜乘池说了一些话,燕宁没有探知到。 燕宁从姜王叔和冯英的对话里也听出来了姜王叔忽然发动三场战役的原因。 确实是在试探齐国这边是不是有神通之人。 而姜王叔试探的结果是,他认定了燕家人是和姜国木家人一样,传承着神通之能,是齐国的守护神。 燕宁冷冷的笑,王叔你英明一世,但绝想不到,木花嫁死后,会变成燕宁。 姜王叔跟冯英说完话后,又去见了姜乘池。 姜乘池在喝药,看到姜王叔,快速将药喝完,挥退宫人,问姜王叔:“王叔,朕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其实不用刻意的休养,朕现在就可以去军营提升自己。” 姜王叔说:“这件事情不着急,王叔过来,是想与陛下说另一件事情。” “王叔你说。” 姜王叔从袖兜里掏出那天在死牢里,他让玉彪看的庭院图。 他将那张画纸递给姜乘池。 姜乘池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接了。 接过之后,自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的一睁。 他惊诧道:“王叔,这是……” “活的河图,但王叔喜欢称它为神图。” 姜乘池从来没见过这种绘画技巧,能将一个庭院,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纸上,这个庭院不是死物,而是活物,飘浮在纸面上,里面蕴藏着生命。 他看到有风从那个庭院的墙头刮了过去,有树叶在掉落,有野猫从墙头横穿而过。 阳光照在那个庭院上方,洒下一些斑驳的影子。 姜乘池问道:“这个庭院……” “是木花嫁住过的院子,陛下眼前看到的情景,就是现在这个宅子里的情景,陛下若不信,王叔带你去看一眼。” 姜乘池确实有些难以置信,让姜王叔带他去看。 木花嫁小时候随她的父亲母亲回了皇城,住的就是这个宅子,跟木家主宅隔的远,姜乘池下令诛了木家满门之后,这个宅子也荒废了。 倒也有人想买,但姜王叔赶回来之后,不允许任何人动木家的一草一木,这个宅子就安然的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 姜王叔拿出钥匙,打开这座尘封了三年之久的旧宅,领着姜乘池走进去。 其实,跟木花嫁议亲之后,姜乘池也来过这个宅子,只是当时他并不爱木花嫁,对木花嫁的一切自然也不上心,后来木花嫁长年不在皇城,姜乘池自然也忘记了这么一个地方。 事隔三年多,他再次踏进来,好像忽然有了一些记忆。 他跟木花嫁定了亲之后,王叔为了让他和木花嫁多增进感情,就让他多接木花嫁出去玩。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没什么正经事情做的王爷,时间一抓一大把,为了让王叔高兴,他就听王叔的话,天天约木花嫁出去玩。 他坐着马车来到这个宅门,打开门,踏进院子,都会看到木花嫁坐在院子里独有的那个石桌前,拿着一根树枝,在石桌上写写画画。 她穿的极普通,没有华丽的衣裙,也没有华丽的头饰,更甚至,她身上连一件饰品都没有。 她很爱草色,每次见她,她都是一身草色衣裙,款式也基本一致。 那个时候姜乘池对她不上心,也观察不到她衣服之间的细微不同。 那个时候姜乘池以为木花嫁就那一套衣服,或者说,就那一套还算拿得出手的衣服。 而她能拿得出手的衣服,在他眼里,连破烂都不如。 可想而知,姜乘池对木花嫁有多么的不满了。 更重要的是,木花嫁虽然也长的清秀可人,但离姜乘池喜欢的审美却差了很多很多。 姜乘池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不可能喜欢她的。 只是在这一刻,陡然想起往事,就连姜乘池自己都有些神思恍惚了。 当心境发生变化之后,那些曾经忽视的细节,好像都一一展现了出来。 第182章 姜乘池悔恨不已 那次他踏进木家大门,木花嫁忽然冲了过来,他还以为她要抱他呢,几乎想也没想,侧过了身子,避开了她的拥抱。 但不曾想,她不是要拥抱他,她是去接墙头掉下来的一只受伤的小鸟。 那个时候,她的表情很温柔,只是处在对她厌恶的状态里,他没有发现罢了。 姜乘池怔怔的,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样荒凉的庭院里,心里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姜王叔指了指他手里的画纸:“你自己看看吧。” 姜乘池收回神思,看一眼手上的画纸,再看一眼面前的庭院,对比之后,真的发现,庭院里有什么变化,图纸里面跟着有什么变化。 这与其说是一张画纸,不如说是一个真实的庭院。 姜乘池惊问:“王叔,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神奇的画技?” 姜王叔淡淡道:“这不是画技,这是神通之能。” 姜乘池皱眉:“神通之能?” “是的,木家人独有的一种能力。” 姜王叔看着姜乘池,将木家人传承着上天赋予的神通之能,还有木家人其实是姜国的守护神的事情说给了姜乘池听。 最后又道:“木花嫁是木氏一族历经多年之后,天生具有的神通之人,与其说木家是姜国的守护神,不如说木花嫁才是姜国的守护神,四年前,姜国对齐国一战,本王让陛下披帅上阵,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姜乘池好像猜到了,脸色瞬间变白。 姜王叔道:“你如今心智已开,有些事情不用王叔多说,你大概也能想到,是啊,王叔当年让你披帅上阵,抵御齐国大军,是因为你的王妃,是木花嫁。” “就在你领兵前往边关,迎敌齐国的时候,王叔给木花嫁写信,让她助你一臂之力。木花嫁传承着神通之能,她具有洞悉一切的本事,不管齐国君王多么的厉害,不管齐国士兵们多么的骁勇善战,在木花嫁面前,他们都只能算作蝼蚁。” “陛下以为,姜国士兵们所向披靡,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刚好截断齐国士兵,而姜国士兵们攻城,也会被自然气候眷顾,可以说,四年前的那一场战役,老天都在帮助我们,是因为你自命不凡的以为,你是真龙天子,上天这才眷顾姜国的吗?” “不是的,那是因为你的身后,有一个木花嫁,她才是天选之人,王叔安排了很多信使和信鸽,传达她的指令,这才有了四年前那一场空前绝后的胜利。” “王叔让木花嫁嫁给你,就是因为王叔知道她是什么人,可惜啊,陛下你亲手杀死了姜国的守护神,还将木家满族问斩,自此姜国再也没了守护神,陛下你说,姜国气运还会绵延下去吗?” “陛下你当时杀掉木花嫁之后,一定很解气,一定很沾沾自喜吧?如今,心情又如何?” 姜乘池呼吸骤沉,他捏那张活画纸的手都不住的颤抖。 俞陵关一战之后,姜乘池自然也不会那么自以为是了。 如今听了姜王叔的话后,再看着面前的庭院,手上的画纸,他什么都信了。 他红着眼睛说:“王叔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木花嫁的身份呢?” 姜王叔嗤道:“以你当时的脾性,一旦知道了木花嫁的身份,不得四处宣扬?” “你知道为什么木家人明明是天选之人,继承着守护姜国的使命,却那么普通平凡吗?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一旦暴露,就将遭来杀身之祸,而姜国,不能承受失去守护神的风险,所以历代君王,都不知道姜国有这么一个守护神。” “王叔也是在偶然的机会里,知道了这件事情,当王叔知道了木花嫁的能力之后,第一时间就撮合你和她成亲,王叔想着,有木花嫁在你的身后,你的帝位可稳,江山可稳,姜国将会更上一层楼。” “但谁能想到,你愚蠢之极,竟是将木花嫁杀了,你杀了木花嫁不说,你还将木家全族给诛了,原本没有木花嫁,只要木家在,未来还是能够诞生新的守护神,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姜乘池大叫一声,捂住头,悔不当初。 可后悔也没用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死之人,不能复生。 姜乘池拿手捶着脑袋:“朕当时是被玉芙蒙蔽了,朕知道朕错了,王叔,没了守护神,姜国会亡吗?” 姜王叔沉着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了齐国的方向,神情凝重。 若是姜国没有守护神,齐国也没有守护神,那两国还可以公平一战,以实力论成败。 但如今……怕是…… 姜王叔内心低叹,看了姜乘池一眼,说道:“你只要有心守护姜国,你也可以做姜国的守护神,你放心,王叔会一直陪着你的,王叔也会尽王叔的一切,助你护住姜国。” “王叔带你来这里,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失去了守护神的姜国,已经没了铠甲,想要不被齐国灭掉,我们就只能自生铠甲。” 姜王叔原本还想跟姜乘池说,齐国的守护神诞生了觉醒了,但想着说了这话,无疑会浇灭姜乘池内心里激起来的火焰,而一个失去信心的帝王,就算再听话,也不可能带着士兵们打胜战争,姜王叔便不说了。 姜乘池知道这些真相之后,亲自下令洗刷了木家人之前含冤的罪名,他甚至给木花嫁追封了称号,重新加修了皇陵安放她。 可他再后悔,这个人也不可能回来了。 姜乘池只能咬牙,在悔恨加交里,每天被迫提升自己。 原本他可以轻轻松松稳坐帝位,称霸天下的,可他却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而这条最艰难的路,走到最后,也无非是身死异处罢了。 燕宁不知道这些,她探知姜国皇城没什么异常之后,就又收回了神通。 姜国的关城全部挂上了白旗,燕宁和齐横元心里都知道,姜王叔是在养战,短期内姜国是不可能再发动任何一场战争了。 既不用应战姜国,齐横元自然就不会再留在边关,身为帝王,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面,若非要亲自督战,确保每场战役的必胜,他这个君王,也不会亲自过来。 齐横元休息了两天,这两天阳光很好,路上的泥泞渐渐凝固,齐横元为了不颠着燕宁,在泥泞凝固之前,带着燕宁返回归阳城。 燕朗骑马跟在一侧。 陈弘骑马跟在一侧。 因为不赶时间,也因为照顾燕宁,马车就走的极慢,一个多月,四个人才抵达归阳城。 俞陵关的捷报,已经传回归阳城了。 姜国五个关城同时挂起白旗的事情,也传回归阳城了。 齐横元刚入城,就看到了归阳城里的百姓们全部手捧鲜花,激动的恭迎他们的王,再次凯旋归来。 这一次齐横元没被拦在城门之外,而祝贺他的人,也由大臣和亲眷们,变成了百姓们。 百姓们除了赞扬君王之外,还赞扬燕宁。 齐横元听到那些赞扬他自己的话,没什么感觉,但听到百姓们赞扬燕宁,他唇角勾起笑意,忽然拉着燕宁钻出了马车。 他牵着燕宁的手,站在马车前面,对着黑压压的百姓们说道:“朕幸得燕宁,是朕之福,朕向你们保证,朕会携手燕宁,收回失地,拿下姜国,从此齐国百姓们将永远过上安定和谐的日子,不再受强敌滋扰。” 回到皇宫,大臣们都恭迎在宫门口,齐刷刷的跪地高唱:“陛下万岁!燕美人万岁!恭迎陛下,再次凯旋而归!恭迎燕美人,再次凯旋而归!” 燕宁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想到了那一次在城门之外的情景,那次大臣们可压根没有提到过她。 齐横元高兴,笑着说:“都起来吧,朕和燕宁赶了一个月的路,需要休息,明日早朝,有事再奏。” 大臣们自然很有眼色,纷纷站起退到两边,让君王的马车进去。 马车一路抵达齐横元的御阳宫,齐横元伸手抱燕宁,燕宁却是道:“陛下,妾就先回喜香院了吧?” 齐横元看着她,笑着说:“用了午膳,朕送你回去。” 他强势伸手,将燕宁抱下了马车。 王公公激动无比的迎上来,脸上都能笑出花来:“恭迎陛下凯旋而归,恭迎燕美人凯旋而归!” 齐横元拉着燕宁的手,对王公公吩咐:“备午膳,朕和燕宁都饿了。” 王公公立马应是,笑着去操劳了。 齐横元带着燕宁进了他的主殿,一路将她领到他的龙床,燕宁眼皮微跳,想着刚抵达皇宫,齐国陛下应该不会逞凶吧? 事实上怎么可能不会呢? 齐横元从回到归阳城,踏进皇宫开始,就抑制不住心底的念想。 这一个多月赶路,有燕朗和陈弘随同,就算晚上留宿客栈,也因为不方便饮用避子汤,齐横元丝毫没碰过燕宁。 如今回到自己的地盘,他当真要好好的与她温存一番的。 齐横元直接将燕宁抱起,坐在了龙床上。 燕宁推着齐横元:“陛下,你刚还说累,而且,这还白天……” 话没说完,齐横元就吻住了她。 他有些急切,不允许她说话,蛮横的掠夺她的香甜。 解了一些相思和饥渴之后,他低哑着声音说:“又不是没在白天做过,燕宁,给朕,嗯?” 燕宁不干,她既回来了,念蝶肯定在眼巴巴地等着,她要先回喜香院见念蝶。 燕宁说:“陛下,妾很累,想休息。” 齐横元低头亲着她,全身都在压抑着:“那你陪朕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的是陪,但其实,都是他在亲。 燕宁实在烦,好在王公公在外通传,说午膳摆好了,齐国陛下这才放开她,将她凌乱的衣服穿好,拉着她去吃午膳了。 丢开碗筷,燕宁立马告辞离开。 齐横元坐在那里,看着她风一般往外跑的身子,眉心蹙起。 燕宁回到凤罗宫,刚踏进喜香院,念蝶就飞了出来,扑过来抱住她:“美人,你可回来了!奴婢好想你呀!” 燕宁笑着说:“让我进屋躺会儿,累。” 念蝶一听她说累,立马松开她,带着她进了卧室。 燕宁想洗澡,念蝶安排人送水进来。 念蝶伺候燕宁洗澡,之后燕宁还真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燕朗和陈弘回来后,没有跟着进宫,燕朗回了燕宅,陈弘回了陈宅。 李妈妈、王大壮、杜氏、郭信和郭惜都在门口迎接燕朗。 看到燕朗骑马过来了,几个人飞奔着上前,李妈妈、王大壮、杜氏都高兴道:“少爷你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听说又打了胜仗呢,这是喜上加喜啊。” 郭信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燕朗,虽然东昌关最终以挂上白旗而休战结束,燕朗并没有助战拿下东昌关,但他能保证齐国军营不被姜国攻占,这已经很厉害了。 郭惜也抬起她那柔软的眸子,看了燕朗一眼。 少年高坐马背,笑容如烈阳,那般耀眼。 郭惜捂住心口,想要按住那不受控制的心跳。 燕朗跳下马背,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扫兴的很,姜国人贼精,还没打就挂白旗,我本来想一战成名的,结果白瞎了,不过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一战成名。” 李妈妈几个人看着燕朗脸上跟以前一样自信飞扬的笑容,心总算是踏实了。 打不打胜仗不要紧。 能不能一战成名也不要紧。 只要少爷还能这样笑着,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了。 李妈妈说道:“中午了呢,奴婢已经做好了午饭,少爷赶了一个月的路,饿了吧?赶紧进屋吃饭。” 燕朗说:“也确实饿了,那就进屋吃饭。” 他将马缰绳甩给郭信,先一步踏进了燕宅大门。 陈弘回去后,也是受到了陈家所有人的热情迎接。 皇太妃和齐王妃都来了,她二人一见陈弘进门,齐齐站起身,去拉陈弘,将他左看右看,就怕他有个闪失。 谢氏自然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将陈弘转了一个圈,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发现陈弘毫发无伤,她这才放心,说道:“你没事就好,娘真是担心死了。” 陈弘笑着说:“娘,我没事,你别整天的瞎担心。” 第183章 封为贵妃,后宫第三步 谢氏看着陈弘脸上的笑,眼眶瞬间就红了。 陈弘离开之前,伤势应该算是养好了,只是那个时候,并不见他笑。 如今,他能笑的跟先前一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谢氏拉住陈弘的手:“走,我们去吃饭,你肯定饿了,娘让厨房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你一定要吃饱,在外面,没有饿着吧?” “没有,儿子每顿都吃的很饱。” “这就好,这就好。” 陈康无语,他还没跟儿子说上话呢! 但见到陈弘如此笑容开朗的样子,陈康也高兴,陈康跟着往着膳堂去了。 齐横元结束午膳,把刘国相召到了御雄殿,刘国相向君王汇报了他不在皇宫这段时间的一些重大的事情,并把一些不能做主的折子全部拿给齐横元,让齐横元处理。 齐横元坐在那里,翻开一本奏折。 刘国相说道:“陛下也不用如此着急,你可以先休息休息,明天再批改折子也行,陛下刚从边关回来,又舟车劳顿,可别累坏了身子。” 齐横元心想,他不忙就会想燕宁,而燕宁这个时候又不愿意陪他,那他不如忙着呢。 齐横元说:“朕心中有数,会保重身体的,刘国相也操劳了这么久,朕回来了,你也休息休息,回去吧,朕把这些折子批了,晚上再好好休息。” 刘国相便不再多说了,告退离开。 齐横元批改了两本奏折之后,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搁下奏折,把王公公喊进御书房,对他吩咐了几句话。 王公公听完,内心惊啊了一声,面上也是肉眼可见的震惊。 陛下说,让他去太医院,务必让太医院在晚上到来之前,做一些避子药丸出来! 王公公忍不住想,陛下让太医院做避子药丸干什么? 肯定不是陛下吃,那是谁吃? 脑海中想到一个人,王公公没敢多耽搁,赶紧去了。 晚饭前,一小瓶的避子药丸就送到了齐横元的手中。 齐横元收起来,这下总算放心了。 一个月赶路回来,齐横元彻底体会了一把不能碰燕宁的煎熬,这种煎熬,他再也不要经历了。 有了这种避子药丸,做那种事情就方便了很多。 但其实,随着这位陛下对燕宁的感情越来越深,他也越来越想让燕宁给他生皇子,并不想让燕宁再喝避子汤或是吃这种避子药丸。 只是天下未定,姜国那边是个很危险的因素,他是真的需要燕宁。 向来一切事情都能运筹帷幄,斩定截铁下定决定的人,在这件事情上,终究没办法做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决定。 但现在让他不碰燕宁,那是不可能的。 晚膳结束之后,齐横元又去批改了一会儿奏折,这才回御阳宫。 这个明明在先前说明日早朝再议事的君王,也说了晚上要好好休息的君王,把王公公喊到跟前,让他去凤罗宫宣旨,带燕宁到御阳宫侍寝。 这是继齐横元登基以来,第一次传召后宫的女子侍寝! 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传出去后,炸翻了多少人。 刘宝罗带着宫人们跪地听旨,燕宁也在其中。 王公公念完圣旨,燕宁惊住了,刘宝罗也惊住了,念蝶愣了一下,捂嘴高兴的笑。 燕宁还惊在那里,刘宝罗先反应过来,拿手肘戳了她一下,燕宁回神,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接了圣旨,怄着心情说着感谢君王的话。 王公公笑着道:“陛下说了,燕美人不用刻意打扮,接了圣旨就上御辇,前往御阳宫。” 刘宝罗眼珠转了转。 在俞陵关的时候,燕宁中了媚药,齐横元帮燕宁解药,后来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这些事情,刘宝罗不知道。 在俞陵关发生的事情,念蝶也不知道,但中途齐横元和燕宁秘密回了一趟归阳城,在燕宅,念蝶知道了燕宁和君王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听了王公公的话,念蝶心想,陛下这是多着急啊。 念蝶自然是高兴的,在最开始,燕宁初进宫的时候,念蝶就希望自家小姐可以争宠,毕竟,得了陛下的青睐,不管是对燕宁本人来说,还是对整个燕家来说,都是极好的事情,但奈何,那个时候,燕宁铁石心肠。 如今燕宁开了窍,最高兴的就是念蝶了。 燕宁侍寝,念蝶不用跟着,念蝶笑着目送燕宁上了御辇。 回头,看到刘宝罗看着她,一脸你们有秘密瞒着我的表情。 念蝶:“……” 刘宝罗把念蝶喊到她的主殿,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不要对我隐瞒。” 她很是八卦地问道:“陛下是不是早就宠幸过燕宁了?” 念蝶无奈,她知道刘宝罗的性子,她若不如实回答,她会问个没完没了,再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念蝶把先前君王和燕宁回了一趟归阳城,君王住在燕宅,宠幸过燕宁的事情说给了刘宝罗听。 念蝶不知道俞陵关那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办法说。 但只是说燕宅的事情,都够让刘宝罗惊奇的了。 刘宝罗喃喃道:“陛下竟是那么早就宠幸了燕宁。” 她当然也为燕宁高兴的,但同时又忧心。 陈鱼容是不在了,但还有一个杨千悦啊。 杨千悦自认跟君王青梅竹马,大抵心里也想着只有她,才能得君王宠幸,现在知道了君王宠幸了燕宁,不知道杨千悦会做何感想。 侍寝这么大的事情,杨千悦自然在第一时间也听说了。 她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陛下传燕宁侍寝?” 霜露小心翼翼说道:“是的娘娘,现在后宫都传遍了。” 杨千悦猛的一下站起身,想也没想的往凤悦宫外面走了去。 霜露吓一跳,急忙跟上去,问道:“娘娘,你去哪里呀?” 杨千悦要去哪里? 她要去御阳宫! 她要看看,她的横元哥哥,是不是真的要宠幸燕宁! 可是,被霜露一喊,她的理智忽然回来了。 她努力强迫自己停下步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片刻后,有眼泪从脸颊边上滚落。 霜露追上自家娘娘,刚要说句什么话的,一抬头看到自家娘娘在哭,她吓的什么也不敢说了。 燕宁坐御辇来到御阳宫,宫人们见到她,毕恭毕敬的行礼,又为她打开殿门。 燕宁一个人走进去,白天来过,她知道方位。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宫门,这才走到最深处的主殿,那个龙床摆放的位置。 齐横元靠坐在龙床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燕宁,他缓缓将书放下。 他坐在那里没动,目光幽深,看着燕宁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出奇的奇妙,这是他的女人,正一步一步走向他,走入他的怀抱,走入他的世界。 从来心中只有仇恨和江山的齐国陛下,第一次体会到心中装着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看着燕宁,齐横元淡淡的想,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他都要将她锁在皇宫,锁在身边,一辈子不让她离开。 燕宁走近龙床之后,站在那里不动了。 她看着那个面容含笑但眼神格外危险的君王,开口说道:“陛下…” “过来。” 齐横元不要听她说话,她一开口,准是说让他不高兴的话。 她那张小嘴,就只适合亲。 燕宁抿了抿唇,说道:“陛下,你刚回来……啊……” 话还没说完,一股内力扫向她,还有一条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布条,缠上了她的腰,将她拉到了龙床上,布条散开,她被齐国陛下搂在了怀里。 燕宁刚抬头,要怒骂这个昏君几句的,结果,头刚抬起来,眼前就被男人的阴影覆盖。 齐横元捧住她的脸,强势的吻住她。 燕宁伸手推着,挣扎的厉害。 齐横元松开她,皱眉:“闹什么?” 燕宁气道:“陛下你应该好好休息,过度劳累,会影响你的健康。” 齐横元又吻了下来:“你不陪朕,朕怎么睡得着呢?朕睡不着,又怎么能好好休息呢?不能好好休息,又怎么会有健康的身体呢?” “……” 没想到这位陛下还挺会说歪理。 “陛下…” “嘘,不说话了,朕第一次在御阳宫宠幸你,你乖乖的。” “……” 乖你娘啊。 折腾了大半宿,燕宁昏昏欲睡,齐横元抱起她,去温泉池里泡了一会儿,又在温泉池里与她快乐一回,这才抱起她,回了龙床。 燕宁沾床就睡。 心满意足的陛下也沾床就睡。 没睡多久,齐横元就要被迫起床上朝。 实在起不来,也不想起来,这位勤政的君王破天荒的旷了朝。 大臣们左等右等,没等到君王过来,反而等来了王公公。 王公公笑着说道:“各位大人们久等了,今日陛下不早朝,各位大人们都回吧。” 王公公的话一落,各位大人们开始面面相觑。 他们有些不得其解,明明昨天回宫的时候,陛下还说过了,有事今天早上朝上议,怎么转眼就不来上朝了呢? 付山问道:“王公公,陛下这次出征,受伤了?” 杨靖皱紧眉头,跟着问道:“是不是陛下怕我们担心,受伤了也不说,一直撑着回到归阳城,昨晚伤口复发,今早才不能起床上朝的?” 王公公心想,你们真能为陛下找借口。 陛下可不是因为受伤,而且,陛下也不可能受伤,受伤了昨晚还能…… 王公公低咳一声,笑着说道:“付大人和杨大人多虑了,陛下龙体康健,并没有受伤,你们无需过度的担心。陛下今日不上朝,是因为昨晚歇的晚。” 王公公点到即止,多余的话那是不可能再说了。 昨天齐横元传召燕宁侍寝的事情,现在还没传出宫外,这些大人们又来的早,目前还不知道。 听到歇的晚这三个字,刘国相下意识就想到了他昨天离宫的时候,君王还在看奏折一事。 他双手高举,激动又欣慰道:“陛下真是臣见过最勤政,最能吃苦,也最爱戴百姓的君王了,齐国有如此明君,一统天下,迟早的事情啊。” 大臣们不明白刘国相为什么这样说,都到他跟前去询问。 刘国相将他昨天离宫时,君王看奏折的事情说了,又道:“陛下睡的晚,肯定是在批阅奏折,陛下刚从边关回来,竟是连休息都不顾,批阅奏折到深夜,真是我等榜样啊!” 说完,又对着王公公道:“陛下勤政贤圣,是我等福气,但也要注意龙体的,王公公你跟在陛下身边,要随时提醒陛下,注意休息,保重龙体。” 王公公:“……” 你们如果知道陛下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表情肯定会很精彩,也一定不会这么说了, 其他大臣们也跟着附和,说陛下圣贤,不愧为一代名君,又让王公公记得提醒陛下休息。 王公公心累啊。 他提醒得着嘛他提醒。 陛下兴致之时,他让陛下停下休息? 他活腻了吧? 王公公对这些大臣们有些无语,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王公公说道:“好了,各位大人们回去了,明日陛下会君临朝会殿,大人们准时上朝就行了。” 没多久,这些回去的大臣们陆陆续续听说了昨晚君王传燕宁侍寝的事情。 大臣们:“……” 原来陛下昨晚歇的晚,不是在批阅奏折,而是在宠幸燕美人。 大臣们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亏得刚刚他们把陛下夸上了天,如今好像有自打嘴巴的感觉。 不过,虽然不是在批阅奏折,但宠幸后宫女子,也算耕耘啊,是劳累的一种。 大臣们又释然了,而且,收回失地固然重要,但君王绵延子嗣更重要啊。 如果有了皇子,若陛下再次亲征,假如有个好歹,齐国皇室至少后继还有人。 虽然大臣们打心底里祝愿君王长命百岁,但若有个万一呢? 后宫女子能为君王诞下皇子,这也是社稷之本,江山之本。 于是第二天大臣们再上朝,就纷纷请求君王赐封燕宁。 一来燕宁多次助君王打胜仗,二来燕宁也是唯一一个能让君王愿意宠幸的女子。 他们对燕宁寄予厚望,迫切的希望燕宁可以为君王生下一个皇子出来。 第184章 朕想给你的,不止一个凤仪宫 第一天晚上让燕宁侍寝,燕宁不情不愿,齐横元太想了,就没管她的意愿。 第二天晚上齐横元没传唤燕宁了。 齐横元准时上朝。 今日的朝会有些不一样,大臣们都不上奏别的事情,说的都是跟燕宁赐封有关的事情。 本来齐横元就打定了主意,要赐封燕宁为贵妃。 他想直接封她为皇后呢,但明显有些太着急了,贵妃最为妥当。 如今大臣们跟他想到一块去了,齐横元越发高兴了,大手一挥,传了道圣旨下去。 王公公屁颠屁颠的拿着圣旨去了凤罗宫。 这两天凤罗宫喜事连连,前天晚上燕宁侍寝,第二天中午午膳后才回,紧接着就是各种赏赐。 而今天,加封燕宁的圣旨就传遍了后宫。 燕宁直接从美人,晋升成了贵妃。 既是贵妃了,那燕宁就要单独住一个宫殿了,宫殿离御阳宫很近,叫凤仪宫。 王公公将圣旨递给燕宁,笑着说:“燕贵妃,你不用收拾什么东西,陛下已经着人将凤仪宫都打理好了,里面该有的都有,燕贵妃只需要过去住就行了。” 燕宁拿着圣旨感谢,待王公公离开之后,刘宝罗抱住燕宁的胳膊,不舍道:“虽然你能得到陛下的青睐,我很高兴,你能晋升成贵妃,我也高兴,但自此离你住的远了,着实不高兴。” 燕宁笑着说:“再远也还是在宫里,往后你若想来看我,随时来,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刘宝罗叹气道:“只能这样了。” 她小声嘀咕:“陛下太坏了,把你安排到他的附近,他倒是方便见你了,但苦了我呀。” 燕宁还是笑,其实心中充满了无奈。 杨千悦听说燕宁被封了贵妃,而且,这里面还有她父亲的手笔之后,她就喊了她父亲到宫里。 她问她父亲:“为什么你要为燕宁说话呢?她成了贵妃,那女儿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了呢?” 杨靖淡淡说:“燕贵妃值得,她助战陛下取得每次战役的胜利,又侍候陛下让陛下开心,功劳和苦劳她都占了,而且,她如此聪慧,与陛下结合,诞生出来的皇子,必然也非寻常人,不管是为皇室着想,还是为齐国绵延的国祚着想,她都是当仁不二的人选,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齐国。” 杨千悦气道:“她这么的好,你怎么不干脆让陛下封她当皇后好了?贵妃再尊贵,也是妾吧?她生下来的皇子,再厉害,也是庶子!” 杨靖看着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她心里会不平衡,她跟君王一起长大,她对君王什么心思,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不清楚呢? 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但她已经贵为贵妃了,而陛下不可能只宠幸一人,未来她还是有机会能得到陛下宠幸的。 在杨靖看来,他的女儿撑死也就是贵妃了,陛下若想封她为后,早就封了,不会等到四年之后,或者,等到以后。 以杨家如今的地位,陛下若想封女儿为皇后,压根没有任何障碍。 但陛下还是只封了贵妃尊位,说明陛下对皇后的要求很高,不是只有娘家势力就行了。 或者,正是因为娘家势力太强了,陛下这才不封皇后的。 至于燕宁么,她能不能当皇后,那是她的造化,凭着她如今的声望,若有朝一日,她为陛下诞下皇子,指不定她还真的能母仪天下。 杨靖心中这样想着,又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没有挑明,他只是宽解道: “虽然陛下先宠幸了燕贵妃,但这不是说,你就没有机会了,如今陛下需要燕贵妃,宠幸燕贵妃也正常,未来等战争结束,天下太平,陛下也会宠幸其她嫔妃,你不要跟陈鱼容那样,斤斤计较一时,惹陛下不快,最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你且耐心的等耐,不犯糊涂,知道吗?” 杨千悦心中不甘,却也惊怕自己真的会跟陈鱼容那样,下场惨淡。 陈鱼容是前车之鉴,她当然不能走陈鱼容的老路。 纵然心里把燕宁恨死了,她也不说,脸上也不表露。 她压下阴郁,说道:“父亲放心,我不会跟陈鱼容那样,不分轻重的。” 既然跟她父亲说不通了,那也没说的必要了,她父亲这话也向她表明了立场,她父亲不会帮她对付燕宁,那对付燕宁的事情,只能她自己来做。 杨千悦说道:“父亲回去吧,女儿没事了,等仲秋节那天,女儿回去陪你们一起过仲秋。” 已经进入了八月份,确实没几天就是仲秋节了。 杨靖笑道:“好,你爱吃莲蓉月饼,到时候让你娘多备一些。” 杨千悦嗯了一声,杨靖告退离开。 燕宁这边忙着搬迁,其实没有多少东西,衣服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箱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先前送了一部分到燕宅,她这里也放了一部分,前天晚上伺候了齐国陛下后,燕宁又得了很多赏赐,于是这些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就显得没那么金贵了。 但让燕宁扔掉,她也舍不得。 她留了一些,用作日常打赏,又装了一些,打算在仲秋节的时候,带出宫,给燕朗。 东西不多,又加上齐横元派了宫人们来帮忙,刘宝罗也让凤罗宫里的宫人们帮忙,很快燕宁就搬进了凤仪宫。 确实如王公公所言,凤仪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宫门又高又大又气派,里面的一切都十分讲究,也无比奢华,无比尊贵。 燕宁住过凤紫宫,住过凤罗宫,如今参观了一圈凤仪宫,倒是觉得凤仪宫比那两个宫殿还要气派,还要奢华尊贵。 刘宝罗也跟着燕宁一起参观了一圈,参观完,她小声说道:“虽然只是凤仪宫,但听名字,就觉得跟皇后住的宫殿差不多,再看这里面的摆设,完全就给人一种皇后宫殿的感觉啊。” 燕宁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非常不妙。 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道:“我这样的身份,应该当不了皇后,撑死贵妃就最大了,再说了,我也没想过当皇后,以后这话你可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能让别人听了去,省得给我造成困扰。” 刘宝罗说道:“你别妄自菲薄啊,你怎么就不能当皇后了?我觉得陛下封后的要求,是看皇后本身的能力,而不是看皇后母家的势力,如果陛下当真以皇后母家势力来封后,那他早就在我和杨千悦以及陈鱼容之间选了,他刚开始只封我们为贵妃,没想过封我们当皇后,那以后更加不可能封我们为皇后,我觉得你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说到困扰么。 刘宝罗哼了一声:“现在的后宫,还有谁能成为你的困扰呢?无非就只有一个杨千悦罢了。”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提醒燕宁:“虽然你现在没有封为皇后,但我总觉得,杨千悦听到你封了贵妃之后,心情也不会太好,小心她有事没事的找你麻烦,以后见到她,也格外小心一些。” 燕宁拉起刘宝罗的手,万分感动。 她在向齐国陛下连发十八道谏文,而后成功进入后宫之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后宫的某个女子成为好朋友,也从来没想过会与后宫的某些女子结仇。 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但能结交到刘宝罗这样的好朋友,燕宁真是打心底里感动和高兴。 燕宁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能处理好的,你看先前陈鱼容老是想害我,最后不是反害了她自己吗?再说了,有陈鱼容那个例子之后,我对杨千悦自然会格外警惕的。” 不管杨千悦有没有害她的心思,燕宁都会防备着杨千悦的,毕竟杨千悦是齐国陛下的青梅竹马,以燕宁现在受宠的程度来看,杨千悦不可能不吃醋。 在爱情面前,向来没什么理智的人性,也没什么善良的人性。 就算杨千悦本身是好人,没有坏心思,如今怕也是有了。 刘宝罗听了燕宁的话,并没有松懈一口气,反而是叹了一口气:“说到陈鱼容那件事情,陈鱼容是没有害到你,但她害到燕朗了呀!” 说到燕朗,刘宝罗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刘宝罗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跟燕宁说一说,便开口道:“燕朗受伤,得你救治,现在看来,燕朗也恢复到跟先前没什么区别的地步,好像到最后,一切跟原来没什么区别,但还是有不一样的,比如说,我妹妹。” 刘玉婵那一次去燕宅看燕朗,燕宁是知道的,但当时燕宁不在场,燕朗与刘玉婵说了什么,燕宁也不知道,刘玉婵哭着跑出燕宅,刘宝罗担心她,连告辞都没有,直接追出去了。 那个时候燕朗还处在废人状态,所有人担心的都是燕朗,谁还有心情去说刘玉婵的事情,而刘玉婵为什么哭,那个时候的燕宅仆人们也不知道,自也没有嚼舌根,到现在为止,燕宁都还不知道刘玉婵被燕朗残忍拒绝的事情。 燕宁眨巴着眼睛,问刘宝罗:“玉婵怎么了?” “一言难尽啊。” 刘宝罗叹气,将刘玉婵那天哭着跑出燕宅的事情说给了燕宁听。 后来刘宝罗追上了自己的妹妹,两个人一起回刘府,路上刘宝罗问刘玉婵为什么哭,刘玉婵死活不说,当时燕朗又处在那样的状态,刘宝罗也不好去质问燕朗。 但想着先前她离开燕朗的卧室前,自己妹妹表白的那一番话,再结合她哭着跑出燕宅,不难想到,她的妹妹是被燕朗拒绝了。 刘宝罗将这些事情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惊奇,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没反过来的当然不是刘玉婵哭,或者,燕朗拒绝了刘玉婵,她没反应过来的是,刘玉婵居然喜欢燕朗! 燕宁怔怔道:“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 “现在我跟你说了,你便知道了。” 燕宁想了想,说道:“仲秋节我想回燕宅与燕朗一起过,到时候我问问燕朗。” “其实也没必要了,我看我妹妹如今对燕朗,也没那样的心思了,只是她不再爱说话,不再爱笑,看着让人难过的很。” 又跟一句:“当然了,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责备燕朗,也不是想让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说,燕朗出事,最后伤的却是我妹妹,燕朗恢复了,但我的妹妹,可能一辈子都办法再恢复了,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宁垂了垂眼,说道:“嗯,我明白的,对不起,宝罗,改天我去刘府,看看玉婵妹妹。” 刘宝罗握紧燕宁的手,笑道:“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我想时间能让我妹妹慢慢好起来的。” 怕燕宁还是多想,刘宝罗又道:“若你觉得愧疚,那就帮我问一问,那天燕朗到底跟玉婵说了什么,也许我知道了,就有方法开解我妹妹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燕朗是说了拒绝的话。 刘宝罗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让燕宁心中不再感到自责和愧疚。 燕宁点头:“嗯,有机会见到燕朗,我问一问他。” 这个话题就说到这里结束,两个人进了主殿,喝了一会儿茶,刘宝罗就离开了。 晚上齐横元来凤仪宫用膳,结束后拉着燕宁在凤仪宫里面的花园里散步。 齐横元问道:“这宫殿你喜欢吗?” 燕宁说道:“妾很喜欢,只是觉得这宫殿过于奢华了。” 齐横元心想,再奢华也还是配不上你的,朕想给你的,远不止这样的一个宫殿。 不过这话齐横元是不会说的,他只是淡淡道:“反正只是一个宫殿,你住的舒服最重要。” 晚上齐横元自然是留宿的。 既留宿,那就不可能纯睡觉。 燕宁如今不需要这位齐国陛下以龙体滋补她了,既不需要这位齐国陛下了,自然也就不想再让他碰她。 所以,当齐横元搂住燕宁,去亲她的时候,燕宁很煞风景的说一句:“陛下,你既宠幸了妾,那说明你也能宠幸其她嫔妃的,妾已经得到了很多,不想惹后宫嫔妃众怒,觉得妾独占了陛下,不然,今晚陛下…” 后面那句“去别的妃子那里留宿可好”还没说出来,齐横元已经带着怒气吻住了她,还用力的咬了一下。 第185章 杨千悦的心思,燕宁反利用 燕宁尝到了血腥气,疼的皱眉。 齐横元咬牙切齿说道:“让朕去别的妃子的宫殿?” “……” “让朕宠幸其她妃子?” “……” “燕宁,你今晚没得睡了。” “……” 齐横元当真惩罚了燕宁一整夜,燕宁哭的眼睛都肿了,也基本到了上朝的时候。 齐横元抱燕宁去温泉池泡了个澡,捏起她的下巴,问她:“还说不说让朕去宠幸其她女子的话,嗯?” 燕宁声音沙哑,哭着道:“不说了,陛下,再也不说了。” 齐横元低头,爱怜的亲亲她哭红的鼻头:“好了,不哭了。” 燕宁却是哭的更凶,她第一次领教他的可怕。 她不想再应付这个齐国陛下了。 不想了! 若非他能滋补她,她早就死了。 齐横元又自责又心疼,伸手擦拭着燕宁脸上落下来的泪,轻声说:“朕是有些过份了,但也是你先惹朕的啊,好了,不哭了。” 见燕宁还哭个不停,齐横元叹气,抱着她又是亲又是哄,好脾气都用上了。 王公公在外面提醒,到了要上早朝的时间了,齐横元听是听见了,也知道也上早朝了,但燕宁这样子,他又实在不放心。 他左右为难,想着不去上朝了算了,但这也确实不太像个事。 总不能燕宁第一天搬迁宫殿,他第一夜留宿,就又旷朝,时日久了,大臣们会对燕宁有非议。 齐横元无奈道:“你不哭了,朕上完朝回来再陪你,你先睡一会儿。” 燕宁伸手将脸上的眼泪一抹,推开齐横元,躺在了床上。 齐横元真是又心疼又怜惜,他的女人,就是这么的懂事,懂事的让他更加愧疚了。 齐横元伸手抱了一会儿燕宁,等燕宁睡着了,他这才小心翼翼下床,绕过屏风,喊王公公进来伺候。 洗漱穿好,齐横元就去了御雄殿,开始了朝会。 燕宁被齐横元宠幸一夜,自然极累,闭上眼睛就睡着了,雷打不动,谁也喊不醒。 杨千悦过来后,念蝶也不敢怠慢,让宫人们好生招待杨千悦,她去喊燕宁。 结果怎么喊也喊不醒,摇也摇不醒。 念蝶只好出来,笑着说:“杨贵妃,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娘娘实在睡的沉,奴婢怎么喊也喊不醒,你若有事,奴婢让娘娘醒了,去凤悦宫找你?” 杨千悦看了念蝶一眼,没有说话。 她慢慢的垂下视线,掩住了她眼内的情绪。 她知道昨天晚上,横元哥哥来这里留宿了,她也知道,横元哥哥是从这里出发,去的御雄殿。 也就是说,横元哥哥在燕宁这里待了整整一夜。 燕宁到现在都还在睡,可见昨晚,承宠多重。 杨千悦握着茶杯的手指慢慢收紧,心中的醋意快要将她湮没,怒意和恨意也像刺一般,扎入到了她的皮肤血液里,疼的浑身都抽疼起来。 她想发怒,她也想给燕宁一些颜色看看,但她很清楚,那样做很没意义,且会像陈鱼容那样,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横元哥哥说过了,她若愿意当他妹妹,那他就会护她一辈子,那么,她就当他妹妹好了。 看她这个妹妹,跟燕宁这个妃子相比,谁在他心中的份量更重。 杨千悦就不信,她还能比不过燕宁! 努力压下想要毁掉燕宁的醋意和恨意,杨千悦抬起头,脸上露出清纯的笑容,一副让人毫不设防的样子说道: “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着燕贵妃搬了新宫殿,过来向她道声喜,她既还在睡,那我晚些时候过来就好了,不要惊动燕贵妃,也不要劳烦燕贵妃,我先回去。” 念蝶没想到杨贵妃这么好说话,先前这位杨贵妃可是跟陈鱼容走的很近的,想来那个时候,杨贵妃也不大喜欢自家娘娘,念蝶还在想着,杨贵妃这个时候来,是不是要找自家娘娘麻烦。 念蝶其实也不太想喊醒自家娘娘,明知道有人上门找麻烦,还喊醒自家娘娘,她傻了吗? 但是见杨贵妃这种和蔼可亲的态度,念蝶忍不住想,难道是她想多了? 杨千悦说完,站起身就走。 念蝶行礼恭送。 齐横元下朝之后,来凤仪宫,燕宁还在睡,念蝶心中还是不太踏实,就跟君王汇报了这件事情。 齐横元皱了皱眉头,说道:“她没惹什么事情就行。”又跟一句:“你做的很对,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向朕汇报。” 念蝶说了一句是,齐横元道:“让人送早膳过来,朕在这里吃。” 念蝶又应了一句是,立马下去吩咐。 齐横元进入主殿,绕过屏风,坐到大床上,看了燕宁一眼。 眼睛还有些肿,嘴唇也破了,带着肿意,轻轻拉开被子,看到了她全身的青紫痕迹。 齐横元更愧疚了,他昨晚……或许真的太过份了。 一是太喜欢太喜欢,二也是纯心要惩罚她口无遮拦,确实没收敛。 齐横元让王公公去太医院取了一些药过来,再亲手为燕宁涂抹。 燕宁睡的沉,竟是一直没醒。 齐横元涂抹完药膏,等燕宁的身子收吸了一会儿,这才又将被子给她盖上。 他起身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早膳摆过来后,他先吃,又端了一碗粥进卧室,亲自喂燕宁。 燕宁迷迷糊糊被他弄醒,勉强吃了一点儿,又睡了过去。 齐横元刚给燕宁涂抹药膏的时候,因为考虑到燕宁要吃饭,就没给她的双唇涂抹药膏,这会儿燕宁吃完了饭,齐横元就给燕宁的双唇也涂上药膏。 见燕宁又睡下了,齐横元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 快到中午的时候,齐横元又来了凤仪宫。 燕宁已经醒了,被念蝶伺候着穿衣。 她懒懒散散的,看上去又倦又软,醒是醒了,但感觉还是没什么精神,好像还欠睡眠。 齐横元进来之后,宫人们和念蝶都跪地行礼。 齐横元挥手让她们退下,他径自走到燕宁面前,看了燕宁一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燕宁浑身无力,也因为还有些困,没什么劲,也就没推开他。 燕宁很乖的靠在齐横元的怀里。 齐横元心情大好,唇角带着笑意说道:“早上只喂你喝了几口粥,你肯定饿了,我们去吃饭。” 燕宁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齐横元搂着她,低声问:“能走路吗?” 寻常女子经过他昨晚那么折腾后,第二天绝对起不来床,更加走不了路,但她不是寻常女子。 燕宁还是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齐横元静了片刻,捧起她的脸,歉意道:“昨晚朕确实有些过份了,但朕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嗯?” 燕宁目视着眼前这个最尊贵的帝王,他目光幽深温柔,俊美的轮廓立体坚挺,他还是那样英俊,浑身充满着帝王霸气,但他又不一样了,以前的他,看她的时候,只是在看一个外人罢了,现在的他,看着她的时候,眼内闪动着光芒,他是那么的欢喜,仿佛眼前的她,是他的稀世珍宝,是他的独一无二,是他这辈子都会珍惜的人。 燕宁垂眼,说道:“陛下…” “如果是说让朕不开心的话,那你还是不要说了。” “……” 齐横元亲了亲燕宁的额头,低声说:“朕只碰你一人,朕也承诺你,以后不会再像昨晚那样了,但你也不要说一些让朕不开心的话。” 他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去吃饭。” 燕宁心情复杂,心里涌上一股无奈。 这可要如何是好。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到了以后,无法再离开皇宫,因为那个时候,这位齐国陛下很可能不会放她出宫。 燕宁紧锁眉头,垂着脸跟在齐横元身边,去了膳堂。 吃饭的时候燕宁不说话,齐横元也不说话。 两个人十分安静。 吃完饭,齐横元又牵着燕宁的手,带她回去睡觉。 齐横元也累了,昨晚他一宿没睡,上午又批阅了一上午的奏折,如今吃饱,牵着心爱女子的手,只想好好睡一觉。 抱着燕宁上床,紧紧搂着她,闭上眼睛就睡了。 燕宁想拿开齐横元的手,但这个君王就算睡着了,手臂也强悍的很,将她紧紧的锁在他的怀抱里,不让她有任何能够离开的机会。 燕宁内心叹了一口气,眼睛睁着,看着眼前男人矜贵的衣襟,半晌后,她又推了一次齐横元的手臂,推不动,燕宁也不坚持了,闭上眼睛,继续补觉。 齐横元这一睡竟是睡的极沉,再睁开眼已经是申时过半了,侧头看旁边,燕宁不在。 齐横元撑着手臂坐起,喊了王公公进来伺候。 王公公伺候他穿衣的时候,他问了一句:“燕宁是何时出去的?” 王公公回答说:“燕贵妃约摸比陛下早起一个时辰。” 齐横元哦了一声,王公公又小声加一句:“杨贵妃来了,刚好那会儿燕贵妃应该睡的不沉,听见了,就起来了,这会儿还在迎雅阁接见杨贵妃,陛下要过去吗?” 齐横元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杨千悦又来了。 在齐横元的心里,他当然希望杨千悦不要跟陈鱼容一样,但这种事情,即便他是君王,他也没办法控制。 沉默了一会儿,齐横元开口说:“朕去看看。” 主要还是担心燕宁,不知道她的身子怎么样了,眼睛还肿不肿,嘴唇还肿不肿,他得去看一眼。 净面之后,齐横元喝了一杯水,便由王公公带着去了迎雅阁。 燕宁坐在环水的亭子里,对面坐着杨千悦,四周站着宫人们。 齐横元一来,所有宫人们跪地行礼,燕宁和杨千悦也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 齐横元上前,拉住燕宁的手,又让杨千悦起身,从这一个小细节来看,谁在这位陛下的心里更重要,显而易见。 杨千悦垂下眼,手指轻轻握紧。 齐横元看着燕宁,主要是看她的眼睛和嘴巴,大概是那些药膏的药效确实很好,又加上燕宁休息了快一天了,基本看不到眼睛和唇上的肿意了。 齐横元放下心,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这句话问完,燕宁还没回答,杨千悦已经抢先开口:“横元哥哥,对不起,燕宁被封贵妃,我是真心为她高兴,想着她搬了新宫殿,就过来贺喜一下,没想到会吵到了燕宁的睡眠,我想燕宁没有多睡会儿,定然是因为我来了。” 她又对着燕宁,歉然道:“燕宁,真对不起啊,你还困吗?要是还困的话,你再去睡会儿,我明天再过来就是了。” 燕宁一眨不眨看了杨千悦片刻,又低头,掩住神色里的冷嘲。 如果她没有神通能力,还真的要被她给骗过去了。 她如此真诚的脸,如此真心的话,让谁听了,都觉得她没有恶意,但事实上,她此刻在心里早就把她撕了百遍千遍了,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比起陈鱼容,或者说,有了陈鱼容那个前车之鉴后,杨千悦变得有手段多了。 燕宁垂了垂眼,又烦又厌。 烦这里的一切,厌这里的一切。 她刚刚其实也没跟杨千悦说多少话,有了陈鱼容那件事情,再加上刘宝罗昨天说的那一番话后,燕宁见到杨千悦的第一眼,就探知了她的内心,知道了她的恶毒以及她对她的恨意之后,她就坐在那里,基本不想搭理她了。 但她表演的很卖力,一副天真无邪,掏心掏肺跟她交好的样子,燕宁只觉得可笑,就那样可笑的看她表演。 杨千悦退一步,扮演齐国陛下的妹妹,以此来跟她套近乎,然后让齐国陛下对她的好感备增。 杨千悦很自信,只要她退一步,甘心只做齐国陛下的妹妹,齐国陛下就一定会护她,哪怕未来某一天,让齐国陛下在她和她之间做出选择,齐国陛下也只会选她杨千悦,而弃她燕宁。 燕宁原本很忧愁,照齐国陛下现在对她的痴迷程度,她想离宫,势必很难。 如今,杨千悦倒是主动送给了她一个可以顺利出宫的机会。 杨千悦想利用她,正好,她也利用一下杨千悦。 杨千悦想得到齐国陛下,由她好了。 只要她能助她离开皇宫,她倒不介意陪她演一场大戏。 第186章 陛下也会吃醋 燕宁说道:“杨贵妃不必道歉,你来的时候,我也刚好就醒了。” 燕宁又看向齐横元:“陛下,妾休息好了的。” 齐横元嗯一声,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杨千悦:“朕找燕宁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杨千悦脸上的笑凝了凝,心脏又疼又气,她的横元哥哥,何时这么冷落过她,向来有她在他身边的时候,离开的都是别人。 可如今,离开的倒是她了。 杨千悦用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里的醋意和恨意,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燕宁,改天我再来找你玩。” 她对着齐横元行了个退礼,没任何停留的带着宫人们离开了。 齐横元往后看了一眼杨千悦的身影,原本担忧的心,紧跟着放下。 他就怕杨千悦会跟陈鱼容一样。 齐横元不是对陈鱼容没感情,但那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那样的感情,来源于陈鱼容是陈东雁的姐姐,陈鱼容又是陈豹的女儿,他对陈鱼容,是一种介于陌生人和亲人之间的感情的,比陌生人更看重,比亲人又稍微差一点儿,如果不是陈鱼容做的事情太过份,就算将来离开了皇宫,齐横元也会格外的照应她的。 而杨千悦,远比陈鱼容在齐横元的心里更重要,虽然那样的重要远不及爱情,可齐横元是真的拿杨千悦当妹妹来照顾和相处的。 若是杨千悦也走上了陈鱼容的那条路,齐横元势必会很痛心。 好在杨千悦并不糊涂,这下齐横元就放心了。 杨千悦离开之后,齐横元谴退了周边的宫人们,他抱起燕宁,坐在了刚刚燕宁坐的位置上。 燕宁被他安置在他的腿上,他的双臂搂着她的腰,将她圈禁在他的怀里。 他低声问道:“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燕宁红着脸轻轻摇头:“没有。” 齐横元便笑了,看着她气血极好的红润脸蛋,忍不住亲了一口。 燕宁趁着他高兴,说道:“陛下,马上就要到仲秋节了,妾能出宫跟燕朗一起过吗?” 齐横元微愣,抬起头,看着她:“你想出宫过仲秋节?” 燕宁说道:“妾想陪一陪燕朗,陛下你知道的,妾在归阳城,就燕朗这一个弟弟,仲秋节这样的日子,妾真的不想让他一个人过。” 齐横元问道:“你不想陪朕吗?” 燕宁心想,我为什么要陪你呀?我当然是陪燕朗的。 但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她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君王,撒娇道:“陛下你也可以一起来的呀,我们一起在燕宅过仲秋好不好?” 只要能在燕宅陪燕朗一起过仲秋,燕宁并不介意带上齐国陛下一起。 齐横元失去父皇母后和皇兄之后,就再也没过仲秋了,虽然春节会出宫陪皇太妃一起过,但仲秋节这样的节日,他都是一个人待在皇宫里面,从来没出去过。 听了燕宁的话后,齐横元垂眸,淡淡说道:“朕不太喜欢过仲秋节。” 燕宁听的心口一紧,仲秋佳节,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团圆的喜庆节日,但对这位齐国陛下来说,却是格外思念亲人的悲伤日子。 那一天,他孤身一人,能遥望的,大概只是天上的繁星了。 燕宁伸手环住齐横元的脖颈,柔声说道:“陛下,你与妾一起去燕宅过仲秋节吧。” 见齐横元不说话,燕宁又道:“陛下,你不愿意陪着妾吗?” 齐横元无奈,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燕宁怕他拒绝,一来燕宁有心弥补这个齐国陛下,想让他在这样的节日里感受到温暖,二来也确实怕这位齐国陛下拒绝,让她没办法出宫陪燕朗。 于是燕宁仰起头,亲上齐横元的唇。 齐横元按住她的脑袋,深吻了下去。 痴缠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齐横元退开,气息微沉:“朕陪你就是了。” 他低低地笑道:“你越来越会撩拨朕了。” 仲秋节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这一天大臣们也全都休沐,因为只有一天的休假时间,燕宁实在觉得太短了,前一天齐横元刚下朝,燕宁就去御书房找他,让他把奏折带上,现在就去燕宅,如此,燕宁就能在燕宅待两天。 齐横元很吃燕宁亲他的那一套,但凡燕宁怕齐横元拒绝她的请求,她就会先吻他,然后他就没骨气的什么都答应。 这次也一样。 燕宁被齐横元吻的气喘吁吁。 齐横元退开的时候,调侃道:“再这样下去,朕就真的成昏君了,你若是敌国间谍,在这么撩拨朕之后,让朕割地赔款或是让出江山,朕大概都会依你。” 燕宁嗔怪道:“陛下你胡说什么呀,妾怎么可能是姜国间谍。” “是,你不是。” 燕宁又调皮起来,问道:“若妾当真是姜国间谍呢?陛下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么…” 齐横元看着她,忽然将她抱了起来。 燕宁吓一跳,连忙扯着他:“陛下,你要注意身体,不能天天这么…” “嗯?” 燕宁的话还没说完,齐横元就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看着她。 燕宁脸红的完全没办法往下说了。 齐横元却故意道:“不能天天怎么?” 燕宁瞪他一眼,挣扎着要下去。 齐横元笑着说:“朕其实想给你证明一下,如果你是姜国的间谍,朕会如何对你,不过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也没必要证明给你看了。那朕不妨说与你听,若你是姜国间谍,朕会怎么做,朕会把你锁在皇宫里,终身囚禁起来,若朕哪一天死了,你便随朕一起陪葬。” “……” 燕宁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这说的是她若是姜国间谍的下场吗? 感觉说的就是她的未来呀。 燕宁心想,还好我的灵魂是姜国人,身份却是齐国人,不然,下场一定凄惨。 又想到未来,若是告知了齐国陛下,她真正的身份… 燕宁越发忧愁了。 齐国陛下若是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会不会真的把她囚禁起来,等他死的时候,让她跟着陪葬啊? 燕宁不动声色看了齐横元一眼,忽然就不想告诉他,她的真正身份了。 燕宁避开这个话题,说道:“陛下,你放妾下来,我们赶紧出宫吧!” 齐横元有些吃味:“你一心就只想着陪燕朗。” 燕宁额头抽了抽:“妾每天都在陪陛下啊,而且,妾不是让陛下一起了嘛,妾当然也想陪陛下的。” 齐横元又高兴起来,放她落地,喊了王公公进来,让王公公收拾奏折,他拉着燕宁,出去了。 燕宁要去凤仪宫拿些东西回燕宅,齐横元陪她一起去了,并让御辇也去了凤仪宫。 燕宁取好东西,御辇又去了御雄殿。 王公公将奏折都搬上御辇,放好之后,御辇一路往宫门外去了。 到达燕宅门口,王公公下去敲门。 李妈妈过来开门,看到王公公,先是惊了一下,接着就赶紧行礼打招呼。 视线往王公公身后看了一眼,看到那辆御辇,二话没说,将另一扇门打开。 王公公重新上御辇,将御辇赶进燕宅院子里。 大门关上,李妈妈回头往院子里走,念蝶已经跳了下来,笑着跟李妈妈打招呼,李妈妈也笑着喊了她一声。 人还没走到御辇跟前,君王已经拉着燕宁下来了。 李妈妈赶紧上前见礼:“陛下,燕贵妃。” 燕宁说道:“李妈妈,明天仲秋节,我和夫君会在燕宅留两天,后天进宫。” 李妈妈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安排好这两天的膳食的。” 燕宁点了点头,李妈妈做事,她是放心的,她问道:“燕朗呢?” “在学院,少爷还没放学呢。” 燕宁笑道:“看我,差点儿忘记燕朗还在上学了,好吧,那我先去后院了。” 燕宁带着齐横元去了后院。 王大壮和杜氏看到他二人,也是赶紧行礼,之后又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齐横元去了后院之后就进了书房,王公公将奏折全部搬进去,齐横元坐在书房里处理奏折。 燕宁在后院转了转,花园里的花姹紫嫣红,种类还挺多,如今的气节,不冷也不热,如果在花园旁边架个凉亭,摆上凉椅,一边喝茶一边赏花,定然极惬意。 燕宁想到就做,李妈妈在厨房忙碌,燕宁也不喊她了,燕宁喊了王大壮和杜氏过来,让王大壮从御辇里把她拿回来的剩下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搬下来,又取了一锭银子给杜氏,让杜氏和王大壮一起去办这件事情。 夫妻二人拿着钱,爽爽利利的去了。 念蝶将剩下的那些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搬进燕朗的卧室,燕宁又去书房,拿出记帐的小本本,将明细一一记上。 终于等到中午,燕朗回来了,燕宁很高兴,拉着燕朗问道:“好长时间没上学了,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不吃力吧?” 燕朗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他垂了垂眼,有气无力道:“还好。” 燕宁挑眉,看着燕朗,问道:“燕朗,你怎么了?” 燕朗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眼眶却控制不住红了起来。 燕朗回来之后,在燕宅休息了几天,其实他不用休息的,但君王下达了命令,让他和陈弘都休息几天,他便休息了几天。 今天是他第一天恢复上学的日子。 他去了圣哲学院,在门口遇到了刘玉婵,他极高兴,上前喊刘玉婵,刘玉婵却没理他,抱着书本走开了。 燕朗进了学堂之后,这才发现,刘玉婵不在这个学堂里了,她换了一个学堂。 燕朗当时的心情,真是灰败到了极点。 一个上午他都处在难受的情绪里,都没怎么听课。 燕宁见燕朗红了眼眶,惊道:“燕朗,到底怎么了?你在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了?” 不应该啊。 如今燕朗的名声,虽然不太响亮,但他助战东昌关的事情,也传的人尽皆知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欺负他。 再加上皇太妃欠她恩情,定然会在学堂里格外照顾燕朗的,怎么会让别人欺负燕朗。 再加上三舅父是燕朗的教书先生,有三舅父在,应该也不至于让别人欺负到燕朗才对。 而燕朗的性子,也不是别人能欺负的了的。 那这是怎么了? 燕朗伤心痛苦了一上午,正需要一个人倾吐一下心声呢,见到了他的四姐姐,自然就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燕朗伤心道:“四姐姐,刘玉婵不理我了。” 燕宁:“……” 原来是因为刘玉婵。 提到刘玉婵,燕宁就想起了在凤仪宫的时候,刘宝罗对她说的话。 燕宁原本也想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燕朗呢。 现在这个机会正好。 燕宁拉着燕朗进书房,锁上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燕宁问燕朗:“那天你受伤,刘玉婵过来看你,你与刘玉婵说了什么话?” 燕朗想到当时说的话,当真是后悔又痛心,再想起刘玉婵当时的样子,燕朗就更想扇自己好几个耳光。 可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恢复呀。 他是真的不想拖累了刘玉婵。 她那么好,怎么能配他这个废人。 说狠话的是他,可痛苦的还是他。 刘玉婵有多痛,他就有多痛,更甚至,他比她还要痛。 燕朗痛苦的将当时说给刘玉婵的话,一五一实的都说给了燕宁听。 说完,燕朗道:“四姐姐,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恢复,我不想拖累刘玉婵,这才说了那番话的,但其实,我是喜欢她的,我只喜欢她,我想娶她为妻。” 他红着眼眶说:“四姐姐,我该怎么办呢,刘玉婵她现在不理我,以后大概也不会理我了。” 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燕宁叹气,想着燕朗也才十一岁,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很成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燕宁温声说:“你别着急,晚上我约刘宝罗姐妹过来,有什么误会,你们当面说清楚,四姐姐自然也会帮你的。” 燕朗点了点头,只能先这样了,但想到早上跟刘玉婵的见面,燕朗还是难受。 燕朗回来了,午饭也好了,燕宁就去后院喊君王。 齐横元搁下奏折,出来吃饭,之后又钻进了书房。 燕朗带着郭信去了圣哲学院,下午他还要上学的,明天是仲秋节,明天才放假。 王大壮和杜氏在后院建凉亭。 燕宁的要求不高,凉亭不需要多大,够两个人栖身就行了,所以也好搭建。 一个下午过去,一个不大不小的凉亭就建好了。 凉亭里摆了两把椅子,一张圆桌子,圆桌子夹在两把椅子之间,坐在椅子里,可以喝茶吃东西,也可以赏景聊天。 燕宁对这个凉亭特别满意,拉着念蝶坐在那里享受了一会儿,这才让念蝶去刘府送信。 刘宝罗拿到燕宁的信,二话没说,等刘玉婵放学之后,立马带着刘玉婵来燕宅了。 刘玉婵不想来,还是刘宝罗强拉强拽,强行把她带过来的。 这个时候,燕朗也放学回到了家,在书房里做功课。 刘宝罗姐妹到了之后,李妈妈将她二人带到了后院。 燕宁和刘宝罗天天在宫里见面,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了,两个人见面,彼此也不拿彼此当外人,互喊名字之后,燕宁就把目光放在了刘玉婵身上。 这一看竟是吓一跳。 以前的刘玉婵,漂亮飞扬,浑身闪耀着彩色的光芒,是那样的动人,可现在的刘玉婵,浑身郁郁沉沉的,而且,消瘦的厉害,眼窝都陷了下去。 燕宁吃惊的看了一眼刘宝罗,将刘宝罗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玉婵妹妹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刘宝罗叹道:“还不是你弟弟惹的事儿。” 燕宁默了默,将中午的时候,燕朗说给她的话,说给了刘宝罗听,也将燕朗表白的话,也说给了刘宝罗听。 燕宁小声说:“燕朗是真的喜欢玉婵妹妹,他当时拒绝玉婵妹妹,是因为他以为他从此以后成了一个废人,他心气高,不能容忍自己以一副残破之躯陪在玉婵妹妹身边,就只好狠心拒绝她,让她远离他,但那不是他的本意。” 刘宝罗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自然也愿意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 她的妹妹自打那一天之后,天天以泪洗面,日渐消瘦,也不笑了。 看的她都心疼死了。 如今虽然看上去,妹妹好像不在意燕朗了,但她还是不笑,吃不下东西,心情抑郁。 刘宝罗知道,她的妹妹,只是表现的不再喜欢燕朗罢了,但其实,内心里还是很喜欢燕朗的。 只要不跟燕朗合好,她的妹妹就不可能好过来。 燕朗的人品和性子,刘宝罗很欣赏,刘宝罗是支持自己的妹妹和燕朗能好的。 刘宝罗低声说:“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给燕朗和我妹妹单独的空间,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如何?” 燕宁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呢,燕宅人多,确实不是说这种事情的好地方,而且,出去转,也能让人心情开怀一些,他二人单独说话,也方便,有什么话都能敞开了说。” 晚饭好了之后,一行人去前院吃饭。 刘玉婵见到燕朗,不再不搭理,而是客气生硬地打了个招呼:“燕少爷。” 燕宁明显看到燕朗的眼眶又红了,双拳握紧,隐忍着情绪。 燕少爷,这么生分的称呼,喊了不如不喊呢。 燕朗没应刘玉婵的这个称呼,扭过头,难过的坐在了椅子里,垂头沉默。 第187章 燕朗向刘玉婵道歉 燕宁内心叹气,这两个人,大概还有得磨的。 这件事情闹到这样,肯定是燕朗的错,只不过,燕宁也没想到,刘玉婵心性如此倔强。 因为燕朗拒绝了她,她就真的老死不跟燕朗来往了。 哎,小情侣的事情,她也着实不好插手,晚上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齐横元过来之后,所有人都起身打招呼。 齐横元看了一眼刘玉婵,大概也奇怪刘玉婵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但他没多问,拉着燕宁入了座。 晚饭结束后,燕宁和刘宝罗要出去,刘玉婵说道:“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就不与你和燕姐姐一起出去了,我先回府。” 刘宝罗心想,你这几天一直好好的,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啊,分明就是借口,也是不打算再给燕朗任何一点儿机会啊。 刘宝罗有些忧愁。 若是自家妹妹打心底里真的不喜欢燕朗了,看开了,倒还好,可偏偏,她不是啊。 既然还喜欢,为什么不当着燕朗的面,好好说开呢? 如今刘宝罗已经知道了燕朗当时说的话,也知道了燕朗当时为什么说那样的话,而现在,燕朗恢复了,那么当时的话,应该就不作数了。 而且,燕朗也亲口说了,他很喜欢玉婵,想娶玉婵为妻,在刘宝罗看来,情侣相处,哪里有一直相亲相爱的呢,中间肯定会有吵吵闹闹,磕磕绊绊,但不能因为吵了一架,磕了一脚,就否定掉这段情缘,自此老死不相往来,那样多伤人啊。 刘宝罗一直很疼爱刘玉婵,可以说,整个刘家的人,都极疼爱刘玉婵。 刘宝罗也一直没有冲刘玉婵大声说过话,或是发过火,命令的话都没说过一句。 但今天,她却是用着命令的语气说道:“你有哪里不舒服?难得你燕姐姐出宫了,喊我们出去玩,你却不给你燕姐姐面子,那往后,姐姐还要如何与你燕姐姐交好呢?” 她拉住刘玉婵的手,不让刘玉婵逃避:“若真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先去药铺,请大夫为你把把脉,再开些药,实在不行,你再回去,但若没有身子不舒服,就与我们一起。” 刘玉婵确实没有身体不舒服,她只是不想再与燕朗一起同行罢了。 如今自己姐姐强势,她想逃避也不能了,只好勉强应下来。 齐横元不知道燕朗和刘玉婵之间的事情,这一趟出去,肯定不能带他的。 晚饭结束之后,因为还有外人,齐横元不好多待,又回了后院。 燕宁去后院找他。 齐横元还有几本奏折没批阅完,正在批阅。 燕宁进去之后,齐横元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认真批阅奏折,嘴上问道:“不出去玩吗?” 燕宁笑着说:“想出去呢,所以过来跟陛下说一声。” 齐横元说:“能等一等朕吗?朕还有三本奏折就批阅完了。” 他以为燕宁是过来喊他一起出去的。 但其实不是。 燕宁真怕这位齐国陛下生气,她走过去,亲了一下齐横元的脸。 齐横元笑着搁下御笔,抱起她放在腿上,用力回吻她。 燕宁觉得这位齐国陛下高兴了,这才开口:“陛下,今天你不出去了,妾带燕朗出去,他跟刘玉婵之间发生了一点儿事情,妾想让他和刘玉婵说清楚,不然,等燕朗的事情解决了,妾再回来喊陛下,我们再一起出去转转?” 不等齐横元发怒或是回应什么,燕宁将燕朗和刘玉婵之间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齐横元这才明白,在前院堂屋里看到刘玉婵瘦削过分浑身死气沉沉的原因是什么了。 齐横元哼道:“怎么每天就你的事多。” 燕宁笑道:“妾的事情才没有陛下的多呢,陛下操持整个天下,日理万机…” “你是在抱怨朕冷落你了吗?” “……” 当然不是! 他现在的这种状态,还叫冷落,那他不冷落的时候,她得白天黑夜的伺候着。 燕宁额头抽了抽,说道:“当然不是的,妾只是想说,妾的事情,其实说白了,就只是燕朗一个人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不是只关乎着燕朗,也关乎着刘玉婵,陛下,你最明事理啦,不会生气的哦?” 齐横元拿燕宁没办法,板着脸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 “最迟亥时,不然朕就出去找你。” “好好好,亥时前一定回来。” 齐国陛下能答应就好,亥时也不早了,那个时候她肯定回来了。 他给她的时间,其实充裕的很,这也是担心燕朗和刘玉婵的事情进行的不顺利,怕她着急赶回来吧? 有时候这位齐国陛下体贴的让人感动。 燕宁搂住齐横元,真心实意说道:“陛下,你真好。” 齐横元很享受燕宁对他的夸赞,他低头吻她,欲念加重,但还是克制着推开了她,说道:“要去就去吧,再磨蹭朕就不让你出去了。” 燕宁立马退开,笑着跑出了房门。 齐横元听着燕宁的笑声,唇角也扬了起来。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心情,情绪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不停的变幻。 看着她高兴,他也高兴。 看着她笑,他也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 齐横元伸手摸了摸唇,有种难以抑制的幸福感在唇齿间流蹿。 燕宁走出去之后,很快去了前院。 刘宝罗和刘玉婵等在那里,南秀和琼月侍立两旁。 燕朗也等在那里,只不过距离隔的有些远。 郭信和念蝶也等在那里。 马车也准备好了,王大壮正牵着马,站在那里等候。 燕宁过来之后,一行人动了起来。 燕宁拉着刘宝罗和刘玉婵上了马车,南秀、琼月、念蝶也跟着上了马车。 燕朗没让郭信跟着,他上了马车,跟王大壮坐在一起。 马车缓缓朝着燕宅门外驶了去。 这次出去,不是为了玩的,而是为了给燕朗和刘玉婵制造机会,于是,马车出去之后,到了南街,一行人下车,燕宁就拉着刘宝罗往前走了。 刘玉婵一见自家姐姐和燕宁走了,她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要离开南街。 她不打算和燕朗单独相处,她打算回刘府。 可燕朗明白自家姐姐的用意和苦心,再加上他本身也极想和刘玉婵和好如初,哪里能让刘玉婵走掉? 刘玉婵刚动,燕朗就伸手拉住了她。 他们一个人侧身而站,一个人转身而走,谁也没看谁。 燕朗拉住刘玉婵之后,两个人也都没有动。 人来人往,就他们两个人,像被定格在了那里。 很久很久之后,刘玉婵这才开口,声音低低的:“燕少爷,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似乎不太好,你若有什么话想说,说就是了,我听着。” 燕朗痛苦隐忍,一点一点将刘玉婵拉到身边来。 他垂下眼眸,看着她:“玉婵。” 刘玉婵眉梢微挑,她没抬头看他,视线就停留在他胸前的某个位置,声音淡淡的:“燕少爷,我们不熟,你还是叫我刘姑娘的好。” 燕朗沉着声音说道:“我们怎么就不熟了?我们先前一起上课,一起玩耍,一起去武场,那样还不叫熟,什么样的才叫熟?玉婵,你生我的气,我可以解释,但你不要这么对我,我也会难过。” 刘玉婵讽刺的笑了一声,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俊朗的少年:“你伤我的时候,知道我会难过吗?” 燕朗红着眼眶,看着她消瘦的脸蛋,很是自责。 这里人来人往,有些话真不好说出口。 他一把抱起刘玉婵,快速穿过人群中,进了一家客栈。 说来也巧,这家客栈正是先前,刘玉婵撞了燕朗,燕朗为刘玉婵买月事带的地方。 燕朗进去之后,快速要了一间上房,带着刘玉婵进去了。 刘玉婵一路上没有大喊大叫,很安静的街在燕朗的怀里。 燕朗以为刘玉婵是没反应过来,其实是刘玉婵贪恋他的怀抱,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说一句话。 她闭着眼睛,就那样贴在燕朗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听着他搏击有力的心跳声,眼眶渐渐湿润。 等燕朗进了房间,关上门,这才发现自己胸前有些湿。 他惊吓之后推开刘玉婵,看向她的眼睛。 刘玉婵背转过身子,拿帕子把眼泪擦了擦。 燕朗从后面紧紧搂住她,一个劲的说: “对不起玉婵,我是混蛋,惹你伤心了,可我的本意不是要推开你,玉婵,你听我解释,我当时受伤了,残废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一生都毁了,我没办法带给你正常的人生,更没办法给你带去幸福和快乐,我不想毁了你,就只好推开你。” “所以你认为,我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吗?” “不,我没那样以为……” “或者你觉得,我只能与你共富贵,却不能与你共患难,是吗?” “不,不是的……” “你想说,你当时拒绝我,说了那么残忍的话,只是为了让我远离你,以后可以过的更好,你是有苦衷的,让我原谅你,是吗?” “……” “燕朗,我问你,若这一次,我原谅了你,选择了跟你在一起,那你说,下一次,你又受了重伤,甚至伤的四肢不全了,或者又废了,你还会不会再次推开我?” “我……” “你会的。” 燕朗还没回答,刘玉婵已经转过身子,斩钉截铁的替他回答了。 刘玉婵看着燕朗,用着让燕朗难以接受的眼神,说道:“燕朗,我不想把我的未来和幸福交给像你这种,一出了事情,就只会推开我的男人。你有苦衷,我能理解,但我不能理解一个老是在最困难的时候,推开我的男人,会真的愿意跟我白头偕老,不离不弃,你带给我的变数太多了,我无法信任你,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 燕朗红着眼眶问道:“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不喜欢吗? 并不是的。 刘玉婵垂了垂眸,低声道:“这跟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今天不是我,而是别的姑娘,她也许在今天原谅了你,但在未来,被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之后,我想,她也不会原谅你了吧?” 燕朗着急道:“我不会再推开你的,玉婵,上次是我不对,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刘玉婵看着燕朗着急的模样,再听着他说,他不会再推开她了,她的心一下子就获得了无限的能量,似乎一直一直以来,那被悲伤和阴霾覆盖的地方,终于照进了阳光。 刘玉婵心想,就冲着他的这句话,她也该原谅他。 但她害怕呀,怕燕朗这个时候只是一时冲动,等真到了又面临选择的时候,他又会将她推开。 刘玉婵说道:“你若真的能做到,我当然会原谅你的,而且,也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我无法接纳你。” 燕朗不逼她,只问道:“那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刘玉婵说道:“我们还是朋友。” 燕朗垂眸,有些失落,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朋友总比陌生人好。 燕朗伸手搂住刘玉婵,搂的很紧,刘玉婵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便由着他了。 燕朗低声说:“玉婵,伤害你的时候,我也很难过,我不舍得伤害你,但我还是伤害了你,我是个混蛋,你不相信我也是正常的。但我真的会改变的,还有先前说的那些话,也请你忘记,我不喜欢郭惜,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你现在不接纳我没关系,我会证明,我配得上你,也值得你的青睐和喜欢。你的担心是对的,但也不是对的,我也许还会受伤,但绝不会再让自己变成废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变成了废人,而你那个时候是我的妻子了,我是不可能推开你的。若你那个时候,还没有成为我的妻子,那我就真的太无能了。而那个时候,你定然已经嫁给了别人,那我推不推开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捧起刘玉婵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在你彻底相信我之前,不要嫁给别人,好吗?” 第188章 刘玉婵的狠心 刘玉婵被迫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已经显出锐利轮廓的年轻面孔。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害怕。 他怕她嫁给别人。 她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志在必得。 他想得到她。 刘玉婵垂眸,淡淡的说道:“我不能答应你。” 简短的六个字,比起燕朗那一次在他的卧室里说的那一番话要少的多,但威力却并不比那一次的弱。 那一次,受伤的人是刘玉婵,而这一次,受伤的人是燕朗。 肉眼可见燕朗眼眶边缘的红色又加剧了,他搂在刘玉婵肩膀上的手臂都在颤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可情绪太堵,竟是让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语出来。 他就用着那种悲伤的、痛苦的、后悔的眼神看着刘玉婵。 刘玉婵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直视,伸手挥掉他的手臂,转身拉开房门,出去了。 燕朗没阻止刘玉婵,也没有去追刘玉婵,他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双手蒙住脸。 刘玉婵回到原来的地方,琼月还守在那里。 琼月见自家小姐回来了,立马上前拉她。 虽然知道燕朗不会对自家小姐怎么样,但还是将自家小姐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 发现自家小姐确实没事之后,琼月放心了。 琼月往刘玉婵的身后看,没有看到燕朗,就问道:“小姐,燕朗少爷呢?” 刘玉婵转身往刘府的方向走:“不用管他,有些事情,他一时想不通,慢慢的就会想通的。” 琼月欲言又止,先前小姐从燕朗少爷的卧室里哭着出来,之后神伤、憔悴,日渐消瘦,由原来那个爱笑,美的如同珍珠般璀璨的姑娘,变得沉默寡言,浑身光芒消散,琼月就知道,自家小姐和燕朗少爷之间出了问题。 燕朗少爷被陛下任命前往东昌关助战,小姐每日都对着东昌关的方向祈福,琼月知道,自家小姐的心里,一直还是有燕朗少爷的。 可是等燕朗少爷回来了,小姐又对燕朗少爷冷冷冰冰的,还拒绝燕朗少爷的靠近。 刚刚燕朗少爷把小姐带走了,琼月还想着,这两个人会化解了误会和矛盾,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回来呢。 却不想,只有小姐一个人回来。 看来,还是没和好啊。 琼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看了自家小姐一眼,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还在生燕朗少爷的气啊?” 刘玉婵摇头:“没有。” 琼月咕哝:“你没生燕朗少爷的气,那你为什么把燕朗少爷一个人丢下了呢?” 刘玉婵停住脚步,侧身看向琼月:“我和燕朗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你要是担心他,你去找他好了。” 这话明显就是气话了。 琼月吐了吐舌,发誓道:“小姐,奴婢对燕朗少爷可没有任何心思的,奴婢只是觉得,先前小姐和燕朗少爷一起的日子,多开心啊,如果一直这样对燕朗少爷不冷不热的,小姐你也不会开心,奴婢只是想让小姐开心而已。” 刘玉婵又收回身子,继续往前走:“我没有不开心。” 是的,刘玉婵没有不开心。 她知道了燕朗的心意,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她只是要让燕朗知道,她不是他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 她也要让燕朗知道,他若选定了她,那便要一心一意,甘苦与共。 一有事情就推开她,什么毛病,她才不会惯着他呢。 刘玉婵一个人带着琼月走了。 燕朗还在那个客栈里。 燕朗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郭信,如今刘玉婵又走了,燕宁和刘宝罗回来后,找了半天才找到燕朗。 燕朗明显哭过,但整个人冷静的不像话。 他的眼睛红通通的,说话的时候嗓子也是哑的。 他的身边没有刘玉婵,这个结果有点儿令人忧心。 刘玉婵不在燕朗身边,意味着他二人并没有和好。 燕宁和刘宝罗对视一眼,燕宁说道:“宝罗,你先去找玉婵妹妹,玉婵妹妹或许已经先回刘府了,你先回刘府找找看,若是玉婵妹妹当真回刘府了,你差人去燕宅送封信,我和燕朗也能踏实,我跟燕朗也立马就回去的。” 刘宝罗确实担心妹妹,看一眼燕朗,内心叹了一口气,对燕宁道:“那我先走了,回宫后再找你玩。” 意思是明天她不来找她了。 明天是正式的仲秋佳节,刘宝罗肯定没时间出来,燕宁自己也有事,便点了点头。 刘宝罗带着南秀先走,燕宁带着燕朗回马车停靠的地方。 一路上姐弟二人都没有说话。 找到马车之后,燕朗和燕宁一起钻进了马车里面。 念蝶想了想,坐在了外面。 王大壮不明所以,但也没敢多问什么,知道是要回去,立马赶马车往燕宅的方向走。 马车里面,燕宁问道:“燕朗,你跟刘玉婵,没有谈好吗?” 燕朗一想到刘玉婵说的那句‘我不能答应你’,心里就难受。 他眼眶又红了,哑着嗓子将他和刘玉婵之间的对话,以及最后刘玉婵拒绝他的那句话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心想,难怪燕朗会哭了,刘玉婵也真是心狠,当着燕朗的面,表达她会嫁给别人的意思,这不等于要燕朗的命吗? 不过想想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燕朗先伤了刘玉婵,燕宁又不好责怪刘玉婵什么。 燕宁叹道:“这都怪你自己啊,谁让你当初要跟刘玉婵说那样的话的?如果我是刘玉婵,我也不会原谅你。” 燕朗都够难受的了,他的四姐姐还往他的心口上插刀。 燕朗当即又要哭了。 他再怎么成熟,也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只觉得心慌意乱的很,哪里还能保持理智。 眼泪流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感同深受的体会到了当时刘玉婵的痛苦和绝望。 燕朗淡淡的想,刘玉婵,你好样的,我伤了你一回,你也要这样伤我一回。 燕宁看着燕朗哭,也不劝他,等他哭够了,她这才拿了帕子出来,递给他:“哭够了吗?哭够了就努力读书,努力增进武艺,等你有能力的那一天,亲自上门,将刘玉婵娶到手。” 燕朗哽咽道:“若是我还没有能力,她就嫁给别人了呢?” “那你就死了这条心。” “……” 燕朗抬头,委屈的看着燕宁:“你果然不是我的四姐姐,你太伤人心了,哪有你这样说话的,我是你的弟弟吗?我是你的仇人吧?” 燕宁翻白眼:“你若是我的仇人,我会直接让你去抢亲。” 说完,燕朗眼睛一亮。 燕宁:“……” 这混小子,他不会还真的想要去抢亲吧? 燕宁正要说话,燕朗又忽然开口:“四姐姐放心,我不会抢亲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若是在我还没有能力上门求娶刘玉婵之前,她要是嫁给别人,我就先让她失踪,看她还怎么嫁。” 燕宁:“……” 这跟抢亲有什么区别? 燕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没理会燕朗了。 燕朗想到这么一个好方法之后,心里也不再揪着,只要刘玉婵没办法嫁给别人,那她就只能是自己的。 小小的少年,已经有了强烈的占有欲和霸道欲了。 马车进入燕宅,燕朗先下去,再扶着燕宁下去。 两个人刚站稳,刘府那边的人就过来了。 来的是个门丁,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燕宁和燕朗说,刘玉婵平安回到了刘府,让他二人不要担心。 燕宁听说之后,让念蝶给门丁塞了辛苦费,之后又让门丁带话,说她和燕朗知道了,改天有空去刘府探望刘玉婵。 门丁接了辛苦费,笑着应下,转身就走了。 燕宁看向燕朗,燕朗脸上也露出安心的表情。 燕宁笑了笑,说道:“你担心刘玉婵,为什么会让她一个人走了?你应该偷偷的跟着她,一直把她送到刘府,再冒出来,让她知道,你有多在意她,有多担心她。” 燕朗:“……” 他无语的白了燕宁一眼:“我要跟也不是偷偷的跟,而是光明正大的跟,四姐姐你尽给我出馊主意。” 他不再理燕宁,大步进了燕宅的大门。 有了和燕宁的一番对话,再加上燕朗自己也想开了,燕朗也不再痛苦难过了。 他神色平静,慢慢朝着堂屋里走。 燕宁也带着念蝶回了后院。 齐横元已经批阅完今天的奏折,也洗漱好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看书。 燕宁进来之后,齐横元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书去了。 燕宁去隔壁洗漱,换了衣服进来,爬到床上。 齐横元下床,将书放到桌面上,又熄灯,返回到床上,落下床幔,伸手将燕宁搂到怀里。 燕宁轻声说:“陛下,很晚了,睡觉好不好?” 齐横元亲着她,手也探进她的衣服内。 他不说话,但动作强势。 一次之后他没继续了,抱燕宁洗了澡,返回床上就睡。 洗澡的时候,他问燕宁,燕朗和刘玉婵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燕宁浑身软绵绵的,靠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不太顺利,不过我觉得他们两个人已经把心里话说开了,刘玉婵应该不会再伤神,身体和气色都会慢慢变得好起来,燕朗也会努力的证明自己,至于他们的感情未来何去何从,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的。” 齐横元刻意问道:“什么事情强求不得?” “感情啊。” “是么。” 齐横元摩挲着燕宁肩膀上的肌肤,眸底深处压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他没对燕宁说,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强求不得这四个字。 他看上的女人,即便不爱他,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第二天早上起来,齐横元不让念蝶给燕宁梳头,他拿了梳子,亲自给燕宁梳头。 燕宁受宠若惊,被君王宠爱是一回事,让君王给她梳头又是另一回事了。 燕宁急道:“陛下,这不可以的!” 齐横元站在她的身后,对着铜镜帮她梳着头发,脸上带着笑意:“为什么不可以,当夫君的给夫人梳头,不是很常见吗?” “……” 搁寻常家庭里,这是挺常见的,但搁君王身上,这就很特别了啊。 而且,他们也不是真的夫妻呀。 燕宁压根没办法阻止这位陛下,只得由着这位陛下,为她梳了个头。 结束的时候,齐横元拿出一个簪子,别在了燕宁的发髻里。 燕宁对着铜镜认真看了看,咦了一声:“陛下,这是那个红玉簪子?” “嗯,重新做的,还是原来那一个,却又不是原来那一个了,这个就当是朕重新送给你的。” 当初这个红玉簪子被陈鱼容毁坏完了,修也修不好,齐横元让人重新回炉新造,簪子还没打造好,姜国那边就发动了战争,齐横元带着燕宁离开,中间秘密返回了一次,但也没机会拿这个簪子,如今总算把这个簪子取回来,再次送给了燕宁。 燕宁抬起手臂,摸了摸这个全新的红玉簪子,一时感慨万千。 齐横元笑着问:“很喜欢吗?” 燕宁收起手,对着铜镜白了他一眼,他是在问她喜欢簪子,还是在问她喜欢他? 齐横元看到了燕宁透过铜镜白他的那一眼,齐横元挑了挑眉梢,搂起燕宁,亲着她的耳朵,小声开口:“别撩拨朕。” “……”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在撩拨他了? 她分明在瞪他。 燕宁笑着说:“陛下,这个簪子妾很喜欢,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极力的护着了。” 齐横元似笑非笑道:“是么?” 燕宁抿住唇,垂下眼,不说话了。 当初这位齐国陛下可能没多想,但后来,凭这位齐国陛下的聪明,大概也猜到了她当初的用意。 她真是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 燕宁立马道:“陛下,今天仲秋节呢,街上肯定很热闹,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出去逛街逛庙会,中午到宁家吃饭,好不好?” 齐横元见燕宁不提先前的事情了,他当然也不会提。 燕宁利用他的小心机,他当然知道。 她惯常的会耍一些小心机,但那些小心机,都不伤人,也不害人,反而透着别样的温暖和关心,让人真心恼不起来。 齐横元说:“都随你。” 第189章 理所当然 燕宁便高兴的拉着他去了前院,和燕朗一起用了早饭,之后就出去逛街了。 因为齐横元陪在燕宁身边,燕朗就不掺和了。 燕朗说道:“四姐姐,我去看一看陈弘,晚些时候回来。” 最开始陈弘对燕朗有敌意,燕朗也不亲近陈弘,如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燕朗和陈弘有共同的秘密,他二人也有共同的经历,比起付星禄和杨凌西甚至是齐容初,燕朗和陈弘才更像生死兄弟。 燕宁一时又是感慨万千。 陈弘敌视燕朗的时候,燕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陈弘和燕朗,会成为这样的生死关系。 燕宁说道:“中午我们在宁家吃饭,你看完陈弘就不必回来了,直接去宁家。” 燕朗点头,说了一声好,便告辞离开。 等燕朗走了后,燕宁又问齐横元:“陛下,你要不要去一趟皇太妃那里?今天仲秋节呢,反正燕宅离皇太妃的宅子不远,不然,陛下先去皇太妃那里坐坐,再去逛街?” 齐横元问道:“你去吗?” 燕宁说:“妾就不去了,妾在燕宅等……” “你不去朕就不去,晚上我们一起去皇嫂那里吃饭,把王叔也喊上。” “……” “中午去宁家,晚上去皇嫂那里,两边都不耽搁。” “……” 你倒是安排的挺好。 燕宁只得答应,没办法,齐国陛下确实安排的很好,这样真的两边都照顾到了。 齐横元带着燕宁去逛街,王公公和念蝶跟在后面。 仲秋节的归阳城与春节时的归阳城一样,非常热闹,节日的喜庆加上战争的胜利,让百姓们的脸上都充斥着开心的笑容,感觉节日氛围也比过年的时候更热烈了。 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走在繁荣的南街街头。 比起春节那一次,街道气氛有些不一样了,齐横元和燕宁之间的相处也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齐横元对燕宁的感情是朦胧的,而这个时候,齐横元对燕宁的感情是坚定的,强势的,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和占有。 那一次齐横元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牵着燕宁的手,走在皇城街头,可这一次,他那么的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仲秋节的街道,到处都在卖月饼,齐横元忽然开口问燕宁:“你会做月饼吗?” 燕宁摇头:“不会。” 齐横元看着她:“真不会?” 燕宁顿了顿,还是说道:“不会。” 作为木花嫁,她会,毕竟那个时候,经常跟着父母到处跑,见的多,仲秋节的时候,也多数在外面过,自然学过如何做月饼,她也亲手做过月饼给父母吃。 但作为燕宁,却是不会的。 齐横元见燕宁连说了两遍不会,想着她可能真的不会,不禁有些遗憾。 他还想着,她若会做月饼,他能吃到她做的手工月饼呢。 齐横元叹道:“不会就算了,我们在外面买一些,中午带去宁家。” 燕宁点头,中午要去宁家吃午饭,确实不能空手。 燕宁离开燕宅之前,让王大壮回宁家告知了宁家里的人,她中午会去宁家吃团圆饭,这个时候,宁家那边应该在准备了。 齐横元想的是,宁家里有宁老太太,还有那么多的媳妇,她们不可能不会做月饼,燕宁去了之后,让燕宁跟她们学一学,回来了亲手给他做一份月饼吃。 想到这里,齐横元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宁家了。 齐横元拉着燕宁买礼物,中午带去宁家,却在买月饼的时候,意外遇到了杨千悦。 杨千悦又惊喜又意外,喊道:“横元哥哥。” 又看向燕宁,喊了一声:“燕宁姐姐。” 燕宁听的有些反感,这种明明心中带着对她的嫉恨,却又非要跟她套近乎的行为,让她很厌恶。 而且杨千悦不经她的同意,直接喊她姐姐,也让燕宁很不高兴。 在燕宁眼里,姐姐这个词并不是随便喊的,也许在别人看来,向年龄大一些的姑娘喊姐姐,是一种亲近和尊重,但在燕宁看来,这是不分轻重的表现。 再者,她和杨千悦,还指不定谁大呢。 不过,想着杨千悦喊齐国陛下为哥哥,又称她为姐姐,分明是在取悦齐国陛下。 杨千悦并不是想要亲近她,杨千悦只是在向齐国陛下表达,她对她没有恶意的心思,故而取得齐国陛下的好感。 果然,齐横元面带笑容,看着杨千悦,问道:“你也来逛街了?” 杨千悦笑着说:“是呀,往年都是横元哥哥陪着我的,但是今年我也知道横元哥哥有燕宁作陪了,肯定不会来陪我了,我就只好自己出来了,不过,我没生气的哦,我是真心为横元哥哥高兴,燕宁这么厉害,往后也一定能为横元哥哥生下更加厉害的皇子的。” 齐横元当然很喜欢听这样的话,他当然要让燕宁给他生皇子,而杨千悦的这番话,无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会再以齐横元妃子的身份自居,而是会以他的妹妹的身份,祝福他得偿所愿。 齐横元笑着说:“你能这么想,横元哥哥很高兴。” 说着又有些愧疚:“以后横元哥哥可能都不能陪你逛街了,你如果想逛街,可以喊你哥哥,或者,喊别人陪同,一个人出来,也要注意一些。” 杨千悦笑着说:“我知道的横元哥哥,今天原本是要喊哥哥一起的,但哥哥说他有事,我就只好自己出来了。” 她撅了撅嘴,说道:“有个哥哥跟没个哥哥差不多,他都不陪我的。” 这话说的齐横元更愧疚了。 但是,齐横元也不会让杨千悦跟着他,他只想陪燕宁,他也不想让他和燕宁之间,多一个杨千悦。 齐横元说道:“让王德厚跟着你吧,想买什么,让王德厚付钱。” 杨千悦表情一怔,她原想着,她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后,她的横元哥哥会不忍心,让她跟着他,那样她就多了跟他相处的机会,也多了收拾燕宁的机会,但是,横元哥哥居然让王德厚跟着她。 这让杨千悦越发的委屈,也越发的嫉恨燕宁了。 她很快恢复表情,扬唇一笑:“算啦,横元哥哥身边怎么能没有王德厚的照顾呢,我就是随便逛一逛,也买不了什么东西。” 她冲齐横元挥挥手:“横元哥哥,燕宁姐姐,你们逛,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她带着霜露往前走,经过齐横元身边的时候,故意垂下头,露出伤心的模样。 齐横元无意间看到她的表情,眉头皱了皱。 燕宁看一眼杨千悦,再看一眼君王,燕宁没有去窥探齐横元此刻内心的想法,也没有窥探杨千悦的内心,但不用窥探也知道这两个人此刻在想什么。 燕宁很烦,不管是在姜国还是在齐国,她都不喜欢这样阴谋诡计的事情。 燕宁低头挑选月饼食盒,又让念蝶付钱。 齐横元回过神,燕宁已经挑选好食盒,念蝶也付完钱了。 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又喊王德厚过来,让王德厚另外买了好几盒月饼,还额外买了两大坛好酒,另外给宁老夫人买了一套昂贵的头面,又给何氏和张氏各买了一套首饰,再给桃氏和许氏挑了绸缎,又给宁素素、宁盈盈、宁明庭挑了一些礼物,还买了一套书籍,送给宁原,再挑了一个吉祥物送给宁老爷。 前前后后买了很多东西,马车都占用了一半下去。 燕宁都说了好几遍,不用买这么多,齐横元不听。 上一回去宁家,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一次怎么也要带齐全的。 再者,这一次齐横元自认身份也不一样了,他和燕宁已经名副其实了,他是作为燕宁的夫君去宁家的,自然要把面子给足了。 事实上,他什么都不带,也给足了燕宁的面子,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去了,那就是恩赐啊。 燕宁劝不住,见齐横元一个劲的买买买,她忍不住说一句:“你是不是心虚?” “什么?” 齐横元一时没听懂,低头看着她。 燕宁说完就后悔了,见齐横元看着她,她立马道:“没什么,买好了没有?买好了我们就出发去宁家吧,这一会儿功夫,都快中午了。” 看着没干什么事,只是逛个街,买些东西,却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眼瞅着真的要到中午了。 齐横元却不让燕宁糊弄过去,他总觉得燕宁这个话题牵涉到很敏感的问题。 他重复问一遍:“你刚说什么心虚?” “没什么。” 齐横元笑着道:“你是指杨千悦吗?” “……” 燕宁直接什么都不说了。 齐横元忍不住低笑,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吃醋了?” 燕宁红着脸推开他,怒道:“谁吃醋了,陛…夫君你不要开玩笑!” 齐横元高兴地道:“为夫没开玩笑,你就是吃醋了。” “……” 燕宁心累,刚刚一时口快,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她想着她及时停止,齐国陛下就不会问了,却没想到,他这么不依不饶。 燕宁有些恼地瞪了齐横元一眼,提起裙摆就往南街外面走了去。 念蝶垂着头跟上。 齐横元也笑着跟上,然后牵住燕宁的手,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了去。 上了马车,齐横元一把将燕宁搂在怀里,低头亲她。 燕宁躲避,不让他亲。 齐横元低声说:“别闹,乖乖的,朕对杨千悦没有任何心思,朕只有你一个女人,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谁要听他说这个了! 她真的没吃醋! 燕宁烦燥,正琢磨着自己往后要如何脱身的时候,齐横元又亲了上来。 马车不疾不缓的驶离南街,往着宁家去了。 宁素素吃完早饭也出了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因为宁素素说亲的原因,杨孝理明着暗着找了她好多回,宁家人还不清楚她和杨孝理的关系,但她的贴身丫环秋纹却是知道了。 秋纹既知道了,宁素素也不再瞒着她,去见杨孝理的时候,都会带上秋纹。 还是在金梅阁。 一大早上,金梅阁的生意很好,但后院卡的很严实,武冬和武寒兄弟二人守在门口,除了宁素素外,不让任何外人进入。 就是秋纹,也被拦在了门口处。 秋纹伸长脖颈,看着自家姑娘走入了后院,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武冬和武寒。 武寒笑着说:“秋纹姑娘,你放心,里面只有我家少爷,你家姑娘不会有事的。” 秋纹心想着,就是因为里面只有你家少爷,我才担心的呀! 姑娘那么痴恋你家少爷,但凡你家少爷主动一点儿,我家姑娘的清白就没有了呀! 秋纹忧心忡忡。 武冬和武寒对看一眼,完全不明白这个姑娘在忧心什么。 后院,宁素素进到厢房之后,杨孝理端了一盘月饼出来,又提了一个壶,壶里装着佳酿。 宁素素坐在那里,说道:“我不太饿呢,刚吃完早饭出来的。” 杨孝理说:“不饿就不吃,我是担心你没吃早饭,怕你饿着,这月饼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会儿饿了再吃。” 宁素素点头,看了杨孝理一眼。 杨孝理也看着她,见她一脸忧愁的样子,他倒是安抚起了她:“你可以直接跟你祖父祖母还有你父亲母亲说明我们的关系,那样他们就不会忙着给你张罗婚事了。” 顿了一下,又道:“你不想说明我们的关系也没事,我会处理好那些与你说亲的人家,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愁眉不展,茶饭不思。” 宁素素又感动又愧疚,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杨孝理也搂住她。 宁素素抬头亲他,两个人很快吻在一起。 杨孝理克制着退开,小声说道:“今天仲秋节,想必燕贵妃又出宫了,中午要去你们家吃饭的吧?” “嗯,让人来传话了,中午是要到宁府吃饭。” “那你见到燕贵妃,把我们的事情跟她说一说,让陛下赐婚。” 宁素素一惊,倏的推开杨孝理:“你说,赐婚?” 杨孝理点头,问道:“你想嫁我吗?” “当然了,我不嫁你嫁谁。” 宁素素又搂住他,强调一句:“我这辈子只嫁给你一个人。” 第190章 反对 杨孝理亲着她的脸颊,深情道:“我也想娶你,既然你的家人在给你张罗婚事,你又总是说我们的身份相差太远,那不如就让陛下赐婚,一旦陛下赐婚你我二人了,那任何人都不能再反对这门婚事了,到时候,我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娶进门,好不好?” 宁素素当然觉得好。 宁素素不是不想公开她和杨孝理的关系,也不是不想让杨孝理来娶她,但宁素素很清楚,凭现在杨家的地位,凭宁家的地位,杨孝理一提出娶她,他的母亲必然会反对的。 她不是不能把这样的难题甩给杨孝理,让杨孝理去解决,但如果闹的母子失和,她就算成功嫁进去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不是她想要的爱情,也不是她想要的婚姻,更不是她想要的婆家。 但若是陛下赐婚,这一切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宁素素笑着说:“我一会儿就回去,若是燕宁已经去了宁家,我就与她说这件事情。” 杨孝理点头,抱着她去了床上。 两个人在床上亲昵了一会儿,杨孝理受不住,宁素素也受不住,但两个人又不敢越那一步雷池,只得偃旗息鼓,静静拥在一起。 片刻后,杨孝理哑声说道:“等成亲后…” 后面的话他不再说了,他拉起宁素素,带她出了后院。 秋纹一见自家姑娘出来了,立马迎上去。 杨孝理松开宁素素的手,对她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其实杨孝理想直接牵着宁素素的手,跟她一起走出金梅阁,更甚至,跟她一起去宁家。 但如今他二人关系没公开,这么做会惹来非议,杨孝理只能松开宁素素的手,让她跟秋纹先走,他跟在后面,送她们出门,再送她们一路回宁家。 秋纹敲门,宁素素转头看杨孝理,他跟往常任何一个时候一样,站在对面的屋檐下,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那一刻,宁素素真的想飞扑过去,跟他捆绑在一起,不与他分离。 可现实不允许她那么做。 宁素素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在宁家大门打开之后,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问道:“何管家,燕宁来了吗?” 何管家回答说:“还没有呢,不过燕朗表少爷已经到了,正在三爷院子里陪明庭小少爷玩呢。” 宁素素嗯了一声,往父母院子里走。 燕朗在跟宁明庭玩,宁盈盈也在,宁素素进了院子之后,跟燕朗打了一声招呼,又陪他们玩了一会儿,就进屋找自己母亲去了。 张氏正准备去宁老夫人那里,见宁素素进来了,就喊宁素素一起。 宁素素却道:“娘,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张氏笑着说:“娘要去你祖母那里,给你祖母做月饼,你有事就路上说。” 张氏其实不擅长做月饼,何氏是个全能的媳妇,又加上她经营包子铺子,就更擅长这些了,但就算张氏不擅长,每年的这一天,她也要去宁老夫人那里,亲手为宁老夫人和宁老爷做一回手工月饼的,这是她身为媳妇的心意,就算做的不好,二老也不会嫌弃,就算嫌弃,他们也会吃的。 宁素素知道自己娘亲的习惯,自然也不想拦着她,但她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在燕宁没来之前,宁素素想让她的母亲先知道这件事情,也看看她母亲的态度。 宁素素将大门关上。 张氏微微一愣,说道:“素素,怎么了吗?” “娘,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说。” 张氏见自己女儿这么严肃慎重,眉心不由得跟着蹙了起来,她小声问道:“你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说,画铺出了事情?” 宁素素摇头:“没有,不是我出事,也不是画铺出事,而是我想跟娘说,我有心上人了。” 张氏一听,又惊又喜,立马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杨家,杨孝理。” 杨孝理这个名字,归阳城的百姓们都耳熟能详,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几乎每个人都清楚,张氏自然也是清楚的。 张氏张了张嘴,吃惊道:“素素,你……” “我和杨孝理两情相悦,先前娘和大伯母还有祖母帮女儿张罗婚事,女儿不是不满意你们的安排,而是女儿有了心上人,女儿不想再嫁给别人,这才一直挑剔,让你们操碎了心,女儿知道,女儿到了这个岁数,确实得议亲了,但女儿真的不想嫁给别人,又自知自己和杨孝理身份相差悬殊,也没敢当着你们的面说,但这件事情总是拖着也不行,我总得先让娘知道,听听娘的想法,娘,你赞同女儿嫁给杨孝理吗?” 张氏看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半天,发现自己的女儿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她说的全是真的,张氏的神情凝重了下来。 她走到椅子边坐下,静静想了片刻,这才开口:“你想嫁给杨孝理,杨孝理也想娶你吗?” “他想的!” “那你与娘说这个干什么呢?杨孝理若真的想娶你,到我们宁家下聘就是了,他那样的身份,他那样的为人,我们没得说,你能嫁给他,也是你的福气,别说娘不会阻拦,就是你大伯母,还有你祖母,他们也不会阻拦,还是说,杨孝理不愿意到宁家下聘?” 宁素素叹声道:“他不会在意女儿的身份,但他的母亲却不好说了,他要到宁家来下聘,必然要通知他的母亲,他虽然一直没提,但我其实知道,他的母亲并不同意,不然,凭他的性子,在知道我在议亲之后,必然立马来宁家下聘了。” 张氏听的心里不痛快:“他母亲不同意,他就不来下聘了,任由你与别人议亲,也就是说,他虽然喜欢你,想娶你,但终究在他心里,他母亲要更重要一些,他宁可不来下聘娶你,也不惹他母亲不快,是这个意思吗?” 宁素素垂眸,杨家的事情,她不清楚,但她明白自己的心态,她是因为身份卑微,不敢强求。 而且是她先爱上杨孝理的,也是她先追的杨孝理,先爱的人,总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这些话,她没有对张氏说。 张氏能想明白的事情,其实宁素素也想的明白,但宁素素下意识的为杨孝理找借口,开脱,而且,宁素素也真的不想还没嫁进杨家,就先让杨孝理和他母亲失和。 宁素素说道:“杨孝理也不好办,本来就是我在高攀他,若是得不到他母亲的接纳,就算我嫁进了杨家,日子也不会好过。” 张氏气女儿的愚蠢,却不得不耐着脾气,问道:“那你跟娘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 “没想表达什么,女儿只是想跟娘说,我喜欢杨孝理,此生非他不嫁。” 张氏叹道:“杨孝理那个人,人品肯定是极好的,家世也好,他若当真能娶你,这当然是一门极好的婚事,但若是他的家人们瞧不起你,你就是嫁进去了,有他护着,也不一定会过的如意,哪怕这样,你也非他不嫁吗?” “是的娘,前路再苦,我也非他不嫁。” 张氏看着她:“娘知道了,这件事情,娘会跟你大伯母和你祖母说的,你是娘的女儿,娘当然希望你能嫁给你的如意郎君。” 宁素素见她母亲同意了,喜不自胜,上前就将张氏一抱,感激道:“娘,谢谢你。” 张氏拍着她的肩膀:“娘希望你能幸福,但是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们与杨家,相差太远,这门亲事,不好办啊。” 宁素素小声说道:“我想让燕宁帮忙。” 张氏推开宁素素,问道:“你想让燕宁怎么帮?” 宁素素说:“我想让燕宁在陛下面前说话,让陛下为我和杨孝理赐婚,这是杨孝理提议的,对我们来说,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陛下一旦赐婚,这门婚事就不会受任何人的阻碍了,女儿相信,嫁到杨家之后,女儿能够处理好与杨家人的关系。” 张氏没想到女儿和杨孝理竟是想到这样的方法,赐婚固然是极好的,但是,陛下会赐婚吗? 张氏没有打击女儿的积极性,这件事情跟燕宁说一说,听听燕宁的看法,也是件好事。 张氏说道:“燕宁和陛下中午都会来,瞧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要来了,等燕宁到了后,我们一起将这件事情与你大伯母和你祖母说说,看看她们是怎么个说法。” 宁素素点头:“好。” 母女二人刚从房间出来,燕宁就到了,因为君王也来了,宁家所有人就全部去门口迎接,张氏和宁素素也被叫着一起去了。 齐横元抱着燕宁下马车,又将她放在地上,牵着她的手,看向宁家所有人。 这一次宁祥没那么紧张了,宁老爷、宁祥、宁原三个人站在前面,宁老夫人、何氏、张氏站在后面,小辈们又排在后面,仆人们在里面忙。 上一次君王来宁家的事情,没有大肆宣扬,宁家的仆人们都不知道,但这一次,宁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向君王行礼,又赶紧让君王和燕宁进去。 仆人们看到君王和燕宁,立马跪地行礼,等一行人走开了,他们这才起来,跟着面面相觑。 何管家上次见过君王了,这次就没有那么震惊了,他管着下人们,倒也没有乱。 燕宁来的不算太晚,离午饭还有一会儿的时间,正巧张氏有事要说,又要去宁老夫人那里做手工月饼,就带着燕宁一块去了。 齐横元没去,被宁老爷、宁祥、宁原父子三人围着去了堂屋,宁维泽和宁维仁今日都不当职,都在家里,他们也陪着在堂屋里坐着,两个媳妇桃氏和许氏也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里,一起做手工月饼。 张氏要和燕宁、何氏、宁老夫人说事,把三个人喊到了屋子里,宁素素自然也跟上。 张氏将宁素素的事情说了一遍。 燕宁掀了一下眼皮,没有立马说话。 何氏和宁老夫人跟张氏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情的反应一样,大吃一惊。 何氏说道:“杨孝理?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婿,但他的门第太高了呀。” 宁老夫人也觉得这门亲事有些悬,她看向宁素素:“非杨孝理不嫁吗?” 宁素素低声说道:“是,祖母,孙女希望祖母可以成全孙女。” 宁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向燕宁,还没开口说什么,燕宁冷着脸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宁素素猛的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向燕宁。 大抵在宁素素的心里,她的母亲可能不会赞同这门婚事,她的祖母可能不会赞同这门婚事,杨家那边的人,也可能不会赞同这门婚事,会有很多人不会赞同这门婚事,但那些不赞同这门婚事的人里面,绝不会有燕宁。 但现实偏偏就相反,现在,她的亲人们还没有否定这门婚事,燕宁先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不单宁素素惊诧,就是张氏、何氏、宁老夫人,也都非常惊讶。 宁老夫人问道:“燕宁,你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何氏道:“这门婚事虽然门第悬殊,但若是陛下赐婚,还是可成的,为什么你不赞同呢?” 张氏也看向燕宁,问道:“燕宁,杨孝理这个人,不值得依靠吗?” 燕宁冷着脸道:“这门亲事的重点不是赐不赐婚,而是素素嫁到杨家,根本就不可能善终,明知是火坑,我还推她进去,我还算个人吗?” 她看向宁素素:“你想嫁给杨孝理,不是不行,但不是现在。” 宁素素红着眼睛问道:“不是现在,要等何时?等我七老八十了吗?” 燕宁看着宁素素那痴情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如果杨孝理没有一个妹妹叫杨千悦,宁素素想要嫁给杨孝理,她会倾自己一切努力,让宁素素得偿所愿。 倘若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叫燕宁的人,碍了杨千悦的路,那么,宁素素喜欢杨孝理,想要嫁给杨孝理,即便门第相差再悬殊,也总会有办法解决,到最后,宁素素也能得偿所愿。 可是杨孝理有个妹妹,叫杨千悦,杨千悦正挖空心思的对付她,这个时候,宁素素若是入了杨家,杨千悦一定会拿宁素素撒气。 杨孝理每天在外面当差,后院的事情,他能知道多少,又能管多少? 他向着宁素素,势必会让杨母心里不舒服,越来越看宁素素不顺眼。 他不向着宁素素,宁素素连个靠山都没有了。 而在杨母心里,一边是身份压根比不上杨家的媳妇,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杨母会向着谁,完全不用猜。 在这样情况下,宁素素怎么能过的如意呢? 第191章 当局者迷 燕宁垂了垂眸,再抬头,声音变得平和了一些:“不用等到七老八十,只需等一年,一年后,你若还想嫁杨孝理,杨孝理若还愿意娶你,那你们一定能在一起。” 她看着宁素素,一字一句说道:“你若信我,就听我的。” 宁素素不是不信燕宁,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一年。 宁素素问道:“燕宁,为什么要让我等一年呢?” “一年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燕宁这句话,在座的几个人都不太明白,但问了燕宁也不解释,几个人也不问了,燕宁态度十分强硬,这让宁老夫人、何氏、张氏都嗅到了不同寻常。 三个人毕竟年长一些,既然这件事情透着不同寻常,那自然不能马虎。 宁老夫人发话,以后不给宁素素安排亲事了,宁素素的亲事,等到一年后再说。 张氏出来后,被燕宁喊到一边。 燕宁说道:“三舅母,仲秋节过了之后,你带着素素,去平津娘家住一年吧!” 张氏惊,如果说刚刚燕宁让宁素素等一年再议亲,都够奇怪了,如今燕宁说的话,那就是更加的奇怪了。 张氏不明白,问道:“燕宁,为什么要让三舅母带素素去平津住一年?这一年我们家会发生什么事情?” 燕宁心想,不是宁家会发生什么事情,而是她会发生一些事情。 而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会跟杨千悦有关。 杨千悦是杨孝理的妹妹,她和宁素素又是这样的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会扯不开的。 燕宁要用一年的时间脱离皇宫,这一年会发生什么事情,燕宁也算不到,但燕宁能算到结局。 而她的结局,必然跟杨千悦有关。 一年后,若她被杨千悦害了,宁素素还执意要嫁给杨孝理,燕宁便不会再管了。 但燕宁觉得,一年的时间,足够让宁素素看清杨千悦的为人,如果嫁给杨孝理,势必要跟杨千悦打交道,就看宁素素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燕宁自然不会跟张氏说这些,她只是淡淡道:“三舅母听我的,我不会害素素,我只希望她能幸福,但幸福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杨孝理是个很不错的人,我也赞同素素嫁给他,但杨家不是只有一个杨孝理,有些人有些事,需要离远了看,才能看的清楚明白,我这么说,三舅母能明白吗?” “不管三舅母明不明白,我都希望三舅母能照我的意思去做,你若想明白了,就搁在心里,不要说出来,素素有眼睛也有心,我相信她也能看的明白的。” 张氏听了这么一番话后,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先前陈鱼容的事情,在归阳城闹的沸沸扬扬,如今燕宁深受陛下宠爱,杨千悦不可能不嫉妒。 张氏又紧张又担忧,猛的一下拉住燕宁的手:“燕宁,你想说,杨千悦她…” “三舅母,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说出来。” 张氏更担忧了,急道:“可是你…” “我不会有事的,三舅母要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素素,带她去平津住一年。” 张氏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虽然不会八面玲珑,但有时候就是想的多,这个时候,张氏就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心惊。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只用力拍了一下燕宁的手:“你放心,三舅母会把素素带去平津的,这件事情我也会与你三舅父说清楚,你三舅父有事忙,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这一年,我会经常跟你三舅父通信的,你若有什么事情,也写信给你三舅父,让我们能随时知道。” 燕宁点头:“我会的。” 原本中午之前要包好手工月饼,中午的时候家人们坐在一起吃,但因为要说宁素素的事情,手工月饼就没能做,好在桃氏和许氏两个媳妇做了一些,算是心意了,燕宁又让人拆了她带来的月饼,这下子就更有仲秋节的气氛了。 午饭很丰盛,一来是仲秋节,二来也因为君王在这里,还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 宁祥在这样的场合里总是会贪杯,又喝多了,宁原不太擅长喝酒,喝的少,宁老爷高兴,也喝多了,宁维泽和宁维仁陪着君王喝了酒,虽然没喝醉,但也够呛,午饭结束之后,他二人就告退离开,休息去了。 燕宁扶着齐横元,也去厢房休息。 燕宁歇在三房那边,安顿好齐横元,燕宁去找宁素素。 刚起身,齐横元就抓住了她的手。 燕宁说道:“陛下,你先睡一会儿,我去跟素素说些话,一会儿就回来。” 齐横元好像听见了,慢慢松开她的手。 燕宁站了片刻,见齐横元老老实实的,她转身出了门。 她没有立马走,而是喊了王公公过来,让王公公守在门外,随时听宣。 燕宁带着念蝶,去了宁素素的院子里。 宁素素正因为今日想要办的事情没有办成而伤感,看到燕宁进来了,宁素素是有些气的,但燕宁坐过来之后,她也没有赶她,只坐在那里不理她。 燕宁好笑:“因为一个男人,你就不与我说话了吗?” 宁素素转头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让我等一年,一年后我与杨孝理就没有门第之差了吗?” 燕宁幽幽道:“他若爱你,等你一年又何妨,你若爱他,等他一年又何妨?你不要问我为什么,问了我也不会说,你只要知道,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嫁给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过着你想像中的幸福日子,但是素素,爱情和过日子不一样,一帆风顺的爱情,尚且在成亲后还有磕磕绊绊,更不说你和杨孝理了,还没成亲,就一团乱麻,成亲后,真能幸福吗?” 宁素素垂着眼,不说话。 爱情这种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素素只想快点嫁给杨孝理,跟心爱的男子相爱相守一生,她眼里只有杨孝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被她忽视了。 她看不见杨孝理之外的一些危险因素。 她心里是有些恼燕宁的,但也知道燕宁不会害她,她只是想不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燕宁又道:“过完仲秋节,你与三舅母一起去平津住一年吧?我已经与三舅母说好了,三舅母也同意了。” 原本沉默的宁素素,忽然一惊,顷刻间就怒了。 她瞪着燕宁:“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归阳城,还是一年!” 燕宁见她反应这么大,脸色冷了下来,她冷冷的道:“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没有原因,就是想让你离开一年。” 说完这句话,燕宁站起身就走了。 宁素素气的大喊:“燕宁!你给我站住!你说清楚,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归阳城一年!我又凭什么听你的!” 燕宁脚步顿了顿,也只是顿了顿,她又抬起脚步,继续往院子外面走。 燕宁回到歇息的厢房,心里不舒坦,喊醒齐横元,要走。 齐横元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以齐横元对燕宁的了解,来了宁家,她只会想着多留一些时间,不会想着早走。 上一回她就舍不得离开。 这一次怎么会主动提出离开,还是这么早的时辰呢? 燕宁没多说,只道:“妾有些事情要处理,得先回燕宅,陛下你收拾,妾让王公公进来伺候,妾去喊燕朗。” 燕朗也歇息去了,燕宁喊醒燕朗,带着燕朗去向宁家人告辞。 宁老夫人惊道:“怎么走这么早啊?晚上不在这里吃饭了吗?” 燕宁说道:“外祖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暂时不留了,晚上陛下要在皇太妃那里过节,要早些回去,等明年,我若还在归阳城,仲秋节这天,我再多陪陪外祖母,但现在,我确实得走了。” 宁老夫人留不住她,就不留了。 宁老夫人让人去通知何氏和张氏。 何氏和张氏一听说燕宁和君王要走,立马带上人过来送行。 张氏看了一圈,没看到宁素素,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心里有些生气,知道女儿可能有些恼燕宁,但也不赞成她这个时候耍小性子,这是什么场合,面前又是什么人,除了燕宁外,还有陛下呢,真不知轻重。 以前也没见女儿这么没分寸,现在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张氏心里恼着,面上却是和和气气的,把燕宁和君王送上马车。 齐横元还有些醉意,进了车厢里之后,又躺了下去。 燕宁掀开帘子,挥手向宁家一行人告辞。 燕宁也发现宁素素没来,她没有恼宁素素,如果是她,一心一意爱着某个男人,又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某个男人,但就是有人不赞同,还从中作梗,她也会生气。 她只希望一年后,宁素素能站在爱情之外,看待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她若再嫁给杨孝理,必不会再吃亏,因为她知道,她不能软弱,即便宁家的门第不如杨家,即便她嫁到杨家之后,会受到婆婆和姑子的为难,她也能挺起胸膛,与她们对抗。 这才是她逼着宁素素离开一年的真正原因。 宁素素但凡还在意她这个亲人,就不会在她被杨千悦害了之后,还对杨家人卑躬屈膝。 燕宁放下帘子,因为君王在里面,念蝶和燕朗就坐在了外面,此刻车厢里只有燕宁和齐横元两个人。 齐横元掀了掀眼皮,看了燕宁一眼,见她心事忡忡,再想到她今天这么反常的行为,他料定燕宁身上出了一些事情。 齐横元伸手搂住燕宁,把她拉到怀里,他撑着手臂坐起,往下亲她的脸,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燕宁确实不开心,但也不知道怎么跟君王说清楚这件事情,她更加不能说,杨千悦想害她,而宁素素想嫁给杨孝理,她不让宁素素嫁。 燕宁心烦意乱,不说话,转身搂住齐横元的脖颈,仰起脸吻他。 齐横元挺意外的,抱着燕宁吻了一会儿,又将她压在榻上。 毕竟在马车里面,齐横元不敢放肆,忍着到了燕宅,一把抱起燕宁下了马车,快速去了后院。 他以内力封住门和窗,将燕宁按在床上。 带着酒意的君王有些难缠,又把燕宁折腾的够呛。 不过,燕宁也缓解了那股心烦意乱。 天快黑的时候,齐横元抱起燕宁洗了个澡。 两个人各自穿好衣服,燕宁神清气爽,齐横元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朕发现你越来越…” 燕宁抬头看他,他又不说了,只一个劲的笑着。 燕宁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她心情烦燥,她才不会招惹他呢! 燕宁走出去,这才发现天快黑了。 她转身喊道:“陛下,你还要不要去皇太妃那里了?” 齐横元走出来,也看到快要黑下去的天色,说道:“去的,你与朕一起去。” 燕宁说道:“妾先办一件事情,陛下先去。” 齐横元顺口问道:“你要办什么事情?” 燕宁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说道:“今天去宁家,我听说了一件事情,本来这件事情是宁家的家事,我不好跟陛下说,但差点儿这件事情就跟陛下有关系了,那我不妨也跟陛下说一说。” 燕宁没说的太详细,只说宁素素想跟杨孝理成亲,杨孝理也想娶宁素素,但杨孝理又处理不好他家人那边,无法正常下聘迎娶,就让宁素素找君王要一张赐婚的圣旨。 燕宁说她拒绝了,所以宁素素不高兴。 她说到这里,齐横元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燕宁今天这么反常,又心事忡忡的样子了。 齐横元问道:“你为什么反对呢?如果杨孝理和宁素素当真两情相悦,朕可以赐婚给他们的。” 燕宁冷着脸道:“陛下你绝对不能赐婚,杨孝理如果当真想娶宁素素,自然有办法来解决,赐婚算什么事?” 齐横元看了一眼燕宁的脸色,没说话了。 燕宁又道:“妾一会儿要喊杨孝理来燕宅,与他说些话,陛下…” 齐横元拉住她的手:“朕当然与你一起的。” 齐横元喊来王公公,让王公公去杨府,传杨孝理过来。 王公公离开之后,齐横元对燕宁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朕在这里呢,杨孝理敢对你不敬,朕来治他。” 第192章 杨孝理的猜测 燕宁说道:“多谢陛下。” 她倒也不怕齐国陛下听到她和杨孝理的对话,她喊杨孝理过来,就是要训斥杨孝理的,也让齐国陛下看清楚她的态度,她坚决反对赐婚一事。 杨孝理如果真的想娶宁素素,必须得靠他的真本事,他若摆不平他的家人们,无法给宁素素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那他这辈子都别妄想能娶到宁素素。 至于宁素素那边,她一时因为爱情而蒙蔽了心智,但一年之后,燕宁相信,宁素素会看透一切,即便在面对爱情,在面对杨孝理的时候,依然能够坚持自己,不再委屈求全。 这一年宁素素离开,有张氏看着她,燕宁不担心宁素素那边,燕宁担心杨孝理会去找宁素素,动摇宁素素的心,所以燕宁要先见一见杨孝理,打消掉杨孝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去见宁素素的想法。 王公公去杨家传杨孝理,杨千悦正好就在杨孝理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后,杨千悦跟着杨孝理一块出来了。 杨千悦出来的时候还让霜露带了一个食盒,食盒里面装着手工月饼。 看到王公公,杨千悦先是笑着说:“王公公,陛下传我哥哥现在去燕宅,有什么事情啊?” 王公公笑着回答:“奴才不知道。” 杨千悦有些不高兴,心想着王德厚你这个狗奴才,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看着现在横元哥哥独宠燕宁,冷落了我,你也跟着落井下石吗?等以后我把燕宁赶出了宫,后宫我最大的时候,我再收拾你。 心里愤恨,脸上不显,杨千悦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也不问了,指了指霜露手中的食盒: “这是我亲手做的,今天这样的节日,我也没什么礼物能送给横元哥哥的,就做一些手工月饼送给他吃,刚好哥哥要去燕宅,那我便与哥哥一起吧!” 杨千悦说完,也不等王公公同意或是拒绝,直接拉起杨孝理,上了马车。 在杨千悦看来,王公公也没资格拒绝。 王公公是驾了马车来的,那样速度快一些。 杨孝理大约猜到君王这个时候传他去燕宅是要问什么事情,中午宁素素那边应该跟燕宁说了他们的事情,应该也说了赐婚的事情,这个时候君王传他,说的肯定也是这件事情。 杨孝理自认为这件事情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了,燕宁和宁素素的关系那么好,只要宁素素开口,燕宁肯定不会拒绝。 如今陛下十分宠爱燕宁,燕宁答应了宁素素之后,再跟陛下说一说这件事情,陛下必然也会答应赐婚。 想到立马就能娶宁素素过门,杨孝理脸上一直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而杨千悦一想到能见到她的横元哥哥,说不定还能跟横元哥哥一起吃晚饭,杨千悦的脸上也全是笑容。 兄妹两个人都极高兴,坐在马车里开始聊天。 到了燕宅之后,两个人下马车。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厨房里的烟囱冒起了青烟,李妈妈已经在做饭了,但晚上齐横元要去皇太妃那里用饭,也已经通知了李妈妈,故而,这顿晚饭,就没有齐横元和燕宁的份。 其他人各忙各的,都不在前院。 王公公领着杨孝理和杨千悦去了后院。 王公公隔着门汇报之后,齐横元拉着燕宁的手走了出来。 杨千悦立马奔过去,笑着喊道:“横元哥哥!” 燕宁不动声色松开齐横元的手,走到杨孝理面前,对杨孝理说道:“杨大人,随我去书房里,我们说说话。” 齐横元也要跟上去,被杨千悦用身子挡住。 杨千悦接过霜露手中的食盒,很迫切的打开,把食盒里的手工月饼拿了一块出来,递给齐横元: “横元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月饼呢,你尝尝。以前你从来不在外面过仲秋节,但每年我都会做月饼送进宫,都是横元哥哥爱吃的口味,横元哥哥每年也都吃了的,今年也要吃哦。” 她一脸期待,非要让齐横元尝一尝她的月饼。 齐横元仲秋节不出来,杨千悦和陈鱼容都会想方设法进宫陪她,但齐横元不需要她们陪伴,她们就只好动手做月饼,以此来打动这位齐国陛下的心。 以往她二人做的月饼,齐横元确实会吃,不止她二人会做月饼送进宫,皇太妃也会。 齐横元吃着这些人亲手做的手工月饼,心里多少会觉得温暖一些的。 但是今年,齐横元最想吃到的手工月饼不是她们做的,而是燕宁做的。 就算燕宁不会做,今天不做,往后她也能学会,再做给他吃。 齐横元皱了皱眉,看着杨千悦脸上的笑容和眼睛里的期待,最终没有狠下心拒绝。 他接过杨千悦手里的月饼,放在唇里咬了一口。 杨千悦立马问道:“横元哥哥,味道怎么样?” 齐横元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说道:“挺好吃的。” 杨千悦就越发高兴了,拉着齐横元,让他坐在椅子里,她把食盒放在桌面上,又拿了一个手工月饼出来,递给齐横元: “那横元哥哥再吃一块,我刚看到燕宅的厨房刚冒青烟,想必是刚开始做饭,这都什么时辰了呀,怎么才做饭,横元哥哥肯定饿了,那先吃我的月饼垫垫肚子,我听说中午横元哥哥去了宁家,那晚上是要去皇太妃那里的吧?” 齐横元嗯了一声,推开杨千悦递过来的第二块月饼:“朕不吃了,先放着吧。” 他站起身,要去书房,杨千悦拉住他: “横元哥哥,我晚上能跟你一起去皇太妃那里用饭吗?难得横元哥哥今年愿意在外面过仲秋节,横元哥哥又没时间陪我,但我总想陪一陪横元哥哥的,明天节日就过了,今晚我想陪横元哥哥吃顿饭,可不可以?” 她哀求的语气,又哀求的眼神,齐横元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也是不想再被她纠缠,想早些打发了她,也就依了她。 杨千悦开心之极,问道:“横元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皇太妃那里?” 齐横元淡声说:“等一会儿。” 他推开杨千悦拉在他手臂上的手,对她道:“你先坐一会儿。” 喊了念蝶和王公公进来,让他们看着杨千悦,齐横元抬步往书房走了去。 燕宁带着杨孝理进了书房,关上门,燕宁先说道:“杨大人,你与素素的事情,今天中午素素说了,素素想请我找陛下要一个赐婚的圣旨,但是我拒绝了。” 杨孝理原本听到燕宁前面的话,喜上眉梢,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脸色一变,有些着急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拒绝呢?你不赞同我与素素的婚事?” “不赞同。” “……” 杨孝理默了片刻,沉声问道:“为什么?” 燕宁冷笑道:“这要问我吗?这得问一问杨大人自己吧?你想娶素素,却又不想有任何作为,什么事情都让素素来解决,让我猜,也是素素先喜欢你,先追的你吧?” 杨孝理抿了抿唇,没说话。 燕宁看了他一眼,还是用着比较冰冷的语气开口: “因为是素素先喜欢的你,先追求的你,你虽然也喜欢她,也愿意娶她,但在你心里,你还是觉得你高人一等的,她先喜欢的你,她的身份也比不上你,所以你觉得,她若想嫁给你,一定得她自己努力才行,你可以娶她,但她得有能力,配得起你的喜欢,也配得起你的迎娶,所以,在这场亲事里,你什么都不想做,只让她解决一切。” “她有我这个亲戚,刚好这段时间,陛下对我有些宠爱,你便让她找上了我,那如果,她没有我这样的亲戚,你又该如何呢?” 杨孝理沉着声音道:“你说的不对。” 燕宁挑眉,淡淡冷笑,不说话。 杨孝理一字一句说道:“我跟宁素素好的时候,燕家还是罪人,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进宫,会得到陛下的宠爱,自然也就从来没想过,要让宁素素利用你。” “诚如你所说,确实是宁素素先追求的我,但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心做的选择,这跟谁先谁后并没有关系,不是因为宁素素先追求的我,我对她的喜欢就比她少,相反,我爱她甚过她爱我。” “至于你说的我想娶她,自己不作为,却让她去想办法,也是你误解了,我不是不作为,我只是不想在娶她这件事情上,旁生枝节,我觉得赐婚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可以省掉很多麻烦的事情。” 燕宁冷笑道:“你所谓的麻烦的事情,就是你心里认定的,你的家人们,不会接纳素素,也不会赞同这门亲事,是吗?” 杨孝理垂了垂头,沉默了。 燕宁冷漠道:“婚前你没有对你的家人们提及素素,你不敢提,那你如何能保证,婚后你就能不让素素受委屈呢?” “你的父母不喜欢素素,不接纳素素,你强行把她娶回去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天天在外面当职,回家的时间有限,陪她的时间也有限,她若受了委屈,或是受了苦楚,你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那她嫁给你,图什么呢?就图你喜欢她吗?那你敢保证,你能喜欢她一辈子吗?” “凭你的家世,你不可能只有素素一个女人,也不可能只娶她一个妻子,你终究还要纳妾的,那么往后,素素这个不受你父母待见的正妻,能在妾室面前抬起头吗?她往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杨孝理,你或许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做好,你想娶素素,不是不可以,但得要你杨家三书六娉,亲自去宁府提亲,不然,这婚事没得谈。” “我担心素素受你蛊惑,所以让我的三舅母带着素素去平津住一年,一年后,你若还想娶她,就拿出你的诚意来。” 杨孝理皱眉:“你让素素去平津住一年?” “是的。” “她答应了?” “她不答应,但她不答应也没用,我势必要让她离开你一年的,她受你蛊惑,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也许我前脚拒绝让陛下赐婚,她后脚就能跟你私奔!” 杨孝理沉声道:“我不会做那种毁她名节的事情。” 燕宁冷漠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素素年轻,在情爱一事上没有分寸,而你的作法,也让我很不赞同,所以这门婚事,你就别想了。” 杨孝理急道:“我知道我这次的做法有些欠妥当,但我真的不是不拿素素当回事,我娶了素素,一定会对她好的,我不敢保证以后纳不纳妾,但若纳妾,一定会先经过素素的同意,她不同意,我坚决不会纳妾,至于我父母那边,我也会好好跟他们沟通,一年后,我会让人三书六聘,亲自去宁府提亲,一年后,你不会再反对我们了吧?” “一年后再说吧,如果一年后,你还想娶素素,她也愿意嫁你,我当然不会再反对。” 杨孝理抬头看了燕宁一眼,她脸色冰冷,就算这件事情好像说开了,她的神色也没有缓和。 杨孝理皱眉,总感觉燕宁对他有敌意,而且,敌意很深。 杨孝理问道:“你对我有意见,是不是?” 齐横元刚走到书房门口,正敲门,隔着门便听见了这句话。 齐横元站在那里,不动了。 燕宁淡淡道:“杨大人想多了,我是有幸得了陛下的宠爱,才有如今的身份,但这些身份对你们世家高门来说,又算什么呢?你们轻飘飘一句话,也许我就会落到一无所有,我和宁家都没有那个本事对你有意见,我只是作为一个局外人,向你表达对你和素素亲事的看法而已,你连下聘都不敢,又有什么胆子来谈喜欢呢?”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千悦和陛下的关系,让你觉得素素会夹在中间为难,这才那么强烈的阻止素素嫁给我吗?你说一年后,我和素素会婚嫁自由,那么,隐含的意思就是,一年后,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再出现,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一年后,你和千悦,必有一人会离开皇宫,是不是?” 第193章 一箭双雕 杨千悦是杨孝理的妹妹,杨千悦对君王是什么心思,杨孝理这个当哥哥自然也清楚,杨孝理的想法和杨靖的想法一样。 陛下是一国之君,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如今是因为失地尚没有收复,姜国这个仇国还没有灭掉,陛下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大臣们也一心扑在收复收地,灭掉姜国的江山大业上面,对陛下的后宫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但待一切安定,江山稳固,大臣们势必要让陛下充盈后宫,那个时候,后宫会有很多嫔妃。 杨千悦非要做君王的女人,就要接受君王广阔的后宫。 杨孝理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原本一切都是平衡的,陛下虽然封了三个贵妃,但一个都没有宠幸,或者说,不管宠没宠幸,陛下对那三个贵妃的态度,都差不多。 但燕宁进宫之后,一切都变了,先是陈鱼容嫉妒燕宁,做下一系列自作自受的事情,再之后燕宁被封为贵妃,杨孝理明显也能感觉到君王对自己妹妹的疏离,他看着都有些难受,更别说他的妹妹了。 但好在他的妹妹还算明事理,没有像陈鱼容那样,使尽阴谋手段,迫害燕宁。 他看得出来,他的妹妹想努力和燕宁打好关系,这也是后宫和谐的前提。 但燕宁阻止宁素素嫁给他的作为,让杨孝理嗅到了这中间的一些不同寻常。 杨孝理正了正脸色,说道:“燕贵妃,你对齐国有功,陛下也宠爱你,原本我不该说你什么的,但若是你仗着这些,就想独占陛下的宠爱,对后宫里的女人们抱以敌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阻止宁素素嫁给我,应该是担心你和千悦在后宫里不和,而你会有这样的担心,说明你打心底是不愿意与千悦和谐相处的,是不是?或者说,一年后,你会把千悦赶出后宫,就像当初赶陈鱼容一样?” 燕宁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她跟杨孝理的交情不深,充其量请他帮过忙,他的为人以及他的能力,燕宁是信得过的,但燕宁不知道杨孝理对待亲人的态度。 如今听了杨孝理的一番话后,燕宁知道,杨孝理和陈东雁不一样,陈东雁可以大义灭亲,杨孝理不会。 如果杨千悦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杨孝理只会护着他的妹妹。 好在杨千悦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而杨孝理的说法也是错的。 一年后,离开皇宫的人不是杨千悦,而是她燕宁。 当初也不是她把陈鱼容赶出后宫的,是陈鱼容自作自受。 不过燕宁也懒得跟杨孝理说这些,在杨孝理眼里,她肯定比不得他的妹妹重要,再者,陈鱼容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她也没必要解释。 她让宁素素等一年,是为了让宁素素看清楚,爱情不单是爱情,婚姻不单是婚姻,除了爱情和婚姻,周围还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在意和考虑的。 不过这些事情,燕宁也不打算跟杨孝理说。 杨孝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燕宁冷漠道:“杨大人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今天是我要找你,不是陛下要找你,我找你说的事情,也就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也可以用一年的时间好好想一想这件事情,给你和素素一年的思考时间,也给你自己一年的准备时间,如果你不愿意,非要去找素素,那我也告诉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的。” 杨孝理冷冷的看了燕宁一眼,来燕宅的时候喜悦的心情,完全荡然无存。 他心情低落,低落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宁素素无法成亲,还因为他从燕宁的话语里听出来了他的妹妹,在未来的一年内,可能并不会好过,或者说,他的妹妹一心一意爱着陛下,想要留在后宫,但燕宁偏就不会让妹妹如意。 杨孝理寒着脸拉开书房的大门。 齐横元已经离开了。 齐横元答应了燕宁,陪她一起见杨孝理,不让她被杨孝理欺负,但因为杨千悦的关系,齐横元没能陪燕宁一起进书房。 好不容易打发掉了杨千悦,刚来到书房,就听到了燕宁和杨孝理火药味这么冲的一番对话。 齐横元没再进去,将燕宁和杨孝理的对话听完,知道杨孝理要出来,他避到了一个杨孝理看不见的地方。 等杨孝理离开之后,齐横元这才出来。 书房的门在紧闭着,燕宁还在里面,并没有出来。 齐横元看着那道书房门,眉心微微拧了拧。 燕宁坐进椅子里,缓了片刻,这才走到窗户边上,打开一扇窗扉,去看外面的夜色。 她没有用神通,并不知道齐国陛下在外面将她和杨孝理的对话全部听进去了。 燕宁吹着夜风,欣赏着夜色,心情是出奇的宁静。 她用那样的一番言词,阻止杨孝理和宁素素成亲,一来确实是为宁素素着想,二来也是借着这件事情,让杨孝理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会对付杨千悦,那么,后面不管杨千悦发生了什么,以杨孝理护妹妹的性子,必然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都是她捣的鬼,存心想害杨千悦。 时间久了,杨家就不会容她了。 等时机成熟,就算齐国陛下想保她,也保不住,那样她就能顺利出宫了。 齐国陛下不是好对付的人,被他盯上,她想出宫,几乎不可能了,那么,她只能出此下策,利用杨千悦,利用杨家人,同时,也能让素素成长起来,一箭双雕的事情,如今杨孝理上钩了,燕宁只会欣慰,不会生气。 燕宁站在窗户边上,脑中什么都不想,她放空自己,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夜风和夜景里。 她感受到了自由的快乐,她也再次感受到了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惬意。 那才是她的世界,那才是她的追求,那才是她应该要与之共度的一生。 齐横元在门口站了片刻,敲门。 燕宁收回思绪,缓步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齐横元看着燕宁,伸手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说:“朕看杨孝理走了,有没有闹不愉快?” 燕宁摇头:“没有。” 齐横元低声说:“朕说了要与你一起的,结果被杨千悦绊住了,你没跟杨孝理闹不愉快就好,很晚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皇嫂那里,嗯?” 齐横元没问燕宁跟杨孝理说了什么,虽然他已经偷听到了,但燕宁又不知道他偷听到了,而就算齐横元没有偷听,也能猜到燕宁喊杨孝理过来,是要说什么,无非是赐婚以及宁素素的事情。 燕宁点头:“好。” 齐横元拉着她出去。 杨孝理先一个人走了,杨千悦还留在这里。 燕宁出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面上的那一盒月饼。 杨千悦笑着说:“这月饼是我亲手为横元哥哥做的,横元哥哥以前从来不过仲秋节,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一天为横元哥哥做手工月饼,横元哥哥也很喜欢吃的,刚刚横元哥哥已经吃过了,燕宁你要尝尝吗?” 燕宁垂头,看了一眼食盒里的手工月饼,片刻后,又转头,看向齐横元:“陛下,好吃吗?” 齐横元:“…” 说真的,是挺好吃的。 但是… 齐横元看着燕宁,低声说:“不怎么好吃,你还是别吃了,时间真的很晚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他又看向杨千悦:“今天是仲秋节,是家人们团圆的日子,你还是回杨府陪你的家人们吧,朕带燕宁去皇太妃那里就行了。” 没有书房里燕宁和杨孝理的那一番对话,齐横元可能还会带着杨千悦,但听到了那样的一番对话后,齐横元就坚决不带杨千悦了,不止现在不带,以后也不会跟杨千悦有任何亲近的行为。 他的女人是燕宁,他只会护燕宁,其她女人,只能辜负了。 说完喊王德厚:“你送千悦回杨府,等千悦平安进了杨府,你再去皇太妃那里,朕和燕宁走路过去,反正也近。” 杨千悦原本是故意当着燕宁的面说往年她都会给君王做月饼,君王也都吃了,是在告诉燕宁,她和君王的交情,是她压根比不了的。 这本来也是事实,杨千悦也知道君王无法反驳,燕宁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再加上她后面说的,君王今年也吃了她的手工月饼,意在告诉燕宁,就算她得到了君王的宠爱,君王也不可能只把视线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杨千悦不知道燕宁有没有给君王做手工月饼,但她提出让燕宁尝一尝,也是在告诉燕宁,就算燕宁亲手做了手工月饼给君王,君王也还是会吃别人做的。 这就好比君王宠幸了燕宁一样。 君王能宠幸燕宁,也能宠幸别人,让燕宁别得意。 这暗中的较劲,杨千悦不知道燕宁和君王听懂了没有,而不管他们听没听懂,杨千悦都相信,她的横元哥哥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的手工月饼技艺娴熟,每年都能得到横元哥哥的夸赞,今年她更加的用心,这月饼定然是极好吃的。 燕宁吃了,一定会自惭形秽。 但是燕宁问横元哥哥,月饼好不好吃,横元哥哥居然说,不怎么好吃! 杨千悦又意外又愤怒,她没想到,她的横元哥哥为了讨好燕宁,居然睁眼说瞎话! 横元哥哥贵为一国之君,居然会讨好燕宁! 这让杨千悦不能接受。 而且,更过份的是,刚刚横元哥哥明明答应了要带她一起去皇太妃那里吃晚饭,现在却又为了讨好燕宁,言而无信,不带她了! 杨千悦当即就委屈的红了眼眶:“横元哥哥,你刚刚明明答应了我,要带我一起去皇太妃那里吃晚饭的,为什么你现在又不带我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又望向燕宁:“燕宁,以往横元哥哥一个人在宫里过仲秋节,我会送月饼进宫,也会在宫里陪伴横元哥哥,今年横元哥哥出宫了,身边有你作陪,我很为横元哥哥高兴,至少横元哥哥不会再把自己关在宫里,一个人伤心了,我是真心为横元哥哥高兴,但我也想陪横元哥哥过完这个仲秋节的,燕宁,让我也一起去好不好?” 燕宁很烦,她不想应付这种事情,就说道:“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你与陛下说好就行了,我先出去等你们。” 燕宁甩开齐横元的手,先一步出门。 念蝶看看杨千悦,看看君王,也跟着燕宁一起快速出门。 齐横元手中空了,没有温香软玉在握,非常不满,他没看杨千悦,只对王公公说道:“还愣着做什么?送杨贵妃回府。” 这一次连名字也不叫了,直接喊了杨贵妃这个称号。 说完也不管杨千悦是什么表情,立马走出去,追上燕宁,牵住她的手。 燕宁皱眉:“陛下…” “别说话,你吃醋就吃醋,为什么把朕撇下?” “…” 见鬼的吃醋! 燕宁烦燥道:“陛下,杨贵妃对你的心意,瞎子都能明白,你与她一块长大…” “一起长大就活该要在一起吗?” 齐横元也怒了,瞪着燕宁:“朕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朕跟你说过,朕只是把她当作妹妹,除了妹妹,不会再有别的,朕也跟你说过,朕只会碰你一个女人,你把朕留下来,跟她单独待着,朕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 “…” 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位齐国陛下很会把无理说成有理。 明明是他惹的桃花债,现在倒成了她的错了? 燕宁阴郁,不冷不热的扫了君王一眼。 齐横元瞬间就怂了,他低声说:“朕没责怪你的意思,但你要明白,朕和杨千悦,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你没必要为她吃醋。” 燕宁已经不想说话了。 神他娘的吃醋。 “还有,以后不能把朕一个人留下,尤其还有别的女人的情况下。” “…” “听见没有?” 燕宁抿了抿唇,不得不开口:“听见了。” “朕刚刚是吃了她做的月饼,你要是不高兴,朕以后不再吃她做的任何东西,倒是你,什么时候做月饼给朕吃?” “妾不会。” “不会就学,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晚上回来后,让李妈妈教你。” “…” 第194章 燕宁做月饼 齐横元和燕宁在前,先一步离开燕宅,燕朗肯定不去的,在燕宅里用晚饭。 杨千悦不想走,但君王下达了命令,王公公还是强行将她‘请’回了杨府。 杨千悦回去后,伤心的不得了,去找杨孝理。 杨孝理此刻心情也不好,没办法宽解妹妹,就让杨千悦去了曹氏那里。 曹氏是杨靖的妻子,也是杨孝理、杨千悦、杨凌西的生母。 齐横元带着燕宁去了皇太妃那里,齐王叔和齐王妃已经到了,齐横元和燕宁去了后,几个人立马过来打招呼。 因着陈弘那件事情,皇太妃和齐王妃都对燕宁十分和蔼,再也没有了先前那种挑剔和故意针锋相对,或者故意给燕宁难堪。 齐王妃和皇太妃都上前来拉燕宁,跟她说话聊天。 齐横元被挤到了一边,他却一点儿也不恼,看着燕宁被齐王妃和皇太妃围着,心里出奇的温暖。 这是他的女人,被他的亲人们彻底接纳的女人。 齐王叔跟在齐横元身边,看一眼前面笑着聊天的三个女人,内心感叹,姓燕的真是极有手段,把陛下哄的团团转不说,又把皇太妃和自己的王妃也给收服了,齐王叔都不得不佩服燕宁,自然也不敢再对燕家人做什么了。 这个时辰,晚饭早就做好了,一行人坐下之后,晚饭就陆续的摆上桌。 大家一起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一顿晚饭,吃的很是融洽。 晚饭结束后,皇太妃留齐横元在她宅子里留宿,齐横元拒绝了。 皇太妃看一眼燕宁,笑着说:“好吧,这是有了媳妇就不要嫂嫂了,你去吧,陪燕宁回去吧。” 燕宁脸色有些不自在。 齐横元则是笑着牵起燕宁的手,又跟齐王叔和齐王妃告别,带着燕宁离开了。 齐横元和燕宁散步般的往燕宅走,念蝶和王公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燕宁问道:“陛下,一会儿回宫还是明天早上回宫?” 齐横元说:“你决定。” 让燕宁决定的话,燕宁当然是选择明天早上再回宫的。 燕宁说:“妾想明天早上再回宫。” 齐横元点头:“嗯,依你。” 燕宁问道:“会不会赶不上你上早朝?” 齐横元笑着说:“无妨的,赶不上的话,明早就不上朝了,朕会让王公公进宫通知大臣们。” 燕宁小声嘀咕:“这样好么?” 她的声音虽小,但齐横元就走在她身边,两个人又离的特别的近,齐横元武功又好,耳力惊人,还是听见了。 齐横元说道:“没什么不好的,难得朕有心情过仲秋节,他们应该高兴,而且最近也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日常国事,推迟一天不要紧。” 齐横元登基以来,国泰民安,除了失地没有收回之外,国家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他又勤政,基本没有拖延过国事,就算拥有燕宁之后,也只是旷了一天的朝政,如此明君,大臣们有什么好说的呢? 齐横元就算明天真的不上朝,大臣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燕宁见齐横元心中有谱,也不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回到燕宅,齐横元心心念念想让燕宁做手工月饼给他吃,便让念蝶去喊李妈妈。 李妈妈刚收拾完,在屋中歇息,念蝶来了后,李妈妈赶紧出来了。 燕宁也是没办法,把君王的要求说给李妈妈听,又问李妈妈会不会做月饼。 李妈妈说道:“奴婢当然会,做月饼这种事情,没有几个媳妇不会的,而且,闺阁里的小姐们,也多数都会的,虽然她们五指不沾洋葱水,但为了表现孝心,也会在这一天动手,做一些月饼孝敬长辈…” 说到这,好像察觉到了这话有些不妥当。 她家小姐好像不会做月饼呢。 李妈妈又立马改口:“当然也有一些不会做月饼的,小姐你不会做月饼也正常,没事儿的,奴婢教你,凭小姐的聪明,一学准会。” 燕宁倒不介意李妈妈的心直口快,淡笑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还真的没做过这个,确实不会。” 要不是齐国陛下非要让她学,她还真的不会学。 不过,等哪一天回到兰州关了,她还是会学的,然后做了孝敬燕宾和宁氏。 李妈妈带着燕宁去了厨房。 齐横元在李妈妈出来后就先回了后院了。 王公公跟着去了后院伺候。 念蝶跟着燕宁一起,也钻进了厨房。 燕朗见燕宁回来了,跑去厨房做月饼,他也好奇的去了,然后郭信也去了,郭惜也去了,杜氏无事,也跟着去了,然后王大壮也去了。 厨房里挤满了人,燕宁在学,燕朗在玩,郭信忙着帮燕朗收拾,郭惜也跟着做,一边做一边偷看燕朗。 郭惜想做好了拿给燕朗吃,但燕朗忽然就想刘玉婵了,他觉得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今天又是正式的仲秋佳节,外面定然很热闹。 昨天跟刘玉婵谈崩了,刘玉婵扭头就走了,他都没有好好的陪她逛一逛。 燕朗拍了拍溅在身上的面粉,对着燕宁说道:“四姐姐,现在还早,我去找陈弘、付星禄和杨凌西还有齐容初玩一会儿,可能还会去一趟武场,大概会晚些时候回来,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四姐姐不用担心。” 燕宁看了燕朗一眼,见他有些急切,大概也猜到了他出去的最终目地,应该不是要找陈弘付星禄杨凌西和齐容初,应该是去找刘玉婵,可能真的会去武场,但会在跟刘玉婵分开之后。 燕宁愿意看到燕朗和刘玉婵和和美美的,她笑着说道:“你去吧,别太晚回来,如果落单了,记得注意四周,别再发生上一次的事情。” 燕宁是在提醒燕朗,如果遇到不正常,要赶紧开启半神通。 燕朗听懂了,点头说:“我保证不会再出事了,四姐姐你就放宽心。” 郭信说道:“少爷,我跟着你吧?多个人还是安全些。” 燕朗想一个人去,毕竟他不是真的要去找陈弘付星禄杨凌西和齐容初,他是要去找刘玉婵。 但想到郭信要一直跟着他,早晚也会知道他和刘玉婵的事情,而且郭信自上一次他出事之后,一直在默默的练武,燕朗也想让郭信去武场锻炼锻炼,往后说不定还要跟着他上战场,便答应了。 燕朗先前抽空给郭信买了一把剑,不是极好的剑,毕竟郭信这样的身份,用太好的剑,反而对他不利,会让人起歹心,剑虽然不是极好极好,却也十分称手,至少郭信用的十分灵活自如。 有了上一次的事件之后,燕朗出门都会随身佩带雪尘剑,去学堂的时候不带,但一个人出门,必然会带着。 郭信也把剑挂在了腰间,跟着燕朗出门了。 郭惜看着燕朗从厨房离开,眼中失落一闪而过。 厨房里的所有人都在忙碌,都没发现她眼中的情绪,也就不知道她对燕朗的感情。 燕朗自己也从来没注意过。 燕朗出去后,一路直奔刘府的方向。 郭信有些疑惑,却没有问,跟着燕朗,一直走到刘府门前,这才抬头,看到刘府门前的牌匾,这才知道是刘府。 郭信问道:“少爷,来刘府做什么?” 燕朗说:“找刘玉婵啊。” 他跑上台阶,敲门,很快刘府的门丁出来了,门丁是认得燕朗的,先跟燕朗打了个招呼,又问燕朗何事。 燕朗笑着说:“今天仲秋节,我想约朋友们出来玩,刚好来到刘府了,就问问玉婵妹妹有没有在府上,如果她在的话,能通传一下吗?” 门丁遗憾道:“不巧,玉婵小姐刚出门,你如果想找她玩的话,就去南街,她说要去南街逛逛的。” 燕朗心里叹气,想着怎么来晚了一步,面上不显露,还是客气的笑:“我知道了,多谢。” 门丁说不谢,将门关上了。 燕朗垂头丧气,在刘府门前站了一会儿,又马上去了南街。 南街人来人往,昨天热闹,今天还热闹,更甚至,今天比昨天还热闹。 这么多人,这么长的一条街,想要找到刘玉婵,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燕朗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他也不怕累,就在南街地毯似的寻找刘玉婵。 找了半天,还真的找到了。 刘玉婵坐在河边的一个凉亭里编织小物件,面前的桌面上摆了一个篮子,一些编织用的工具,旁边还摆着月饼和茶水,她穿着一件水粉色的长裙,河上十里银灯,朦胧地扩散到她的周围,让她看上去美的像画里的人一般。 燕朗看的有些呆,他知道刘玉婵漂亮,却没想到她会这么漂亮,某一时刻,燕朗都有些自惭形秽,觉得刘玉婵不像凡间之物,他的喜欢和爱,或许会玷污了她。 但不让他喜欢也不可能。 燕朗回过神,小心翼翼又极慢极慢的走到那个凉亭。 他没有进去,而是靠在离刘玉婵最近的一个凉柱上,探头往里看。 最先发现他的人是琼月,琼月刚要喊他,燕朗抬手,对她打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琼月看看燕朗,看看低着头认真编织着手上物件的自家小姐,笑而不语了。 片刻后,琼月站起身,说道:“小姐,我去添些茶水过来,你先坐一会儿。” 刘玉婵嗯一声,没抬头,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的编织物上面。 琼月站起身,走出凉亭,看到了外面的郭信。 琼月朝郭信招手,郭信便朝着琼月走了去。 琼月低声说了句什么话,郭信看了一眼燕朗的方向,见燕朗一眨不眨盯着凉亭里的女子看着,郭信隐约猜到了什么,没多言,跟着琼月一起走了。 刘玉婵在编一个小灯笼,这是她和燕朗闹崩之前学的手艺,不太熟练,先前也编过,还编了好几个了,但一直没编成功。 后来跟燕朗闹掰,她见不得这些编织的东西,一看到它们就会想到燕朗,想到燕朗就会难过,所以她也好久没编过了。 实在想燕朗想的厉害的时候,她还是会拿出这些东西出来,一边想念燕朗,一边痛着,一边哭着,一边尝试着编一些东西出来,但怎么编的好呢? 就没有一次编的好的。 昨天跟燕朗说通之后,刘玉婵的心情转好,她想着怎么着也要把小灯笼给编好了,索性就来了南街,这里东西齐全,缺什么能很快买到。 小灯笼编到最后一步,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刘玉婵反复的看,反复的检查,不得要领。 正叹气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知道哪里出错了,我帮你?” 刘玉婵惊了一下,扭头朝后看,看到燕朗倚靠在凉柱上,满眼含笑,英气勃发,还是那般的瘦,但又看上去很结实,跟刚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他瘦的像竹竿,又黑,可现在,他皮肤透着麦色,站在那里,就算瘦,也挺拔有力。 刘玉婵垂了垂眸,她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她没理会燕朗,回过头继续研究手上的小灯笼。 燕朗走过来,来到她身边,低声说:“我帮你,好不好?” 刘玉婵还是不理他,继续研究手上的小灯笼。 燕朗看着刘玉婵,越看越喜欢,越看心越痒,他伸手,握住刘玉婵的手,连同她手中的小灯笼也一并握住。 刘玉婵挣扎了一下,燕朗握的更紧,他笑着说:“我真的知道哪里错了,我给你指正,你再重新编一遍,一定能编好。” 刘玉婵红着脸说:“你先松手。” 燕朗不想松,但也不想惹她不快,只得松了手,在一边指点她。 刘玉婵遵照燕朗说的将错误的地方改正了一下,还真的把小灯笼编好了。 刘玉婵说道:“多谢。” 燕朗笑道:“不要口头谢,我有些饿了呢,请我吃顿宵夜?” 刘玉婵指着桌子上的月饼:“这里有月饼,你吃月饼就好了。” 燕朗:“……” 他噎了噎,只得拿起一个月饼,吃之前,问道:“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我从街上买的。” “…” 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四姐姐亲手给陛下做月饼,他却只能吃街上卖的。 好吧,他也确实不能跟陛下比。 第195章 顺水人情 燕朗坐到刘玉婵身边,认真吃月饼。 吃了一个,再也不吃第二个了。 刘玉婵打趣他:“不是说饿吗?怎么就只吃一个?” 燕朗看着她,语气带着幽怨:“不是你做的,我吃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爱吃这种东西。” 刘玉婵:“…” 她小手绞了绞,心想着你如果想吃我做的手工月饼,我可以做的。 但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这话她并没有说。 燕朗擦了擦手,问刘玉婵:“去逛逛吗?” 刘玉婵摇头:“不想去,人太多了,走路都不方便。” 燕朗说:“那我陪你坐一会儿,你还想编什么,我教你。” 刘玉婵把玩着手中的小灯笼,垂眸说道:“没什么想编的了,这一段时间就只想编灯笼。” 燕朗哦了一声,视线落在她脸上,看到她瘦下去的小脸,又自责和心疼起来。 片刻后,他说道:“你想吃什么吗?我去买给你吃。” 刘玉婵不饿,但她也知道燕朗这是想方设法想跟她套近乎,她心里自然是甜蜜的。 昨天燕朗解释的话,也算是当着她的面,跟她告白了。 他二人彼此心慕彼此,也都向彼此传达了彼此的心意,双方都互相接纳了对方的心意,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要维持朋友的界线,维持朋友的这种身份,但打心底里,刘玉婵当然是想亲近燕朗的,燕朗也想亲近她。 刘玉婵不忍心拒绝燕朗,昨天那个终极的拒绝之后,刘玉婵是打算和燕朗好好相处的,她也愿意等燕朗,等他功成名就,等他想明白她对于他的含义。 这个时候,燕朗向刘玉婵示好,刘玉婵自然不会再拿乔。 刘玉婵说道:“去吃宵夜吧?你不是说饿,想吃宵夜吗?正好我也想吃,等琼月回来,我们就去。” 燕朗笑起来,明显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他点头:“好。” 说完就又盯着刘玉婵看着,刘玉婵红着脸瞪他,燕朗笑了笑,收回视线,心里跟装了蜜一样的甜。 琼月和郭信回来之后,燕朗和刘玉婵安静的喝了一杯茶,之后燕朗起身,带着刘玉婵去吃宵夜。 琼月和郭信自然也去了。 这次郭信看的分明,他家少爷是真的极喜欢刘玉婵,不是喜欢妹妹的喜欢,而是喜欢女人的喜欢,以前没往这方面想,如今郭信心里也有了分寸了。 燕朗和刘玉婵在南街约会,燕宁在燕宅给齐横元做月饼,杨千悦没敢跟曹氏说太多事情,她只是心情不好,在曹氏那里坐了坐。 杨千悦有自己的打算,她并没有跟曹氏说自己的打算。 杨千悦心里恨着燕宁,她也没有跟曹氏说。 曹氏并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母女俩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话,便去吃晚饭了。 晚饭结束,杨千悦就缠着曹氏,一起去逛街了。 杨孝理昨天和宁素素在金梅阁见了面,原本今天也能见面的,而且必须得见一面,但杨孝理去了金格阁,等了很久,就是没等到宁素素。 杨孝理知道,宁素素不会来了,不是她不想来,是宁家人不会让他来了。 杨孝理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件事情会遭到燕宁的阻止,还会产生这么坏的结果,他打死也不会让宁素素跟燕宁说这件事情,还让燕宁找君王要赐婚。 如今想见心上人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杨孝理不太舒服,又不愿意受燕宁摆布,真的跟宁素素就此分开,一分就是一年。 杨孝理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宁素素之后,他亲自去了宁家。 何管家来开的门,看到门外站的人是杨孝理,大吃一惊。 何管家并不知道宁素素和杨孝理的事情,见杨孝理这个时候敲宁家的大门,第一反应就是宁家犯了什么事情吗?居然让这个银卫军的卫长亲自过来。 何管家胆颤心惊,小心问道:“杨大人,你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孝理说道:“我想见一见宁老夫人。” 女子婚嫁之事,多数都是家中的长辈女眷做主,杨孝理要见就见宁家最大的那个人。 何管家不明白杨孝理见宁老夫人何事,但他又不敢拒绝,只得说道:“杨大人进来吧,奴才先去通知一下老夫人。” 杨孝理点头,迈步跨进宁家大门。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宁家,跟宁素素好了那么久,从来没来过宁家。 杨孝理进门之后,四下打量了几眼,又收回视线,跟在何管家身后,朝着宁老夫人住的院子走了去。 何管家先进门禀报,宁老夫人正与宁老爷说明天三媳妇带着宁素素回平津一事,听到何管家说,杨孝理来了,宁老夫人和宁老爷对看一眼。 这个时候,宁老爷的酒自然醒了,也知道了宁素素和杨孝理的事情,还知道了燕宁的态度,杨孝理此刻过来,必然是为了宁素素一事。 宁老爷说道:“你去见吧,让他死心,他若不死心,这一年也会纠缠素素的。” 宁老夫人叹气:“素素在她的院子里不安生,杨孝理又过来,看来是没等到素素的回应,他坐不住了,从这点看,杨孝理还是很在意素素的,只是这门第相差太大,也确实是件麻烦的事情,还有燕宁的态度,也值得琢磨。” “不管怎么说,燕宁不会害素素,素素刚满十五,等到十六再议亲,也不会太迟,你先去见杨孝理,看他怎么说。” 宁老夫人只得点头,去了前厅,见杨孝理。 杨孝理见到宁老夫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宁老夫人,晚辈这么晚来打扰,实属唐突,还望宁老夫人莫怪。” 宁老夫人笑着说:“杨大人折煞老身了,杨大人能来我宁府,是我宁府的荣幸,就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杨大人来宁府,是有什么事情吗?” 杨孝理苦笑道:“宁老夫人就不要跟晚辈绕弯子了,到这个时候,宁老夫人定然也知道了我与素素的事情,我这么晚过来,是来道歉的。” “哦?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想娶素素,却让素素委拖燕贵妃,找陛下要赐婚圣旨,这件事情,我做错了。” 宁老夫人坐在那里笑了笑,没说话。 杨孝理又道:“下午的时候,燕贵妃把我传到燕宅,说了这件事情,我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知道是自己做法欠妥,让你们为难了,也让你们对我有些意见,燕贵妃说,让我和素素分开一年,一年后,我和素素婚嫁之事,她不再插手,我想问一问,一年之后,素素与我的婚事,宁老夫人赞同吗?” 宁老夫人笑着说:“赞不赞同,要看一年之后的情景啊,现在可说不准。” 杨孝理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一年之后,我还是有希望能娶素素的。” “这要看杨大人你的诚意,你也知道,素素很喜欢你,说非你不嫁,一年后她还是这种心意,你也能正式到宁府下聘,这门婚事自然也是我们乐见其成的,毕竟我们也希望素素能嫁到如意郎君,不想她所嫁非人。” 杨孝理过来,就是要宁家人一句话,有了宁老夫人这话,杨孝理便放心了。 杨孝理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做法的欠妥,一年后,他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对宁素素的心意,不会因为一年的分离而改变,他也坚信,宁素素对他的心意,不会因为一年的分离而改变。 但是啊,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谁都能料得准的。 杨孝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能见见素素吗?” 宁老夫人笑着摇头:“对不起啊杨大人,素素这个时候在忙着收拾东西,可能没时间见你。” 杨孝理被拒绝也不恼,只淡淡道:“我只与她说几句话,也不单独与她待在一起,宁老夫人陪着素素就是了,我知道素素的脾气,若是去平津住一年,不是她自愿的,她一定会闹脾气,或许她还会偷偷的跑回来,但我与她说完话之后,我能保证,她能安安稳稳的在平津住下来,半路也不会偷跑回来,对宁家人来说,这应该是好事。” 宁素素自中午之后,确实有些不对劲,张氏已经决定了昨天早上就出发前往平津,下午的时候,张氏已经跟宁原说了这件事情,宁原知道这是燕宁的意思后,也没反对,尤其张氏提到了杨千悦,这也让宁原嗅到了不同寻常。 寻常家庭里面,妻妾争斗,都是杀人不见血,更何况宫里面的了。 宁原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自己的大女儿居然跟杨孝理有牵扯,这更加让他不得不重视了,他赞同燕宁的做法,也支持张氏,又去劝说宁素素,让她安安心心跟着张氏去平津住一年。 宁素素面上应着,心里却伤心之极。 她的家人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她嫁给杨孝理,她很委屈,等到宁原离开之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哭。 晚上吃饭她都没有出来,还是张氏去她院子里,强行把她拉出来的。 宁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宁维泽和宁维仁不好过问,两个媳妇更加不好过问,但他们是担心宁素素的。 宁素素不太愿意去平津,自然闹了一阵子的,这件事情宁老夫人知道,但三房儿子和媳妇都在,宁老夫人也不会多管,三房的儿子和媳妇自然能管好宁素素。 只不过,如今听了杨孝理的话,宁老夫人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素素不愿意去平津,是因为心里念着杨孝理,若是杨孝理给素素吃了定心丸,想必素素就不会再闹了。 宁老夫人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喊了花妈妈过来,让她去三房,把宁素素和张氏都喊过来。 宁素素和张氏都过来之后,这才发现杨孝理居然在! 张氏愣了愣。 宁素素却是眼睛一亮,大步朝着杨孝理走了去。 走到一半,被张氏拉住。 张氏把宁素素拉到身后,看向宁老夫人。 宁老夫人却没看她,只对杨孝理说道:“杨大人,素素过来了,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就说吧。” 宁素素红着眼眶,眼巴巴的看着杨孝理。 杨孝理看到宁素素红肿的眼眶,猜着她一定哭过,还哭了很久,杨孝理又痛苦又难过,心疼宁素素的时候,又自责自己。 身为她的男人,他没能保护好她,还让她为了这样的事情,伤心流泪。 他真的很该死。 杨孝理先向张氏问了个好,这才对着宁素素说道: “我下午见过燕贵妃了,燕贵妃说,你要去平津住一年,这中间的思量,燕贵妃也与我说了,确实是我思虑不周,这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素素,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虽然我不想与你分开一年,更加不想一年看不到你,但我觉得燕贵妃说的也对,这一年的时间,我会处理好家人这边,等你回来,我就让人来宁府三书六聘,一定给你一个最好的婚礼,我也让我家人们诚心接纳你,素素,你安心在平津住一年,一年后,你高高兴兴的嫁给我,好吗?” 宁素素感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很想扑到杨孝理怀里,对他说,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年,我想现在就嫁给你。 但她也知道,她不能。 她只能死死的站在那里,还被她母亲挡着,用力嗯了一声:“我听你的,在平津住一年,一年后,我等你来娶我。” 杨孝理也很想把宁素素搂到怀里,亲一亲她,但他也不能。 他就一眨不眨望着宁素素的方向,说道:“在平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东想西想,养好身子,每天开开心心的,你只要记住,你非我不嫁,我也非你不娶,不管未来如何,我这句话,我娶你的心,都不会变。” 杨孝理是个聪明的男人,他自知宁素素去平津这件事情无法改变了,就做个顺水人情,来见宁素素,让宁素素踏踏实实的去平津,这样,他既见了宁素素的最后一面,也在宁家人这里获得了一个好印象,于他而言,两全其美。 唯一遗憾的是,人太多,他没能与宁素素亲热。 走出宁家大门,杨孝理抬头看了看被灯光染红的半边天,心里漫过丝丝缕缕的委屈。 他好人做了,但是,最难过的,却还是他。 第196章 惊变 宁素素彻底安分下来之后,张氏让何管家送了封信给燕宁。 燕宁拿到信的时候,她刚将一份手工月饼做好。 还是木花嫁的时候,她就会做月饼,现在用了燕宁的身份,说着不会做月饼,其实还是会的,只是借着李妈妈的手,掩饰一下罢了。 因为原本就会做,所以学的也快。 燕宁第一份手工月饼就做的极好,这也是出炉的第一份,她端着去了后院。 齐横元一直在看书等着,看到燕宁端过来的手工月饼,十分精美的样子,他挺诧异。 齐横元搁下书,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燕宁翻白眼:“妾敢拿别人的冒充吗?陛下你也太小心眼了吧?妾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情,这是妾亲手做的,陛下尝尝。” 齐横元心想,你惯会耍小心机,谁知道你在这件事情上是不是也耍了小心机啊。 不过齐横元还是选择了相信燕宁。 齐横元拿起一块月饼,吃了起来。 燕宁没空问齐横元味道怎么样,她刚拿到宁家那边送过来的信,还没来得及看。 燕宁坐在软榻的另一边,打开信,认真看着。 齐横元吃着月饼,扫了她一眼,见她在看信,就问了一句:“宁家人送来的信吗?” 燕宁嗯了一声,因为专注信里面的内容,也就没有多说话。 齐横元饮了一口茶水,继续吃月饼。 燕宁看完信,将信合上。 她坐在那里想着信里的内容。 信里说,晚上杨孝理去了一趟宁家,关于杨孝理说的话,信里也大致的复述了一遍。 燕宁挺意外的,她没想到,杨孝理会去宁家,还跟宁家人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最重要的是,杨孝理还跟宁素素说,让宁素素安心在平津住下。 下午那会儿,燕宁分明看得出来杨孝理的愤怒。 大概那样的愤怒,只针对她吧。 燕宁心想,杨孝理是真的喜欢宁素素,不会把不高兴的情绪施加在宁素素身上。 这是好事。 希望一年之后,杨孝理初心不改,宁素素的初心不改。 燕宁回过神,这才问道:“陛下,妾做的月饼,味道怎么样?” 齐横元挑眉问道:“让朕说实话?” “…” 见她又瞪着他,齐横元笑道:“味道不错,不像是第一回做的样子。” 他伸出胳膊,将燕宁抱到腿上,问她:“以前给别人做过?” “没有。” “那你真是厉害。” “…” 做个月饼而已,有什么难的。 齐横元又问:“做好后,你自己吃过吗?” 燕宁摇头:“没有。” 齐横元说:“你也应该尝尝,真的很好吃。” 齐横元拿了一块月饼,喂到燕宁嘴里,燕宁刚吃,齐横元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一并的连那月饼也吃了下去。 燕宁看出来齐横元的意图,用手推他。 齐横元抱起燕宁,绕过屏风,去了床上。 心情很好的君王,又有些兴奋了,压着燕宁纠缠个不停。 齐横元抱燕宁起来清洗,在浴桶里亲她,正亲昵无间,外面忽然传来王公公的声音:“陛下,不好了!” 齐横元皱眉,王公公又来一句:“陈家出事了!” 这五个字一出来,齐横元下意识就想到了陈鱼容,他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 燕宁在听到这五个字后,也下意识想到了陈鱼容,她娇弱道:“陛下…” “你先睡,朕去看看。” 齐横元快速将燕宁洗好,抱她起来穿衣服,又将她塞到被窝里。 他换好衣服出去。 王公公赶紧上前,在他身边汇报:“陈家那边传来的消息,陈鱼容将庄子上一百多口人全部烧死了,她则是消失无踪,陈家那边已经派人去庄子上了,也派人去找她了。” 齐横元英俊的面孔上面滑过一抹震惊:“烧死了庄子上一百多口人?” “是的陛下。” 齐横元冷声说道:“去陈府。” 王公公立马应是,出去赶了御辇,一路去了陈府。 齐横元来到陈府,这么个大晚上,陈府居然灯火通明,皇太妃和齐王妃也被惊动了,此刻都来到了陈府,陈康和谢氏也穿起来了,正在吩咐事情,见齐横元过来了,所有人都上前见礼。 齐横元沉声问道:“具体怎么回事,陈康,你来说。” 陈康悲痛的叹一声,将手中收到的一封信递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接过,打开看。 刚看第一眼,就有些意外。 这封信居然是陈鱼容写的,开口便是四叔、四婶。 她只字没提陈东雁。 整体的意思是,你们对我不仁,就休要怪我对你们不义,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喊他们四叔和四婶了,过了今晚,她将跟他们再无关系,她还很洋洋自得地把她杀害整个庄子上的人的经过给说了。 她说今天是仲秋节,庄子上也办了一个小宴会,虽然宴会的规格没有陈家的高,但也算是一种氛围,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在一起吃饭,她做了月饼,又在月饼里放了蒙汗药,那些人吃完月饼之后,全都睡着了,然后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油淋在了房子四周,将房子点了,把所有人都给烧死了,连同那个庄子,也一并毁了个干净。 陈康痛苦说道:“臣接到这封信后,立马派人去了庄子上,确实如信中所说,庄子已经被烧了,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活下来,陈鱼容不知所踪。” 齐横元收起信,把信给了王公公。 这个小动作不起眼,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虽然谢氏掌家,天天跟内宅打交道,但她也不是不接触人和事,她也是个聪明的人。 陈康虽然武力不行,能力不行,但打小生在这样的世家里,耳濡目染很多事情,自然也能看清很多门道。 皇太妃和齐王妃更不必说了,她们这样的身份,如果连这点儿小细节所展现出来的意思都看不懂,那她们也白活了。 这封信是陈鱼容亲自写的,又写下了她犯罪的全过程,如今君王把信给了王公公,而不是给陈康,就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这件事情,他会追究到底。 王公公拿的那封信,就是陈鱼容的认罪书。 这一次,君王势必不会再放过陈鱼容了。 也是,一百多口人命啊,还有孩子,陈鱼容怎么就下得去手! 她怎么就这么狠心! 杀一人尚且要偿命呢,她如今可是杀了一百多口人! 此等罪孽,杀了她都还不清! 皇太妃红着眼眶,片刻后又哭了起来。 齐王妃也很难过,拉着皇太妃的手,一边劝她,一边哽咽。 陈康老泪纵横,谢氏也不停的说着自责的话,大意是她没有带好陈鱼容,没有教好陈鱼容,不然,陈鱼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屋子里都是哭声,齐横元听的心烦,问陈康:“这件事情通知陈东雁了没有?” 陈康摇头:“不知道东雁在哪里,也就没能通知。” 齐横元沉声说:“这件事情朕来处理,陈鱼容犯下此等大罪,非死不能谢罪,你们心里要有点数,待找到陈鱼容后,你们别来朕面前求请,谁求请都没用!” “另外去查一查那些死去的庄子上的人,还有没有亲戚之类的人,如果有,通知他们的亲戚去认领他们,你们陈家作出相应的赔偿,没有亲戚认领的,你们就负责给厚葬了。” 皇太妃和齐王妃坐在那里泣不成声,她们也知道,这件事情太大了,她们极难为陈鱼容求情,她们有什么脸去为陈鱼容求情呢? 陈鱼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如果死的是一个两个人,她们怎么着也要保下陈鱼容的,可是,如今死的是一百多口人啊! 齐横元快速回到燕宅,抱起燕宁上了御辇,燕宁睡的正沉,迷迷糊糊的,被齐横元抱起来后,喊了一声:“陛下…” “你睡。” 燕宁见齐横元是往外走的,就问了句:“我们去哪儿?” “回宫。” 燕宁困的难受,想问陈鱼容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但真的没精力问,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齐横元抱着燕宁上了御辇,御辇很快离开,回了皇宫。 齐横元将燕宁安置在御阳宫的龙床上,他喊来王公公,吩咐他传召殿卫军们,殿卫军们来了之后,齐横元让他们去找陈东雁,让陈东雁速速回归阳城。 当然不是所有殿卫们都出动,只出动了一半的人。 但一半的人,数量也足够多,战力也足够惊人。 三人离开之后,齐横元又传了付黄贺进宫,让付黄贺带着金卫军们,去找陈鱼容。 齐横元说了一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陈鱼容反抗,就地斩杀。” 付黄贺还不知道陈家那边发生的事情,付黄贺很震惊,齐横元把信给付黄贺看了,付黄贺看完,一脸难以置信。 付黄贺心想,难怪陛下如此震怒,会对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了,陈鱼容真是作死的高手啊! 她身在陈家,不懂律法的吗? 杀死一百多口人,她难道以为她还能活着? 付黄贺为陈东雁感到忧愁,但职责所在,他也没时间去同情谁,他迅速带着金卫军们,去寻找陈鱼容了。 陈家那边也派了人在找陈鱼容。 但就是一直没找到她。 一夜过去,殿卫军们找到了陈东雁,让他速回归阳城。 陈东雁先前领君王命令,带着从俞陵关一起的殿卫军们保护燕家一行人。 好几个月过去,陈东雁和殿卫军们确实拦截了大批量的杀手。 那个时候陈东雁想,若他没有和殿卫军们赶来,燕家这些人,必死无疑啊。 好在他和殿卫军们赶到了,燕宾一行人也安然无恙了。 最近大概因为知道了燕家有人在保护,杀手们都停止了行动,这几天十分安静。 但安静下来,不代表杀手们不行动了。 陈东雁深知君王让他带着殿卫军们来保护燕家人的用意,姜王叔如果打定主意,非要杀光燕家人,那么,不管再艰难,他也一定会做到底。 杀手们一定会追着燕家人不放,这个时候,陛下传令他回归阳城? 怎么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陈东雁问道:“陛下有说是什么事情,非要让我回去吗?” 殿卫军摇头:“不知道,但陛下传令,卫长你不能不回,卫长快回去吧,我等会留下来,好好保护燕家人的,虽然我们的能力不及卫长厉害,但这么多殿卫军,应该也能护燕家人一段时间。” 陈东雁琢磨着肯定出了大事,不然君王不会在这个时候传他回去,而非要传他回去,出的事情,可能又跟他的姐姐有关。 这个时候陈东雁并不知道他的姐姐犯下了滔天罪行,他只是猜测着,他的姐姐,又干了什么事情,会让陛下又传他回去。 陈东雁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迅速骑马归城。 回来之后,也没来得及去一趟陈府,先是进了宫。 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燕宁在御阳宫醒来,醒来之后洗漱穿衣,之后回了她的凤仪宫。 齐横元一直待在御书房里面,燕宁醒来又回了凤仪宫的事情,御阳宫里的宫人们过来汇报了。 齐横元表示知道了后,就没再多问。 中午的时候,齐横元去凤仪宫吃午膳,把陈鱼容在庄子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强调说:“最近你不要出宫,好好待在宫里,燕朗那边朕也让杨孝理带着银卫军们每日保护着,他不会再出事,等找到陈鱼容,朕不会再放过她。” 燕宁回到风仪宫后,开了神通,探知了一下陈鱼容那边的事情,她已经知道陈鱼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知道陈鱼容在哪里。 燕宁嗯一声:“妾知道了。”又问道:“陛下派人去找陈鱼容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找到了吗?” “还没有。” “哦。” 燕宁不再多说,齐横元也不想拿这样的事情烦她,陈鱼容这个定时炸弹,不能再留了,齐横元很担心陈鱼容会对燕宁做什么,反复强调,让燕宁好好待在宫里,不要出宫。 燕宁反复的答应,齐横元这才放心。 第197章 三道圣旨 结束午膳,齐横元在燕宁这里休息,燕宁不太困了,但还是被齐横元抱在怀里。 齐横元已经闭上了眼睛。 燕宁睡不着,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陈鱼容不再相信陈家人,也不打算再认陈家人,那她肯定不会回归阳城了。她杀了一百多口人,又写信挑衅,分明是破罐子破摔。她不可能不知道杀人要偿命,既然知道,那她还是做了,说明她早就找好了退路。留在齐国,必死无疑,她不会那么傻的还继续留在齐国,那么,她会不会去姜国啊?” 齐横元倏地睁开眼睛,他眼中的戾色锐利而心惊。 他坐起来,沉着声音说道:“你分析的有道理,她也许真的往九关九城的方向去了。” 齐横元起身,喊王公公进来,对他吩咐了几句话,很快陈家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立马派人往九关九城的方向找。 陈东雁傍晚时分抵达归阳城,进宫之后,直面君王。 齐横元把陈鱼容写的那封信甩给了他看。 陈东雁看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猜到他被君王召回,必然又是他姐姐那边出了事情,却从来没想到,会是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活活烧死一百多口人! 姐姐怎么就敢! 她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陈东雁悲痛之极,为那无辜枉死的一百多口人,为自己的姐姐。 他捏着信,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齐横元说道:“知道你难过,但这种事情,难过没有用,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陈鱼容,陈家和朕都已经派出去人寻找了,目前还没找到人,你既已经回来,你便也去找,往边关的方向去找。” 陈东雁收回信,又将信交回齐横元手中,他掩住眼内的情绪,说道:“臣现在就出发。” “不急,你刚回来,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 陈东雁点了点头,告退离开,走到一半,又折回身子,说道:“陛下,燕朗那边…” “朕已经让杨孝理带着银卫军们保护着了,你放心,燕朗不会再有事。” 陈东雁说了一声好,很想再问一问燕宁,但他也清楚,陛下会把燕宁保护的很好,而燕宁只要不出宫,就不会出事,他姐姐已经被赶出宫了,又被发配到了庄子上,想要进宫,势必很难。 陈东雁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皇宫,回到了陈府。 他刚回去,陈康和谢氏就来了。 陈康问道:“你是从宫里回来的吗?” 陈东雁点头:“是的。” 谢氏道:“陛下有跟你说,如何处置鱼容吗?” 陈东雁摇头:“没有。” 谢氏怔怔的:“鱼容这次是不是在劫难逃了啊?东雁,你要想想办法,虽然鱼容做下了这等恶事,死有余辜,可是…” “四婶,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这些年你们劳心劳力,照顾我与姐姐,我已经非常感激不尽了,如今姐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牵连你们,我既回来了,我就会处理好。” 谢氏叹道:“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 “是的,我敬重你们,也爱戴你们,但姐姐的事情,你们管不了,我答应你们,倾我所有,一定会保住姐姐的命,你们放宽心。” 有了陈东雁这话,陈康和谢氏就真的放心了,他们虽然很痛恨陈鱼容的行为,可陈鱼容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哪里舍得看她去死? 但她犯下如此罪行,陛下那边好像又要追究到底,那陈鱼容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今陈东雁做了保证,凭陈东雁的本事,他既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两个人从陈东雁那里离开,脸上神色终于缓上几分。 陈东雁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起程前往边关的方向,寻找陈鱼容。 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陈鱼容换了男装,骑在马背上,一路惬意地往边关的方向慢悠悠行进。 她丝毫没有因为杀了一百多口人而产生什么负罪感,也丝毫没有一点儿悔悟的样子。 她的马被陈东雁拦住之后,她抬起头,原本带笑的面孔在看到陈东雁的那一瞬间,滞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扬起笑脸,冲陈东雁打了个招呼:“弟弟,你来了呀,我还以为没人能找到我,却不想,又是被你给找到了。” 她夹了夹马肚,把马头转了个方向,避开陈东雁的马,继续往前走。 陈东雁扬起马鞭,用力往她马头上一抽,那力道极重,带着风驰电掣的戾气,就那么一抽,陈鱼容座下的骏马当即倒地不起,死在那里。 陈鱼容没防备陈东雁刚来就这么对她出手,骏马倒地死了之后,她自然也被甩下了马。 她没武功傍身,虽然因为在庄子上干了几个月的活,力气变大了一些,但说到底还是个姑娘。 她被狠狠摔下马,浑身都散了架,半天没能喘匀气息,也没能起来。 陈东雁跳下马背,走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拽起来。 陈鱼容怒的抬眼,眼中全是恨意:“陈东雁,你如果还是我的弟弟,就放我离开,齐国既不能再容我,那我去姜国,我就不信,我去了姜国,不能混出个名堂!” 陈东雁冷冷道:“你想去姜国,没人拦你,但在你去姜国之前,先把齐国的事情了结了,你杀了人,就想跑,谁给你的权力!” “你在齐国尚且过的一塌糊涂,去了姜国,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过好你的日子?难道不会更加的一塌糊涂吗?” “父亲一身征战,军功显赫,他用他的手,守护整个齐国,他爱着我们,他也爱着齐国百姓,他浴血奋战,是为了保护齐国,给我们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可是你却在父亲的荣耀上面,抹上最耻辱的一笔,父亲一身的功绩,都要被你给毁了。” “你不配做陈家人,不配做我陈东雁的姐姐,更不配做父亲的女儿,你想去姜国,好,剥去你的姓氏,剥去你的这张脸,去姜国做一条走狗。” “陈家没有你这种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杀了母国一百多口人,却跑去敌国生活,陈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跟我回去,了结你的罪孽,往后你想去哪儿,再没有人管你,陈家族谱上面,会永久剔出你的名字,我也会昭告天下,陈家不再有陈鱼容,往后陈鱼容的死活,跟我陈东雁,跟整个陈家,都再无关系!” 陈鱼容通红着眼眶,被陈东雁骂的心里的恨意越发的高涨了。 她毫无悔意的说道:“父亲一生征战,为齐国建了那么多的功劳,最后又为齐国而死,他付出了一切,可最后,留给我们了什么,我们又能借着他,享受到什么?我只是想跟陛下在一起而已,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陛下都不满足我,那要那么多的军功有什么用!” “你们作为我的亲人,在我有难的时候不帮我,反而落井下石,想置我于死地,你们尚且对我不仁,又凭什么要求我讲什么情义!” “我去姜国有什么错,至少姜国不会有你们这些虚情假义的亲人,我无牵无挂,去了才会更加如鱼得水。东雁,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好,你不想再认我这个姐姐,我那也不再认你这个弟弟,你放我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相干,你想在陈氏族谱上剔除我的名字,那便剔除好了,无情无义的家人,我也没打算再…” ‘要’字还没说出来,陈东雁猛然抬起手臂,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重,打的陈鱼容整个脸都偏了。 脸上很快出现狰狞的五指印。 陈鱼容愣了愣,她是姐姐,反而被弟弟扇了巴掌。 她忽然笑起来,笑的比脸上的五指印还要狰狞。 她冷冷瞪着陈东雁:“你看,这就是我所谓的亲人,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只会推我入地狱,却从来不会伸手拉我一把。” 陈东雁沉痛的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再听陈鱼容说任何话了,他手起刀落,打晕她,将她扔在了自己的马背上,他翻身上马,快速往归阳城的方向而去。 陈东雁找到陈鱼容之后,陈家那边撤回了寻找陈鱼容的人,齐横元这边也通知付黄贺和金卫军们回来了。 陈东雁带着陈鱼容进宫,还是直面君王。 陈东雁跪在地上,声音悲痛道: “陛下,臣的姐姐做出这等罪孽深重的事情,臣自知她罪无可恕,不可原谅,可她毕竟是臣的姐姐,臣不能对她不管不顾,臣跟随陛下至今,从没求陛下要过恩典,今天臣想为姐姐要一个恩典,臣愿意倾其一生为姐姐恕罪,姐姐杀了一百多口无辜的百姓,臣就救一千或一万个无辜的百姓来洗清她犯下的罪孽,臣不期望陛下能原谅姐姐,臣只希望陛下不要这么快的赐她死罪,让她活着,好吗?” 齐横元看着跪在那里的陈东雁,他原本是他最看重的人,在跟随他的三个随从里面,陈东雁无疑是最有天赋的一个,不管是武功还是智谋,都凌驾在杨孝理和付黄贺之上。 他本立于青云之巅,奈何有一个不成器的姐姐。 齐横元没想到陈东雁会为陈鱼容求情,毕竟上一次,陈东雁表现的十分冷血,在对待陈鱼容事情上,也没有心慈手软,但是这一次,他为了陈鱼容,舍弃了自己。 用自己的一生,为陈鱼容赎罪。 那么他这一生,都将背上罪孽的负累。 齐横元坐在那里看了陈东雁很大一会儿,这才起身走过来,拉起陈东雁,问道:“不后悔吗?” “不后悔。” “她是你姐姐,朕不好说什么,就算朕答应了你,不赐死她,但也要对外公布她的死讯,不然那些死者不会瞑目,那些死者的亲人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从此以后,这个世上,还是没有陈鱼容这个人了,她可以活着,但永远都不能出死牢,这样,你也甘愿为了她,舍弃自己的一辈子?” 陈东雁没回答,只是又跪下去,说了一句话:“臣叩谢陛下圣恩。” 齐横元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叹气道:“起来吧,你想救更多的人,那就去九关九城。” 那一天有三道圣旨从宫中传出。 第一道圣旨:废除陈东雁殿卫军卫长的称号,贬他出京。 第二道圣旨:赐陈鱼容死罪,告慰死者。 第三道圣旨:封陈东雁为九关九城的督侯,巡视九关九城,统管九关九城的所有武侯和关侯,必要之时,迎战姜国。 陈鱼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牢房里,她大喊大叫。 陈东雁从旁边走过来,他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看着她。 陈鱼容大怒:“陈东雁,你如果还把我当姐姐,就赶紧放我出去!” 陈东雁淡声说道:“你好好在这里忏悔,弟弟可能很长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放心,你不会死,只要你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没人会来打扰你,也没人会来害你,你将永远的活在这里,过上你认为的好日子。” 陈东雁说完之后,没再多看陈鱼容第二眼,转身就走了。 牢房里传来陈鱼容尖锐的怒吼声以及咒骂声。 陈东雁充耳不闻,迎着阴暗的光线,走出了牢房。 走出去之后,他忽然蹲了下去,捂住脸,哭出声。 很久很久之后,他又站起来,擦干眼泪,大步走出了皇宫。 他回陈家见了陈康和谢氏一面,见了皇太妃一面,见了齐王妃一面,说了陈鱼容被处死的内幕,让他们不要伤心,陈鱼容并没有死,他去九关九城督战,是他心之所愿,也让他们不要为他担心。 临走之前,他自然也进宫面见了一次君王。 出来后,看向凤仪宫的方向,最终没去。 他有什么资格去呢? 只是在往宫外走的时候,意外遇见了燕宁。 燕宁好像就是在等他的,看到他后,主动迎了上来。 陈东雁看着燕宁越来越漂亮的眉眼,比起初见,她丰腴了一些,也越发的漂亮了,娇弱还是娇弱的,只是又多了很多魅力。 陈东雁垂眸,冲着燕宁见了个礼:“燕贵妃。” 燕宁没有跟陈东雁多说什么,只是拿了一个香囊出来,递给他: “陈大人要去九关九城,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个香囊里面有九个关城的地图,在关键时刻,能为陈大人解危除困,平时不要拿出来看,看了也没用,必要之时拿出来,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陈大人是人中龙凤,应该分得出什么是平常时候,什么是必要时候,那我就不多唠叨了。” 看了一眼他的手臂,问道:“我先前送你的佛珠,还戴着吗?” 陈东雁轻轻握了一下左手手腕,低嗯一声:“戴着的。” “那就好,有佛珠护着你,再加上这些图纸,陈大人此去,必能安然无恙。” 第198章 天意 陈东雁垂眸,看着燕宁递过来的那个香囊,半天后,他伸手接过来,说道:“多谢燕贵妃,这礼物我就收下了。” 燕宁嗯了一声,又道:“陈大人保重。” 陈东雁拱手,朝她行了个礼,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大步离开。 燕宁看着陈东雁离开的背影,心情沉重又复杂,如果没有她,齐国陛下的后宫是平衡的,陈鱼容也不会做这些丧尽天良之事,也许陈鱼容还不会得到齐国陛下的青睐,也许陈鱼容还会被逐出皇宫,但结果一定不是今天这样。 可有什么办法呢? 她要谋她所谋,她不会因为一个陈鱼容,放弃她心中的仇恨,怪只能怪陈鱼容真的太心急,还没有容人之量。 她若再等等,不用她出手,她自己都会想方设法离开。 燕宁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陈东雁离开,直到看不见陈东雁的影子了,燕宁这才转身,回了凤仪宫。 回去之后,这才知道,君王来了。 燕宁立马去书房见君王。 齐横元坐在那里批阅奏折,但眉头紧皱,明显心情不佳,面前一本奏折,他看了大半天了,就是没有动一下。 王公公伺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燕宁进去之后,王公公好像看到了救星,立刻大声高呼:“燕贵妃!” 齐横元抬起头,冲燕宁招手:“过来。” 燕宁走过去,齐横元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到了怀里。 王公公很有眼色的离开了,将门关严实,守在门外。 燕宁坐在齐横元的腿上,刚准备想说些话,齐横元捧住她的脸,寻求安慰似的吻上她的唇。 燕宁抓紧了齐横元胸前的龙袍,任他尽情的掠夺。 不知道多久之后,齐横元松开她,沉着声音说道:“你去送陈东雁了?” “是的,妾画了九关九城的地图,送给了陈大人,他既是去九关九城督战,地图就非常有用,妾希望可以帮到他。” 齐横元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对陈东雁有愧?” 燕宁叹气:“妾最初进宫,是为了家人们,妾想着,妾立了功,家人们那边就能赦免罪行,妾真的没想过争宠,但不管妾想没想过,如今陈鱼容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如果妾没有进宫,皇宫里没有妾这么一个人,陈鱼容必然不会这般。” “你说错了。”齐横元打断她。 “一个人的本性是与生俱来的,陈鱼容如果本性良善,皇宫里就是多了十个你,她也照样不会出事,可若她小肚鸡肠,心思歹毒,老是想着去害别人,就算没有你,她也会出事,只是早晚而已,你的到来,只是加快了她自作自受的速度而已,这不怪你,也跟你没有关系,你无需自责,更无需愧疚,知道吗?” 燕宁点头,又道:“那陛下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齐横元垂眸,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朕虽然不爱陈鱼容,但也从来没想过她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她自作自受就算了,连累陈东雁也跟着遭罪,朕是为陈东雁不值。” 燕宁想了想,说道:“陈东雁去九关九城,或许是件好事,陛下舍不得陈东雁,但陈东雁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把他拘在皇宫,有些可惜了。” 齐横元叹道:“不是朕想要拘着陈东雁,是皇嫂不想陈家三房后继无人,这才让陈东雁跟着朕,不让陈东雁上战场的。朕当然知道陈东雁的本事,如果把陈东雁放到九关九城去,假以时日,他必然能令姜国人闻风丧胆。”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或许这就是天意,身为陈豹的儿子,陈东雁或许注定了就一定要驰骋疆场,威震姜国,就算皇嫂和朕想办法把他留在宫里,也只是留一时,而留不住一辈子,你看,他最终还是去了。” 燕宁说道:“既是这样,陛下也不必难过了,陈东雁也许也想建功立业的呢?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妾给了他九关九城的地图,再加上他自己的本事,他此去必然性命无虞,陛下放宽心。” 齐横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女人,就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齐横元确实担心陈东雁会出事,陈鱼容出了事,陈家人以及皇太妃齐王妃都那么难过,如果陈东雁再出事,那陈家得垮了,皇太妃和齐王妃也得垮了,而他也会愧疚。 齐横元搂紧燕宁,低低的说道:“燕宁,你真的是朕的神明。” 神明么? 这个词让燕宁想到了三原关大捷时,百姓们对齐国陛下的称呼,如今,这个陛下又说,她是他的神明。 她也确实……是他的神明,是齐国的神明。 齐横元对燕宁的能力十分信服,燕宁曾经为归阳城的四条街道做过改造,她画出来的图纸,看似寻常,却融入了十分诡异的天地乾坤术,可以避灾消难。 陈东雁拿着燕宁给的图纸,必能化险为夷。 齐横元不太安定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但其实,谁都不知道,燕宁给陈东雁的九关九城图,并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活的河图,河图展开,乾坤在握,九关九城里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将瞒不过陈东雁的眼睛。 只不过,天意弄人。 陈东雁弄丢了燕宁送给他的佛珠。 陈东雁没能打开那些河图,最终打开那些河图的人是燕朗和陈弘。 三道圣旨连发而出,陈东雁被贬出京,陈鱼容被赐死,陈东雁被任命为督侯,巡视九关九城,这一个一个的消息,震的人的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 后来知道陈鱼容没死,而陈东雁又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之后,陈康终于觉得柳暗花明。 皇太妃虽然忧心,却也觉得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她每天为陈东雁祈祷,希望陈东雁可以平安归来。 齐王妃怂恿齐王叔去找齐横元,让齐容初顶替陈东雁的位置,齐容初还小,也没什么大的功绩,当殿卫军的卫长肯定不可能,齐王妃让齐王叔找齐横元,把齐容初编进殿卫军里面。 齐王妃断定,凭齐容初的身份,只要齐容初入了殿卫军,那必然是跟在齐横元身边的,就算没有卫长这个职称,但也会跟陈东雁一样,随侍君侧。 君王遇战必亲征,齐容初跟着君王,自然也会建功立业。 当初收养齐容初,就是为了让齐容初光耀王府的,如今有了这个机会,齐王叔当然也不推辞,很快就进了宫,面见君王,说了这件事情。 齐横元身边确实还需要一个人,原本齐横元打算把付黄贺提上来,但齐王叔来说了这件事情,齐横元就给了齐王叔面子,答应让齐容初入殿卫军。 但是,齐容初还在上学,这就有些难办了。 齐王叔说道:“学习的事情,等容初回到家了再补,他天资聪慧,一定会跟上进程,白天让他跟着陛下,晚上让他学习。” “这样会不会太累?” “不会的,他当了本王的儿子,就要担当起应该担的职责,就这么一点儿事情,他就喊累,那往后还要如何为陛下分忧解难呢?陛下不必操心他,他自己会安排好的。” 齐横元还是有些忧虑,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晚上去了凤仪宫,跟燕宁说了这件事情。 燕宁微惊:“齐王叔让齐容初进宫,随侍陛下身边?” “嗯,王叔的心思朕也明白,兼修去世之后,王府就没了什么威望,如今他收的这个义子,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如果齐容初和陈东雁同岁,朕自不会多虑,会很高兴的把齐容初带在身边,可齐容初才十一岁,正是学习的年纪,朕怕把他带到身边之后,他急功近利,疏忽了学习,反而对他不利。” 燕宁点头:“陛下的担心是对的,齐王叔那边怎么说的呢?” “他说容初会自己安排好,让朕不必操心。” “这话听上去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齐容初进宫了。” “是啊,朕也不想扫王叔的兴,没立马答应下来,就是想来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呢?” 燕宁心想,这是你们齐皇室的家事,也是国事,问我做什么? 但君王问了,她也不能不说。 燕宁想了想,说道:“明天让齐容初进宫一趟,妾与陛下一起去见见他。” 齐横元不解:“你又不是没见过齐容初,为什么还要再见一次?” 燕宁心说,先前我没探测过齐容初和为人,那个时候齐容初离你也远,伤不到你,可如今齐容初要到你身边伺候了,我自然要先把齐容初看清楚。 只不过这话在心里说一下就是了,燕宁肯定不会当着齐国陛下的面说出来就是了。 燕宁说道:“先前齐容初只是一个孩子,但现在他要进宫随侍陛下身侧了,妾想看看他会不会高兴的得意忘形了,会不会不堪大用。” 齐横元笑道:“凭朕对齐容初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得意忘形,虽然齐容初年纪不大,但十分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若是给他机会,他必能青云直上。” “妾还是想再见一见他。” 齐横元当然是答应的,对燕宁说的话,齐横元几乎有求必应,而且,燕宁的要求,只要不损伤国本,齐横元也全是依她的。 齐横元抱起燕宁去休息。 第二天罢朝之后,齐王叔将齐容初带到了凤仪宫。 齐横元在凤仪宫用早膳,齐王叔和齐容初去了后,两个人也跟着坐下了。 宫人们摆上两份碗筷之后,又退下去。 齐横元在和齐王叔说话,燕宁开启神通,去探知齐容初的内心,只要知道齐容初在想什么,便知道他心性如何了。 只是诡异的是,齐容初居然跟姜王叔一样,让燕宁探知不到内心! 燕宁眉梢一挑,眼内露出震惊。 她抬头,轻轻看了齐容初一眼。 齐容初也刚好抬起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燕宁从齐容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待燕宁仔细去探寻的时候,齐容初又低下了头,安静的吃饭去了。 燕宁皱眉,也缓缓低下头,眼睛盯着碗中某一块,一动不动。 齐横元问道:“燕宁,怎么了?” 燕宁收回沉思,抬头看向齐横元,笑着说:“陛下,妾没事,一时走神罢了。” “吃饭的时候走什么神,好好吃饭。” “嗯。” 燕宁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继续吃饭,之后没再看齐容初一眼。 齐容初也没再看她。 吃完饭,齐横元让齐王叔带着齐容初先在偏殿等他,他拉着燕宁,进了主殿。 关上房门,齐横元问燕宁,瞧的如何。 燕宁没回答,而是伸手去扯齐横元的衣襟。 齐横元低笑,按住她的手,又搂住她的腰,将她压在了墙壁上。 他低头吻她,笑着说:“这么急切?但时候不对,等王叔走了,朕再陪你,嗯?” 燕宁翻白眼,用力扯开齐横元的龙袍衣襟,看到那个平安符,她放心了。 其实每天晚上跟齐横元同床共枕,燕宁都有看到齐横元脖颈里戴着那个平安符,他从来就没有取下来过。 昨天她还看见了。 只是不太放心,这才又再看一遍。 看完,她放心了,合起齐横元的衣襟,对他道:“陛下你要做好榜样,不要色迷心窍,带坏了风气。” 齐横元笑着道:“难道不是爱妃先勾引朕的吗?” “妾是在看陛下的平安符还在不在!” “别找借口,昨晚都还戴着呢,今早怎么就不戴了,你老实说,昨晚是不是没有满足?” “……” 理你是鬼! 燕宁推开齐横元,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道:“陛下,齐容初这个人…” “嗯?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燕宁觉得齐容初肯定有问题,但具体有什么问题,不好说,有可能是姜国的间谍,但为什么藏的这么深?而且,她为什么探知不到齐容初的内心? 齐容初和姜王叔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姜王叔一生未娶妻,也没有任何子女,齐容初断不可能是姜王叔的孩子,那么,齐容初到底是谁? 木家人的窥探能力,只受血缘克制,但分明,她和姜王叔,和这个叫齐容初的少年,没有任何血亲关系。 燕宁无法跟齐国陛下说这些事情,燕宁也想离齐容初近一些,好方便她观察齐容初,便说道:“没什么,妾只是想说,齐容初少年老成,确实是个人才,若他真心侍奉陛下,倒真是陛下之幸。” 第199章 你跟她们不一样 齐横元眯了眯眼,看了燕宁一眼。 齐横元跟燕宁相处也有很长时间了,齐横元不说对燕宁完全的了解,但燕宁说话的方式,齐横元多少还是掌握了一些窍门的。 燕宁真心夸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说反话来衬托,她会实实在在的夸。 如果燕宁只说那句“没什么,妾只是想说,齐容初少年老成,确实是个人才”,那这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她后面又加了一句“若他真心侍奉陛下,倒真是陛下之幸”,那这话就有问题了。 齐横元盯了燕宁一会儿,见燕宁不再往下说了,齐横元便知道,燕宁不会再做解释。 齐横元斟酌片刻,委婉的问道:“你觉得齐容初不太适合进宫侍奉朕吗?” 燕宁摇头:“不是的。” 其实燕宁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能对着齐国陛下说,齐容初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燕宁不清楚他有什么问题,只能慢慢的观察,慢慢的发现。 齐横元看着燕宁,视线一动不动的,这让燕宁觉得齐国陛下可能听出来了什么。 燕宁回想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刚刚那一番话,确实给了齐国陛下一些信息,让他防备着齐容初。 燕宁心里叹气,这位齐国陛下太不好糊弄了,精明的过份。 燕宁又加一句:“齐容初是随侍陛下身侧的,不管他是谁,妾都会提醒陛下,格外注意一些,妾不是针对齐容初,不管这个时候,谁来到陛下的身边侍奉陛下,妾都会那么说的,陛下,你不要多想,妾没有别的意思。” 齐横元皱了皱眉头,静默了片刻,说道:“嗯,朕知道了。” 既然燕宁这边也同意了,齐横元就出去,跟齐王叔说这件事情。 “朕刚刚和燕宁商量了一下,觉得容初虽然还小,但确实是个沉稳的人,把他放在朕的身边历练历练,往后也会是个将才,既然燕宁也觉得可行,那朕就把容初留下。” 齐王叔其实也知道,陈东雁离开,这个时候齐容初补上来,君王一定会答应。 但齐王叔没想到,这件事情,君王还要问一问燕宁的意见。 从这么一件小事上,齐王叔便看清了燕宁对于君王的意义。 虽然燕宁还没有封成皇后,但眼下,君王明显就把燕宁当成了皇后,什么事情都要与她商议一下。 不过好在燕宁没有否定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齐王叔还是心存感激的。 齐王叔笑着说道:“多谢陛下,多谢燕贵妃。” 齐横元看向齐容初:“你今天先回去,明天进宫领官牌,利用今天的时间,好好安排学院那边的学习,虽然进宫当职了,但也不要荒废了学习。” 齐容初点头:“我知道的,陛下放心,我会把这两件事情安排好,两边都不耽误。” 齐横元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齐王叔:“朕还要忙,王叔就先回去吧。” 齐王叔告退,带着齐容初离开了。 齐横元回到主殿,燕宁站在窗户边上,在看外面的景色。 齐横元走过去,搂住燕宁的腰,陪她站了一会儿,那一会儿的时间里,齐横元的心情十分宁静,有一种家有所归的感觉。 齐横元的父皇母后健在,皇兄健在的时候,齐横元也觉得皇宫是个极好的地方,可亲人们陆陆续续离世,齐横元渐渐感觉到了皇宫的冰冷,然后他就不喜欢这里了。 如今,他又喜欢这里了。 他有了自己的女人,未来,他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失去的幸福和家园,正逐渐的回位。 齐横元让王公公把奏折搬到凤仪宫,王公公带着宫人们去搬奏折的时候,齐横元把燕宁转了过来,捧着她的脸吻她。 燕宁被迫承受着君王的掠夺,一直到王公公在门外汇报,说奏折已经放进了书房,齐横元这才松开燕宁。 他眼眸幽深,嗓音沙哑:“你自己玩一会儿,朕忙完再来陪你。” “……” 燕宁心想,你赶紧去忙吧,可别来陪我了,你说的陪我,就是想那种事情。 燕宁笑着说:“陛下去吧,国事要紧。” “说错了,你是最要紧的,不过眼下你也没什么事,朕就不陪你了。” 说着,眼睛从她肚子上面扫了一圈。 燕宁面色一僵,就听齐国陛下说:“等你怀上,朕会每天每时都陪着你的。” “……” 你还是赶紧滚吧。 齐横元离开之后,燕宁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燕家人那边的情况。 先前陈东雁带着殿卫军们保护燕家一行人,现在陈东雁离开了,殿卫军们还在,燕宁不是不相信殿卫军们的本事,只是有陈东雁在,总觉得会踏实一些,如今陈东雁不在了,燕宁还是稍微有些担心。 好在用神通探知了一下,燕家人那边没有危险,殿卫军们一部分在明处,跟随并保护燕家人,一部分则是隐在暗处,随时出击,应对突如而来的杀手们。 先前陈东雁已经保护燕家人一阵子了,姜王叔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了燕家人有人在保护着,那些杀手们可能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有行动。 燕宁收回神通,因为陈东雁离开而有些不安的心,也跟着稍稍安定下来。 她只要隔三岔五用神通去探知一下燕家人那边的情况,确保燕家人不被杀手所害就行了。 如今姜王叔挂了满城白旗,齐国想宣战也不能,短期内,燕家人也无法回到兰州关。 燕宁是有些着急的,但着急也没有用,得姜国那边的关城撤掉白旗才行。 姜王叔此举,明显就是在给姜乘池成长的机会,或者说,姜王叔自己也在谋划什么。 姜王叔在谋划什么呢? 燕宁眉头皱了皱,片刻后,她又缓了缓面色,虽然探不到姜王叔的心声,但如果姜王叔真的有谋划,后面也会慢慢显露出来,早晚她也能知道。 燕宁不想这些事情了,她也怕她一个人待在凤仪宫东想西想,索性去了凤罗宫,找刘宝罗玩。 只是,她还没动身,杨千悦就过来了。 燕宁有些烦,不想见杨千悦,也想让宫人们去传话,说她不在,但杨千悦的声音已经从外面传了进来,燕宁顿了顿,还是去前殿,见了杨千悦。 杨千悦看到燕宁过来,上前拉住她的手,亲切的说道:“我怕我来的不是时候,赶上你忙着呢,看来是忙完了。” 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赶上你忙着呢,看来齐王叔带着齐容初进宫的事情,杨千悦是知道了。 燕宁不应杨千悦这话,她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问道:“杨贵妃来找我,有事吗?” 杨千悦笑着说:“没事情,就是无聊,过来找你说说话,仲秋节的时候,你做月饼给横元哥哥吃了吗?” 不等燕宁回答,她又说道:“你如果不会做月饼的话,我教你啊,反正在宫里待着也没事,不如,今天在你的宫殿里教你?等你学会之后,做给横元哥哥吃。” 燕宁如何不知道杨千悦的小算盘呢。 杨千悦教她做月饼,教的自然是杨千悦的手法和口味。 她按照杨千悦教的做了,再给齐国陛下吃,齐国陛下吃的,还是杨千悦的味道。 燕宁说道:“不用麻烦杨贵妃了,我在燕宅跟着陈妈妈学过,虽然做的没有杨贵妃的好,但也能自己做一些月饼。” 杨千悦有些意外:“原来你学了呀,那学会了没有?” “差不多吧。” “听你这语气,好像挺不自信的,横元哥哥吃你做的月饼了吗?” “吃了。” “横元哥哥觉得好吃吗?” “他说挺好吃的。” 杨千悦强撑笑意说道:“你才刚做,怎么可能做的好吃呢,横元哥哥肯定是不想打击你,这才那样说的,反正今天没事,仲秋节也才过去没多久,不如我们一起来做月饼,拿给横元哥哥吃?” 看来今天杨千悦来她这里,就是冲着做月饼给君王吃的。 那天君王没有吃完她的月饼,她很介意吧? 今天就来她的宫殿,公开挑衅她。 燕宁点头:“也好,反正也无事。” 想了想,又对念蝶吩咐:“你去凤罗宫,把刘贵妃喊过来,人多热闹,让刘贵妃也跟我们一起做月饼,然后一起拿给陛下吃。” 念蝶应是,立马去了。 杨千悦有些不高兴,想着让刘宝罗凑什么热闹,本来多个燕宁她就不乐意,要不是横元哥哥在燕宁这里,她才不会过来呢,如今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做月饼给横元哥哥吃了,燕宁又让刘宝罗也来。 虽然杨千悦不高兴,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刘宝罗来了后,跟杨千悦打了声招呼,就拉着燕宁去了小厨房。 杨千悦被冷落,脸上闪过憎恨。 她收起情绪,慢腾腾的也跟着去了小厨房。 三个贵妃亲手做月饼给君王吃,宫人们在一边打下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杨千悦最先把月饼做好,第二个做好的是刘宝罗,燕宁最后做好。 杨千悦看了一眼燕宁做的月饼,模样不大好看,看上去也不太好吃的样子。 她笑了一下:“燕宁,你刚学会,做的不好也没事的,以后多做做,就能做好了。” 刘宝罗内心翻白眼,心想,就你做的好看,就你做的好吃。 燕宁脾气太好了,杨千悦这话,明显就是在欺负燕宁。 刘宝罗看不过去,说道:“做的好不好,是不是好吃,得陛下说了算,不是要拿给陛下吃吗?我们把月饼混和在一起,看陛下喜欢吃哪一个人做的,陛下喜欢吃,那才能证明,那个人做的月饼是最好的。” 杨千悦瞪了刘宝罗一眼,没接腔了。 杨千悦对自己很自信,她做出来的月饼,不管是模样还是口味,都是极好的,横元哥哥一定最喜欢吃她的。 杨千悦将自己做的月饼放在盘子里,刘宝罗也将自己做的月饼放在盘子里,燕宁也将自己做的月饼放在盘子里,杨千悦又重新打散,将所有的月饼混和了一下,这才让宫人们端去书房。 齐横元这会儿不想吃东西,王公公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齐横元挑起眉梢,看了王公公一眼,又看向摆在桌前的那一大盘子月饼。 还真的有三种模样。 齐横元盯着盘子里的月饼看了一眼,认出来哪些是燕宁做的,他专挑燕宁做的吃。 把燕宁做的吃完了,他指着刘宝罗和杨千悦做的那些月饼,对王公公道:“你吃了。” 王公公:“……” 他不解,望着君王。 齐横元淡淡道:“朕不想让燕宁树敌,都吃了最好,但朕又不想吃别人做的,就只好赏给你吃了。” 王公公叹气,陛下你这么宠燕贵妃,小心早晚变成昏君啊。 王公公是不敢忤逆君王的,乖乖拿起月饼,站在那里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撑的不行。 齐横元笑着问:“好吃吗?” 王公公哭丧着脸:“陛下,奴才快要撑死了,压根没吃出什么味,只觉得渴。” 齐横元笑出声,恩赐他去喝水,齐横元自己也坐在那里,喝了几杯水。 王公公端着空盘子出去。 宫人们再把空盘子拿给三个贵妃看。 盘子里空空如也,一个月饼也没留下。 陛下把三个贵妃做的月饼都吃了,看来,在陛下心里,三个贵妃一样重要啊。 晚上齐横元搂着燕宁, 他含着她的耳朵,哑声说道:“今天爱妃做的月饼真的好丑,但朕全吃完了。” 燕宁还是说了句:“陛下不是把杨贵妃和刘贵妃做的也吃完了吗?” “不是朕吃的,朕哪能吃那么多,朕就只吃了你一个人做的,剩下的都让王德厚吃了。” 燕宁:“……” 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燕宁正要说什么,齐横元又来一句:“以后别做了,朕也不想天天吃月饼。” 燕宁觉得自己肯定脑抽了,那个时候居然说了句:“那陛下你为什么要天天做这种事情。” 说完她就后悔了。 他捧起她的脸,低笑:“这种事情,哪种事情?” 第200章 心里只有她 燕宁红着脸不理他。 齐横元又问:“你不喜欢?” 燕宁瞪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齐横元低声说:“朕觉得你是喜欢的。” “……”真不想理他。 齐横元也不再说话,专心享受。 结束后,他抱她去洗澡,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说道:“无事的时候,你想做月饼打发时间,朕是同意的,但往后不要跟她们一起做,朕不想让你和她们比,也没比的必要,你跟她们不一样。” 燕宁这个时候不会脑抽的问,哪里不一样了,她只是嗯了一声,没什么力气的打了个哈欠。 齐横元立马抱起她,说道:“我们睡觉。” 燕宁被齐横元搂着,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齐横元又说了一句话:“朕想废除杨千悦的贵妃称号,让她离开皇宫,再给她封个公主的称号,你觉得怎么样?” 燕宁有些困,不想说话。 齐横元看她着实困,也不说了,亲了亲她的脸:“先睡觉,这件事情明天起来了再谈。” 第二天起床,燕宁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或者说,她昨晚太困,压根也没听清楚。 齐横元先去上朝,罢朝后来凤仪宫,与燕宁一起吃早膳。 吃早膳的时候,齐横元又提了一遍,燕宁这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齐横元,问道:“陛下,后宫的所有女子,你都没有碰过吗?” “朕碰了你。” 燕宁无语:“妾说的是其她的女子。” “没有。” “你不碰她们,为什么要将她们纳入后宫呢?” 齐横元皱了皱眉: “朕当年在那种情况下登基,不拉拢大臣们不行,那个时候,差点儿国破家亡,为了稳固朝纲,后宫自然也跟着充裕起来了,朕将大臣们的女儿放在后宫,一是给他们希望,二也是让他们支持朕,但陈鱼容的事情,让朕意识到,这种做法在最开始的时候,或许起了些作用,但现在并不适合了,朕最近也在想着,要不要遣散了后宫,把她们都送回去,趁她们还年轻,还能再找个好的归宿。” 燕宁眼睛一亮,问道:“妾能出宫吗?” 齐横元脸色一沉,望着她:“你想出宫?” 燕宁立马摇头:“没有,妾就只是问问。” 齐横元冷道:“做了朕的女人,还想出宫,燕宁,但凡你敢,朕绝饶不了你。” 燕宁转开话题:“陛下你想废了杨贵妃的称号,封她为公主,这件事情,你与杨贵妃说过了吗?妾觉得杨贵妃对陛下不是兄妹之情,可能不会答应。” 就算答应,也不会立马就答应下来,必然要推拖一些时间。 而推拖的那些时间,杨千悦一定会着手对付她。 等她被赶出皇宫了,杨千悦也有其它办法,不再当公主,继续当贵妃,做齐国陛下的女人。 不过这话燕宁不会对齐横元说就是了。 燕宁说完,齐横元淡漠道:“这件事情,不用跟杨千悦商量,不管她是什么心思,朕知道朕是什么心思就行了。” 燕宁心想,齐国陛下是打定了主意,要废除杨千悦的贵妃称号,封她为公主了。 这应该也是为了保护杨千悦。 有了陈鱼容那件事情之后,齐国陛下大概也怕了。 杨千悦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齐国陛下就算不爱她,也不想她出事。 燕宁说道:“陛下既已有了打算,妾这边是没什么说的。” 而且这种事情,她能说什么呀。 齐横元跟燕宁说这件事情,一来是因为齐横元把燕宁当成了真正的妻子,但凡一些重大的决定,就算未来,事关国事,齐横元也会跟燕宁商量,毕竟燕宁的本事摆在那里,与燕宁商量,会让他更加的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二来也是因为齐横元要让燕宁知道,他对杨千悦,真的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他的心里只有她,他不想让她因为不相关的女人,不舒服或是不愉快。 两个人正吃着饭,也刚说完杨千悦的事情,王公公忽然隔着门汇报:“陛下,齐世子过来了。” 齐横元眉头挑了挑,视线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下,问道:“他吃过早饭了吗?” 王公公说道:“奴才去问问。” 王公公走出去,很快又回来,汇报说:“齐世子说他吃过早饭了。” 齐横元嗯一声:“他既吃过早饭了,那就让他等一等,朕与燕宁先吃饭。” 王公公自然不敢多说,立马去传话。 齐容初说道:“我等着就是了,王公公你去忙。” 王公公笑着说:“那齐世子你先坐着,奴才去伺候陛下。” 齐横元用膳的时候不用王德厚伺候,但王德厚还是得去守着。 齐容初点头,王公公便离开了。 王公公离开之后,齐容初扫了一眼这个偏殿,他没到处乱走,只是眼睛看了看,就收回了视线,坐在了一把椅子里。 这里只是偏殿,想看也看不到什么。 而且,燕宁的本事,也不藏在这砖瓦屋墙之间。 齐容初坐在偏殿等候,齐横元继续陪燕宁一起吃早膳。 搁下碗筷,漱口之后,齐横元起身走了。 齐横元来到偏殿,齐容初立马站起身子,恭恭敬敬向齐横元行礼:“陛下。” 齐横元让他起身,又问道:“学院那边的学习,都安排好了?” 齐容初点头:“都安排好了。” 齐横元说:“随朕去御书房吧。” 齐容初跟着齐横元去了御书房,进御书房门的时候,齐横元让王公公去领了殿卫军的腰牌以及衣服。 腰牌和衣服拿过来之后,齐横元让王公公递给了齐容初: “这是殿卫军的腰牌和衣服,以后进宫当职,就换上这套衣服,挂上殿字腰牌,虽然你是王叔的孩子,但也不能搞特殊,进宫当职,不要穿便衣,出了宫,不要穿官服,特殊情况另外计较。” 齐容初收过腰牌和衣服,点头:“谨记陛下叮嘱。” “王德厚,带齐容初去换衣服。” 王公公应是,带着齐容初去了偏殿更换衣服。 之后齐容初就像先前的陈东雁那样,守在齐横元的身后,如同影子一般,几乎形影不离。 中午齐横元去燕宁那里用午膳,齐容初跟着,但齐容初不与齐横元和燕宁一起用午膳,他单独一个人吃。 午膳结束,齐横元要陪燕宁睡午觉,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一两个时辰,这个时间,齐容初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由活动,但不能离开凤仪宫,准确的说,不能离开当职的范围。 齐容初让凤仪宫里的宫人给他找了一个僻静的院子,他在院子里练剑。 门口忽然传来叫好声,还有鼓掌的声音。 那个声音还是女子。 齐容初收回剑,看向门口。 杨千悦站在那里,笑着说道:“齐世子虽然小,但武艺不错,这一套剑法看上去就非常凌厉霸道,只是你没机会上战场,你如果上了战场,一定比燕朗厉害。” 齐容初皱了皱眉,没说话。 他刚刚虽然在练剑,但也听见了有人往这里来的声音,他猜着是凤仪宫里的宫人们,却不想,会是杨千悦。 跟杨千悦的贵妃身份相比,齐容初的身份也不差,他是齐王叔的儿子,继承了世子身份,如今又是齐国陛下的贴身殿卫,两个人见面,谁也不必向谁行礼。 杨千悦带着霜露进来,问齐容初:“练了这么久的剑,渴了吧?我带了水来,你喝几杯。” 说着话,霜露已经将茶壶和茶杯拿到了凉亭处,再摆出来。 霜露倒了一杯,端给齐容初。 齐容初看一眼面前的水杯,再看一眼面前的婢女。 霜露原本在偷偷瞧他,见他看了过来,立马垂下视线,声音低柔道:“世子,请喝水。” 齐容初接过水杯,站在那里慢慢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霜露问道:“世子还喝吗?奴婢再去给你倒一杯。” “不必了,多谢。” 齐容初没有把空杯子递给霜露,而是自己拿着空杯子,去了凉亭处,将空杯子放下。 他走出来,看也没看霜露一眼,只是对着杨千悦拱了个手:“陛下大概快起来了,我也练了一会儿的剑了,这会儿要回去伺候着,杨贵妃请便。” 他说完,也不等杨千悦说什么,径自离开了小院,回到主殿的前厅去等着。 杨千悦看了霜露一眼:“齐容初丰神俊朗,武功好,人也上进,是不是比王德厚那个老东西强太多了?如果你能接近齐容初,并顺利的成为他的女人,那你也算熬到头了,你是我的奴婢,我自然也想你好的,虽然你当不了齐容初的正妻,但就算当个妾,也是主子啊,你说是不是?” 霜露心慌意乱的:“娘娘,奴婢……” “别怕,你就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先前想让霜露勾引王德厚,但霜露死活不愿意,杨千悦虽然心思多,想利用身边的奴婢去网罗更多的关系,但她也不会逼着她们去做,得她们自愿,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先前霜露死活不同意勾引伺候王德厚,又加上她上次给了王德厚一锭银子,转眼那锭银子就被陈东雁退了回来,杨千悦便知道,王德厚这个人靠不住,她前脚让霜露爬了王德厚的床,后脚王德厚就会跑到君王面前搬弄是非,她舍弃一个奴婢,讨不得好不说,说不定还会跟上次下药那般,惹得一身骚。 杨千悦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做法。 只是齐容初跟王德厚不一样,齐容初才十一岁,一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二也没经历过太多的复杂之事,他不像王德厚那样圆滑,也不像王德厚那样难应付。 霜露虽然身份低微,年龄也比齐容初大,但毕竟齐容初还年少,只要霜露主动靠近,杨千悦相信,齐容初不会无动于衷的,这个年龄的少年,哪里扛得住女子的投怀送抱。 再者,霜露长的十分漂亮,她有那个资本,让齐容初一时迷恋。 杨千悦也没指望齐容初能一直喜欢霜露,只要有一时的喜欢就够了。 有一时的喜欢,就能被霜露吹耳边风。 到时候,在她和燕宁出事之后,齐容初就能为她说话了。 杨千悦要的,只是这个目的而已。 霜露红着脸站在那里,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杨千悦,小手紧紧绞着上襦的下摆,整个人都显得紧张又局促。 杨千悦说道:“愿意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的丫环,只要对我忠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不管是留在我身边,还是以后嫁了人,我都不会亏待你。” 霜露的脸越来越红,她不好意思开口,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其实霜露有自己的想法,从第一次她家娘娘让她去勾引王公公开始,霜露便知道,她的路就注定了,就算不是王公公,不是齐世子,也还会有别人。 而别人会是谁,是老是少,是胖是瘦,是俊是丑,她都不知道,她也不想去伺候那些人。 齐世子看上去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再加上他年纪尚小,就算她接近了他,他也不会碰她,那么她就保全住自己了。 当然了,霜露自己的小心思,是没对杨千悦说的。 杨千悦见霜露答应了,笑着说:“齐世子以后都会进宫当差,只要你积极主动一点儿,一定能跟他处好关系的,你放心,如果遇到事情了,我一定会出面,为你澄清。” 杨千悦没说的是,在她需要霜露的时候,她会为霜露澄清。 在她不需要霜露的时候,刚好可以借着突发事件,处理掉霜露,以免让她在外面乱说。 杨千悦来凤仪宫,没向燕宁这个主人打招呼,也没事前通知,来了就直接进去了,后来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又走了。 燕宁睡醒,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让念蝶去把守宫门的宫人们都叫来。 念蝶去了,很快又回来,脸色有些怪怪的。 燕宁问道:“怎么了?难不成那些宫人们都被杨千悦收买了,只听杨千悦的话,连我这个主子都能无视了?” 念蝶摇头:“不是的娘娘,奴婢去了宫门口,但那些守门的宫人们都不在了,齐世子守在那里。” 第201章 陛下让杨千悦出宫 燕宁眨了眨眼:“什么情况?” 念蝶摊摊手:“不知道啊,奴婢倒是问了齐世子,但齐世子只看了奴婢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奴婢是觉得齐世子有些冷,不好接近,也没敢多问。” 齐容初的性子确实有些冷,他给人一种疏离淡漠的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他的眼中,又好像所有人都不在他的眼中,他仿佛游离在这些人群之外,但他又分明参与其中。 燕宁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是齐容初,他又不是齐容初,但他到底是谁,燕宁还真的无法确定。 燕宁说道:“我去问问他。” 燕宁带着念蝶去了宫门口,还真的如同念蝶所说,原本守在宫门口的那些宫人们都不见了,换成了齐容初一个人在守着。 齐容初看到燕宁,打了声招呼:“燕贵妃。” 燕宁问道:“齐世子,怎么你在这里守宫门呢?凤仪宫的那些宫人们呢?” 齐容初本本分分的回答:“陛下让王公公把那些宫人们都带走了,说是晚些时候,再换一批新的过来,在新的宫人还没过来之前,我先守在这里。” 燕宁听了这话,心里大概明白了,这是齐国陛下在为她撑腰,当然了,这种行为,也是做给杨千悦看的。 杨千悦就算是贵妃,也不能随便出入别人的宫殿,不管是入宫殿还是出宫殿,都得跟她这个主人打个招呼,说一声的,但她任何招呼都不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明显就是没把她这个凤仪宫的主子看在眼里。 杨千悦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她是本能的认为自己高她一等,觉得她来她的宫殿,不用通知一声,她离开她的宫殿,也不用通知她一声。 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有这样的权力,一是君王,二是皇后,杨千悦是真的把自己摆在了皇后的位置上了呢。 燕宁想着,杨千悦是打算装小白兔的人,怎么今天就犯了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 事出反常,燕宁不得不多想,或许杨千悦是有别的目的。 凤仪宫是燕宁在住,这里的宫人们,不说所有人都听她的话,忠心于她,但肯定多数人还是听她的,忠心于她的,她想打听中午的事情,是很容易的。 她知道中午那会儿,齐容初在一个院子里练剑,而杨千悦去的,正好也是齐容初练剑的那个院子。 燕宁看了齐容初一眼,没有问他中午和杨千悦说了什么,她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辛苦齐世子了。” “不辛苦,这是我的职责。” 燕宁不再说什么,带着念蝶离开了。 回到主殿之后,燕宁开启神通,探了一下杨千悦那边的情况,居然发现,齐国陛下在凤悦宫里面。 虽然燕宁有神通,但是,对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已经无法用神通去窥探,只有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未来之事,她才能事先窥探。 燕宁开启神通,探知杨千悦那边事情的时候,齐横元已经跟杨千悦说了一会儿话了。 齐横元比燕宁先醒,醒来之后自然也听说了杨千悦来凤仪宫的事情。 齐横元也觉得杨千悦的行为不妥,对凤仪宫里的守门宫人们失职行为愤怒。 他二话没说,让王公公处理了那些人,之后先让齐容初守凤仪宫的宫门,再让王公公安排新的宫人们过来。 王公公亲自去办了,燕宁带着念蝶从宫门处离开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新的宫人们就来了。 王公公领着新的宫人们去面见燕宁,燕宁知道这些宫人们是齐国陛下特意让王公公物色的,每个人都会忠心耿耿,也没多盘问什么,很快让他们离开了。 王公公也告辞离开,回到齐横元身边。 齐容初也跟着告辞离开,回到齐横元身边。 而在这之前,齐横元从凤仪宫离开,直接去了凤悦宫。 杨千悦见君王过来了,高兴的不得了,立马迎了上去,拉住齐横元的胳膊,笑着说:“横元哥哥,下午或晚上,是要留在我这里的吗?” 齐横元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径自进了屋。 进屋前,将她的手拿开了。 杨千悦脸上的笑散了下去,她垂着头,跟着进屋。 齐横元挥手让不相关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他看着杨千悦,问道:“中午你去凤仪宫,干什么去了?” 杨千悦转了转眼珠: “也没干什么,原本是去找燕宁,顺便也找一下横元哥哥,跟你说一说下个月我过生辰的事情,但去了才知道燕宁和横元哥哥在睡觉,后来又听说齐容初在练剑,我想着齐容初是齐王叔的儿子,我既来了,还是打个招呼的好,就去找齐容初说了一会儿话,说完我就走了。” 齐横元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你去凤仪宫,或是离开凤仪宫,有跟燕宁说一声吗?就算燕宁在睡觉,那你也应该让人通知一声的,燕宁没允许你进凤仪宫,你便不能进,燕宁在睡觉,或是在忙,没空接待你,你也该自觉,不要擅自进去,那是凤仪宫,不是凤悦宫,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朕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身为杨家女儿,又在后宫待了这么些年,基本的礼仪和规矩应该懂的,如果你连这些都不懂,那你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杨千悦心一惊,立马道:“横元哥哥,燕宁跟你抱怨了吗?” “没有,她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跟朕抱怨,或者说,她从不会跟朕抱怨,是朕觉得你行为欠妥,过来提点你一下。” 杨千悦垂下头,声音闷闷的:“横元哥哥,我当时去凤仪宫,问过守门的宫人们,燕宁在做什么,宫人们说燕宁在休息,我想着燕宁既在休息,我就不打扰她了,也就没让宫人们通知,我自己进去了。” “所以朕说你的行为欠妥,燕宁在休息,你就应该离开,换个时间再去。” 杨千悦两个手指轻轻攥紧,她心里不舒服,也不认为齐横元说的是对的,在杨千悦看来,她有资格进任何人的宫殿,这跟礼仪教养无关,而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 但如今,君王特意为了这件事情来她这里,说她做的不对,还告诉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虽然君王没有明说,但杨千悦听的明白,若再发生一次,她的横元哥哥不会这么轻易的揭过去。 燕宁没跟他抱怨,他都能为了燕宁,来数落她一顿。 如果燕宁跟他抱怨了,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杨千悦心中悲痛,难过的要命,同时心中对燕宁的恨意又加深了一些,她什么都没表现,一切情绪都压在心头,她只酸涩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努力扬起笑容,问道:“横元哥哥要留在这里吗?” 齐横元没回答,坐在那里默了片刻,这才又开口:“朕今天过来,一是提醒你,下次不要擅入凤仪宫,二也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齐横元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你出宫吧。” 杨千悦脸色大变,一时没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她颤着唇问道:“横元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承认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不经燕宁的同意就进到凤仪宫里面去了,你为什么……” “朕登基的时候,面临着内忧外患,疆土不保,朕要安抚大臣们,就选择了最捷径的一条路,纳他们的女儿到后宫,给予不同的加封,朕承认,朕当时的重心并不在大臣们和后宫上面,朕的全部身心都放在如何收复收地上面,所以朕不想花太多心思和时间给你们。” “把你们放在后宫之后,从来没搭理过你们,这是朕不对,但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特殊,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进宫,朕不爱你们,一个也不爱,朕也从来没想过要在后宫放那么多女人,你和陈鱼容以及刘宝罗,因为娘家势力,都封为了贵妃,但你跟陈鱼容和刘宝罗也不一样,朕与你一起长大,这份情义,谁也比不了,但也只限于这份情义。” “这些话,或是这层意思,朕先前也跟你说过,朕再跟你说一次,朕待你如妹妹,至于你是什么心思,朕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只是朕要提醒你,不要越界,也不要妄想去奢求你不该奢求的东西,陈鱼容的下场就在眼前,朕不想你也落到那步田地。” “你今天的行为,让朕非常不满,本来朕就想让你出宫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你离开皇宫吧。” “朕会给你体面,对外宣告,封你为公主。” 齐横元把一切都想到了,杨千悦离宫之后再封公主,她就不会再被非议,杨千悦离宫之后,齐横元会把刘宝罗以及其她女子们也遣送出宫,那样大家就都知道不是杨千悦一个人被逐除皇宫,而是整个后宫都没有了,更加不会非议杨千悦了。 齐横元的心意明了,他只要一个燕宁就够了。 齐横元虽然没有把话挑的太明,但他觉得,以杨千悦的聪明,她是听明白了的。 她如果听明白了,但凡还明智,就绝不会再痴心妄想,她会听从他的安排,就此出宫。 齐横元说完,看着杨千悦:“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公主称号?这个称号你可以自己选。” 杨千悦又痛心又难过,她的眼眶慢慢泛上红意,一眨不眨盯着齐横元。 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她整个样子都看上去委屈无比。 她问道:“横元哥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燕宁的意思?” 齐横元皱眉,不满杨千悦事事都扯上燕宁,而这事事都扯上燕宁的本意还是恶劣的。 齐横元说道:“是朕的意思,这种事情,燕宁还做不了主,你也不要觉得是燕宁容不了你,是朕容不了你。”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几乎万箭穿心。 不是燕宁容不了她,是她的横元哥哥,容不了她了。 杨千悦悲从心生,红着眼眶问道:“我出宫了,其她后宫女人们呢?” “也会陆陆续续离开皇宫。” “所以你只留燕宁一个人?” 齐横元坚定的点头:“是的。” 想到先前在燕宅书房,偷听到的燕宁和杨孝理的对话,齐横元又加一句: “朕也不妨告诉你,朕认定了燕宁,这一辈子朕也非她不可,任何想对燕宁不利的人或是事,朕都不会放过,朕希望你心里明白,以后也好好和燕宁相处,打心底里敬她如嫂子。” 这话真是挑的不能再明了。 原先杨千悦还觉得,她的横元哥哥只是一时需要燕宁,一时沉迷燕宁,但若在她和燕宁两者之间挑选,她的横元哥哥还是会挑选她的。 如今她的横元哥哥确实选了,但跟她想像的却不一样,她的横元哥哥选择了燕宁,舍弃了她。 说什么封她为公主。 说什么她自己选封号。 不过是因为他不想把精力放在她的身上罢了。 如果是燕宁,他肯定会绞尽脑汁的想一个好的称号出来。 杨千悦还是没控制住,难过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伸手扶住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坐下去之后,好久都没有说一个字,耳边全是压抑的哭声。 齐横元站起身,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温柔的时候是真的温柔,残忍的时候又是真的残忍。 他以前对杨千悦有多好,这一刻就对她有多无情。 他没关心杨千悦一句,甚至都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往着外面走了去。 当然,在齐横元看来,他并没有无情,因为他对杨千悦本来就没有男女之情,他没说过喜欢她,也没承诺过她什么,充其量是让她跟其她女子一样进宫,当了妃子而已。 但他又不是只挑她一个进宫,那么多女子进宫,如果每个人都以为他对她们有情,那还不得乱套了? 是杨千悦自己多想了而已。 齐横元已经提醒过杨千悦很多次,他疼她宠她对她好,只是因为他当时失去了太多的家人,他拿她当妹妹,如果在他反复的强调之下,杨千悦还执迷不悟,那也不要怪他对她残忍。 第202章 杨贵妃也要凉凉 齐横元来杨千悦这里说了两件事情。 一是关于杨千悦不经燕宁同意直接进了凤仪宫。 二是逐杨千悦出宫,再封她为公主。 说前面一件事情的时候,燕宁还没开启神通。 说后面一件事情的时候,燕宁这才开启神通,然后燕宁知道了齐横元说的一切。 这对于燕宁来说,并不是好的事情。 也许别的女子听了齐国陛下这一番话后,会感动他的痴情,也会因为君王能为自己散尽后宫而心生欢喜,可燕宁没有,燕宁只觉得愁。 王公公和齐容初也是在齐横元说后面一件事情的时候过来的,只不过他二人没敢进去,因为所有宫人们都在外面,他二人自然也候在了外面。 看到君王大步走了出来,两个人立马迎上去。 齐横元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离开了凤悦宫。 王公公看一眼君王离开的冷漠背影,再看一眼凤悦宫的主殿,心里想着,这位在陛下心里,地位不太一般的杨贵妃,大概也要凉凉了。 燕贵妃是真的厉害啊,一路把陈鱼容弄走了,如今这位杨贵妃,大概也要离开皇宫了。 王公公收回视线,赶紧追上君王。 齐容初目无斜视,一直保持着距离,跟在君王身后。 齐横元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 因为中午陪燕宁午睡了一个时辰,又在杨千悦那里耽搁了些时间,齐横元下午的时间不够,晚上用了晚膳,又挑起灯,批阅奏折。 燕宁一个下午都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想她要如何出宫,想姜国那边,想燕家人那边,想杨千悦那边。 当然,她想的最多的还是杨千悦那边。 燕宁没有开启神通,去窥探这个时候杨千悦的心思。 燕宁只是觉得,凭她对杨千悦的了解,杨千悦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燕宁很想知道,杨千悦会如何选择。 顺应齐国陛下的要求,离开皇宫,还是会找一个借口,继续留下来? 吃晚膳的时候,齐横元没提及他去过凤悦宫的事情,燕宁自然也不会说。 齐横元只是说了更换凤仪宫看守宫门的宫人一事,又告诉燕宁,这一批新的宫人,她完全可以放心,下次不管是谁要进凤仪宫,宫人们一定会通传,若遇到她有事或是休息的情况,宫人们会直接回绝了来访者,不会再出现今天杨千悦堂而皇之进来,又堂而皇之出去的事情。 燕宁说了感谢的话,齐横元张了张嘴,应该是想说杨千悦的事情,但最终没说,他让燕宁好好吃饭,自己也再次动筷子。 吃完齐横元就又去了御书房。 吃晚饭前齐横元就将齐容初打发走了,齐容初虽然进宫当差了,但他还是学生,还有圣哲学院的学业要完成,如果是陈东雁,自然要一直随侍到君王休息,这才会离开。 但齐容初情况特殊,当差时间就缩短了。 齐容初当差的时间是从早膳之后,到晚膳之前。 齐容初骑马来的皇宫,马在宫门口,有专门的太监负责看管。 齐容初出来之后,牵了自己的马,骑上回齐王府。 半路上却被几个少年截住了。 截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燕朗、杨凌西、付星禄,还有一个陈弘。 齐容初看到燕朗、杨凌西、付星禄不奇怪,看到陈弘,就有些奇怪了。 先前陈弘和燕朗有过节,陈弘从来不跟燕朗玩,也不跟杨凌西和付星禄玩,更甚至,不怎么搭理齐容初。 陈弘是独立在他们之外的。 如果有扎堆的情况,那也一定是他们四个人,不会多出一个陈弘。 但现在,陈弘却忽然加了进来。 齐容初眯了眯眼,原本以为利用一个陈鱼容,可以坐享其成,不用姜国人动什么手,就能将燕朗和燕宁收拾了,可没想到,最后被收拾的人是陈鱼容。 更坏的是,燕朗和陈弘就此解除了嫌隙,而燕宁医治好了陈弘,不单化解了燕宁和陈家人之间的不和谐,还让燕朗和陈弘成了生死之交。 齐容初勒住马,看着挡在他的马头前的几个少年。 燕朗先开口,半是笑意半是玩笑的道:“齐世子,听说你今天进宫当差了,感觉怎么样?” 付星禄跟着起哄:“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年纪轻轻,就成了殿卫军了,还是随侍陛下跟前的,齐世子,你快跟我们说一说,爽不爽,威风不威风?” 杨凌西挖苦付星禄:“你也有后台啊,你想去当殿卫军历练历练,只要跟你父亲说,你肯定也能去的,就怕你嫌苦,不愿意去。” 付星禄瞪向杨凌西:“我在跟齐世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嫌你教养好吗?” 杨凌西白他一眼,骂道:“你教养好。” 付星禄笑道:“要不要去武场比一比,谁的教养更好?” 杨凌西说:“比就比,谁怕谁。” 燕朗无语,分明杨凌西和付星禄的关系是最好的,但每次也是他俩掐架最厉害,真是两个神经病。 燕朗不搭理那两个活宝,对着齐容初道:“我们这几个人,就只有你当差了,有了俸禄了,你要请我们喝酒呀!” 这话得到了付星禄和杨凌西的一致赞同。 他们拦在这里,就是要让齐容初请客的。 齐容初没拒绝,从马背上翻下来,他牵着马缰绳站在高高的骏马一侧,说道:“我请客没问题,但燕朗和陈弘也要请一回,毕竟我只是进宫当一个随行的殿卫军,每天就是守着君王,可燕朗和陈弘已经领战过了,如果真要论高低,当然是燕朗和陈弘更厉害的,至少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战场是什么样的呢。” 杨凌西点头:“齐世子说的对。” 他看向燕朗和陈弘:“你二人也要请客的呀,虽然出战的时候,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吃上酒,但你二人凯旋归来,这是喜事,必然要请一顿的。” 付星禄跟着附和:“是的,燕朗你要请客,陈弘你也要请客。” 陈弘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说了一句:“我们跟齐世子不一样,齐世子是当差,我们是临危受命,齐世子请我们喝酒,那是正常的宴请,可搁我们这里,这理由就不成立了,如果真要请客,也是你们请我们。” 付星禄瞪大眼睛:“啥?陈弘你说啥?” 陈弘淡定道:“我是说,得你们请我们。” 付星禄无语。 杨凌西挑了挑眉,想了想,说道:“好像陈弘说的也有道理。” 齐容初看了陈弘一眼,没说话。 燕朗拍了一下手,笑道:“陈弘说的确实很对,我们的情况确实跟齐世子不一样,齐世子入仕了,请客喝酒是正常的,但我们的情况,就要反着来了,得你们请我们。” “……” 三个人被两个人忽悠了,然后排着顺序,轮番请燕朗和陈弘吃酒。 齐容初那一顿,就算在今天了,明天付星禄请客,后天杨凌西请客。 五个少年去了玉香楼,谢镜礼亲自去招待他们。 点菜的时候,谢镜礼问道:“谁请客?” 四个少年都把手指向齐容初。 谢镜礼笑着说:“原来是齐世子请客呀,那这菜不能寒碜了,必须得招牌菜才行。” 在座的四个少年心想,齐容初来,必须得招牌菜,他们来了,就不一定是招牌菜了? 燕朗在玉香楼有特权,那就是不管他吃什么,都免单。 但付星禄和杨凌西没这待遇。 不过,如果是燕朗请客,那不管燕朗带谁来,这菜也全是免单的。 谢氏承诺过燕宁的事情,只有当事的几个人知道,谢镜礼掌管玉香楼,这件事情他当然也是知道的,但他绝口不提,燕朗也不提。 谢镜礼突然觉得燕朗这小子还有些腹黑,今天是非要敲齐世子一笔啊。 谢镜礼把最贵的菜和最贵的酒摆了出来,齐容初对钱没有概念,再加上他又不是齐王叔和齐王妃的亲儿子,他本人来齐国,也身兼使命,不是为了给齐王叔和齐王妃省银子的,谢镜礼说什么菜好,什么酒好,他就点什么,他不点也不行,那几个少年叽叽喳喳的,全叫着点点点。 五个人,点了十个菜,两坛酒。 吃完出来,都有些醉。 齐容初拿着帐单,身后又跟着玉香楼的伙计,一起回了齐王府。 齐王叔拿到帐单,大吃一惊,一千三百两银子! 这个败家子,才刚进宫当差,就这么挥霍! 齐王叔恨恨的把帐单给了齐王妃。 齐王妃二话没说,拿了银票给了玉香楼的伙计。 玉香楼的伙计接过银票,笑着说了一些话,转身走了。 齐王妃让人把齐容初带到主院。 齐容初进了主院之后,齐王叔瞪着他,齐王妃则是喊他坐,又温和的问他:“今天进宫当差,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齐容初摇摇头:“不累。” 齐王叔插着哼一声:“一身酒气,你晚上还要学习呢!” 齐王妃看了齐王叔一眼,齐王叔不甘不愿的闭上嘴巴。 齐王妃又看向齐容初:“不累就好,母亲就担心你还小,当一天的差,会累着身体。” 齐容初又说一遍:“不累。” 齐王妃点点头:“母亲知道了。”又问道:“今晚跟谁去喝酒了?” 齐容初把燕朗那几个人说了出来,也说是那些人半路拦住的他,不是他主动去找他们的,还说他们拦了他,让他请吃酒,他不好拒绝,这才去了的。 齐王叔面色好看了一些,说道:“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父亲是欣慰的,他们拦住你,让你请吃酒,也是因为你今天进宫当职了,但毕竟你还小,白天当职,晚上还得学习,时间和精力都有限,以后还是少喝酒。” 齐容初点头:“我知道的,但明天和后天,还要喝两天。” “……” 齐王叔瞪着眼睛,问道:“为什么又要喝?” 齐容初把详细情况说了一遍,齐王叔心想,燕朗和陈弘还真会算计。 但一个是燕朗,一个是陈弘,对齐王叔来说,这两个人都特殊,他不能说什么,他坐在那里哼了一声。 齐王妃说道:“吃酒就吃酒,这没什么问题,但回来你就睡觉,不要学习了,等明天后天过了,你刚好可以找个借口,说这三天因为吃酒的关系,学习落下了,让燕朗给你补,顺便让他教你一些天文地志方面的知识,请燕朗来齐王府,或是你去燕宅,都行。” 齐容初有些醉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他垂下眸子,嗯了一声:“听母亲的。” 齐王妃朝他挥了挥手:“赶紧去洗洗睡觉,明天还要进宫当差呢,别熬坏了身子。” 齐容初站起身,向齐王叔和齐王妃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他刚起来,清平就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 清平是齐容初的小厮,伺候齐容初的生活起居,先前齐容初去圣哲学院上学,都是清平跟随,但齐容初进宫当差,清平不跟着。 齐容初喝了醒酒汤,洗漱换衣服,又去吃早膳,之后牵了自己的马,去了皇宫。 在皇宫门口,他看到了霜露。 霜露手中拎着食盒,看到齐容初下马,将马交给太监之后,她拎着食盒走过来。 齐容初淡漠的站在那里,玉树临风,俊逸冰冷,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像藏在锐利宝鞘里的剑,又如同雪山高颠之上的孤狼,令人沉迷,又令人害怕。 霜露垂着头,心上提着一口气,缓慢小心又忐忑的走过去。 她没敢抬头,只把食盒递给了齐容初。 齐容初没接,声音有些冷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霜露摇头:“没,没想干什么,奴婢只是奉娘娘的吩咐,给齐世子送一份早点。” 齐容初扭过头,大步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声音淡漠的传来:“我吃过早膳了,感谢杨贵妃的好意,还请你转告杨贵妃,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霜露如果不把这份早点送出去,回去了她定要挨打的。 霜露急的追上齐容初,不管不顾把那食盒往齐容初怀里一塞,然后撒腿就跑。 她这是大不敬的行为,此刻宫门口没人,没人瞧见,如果让人瞧见了,她定要吃板子的。 霜露跑的很快,眨眼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第203章 杨家众人 齐容初望向霜露跑走的方向,不是皇宫,而是北街的方向。 齐容初眯了眯眼,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食盒,已经东倒西歪了,盖子有些散开,隐约能看到里面精致的糕点,但也只是糕点,没有饭菜汤之类的东西。 齐容初将盒子提起来,进了皇宫,迎面遇到一个太监,他将那个食盒给了太监。 太监诚惶诚恐的接过,不解的问:“齐世子,这是……” “你拿去吃,不想吃就扔了。” “……” “应该没有毒,你放心。” “……” 什么叫应该没有毒,这话说的他心里打鼓。 “你如果不放心,把这个食盒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扔了。” 说完,齐容初掏了碎银塞进太监的手里。 太监没敢要,还回碎银,说了句“奴才去处理这个食盒,齐世子放心,一定会处理好”就走了。 齐容初收回碎银,大步朝着御书房去了。 霜露确实没回宫,她回了杨家。 下午齐横元去凤悦宫见了杨千悦,说了一番话,晚上杨千悦就回了杨家,霜露自然也跟着回去了。 齐横元要废掉杨千悦的贵妃称号,封杨千悦为公主,不管杨千悦是什么想法,这都是大事,她要先跟她的家人们商量一下,就算不是商量,是通知,她也想亲口向家人们通知这件事情,而不想通过君王的嘴,打家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吃晚饭的时候,杨凌西不在,反正杨凌西还小,杨千悦也没想让他参与进来。 吃过晚饭,杨千悦把杨靖、曹氏、杨孝理喊到了书房。 杨千悦虽然进宫了,但隔三岔五回家一趟,不管是杨靖还是曹氏还是杨孝理,都习惯了,她今晚又回来,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她忽然把他们三人都叫进书房,这倒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杨靖看了曹氏一眼,又看了杨孝理一眼,曹氏和杨孝理也和杨靖互看了一眼,然后三个人齐齐的看向杨千悦。 曹氏问道:“千悦,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杨千悦嗯了一声:“是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跟你们说一说。” 杨靖道:“你说。” 杨孝理也道:“你说。” 曹氏看着杨千悦,鼓励她说。 杨千悦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缓了一下情绪,这才慢慢的将下午那个时候君王对她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 杨千悦没有提凤仪宫之事,只是说了齐横元要废掉她的贵妃称号,再封她为公主。 这件事情来的有些突然,杨靖和曹氏以及杨孝理听了之后,都有些震惊,震惊的不仅仅是事件的突然性,还有君王的打算,他居然要封千悦为公主! 曹氏又惊又喜,而在这些惊的情绪和喜的情绪之外,她还有些想不通。 她问杨千悦:“陛下当真那样说了,废掉你的贵妃称号,封你为公主?” 杨千悦苦笑道:“是的,横元哥哥亲口说的,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我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情跟你们开玩笑,横元哥哥的态度很强硬,我知道我没得选择,我也知道我只能听从,回来跟你们说,其实也不是要听你们的意见,只是传达一下横元哥哥的意思罢了,也想让你们帮忙,想一个好听的称号出来。” 曹氏皱眉:“不是,娘的意思是,陛下只给你这样的待遇,让你不当妃子了,当公主,那陛下对其她后宫的女人呢?陛下是什么意思,陛下跟你说了吗?” 杨千悦垂了垂眸:“他说了。” “怎么说的?”曹氏有些急切的问。 杨千悦说:“陛下只要燕宁一个人,其她的后宫女子,他会陆陆续续谴出皇宫。” 她扯了扯嘴,唇角略带讽刺:“比起其她的后宫女子,我真的算是最特别的一个了。” 但是,她却不想要这样的特别。 她想要的特别,已经被燕宁占了去。 曹氏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的,陛下这分明是要为燕宁散尽整个后宫啊。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君王,而这样的事情,在皇室,也不算是稀奇的,有些君王雨露均沾,有些君王就是喜欢独宠一人,只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女儿或是自家人身上,君王到底是雨露均沾还是独宠一人,他们也体会不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和情感纠葛,如今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人身上了,这才体会到其中的滋味,好像并不是很舒服。 杨千悦是曹氏的女儿,自古女儿家的心思都喜欢跟当娘的说,杨千悦喜欢君王这件事情,曹氏是知道的。 杨千悦被封贵妃,曹氏想着,自己女儿的心愿,也算达成了。 虽然君王不止封了一个贵妃,但三个贵妃里,只有自己的女儿跟君王的关系不一般,如果获宠,也是自己的女儿先一步获宠。 眼前这个君王会雨露均沾还是会独宠一人,曹氏不知道,毕竟失地尚没有恢复,姜国那么一个危险的敌国还在,君王的心思全部在收复失地和灭掉姜国上面,他还没有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放在后宫。 但曹氏坚信,等君王把心思放在后宫,放在女人身上之后,她的女儿会是第一个受宠之人,雨露均沾的话,她的女儿也会是沾的最多的那一个,独宠一人的话,那也是她的女儿啊。 曹氏一直这样坚信,却不想,会出现燕宁这个意外。 曹氏见杨千悦说话的情绪很平静,但眼眶却随着交流的深入而渐渐红了起来,尤其在说完“比起其她的后宫女子,我真的算是最特别的一个了”之后,情绪明显的失控,满脸的讽刺。 她在讽刺自己,还是在讽刺她和君王的那一段两小无猜? 曹氏坐在杨千悦旁边的椅子里,她伸出手臂,横过中间的小方桌,拉住杨千悦的手,问道:“你不愿意当陛下的妹妹,你想当他的妃子,是不是?” 杨千悦没回答,抬头看向杨靖。 杨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曹氏说道:“夫君,你对这事是什么看法呢?” 杨靖搁下茶杯,缓慢道:“我听从陛下的旨意,陛下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曹氏气道:“千悦是你的女儿,她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打小也是被我们捧在手里长大的,她如今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要撒手不管了?” “女儿的心思,你应该也是明白的,虽然能封为公主,也是千悦的福气,能和陛下成为兄妹,更是一份尊荣,可妹妹和妃子,那还是不能比的,妹妹将来要嫁人,嫁了人之后,就算是真正的皇家人,也变成一半的皇家人了,更别说千悦原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家人,只是陛下认的妹妹,这样的话,等以后千悦嫁了人,连皇家的边儿都摸不着了。” “我倒不是想靠千悦飞黄腾达,但我知道千悦心悦陛下,当了妹妹,看似跟陛下亲近了,其实是把距离彻底拉远了,燕宁有本事,这个我知道,陛下想宠爱燕宁,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怎么着也要把千悦留在后宫啊,现在没机会得宠,以后说不定就有机会。” “只要留在后宫,那就还有机会,可如果不留在后宫了,那就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杨靖正了正面色,问曹氏:“你想让我怎么管?到陛下面前说,千悦不想出宫,千悦想做你的妃子,千悦想得到你的宠爱?你觉得这话你说的出口吗?” 曹氏哼道:“为什么说不出口?眼前都火烧眉毛了,还管那么多!” 杨靖冷笑道:“你觉得你说得出口,那你去找陛下,反正这种事情,你们妇人也最擅长,说不定陛下还真的被你说动了,不赶千悦出宫了呢?” 曹氏听出来杨靖在敷衍她,也在嘲讽她,她不满道: “这件事情,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我不怕豁出这张老脸来,但我豁出了老脸,你就能独善其身吗?你以为我不想去吗?如果我有你同样的军功,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去了,但我没有军功,我一个妇人,能跟陛下说什么?陛下也不会给我面子,而我进宫,跟你进宫又不一样,你进宫没人觉得奇怪,我若是进宫了,当天进宫,第二天就能传的满大街都是,如果谈成了还好,没谈成,丢的还是你杨家人的脸面。” 杨靖不冷不热道:“你别跟我扯这么多,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我怎么可能不上心?但你以为陛下是什么人?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人?陛下既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就说明他早就深思熟虑过了。” 说着话,他侧过头,看了杨千悦一眼。 那一眼十分威严,并带着长辈苛责小辈的凌厉。 他先前分明跟女儿分析过利弊,也说过,陛下若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男女之情,或者,想封她为皇后,就不可能蹉跎这么多年,一不碰她,二不封后。 说失地还没有收回,说姜国还没有灭掉,完全就是借口。 陛下宠幸了燕宁,不也是失地没有收回,姜国没有灭掉吗? 陛下如果当真想要碰女儿,不会找任何借口,更加不会一拖再拖,拖了这么多年,不说后来女儿进宫当妃子了,就是女儿跟陛下一起长大的那么些年,陛下若真喜欢女儿,也会有所表示,但陛下就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 杨靖以为,在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后,在陛下的态度表明之后,他的女儿会快刀斩乱麻,爽快的答应出宫,再准备封公主的事情。 至少,她会当下就答应陛下,回来后又在跟他们这些家人们说这些的时候,立场坚定,神情平静。 可她没有。 她没有当场答应陛下。 回来跟他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副明显受委屈的样子。 她凭什么觉得她受委屈了? 陛下封她为公主,哪里就委屈她了? 以前没觉得自己的女儿是个拎不清的人,如今却觉得,她越活越蠢,有些想要步陈鱼容后路的感觉。 杨靖知道这是什么导致的,是心中的嫉妒作祟。 她们都嫉妒燕宁,可她们又没有燕宁的本事。 但凡女儿有一半燕宁的本事,他就敢为她在陛下面前争取一回。 可她没有,那他要如何争取? 一个男人,尤其还是执掌天下的男人,会在意那点儿两小无猜? 事实上,陛下也确实在意,这才要给女儿一个公主身份,可她还不想要! 她以为她是谁呢! 杨靖冷冷的收回视线,又看着曹氏,说道:“你关心女儿的未来,我也关心,正因为我是关心的,我才觉得,女儿出宫是好事。” “陛下独宠燕宁,又亲口说了要遣散后宫的话,那说明未来的陛下,没有三宫六院,没有七十二妃,他只会有一个燕宁。女儿现在不出宫,将来也还是会出宫的,就算我们想尽办法把女儿留在后宫了,但陛下倾其一生不碰她,你觉得她会幸福吗?” “就算未来会有变数,陛下舍弃了燕宁,宠幸了其她女子,千悦也不会有机会的,我还是那句话,若陛下对千悦有情意,不会对千悦置若罔闻。” “先前后宫发生的丑闻事件,大家不提,是给我们颜面,但我们自己却不能忘了,千悦给陛下下药,结果陛下没碰她,自己回了御阳宫,后来还罚了千悦,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给我们当头一棒了,为什么你们还会觉得,千悦有机会成为陛下的女人呢?” 杨靖一字一句说道:“千悦最好的未来,在外面,不在皇宫。” 曹氏原本气焰很盛,觉得凭女儿和陛下的交情,留在后宫,早晚会得宠,她的女儿一心爱慕陛下,只要陛下愿意宠她,她就是幸福的,曹氏一直以为,女儿的幸福在后宫,在陛下身上。 可夫君一席话,说的她后背发冷,心也七上八下的。 先前女儿给陛下下药的事情,确实闹的人尽皆知,那一次女儿的脸面丢尽了,只是陛下多少还是顾情义的,在香洁死了之后,所有言论都被压下去,不久之后,再没人提及这件事情,随着越来越多的事情紧密到来,那件事情也被人给忘记了。 至少曹氏就忘记了的。 曹氏并不糊涂,她只是太爱女儿,一心想给女儿最好的,又觉得女儿和君王一起长大,理应在一起的,女儿一有那种心意或心思,她就想满足她,但杨靖的话,又将她的感性驱散。 她终于能理智一回,紧了紧杨千悦的手,说道:“千悦,你父亲说的挺有道理,强扭的瓜不甜,陛下如果不爱你,你就是强行留在,娘只要你开开心心的,能够幸福的过完这辈子,明天你就进宫,跟陛下欢欢喜喜的说,你很愿意当他的妹妹,以后当了公主,也会好好跟燕宁相处。” 杨千悦倏的一下将手从曹氏的手中扯了回来。 曹氏愣了一下。 杨靖也注意到了杨千悦的这个小动作。 一直没说话的杨孝理也看到了杨千悦的这个小动作,杨孝理眯了眯眼,说道:“明天我进宫一趟,探一下陛下的口风,争取为千悦求一个留在后宫的机会。” 第204章 合意公主 虽然杨孝理那么说了,但其实杨孝理也清楚,他的妹妹,是没机会再留在后宫了。 燕宁很得陛下的宠爱,又加上燕宁的本事,陛下会宠她很长一段时间。 至少在姜国没有灭掉之前,燕宁会一直受宠。 具体是多少年,杨孝理也不知道,但杨孝理知道,君王在宠燕宁的时候,是不可能再宠幸其她女子的。 杨孝理和齐横元一起长大,也不能说一起长大,但毕竟很早的时候杨孝理就跟着齐横元了,虽然不能说杨孝理对齐横元完全的了解,一半的了解还是有的。 君王说了遣散后宫的话,那就一定会遣散后宫,未来的后宫,再也不会有他妹妹的容身之处了。 如果他的妹妹还想靠近君王,只有接受公主的身份,因为一旦离开皇宫,他的妹妹就成了闺阁女子,想要再见到君王,就很难了。 搁以前,也许还有机会,毕竟君王逢年过节,都会出宫,与皇太妃一起过。 可如今,君王有了燕宁,那就一切都说不定了。 也许还会出宫,但不会再去皇太妃那里,而是去燕宅。 也许不会出宫了。 谁能说的准呢? 杨孝理只是想给他的妹妹搏一个能亲近君王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不是妃子的身份,而是公主妹妹的身份。 杨孝理虽然说了,明天进宫,在君王面前,努力为他的妹妹求一个留在后宫的机会,但其实,杨孝理并不打算那样做。 杨孝理是看出来了杨千悦不愿意出宫,父母又都不站在她那一边,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被君王抛弃了,如果再觉得她的父母亲人也都抛弃了她,她也许会跟陈鱼容一样,心中生出绝望,进而坠入黑暗的深渊,做下无可挽回之事。 杨孝理那样说,只是为了安抚杨千悦,让她不要心生怨恨。 果然,听了杨孝理的话后,杨千悦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她用着无限感激的眼神看着杨孝理:“哥哥,你明天进宫见横元哥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的。” 杨孝理点头:“你放心,哥哥肯定会尽最大努力,求陛下留你在后宫的。” 杨孝理去找君王,跟杨靖去找君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杨靖是不可能为了这样的一件事情去找君王的,但杨孝理答应去,杨靖并没阻拦。 也正因为他没有阻拦,杨千悦心里并不怪他,也不恨他。 从书房出来,曹氏一直陪着杨千悦,去了她的院子。 曹氏在杨千悦那里待了很久,直到杨千悦困了,曹氏这才离开。 曹氏回到主院,杨靖刚好收拾好,正上床。 曹氏看了杨靖一眼,也去洗漱,之后跟着躺到床上。 杨靖已经闭上眼睛,曹氏躺平之后,在他旁边说话:“你说燕宁怎么就那么厉害呢?陛下宠幸燕宁,是因为燕宁的本事,还是因为陛下动了心呢?” 杨靖没睁眼,回应道:“身为臣子,为陛下排忧解难是职责,也是本份,但企图窥视陛下的心思,那就是大不敬了,不管陛下对燕贵妃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们都无权过问,也无权干涉,燕贵妃的厉害,远不止如此,我劝你别生旁的心思。” 曹氏哼道:“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就只是跟你闲聊一下罢了。” 杨靖不再说话,曹氏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杨凌西回来的晚,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他昨晚喝多了酒,早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曹氏问了他,他把昨晚喝多酒的原因说了,曹氏没责备他,让厨房又熬了药汤过来,怕他头疼,盯着他喝下,所有人都没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唯杨千悦放在心上了。 杨千悦知道昨晚齐容初喝醉之后,就一大早上让霜露去买了早点,再让霜露去皇宫门口堵齐容初,也才有了皇宫门口霜露强塞齐容初食盒一事。 霜露回到杨家,去见杨千悦。 杨千悦见她手上空了,问道:“齐世子收了食盒?” 霜露手心全是汗,一是紧张,二是害怕,虽然食盒是她强塞的,但也算是齐容初接了,她点头回答:“是的娘娘,齐世子收了食盒。”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可他会不会吃那些糕点,奴婢不敢保证。” 杨千悦站在窗前,目光望向皇宫的方向。 齐容初要随侍君王身侧,早上去的早,但她的哥哥不在宫里当职,今天只是进宫找君王说事情,这个时候还没出发,不过也快了吧?希望哥哥能为她争取一个留在后宫的机会,虽然可能大概,那根本不可能。 杨千悦有些心不在焉,对霜露也就没那么多的关注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她肯定会逐个细节逐个细节的去问,但现在,她没问,她只是说了句:“吃不吃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接受了你的食盒,那说明他对你并没有那么排斥,那往后你亲近他,就容易多了。” 霜露低头说是,但她心里清楚,齐容初可没有那么好亲近。 好在今天是应付过去了,霜露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齐横元下朝之后,先陪燕宁用早膳,之后去御书房,齐容初和王公公都随侍身侧。 刚批阅了两本奏折,杨孝理就来了。 齐横元见了杨孝理,见杨孝理的时候,王公公和齐容初都在。 杨孝理不在宫中当职,齐横元也没找他,他自己主动来,必然是有事说。 齐横元能想到的,就是杨千悦废贵妃封公主的事情。 齐横元没主动提,问杨孝理:“忽然进宫,是有事与朕说?” 杨孝理点头:“是的。” 齐横元问:“什么事?” 杨孝理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了一眼王公公和齐容初。 齐横元明白杨孝理的意思,挥手让齐容初和王公公离开了。 御书房里只有齐横元和杨孝理两个人的时候,杨孝理这才开口:“昨晚千悦回去,说陛下要废掉她的贵妃称号,封她当公主。” “嗯,这确实是朕说的,也确实是朕的意思,只是她当时没表态,可能她不想当公主吧?你今天进宫,是代表她来告诉朕,她可以出宫,但不用封公主?” 杨孝理被君王不动声色的话给噎的一时没了声音,好半天之后,他这才开口:“不是的,千悦她对陛下太过迷恋,不想离开陛下,一时没表态,只是还没想明白,但她昨晚回去之后,跟我们说了这件事情,我们跟她分析了分析,她立马就想明白了。” “臣今天进宫,只是想来答谢陛下,愿意给千悦一个公主的身份。” 齐横元挑了挑眉,有些意外道:“她没有不服气或是表现出委屈?” 杨孝理:“……” 不愧是跟千悦一起长大的陛下,对千悦相当的了解。 但千悦怎么就不了解陛下呢? 或者是了解的,只是她爱的迷失了自己。 杨孝理说道:“陛下能封她为公主,这是她的荣幸,她怎么可能会不服气或是委屈呢?没有,她没有不服气和委屈,但她是难过的,毕竟她一直以为她和陛下能一直走下去。” “她当了朕的妹妹,也会跟朕一直走下去,只要她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杨孝理点头:“当然。” 齐横元问道:“想好公主称号了吗?” “想好了。” “叫什么?” “合意。” 齐横元表情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杨孝理,一脸的似笑非笑。 他没问这称号是谁想的,只语气平淡道:“合意公主,这称号不错。” 杨孝理垂头:“陛下如果也觉得不错,那就用这个称号吧?” 齐横元没拒绝,说道:“可以。” 杨孝理想了想,又开口:“臣能恳请陛下一件事情吗?” “你说。” “能不能对外宣称,这个称号是陛下赐的?” “当然。” 原本赐封公主,就是皇室这边想称号,但齐横元确实不想为杨千悦花费心思,就让杨千悦自己去想,而杨千悦想好了称号,往外公布的时候,当然得以皇家人的名义,也就是他这个君王的名义。 杨孝理听到君王答应了之后,心里终于踏实,千悦知道陛下赐给她这么一个称号后,她多多少少会高兴一些的。 杨孝理说道:“多谢陛下。” 齐横元问道:“还有事吗?” 杨孝理摇头,自主的告退离开,不打扰君王忙碌。 他前脚进宫,去御书房面见君王,后脚燕宁就知道了。 燕宁没用神通,她也没有买通宫人,但宫人们都是有眼色的,她如今这么受宠,多数宫人都想巴结她,恨不得想她所想,急她所急,一见杨孝理进宫了,不管跟燕宁有关没关,都会悄悄把消息传递过来。 当然不是直接传到燕宁耳朵里的,是传到了念蝶耳朵里,念蝶又说给燕宁听的。 燕宁坐在书桌前,正铺开了纸在写信。 念蝶在她耳边说完这件事情,燕宁差不多也刚好将信写完。 她拿起信纸,吹了吹上面的墨汁,并没有关注或是在意杨孝理进宫这件事情。 等墨汁干了,她将信折叠起来放进信封,递给念蝶:“找付黄贺,让他帮忙送到宁家。” 宁素素和张氏离开归阳城有一段时间了,燕宁还没写过信,问一问她们的情况,今天刚好有空,也想起来了,燕宁就写了信。 念蝶接过信,二话没说,出宫去找付黄贺。 凭如今燕宁的身份,燕宁想出宫也很容易,只是为了送封信出宫,还是有些小题大作。 虽然燕宁的身份不一样了,但她的母家不在归阳城,如今母家还是罪臣之身,她其实跟刘宝罗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再者,燕宁觉得她若出宫,就得找齐国陛下要恩赐,这样的恩赐要的多了,未免是一件好事。 不遇到重要的事情,燕宁不会轻易出宫。 念蝶去找付黄贺之前,杨孝理已经从御书房离开,先一步遇到了杨孝理。 两个人站在宫墙之下说了一会儿话。 付黄贺每天在宫里当差,身为金卫军卫长,宫里每天发生了什么,他基本都知道。 付黄贺问杨孝理:“你是为你妹妹的事情而来?” 杨孝理面色平静的点头:“嗯。” 付黄贺说道:“你妹妹有时候吧……” 付黄贺问的事情跟杨孝理点头的事情,不是一件事情。 付黄贺说的事情是杨千悦擅入凤仪宫一事。 杨孝理点头的事情,是君王废掉杨千悦的贵妃称号,封她为公主一事。 两个人说的不是一件事情,但这个时候,两个人并没发现。 付黄贺只说了一句话,后面的都没说,但他未尽的话,总觉得不是好话。 杨孝理看着付黄贺:“你想说什么?千悦纵然有千般不是,那也只是因为她太爱陛下了,她想留在陛下身边,为此可能会做一些傻事,但她本性是好的,她也不会跟陈鱼容一样,去伤害谁,而如今,陛下也打算将她逐除皇宫,稍后再封她为公主了,往后她和陛下之间的距离,很近,但又会很远很远。” 齐横元要废掉杨千悦的贵妃称号,再封她为公主这件事情,齐横元没向外面透露,目前也就只有齐横元和杨家人知道。 不过,今天称号定下之后,应该很快君王就会召告天下,付黄贺尽早也会知道,杨孝理也不介意先告诉他。 付黄贺微惊:“陛下要废掉你妹妹的贵妃称号,再封她为公主?” “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吧。” 付黄贺想了想,昨晚,那应该是杨千悦回去之后,跟杨家人说的。 但是白天,杨千悦干的事情,应该没跟杨家人说。 付黄贺问道:“你就不奇怪吗?陛下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杨孝理皱眉:“我觉得陛下老早就有这种心思了,只是一直没说,如今陛下有了燕贵妃,自然容不了千悦了。” 付黄贺摇头:“非也,是也不是。” 付黄贺将昨天白天,杨千悦嚣张的行为说了一遍。 见杨孝理眼中露出诧异,付黄贺说道: “你妹妹哪里都好,但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哦,你别生气,我是拿你当兄弟,这才实话实说的,你很清楚,再厉害的家族,在皇权面前,也得低人一等,从那些家族里出来的女子,入了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但你妹妹自认自己不一样,向来不遵守宫规,不是陛下念着和她一起长大的恩情,她早就被逐出去了,而不守规矩的人,早不出事,晚也要出事,我觉得陛下是为你妹妹着想,这才逐她出宫,再封她为公主的,凤仪宫的事情,只是让陛下有了更好的理由罢了。” 第205章 跟付黄贺闹掰 杨孝理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昨天晚上杨千悦没说。 如果真如付黄贺所说,那就确实是千悦的错了,燕宁现在是贵妃,和千悦平起平坐,也不对,燕宁特别受宠,就不说燕宁是贵妃了,就算燕宁不是贵妃,陛下这么宠她,她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妃子们能比的。 要去拜见燕宁,想要进凤仪宫,必然得燕宁同意了才能进去的,哪怕千悦也是贵妃,也不能无视了宫规。 杨孝理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虽然付黄贺的话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这些年陛下对千悦很好,无形中确实让千悦有些膨胀,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先前没有燕宁,陛下纵容着千悦,可如今有了燕宁,陛下就不打算再纵容千悦了,尤其千悦挑衅的是燕宁在后宫的地位,这一点,陛下就更不可能容忍了。 杨孝理叹气:“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千悦没说,我也不知道,你如今一说,我大概也明白,陛下为什么会在昨天,下定那样的决心了。” 付黄贺说道:“你明白就好,往后要多多管束她,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让她明白,不然,早晚还是会出事啊。” 杨孝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不用谢,请我吃一顿酒就行了。” 杨孝理笑道:“晚上请。” 付黄贺点头,表示自己晚上有时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杨孝理便离开了,他还要回去当职呢。 付黄贺继续巡逻,刚拐过一个宫门,就看到了念蝶。 念蝶正往他的方向走,明显是来找他的。 付黄贺笑了笑,大步上前,与念蝶面对面站着。 念蝶见了礼,掏出信封递给付黄贺。 付黄贺看一眼面前的信封,笑着接过来。 这种事情,真是发生的太寻常了,念蝶一个字不说,付黄贺也知道要干什么。 付黄贺问道:“这次送信给谁?” 念蝶说:“宁家。” 付黄贺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将信收起来,笑着说:“你家娘娘也是奇怪,凭她现在的身份,她想送信出宫,找任何一个宫人都能帮忙,换句话说,是任何宫人都愿意任她驱使,可她还是让你找我。” 眼珠子一转,他伸手将念蝶搂进怀里,这动作太猝不及防,念蝶压根没想到他居然敢,光天化日,还是在宫里,一时不察,被付黄贺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的铁木香味瞬间侵入鼻尖。 他的唇挨着她的耳边说话:“还是你家娘娘故意给我们制造机会,让我们能有时间处一会儿?” 念蝶恼怒,用力推开付黄贺,瞪着他:“你能不能别老是对我动手动脚!” “不能。” “……” “我们不是已经交换信物,互定终身了吗?抱一抱有什么关系?我还亲过你呢!” “……” 念蝶的脸有些红,先前付黄贺给了她一个腰牌,那个腰牌是付黄贺嘴里的定情信物,但那个时候,念蝶并没给付黄贺任何东西。 只是后来,在宫里住的久了,虽然一个是宫女,一个是金卫军,不是天天能见到面,也不是天天能相处,但都在一个地方,有时候还是不可避免能遇见的。 只要遇见了,周边没人,付黄贺都会将念蝶带到一边,享受一下只有两个人的甜蜜。 有一次付黄贺亲了念蝶的嘴,念蝶立马掏出帕子,要去擦嘴,付黄贺不满,一把夺了她的帕子,之后就认定那个帕子是念蝶给他的定情信物了。 念蝶瞪着付黄贺:“就算真是那样,你也要注意一些,毕竟是白天。” 付黄贺笑着说:“不会有人看见的。” “那也不行!” “……” 付黄贺无奈,不满道:“那你说,我们这样的身份,怎么去约会?我每天当职,你每天也当职,虽然都在宫里,但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要不是你家娘娘有事要用到我,我连见你一面都见不上,好不容易见上了,不让抱,不让做这,不让做那,你觉得对我公平吗?” 念蝶板着脸道:“你觉得不公平,可以不用跟我维持这样的关系,我今天没带你的腰牌,等明天,我把你的腰牌还给你,你也把我的帕子还给我,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付黄贺被气到了,看着她:“你说真的?” 念蝶神色认真:“我要一辈子都伺候我家娘娘,应该没机会成亲,就算有,我也不想,我不舍得离开我家娘娘,付大人你是好人,也有身份有地位,未来的妻子一定出自名门,我一个奴婢,确实高攀不上,我不想耽搁了付大人。” “我承认,先前因为我的一些小心思,默认并放纵了付大人的一些行为,给付大人造成了一种错觉,觉得我接纳了付大人,其实不是的。” “我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就算真的对付大人有好感,也是因为你帮助过我,对我一直照顾,但我对付大人并没有男女之情,也请付大人以后不要再对我做这种失礼之事了。” 付黄贺冷着脸,握紧腰中佩剑。 他看着念蝶,看了很久,蓦地冷嗤一声:“以前因为要用我,就故意与我亲近,如今不用我了,就毫不留情的踹开我,你是这个意思吗?” 念蝶挺了挺腰杆,一年前刚进宫的时候,她和娘娘处境不好,为了能够不失去付黄贺这个帮手,她确实默认了付黄贺的很多行为。 那个时候念蝶对付黄贺也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心态,她觉得她是喜欢他的,但她又觉得她不喜欢他,但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不会拒绝付黄贺,形势逼人,多一个帮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如今念蝶很清楚,她喜欢付黄贺,可她更加清楚,她要追随娘娘,不是为了名利地位,而是娘娘走的越高,越需要她,她不能离开她。 以后什么时候能离开,她不知道,但她不能让付黄贺等她,一直等一直等,那样对他并不公平。 念蝶自知,凭自己奴婢的身份,她不能嫁给付黄贺当正妻,她并不介意当个妾室,只是哪怕当妾,也是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了。 念蝶是喜欢付黄贺的,但为了不让付黄贺空等她,她只能狠心断了付黄贺的一切期待。 念蝶说道:“是的,付大人是聪明人,一听就懂。” 付黄贺气怒反笑:“你家娘娘现在出息了,得陛下宠爱,又封为了贵妃,成为了一宫之主,你作为她的近身奴婢,地位也水涨船高,如今你们不用请人帮忙,就有很多人愿意肝脑涂地,帮你们做一切事情,你们现在地位稳固,腰杆直愣起来了,就觉得不需要我了,那如果,一朝落败呢?” 不得不说,付黄贺还真的是乌鸦嘴,后来的燕宁,还真的一朝败,荣宠毁。 不过那是燕宁自导自演的,或者说,她故意让事态变成那样的,只是别人不知道。 而这个时候,念蝶一心念着自家娘娘好,哪里听得付黄贺咒她家娘娘,一听付黄贺的话,念蝶当即就急了:“你才要败要毁呢!我家娘娘才不会!” 她又瞪了付黄贺一眼,转身就走。 付黄贺冷声说:“跟我闹翻,就不怕我不给你送信了?” 念蝶没回头,只丢了三个字:“你不会。” 付黄贺:“……” 还真的是跟在燕贵妃身边的人啊,怎么就都这么厉害! 付黄贺不甘心,却也没说什么。 这段关系,可不是她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他虽然不是陛下,但他看上的女人,也休想跑得掉。 付黄贺让人把信送到宁家,宁家人又写了回信,金卫军将回信带回来,付黄贺拿着回信,去了凤仪宫。 念蝶返回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她只是将付黄贺送给她的腰牌以及簪子都装了起来,打算明天抽个空,还给付黄贺。 谁知道付黄贺转眼就过来了。 燕宁是不可能直接见付黄贺的,付黄贺见到的人还是念蝶。 原本送回信这种小事,也确实劳驾不上付黄贺,但付黄贺想见念蝶,自己就亲自来了。 付黄贺把回信交到念蝶手上,念蝶说道:“多谢付大人。” 付黄贺有些冷的勾了勾唇,没说话,转身就走。 念蝶喊住他:“付大人,你等一等。” 付黄贺停住脚步,顿了顿,还是转过身子,看着念蝶,有些讽刺的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念蝶没明说,只强调一遍:“付大人先等一会儿。” 说完念蝶就离开了。 付黄贺站在那里等。 不多时,念蝶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暗红色的匣子。 她把匣子递给付黄贺。 付黄贺没接,眼皮挑了挑,问道:“里面装着我的腰牌,还有我送给你的簪子?” “是的。” 付黄贺忍着脾气,伸手将匣子夺过来,不冷不热道:“你好样的念蝶,但愿你以后不要再用到我。” 念蝶问道:“我如果又用到你了呢?” “那你就得求我了。” 付黄贺冷漠的说完,拿着匣子大步离开。 念蝶看着付黄贺离开的背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她站了片刻,这才看了一眼手中的回信,转身,打算去找燕宁。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燕宁。 念蝶吓一跳,问道:“娘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燕宁笑着说:“付黄贺向你放狠话的时候。” 念蝶抿了抿唇,没接这个腔,她将回信递给燕宁,说道:“宁家人给的回信。” 燕宁点点头,接过信,进屋,坐在榻上,开始拆信。 拆信的时候,燕宁问道:“跟付黄贺闹掰了?” “嗯。” “为什么要闹掰?” “奴婢不想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燕宁拆开信,没立马看,而是抬头看着念蝶: “你怎么会觉得你会让他失望呢?虽然你和她的身份确实有些差异,但那不会影响你们在一起,你如果喜欢他,也选择了要跟他在一起,我自然会想办法更换你的身份。” “这也不是难事,你打小伺候我,跟我形同姐妹,我可以让你入燕家族谱,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妹妹,成为燕武侯的女儿,虽然现在燕家一行人还是戴罪之身,但等兰州关宣战,他们回归,他们一定能再次赢得名望。” “你作为燕武侯的女儿,身份也自然会变得不一样,到时候匹配付黄贺,不说绰绰有余,却也让人无可指挑。我觉得这不是理由,你拒绝付黄贺,还有别的原因吧?是因为我?” 念蝶立马说不是,燕宁笑道:“是不是,我们主仆清楚。” 燕宁坐在那里想了想,她势必要出宫的,不管是先前还是现在亦或未来,她都没想过留在皇宫,现在情况特殊,她没办法跟念蝶说她的想法,她也不能说。 她相信念蝶不会出卖她,但保不齐念蝶会因为想让她母仪天下而把她的想法告知给齐国陛下。 燕宁隐晦的道:“你不必因为我,去拒绝付黄贺的,虽然你是我的奴婢,但我更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不会因为你伺候了我,就不放你去成亲,你也不要担心你成亲了我这边会出什么问题,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念蝶说道:“娘娘你有你有想法,但奴婢也有奴婢的想法,反正奴婢现在不太愿意跟付大人保持这样的关系。” 燕宁叹道:“那好吧,我当然以为你主的,付黄贺的人品不错,但素素的事情也让我知道,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得有方方面面的考虑,等以后稳定了,踏实了,你放心了,你再决定这件事情。” 就怕到时候,付黄贺早已娶妻。 不过,那也是念蝶的事情。 她虽然是念蝶的主子,但不是所有事都能替念蝶作主的,至少情爱一事,外人就很难决断。 燕宁低头,打开信纸。 回信是宁原写的,刚好宁原今天休假在家,燕宁送信到宁家,宁老夫人先看,之后就把信给了宁原。 宁原看完,立马写了回信。 回信的内容说了宁素素和张氏在平津的生活,张氏到达平津之后就给宁原写信了,过了几天,张氏又写了一封信,说她和素素在平津一切都好,素素每天都很听话,并没有闹腾,让宁原放心。 宁原也将这些事情写给了燕宁。 燕宁看完信,心里踏实了。 杨孝理回到杨家,直接去了杨千悦的院子。 杨千悦见杨孝理回来了,立马问他,进宫情况如何。 杨孝理看了杨千悦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她:“昨日你在宫中不守规矩,无视燕贵妃,进入她的凤仪宫,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第206章 接受公主身份 杨千悦不说,当然是因为她也知道,那是不对的事情。 她不说,是因为她觉得,凭她对君王的了解,君王不会跟她的哥哥说这件事情。 却不想,君王竟是说了。 而杨千悦也觉得,昨天凤仪宫的事情,是触发君王废掉她贵妃称号,封她当公主的最根本因素。 她父亲视规矩为天,如果知道她昨天无视宫规,擅闯凤仪宫,一定不会为她说话,指不定还要骂她一顿的。 她回家向家人们传达君王的意思,也存了小心思的,自然不能揭自己的短。 只是如今她的哥哥知道了,她也没必要瞒着了。 她的回答和昨天对齐横元的回答一样,说她是去找燕宁,却得知燕宁在睡觉,然后又知道齐容初在凤仪宫,她想着齐容初是齐王叔的继子,她理应去打一声招呼,就进去了。 杨孝理没责备她,事情已经发生了,责备也没用,他只是严肃说道:“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不管在哪里,就算以后出了宫,嫁了人,也要时刻守规守矩,那样别人才抓不到你的把柄,无法拿捏你,知道吗?” 杨千悦很乖的点头:“我知道的哥哥,我也答应哥哥,以后一定守规守矩,哥哥你快点告诉我,陛下他愿意留我在后宫吗?” 她满脸期待,眼巴巴的瞅着他。 杨孝理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缓慢的、坚定的开口:“没有,虽然我求了陛下,但陛下还是不松口,陛下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废掉你的贵妃称号,将你送出皇宫了。” 杨千悦脸上的喜悦和期待一下子倒塌,杨孝理看的心疼,又安抚道:“你不用伤心,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而且陛下为你赐了一个封号,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封号吗?” 杨千悦神情低落,走回椅子里坐下,不说话。 杨孝理主动开口:“是合意,陛下封你为合意公主。” 杨千悦听到‘合意’二字,眼眸动了动,她抬起头,看着杨孝理:“陛下当真赐了这两个字给我?” “当然了,这种事情我能骗你吗?我敢擅自给你起封号吗?是陛下亲口赏赐的。” 虽然不是,但杨孝理打死也不会说。 杨千悦原本灰灰沉沉的心情终于因为这两个字而变得明媚了一些,既然无论如何非出宫不可了,那能得到陛下一个赐名也不错,她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很好了,而且‘合意’二字,会让别人觉得,她是得陛下喜欢的,这样就够了。 杨千悦扯了扯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欢喜一些:“我知道了哥哥,这个封号不错,我喜欢。” 杨孝理就知道她会喜欢,见她终于接受了,心里大石也算落地了。 杨孝理完成这件事情之后,离开杨千悦的院子,去当职。 杨千悦去找曹氏,说了这件事情。 曹氏说道:“这样也挺好,娘就是担心你会难过,但感情这种事情,真的不能强求,尤其那个男人还是陛下。” 她语重心肠,苦口婆心:“千悦,我们就好好当公主,以后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好好过日子,虽然不能跟陛下做夫君,但陛下认了你当妹妹,也是陛下的一片心意,说到底,我们跟陛下,其实无亲无故,但陛下还是念着你与他一起长大的情份,给了你公主之尊,我们要感激,不要心存怨恨,知道吗?” 杨千悦点头:“我知道的,娘放心,我怎么可能会怨恨横元哥哥。” “怨恨燕宁也不行。” 杨千悦眼神沉了沉,没说话。 曹氏心一惊,正色道:“千悦,你不要跟陈鱼容那样,觉得陛下对燕宁好,宠幸了燕宁,陛下为了燕宁,赶了你出宫,你就恨燕宁,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陛下不愿意,谁都强迫不了他,但如果他愿意,那就是他心甘情愿,燕宁有本事抓住陛下的心,那是燕宁的本事,咱们要学,而不是嫉妒吃醋,甚至为此去害她,那是不正确的,你答应娘,不走陈鱼容的老路,不去加害燕宁!” 见杨千悦不说话,曹氏严厉无比,声音也变大了起来:“杨千悦,你当着我的面保证,不会去害燕宁,更加不会去害燕朗,你现在就保证!” 曹氏坐在那里,像一个铁面无私的判官,就等着她面前心怀不轨的罪人说出保证的话语。 杨千悦心酸的不行,见母亲这副样子,她也不敢不说。 她坐在那里,被逼似的说了保证的话。 曹氏没有心疼她,陈鱼容没有母亲,谢氏虽然也关心陈鱼容,但陈鱼容长大后,谢氏肯定也不好过多的管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以至于让陈鱼容走上了那样的不归之路。 可她是在的,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走上那样的不归之路。 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管教,谁管教? 昨晚夫君提醒的对,燕宁不是一般人,就算没有夫君的提醒,曹氏也清楚,燕宁不是一般人,曹氏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傻傻的去对上燕宁。 女儿只是出身比燕宁好,但其它方面,她都比不上燕宁,如今陛下也是站在燕宁那边的,如果女儿当真跟燕宁杠上了,不用想,到最后,陛下护的人,也只会是燕宁。 杨千悦保证一遍之后,曹氏还不放心,又让杨千悦说了一遍。 杨千悦又说了一遍之后,曹氏又让她说了一遍。 连续说了三次保证的话,曹氏这才放心。 曹氏拉住杨千悦的手,从袖兜里取了帕子出来,给杨千悦擦委屈的眼泪: “你也别觉得娘对你狠心,陈鱼容的前车之鉴,我们不能不当回事啊,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要体谅娘的心情啊,娘就你这一个女儿,娘断不能看你出事的。” 杨千悦哭着扑进曹氏的怀里,哽咽道:“我好喜欢横元哥哥的,真的好喜欢。” 曹氏拍着杨千悦的肩膀,一边安抚她,一边劝道:“等你封了公主之后,陛下肯定会给你赐公主府,到时候你就能结交更多的人了,你也会认识更多的少年英雄、青年才俊,慢慢的你就会发现,除了陛下,这世上还有很多好男儿,久而久之,你也会淡化对陛下的那点心思,等你成亲,你回顾现在,更会觉得,其实没什么事情是不能放下的。” 杨千悦现在是真的不能放下齐横元,但也不愿意与她的母亲争论。 杨千悦点头,表现出让曹氏放心的样子:“我知道了娘,横元哥哥能封我为合意公主,我其实很高兴,真的。” 曹氏见女儿听进去了她的话,也跟杨孝理一样,心里松一口气。 杨靖从皇宫回到家,曹氏跟他说了这件事情,杨靖道:“她能想明白,这是好事。” “是啊,有公主这层身份,千悦以后嫁的夫婿,也会格外出色,她的未来,我是不操心了,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说一说孝理的事情?” 杨靖不解,问道:“孝理什么事?” 曹氏瞪着他:“你真是问的奇怪,千悦是孝理的妹妹,等千悦封了公主之后,她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千悦都要议亲了,更何况孝理了,孝理今年已有二十二,像你这般年纪,已经成亲了。” 杨靖哦了一声,终于明白夫人在说什么了,他就说嘛,孝理跟随陛下,从来没让他操心过,也从来没有犯过什么事情,他还能出什么事儿,原来是夫人想给孝理议亲了。 也确实是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杨靖说道:“这事儿你安排,我没意见。” 曹氏道:“我觉得谢伯爵府的二姑娘就不错,谢家祖辈功臣,虽然到了谢伯爵这一辈,谢伯爵喜爱经商,他的儿子也遗传了他,开始往商路发展,但整个谢家,还是名门大家,谢尔丹豪爽,性子好,跟孝理一样,喜爱练武,他们如果成亲了,肯定很相亲相爱,平时有共同的爱好,也有话说,指不定以后谢尔丹还能跟着孝理一起建功立业。” 杨靖想了想:“谢尔丹确实是个好姑娘,谢家门第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孝理是怎么想的,你抽空问一问他,但不要逼迫他,他若喜欢,再好不过了,可他若不喜欢,我们再做商量。” 曹氏点头:“我知道的。” 中午齐横元去凤仪宫用膳,结束后,齐横元陪燕宁去午睡。 燕宁刚躺下,就被齐横元搂进怀里。 燕宁以为他要干什么,连忙开口:“陛下,睡觉。” 齐横元笑了笑,故意戏弄她:“今天睡不着,我们做点儿别的?” 燕宁丝毫不慌,镇定道:“陛下若睡不着,那就去看书,或是去批阅奏折,妾一个人睡。” “那怎么能行,朕要陪着你。” “……” 稀罕你陪! 燕宁闭上眼睛,不理会这个今天有些奇奇怪怪的君王。 齐横元见燕宁不搭理他了,笑着将她转过来,开始亲她。 燕宁抗拒,齐横元顺势松开她,说道:“朕睡不着,是有事跟你说。” 燕宁没问什么事情,齐横元主动将昨天他打定主意要废除杨千悦的贵妃称号,再封她为公主的事情说了。 燕宁其实已经通过神通知道了这件事情,但她当作不知道,睁开眼,诧异道:“陛下跟杨贵妃说了要封她当公主的事情?” 这件事情先前齐国陛下提过,燕宁想的是,杨千悦会想办法拖延,但昨天杨千悦没回应,既没答应,也没拖延。 齐横元点头:“嗯,说了,所以她昨晚出宫了,跟杨家人说了这件事情,今天上午杨孝理进宫找朕,也是说这件事情。” 燕宁心想,原来杨孝理今天进宫,是说杨千悦的事情。 其实不难猜测,白天杨千悦那边发生的事情,燕宁知道,后来杨千悦出宫,燕宁也知道,毕竟现在的后宫,真的是很多宫人想要巴结她,喜欢往她这里传递消息,她就算不想知道后宫的事情,也会被迫的知道。 燕宁说道:“杨孝理是代替杨千悦进宫,回应封公主一事的?” “嗯,杨孝理想了一个封号,叫合意,朕同意了,朕也答应了杨孝理,以朕的名义赐下这个封号,以后杨千悦就是合意公主了,但这个称号不是朕想的,合意还是不合意,跟朕没有关系。” 燕宁看着眼前的君王,他侧躺在她的身边,手臂搂着她,姿势十分亲昵。 以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疏冷的性子来说,他不可能是那种怕妻子的人,但燕宁越来越觉得,这个君王,有些怕她,不是怕她本人,是怕她误会他会对别的女子有情,或者说,怕他会三心二意,对她不专一,怕她生气。 莫名其妙的,心口又是不受控的悸动了一下。 燕宁轻声道:“妾知道的,陛下是个好君王,陛下也会是个好夫君。” 齐横元真的非常享受燕宁的肯定,他低头亲着燕宁的脸,哑声说道:“朕当然会是好夫君。” 原本真的没想做什么,毕竟还是白天,下午还要批阅奏折,但受氛围影响,齐横元最终还是搂着燕宁欢好了一次。 事后燕宁不理齐横元,要一个人跑到偏殿去睡。 燕宁刚抓起衣服,就被齐横元用力抱住了。 他笑着说:“别使性子,我们洗澡。” 燕宁气道:“陛下你越来越没分寸了。” 齐横元浑然不在意,搂着她去洗澡。 抱她泡进温泉池里了,他这才懒洋洋的开口:“这种事情,讲究什么分寸,喜欢就好了。” “……” 燕宁完全跟他说不通,气的不说了。 齐横元抬起她的下巴,看她气呼呼的脸,一边看一边笑:“一会儿你再睡,朕去拟圣旨,关于杨千悦封公主一事,越早解决越好,朕会赐给她一座公主府,让她住出去,她想住公主府就住,不想住公主府就回杨家住。” 燕宁虽然气齐横元的无所顾忌,但也很清楚这是个好机会,她问道:“封公主要召告天下吧?” “是的。” “召告天下那天,要在公主府设宴庆祝吧?” “是的。” “那妾建议陛下再拟一道圣旨。” 齐横元眉梢挑了挑,他一眨不眨看着燕宁,问道:“还要再拟一道什么样的圣旨?” “召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全部来归阳城,为杨千悦贺喜,一来算陛下给杨千悦的荣宠,二来试探姜国态度,如果幸运的话,也许,会打破这种僵持的格局,指不定姜国那边,会撤掉某个关城的白旗,趁机偷袭,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顺利开战了,而为了避免姜国那边以为我们是在设计,陛下只召九关九城的指挥侯来归阳城,其他的关侯或是武侯们则是留守关城,陈东雁也不动。” 第207章 燕宁顺势而为 燕宁这个提议,完全超乎了齐横元的预料。 齐横元还以为燕宁多多少少会在意一些杨千悦这个人的,或者说,在意杨千悦和他以前的那些两小无猜。 齐横元还想着,燕宁让他再拟的圣旨,或许是对杨千悦不利的。 却不想,她竟让他拟这样的一道圣旨。 这何止是给杨千悦荣宠,这完全就是给了杨千悦莫大的脸面和荣耀,而这个圣旨一旦发出去,就算杨千悦被赶出了后宫,不能当贵妃了,名声也会水涨船高。 整个齐国的人都会知道,他这个君王,有多看重杨千悦,不惜调回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为她公主宴会加冕。 而燕宁借着这件事情,意指姜国,企图打破僵局,又是何其的大公无私。 齐横元内心澎湃,心情复杂,气吧?他为什么要气?不气吧?她好像压根就不在意他和杨千悦的事情,变相的说,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他。 可他气不起来呀,当别的女人在为情情爱爱争风吃醋的时候,只有她,在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如何收回失地,如何一统江山。 她是这么的特别,特别的让人完全无可奈何。 齐横元坐起来,又将燕宁搂进怀里,他拿起浴巾帮燕宁擦拭身子,又捧起她的脸,亲了一下:“你的建议很好,朕会照做的。” 燕宁嗯一声:“另外再给陈东雁发一道密旨,密旨让陈弘去送,密旨的内容是,一旦发现姜国某个关城撤掉了白旗,立马宣战,绝不再给姜国关城任何插上白旗的机会,陈弘去了之后,暂时留在陈东雁身边,事定之后再回来。” 齐横元问道:“如果齐国宣战了,但姜国又立马插了白旗了呢?白旗在他们手中,他们不想迎战,还是会故技重施。” 燕宁笑了笑:“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的。” 如果只有陈东雁一人,这种意外确实会发生,但多了一个陈弘,就不会了。 陈弘有半神通,他能用半神通去窥探姜国关城内的情况,如果姜国关城要撤掉白旗,肯定会事先商议,只要陈弘提前知道哪个关城要撤掉白旗,让陈东雁快速应战即可,而姜国关城如果应对不了陈东雁的猛攻,想要再次插上白旗,也还会提前商议,陈弘一旦得知了,必然不会给他们机会了,趁他们插上白旗之前,让陈东雁不计后果的先攻下姜国关城。 处在战争之中的关城,是不能插上白旗的,也就是说,姜国那边如果想要插上白旗,一定得在休战或是停战的状态下,而只要齐国不停战,姜国关城就没机会再插上白旗了。 燕宁的话没有说的太清楚,但齐横元是明白了的。 齐横元想了想,说道:“朕听你的,连发两道圣旨,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关于陈弘去找陈东雁一事,朕就说陈家人想念陈东雁了,让陈弘去看望他,如此一来,姜国那边就不会再怀疑什么。” 燕宁笑道:“陛下英明。” 这个齐国陛下确实很聪明,而且非常敏锐,遇事能迅速做出判断,不管是江山还是百姓,到了他的手中,都会得到极好的发展。 两个人从温泉池出来,燕宁回卧室,齐横元去了御书房。 齐横元拟了三道明旨,两道暗旨。 一道明旨是废除杨千悦贵妃称号,逐她出宫。 一道明旨是封杨千悦为合意公主,并赐公主府。 一道明旨是召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全部来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喜。 两道暗旨给了陈东雁和陈弘。 陈弘拿到暗旨,让陈康和谢氏去宣扬陈家人想念陈东雁,然后让陈弘代陈家人去看望陈东雁的事情。 陈鱼容和陈东雁这一对姐弟身上发生的事情,整个归阳城里的人都知道,陈东雁离开确实有一段时间了,陈家人想念他,也正常,陈弘要去看望陈东雁,也正常,谁也没有多想。 三道明旨连翻发出,原本因为不能当贵妃,不能做君王女人之后还有些郁郁寡欢的杨千悦,接到了前面两道圣旨,又听说了第三道圣旨之后,忽然变得开心起来了。 杨千悦还特意进宫,去御书房表达感谢,之后又积极的去凤仪宫收拾东西,还跑到燕宁这里来,跟燕宁告别。 肉眼可见杨千悦的开心。 这是不正常的,但这又是正常的。 燕宁目送杨千悦离开,看着杨千悦的背影,燕宁淡淡的想,此计已成。 燕宁原本要利用杨千悦吃醋嫉妒的心理,助她离开皇宫,可计划不如变化快,齐国陛下要先一步逐杨千悦出宫,那燕宁只能顺势而为,借杨千悦加封公主的机会,为开战搏个先机,也趁此抬高杨千悦,让杨千悦觉得齐国陛下即便驱逐她出宫了,她依然是齐国陛下心中那个最重要的存在,只有杨千悦这样想了,她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才会无所顾忌。 燕宁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不太厚道,但是,如果杨千悦没有害她的心思,就算她给她提供了机会,她也不会想着去利用,但她若有害她的心思,就一定会抓住这样的机会,想方设法的除掉她。 燕宁看着杨千悦的背影一点一点的从眼前消失,她抬头看了看凤仪宫这片宫殿上方的天空,心里默默的想,希望这一次,一切都会顺利。 公主府也在北街上,离杨家不远,目前还在收拾的阶段,杨千悦出宫之后先回杨家住。 晚上付星禄请客,明明就只隔了一天,却好像发生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 陈弘还没离开,今晚既是请客,也是为他践行。 五个少年坐进玉香楼的包厢,还是谢镜礼过来招待。 点完菜,谢镜礼就走了。 包厢门关上,燕朗先问陈弘去看望陈东雁一事。 燕朗问道:“明天早上出发吗?” 陈弘点头:“嗯,所以今晚我不能再喝醉了,意思意思,喝一点就行了,不然会影响明天的起程。” 燕朗说:“我们今晚都不喝酒,就吃菜聊天好了。” 说完,问其他几个人的意见。 齐容初说道:“这个提议不错,我也不想喝酒了。” 付星禄皱眉:“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昨晚齐世子请客,你们都喝酒了,今晚我请客,你们居然都不喝酒了,不行,就算不喝,也要带回去,在家里喝,反正我都点酒了,不能退。” 燕朗无语:“给你省钱不好吗?” 付星禄瞪眼:“本少爷缺这点钱吗?” 燕朗好笑:“是,你不缺钱,你缺面子,给你面子。” 付星禄被揭穿,恼怒的踹了燕朗一脚。 燕朗哈哈一笑,不当回事,说道:“那就少喝。” 说完,看向杨凌西。 平时杨凌西也不算话多的人,这几个人中,话最多的就是付星禄。 但杨凌西话再少,也不像今天这样,少的几乎不说话。 而且,杨凌西和付星禄的关系极好,两个人在一起,经常掐架,不是你侃我,就是我侃你,总之,不可能这么安静。 想到今天听到的一连串的圣旨,燕朗心想,杨凌西的异常,是因为杨千悦吧?毕竟杨千悦是他的亲姐姐,从贵妃到公主,这也不知道算贬还是升。 在燕朗看来,是升的。 但在杨凌西看来,并不一定。 燕朗不主动搭理杨凌西,燕朗没有开启半神通去窥探杨千悦的心思,也没窥探杨凌西的心思,燕朗更加没有去窥探别的,但燕朗并不笨,他总感觉这件事情可能跟他的四姐姐有关,所以他尽量不去惹杨凌西。 付星禄见杨凌西一直沉默不语,拍了拍他面前的桌子:“杨凌西,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杨凌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冷不热的。 看完付星禄,又去看燕朗。 燕朗没看他,在跟陈弘说话。 付星禄瞧见了杨凌西的眼神,付星禄虽然话多,但也聪明,像他们这种世家出来的公子哥,很少有不聪明的,只是有些人把聪明用在了正途,有些人把聪明用在了坏处。 付星禄聪明,但不坏,虽然是混世魔王,却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更加看得清形势。 别以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提杨千悦,偏付星禄敢。 付星禄说道:“杨凌西,你姐姐由贵妃变成公主,你不是应该高兴吗?贵妃有什么好的?跟全天下的女人争男人,还不一定争得过,就算陛下能宠幸一时,还能宠幸一世吗?但公主就不一样了,公主是一辈子的事情,老话说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虽然公主不是兄弟,但也成了陛下的妹妹,这妹妹和女人,谁轻谁重,你总不能分不明白吧?” “我个人认为,你姐姐是高升了,这是喜事,你这样板着一张脸,好像为你姐姐打抱不平似的,你这样不对,少不得让你姐姐看了,糟她的心,如果你的姐姐因为封为了公主而心情愉快,看了你这样,她也无法愉快了,而若是她因为封了公主而不愉快,你这样不能开解她,会让她更加沉郁的,时间久了,身体会出问题。” 说完,付星禄又抬起手臂,拍了杨凌西的肩膀一下:“好了,笑一个。” 杨凌西翻了个白眼,没笑,但他开口说话了:“我姐姐能封公主,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你休要在这里胡说,让陛下以为我们有所不满,我们没有不满,我们心存感激。”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陛下小时候住在皇太妃那里,皇太妃的院子刚好与我们家是隔壁,我姐姐经常去陪陛下,通常都是一去一天,说两小无猜,也算,但都是我姐姐找陛下,陛下很少来找我姐姐,后来关系好了一些之后,陛下才会来杨府约姐姐,我那个时候小,不明白事情,不过也看得出来我姐姐很喜欢陛下。” “做弟弟的,当然希望姐姐能得偿所愿,只是陛下对姐姐无情,我们也无法强求,如今姐姐能被封为公主,跟陛下成为了兄妹,这算是另一种的相濡以沫吧,我没不高兴,真的,我就是一时没有消化。” 燕朗坐在那里,当作没有听见付星禄和杨凌西的对话。 什么叫陛下能宠幸一时,并不能宠幸一世。 什么叫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妹妹比女人重要。 什么叫另一种相濡以沫。 燕朗知道,付星禄和杨凌西并没有针对他,针对他四姐姐的意思,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算他们无意,这话说出来,也听着不舒服。 燕朗抿了抿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陈弘看了他一眼。 虽然陈弘没有开启神通,去窥探燕朗的心事,但是很奇怪,拥有半神通的他们,好像总是格外的能理解彼此,看透彼此。 陈弘又看了燕朗一眼,对着杨凌西说道:“我马上要走了,不能参与你姐姐封公主的喜宴了,我先在这里说一声恭喜,一会儿酒来了,我单独敬你一杯。” 杨凌西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带你去公主府转转。” 陈弘点头:“那自然极好。” 酒菜很快摆上来,五个少年吃的多喝的少,吃完出来,各自回家。 陈弘跟着燕朗走。 燕朗扭头看他一眼,问道:“干什么跟着我?” 陈弘笑着说:“明天我要走了,想与你说说话。” 燕朗撇撇嘴,背起双手,朝前面走去。 陈弘跟在他身边,一样的步子,一样的走路模式。 片刻后,陈弘开口:“不要在意付星禄和杨凌西说的话,在我看来,燕贵妃是当仁不二的皇后人选,不管未来的后宫会如何,我都觉得,燕贵妃的地位不会变,她跟一般女人不一样,陛下待她,也不会如同一般女人,杨千悦会被赶出皇宫,只是因为陛下不喜欢她,说妹妹不如女人的话,完全是瞎扯,大家心里都有数,陛下最在意的是谁。” 燕朗笑道:“原来你要跟我说的话,是这些话啊。” 他耸了耸肩膀:“我并不在意。” 他看着头顶的天空,说道:“我的四姐姐,她是天上神明,岂是这些人间的女人能够比的,她们也不够资格比。” 第208章 壶水关相见 陈弘心想,确实是,燕宁不是燕宁,她是木花嫁,木花嫁是谁?那是人间的守护神。 神与凡人,区别何止一点点。 陈弘笑了一声:“是我多虑了。” 燕朗道:“还是要多谢你的关心,你明天要出发去九关九城,早些睡,就别跟着我了,回去吧。” 陈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我回去了。” 陈府和燕宅不在一个地方,并不顺路,陈弘是想宽解宽解燕朗,这才跟着燕朗来的,如今见燕朗没事,陈弘也不跟着了。 陈弘拱手告辞。 燕朗又忽然开口:“你明天去九关九城,不是去看望陈东雁那么简单吧?” 陈弘表情一顿,他抬起头,看着燕朗。 燕朗笑着说:“猜的,若有什么隐情不能说,那你就别说。” 陈弘想了想,说道:“虽然确实有隐情,但并不是不能对你说。” 陈弘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他凑到燕朗耳边,说了一番话。 燕朗微惊,他挑起眉梢,讶异道:“竟是这般?” 陈弘点头:“是的,所以我说,在陛下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燕贵妃,陛下给足了杨千悦面子,只是想要利用封公主一事,打破僵局罢了。” 燕朗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这样的隐情! 陛下真是好算计啊。 燕朗说道:“那你这一趟去,任重道远,要照顾好自己。” 陈弘说道:“我知道的,你在归阳城也照顾好自己。” 燕朗嗯一声,两个人就此告别。 燕朗回了燕宅,陈弘回了陈府。 休息一夜之后,陈弘告别了陈康和谢氏,去了九关九城。 陈弘骑快马,路上没耽搁,几乎日夜兼程,不足十天,就到达了壶水关。 陈东雁被任命为九关九城的督侯之后,他在九关九城巡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壶水关作为他的长期居住之地。 他也不是一直巡视,巡视一圈之后,他也会歇一阵子,查一查各个关城的内部事务,然后再启程,去巡视九关九城。 东昌关、清江关、壶水关、兰州关、祁淮关这五个姜国的关城,还挂着白旗,这也意味着,边关暂时是和平的。 东昌关夹在博北关和俞陵关的中间,如今博北关和俞陵关都已经回到齐国的怀抱,姜国如果发动东昌关战争,博北关和俞陵关都能派兵支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将姜国士兵们围困死。 陈东雁不担心东昌关那边,自然也没留在东昌关。 而兰州关处在最西边,毗邻长亭关,长亭关又挨着三原关,目前长亭关和三原关也收复了,兰州关也有了明显的地理优势,陈东雁也不担心兰州关那边,也没留在兰州关。 撇除东昌关和兰州关,还有清江关、壶水关、祁淮关这三个关城没有收复。 而这三个关城,是连在一起的。 处在中间的是壶水关。 陈东雁当然就选了壶水关长期定居,这样他可以兼顾到清江关和祁淮关。 定居壶水关之后,陈东雁给陈康写了一封信,一是报平安,二也是说明他如今住在壶水关,如果有什么事情,传达信件什么的,可以直接送到壶水关。 他如果人在壶水关,就能立马看到信件,如果他的人不在壶水关,而是在巡视九关九城,那等他回到了壶水关,也能看到信件。 如果是加急的信件,壶水关有人收到信之后,会立马派人找他,不会耽误太大的事情。 也因此,陈弘来找陈东雁,自然就是来壶水关。 不过陈弘不知道这个时候陈东雁是留在壶水关呢,还是去巡视了。 骑马抵达壶水关之后,陈弘站在军营外面,扫了一眼城门紧闭的军营。 虽然真正的壶水关被姜国占领了,这个军营是退守之所,但经过四年的时间,已经完善的差不多了。 先前军营只是一个寨子,后来慢慢的加固了城墙,到现在,城墙已经将整个寨子围住,还有一道看上去坚硬无比的城门。 城门上方插着齐国旗帜,守着一队士兵,队长是庞易铅。 庞易铅看到城门前来了一人,骑在马背上,他立马喝问:“门前是何人,来这里做甚?” 陈弘立马报上姓名:“我叫陈弘,陈东雁是我堂哥,我是来看望我堂哥的,你若不信,可以让我堂哥出来认人。” 陈弘说完,庞易铅微微愣了一下。 庞易铅是庞世贞的大儿子,庞家世代镇守壶水关,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倒也不是没去过归阳城,先辈们肯定有人去过的,但轮到庞易铅这辈,他真的还没去过归阳城,对归阳城里的世家成员们并不了解。 不过,从陈东雁变成九关九城的督侯,巡视并管理九关九城之后,大家对陈东雁以及陈家的人或事,都有了大概的认知。 陈东雁确实有个堂弟,叫陈弘。 庞易铅站在城门上方,探头努力看了陈弘两眼,也看不出个明堂,只得道:“你先等一等,我去叫陈督侯过来。” 陈弘眼睛一亮:“我堂哥在壶水关的吗?他没去巡视九关九城?” “他刚巡视回来,你不要说话,安静等着!”庞易铅警告的话说完,瞪了陈弘一眼,转身下了城门。 很快陈东雁过来了,陈东雁只在城门上方看了陈弘一眼,就立马让庞易铅打开了城门。 陈东雁走出去。 陈弘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到陈东雁面前。 君王下达的圣旨,关于让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全部去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的圣旨已经传达到了陈东雁的手中,陈东雁还没召集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过来,不过,陈东雁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的。 但是除了这件事情,陈东雁并不知道陈弘要过来。 毕竟归阳城离九关九城很远,那里的消息,没这么快传到这里来。 可想而知,看到陈弘,陈东雁有多讶异了。 陈东雁惊问:“陈弘?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弘笑着说:“我想堂哥了,来看堂哥。” 陈东雁眉梢挑了挑,陈弘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东雁面色一沉,对着他道:“先进城,有事稍后再说。” “好。” 陈弘跟着陈东雁进城。 陈东雁夺过陈弘的马缰绳,帮他牵马。 进城之后,庞易铅迎过来,陈东雁向庞易铅介绍了陈弘,又向陈弘介绍了庞易铅。 两个人互相打招呼,之后庞易铅继续守城门,陈弘跟着陈东雁去了陈东雁的住处。 陈东雁住在东街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不大,有卧室两间,厨房一间,书房一间,议事厅一间,茅厕一个,之后就没了,说起来,非常简陋。 院子里种了花草,感觉也挺温馨,但陈弘一进来,看到这么简单的院子,一下子就变得心酸了。 他的堂哥,多么优秀贵胄的人物,如今却是过着这般的日子。 陈弘的眼眶瞬间变红。 陈东雁没注意陈弘的细节变化,将马牵进后院的马厩,扔了几把草。 陈弘看到马厩里还有两匹马,看向陈东雁。 陈东雁说道:“平时要巡视九关九城,一匹马不够用,就买了两匹,你这次过来,如果住的久,这三匹马就交给你喂了。” 陈弘点头,问道:“平时就堂哥一个人住吗?” “是的。” “那你怎么吃饭呢?” “我不做,我也不会做,如果住在九关九城,多数都是萧家和庞家那边送饭,有时候是士兵送饭,或者我在外面吃,如果不住九关九城,走到哪就在哪里吃。” 陈弘听的越发心酸了,他很想说一句,以后我负责管你吃好,但他也不会做饭。 陈弘泄气,问道:“吃的合适吗?” “能吃饱就行了。” “……” 陈弘抑郁,当他什么都没问。 陈东雁见陈弘的马把草吃完了,又抓了一把草扔过去,扭头看了陈弘一眼:“密旨给我。” 陈弘哦一声,立马拿出那道密旨,递给了陈东雁。 陈东雁站在马厩旁,打开密旨,认真看着。 看完,他将密旨递给陈弘:“你也看看。” 陈弘挠了挠头:“我……我偷偷看过了。” 说完,眼睛别开,不敢看陈东雁。 陈东雁挑了挑眉梢,伸手拍了一下陈弘的脑袋。 从来到九关九城就再也没有笑过的陈东雁,忍不住笑了一下:“也只有你敢偷看圣旨了,这次堂哥当不知道,下次可不许了。” 陈弘点头:“再没下次了。” 陈东雁又笑了笑,但很快脸色又变得凝重。 他说道:“陛下既有这个打算,我们就要为陛下打破这个僵局,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错过了,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我巡视九关九城这段时间,发现姜国那边有很奇怪的现象,暂时说不清,也不与你说,你今天刚到,先不说这件事情,你先去我的房间休息,晚点再把另一个卧室收拾出来给你住,我已经收到陛下让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都去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的圣旨,还没召集他们过来,我正打算做这件事情,你就来了,安顿好你,我也要去忙了。” 陈弘立马道:“堂哥你去忙,不用管我。” 陈东雁带着陈弘在他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待陈弘对他的院子都熟悉了之后,陈东雁便离开了。 陈东雁去了督管营,进了营帐,看到了萧怀广和庞世贞。 萧怀广是壶水关的关侯兼指挥侯,庞世贞是壶水关的武侯,四年前领战壶水关的关侯兼指挥侯是许庆坚,只是壶水关还没开战,许庆坚尚没有被召回,还跟燕家人一样,在流放之中。 萧怀广和庞世贞看到陈东雁进来,两个人同时打了个招呼:“陈督侯。” 陈东雁嗯一声,把那道让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都去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的圣旨拿给了萧怀广和庞世贞看。 两个人看完,都目露惊讶。 萧怀广问道:“陛下竟让我们九关九城的所有指挥侯全部去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 庞世贞摸着下巴道:“听说合意公主跟陛下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极重,虽然废掉了贵妃身份,但转眼就封成了公主,还为她的公主宴会弄这么大的阵势,看来,陛下对这位合意公主,确实极好呢。” 陈东雁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让你看圣旨,不是让你八卦的,萧武侯要去归阳城,今日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你派人去其它八个关城,让那八个关城的指挥侯们都过来,我要与他们说些事情。” 庞世贞立马收起八卦的心思,领命离开。 很快有八个士兵,骑着快马,去了八个关城。 庞世贞离开之后,陈东雁对萧怀广道:“圣旨上写了公主庆宴的时间,在半个月之后,这个时间很充裕,你不要着急,先去整理壶水关的事务,将相关事情交接一下,晚上等其他八个指挥侯们到了,我再与你们说另一件事情。” 萧怀广不多言,嗯了一声,将圣旨递还给陈东雁,转身离开。 陈东雁拿着圣旨去了书桌前,他在书桌前站了一会儿,还是搁下圣旨,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信。 信写完,他收了起来。 萧怀广去忙了,一时半刻也忙不完,其它八个关城的指挥侯们也还没有赶过来,陈东雁暂时无事,就回了他的院子。 陈弘日夜兼程,确实累了,正在睡觉。 陈东雁进屋,看到陈弘在睡觉,没打扰他,他出去买午饭。 刚走出门口不足十步,就看到萧纯提着食盒过来。 陈东雁步子顿住。 萧纯看到陈东雁,步子加快,笑着走上前,把食盒递给他:“陈督侯是去买午饭的吧?眼瞅着也确实要到中午了,我母亲就备了午饭,让我送过来。” 陈东雁看一眼面前的食盒,伸手接过。 他住在壶水关之后,有时候是萧家人送饭,有时候是庞家人送饭,有时候也是士兵们送饭,他习惯了,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事情。 接过食盒,他客气的道:“替我谢谢你母亲。” “我会的,食盒里是两份午饭,听说陈弘来了,我母亲就特意准备了两份,都是归阳城菜系,他应该吃得惯。” 陈东雁点头:“嗯,多谢。” 他一板一眼,很客气,也很疏离,萧纯在内心叹口气,说道:“那我走了,陈督侯你进去吧。” 说完冲着陈东雁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陈东雁也拎着食盒转身,刚进门,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抬头,看向墙头。 陈弘正蹲坐在墙头上方,笑着看他。 陈东雁:“……” 这小子什么时候爬到墙头去的? 第209章 各自行动 陈东雁喝道:“下来!” 陈弘立马跳下去,自觉走到门口,将门关上,之后又走过来,说道:“刚那姑娘有些眼熟。” 陈东雁拎着食盒往堂屋门前走,一边说道:“她叫萧纯,是萧怀广的女儿。” 陈弘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眼熟呢,原来是萧纯,她比我大五岁,十二岁从圣哲学院毕业,萧家没来壶水关之前,定居在归阳城,我见过她,还见过她哥哥。” 萧家当然不止萧怀广一户,还有其他几户,萧怀广领命驻守壶水关之后,妻子刘氏和儿子萧驰、女儿萧纯都跟着过来了,其实他们可以不用过来,但刘氏不放心萧怀广,萧驰也想来边关看看,萧纯又不想一个人留在归阳城,便也跟着一块来了。 一家人在这里住了四年多了。 但四年之前,萧驰和萧纯都活跃在归阳城,陈弘认得他们。 陈东雁没应声,进到堂屋,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饭菜。 陈弘闻着饭菜香味,只觉得肚子好饿,立马坐过去。 两个人坐在那里吃饭,陈东雁说道:“晚上其它八个关城的指挥侯们应该都能赶到,我会把密旨里的内容和用意说给他们听,他们回去之后会作相关部署和交待,等他们出发前往归阳城之后,你与我一起去巡视九关九城。” 陈弘点头:“好的。” 吃过晚饭,陈弘开启半神通,感知了一下其它八个关城的情况,但是,徒劳无功。 陈弘叹气,看来还需要学习。 燕宁说过,半神通的范围有限,但不是一直有限,只要学习,是可以扩大感知范围的。 他一直都在努力学习,但好像进步不大,目前处在壶水关,他只能窥探到壶水关以及跟壶水关相邻的清江关和祁淮关的情况,另外六个关城那里,他一点儿也探不到。 清江关的指挥侯任四海和祁淮关的指挥侯姚志平已经出发在半路上了,不到晚上就能抵达。 两个关城风平浪静,周边并没有姜国士兵出没。 陈弘收起半神通。 萧怀广来找陈东雁,陈东雁走了,陈弘无事可做,还是睡觉,毕竟接下来,他要耗费精神。 萧怀广和陈东雁去了督管营,庞世贞也去了,三个人在营帐里谈论事情。 任四海和姚志平几乎一起抵达的壶水关,两个人也是一起进的督管营。 另外,兰州关指挥侯黄旭荣,长亭关指挥侯何雷风,三原关指挥侯郭明和,几乎是一起到达的。 俞陵关指挥侯叶延,东昌关指挥侯梁有振,博北关指挥侯唐茂,也是基本一起到达的。 九个指挥侯齐聚督管营之后,陈东雁先将那个召九关九城的指挥侯全部去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的圣旨拿了出来,这个圣旨萧怀广已经看过,先一步到达壶水关的任四海和姚志平也看过。 目前还没看过的人,只有黄旭荣、何雷风、郭明和、叶延、梁有振、唐茂。 六个人轮流看圣旨。 看完,六个人的脸上也同时露出诧异出来。 六个人还没开口问什么,陈东雁又拿出了那个密旨。 他将那个密旨递给最近的萧怀广,萧怀广看完,瞳孔猛地睁大,他有些不可思议,看了陈东雁一眼。 陈东雁站在议事桌前,面色冷毅,刀刻般的侧脸拉出森冷的弧线,萧怀广原本想说些什么话的,但看到这样的陈东雁,他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自觉的把密旨递给了下一个人。 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一直到最后一个人看完…… 九个人都用着一种难以描绘的神情看着陈东雁。 何雷风开口:“陈督侯,密旨里的意思是,陛下要借着给合意公主办宴会的时候,将我们九个指挥侯喊到归阳城去,说是为合意公主办宴会庆喜,实则上是故意给姜国一个可乘之机,诱姜国出兵,打破如今僵持的局面,进而达到宣战的目地?” “是的。” 陈东雁肯定之后,九个指挥侯骚动了。 郭明和说道:“如果姜国那边当真乘人之危了,撤掉白旗,要偷袭我们齐国的关城,那我们也不知道姜国要撤掉哪一个关城的白旗,又要偷袭哪一个关城呀,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陷入了更大的被动?” 其他几个指挥侯也附和。 一时会议桌前,议论纷纷。 陈东雁让众人安静,说道:“这也是我召集你们全部来壶水关的原因,圣旨上写了,公主宴会是在半个月后举办,对我们来说,这个时间是很充裕的,你们今晚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回去,跟身边的武侯和关侯们交待好这件事情,商量并部署好关城内的迎战情况,要保证姜国偷袭的时候,能应对自如。” “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明天我也会开始巡视九关九城,并会时刻注意姜国关城的动静,如果发现了异样,我也会立马派人去通知。”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说道:“陛下要借着这个宴会,打破僵局,那我们就要不遗余力的为陛下完成这个愿望,我们不能给姜国太多缓冲的时间,谁知道等姜国撤掉白旗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四年前惨败的教训,一次就够了,而失去的故土,我们也要尽快收回来,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一股作气收回失地,我们就是血溅沙场,也会含笑九泉的,你们觉得呢?” 九个指挥侯面色沉重,又纷纷点头。 萧怀广说道:“这次陛下有意让我们作饵,我们无法帮上忙,陈督侯,一切交给你了。” 陈东雁跟九个指挥侯一直待在督管营里,跟每一个指挥侯了解当地目前的士兵情况,战力,军需,百姓们生活等等,即便他就住在壶水关,也还是让萧怀广说了一下壶水关的大致情况,然后他根据不同的关城情况,给出不同的建议,又与本地的指挥侯反复敲定备战策略,一直到深更半夜,大家才散。 萧怀广带着其他八个指挥侯去休息。 陈东雁回到他的院子,他简单洗了一下,进卧室睡觉。 端着油灯走进卧室,才发现陈弘不在。 陈东雁皱眉,又端着油灯出来,去另一个卧室找了一下。 陈弘在那个卧室里睡着了。 陈东雁有些内疚,原本说让人给陈弘收拾一下的,结果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床上有铺的,陈弘身上有盖的,看来是陈弘自己收拾的。 陈东雁想着,这小子长大了,都会照顾自己了,又想到先前陈弘领战清江关,那个时候他没带任何人,他是一个人去的清江关,而当时清江关战事紧急,也没什么人能伺候他,他的一切事情,应该也都是他自己在做,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自立更生。 陈东雁欣慰的拉了拉陈弘身下的被子,又看了他一眼,端着油灯出去。 第二天陈东雁起的很早,不到卯时就起来了,他洗漱更衣,再出来,原本打算去隔壁看看陈弘,结果陈弘一拉门走了出来,穿戴整齐,看样子也洗过脸了。 陈东雁微惊,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弘笑着说:“堂哥你也起的很早呀,我昨天睡的多,这不就睡不着了嘛,堂哥你要出去吗?” 陈东雁嗯了一声,说道:“我去送送他们,顺便让萧怀广带封信给陛下,你与我一起去,顺便在外面吃早饭。” 陈弘点头,没问是什么信,跟着陈东雁往外走。 萧怀广也已经起来了,其他八个指挥侯也起来了。 士兵们在给这九个人准备马匹。 陈东雁先去找萧怀广,并在萧家吃了早饭。 萧怀广原本就是归阳城人士,这趟回归阳城,除了参加公主府喜宴外,还要回萧府看看的,萧怀广问萧纯,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又说不赶时间,不必日夜兼程,在公主府喜宴开始的前一天抵达归阳城就行。 这是吃早饭的时候,萧怀广问的话,当时陈东雁和陈弘也在场。 萧纯看了陈东雁一眼,摇头说:“爹,女儿就不跟你一起回去了,等过年,女儿再跟爹和娘还有哥哥一块回去,女儿受不了骑太久的马。” 过年回去,一大家子人,有妻子有女儿,自然坐马车的。 萧纯打小进圣哲学院学习诗书礼仪孔孟之道,也确实不爱习武,不爱骑马,倒也会骑马,就是不喜欢。 萧怀广听萧纯这么说了,也不强求她了。 结束早饭,陈东雁把萧怀广喊出去了。 陈弘跟着出去,但不近身,他站在陈东雁身后两米的地方,看壶水关即将破晓的天空。 陈东雁拿出昨天写的那封信,递给萧怀广:“这封信你带着,见到陛下,把信交给陛下,信里是我汇报的这段时间巡视九关九城的情况,我原本打算每半年汇报一次的,刚好你要去九关九城,就先汇报一次。” 萧怀广一听这信如此重要,立马谨慎收好,并保证一定会把信安安全全的送到君王手中。 其他八个指挥侯们吃过早饭,与萧怀广和陈东雁以及陈弘在城门口汇合。 九匹马都被牵到了那里,他们去了后,一人牵一匹,向陈东雁辞别。 陈东雁看着他们翻身上马,目送他们离开。 九骑尘土扬起,朝着归阳城的方向去了。 陈东雁转身,对陈弘道:“我们也出发吧。” 陈弘眯了眯眼,开启半神通,和陈东雁各自牵了马,骑马出城。 姜国所有关城都挂上了白旗,平时外围也没有姜国的士兵,但有伪装成普通百姓们的间谍,九个指挥侯同时离开,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再隐秘,也还是被姜国的间谍们知道了,再说了,这件事情原本就不隐秘,为了让姜王叔知道这件事情,可以说,这件事情慢慢的还在九关九城传开了。 当然了,密旨的事情,那是谁也不知道的。 姜王叔听说齐国君王为了给所谓的合意公主庆喜,竟是将九关九城的所有指挥侯都召回了归阳城之后,他喊来姜乘池,问他:“你觉得齐国陛下在干什么呢?” 姜乘池想了想,说道:“王叔你觉得齐国君王此举,有别的深意?” 姜王叔反问:“你不觉得?” 姜乘池又想了想:“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齐国君王很宠爱那个叫燕宁的贵妃,杨千悦跟齐国君王是青梅竹马,情义确实深,但齐国君王应该不喜欢她,而她的存在,或者说,她在皇宫以贵妃身份的存在,会给齐国君王宠爱的那个燕贵妃带去不舒服的情绪,齐国君王这才废掉了杨千悦的贵妃身份,再封她为公主的,以齐国君王的精明,这样做是最好的安排。” “那他为什么要召回九关九城的指挥候呢?” “也许是为了给杨千悦抬高脸面?” “是,也不是。” 姜乘池看着姜王叔,等着他的高见。 姜王叔却没说,而是道:“你最近进步很大,王叔给你看个好东西。” 姜王叔拿出一张纸,在纸上作画。 随着他的毛笔在画纸上移动,一副生动的关城图纸就展现了出来。 但那不是寻常的图纸,而是跟先前,姜王叔拿给姜乘池看的那张,木花嫁小时候画的庭院图一样,竟是活的! 姜乘池惊,目瞪口呆的问道:“王叔,你,你…” “你在进步,努力提升自己的时候,王叔也在日夜刻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皇叔研究出来了这种神图的精髓,自然也就能画出来了。” 姜乘池喜道:“这是什么精髓?朕能学吗?” 姜王叔看着姜乘池,想了想,说道:“应该能。” 姜王叔能通过一年又一年的刻苦钻研,发现并学会这种神图的精髓,并在今天,将一副全新的神图画出来,那是因为他的体内有木榆森的血。 木家人的血不具备神能,但木家人的血能与天地万物产生共鸣,因为这样的特殊,木家人才拥有凡人没有的神通之能,他们能通过血脉,与万物同知同感,然后获得未知之事,画出活的神图出来。 画图的时候,只要将自己融入自然之中,万物就会赋予木家人一种能力,让他们画出来的图纸,变成活灵活现的自然景观。 这原本只是一副景观图,可当于用于战争,那就是神图了。 而这种本事,也不是嘴皮子一动,就会的。 哪怕木家所有人都具备这种本事,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透并掌握这种本事。 至少,在姜王叔的发现里,能画出这种神图的木家人,只有木花嫁。 姜王叔是偷取了木榆森的血,又钻研了几十年,从年轻时代,一直钻研到老,这才突然领悟,掌握这门神技。 但是,毕竟是偷来的血,不算血脉传承,带着残缺,他画出来的神图,也带着残缺,就是不完整。 姜王叔测试过了,他画出来的神图,真是真的,但总会有某些部分,被遗漏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第210章 姜王叔出手 姜王叔把画出来的兰州关的地志神图递给了姜乘池:“你如果真的想学,王叔可以教一教你,但这种本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等以后有机会,王叔再教你。” “现在你要做的,不是学这种神图怎么画,而是应对眼前之事,不管齐国君王是什么深意和打算,他调开守在齐国九关九城的指挥侯,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时机。” “你拿着这张地志神图,亲自去一趟兰州关,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王叔不要你取胜,王叔只要你去试探一下齐国。” 姜乘池问道:“试探齐国什么?” 姜王叔眯了眯眼:“试探齐国的燕贵妃,是不是能比王叔还要厉害,还有陈弘和燕朗,这两个人也有些不对劲,你去了兰州关之后,但凡让齐国发现了兰州关撤掉了白旗,他们肯定会宣战,到时候燕家人会被召回,燕朗应该也会回去,你好好试探一下燕家人是不是当真是齐国的守护神,如果他们不是,齐国又没有人能画出来比王叔还要厉害的地志神图,那我们就可以全面向齐国宣战了。” 姜乘池不想拆姜王叔的台,但还是问道:“如果燕家人就是齐国的守护神,他们能画出比王叔更厉害的神图,我们该如何?” 姜王叔抿了抿嘴,沉默着不说话了。 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他轻叹道:“如果燕家人当真是齐国的守护神,燕宁或燕朗都具备神通之能,那只能说姜国气数已尽,我们不如尽早投降,也免去了士兵伤亡,家破人亡。” 姜乘池听的心口一紧,他捏紧了手中的地志神图,眼眸垂下去。 如果不是他当初昏聩,杀了木花嫁,王叔和他以及姜国,何以会落到这般困难的境地? 姜乘池很自责,同时又因为姜王叔的话,心中生出必胜的信念出来。 他一字一句说道:“王叔放心,朕此去必会验证个真伪出来,就算燕家人当真是齐国的守护神,就算燕宁和燕朗都有神通,朕也要与他们抗争到底,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姜乘池身为君王的坚持,但他哪里知道,若是玉碎,很可能就是伏尸千里。 姜王叔没说打击姜乘池的话,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姜乘池转身离开,背影坚定挺拔。 这个一无是处的君王,终于能够带给别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了。 姜王叔是欣慰的,当然了,姜王叔征战一生,宁可血溅沙场,也不可能投降的,他说那样的话,也只是试一试姜乘池的态度罢了。 他态度坚定,且绝不投降,姜王叔彻底放心了。 不降,那便战! 姜乘池回到军营,喊了孙长策,让他准备两匹快马,他们赶去兰州关。 孙长策问道:“要宣战?” 姜乘池没直接回答:“去了看情况,你准备两套普通百姓们的衣服,再准备些干粮,等我们换好衣服,立刻出发。” 孙长策点头:“臣马上去。” 孙长策很快出去,不一会儿进来,手中拿着两套普通百姓们穿的衣服。 姜乘池接过一套,穿好,便与孙长策一起,骑马朝着兰州关的方向去了。 自那道宣召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来归阳城为杨千悦庆喜之后,燕宁就每天开启神通,探知姜国那边的动静,直到今天,她才得到有用的信息。 姜乘池带着孙长策往兰州关的方向去了。 姜王叔居然也参透了木家人所具备的神通能力! 燕宁一个人坐那里想了又想,木家人的血与天地万物共通,正因为这样的特性,木家人才变得特殊,要说为什么独独是木家人的血才这样,别人家的血为什么不这样呢? 据说是几千年或是几万年前,木家先祖是从木头里生长出来的镇土神仙,手握木邪剑,与土地有关的所有生灵共用一息,他守护一方安宁,也与万物融为一体,后来他死了,他的血洒向了大地,只要传承了他的血脉的后人,都能觉醒他的能力,通万物,晓万事,守和平。 当然了,那只是很微弱的一种传说,千年时光,或者万年时光下来,已经没有人记得那样的传说了,木榆森给木花嫁讲过一次,木花嫁信以为真,就记住了。 而想要画出活的神图,必然得有木家人的血,想要通万物,也必然得有木家人的血。 当然了,现在的燕宁,没有木家传承的血脉,但因为木花嫁觉醒了通神之能,而这种通神之能并不是木家血脉赋予的,是她本身的灵魂与天地万物融合之后获得的一种天赋神通,故而,木花嫁的灵魂在燕宁身上醒来,并不影响她原本具有的通神之能。 燕宁在给燕朗和陈弘医治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天赋神通,她是用神通支配万物灵气,再以万物灵气为燕朗和陈弘重塑筋脉,这就是为什么,燕朗和陈弘恢复后,也具备了神通之能,因为他们的体内,流蹿着万物灵气,这样的灵气,会与外面的万物灵气相通,让他们可以感知外界的变体和事物,但因为身体有限,伤口有伤,万物灵气也有限,他二人拥有的能力也有限,他二人也具备画出神图的能力,只是跟姜王叔一样,画的不健全。 而不健全的神图,容易坏事,燕宁就不允许他们画,而拥有万物灵气的他们,跟普通平凡人就不太一样了,他们只要学习,就能学会很多神通之能,神图也能画出来,只是需要花时间去学,并不是立马就能画出来的。 燕宁原本不明白,为什么她窥探不到姜王叔的心思,如今大概明白了。 姜王叔的身上,有木家人的血。 木家那么多人,姜王叔想要得到一些血,那是很容易的,燕宁并不意外,燕宁意外的是,姜王叔居然在偷学木家人的本事。 也是,这种异于常人的本事,谁能不动心呢?凭姜王叔的野心和对姜国的忠贞,他怎么可能不学?难怪木花嫁以及木家人被害之后,姜王叔并没有太大的惊慌。 如果不是木花嫁死后重生,变成了燕宁,凭姜王叔掌握的本事,也足以与齐国抗衡了。 可惜,天意弄人,恶人终不会有善报,木花嫁重生了,变成了燕宁。 燕宁想着,姜王叔身上有木家人的血,那么齐容初身上,应该也有木家人的血。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齐容初在木家人都被砍头之前,就已经被姜王叔作为一把锋利的剑而养着了,不然他哪里还有机会能喝到木家人的血。 不过,以姜王叔的筹谋和精明,在他知道木家人的血有那么大的作用后,不可能不给姜乘池喝。 不过,那个时候的姜乘池比较蠢,给他喝一碗血,他肯定不会喝,而且,如果木家人的事情被他知道了,那说不定齐国这边也知道了,齐国这边知道了,怎能不应对防范呢? 姜王叔不给姜乘池喝木家人的血,是对的。 那个时候的姜乘池,确实不值得信任。 中午齐横元来凤仪宫吃饭,燕宁在饭桌上说了一件事情。 齐横元微微一惊,问道:“你想让燕朗重返兰州关?” “是的陛下,虽然燕家人还是罪臣,也还在流放的途中,但燕朗他不是罪臣了,东昌关一行,让他也有了一定的历练和威望,如今我们不能猜测到姜国会不会中计,中计了之后会不会从兰州关偷袭,妾只想尽自己最大可能,保住兰州关,或者,收回被姜国占去的兰州关。” 兰州关是燕宁的故乡,燕宁想保住兰州关,或者想趁着这个机会,收回兰州关,齐横元能理解,也能明白。 但是,为什么要让燕朗重返呢? 齐横元说道:“如果姜国有可能从兰州关偷袭,那朕召回燕宾一行人即可,燕朗还在学习。” 燕宁说道:“没关系的,学习是为了更好的提升自己,但这与出战无关,燕朗最大的职责就是帮陛下收回兰州关,并守好兰州关,但凡有这个机会,他肯定不想错过的,而且,妾的长兄死在兰州关一战中,这是妾的心结,是燕家人的心结,也是燕朗的心结,只有让燕朗再战兰州关,并收回兰州关,这个心结才能在燕家人的心中化解开,陛下……” “好了,别说了,朕依你。” 齐横元搁下筷子,伸手将燕宁抱进怀里。 他搂着她,低声说:“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朕一定会收回兰州关,以安你长兄英灵。” 燕宁反手抱住齐横元,小声说:“多谢陛下。” “朕召回燕宾一行人,让他们重返兰州关,如果姜国当真趁这个机会偷袭了,又偷袭了兰州关,那只要他们守住了兰州关,朕就算他们有功,给他们一定的奖赏,在他们重返兰州关之前,朕让他们先来归阳城,与你见一面,如何?” 燕宁猛的抬起头,目光中有激动,也有惊喜,她问道:“陛下能让他们先来归阳城?” “当然能。” 燕宁高兴的不得了,笑弯了眼睛:“多谢陛下,陛下你真是好人。” 齐横元看一眼她越来越漂亮的眉眼,其实还是那副面孔,还是那个样子,之所以觉得越来越漂亮,是因为他越来越喜欢,因为越来越喜欢,就觉得燕宁一日比一日漂亮。 齐横元低声说道:“昨晚你没让朕碰你。” 正高兴着的燕宁:“……” 她昨天白天看了一天的书,没休息,晚上就特别困,也特别累,自然不想再让齐国陛下折腾,就没让他碰。 也就一晚。 他居然就开始使手段。 燕宁内心翻白眼,骂了一句昏君! 面上笑笑的说道:“陛下,吃饭吧,妾还没吃饱。” 燕宁从齐横元的怀里退出去,坐在一旁认真吃饭。 齐横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想着她肯定听懂了他的话,那她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齐横元也不好直接问,拿起筷子,也认真吃了起来。 吃饱,丢开碗筷,坐在那里漱口,又喝了一杯茶,起身去了卧室。 燕宁从外面进来,脱了外衣上床。 齐横元搂住她,燕宁小声说:“晚上好吗?” 齐横元听到这话踏实了,亲了亲她的脸,安安分分的睡觉。 不到半个时辰,齐横元就起来了,实在燥热,这种燥热不是天气引起的,是身边的她引起的。 昨晚睡的踏实,一觉到天亮,今天燕宁不是很困。 君王在床上翻来覆去,吵的她也睡不着。 见齐横元坐了起来,燕宁也跟着坐起来。 齐横元问道:“睡不着?” 燕宁点头:“昨晚睡的好,今天不太困。” 齐横元眯了眯眼,心想着你白天不睡,晚上又要说困,不让朕碰,你哪能不睡午觉?不行! 齐横元板着脸说:“继续睡。” 燕宁躺在床上,睡不着,要拿书看,齐横元一把夺过她的书,扔到了榻上。 他上床,将燕宁压住:“睡不着就做点别的。” 燕宁刚要说什么,柔软的唇就被男人堵住了。 燕宁:“……” 齐国陛下越来越不是人了! 一次之后,齐横元心满意足的起身,燕宁也成功的被折腾的累了,被齐横元抱着洗了澡,沾了床就睡。 齐横元穿好衣服,回头见燕宁睡着了,他笑了笑,精神矍铄的出了凤仪宫,去了御书房。 批阅奏折之前,先写了一道圣旨。 圣旨写好,他将圣旨给了齐容初:“去将燕宾一行人接到归阳城,这是召回他们的圣旨,圣旨传达之后,他们就是无罪之身了,到时候也能轻易进宫。” 言外之意是,将燕宾一行人直接接到皇宫。 齐容初接过圣旨,说道:“臣领旨。” 齐横元说:“现在就去。” “好的。” “务必确保燕家一行人的安全,朕要让他们平平安安的与燕宁见面。” “臣遵命,陛下放心,臣一定会护送他们安全来到归阳城。” 齐横元看着他,说道:“去吧。” 齐容初对上齐横元的眼睛,倏然一惊,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齐国陛下对他的试探,但齐容初很清楚,这位齐国陛下,好像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走出御书房,齐容初还觉得那双眼睛在如影随行。 齐容初心里低叹,这位齐国陛下,真的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第211章 重返兰州关 燕宁睡到申时醒了,念蝶进来伺候,并说了齐容初带着圣旨离开一事。 燕宁问道:“燕朗那边有动静没有?” 念蝶摇头:“没有。” 燕宁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了。 晚上齐横元过来吃饭,吃完二话不说,拉了燕宁就进卧室。 燕宁说道:“陛下,你让齐容初带着圣旨去召回燕家一行人,从流放的地方,到归阳城,少说也得七八天,毕竟还有女眷,行程不可能快,来到归阳城,少说也要耽误一天,再从归阳城回兰州关,又要耽误至少半个月,这样的话,可能赶不上姜国偷袭的时间了,妾是说,如果姜国偷袭的话。” 姜乘池和孙长策已经出发了,他们只有两个人,且还是快马加鞭,估计不足十天,就能抵达兰州关,就算要提前部署一下,也最多再加个一天,他们若偷袭,必然在第十二天,那一天燕朗必须在。 燕宁继续说道:“陛下你可以先让燕朗回兰州关,等妾与父母和亲戚们见了面,再让他们赶回兰州关,那样就不耽误事情了。” 齐横元色字在脑,不想跟燕宁说事情浪费时间,胡乱点了个头,说道:“明天早上朕就传唤燕朗,交待他回兰州关的事情,现在不说这个了,嗯?” 燕宁有些无语,故意说道:“陛下你中午不是做过了吗?晚上能不能好好睡觉?” “你别说话。” “……” 齐横元搂着燕宁,又是反复纠缠,月挂高空,满室旖旎。 第二天早朝过后,齐横元就召了燕朗进宫。 齐横元在燕宁这里吃早饭,燕朗自然也被带到了凤仪宫,并陪同齐横元和燕宁一起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齐横元将那道宣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来归阳城为杨千悦庆祝公主喜宴的用意说了,还说了密旨一事,又告诉燕朗,他已经让齐容初带着圣旨去召回燕家人,但因为燕宁担心姜国会偷袭兰州关,燕家人赶不上回去,就让他先回去。 燕朗其实已经从陈弘那里知道了前两件事情,关于召燕家人回归的事情,燕朗不知道。 燕朗看了燕宁一眼。 燕朗很清楚燕宁是谁,有什么样的本事。 担心燕家人赶不到兰州关,让他先回去的提议是燕宁提的,那么,这就说明,姜国这次真的会将计就计,在九个关城的指挥侯们离开各自的关城之后,进行偷袭,而偷袭的地方,就是兰州关。 他的四姐姐已经通过神通知道了一切,但不能明着,也不能直接跟陛下说,就说有可能会从兰州关偷袭,让他回去,并召燕家人回去,以应对有可能会面临的姜国士兵偷袭。 燕朗心中明白,但不说:“如果姜国偷袭,确实不知道从哪个关城开始,有可能是兰州关,有可能是别的关城,我们要想应对充分,确实不能漏。” 他当仁不让道:“兰州关既然有可能会面临偷袭,那我自然愿意前去增援,陛下,我一会儿就回去,收拾收拾,下午就出发,前往兰州关。” 齐横元嗯了一声,说道:“你一个人前去,路上小心,也许这个时候,姜国已经有士兵们在偷偷摸摸了。” “陛下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这就好,听到你这样说,至少你四姐姐也能安心些了。” 燕宁借着这个机会说话:“陛下,妾与燕朗单独说些话。” 齐横元笑了笑,搁下筷子站起身:“朕也吃的差不多了,你们姐弟说话,朕去书房。” 燕宁和燕朗站起来行礼。 齐横元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 燕宁和燕朗没坐,看着齐横元离开。 齐横元走了之后,燕宁和燕朗互看一眼。 燕宁问道:“吃饱了吗?” 燕朗点头:“差不多了。” 燕宁说道:“我们去花厅说话。” 燕朗说好,燕宁便把燕朗带到了花厅,宫人们都谴退了,就是念蝶,都被燕宁给支走了。 整个花厅只剩下燕宁和燕朗之后,燕宁开口说:“姜国君王姜乘池已经带着孙长策赶去了兰州关,以他们的脚程,大约十天就能到达,你要先他们一步回到兰州关,但不要进关城,就在外围观察,当发现姜国有偷袭现象时,敲锣打鼓,通知兰州关里的关侯和武侯们。” “你有半神通的能力,兰州关里的人都不知道,当初领战东昌关,关城内的武侯和关侯们听你的,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你又有陛下的任命,可此次去兰州关,那里的人并不一定听你的,因为四年前,燕家人领战,败掉了兰州关,在他们心里,可能觉得燕家人已经没那么可靠了,他们不会敌视你,但不会再坚定不移的信任你。” “再加上你年纪小,并没有实战经验,他们就更加对你没有信任感了,而且,你一个人的力量,也确实帮不了太多的忙,四姐姐让你回去,也不是让你参与战事的,是让你时刻洞悉姜国的动静,方便传信给兰州关里的关侯或武侯。” “如今九关九城里的关侯或武侯应该都知道了密旨的内容,他们要防备姜国偷袭,必然要加大士兵外出巡逻,四姐姐相信,凭你的本事,肯定能买通,或者混进巡逻的士兵,借此往兰州关内递送信件。” “等燕家一行人抵达兰州关了,你就能够与他们汇合,再进入关城内,到时候,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人不信任你,但燕家人一定会信任你,该说的就可以尽管说,我也相信,有你和父亲他们联手,取得兰州关的胜利,重新树立燕家人在兰州关的威信,必然不难。” 燕朗郑重道:“我明白了,四姐姐,我会遵照你的叮嘱,先不进城,在外围传递信息,等大伯父和二伯父以及父亲他们到了,我再与他们一起进城,四姐姐你也放心,这一次,燕家人会重新夺回兰州关,以洗四年前失败的耻辱,重振燕家人的威信,我也会像燕云哥哥那样,一战成名,为燕家带去新的荣耀,四姐姐,你……还能回兰州关吗?” 燕宁走到花厅一侧,看向那一片自由的天空:“能的,我肯定要回去的。” “那这里……” “不属于我,我之所以进宫,就是为了今天,为了给燕家人带去新的转机。” 燕朗想到燕宁的真正身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抬头,看向那一片自由的天空,心里默默的说:“燕云哥哥,天意弄人,木花嫁害的齐国惨败,害的燕云哥哥战死,害的兰州关丢失,她对我们燕家人,甚至对整个齐国而言,都是死敌,可如今,她活成了燕宁,这也变相的是救了四姐姐,同时,她为了燕家,为了收回失地,为了助陛灭掉姜国,一统天下,不遗余力,尽心尽力,我不该恨她,燕家人也不该恨她,对吗?” 燕朗心中没有答案,但他早就接纳了木花嫁。 燕朗看了燕宁一眼,没说话。 燕宁望着那片自由的天空,淡淡开口:“还记得四姐姐先前跟你说的,兰州关死穴吗?” 燕朗点头:“记得,先前不知道是什么,如今知道了。” 燕宁挑眉,转头看向他:“凭你现在的神通,处在归阳城里,应该还探知不到兰州关的事情,你如何就知道了兰州关死穴呢?” 燕朗笑着说:“从有了半神通之后,看书学习起来就特别容易了,先前看那些地志书籍,天文书籍,要字斟句酌,反复推敲,反复思考,好几天都不一定能参悟出什么,但现在,眼睛一扫,就立马豁然开朗,也因此,四姐姐买给我的那些书,我全都看完了。” “先前齐容初升了殿卫军,我们找他请客,后来我和陈弘又忽悠了付星禄和杨凌西请客,齐容初耽误了几天学习,就找我来补习,我给他补了,他觉得我的那些书籍很有用,跟我学习了几天,又将书籍都借走了,他将书籍都借走之后,我回想了一遍书籍里的内容,忽然就明白了你所说的兰州关死穴是什么了。” 燕宁真不知道齐容初找燕朗借书一事,那些书籍,齐容初都借走了? 燕宁问道:“齐容初对天文地志也感兴趣?” “好像是,每次去都喜欢看,也喜欢问,那个时候我知道的有限,基本也没办法跟他讲解。” “那你有了半神通,理解能力变强之后,有给他讲过吗?” “讲过。” 燕宁眯了眯眼。 燕朗问道:“怎么了,四姐姐,有问题吗?” 燕宁不答反问:“你都讲过什么,说来我听听。” 燕朗笑着说:“也没讲什么,就是讲一些天文上面他不懂的知识,还有地志方面,他看不懂的,跟神通有关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有透露一点点,讲解的时候,也不会泄露半分神通能力,四姐姐放心,齐容初不知道我身上的秘密。” 燕宁哦了一声,她没跟燕朗说,齐容初是姜国的间谍,来到齐国,接近君王,必有所图谋。 齐容初跟蒹葭不一样,蒹葭是藏在世家里面,而齐容初是针对皇室,说白点,齐容初的目标是齐横元,像燕朗这些人,齐容初压根不会去加害,就是齐横元,齐容初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齐容初所图,绝不是某一个人那么简单。 既对燕朗不会有什么危害,燕宁也不想破坏燕朗交友的权利,虽然这个朋友,到最后可能是个祸害,但年轻的路上,跌一个跟头,摔一摔脚,对燕朗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帮助。 燕朗有半神通,虽然因为齐容初用了木家血的原因,让燕朗窥探不到他的内心,但齐容初若想伤害燕朗,有了实质的行为,燕朗定会察觉,和平状态下齐容初不会贸然动燕朗,若是战争情况,燕朗肯定会开半神通,那么,有人想要伤害他,他立马就能知道,并顺利躲避反击,凭燕朗越来越厉害的武功,应战齐容初,并不难。 燕宁没多说,只是道:“齐世子头脑聪明,如果他真的对天文地志感兴趣,指不定将来在这个领域,也会有所建树。” 燕朗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燕宁就是顺口问一问齐容初,这个人已经被她重点防备了,虽然齐容初的内心窥探不到,但齐容初做的事情,燕宁还是能看到的,不怕齐容初在她眼皮子底下使坏,就怕他不使坏。 顺口一问,问过也就算了,燕宁又言归正转:“那你说一下,兰州关的死穴是什么?” “长亭关。” 燕宁顿了下,说道:“对,兰州关的死穴确实是长亭关,长亭关一失守,兰州关也必死无疑,四年前我就是看出来了兰州关的这一处死穴,然后让姜国士兵们先攻下长亭关,正确的说,兰州关的死穴不是整个长亭关,而是长亭关北面的石林,因为长亭关经常遭风暴袭击,当地的关侯和武侯们就建了两个石林,一个在北面,一个在南面,北面石林埋藏乾坤阵,南面石林埋藏风水阵,两阵又互呈阴阳,相互牵制克制,北迎门,南守墙,当风暴被这两个石林化解之后,会从东西两个方向散开,而东西两面的城墙,非常坚固,风暴再大,也不怕城墙倒塌。” “但是,既是阵法,那肯定就有破解之法,或者说,有相克之阵,四年前,我用神通,在长亭关的关城之内又开了一个以万物灵气为媒介的冲引阵,于是阴阳失和,自断命门,风暴灌入长亭关,造成长亭关失守,南面石林被毁,独剩下了北面石林。” “老话说独木难支,只有北面一个石林,压根对长亭关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既不会保护长亭关,也不会危害到长亭关,但却会对兰州关,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运用得当,会成为利器,如同四年前,我用这个石林,让姜国士兵们拿下了兰州关,只不过,姜王叔为了防止齐国人再反利用这个石林,对姜国关城产生威胁,他早早的让士兵们把里面的乾坤阵毁坏了,如今石林里没有乾坤阵,就只是一座石林罢了。” “但就算只是一个简单的石林,也还是会对兰州关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真正的死穴。” 第212章 交待 四年前燕朗还小,但他很清楚,兰州关败亡的原因。 那一次兰州关生存战,燕云率先领战御敌。 齐兼修是齐王叔的儿子,虽然他跟燕云的关系很好,到了兰州关,也是要作为一个真正的士兵上阵杀敌的,但毕竟因为他身份高贵,燕宾并没有让他去冲锋陷阵,燕宾委派给他的任务是守城。 其他武侯关侯们随燕云后面,迎击姜国大军。 但其实,姜国大军在前,引诱兰州关主力出城,后面还有一小部分士兵,隐藏在那个废弃了的石林里。 就在双方士兵战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长亭关北面石林里忽然飞出来黑压压的箭矢,那些箭矢不是冲着交战的地方而去,而是冲着他们身后的兰州关。 说也奇怪,那个石林属于长亭关地界,虽然离兰州关也近,但再近也还是长亭关的地界,离兰州关,尤其是兰州关的关城,少说也有五里地,但那些箭矢就是能够射过来。 不过那一天的风比较大,毕竟因为长亭关的地理位置原因,长亭关经常会刮风,时而大,时而小,风暴不是天天有,但也是隔几天就会来一次,像家长便饭了,但有时候又会好几个月不来一场风,总之,九关九城中,就属长亭关的天气现象最怪。 因为那天有风,大家便也以为,那是因为顺风的关系。 当时燕朗也以为姜国借助了风势,但现在,燕朗不那样认为了。 燕朗觉得,定然是眼前这个四姐姐,当时做了什么。 而兰州关的败亡,就是从那些箭矢攻击城门的时候开始的。 箭矢攻击兰州关的城门,切断了前军后路,也切断了城中的支援。 那是败亡之后,燕宾讲给燕朗听的,当时燕宾和燕云一行人正激战姜国士兵,发现身后的异样之后,燕云让燕宾带兵回城,燕宾不干。 燕云说,如果兰州关的关城被夺,百姓们被杀,那他们就算赢了这前方的战争,也没任何意义。 燕宾不放心燕云,不愿意回去,燕云就打算自己领兵回去,那个时候,眼前的战争已经陷入白热化,兰州关战力惊人,姜国渐渐呈败亡趋势,就目前来看,眼前的战争还算是安全的,身后的偷袭却是危险的。 燕宾见燕云要返回,又立马改口,他让燕云留在这里,他带上士兵们返回。 兰州关战争分很多个战场,这也不是只有兰州关才这样,很多关城交战的时候,都被迫分出好几个战场,这也导致兰州关的其他关侯和武侯们分开了。 但他们看到身后的关城被姜国偷袭之后,也分别调出了一小部分士兵,回城增援。 燕云当时已经算小胜了,这个小胜指的是他领战的那一片战争,基本确定了胜利,但他也没敢掉以轻心。 燕宾先带兵回城增援,后来其他各支战地方的武侯或关侯领兵回来增援,燕宾就带兵去直捣皇龙。 箭矢都是从一个地方发来的,燕宾看出来那个地方是长亭关的北面石林,就义无反顾带了一些不怕死的士兵们去了。 身后的关侯和武侯们都喊他,就是齐兼修,也目露担忧,但他有守护关城和守护百姓的义务,他没敢动。 箭矢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就算借助了风势,也得有人去准备那些箭,那么,长亭关的北面石林,定然藏着姜国士兵。 那里到底有多少士兵,不知道。 那里有没有埋伏,不知道。 当燕宾去了才知道,那里不单有士兵,还有埋伏。 燕云稳定了自己这一方战争的局面之后,派人去长亭关的北面石林打探,他也注意到了那些箭矢是从长亭关的北面石林飞过去的,他没有动,他只是派勇武的士兵先去勘察。 那士兵勘察回来,说燕宾陷入了围困之中,性命堪忧。 燕云当下就领了士兵们前去解围。 箭矢消失了,兰州关安全了,燕云那个战场的士兵们也抵御姜国成功,顺利返回,齐兼修得知燕云去了长亭关的北面石林之后,大惊失色。 他不管众人的劝谏,点了一些士兵,也去了长亭关的那个北面石林。 最后燕云战死。 齐兼修战死。 燕宾重伤昏迷,被士兵们带回。 兰州关也败亡了。 后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包括先前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但谁也不知道,燕云和齐兼修去了长亭关的北面石林后,发生了什么。 燕宾回想不起来,因为他说他被人打晕了,再睁开眼,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那些护送他回来的士兵们也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当然是燕宾先离开,后才有燕云战死,齐兼修战死的消息传出来的。 以至于没人知道,燕宾离开后,那个长亭关的北面石林里发生了什么血腥的事情,能让燕云战败战死,能让齐兼修战败战死。 燕朗安静的听燕宁说完,这才开口:“四姐姐,四年前,长亭关的北面石林发生了什么,燕云哥哥是如何死的,齐兼修又是如何死的?” 燕朗说完,一眨不眨看着燕宁。 燕朗知道,四年前齐国对姜国那一战,眼前这个四姐姐,也就是木花嫁,掌控着一切。 长亭关先败亡,之后两个石林失去了作用,但北面石林里的乾坤阵在那个时候,应该还没被毁,那个时候姜王叔也没时间去管一个小小的石林,肯定是后来,战局已定,齐国败,姜国接手了九关九城,姜王叔担心那个北面石林被齐国反利用,这才毁掉那里面的乾坤阵的。 那么,那一天,那么多的箭矢全部飞向兰州关的关城,除了那个乾坤阵外,必然还有别的因素,导致了那些箭矢的飞行方向,并且,能够促使那些箭矢远距离的射到兰州关来。 而长亭关北面石林里面,也另藏其他玄机。 燕朗深知,那一切燕宁都知道,就看燕宁说不说了。 燕宁神色顿住,肉眼可见她眸底深处压抑着强烈的情绪。 谁都不会知道,当木花嫁变成燕宁那一刻,她在承受着什么。 如今面对燕朗的问询,她又在承受什么。 偏偏让她活成了燕宁,如果活成别人,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她变成了燕宁,日日饱受着对燕云以及对燕家人的愧疚。 燕宁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回答燕朗的提问,她只是清清淡淡的开口:“你这次去兰州关,除了助战防御姜国偷袭之外,你还要趁此机会,帮助燕家人拿下兰州关。” “四年前我能借助长亭关那个北面石林拿下兰州关,四年之后,你也能。” “乾坤阵虽然被姜王叔损坏了,但我可以教你别的阵法,等你学会之后,你就能明白,四年前的那些箭矢,是如何飞去的兰州关,一些你不明白的疑惑,也会跟着解开。” “但是关于燕云的死,关于齐兼修的死,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等未来,燕家人重掌兰州关,我可以面对燕云的时候,我再跟你说。” 燕宁上前,拉住燕朗的手:“燕朗,我很感激你心无旁骛的接纳我,我也在用我全部的努力,帮助燕家人,但是我的真正身份,请你永远为我保密,不要跟燕家人说,好吗?” 燕朗眼神微动,静静看了燕宁片刻,点头。 他只是点头,没说话,这个时候,让他喊出四姐姐这三个字,他也实在喊不出来。 但即便如此,燕宁也是心存感激的。 至少燕朗接纳了她的身份,并一直待她如初。 但燕家其他人,并不一定会像燕朗这般,真心实意的接纳她。 而她需要这些新的家人们。 就算将来,她选择游历山川,不与人群居,也想心有所牵,回有所归。 燕宁说道:“我用的阵法,是万物灵气组成,你如今拥有半神通,学起来也简单,来,四姐姐教你。” 齐横元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书房门忽然被敲响,王公公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燕朗,王公公立马扭头汇报:“陛下,是燕朗少爷过来了。” 齐横元抬头,燕朗隔着门说道:“陛下,我已经向四姐姐辞行了,现在过来向你辞行,等回去后,我收拾收拾,下午出发去兰州关。” 齐横元看了一眼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中午了,燕宁和燕朗竟是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一直在批阅奏折,倒也没注意。 齐横元坐在那里没动,点了点头:“嗯,去吧,注意自身安全。” “多谢陛下关心,我会的。” 齐横元没再说什么,挥手让燕朗走了。 燕朗离开之后,齐横元并没有去找燕宁,他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燕宁刚刚支开念蝶,让念蝶去提一壶茶水过来。 念蝶去而复返,燕宁和燕朗不在花厅了。 念蝶微惊,提着茶壶出去问宫人们,这才得知,燕朗已经离开,而燕宁回到主殿去了。 念蝶立马回主殿,找到燕宁,嘟了嘟嘴:“娘娘,我怎么感觉你刚刚是故意支开奴婢的呢?” 燕宁正在看书,闻言笑着抬头,说道:“我渴了,倒杯水给我喝。” 念蝶立马殷勤倒水,又问道:“娘娘,燕朗少爷走了啊?” “嗯,走了。” “他一个人去兰州关,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的,他先前还一个人去过东昌关呢。” 念蝶心想,也是。 念蝶又问道:“燕家人什么时候能抵达归阳城啊?娘娘你好久没见他们了,肯定想了吧?” 燕宁一边喝水一边点头。 一主一仆就坐在那里,开始闲话家常。 中午齐横元陪燕宁吃午饭,燕宁有些安静,不,是非常安静,齐横元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想问她怎么了,最终没问。 吃饱之后,燕宁也不午睡了,她走出膳堂,眼睛望向宫门外面。 齐横元以为她想送一送燕朗,便在她身后说道:“想出宫的话,朕可以带你出去。” 燕宁把身子倚靠在墙壁上,看向外面的天空,只摇头不说话。 齐横元觉得她有些情绪低落,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他搂住她,问道:“心情不好吗?担心燕朗?还是担心兰州关会出事?” 燕宁收回视线,看着他:“陛下…妾…” 齐横元也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但她只说了三个字,就不说了。 顿了一下,这才又开口:“妾有点困了,去睡一会儿。” 齐横元皱眉,他觉得燕宁刚要说的话不是这些,但他也没问,嗯一声,搂着燕宁回主殿。 事实上,燕宁刚要说的话,确实不是这么一句,燕宁想说,陛下,妾能跟父亲他们一起回兰州关吗? 而燕宁说的回去,不是带着贵妃的身份回去,而是脱掉宫里的一切,当时是怎么来的,如今就怎么回去。 她一无所有的来,也将一无所有的去。 只是,燕宁也清楚,齐国陛下不会答应。 不会答应不说,指不定会大发雷霆。 如今战事惊悬,她也不太想节外生枝。 那便再等等吧。 燕朗回去之后,把燕宅里的人都喊到了堂屋,跟他们说,他要去兰州关一事。 这次去兰州关,跟上一次去东昌关不一样。 上次去东昌关,是去助战的。 不管助战成与败,燕朗都还要回来的。 但是此次去兰州关,燕朗有预感,他不会再回来了。 兰州关是他的故乡,燕家人重返兰州关,也意味着,他也回归故里了。 或许他还会来归阳城,但什么时候来,他说不定,所以这一次,他将燕宅里的所有人都召集到堂屋,交待了一些事情,话里话外也表示,也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对李妈妈说:“你守好燕宅,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我会留些钱给你,如果你实在觉得孤单,也可以去我四姐姐那里,照顾我四姐姐,我四姐姐在宫里,身边也需要知心的人照顾,念蝶也能照顾,但多个人,还是方便些。” 他又对王大壮和杜氏道:“李妈妈若进宫了,你二人就回宁家吧,那里人多,事情也多,你二人回去后还能帮一帮忙。” 说完,看向郭信,又看一眼郭惜,将他二人喊到了书房。 第213章 安排 燕朗问郭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兰州关?我知道你心有抱负,从那次我受伤变成残废之后,你每天都很刻苦的练武,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你也想证明你自己,这次去兰州关是个很好的机会…” 话没说完,郭信就道:“我去,少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辈子我都会追随少爷,少爷读书,我陪少爷进学堂,少爷领战,我陪少爷去战场。” 燕朗说道:“一旦去了战场,生死就无法预料了,虽然我自认自己能力出众,却也不敢保证,你一定不会死在战场上,如果你不幸…郭惜她…” 郭惜一听燕朗这话,立马伸手抓住了郭信的手,柔柔的喊:“哥哥…” 郭信握住郭惜的手,看着她说:“不要担心哥哥,想有所求,就必然要有所付出,哥哥若能跟少爷建功立业,祖父在天有灵看到了,也会高兴的,虽然战场上刀剑无眼,但哥哥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我战死了,你也不要伤心,如果李妈妈进宫了,你也跟着李妈妈进宫,以后好好伺候燕贵妃,过好自己的日子,懂吗?” 郭惜眼睛红了红,小声说道:“哥哥能不去吗?” 郭信脸色沉下来,松开她的手,声音显得有些冷:“哥哥不跟少爷去战场,那你让哥哥留下来做什么呢?每天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过完这辈子吗?哥哥和你与李妈妈不一样,哥哥也不能进宫,那你让哥哥留下来做什么呢?” 郭惜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她不想跟哥哥分开,她也不想在将来某一天,听到她的哥哥战死的消息。 郭惜左右为难,看向燕朗。 燕朗道:“你别看我,我尊重郭信的意见,他若去,我一定带他,他若不去,我也会留下他。” 郭信说道:“我去,少爷,我跟你一起去兰州关。” 燕朗说:“确定了?” 郭信坚定点头:“确定了。” 燕朗说:“好,你先收拾东西,我写封信,让王大壮带到宁家,另外我再问问李妈妈,要不要进宫,她若进宫,我让她带上郭惜,我再给我四姐姐写封信。” 郭信点头,拉着郭惜出去。 郭信去收拾东西,郭惜跟着他。 燕朗留在书房写信,他写了两封信,写好,把其中一封信给了王大壮,让王大壮带到宁家。 王大壮接过信,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开口:“少爷此去,一定要小心,既然你有可能不回来了,那我和妻子就先回宁家了,如果哪天少爷回来,需要我和妻子了,我和妻子再过来。” 燕朗点头,王大壮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拿着信离开,带着妻子收拾东西。 燕朗问李妈妈,要不要进宫伺候燕宁。 李妈妈叹气道:“如果少爷此去兰州关,不打算回来了,那奴婢确实不好一个人守在这空空的院子里,奴婢愿意去伺候燕贵妃,就是…奴婢能进宫吗?” 燕朗说:“我也不知道,我不确定李妈妈愿不愿意进宫,所以先前问问你,既然你同意了,那我送信到宫里,问一问我四姐姐,看这事怎么办。” 燕朗说行动就行动,毕竟他有任务在身,不能耽搁,要想赶在姜乘池和孙长策之前抵达兰州关,他就得日夜兼程,且速度还得快,他也没有时间耽搁。 他不问郭惜的意见,因为不管郭惜同不同意,她只能跟着李妈妈一起进宫,先伺候燕宁,找一个立身的地方。 燕朗在燕宅吃午饭,吃完午饭,立马骑马去了宫门口。 宫人们都知道他是谁,听他说要见燕贵妃,也不敢拦,带着他去了。 此时此刻,燕宁和齐横元刚躺下。 齐横元觉得燕宁的心情不太好,搂着她躺下后,吻跟着压了下来,打算来一场云雨之欢,等燕宁累了,自然什么都不想,就睡了。 正难分难舍之时,王公公在门外汇报,说燕朗来了。 燕宁立马伸手推着齐横元。 齐横元深吸气,哑着嗓音说道:“你们姐弟两个人,真会折磨朕。” 燕宁翻白眼,心想,怪谁?怪你自己,谁让你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情。 先前只是晚上,现在连午睡也不放过了。 刚开始只是偶尔,如今快要变成惯例了。 燕宁说道:“燕朗这个时候来找妾,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说,陛下…” 齐横元无奈翻身,躺在一侧,整个人痛苦不行。 他面色不善,看着燕宁翻身下去,黑眸幽幽的望着她,凶狠的不得了。 燕宁觉得她晚上肯定要遭罪。 她没敢跟这位欲求不满的陛下对视,快速穿好衣服,出去了。 见到燕朗,还没开口说话,燕朗先递给她一封信。 燕宁挑眉,燕朗眼神示意,看信。 燕宁站在那里,打开信。 看完,燕宁惊了一下,她挥退宫人,只留念蝶一个人在身边照顾,问燕朗:“你想让李妈妈和郭惜进宫来伺候我?” 燕朗道:“我这次回兰州关,就不打算再来归阳城了,虽然归阳城里有我喜欢的人,有我牵挂的人,但我不能因为我喜欢的人,我牵挂的人,就停留在这里,做一个无所作为的男人,那样的话,玉婵会看不起我的,四姐姐你也会失望,这次回去,我将会留在那里,如果有幸夺回兰州关,我就守在那里,等待有朝一日,与姜国的决战。” “我让王大壮和杜氏回宁家去,他二人也同意了,我也写了信让他们带去宁家,说明我这边的情况,我相信宁家人还会接纳他们。” “郭信选择跟我一起去兰州关,但李妈妈和郭惜不行,也不能把她二人留在燕宅,一来长年累月,她们要生活,得有收入,但她们又没有收入来源,二来她们两个女人住在那里,我也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事,毕竟宅子里没有男人,如果遇到坏人,她们都没办法挣脱,我思来想去,觉得让她二人进宫伺候四姐姐最好了,一来她们的安全有了保障,二来她们的生活也有了保障,三来四姐姐身边多了两个心腹,往后做事情也更得心应手。” 燕宁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她先前只想着如何让燕朗获胜,借着这个机会,夺回兰州关,她的关注点全在收复失地上面,完全忽视了燕朗这一次回兰州关,就等于回到了故土,而燕家人也被召回,不日也将抵达兰州关,那就说明,燕家人在兰州关,在他们的故土里,团聚了。 那么,燕朗就不会再想来归阳城了。 虽然刘玉婵在归阳城,燕朗喜欢刘玉婵,不会想跟刘玉婵就此相隔,但燕朗说的也对,他若一直留在归阳城,基本不会有什么建树,除了读书,他还能做什么呢?但光读书有什么用呢?他最擅长的是做武侯,不是做文官,而他的理想和抱负甚至是野心,都在兰州关,他不可能因为刘玉婵,就留在归阳城的。 他也不可能因为她这个冒牌的四姐姐,留在归阳城。 燕宁也不会让燕朗一直留在归阳城。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燕宁说道:“你考虑的很对,上午的时候,四姐姐忽视这一点了,你既然问过李妈妈和郭惜的意见,她二人都同意进宫,那这件事情我来安排,还有书院那边,我也会去处理,你放心的出发。” 燕朗道:“我只问了李妈妈的意见,李妈妈对于进宫没什么排斥,但我没问郭惜,也许她不愿意,但因为郭信要跟着我去兰州关,郭惜就只能跟李妈妈先进宫,我便这么告诉你了,到时候若郭惜不愿意,四姐姐你想办法让她安分。” 燕宁嗯一声:“这点小事你不必担心,四姐姐会处理好。”又问:“还有别的要交待的吗?” 燕朗摇头:“没有了,原本书院那边,也确实是要让四姐姐去处理的,我没时间再去跑一趟。” 燕宁嗯了一声,问道:“出宫后,就要出发了是吗?” 燕朗顿了顿,说道:“我还要去一趟刘府,见一见刘玉婵,见完刘玉婵,我就走了。” 燕宁笑问:“不与付星禄、杨凌西他们辞别?” “不用,我觉得来日,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的。” 燕朗进宫就是说这件事情,说完,他就不停留了,毕竟时间紧张。 他向燕宁辞别,离开皇宫。 燕宁再次回到卧室,发现齐横元不在了。 燕宁看了一眼凌乱的大床,想到刚刚齐国陛下的眼神,有些不想去找他了。 但不找也不行,她要把李妈妈和郭惜弄进宫,得先跟他说一声。 燕宁叹气,去书房,然后发现,齐国陛下也不在书房! 燕宁心想,这次齐国陛下气大了,连书房都不待了。 燕宁没办法,带上念蝶,去御书房。 齐横元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全程都是摆着一张冷脸,王公公小心翼翼伺候着,实在不明白陛下今天中午的心情怎么会这么差劲。 燕宁过来后,通传进去,王公公很有眼色的出去。 念蝶留在外面,没进去。 关上御书房的门,王公公对着外面的空气深呼吸一口,觉得整个人都活了。 刚刚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啊。 燕宁进去之后,向齐横元行礼,齐横元理都不理她,像没看见她这个人,也没听见她这个人,他低头批阅奏折,动作不停,眼皮也不抬一下。 燕宁只好绕过龙桌,走过去,伸手扯了一下他的龙袍,柔声喊道:“陛下。” 齐横元哼一声,还是不看她,冷着脸说道:“晚上之前都不要跟朕说话。” 燕宁:“……” 她实在无语。 不就是中午打断了他,他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燕宁低头,亲了一下齐横元的脸。 齐横元批阅奏折的手顿住,他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的看着她:“你又勾引朕,勾引了朕,又晾着朕,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出去。” 燕宁无辜:“中午不是妾勾引陛下的。” 齐横元挑眉,表情真称不上友善:“你想说,朕活该?” “没有,妾从来没那样想过。” “那你是什么意思?” “……” 这个坎有点过不去了。 燕宁拿开齐横元手中的狼毫,主动偎进齐横元怀里,低头吻他,这次是吻他的唇。 齐横元不动,但也不推开她,等她尝试着撬开了他的嘴巴后,齐横元这才有了反应,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腿上,加重加深这个吻。 衣服落下去,眼见齐国陛下要在这个地方为所欲为,燕宁有些惊,小声提醒:“陛下,这里是御书房。” 齐横元堵住她的唇,昏聩的君王将怀里的女人压在眼前批阅奏折的龙桌上,放肆,嚣张,凶狠。 奏折被弄的满地都是。 燕宁浮浮沉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真有当昏君的潜质。 一个下午,燕宁都没从御书房出来。 再出来,是被齐横元抱着出来的,还是到了晚膳的时候。 王公公猜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因为齐横元每次都会以内力封锁一切,听是什么都没听到,但这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燕贵妃浑身无骨的被君王抱在怀里,肯定是被宠幸了。 还是一个下午。 王公公不得不感慨,陛下厉害。 念蝶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眼珠转了转,看到自家娘娘被君王抱着出来,也不敢上前。 齐横元对王公公吩咐:“让人进去收拾一下,把还能用的奏折拿到凤仪宫,朕晚上在凤仪宫处理,不能用的直接扔了。” 王公公:“……” 什么叫能用的奏折,什么叫不能用的扔了? 奏折可以随便扔吗? 齐横元抱着燕宁进了御辇,之后去了凤仪宫。 下了御辇,齐横元又抱着燕宁下去,将燕宁安置在床上。 王公公在御辇离开之后,这才带着宫人们进御书房,一进去才明白君王刚刚那话的意思。 整个御书房都… 奏折乱了一地,有些真的不能用了。 王公公老脸都红了,赶紧吩咐宫人们收拾。 燕朗离开皇宫之后,没有立马回燕宅,而是骑马去了刘府。 他敲开刘府大门,见到刘玉婵,说他要去兰州关的事情。 刘玉婵面色一惊,问他:“你要去兰州关?” 燕朗看着她,低低的道:“说是去兰州关,不如说是回兰州关,玉婵,我这次回去,不会再来归阳城了。” 刘玉婵心一紧,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学业还没结束,怎么就不来归阳城了?你去兰州关,是去助战的吧?助战完…” “助战完,我会留在那里,兰州关是我的故乡,这一次燕家人被召回了,我的族亲和父母家人都会回去,我自然要留在那里的,为了我自己,为了燕家人,为了燕云哥哥,为了兰州关,我也会坚守在那里。” 第214章 辞别 燕朗还想说,等我功成名就,我来归阳城娶你,你嫁给我好吗? 但想到先前,刘玉婵拒绝等他的话,他就没说了。 他先前没想跟陈弘辞别,但想到他离开归阳城了,刘玉婵的消息他就没办法知道了,他虽然有半神通,但还没办法在兰州关,探知到归阳城的事情,也许未来,他会变得更强大,可以通过半神通探知到归阳城的事情,但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不想错过刘玉婵的信息,只能找陈弘,让陈弘帮他传递刘玉婵的信息。 燕朗深深的看一眼刘玉婵,把她的模样刻入脑海里,转身,大步离开。 刘玉婵又慌又急,大喊:“燕朗!” 燕朗停住步子,但没转头,他看向头顶的天空,一字一句说道:“玉婵,我会证明,我配得上你,我也会努力建功立业,如果有一天,我又回了归阳城,我希望是靠我自己的军功,而不是靠我四姐姐,或是燕家人。” 刘玉婵终于感觉到了燕朗这一走,大概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她冲过去,拦住燕朗,情急之下,掏出自己的手帕塞到燕朗手中。 燕朗微微一愣,看清手中那个帕子上的玉婵二字,他惊喜抬头:“玉婵…” 刘玉婵不知道怎么面对燕朗,她明明说过,不等燕朗的,但此刻送手帕的行为,分明又在表达她的情意,她觉得很丢脸,不等燕朗说什么,她红着脸,有些羞又有些恼火地跑回了房屋,将自己关了起来。 燕朗被刘玉婵弄的有些懵,但手中的帕子那么真实,他将帕子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一阵幽香,全是刘玉婵身上的香气。 他觉得心荡神怡,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又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太真实,他用手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手背肉,很疼,这是真的。 玉婵在他临走之前,送他帕子,这是在向他表达什么吗? 一定是在向他表达什么。 她是在说,她会等他,是吧? 是的,一定是的。 燕朗激动的简直无法言语,他紧紧的捂紧手中的帕子,大步转身,冲着刘玉婵房屋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他提起脚步,风一般快速走到堂屋门前,从腰中取下一个玉佩,玉佩是圆的,是他用他四姐姐的钱买的,玉佩上刻了他的名字,朗,他将玉佩取下来,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之后又小站片刻,转身离开了。 他前脚走,后脚刘玉婵出来,看到桌子上的那个玉佩,她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朗字很熟悉,是燕朗随身携带的玉佩,他刚来的时候没有这个玉佩,是后来请金梅阁里的师傅雕刻的。 玉佩冰润,可燕朗是个热情阳光的人,此刻刘玉婵握着玉佩,仿佛能感受到燕朗性格里的开朗,为人的热情,以及他笑起来,阳光而炙热的样子。 刘玉婵喜爱的不行,将玉佩收好,带着琼月去了门口。 打开门,已经看不到燕朗了。 刘玉婵又有些失落,她刚刚是不是应该多跟他说一些话的,或者,多看他一眼? 她为什么要躲起来? 他这一走,她何时才能见到他呀。 刘玉婵默默的叹口气,站在门口呆呆的往外看了很久,这才转身回屋。 燕朗去找陈弘,走到半路才想起来,陈弘已经去九关九城找陈东雁了,此刻不在归阳城。 燕朗一拍大脑,骂自己糊涂。 是啊,遇到刘玉婵的事情,他一急不就糊涂了吗? 陈弘不在,但燕朗得到了刘玉婵的帕子,这好歹让燕朗心里踏实了些。 燕朗想了想,并没有去找付星禄和杨凌西,这两个人也是他的朋友,但让他们帮忙盯着刘玉婵,并给他写信,他们可能不会答应。 他也不想麻烦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燕朗是先跟付星禄和杨凌西交好的,但如今,燕朗更相信的人却是陈弘,大概是因为陈弘跟他有着共同的秘密吧。 燕朗最终还是回了燕宅,这个时候,郭信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王大壮和杜氏也收拾好了东西,但王大壮和杜氏并没有走,他们等着燕朗,燕朗回来后,他们向燕朗辞行,之后才赶了马车回宁家。 因为燕朗和郭信要去兰州关,又因为要赶时间,他们当然就骑快马,而李妈妈和郭惜要进宫,自然也用不上马车了,马车就让王大壮和杜氏赶到了宁家。 王大壮和杜氏离开之后,李妈妈问燕朗进宫情况如何,见没见到燕贵妃,她和郭惜能不能进宫,燕朗道:“已经见到我四姐姐了,我也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她说她会处理,要么晚上,要么明天,应该就有人来接你们了,你们先在燕宅等着。” “那燕朗少爷你呢?今天就出发去兰州关吗?” “是的,时间紧迫,我就不耽误了。” 在燕朗进宫的这段时间,郭信也已经说服郭惜,让她好好跟着李妈妈,李妈妈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不管在哪个地方,都让她认真做事,郭惜答应了。 燕朗当着李妈妈的面说进宫的事情,郭惜也在,郭惜没露出排斥的情绪,燕朗多少还是欣慰和踏实的。 他看了郭信一眼,那一眼有些赞赏。 郭信抿唇一笑,说道:“少爷,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现在去帮你收拾你的东西。” 燕朗嗯一声,带着郭信进了卧室。 之后两个人出来,去买了耐跑的骏马,骑着去了兰州关。 燕宁睡一觉起来,吃了晚膳,去书房找齐横元。 齐横元已经将剩余不多的奏折批阅完,想着燕宁可能还在睡,他打算去练剑,活动一下筋骨,燕宁却忽然来了。 齐横元扫她一眼,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吃过晚膳了吗?” 燕宁说:“妾吃过了。” 齐横元走过去搂住她,低声说:“朕去练剑,你要一起吗?” 燕宁摇头:“不想,有点累,妾跟陛下说件事情,说完还要回去休息的。” 齐横元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 燕宁把燕朗下午那会儿进宫说的事情说给了齐横元听,说完,问齐横元:“妾能接李妈妈和郭惜进宫吗?” 齐横元心想,原来下午燕朗进宫,是跟燕宁说这样的事情。 齐横元说:“这种事情你作主就好了,你想添什么人,或是想处置什么人,都是你的权力,这些事情不必跟朕说,你如果要让人出宫接她们,就传唤付黄贺,他会安排好一切。” “嗯,陛下既答应了,那妾明早出宫一趟,先去圣哲学院给燕朗办结业手续,再去将李妈妈和郭惜接进宫,顺便我也去一趟宁家,把燕宅的钥匙给我三舅父。” 宁原在圣哲学院当教书先生,有时候太忙,或者起的太早,需要休息,或者宁盈盈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们可以去燕宅,毕竟燕宅离圣哲学院很近,来回也方便。 反正燕朗一离开,燕宅也空了,空着也是空着,能帮到宁家人,再好不过了。 齐横元点头:“可以,明天什么时候出宫?” “早膳过后。” “朕陪你。” 燕宁忙道:“不用,陛下…” “朕陪你。” 燕宁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齐横元就打断了她,强势地又说了这三个字。 燕宁抿了抿嘴:“妾中午想在宁家吃饭,陛下你还是留在宫里吧?” “怕什么,朕又不是没去过宁家。” 他牵住她的手,把她往卧室的方向拉:“好了,事情说完了,你再去休息,朕去练剑,明天早膳过后,朕陪你一起出宫,中午在宁家用饭,下午回宫。” “可陛下你还要批阅奏折…” “朕每天都勤政,懒惰一天也没事儿,再说了,朕下午回来还有时间,晚上也有时间,实在处理不完,明天处理也行。” “……” 他都这样说了,燕宁还能说什么呢? 燕宁只好点头答应。 齐横元送燕宁回了卧室,看着燕宁睡下,他这才去练剑。 一直练到夜深人静,他洗了个澡,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去上朝,有大臣们问他们昨天呈上去的折子里的事情,齐横元好多都回答不上来,因为好多折子都毁了,他都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齐横元低咳一声,说道:“昨天有些折子,不小心被水淋湿了,你们觉得比较重要的事情,可以今天再写一份奏折,朕看了再给你们答复,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再写折子了。” 旁边伺候的王公公:“……” 这大概是他见证的,陛下昏聩的第一回。 罢朝之后,齐横元回到凤仪宫,燕宁今早要出宫,起的就早,齐横元刚进卧室,就见燕宁已经穿好了。 齐横元想到早朝的事情,上前将燕宁一搂,念蝶和其她宫人们赶紧退出去。 燕宁被齐横元压在床上,她还没说话,就被齐横元吻住:“以后朕大概会经常被大臣们说了。” “……” 燕宁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呀。 燕宁推着齐横元:“陛下,吃早膳,今天要出宫的。” 齐横元坐起来,将她抱在腿上,他看着她,怎么看也没有长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但她就是有那样的本事。 齐横元又亲了亲燕宁,拉着她起身,去了膳堂。 结束早膳,齐横元陪着燕宁出宫,先去圣哲学院。 皇太妃看到君王和燕宁一起进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她就在等着他们呢,哦,不,应该说,是等燕宁。 昨天燕朗让王大壮和杜氏回了宁家,王大壮回去的时候又带了一封信,宁家人都知道了燕朗去兰州关一事。 今天宁原来授课,先来见皇太妃,说了燕朗的事情,燕朗昨天出发去兰州关,今天肯定不能来上课了,避免让皇太妃询问,宁原就主动跟皇太妃说了原委。 燕朗入学的一切手续都是燕宁办的,也只有燕宁,有资格为燕朗办结业手续,燕朗信里也写了,他结业的事情,交给燕宁处理。 知道一切的皇太妃就在学院里等,只不过,皇太妃没想到,君王也陪着燕宁一起来了。 由此可见,燕宁有多受宠。 就这么一件小事,日理万机的君王都还要陪着燕宁。 真是宠到骨子里去了。 皇太妃现在也不会说燕宁什么了,君王宠幸燕宁,但没耽误国事,也没荒废战事,燕宁虽然受宠,却不骄不傲,该帮助的地方还是不遗余力,那么,她当什么恶人呢? 皇太妃跟齐横元和燕宁打了个招呼,又对着燕宁道:“你是来给燕朗办结业手续的吧?早上宁原来跟我说了燕朗的事情,我知道燕朗昨天去了兰州关,可能不会再回归阳城了,那么,他的学业,肯定也要终止的,不过,他基本上也学的差不多了,虽然才一年,但他聪明也勤奋,掌握的知识也远比别的学生多,这样也差不多够了,以后若还想再说,随时能学,不一定非要来圣哲学院。” 燕宁点头:“皇太妃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战事要紧,兰州关对燕家人来说,意义非凡,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来了归阳城之后,姜国那边有可能会偷袭九关九城,为了确保兰州关不被偷袭,或者偷袭的时候能全面应战,或者趁这个机会,收回兰州关失地,燕朗势必要回去的。” 皇太妃看了齐横元一眼,问道:“既然知道调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回归阳城会给姜国偷袭的机会,陛下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 齐横元还没说话,燕宁已经开口:“皇太妃,你不要怪陛下,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因为姜国在关城挂了白旗,让齐国陷入被动,而且不知道姜国何时会摘掉白旗,我们不能等,也不能给姜国准备充分的机会,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让姜国偷袭,摘掉哪怕只有一个关城的白旗,齐国就有机会了。” 皇太妃明白过来:“原来那道圣旨,宣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来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是冲着姜国去的,我还以为陛下你废掉杨千悦的贵妃身份后,对她心有愧疚,就用这么一个圣旨来弥补她呢。” 齐横元微抿薄唇,说道:“朕从来都无愧于她,既无愧,又何须弥补呢?封她为公主,是朕从一开始就把她当作妹妹,这是朕一直不变的想法,她若愿意,朕就乐意封她,她若不愿意,朕也不强迫。” 皇太妃点头,又看了燕宁一眼,对着齐横元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倒是皇太妃对燕宁又另眼相看了。 皇太妃没想到,给了杨千悦无限荣光和脸面的人,居然是燕宁。 燕宁如此大公无私,为了打破僵局,不惜抬高情敌,如此作为,深得皇太妃佩服。 这世间,鲜少有女子能像她这般了呀。 自此之后,皇太妃对燕宁,真是打心底里接纳并认可,而且,略带敬意。 燕宁彻底征服了这个出身高贵,曾母仪天下,在齐横元面前都很有话语权的女人。 第215章 抵达 皇太妃给燕朗办了结业手续,虽然燕朗并没有完成三年的学业,但皇太妃还是给了燕朗一个完整的结业手续,拿到了正式的结业文书。 燕宁其实不太在意这个文书,如果可以拿到,自然极好,如果拿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当初之所以把燕朗弄到归阳城,是担心燕朗在发配流放的途中,被杀手们伤了,或是,就此折损,那对燕家人来说,损失太大了。 让燕朗入学,只是一个借口,如今借口的作用已经结束,能不能拿到结业文书,都不重要。 但皇太妃给了,燕宁还是很感激的。 燕宁说道:“这样会不会让别的学子们不满?” “这有什么不满的,只要在圣哲学院里表现好的学生,如果有特殊情况要离开的,我都会给结业文书,像萧怀广的女儿萧纯,为了去壶水关,提前一年结束学业,我也给她发了完整的结业文书,燕朗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不必担心。” 燕宁听皇太妃这样说,心里踏实了,接过结业文书,告辞离开。 皇太妃还要忙,燕朗离开了,学院里还有别的学生以及那么多老师,皇太妃作为开办人,每天的事情很多的,她没时间一直招待燕宁。 皇太妃送燕宁和齐横元出门,看着他们的御辇离开,皇太妃关上门,回去忙碌。 御辇去了燕宅,王公公下去敲门,李妈妈过来开门,看到王公公,李妈妈无限惊喜,立马喊了郭惜出来。 燕宁下马车,齐横元坐在那里没动。 李妈妈看到燕宁,激动的喊:“燕贵妃。” 她换了称呼,不喊小姐了。 郭惜跟着喊:“燕贵妃。” 燕宁看着她二人,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出宫帮燕朗办结业手续,顺便带你们进宫。” 李妈妈说道:“都收拾好了,现在就进宫吗?” 燕宁摇头:“先去宁家一趟,在宁家吃午饭,之后回宫。” 李妈妈说道:“好好好,娘娘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她拉着郭惜进去拿东西,拿了东西出来,将门锁上,钥匙给了燕宁。 燕宁收好钥匙,往后看了一眼御辇。 王公公还是很有眼色的,立马去打开御辇后面的置物门,将李妈妈和郭惜的行李都放进去,再关上门,让李妈妈和郭惜坐前面。 燕宁觉得王公公这样的安排很好,没反对,先上了御辇。 齐横元坐在软榻里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 看到燕宁进来,他搁下书籍,问道:“都处理好了?” 燕宁嗯一声,走到另一侧坐下:“都处理好了,李妈妈和郭惜坐在外面,我们现在出发,去宁家?” 齐横元点头:“你安排。” 于是御辇就去了宁家。 宁家人已经知道了燕朗的事情,燕宁去了之后也没再多说,她只是提及了燕家人被召回的事情,又说了燕家人会先来一趟归阳城,之后再回兰州关。 宁家人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个个震惊,震惊之后,无限欢喜。 宁樱嫁给燕宾之后,有时候也会回来探亲,但次数不多,自从四年前齐国战败,燕家人被流放,宁家人就再也没见过宁樱了。 宁老夫人虽然嘴上没说,但怎么可能不担心不想自己的女儿呢? 如今女儿要来归阳城了,宁老夫人止不住的欢喜,从那天之后,宁老夫人就在每天盼着。 宁老爷自然也一样。 宁祥很久没看到妹妹了,当然也想的。 宁原很久没看到姐姐了,自然也想的。 一家人都眼巴巴的等着。 燕宁将燕宅的钥匙给了宁原,让宁原累了困了想休息的时候,去燕宅休息,还说如果宁原用不着,就让宁盈盈去用,毕竟在燕宅休息肯定要比在学院休息的舒服些。 宁原没接钥匙,问题:“燕家人要来归阳城了,他们来了,得暂时有个落脚地吧?” 燕宁说道:“燕家人是要回兰州关的,先来一趟归阳城,是陛下想让我与家人亲戚们见一面,到时候燕家人一行抵达了归阳城,先进宫,之后再让父亲和母亲来与你们见一面,然后他们就要走了,他们有事情要做,不会在归阳城留很久的,没机会住燕宅。” 宁原哦了一声,伸手接过钥匙:“那我就把钥匙收了,如今战事重要,等哪天九关九城收复了,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吃完午饭燕宁就和君王一起返回了,没在宁家多待。 回到宫里不到未时,齐横元将燕宁送到凤仪宫,他去了御书房,一下午都没出来。 转眼十天过去,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陆续抵达归阳城,而公主府喜宴,也只剩一天,就要开办了。 公主府已经收拾好,杨千悦也搬了进去,相关的丫环仆人也全部到位。 这个宴会意义非凡,曹氏就没有插手,她只是在旁边帮忙,安排整个宴会的人是杨千悦。 这也是杨千悦第一次自主的操办一个宴会,这十几天一直在忙这一件事情,从采买东西到桌椅布置,她全部细心周到,就怕哪里没弄好,到时候丢了脸面。 杨千悦深知,宴会上,君王要来,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也来了,故而关于膳食,她也是格外的用心,还让人准备了九关九城当地的菜肴,就怕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吃不惯归阳城的菜系。 她面面俱到,就为了博一个好的名声。 归阳城官宦世家里的公子或小姐们也来跟她套近乎,慢慢开始跟她走动起来,女子们想通过她,见到君王,公子们则有意无意的向她示好,如果能娶一个公主回家,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杨千悦忽然变成了一个香馍馍,走到哪里,都受到热情接待,这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抵达归阳城之后,都是先进宫面见君王,齐横元早就安排了驿馆让他们住。 见完指挥侯们,聊了聊当地关城的相关事情以及布兵情况之后,齐横元就让付黄贺带着人去驿馆。 九个指挥侯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到达归阳城的时间也不一样,有些早,有些晚,但基本都是在那一天左右。 萧怀广见到君王,把陈东雁写的信交给了君王。 齐横元接过信,没打开,他默了半晌,问道:“陈东雁一切都还好吗?” 萧怀广笑着说:“陈督侯一切都好,陛下不用忧心。” 齐横元嗯一声,与萧怀广聊了聊壶水关的事情,就让萧怀广走了。 御书房的门关上,齐横元低头看一眼手上的信,慢慢打开。 看完信里的内容,齐横元静思片刻,继续批阅奏折,接见其他指挥侯们。 快到中午的时候,齐横元拿着信去了凤仪宫,把信递给燕宁看。 燕宁看完,眉头蹙了一下。 她望着齐横元,问道:“陛下觉得姜王叔在做什么呢?” “搜集齐国地图,准确的说,是搜集九关九城的地图。” 陈东雁信中写的内容是,他巡视九关九城,发现了一些伪装成普通老百姓,或者是难民的姜国士兵,他们意图进入九关九城。 陈东雁还言明,这种情况绝不是他来了之后才有的,肯定是他没来之前就有,只不过没有人像他这样,会注意到普通老百姓们,也就没发现那里面混有姜国士兵。 陈东雁还说了,他已经安排了九个关城内的相关人员来处理这件事情,只不过,在人口众多的百姓里找出那些姜国士兵,不太容易,一来他们做了伪装,二来他们没闹出任何事情,就好像一条鱼进入了一个大江里,他不翻出浪花,很难把他找出来。 这需要时间。 不过陈东雁保证,他一定会将那些姜国士兵们找出来。 原本这件事情陈东雁没打算向君王汇报,君王日理万机,每天操心的事情够多了,陈东雁不想拿这么一件小事去烦君王,而身为九关九城的督侯,如果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还当什么督侯。 但现在情况特殊,君王要打破僵局宣战,那这么一件小事都不能忽视。 在陈东雁看来,姜王叔此举,必然有目地,写信告诉给君王,也是让君王心中有数,早做准备。 齐横元看完这封信,第一想法就是姜王叔在搜集齐国九关九城的地图。 齐横元调查过姜国很多人,包括那个木花嫁。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木花嫁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但木花嫁打小跟随父母,游走山水之间,记载山川地志,她定然也来过齐国的,那么她手中就有齐国的地图集。 她嫁给了姜乘池,成了姜国的皇后,手中的资源肯定也给了姜国皇室。 姜王叔那里一定有齐国的地图集。 只不过,四年前九关九城战败,齐国重新安营扎寨,形成了另一个九关九城,这些新的九关九城的地图集,姜国那边没有。 后来木花嫁死了,那么,就没有人能为姜国皇室收集地图集了。 姜王叔让姜国的关城都挂上白旗,又私下里派兵进入齐国的九关九城,不闹事,不暴露身份,齐横元能想到的姜王叔的目地,就只有搜集地图集这一件了。 齐横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点头:“妾也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上,燕宁知道,姜王叔让人搜集九关九城的地图集,并不是要这些地图,他只是要根据这些提供的地图,画出准确的河图。 先前只知道姜王叔让姜国关城全部挂上白旗,肯定是在做准备,至少是在等姜乘池成长,现在看来,姜王叔的真正目地,是活的河图。 燕宁眯了眯眼,凭姜王叔的能耐,早晚有一天,他会画出真正的河图,一丝一毫不差,跟她一样,能将任何风吹草动都掌握在眼中。 燕宁将信还给齐横元:“陛下,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要如何处理?” 齐横元将信递给王公公,让王公公收起来,他拉住燕宁的手,往膳堂走,边走边说:“朕不处理,交给陈东雁。” 燕宁心想,这也行,陈东雁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燕宁不再说什么,跟齐横元一起去了膳堂。 吃完起身,齐横元猛不丁来一句:“带你去试衣服。” 燕宁骤然一愣:“试什么衣服?” 齐横元笑着说:“后天是公主府宴会,你要与朕一起去的,自然要隆重一些。” 燕宁有些懵,被齐横元牵着去了卧室。 卧室里已经站满了宫女们,她们手上都捧着一套衣服,颜色各异,数下来,不少于十套。 除了衣服外,还有鞋子,头面,凤冠等。 有些宫女捧衣服,有些宫女捧鞋子,有些宫女捧头面,有些宫女捧凤冠,凤冠只有三种,鞋子也不少十种,头面也不少十种,加起来,都三十多个宫女了,再加上伺候她更衣的,此刻卧室里,站了有四十个宫女。 燕宁:“……” 她看了齐横元一眼,指着那三个凤冠:“妾不能戴吧?” 齐横元挑了挑眉,拉她走过去,让她看那三个凤冠:“不是皇后戴的,是贵妃戴的。” 燕宁仔细瞧了瞧,还真的是。 齐国皇后戴的凤冠,左右对称,雕了一对龙,双龙之中,飞出一只凤凰,凤凰的嘴里衔着一颗独一无二的珍珠,四周配以金色流苏,而这个头冠,没有双龙,只有凤凰,凤凰嘴里含的也不是珍珠,而是簪花。 虽然不是皇后戴的凤冠,但看上去好重。 燕宁不喜欢穿金戴银,也不太喜欢这些繁琐的宫裙,贵气肯定是贵气的,好看肯定也是好看的,但不方便呀。 还是木花嫁的时候,她天天在外面跑,像个猴子似的,变成了燕宁,她努力收敛,但还是不喜欢鲜艳的衣服,身上挂满首饰。 她觉得那样好恐怖。 她抬眼,祈求似的看着齐横元:“陛下,妾能…不穿这些吗?” “不喜欢?” “不是…就是,觉得这衣服好贵,弄坏了…” 齐横元笑:“弄坏了算了,朕难道连几件衣服都给不起你吗?”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先去试,每一套都试一遍,如果都不喜欢,朕再让他们去做,反正还有一天,来得及。” 第216章 昏君 燕宁愁,全部都试? 那不如要了她的命好了。 燕宁眼见这件事情躲不过去了,打着商量:“妾挑一套最喜欢的去试,其它的就不试了,好不好?” 齐横元却不干,坚持道:“都试,朕都要看。” “……” 见燕宁不动,齐横元低声说:“不然,朕帮你试?” 燕宁眼皮一跳,心想,你个昏君! 燕宁当然不可能让齐横元帮她试穿衣服的,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妾可不敢劳烦陛下,不过也用不上这么多宫女,妾让念蝶和郭惜伺候就行了。” 李妈妈和郭惜进宫之后,李妈妈管理凤仪宫里的杂事,目前还在学习阶段,不在燕宁跟前伺候。 郭惜跟着念蝶学习,随行燕宁身边。 刚刚吃饭的时候,郭惜和念蝶一起去吃饭了。 此刻在门外候着。 燕宁把念蝶和郭惜喊进来,两个人看到屋内的阵仗,有些惊。 念蝶一直伺候燕宁,刚来的时候,念蝶也是谨小慎微,但一年多的历练,她已经十分稳重了,起初有些惊,很快就稳重下来。 郭惜还不行,郭惜刚到燕宁身边伺候,也是第一回进宫,对郭惜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也很惊奇,还很令人忐忑。 郭惜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竟有些怕,紧紧跟在念蝶身后。 燕宁扫了一眼郭惜,没安抚她,对念蝶说:“你们进来伺候,我要试穿这些衣服。” 念蝶瞪眼,从门口走过来,她将几十个宫女们手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十套衣服啊,还有头面凤冠,这一套试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十套衣服,不得十个时辰? 念蝶凑近燕宁,小声说道:“娘娘,这么多东西,今天可能试不完。” 燕宁也压低了声音:“今天试不完,那就明天试,能试多少就试多少,陛下非要看,我也没办法啊。” 念蝶:“……” 她点头:“奴婢知道了。” 既然全部都试,那就不用去挑选了,按顺序来。 念蝶让最近的宫女们端着衣服、鞋子、凤冠进到屏风里面。 念蝶又拉了郭惜,一起进去了。 齐横元没进去,拿了一本书,坐进软榻里翻看。 他很有耐心,等着燕宁换衣服出来。 燕宁进宫之后,按份例,也分发有衣服。 但等级越低,衣服的款式和样式也越少,颜色布料等也多有限制。 即便如此,齐横元也没看过燕宁穿过什么隆重的宫裙,她好像并不太喜欢隆重的东西,印象中,她的衣服都十分素雅,头上经常只是插着一支简单的簪子,并不会有过多的坠饰。 如今燕宁贵为贵妃,平时衣着也多以简单为主。 齐横元挺期待的,不知道燕宁穿上他特意为她准备的这些衣服,会是什么模样。 刚开始只有念蝶和郭惜两个人在屏风里面伺候,后来因为郭惜有些手忙脚乱,念蝶又喊了两个宫女进去。 并没用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燕宁就换好了一套衣服,头发也打理了一下,戴上了一个贵妃凤冠。 燕宁先站在铜镜前,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 这是一套桃色的宫裙,繁琐花纹,并没有镶金带银,简单中带着高雅,跟她平时穿的宫裙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一眼扫过去,还是感觉有很大的区别。 具体也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这套裙子越发高贵体面。 齐国陛下是了解她的,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大概也琢磨出来了她的喜好,知道她不喜欢太招摇的东西,就算是特意让人给她做了宫裙,也以简单为主,但那简单之中,又蕴藏贵气。 燕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个齐国陛下,在一点一点的渗透她,打动她。 他虽然平时不说,但似乎,他很清楚,她并不愿意留在皇宫。 跟这位齐国陛下相处越久,越让燕宁心惊。 他太聪明了,聪明的让人防不胜防。 他如此贴心,处处为她考虑,分明在夺她的心。 燕宁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儿,转身朝屏风外面走。 裙摆虽然长,但没有触及地面,也不会妨碍走路,燕宁没让人牵着,她自己往前走了。 念蝶、郭惜,还有宫女们全部跟上。 屏风那里传来动静之后,齐横元就抬起了头,他看到了燕宁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 她眼睛搜索了一下,找到他的位置,朝着他走过来。 齐横元搁下书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燕宁看着。 她柔弱的身骨包裹在那件漂亮的衣服里面,眉眼沉静温柔,带着淡淡的笑容。 桃色宫裙很艳,衬的她的人都跟着亮了。 燕宁走到齐横元跟前,站住,说道:“陛下,妾觉得这套宫裙挺好的,颜色、样式、款式,都是妾喜欢的,那后天公主府宴会,妾就穿这套吧?剩下的就不试了,嗯?” 齐横元听到燕宁说她喜欢这套宫裙,脸上露出笑容来,但听到后面,燕宁说不试别的了,笑容一滞。 她哪里是喜欢,她分明是不想试了,这才说喜欢这一套。 齐横元说道:“你转过去,朕看看后面。” “……” 燕宁翻白眼,但不得不转身,让齐国陛下观摩她。 齐横元从后面打量了一眼,觉得后面也很好看,又让燕宁转过来。 燕宁转过来后,齐横元评价:“是挺好看的,公主府宴会是喜事,穿这套也显喜气,但还有一套是红色的,朕觉得你穿上应该也很好看,你去穿到身上,朕看看。” 燕宁挑眉:“妾能穿红色?” “又不是大红色,再说了,朕让你穿,你就有资格穿。” “……” 真是昏君啊昏君。 燕宁说道:“那妾去试红色的。” 齐横元点头,示意燕宁赶紧去。 燕宁又重新进入屏风里面。 齐横元拿起书籍,继续看书。 半个时辰后,燕宁出来。 齐横元手指顿住,目光如同那衣服上的红色,有些炙热。 他站起身,不等燕宁走近,他先走到她跟前,伸手拉住她,转了一下。 他仔仔细细将她从头到脚,从前到后看了一遍,开口:“还是红色好看,后天公主府宴会,穿这套。” 想到什么,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等封她为皇后的时候,她穿上正式的大红色,必然还要绝色。 齐横元挺期待的,但也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 燕宁问道:“这件比桃色那件好看些吗?” “嗯,好看很多。” 燕宁无语:“原来陛下也会被衣服左右看法呀。” 她其实想调皮的加一句:“说来说去,陛下喜欢的是衣服,不是妾吧?” 但以她和齐国陛下这样的关系,是不适合说这样的话的,燕宁就没说。 齐国陛下既喜欢,又说了后天公主府宴会穿这套,那燕宁就不试别的了。 燕宁撒娇:“衣服就放这里,等下回再试给陛下看?” 齐横元不说话。 燕宁打了个哈欠:“妾有些困了,想睡觉。” 齐横元眼眸一动,扫一眼燕宁身上的红色宫裙,虽然不是大红色,但也是红色,这像不像是燕宁提前为他穿新娘服? 齐横元抬起手臂,挥退所有宫女们。 宫女们鱼贯而出,去安置东西。 念蝶和郭惜留下来,要为燕宁脱衣服,但齐横元说了句:“你们也出去,没有传唤,不要进来。” 念蝶和郭惜对看一眼,福了个退礼,出去了。 燕宁说道:“这宫裙不太好脱,她们出去了…” “朕来帮你脱。” “……” 燕宁惊,抬头,看到这位陛下黑眸里翻腾的欲色,立马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燕宁转身就要往门口走,齐横元从后面搂住她,笑着问:“去哪儿?不是困了吗?我们睡觉。” 说完,打横将燕宁抱起来,去了屏风后面。 他没把燕宁放在床上,而是把燕宁放在床前的地上。 他伸手解着燕宁宫裙前的襟扣。 燕宁小小的抗议:“陛下,就只睡觉,不做别的,大白天的影响真的不好。” 齐横元专心为她宽衣,听到她的话,他眼皮抬都不抬:“又不是第一回,如果真的影响不好,也已经这样了,再说了,朕又没旷朝,也没荒废国事,哪里就影响不好了?” 燕宁正要开口,齐横元打断她:“你别说话,回了宫,在这种事情上,你总是推三阻四,朕不要听你说话,你说多了,朕会动摇的。” “……” 要的就是你的动摇啊。 “陛下…唔。” 齐横元吻住她,将她外衣脱下来挂在屏风上,他则是搂着她,上了床。 燕宁还在做最后的抗争:“陛下,晚上吧?” 齐横元嗯一声:“晚上也要。” “……” 白天晚上的轮流转,你还真是吃得消! 燕宁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齐横元搂着她睡了一会儿,起床去了书房。 王公公将奏折都搬过来,齐横元坐在书房里批阅奏折。 付黄贺安顿好九个指挥侯,进宫向齐横元汇报,出来之后,碰到了念蝶。 念蝶愣了一下,冲他行礼:“付大人。” 付黄贺扫她一眼,她唇红齿白,比起刚进宫,真的漂亮了很多,因为燕宁升了贵妃,跟着燕宁的念蝶也提高了待遇,宫裙都特别好看了。 她盈盈的站在那里,像一朵水润的花。 只是这朵花带刺,还跟她的主子一样,特别有心机。 用你的时候,你是她的天,不用你的时候,你就是她手中丢弃的物件。 付黄贺冷哼一声,那模样,跟第一回,在宫里,看到鬼鬼祟祟的念蝶一个样。 他冷漠道:“还以为你眼中看不到我呢。” 念蝶垂着眸子,本本分分道:“付大人说笑了,付大人这么大的人,奴婢怎么可能看不到呢,付大人有事吗?没事奴婢去忙了。” 付黄贺冷笑,还是那句话:“念蝶,你以后真的别用到我,用到我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句话,他从念蝶身边走过去,大步离开。 念蝶觉得她不会再用到付黄贺了,对付黄贺说的话,也没放在心上。 但事实难料,后来念蝶想方设法找付黄贺,请他帮一个小忙,却被付黄贺逮着欺负到哭。 燕宁睡一觉起来,开了神通,去探燕家人那边的行踪。 齐容初已经接到了燕家人,燕家人也在返回的路上,还有三天,才能到达归阳城。 那些派过去保护燕家人的殿卫军们也随行在一起。 原本燕宁算的时间是十天左右,考虑到燕家一行人中有女眷,又加上他们发配流放了四年,骑马肯定吃不消,定要坐马车,时间上就会慢一些,现在还真的要用十三天。 这个时间,燕朗早就抵达兰州关了。 燕宁又用神通去探知了一下燕朗和兰州关的情况。 刚探到燕朗的踪迹,门外有宫人传话,说刘宝罗来了。 燕宁收起神通,出去接见刘宝罗。 燕朗确实已经到达兰州关了,他是第八天抵达的兰州关,比姜乘池和孙长策早了一天。 姜乘池和孙长策是第九天抵达的兰州关。 姜乘池和孙长策进了姜国关城,燕朗没进齐国关城,燕朗在外面找机会,混进巡逻的齐国士兵里面。 燕朗到达兰州关之后,开启了半神通,他随时随地能知道姜国关城的情况,姜乘池并没有让人撤掉白旗,而不撤掉白旗,姜国就不能发动偷袭的动作,燕朗抓紧时间,找齐国巡逻的士兵们。 郭信跟着他,骑马四处打探。 两个人转过一个树林,看到了巡逻的齐国士兵们,他们正围住一个人,看样子是在盘问。 那个人背对着燕朗和郭信,燕朗和郭信都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但他的身形,他们瞅得见,有些矮小,虽然骨架不算小,但比起男人,那骨架算小的了。 那个人正被齐国士兵们轮番盘问。 也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在巡逻范围内,士兵们当然会格外的警惕。 那个人大概被问的不耐烦了,忽然扯掉头发上的簪子,然后飘逸的长发披散开来。 燕朗和郭信微微一愣,两个人对看一眼,眼中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女子? 那个女子开口说道:“我叫孟轻筝,是东昌关关侯孟子良的女儿…” 她只说了这几个字,燕朗猛的一夹马肚,奔了过去。 第217章 相信 巡逻的齐国士兵们当然知道东昌关,知道孟子良,但他们基本没听过孟轻筝,毕竟孟轻筝年纪小,还是个女子,这些巡逻的士兵们只是普通士兵,耳朵里听过的都是大人物,哪里听过孟轻筝这样的小人物啊。 士兵们正想听她后面还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 士兵们脸色大变,两个人按住孟轻筝,其他人迅速调头,快速拿出武器,有一个人甚至搭弓射箭,往燕朗的方向快速放出一箭。 燕朗抽出雪尘剑,对着射过来的飞箭一扫,飞箭被打落在地。 郭信飞快骑马挡在燕朗面前,抽出剑,盯着那个拿弓箭的齐国士兵。 燕朗怕郭信冒失,也怕齐国士兵们再来攻击他,他打掉第一个箭矢之后,立马自报姓名:“我叫燕朗,不是敌人,你们不用紧张。” 他说完,将手中的剑归入剑鞘,翻身下马。 郭信见此,也将手中的剑归入剑鞘,翻身下马。 齐国士兵们听到燕朗这个名字,立马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了。 燕朗曾领战东昌关,虽然没跟兰州关的士兵们罩过面,但燕朗的名字已经在九关九城传开。 而燕朗本身就是兰州关人士,打小就在兰州关长大,四年前他七岁,也是当地一个泼皮男孩儿,这些巡逻的士兵都是兰州关本地人,有些人年长些,有些人年轻些。 而不管是年长的士兵,还是年轻的士兵,都知道燕朗这个名字,跟领战东昌关那个战役无关,只因为燕朗就是燕朗。 只是四年不见,燕朗长大了,又加上这些士兵们并不知道燕朗要来兰州关,自然就没往他的身上想。 如今听了他的名字,为首的那个士兵,应该是队长,他往前走一步,与燕朗隔了两个人的距离打量他。 他还没瞧出燕朗的变化,燕朗先喊道:“赵三哥,四年不见,你认不出我来了吗?” 说着话,他对着那个叫赵三哥的男人扮了个鬼脸。 赵三哥原名赵宝业,比燕朗年长一轮,是燕宾手下一个副侯的儿子,今年二十三岁,四年前,他是十九岁,虽然隔了四年,但其实赵宝业没什么变化。 赵宝业还没认出燕朗,燕朗就先认出了他,赵宝业立马道:“你还真是燕朗那小子啊。” 燕朗笑着说:“我当然是,赵三哥你再近一些瞧瞧,看我到底是不是。” 他走到赵宝业跟前,让赵宝业仔细看他的脸。 其实大致的面相没什么变化,只是这四年,燕朗长高了,也长壮实了,站到赵宝业面前,几乎跟赵宝业一样的高,那张脸还是那张脸,但比起四年前,眼神深邃了,眉峰凌厉了,但还是爱笑。 一笑起来,跟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赵宝业终于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燕朗了,他收起满身敌意,也冲身后的齐国士兵们挥了一下手:“自己人,不用紧张,武器都收起来。” 其中有几个士兵认识燕朗,过来跟燕朗打招呼。 不认识燕朗的人,也上来跟燕朗打招呼。 燕朗一一回应,之后扫了一眼远处的孟轻筝。 燕朗指着孟轻筝,说道:“赵三哥,我能给你保证,那个姑娘真叫孟轻筝,是东昌关关侯孟子良的女儿,我先前领战东昌关的时候,跟孟姑娘见过面,我认识她,不会错的。” 赵宝业蹙了蹙眉:“不是赵三哥不相信你,是袁关侯发话了,但凡遇到可疑人物,一定要抓起来,或许她戴了人皮面具呢!” 孟轻筝翻白眼:“我才没戴人皮面具,不信你过来揭一揭,看能不能揭出另一张脸皮出来。” 赵宝业转头,看了孟轻筝一眼,还真的抬步走了过去。 孟轻筝眼皮一跳,立马道:“燕朗,你过来。” 燕朗站着没动:“孟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而且,我不能代表赵三哥行使他的权力,我可以帮你证明你的身份,但检验你身份的事情,我真做不来,不过你放心,你是真正的孟轻筝,不必怕的。” 孟轻筝心想,我怕什么呀,就是因为不想闹误会,她才没动手,不然,她若动手,这二十个巡逻的士兵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孟轻筝只是不想让燕朗以外的男人碰她。 但貌似,燕朗也十分避讳。 这个时候孟轻筝并不知道燕朗已经有了心上人,孟轻筝只是想着,燕朗倒还挺君子的。 赵宝业走到孟轻筝面前,扯了扯她的脸,把孟轻筝的脸都扯红了,也没扯出来另一张脸皮。 赵宝业咳了一声,他虽然二十三岁,但还没成亲,如果不是职责在身,他也不会去碰一个陌生姑娘的脸。 检查到孟轻筝没戴人皮面具后,赵宝业冲孟轻筝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啊孟姑娘,职责在身,请恕刚刚赵某唐突。” 他挥了挥手,让那两个按着孟轻筝肩膀的士兵们松手:“我现在相信你是孟轻筝了。” 孟轻筝哼一声,先活动了一下手臂,这才掏出帕子,将整张脸都擦了一遍。 赵宝业:“……” 他转过身,走到燕朗身边,跟燕朗说话。 赵宝业问燕朗,怎么会忽然来了兰州关。 燕朗如实将自己回兰州关的目地说了,并要求赵宝业把他和郭信加入到巡逻的士兵队伍里去。 赵宝业有些为难:“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啊!” 燕朗说道:“你可以回去向袁关侯汇报这件事情,我相信袁关侯会同意的,既是巡逻,肯定白天夜晚都有,我既是白天遇见的赵三哥,那说明赵三哥你是负责白天巡逻的,晚上肯定还有另一拨巡逻的士兵,我不跟晚上那一拨人汇聚,我就只跟你们汇聚。白天巡逻完,你们回城,将我的信带回城给袁关侯就行了,晚上我和郭信自己找地方休息。” 赵宝业有些吃惊:“你和郭信不进兰州关?” “不进,我会在外面,等燕家一行人。” 赵宝业又是大吃一惊:“燕家一行人?燕武侯……” 虽然燕宾被发配了,但赵宝业的父亲是燕宾手下的副侯,不管别人怎么评价燕家人,评价燕宾,赵家人都是敬重燕宾的,从始至终,都是喊他燕武侯。 燕朗笑着说:“他们都会回来,陛下将他们召回来了,到时候我会跟他们一起回兰州关。” 赵宝业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从先前的战役来看,一旦发配的关侯或是武侯们召回,也意味着,下一战即将来临。 赵宝业挑眉问道:“下一战在兰州关?” 燕朗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燕朗知道,但他没透露。 目前来看,姜乘池那边风平浪静,好像并没有开战的打算,或者说,连偷袭的动机都没有。 但他的四姐姐绝不会错。 他的四姐姐让他回兰州关,又让燕家人返回,姜乘池和孙长策也来了姜国的兰州关,那么下一战,势必就在兰州关了。 或者,姜国只想偷袭,没想宣战。 但是四姐姐说过了,要趁着这个机会,夺回兰州关失地,那么,不管姜国宣战不宣战,他燕朗,或者说,燕家人,也一定要逼着他们宣战。 或者,齐国主动宣战。 总之,下一战肯定就在兰州关。 燕朗说不知道,赵宝业也不问了。 赵宝业并不知道燕朗拥有了半神通,燕宁又拥有神通,赵宝业更不知道燕宁让燕朗来兰州关,又让燕家人重返兰州关,打算做什么。 赵宝业说道:“不管下一战在不在兰州关,燕家人重返兰州关,也是给兰州关添加了一个助力,这是好事。” 他想了想,说道:“你白天先跟着我们巡逻,晚上我回去后请示一个袁关侯,如果袁关侯同意你加入白天巡逻的士兵里面,我就给你和郭信带衣服出来。” 刚说完,孟轻筝就走了过来,她说道:“我也要加入你们白天巡逻的士兵里面。” 赵宝业还没说话,燕朗先问道:“孟姑娘,你不在东昌关好好待着,怎么来了兰州关?” 孟轻筝反问道:“你为什么来兰州关?” 燕朗眨了下眼:“我回兰州关,是担心兰州关被偷袭,兰州关是我的故乡,也是我四姐姐的故乡,我和四姐姐都十分挂念这个地方,四姐姐回不来,我就回来了,能帮忙就帮忙,不能帮忙,我能看到兰州关不出事,也很高兴了,但这跟你来兰州关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守在东昌关,如果东昌关被偷袭了,你还能为东昌关出一份力。” 孟轻筝失落道:“你觉得我留在东昌关,能有上战场的机会吗?我父母不会允许的。” 燕朗噎住。 他差点忘记了,孟轻筝的父母,一直反对她上战场。 而她想上战场,只能离开东昌关,离开父母的管制范围。 燕朗叹道:“我能理解你的处境,但兰州关离东昌关有些远,你要挑也不要挑这么远的地方啊。” 孟轻筝看了燕朗一眼,说道:“越远越好,他们找不到我,也就只好任由着我了,再说了,我也不是胡乱来的,这里有你,你曾经领战东昌关,在东昌关小有名气,我父亲很信赖你,如果让他知道,我是来了兰州关,是跟你一起上战场,他多少会安心一些的。” 事实上,孟轻筝离家出走的时候只说了她要出门历练,并没说她要去哪里。 但她十分清楚,太近的地方,容易被她父亲找到,所以她选了最远的兰州关。 并不是她说的,她知道燕朗要来,为了让她的父母踏实,她才来的兰州关。 燕朗来兰州关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当然了,现在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 但刚离开那会儿,基本没人知道,孟轻筝不可能知道。 孟轻筝也是误打误撞,刚好碰到了燕朗。 燕朗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并不相信孟轻筝的话,但现在孟轻筝的人已经在这里了,他自然不可能赶她回去,他也没这个资格。 而且,在燕朗看来,战场不分男女,理想不分男女,纵然孟轻筝是女子又如何?只要她武艺高强,只要她有一颗建功立业、立志报国的心,她就可以上战场,证明自己。 他只会助她,不会阻止她。 燕朗没将自己的明明白白说出来,他姑且一副相信了孟轻筝的样子:“你离家出走的时候,给你父母留书信了没有?” “留了,你放心,他们知道我出来了。” 燕朗嗯一声:“就算你走的时候留了书信,但好几天过去了,你父母肯定还是担心你的,这样好了,赵三哥。” 赵宝业听到燕朗喊他,应了一声,看向燕朗:“怎么了,燕朗?” 燕朗说道:“麻烦赵三哥晚上回去之后,带张纸和一个笔出来,明天让孟姑娘给家里写封信,晚上你再带着信回去,找人送到东昌关去。” 赵宝业点头:“这事不难,明天我将纸笔带出来。” 燕朗笑道:“多谢赵三哥。”又看向孟轻筝:“给你父母报个平安,他们就能踏实了。” 孟轻筝见燕朗做事这么周到,对他的钦慕越发的深了。 她笑着说:“我听你的。” 赵宝业看看孟轻筝,再看看燕朗,没说话。 燕朗问孟轻筝:“你真的要加入到白天的巡逻队伍里来吗?” “嗯!我没正式上过战场,也没正式当过巡逻兵,如果能提前练练,再好不过了,如今又能跟你一起,还有这个机会,我就想先以巡逻兵开始,慢慢接触战场,等我适应了与敌人搏斗,以后上战场就不会怕了,也会有一定的经验,到时候对取胜也有帮助。” 燕朗也是这样想的,巡逻兵有时候也会遇到敌人,也要进行生死搏斗。 但毕竟只是巡逻,场面没那么血腥,他也能顾到孟轻筝,如果真遇到强敌,他还能帮忙,不让孟轻筝受伤或是死亡。 燕朗心里已经赞同了,但这件事情他做不了主,他看向赵宝业。 赵宝业失笑:“她一个姑娘…” “姑娘怎么了?姑娘就不能当巡逻兵,不能上战场吗?” 孟轻筝一脸不服气,瞪着赵宝业:“不然你跟我比试一下,咱们一对一的比,如果你赢了,别说上战场了,我连巡逻兵都不当了,可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想办法把我加到巡逻的士兵队伍里来。” 她挑衅道:“赵队长,敢不敢比?” 第218章 同意 赵宝业看了一眼孟轻筝腰间的佩剑。 刚刚之所以拦住她,再三盘问,就是因为她身带利器。 先原不知道她是女子,如今知道她是女子了,再从她的口中,以及燕朗的口中,听得出来她是个练武之人。 赵宝业倒不介意孟轻筝挑衅他,只是男人嘛,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女人挑衅。 赵宝业没有直接回答,先问了句:“孟姑娘今年多大了?” 问姑娘的芳名,有些唐突,但赵宝业问了,孟轻筝也没扭捏,回答说:“我今年十二岁。” 赵宝业:“……” 原来还是个孩子。 赵宝业拱手道:“在下赵宝业,今年二十三岁,孟姑娘,我比你年长十一岁,又是男子,就这么比试的话,会有失公平的,不然,我不用武器…” “不用!” 赵宝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轻筝打断: “如果你现在是敌人,你会考虑我是不是孩子,是不是女子,舍弃武器与我战斗吗?你不会,所以,你不要把我当作孩子,当作女子,你要把我当成敌人,我加入巡逻队伍里,是想起到一定的作用,给你们帮忙的,而不是要让你们来照顾我的,我也会面临着一个人迎战敌人的可能,是不是?既然有那个可能,我就要有一个人对战的能力,我与你比试,也是要向你证明,我有能力战斗,我加入你们,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增加实战能力。” 赵宝业原本还有顾虑,但听了孟轻筝这话之后,他打消一切顾虑,郑重道:“是我见识浅薄了,确实,如果是敌人,他不会管你是不是孩子,是不是女子,他只会把你当成敌人,手刃而快之。” 赵宝业用的是刀,兰州关的男人,大多数人都习刀法,燕朗的刀法厉害,也有一部分当地风俗的原因。 赵宝业抽出自己腰中佩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孟轻筝抽出腰中佩剑。 燕朗和郭信退到一旁,巡逻的齐国士兵们也退到一旁。 郭信小声问道:“少爷,孟姑娘会赢吗?” 燕朗眯了眯眼,先前在东昌关的时候,燕朗和孟轻筝比试过,那个时候,燕朗用的是剑,孟轻筝用的也是剑,他们比了一个下午,没有分出胜负。 孟轻筝的剑法十分厉害,可以说,都超过齐容初了。 当然,齐容初每次跟燕朗比试,都没用尽全力,这个燕朗知道。 燕朗跟齐容初比试的时候,也没施展开所有的内力。 燕朗说的孟轻筝的剑法超过齐容初,是指燕朗跟齐容初比试时,齐容初展现出来的那个实力。 虽然齐容初有所保留,但齐容初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十分厉害。 燕朗给孟轻筝的评价,超过齐容初的实力,可见孟轻筝确实很厉害。 只是因为没有分出胜负,燕朗也摸不到孟轻筝的极限在哪里。 不过那个时候燕朗用的是剑,而现在,赵宝业用的是刀。 来自兰州关的燕朗十分清楚,兰州关的男儿,尤其是使刀的男人,内力一般都很深厚,不知道孟轻筝能不能在赵宝业的刀法下取胜。 燕朗说道:“我也不知道,看着吧。” 巡逻的士兵们也在小声议论。 赵宝业和孟轻筝没有受两边声音的影响,赵宝业说道:“孟姑娘先请。” 孟轻筝没推诿,手腕灵活一转,玉华剑就在空中凌厉一划,很快一道月牙似的剑气就朝着赵宝业打了过去。 旁边的巡逻士兵,还有燕朗和郭信,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还有剑气扫过来的狠厉劲。 郭信心中微惊,虽然还没分出胜负,但这第一招,孟轻筝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都令人心惊。 郭信想到刚刚孟轻筝说的,她今年十二岁,而他也是十二岁,同样都是十二岁,他还是个男子,他却没有孟轻筝厉害,跟孟轻筝相比,他真的差了好多好多。 郭信又看一眼身边的燕朗,心中十分愧疚。 燕朗很支持他学武,但他好像天赋并不高,进步并不是很大。 燕朗紧盯着赵宝业和孟轻筝,没敢分神,没就没看到郭信的神情。 孟轻筝那一道月牙剑气威力很大,看着只是一个小小的月牙,但若是中招了,必然伤筋动骨。 月牙剑气的速度很快,眨眼就抵达赵宝业的右侧手臂,赵宝业虽然练的是刀法,但速度也快,反应也快,就在孟轻筝一剑扫过来之后,他立马往后一翻,避过了那一道剑气。 剑气从头顶划过去之后,他快速起身,但刚站起来,又一道剑气迎面击来,这一次他没时间躲避了,只能快速抬起大刀,横面一挡。 哐当一声,剑气与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一道剑刃寒光从相碰的地方闪过。 赵宝业被剑气击的后退了三步,等站稳,他才感觉虎口发麻,他目色微惊,抬头看着孟轻筝。 孟轻筝正拱手:“赵队长,承让了。” 第一回合,无疑是孟轻筝胜了。 赵宝业真没想到孟轻筝的力气这么大,剑意这么强,她才十二岁,假以时日,不可想像啊。 赵宝业汗颜:“不比了,再比下去,我都没脸当队长了,虽然只有一回合,但我已经清楚你的实力了,你确实不比一般的士兵差,这样好了,我晚上回去向袁关侯汇报一下,也把你的实力如实上禀,如果袁关侯同意,我明天早上拿笔纸和三套士兵服,那我们在哪里汇合呢?” 燕朗说了个地方,毕竟兰州关他熟悉,三个人的小队中,也属他实力最强,当然是他发话。 赵宝业说道:“那地方我知道,好吧,我们明天就在枣子庙汇合。” 赵宝业还要巡逻,而今天燕朗并不打算参与巡逻,就跟赵宝业一行人分别了。 孟轻筝去牵了自己的马,问燕朗:“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们要去哪儿,做些什么?” 燕朗说:“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我们三个人交叉比武。” 郭信弱弱的说:“我比不过你们的。” 燕朗笑道:“不是比输赢,是先熟悉对方的招式,培养默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怎么扬长避短,先前我们都没真正的遇上敌人,后面就不会这么幸运了,如果当真遇到了敌人,郭信你不要一个人对战,先与我,或是与孟姑娘一起,如果不得已分开了,你也要有取胜的诀窍,跟你实力差不多的敌人,你肯定能应对,但如果遇到比你厉害的敌人,你也不要惊慌,就把我和孟姑娘当成敌人,先练习。” 燕朗已经上过真正的战场,再加上他有半神通能力,他不单能提前知道敌人的位置,他还能预知敌人的出招方向,对燕朗来说,取胜很简单。 但孟轻筝和郭信就不行了。 燕朗要先磨炼他们。 孟轻筝想跟燕朗对战,而郭信看了孟轻筝和赵宝业的比试之后,郭信也想和孟轻筝对战,燕朗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三个人默契的开始交叉比试。 晚上燕朗把孟轻筝和郭信带去了枣子庙。 枣子庙很小,说是庙,不如说就是一个亭子,因为亭子里供奉着一个土地神,外面又有一颗极大的枣子树,故而得名为枣子庙。 只不过这个庙早就荒废了,燕朗小的时候都没看过有人来敬香,可见这个庙荒废的时日有多久了。 庙不大,好在四周有门,有些破了,有些完好无损。 燕朗带着孟轻筝和郭信进去后,把这个庙简单介绍了一下,又让郭信去生火。 郭信捡了一些树枝和杂草,拿出火折子,生了个火堆。 燕朗对孟轻筝道:“你如果要跟着我和郭信,那每晚都没有床睡了,今天还有这个庙栖身,明天可能连这个庙都没有了,也许得露宿外面,毕竟巡逻的话,不一定每天都能回到这里来,风餐露宿的,你能忍受吗?” 孟轻筝大敕敕往地上一坐,抬头看着燕朗:“我想投军,却连这点苦都受不住,那我还投什么军?你别废话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燕朗:“……” 他笑了笑,围着火堆的另一边坐下,又双手往脑后一枕,躺在了地上。 他眼睛看着头顶,说道:“是我多虑了,你信念坚定,不会被任何苦难左右,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他侧过头,问郭信:“我们还有干粮没有?” 郭信点头:“有的。” 燕朗说:“拿出来吃一些,吃完睡觉,我们现在已经到达兰州关了,也跟赵三哥遇见了,不怕再饿肚子,如果没吃的了,就让赵三哥给我们带,今晚不必省着,努力吃,吃饱为止。” 为了快速赶路,燕朗和郭信带的干粮并不多,就怕太重,跑的慢。 这一路赶往兰州关,中间也没吃几次东西,干粮还有一些,但也不多了,毕竟带的就少。 不过燕朗说的也对,现在跟赵宝业接上了,赵宝业每晚都回城内,白天再出来,如果没有吃的了,让赵宝业帮忙带一下就行了。 郭信拿出剩下的四个馒头,给了燕朗一个,又给了孟轻筝一个。 孟轻筝出来的时候也带了吃的,只是带的少,她白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有吃的,也不客气,接过馒头就吃。 吃完一个之后,燕朗拿起最后一个馒头给孟轻筝。 孟轻筝没接,说道:“这是最后一个馒头了,留着明天再吃。” 燕朗笑道:“不用,明天跟赵三哥汇合之后,自然跟他们一起吃,他们出来巡逻,肯定带的有吃的,我们先吃他们的。” 孟轻筝:“……” 她笑着说:“跟赵队长的人抢吃的,他会不会不高兴?” 燕朗挑眉:“谁说我要抢了?我觉得赵三哥明天肯定会给我们带吃的,我们吃我们自己的那一份,不叫抢。” 孟轻筝额头抽了抽:“我说错话了。” 她伸手接过馒头,说道:“既然你肯定明天我们有吃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和郭信不吃了吗?” 燕朗说:“我喝点水就好了,主要是想休息。” 郭信也道:“我不吃了,我也喝点水,就要睡觉了。” 孟轻筝哦一声,心里暖暖的,她看一眼郭信,再看一眼燕朗,说道:“你们睡吧,我先守夜。” 燕朗闭上眼睛:“不用守夜,姜国士兵不会晚上出来,至少在这个时期,不会晚上出来,今天晚上是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觉的,你吃完馒头也睡。” 睡之前燕朗开启半神通,探知了一下周身大范围内的环境,十分安全,没有敌人,也没有野兽。 地上有些凉,但不是冬天,这种凉度还能忍受。 燕朗和郭信很快就睡了。 孟轻筝吃完馒头,坐在那里喝了一会儿水,也跟着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三个人在枣子庙外面切磋,赵宝业带着巡逻士兵们过来了。 燕朗看到赵宝业,立马喊道:“赵三哥!” 他快速走过去,一脸带笑的问:“昨天晚上回去,跟袁关侯说了我们的事情了吗?袁关侯怎么说?” 赵宝业先将纸笔递给燕朗,燕朗接过,又给了孟轻筝,孟轻筝没有立马去写信,而是站在那里,听赵宝业回答。 赵宝业说道:“袁关侯同意了。” 他又凑近燕朗,小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回去跟袁关侯说,你来了兰州关,还透露了燕家人也被召回,过几天也会抵达兰州关的时候,袁关侯有多激动,如果不是黄武侯去了归阳城,袁关侯的事情太多,他都想出来跟你见一面的。” 燕朗摸了摸脑袋,笑着说:“这倒不必,袁关侯能同意让我们三个人加入巡逻队伍里我就很感谢了。”说着顿了一下:“是三个人吧?孟姑娘也被允许加入巡逻士兵了吧?” 赵宝业扫了一眼旁边的孟轻筝,点头说:“是三个人,我也向袁关侯说了孟姑娘的情况,袁关侯说,既然孟姑娘来了兰州关,又愿意为守卫兰州关出力,他当然十分欢迎,就是袁关侯强调,让孟姑娘给她的父亲写封信,免得到时候孟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孟关侯找袁关侯的麻烦。” “……” 这意思是,孟轻筝可以加入巡逻的队伍,但出了事,概不负责。 第219章 爱意 燕朗额头抽了抽,但也不好说什么,站在袁关侯的立场,他这样交待,好像也没什么错。 燕朗看向孟轻筝。 孟轻筝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给我父亲写信。” 孟轻筝找了个石桌,坐在那里写信。 赵宝业让士兵们把带出来的三套衣服拿过来,三套衣服不是量身定做的,但也不会相差太多,赵宝业汇报了燕朗、郭信、孟轻筝的年龄,赵宝业已经知道了燕朗和孟轻筝的年龄,还不知道郭信的,但郭信跟在燕朗身边,从身形和样貌上来看,年龄也不大,赵宝业猜着郭信也在十一二岁之间,所以就按着十一二岁的年龄去报的。 袁同景让人连夜改制了三套衣服,第二天就交给了赵宝业,让赵宝业拿来给燕朗他们。 孟轻筝写完信,走过来,把信给赵宝业:“有劳赵队长帮我传一下信了。” 赵宝业接过信,说道:“我晚上回去就把信送出去,孟姑娘放心,最迟三天,你父亲就能收到你这封报平安的信。” 孟轻筝说道:“多谢。” 燕朗喊她,让她去庙里换衣服,孟轻筝过去了。 三个人各自换好衣服,编入赵宝业的巡逻队伍里面,成为了一个巡逻兵。 燕朗的第一步任务就是混入巡逻的士兵里面,如今已经完成了,那么就是进行第二步了。 每天向袁同景汇报姜国那边的情况。 燕朗汇报的情况当然跟赵宝业汇报的不一样,赵宝业汇报的是巡逻情况,而燕朗汇报的,则是姜国关城的一举一动。 当然,燕朗不能暴露自己特殊的神通能力,所以汇报的时候也需要技巧,这些燕朗会处理好。 从那天后,燕朗、孟轻筝、郭信就一起参与巡逻了。 偶尔会遇到姜国那边出来巡逻的士兵,然后不可避免的就是一场厮杀。 刚开始只在白天遇到敌袭,后来晚上也会遭遇敌袭。 白天遭遇敌袭的时候,齐国这边的人多,倒也不怕,可晚上就不行了。 燕朗、孟轻筝、郭信三人没有跟晚上齐国巡逻的士兵们一起,虽然赵宝业有跟晚上巡逻的士兵队长交待,让他们遇到燕朗三人,照顾一些。 但晚上巡逻的士兵们很少遇到燕朗三人,自从第一次跟姜国巡逻的士兵们遇上,展开厮杀之后,后面姜国就开始陆续往外增派巡逻的士兵,然后晚上巡逻的士兵们会遇到姜国士兵,燕朗这边也会遇到巡逻的姜国士兵。 因为燕朗有半神通,能提前知道周遭的动静,那些姜国的士兵们倒也没能占到便宜,反而给了孟轻筝和郭信历练沙场的机会。 第一次遭遇敌袭的时候,郭信是有些慌的,好在那个时候人多,姜国士兵们也是第一次遇到齐国士兵们,数量差不多,郭信不必以一敌一或者以一敌二,他和齐国士兵们一起动手,前后左右都有齐国士兵们帮助。 后来就不行了。 好在后来郭信也渐渐不慌不乱了,慢慢也掌握到了杀敌的窍门,能够一个人稳重的对待突然遭遇的敌人,以一敌一或者以一敌二,都可以应对。 如果遇到以一敌三或者很强的对手,郭信会跑到燕朗或是孟轻筝那里,寻求他二人的帮助。 时间久了之后,三个人之间就培养出了很强的默契,不管敌人是多还是少,三个人都能默契应对。 燕朗拥有半神通,他掌控着整个战局,每次做的安排,都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郭信很信赖他,孟轻筝也很信赖燕朗,就是赵宝业和那些巡逻的齐国士兵们,也渐渐发现了燕朗的厉害之处,开始对他露出崇拜的神色,并且一旦遭遇了姜国士兵,或者说,还没遭遇姜国士兵之前,燕朗就已经先知道了哪里会遇到姜国士兵,然后做一系列的部署和安排,他们都会听。 赵宝业也不会因为自己是队长,反而要听燕朗的,而心生不满。 只要对齐国士兵们有利,只要能全面击杀姜国士兵们,听谁的都无所谓。 燕朗渐渐发现,姜国巡逻的士兵们开始增多,而且,那些巡逻的士兵们,说是巡逻,却更像是正经的士兵,因为他们一旦遇到齐国士兵们了,立刻训练有素的开始围攻。 燕朗一直用半神通窥探姜国关城的情况,姜乘池和孙长策都按兵不动,如同东昌关那一次一样,姜乘池向旁边的人下达什么命令的时候,不是用嘴说,而是通过书信。 每次传出去的书信都折叠在一起,燕朗并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下面的人打开书信的时候,也十分小心翼翼,燕朗总是窥探不到里面的内容。 但不用看也知道,姜乘池已经在行动了。 他十分聪明,不直接派兵来偷袭,反而增加了巡逻士兵们的数量,然后借着巡逻的借口,向齐国士兵们进行反杀。 这样的话,他不撤掉姜国关城的白旗,也同样可以进行偷袭杀敌的行动。 而这样的行动,不会遭到任何人的质疑,毕竟齐国也派了士兵们在巡逻,不宣战,不代表不能巡逻。 燕朗内心冷笑,他把姜国的用意和目地写给了袁同景看,让袁同景也加派更多的齐国巡逻士兵过来,更甚至,燕朗言明,姜乘池是在借着巡逻这个理由,一点一点斩杀齐国的士兵们。 燕朗没直接提姜乘池和孙长策,毕竟这两个人是秘密进入的姜国关城,齐国这边应该还不知道。 他忽然说出来,显得特别奇怪。 燕朗只是剖析最近巡逻的情况,分析出姜国那边的动机,让袁同景参考。 袁同景看了燕朗的信后,十分重视,他召集兰州关内的其他关侯和武侯以及一些副侯们,商议这件事情,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加派能力更强的士兵们,更甚至,也有一定军功的副侯们出来巡逻。 姜国关城和齐国关城的外围,就这样胶合了起来。 彼此都打着巡逻的幌子,进行真正的杀敌行为。 燕宁中断了窥探燕朗这边的情况,去见刘宝罗。 燕宁原本以为刘宝罗是来找她聊天打发时间的,或者会说明天公主府宴会的事情,却不想,刘宝罗说的事情跟这两件事情无关。 刘宝罗提及了她想出宫的事情。 刘宝罗说的出宫,不是跟往常那样,出去一趟,再回来。 刘宝罗说的出宫,是出去了,就不用再回来了,也就是不再当贵妃,回归到她刘小姐的身份里去。 这件事情,或者说,这种想法,刘宝罗从来没向燕宁透露过。 乍一听刘宝罗这样说,燕宁惊了一下,燕宁问道:“你想离开皇宫,做回闺中小姐?” 刘宝罗点头:“是啊,其实我不喜欢陛下,当年陛下传旨让我入宫,我是没办法,这才入宫的,好在陛下当年填充后宫,好像并不是为了宠幸谁,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目地,他没宠幸过我,我还是清白的,等我做回闺中小姐了,我就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燕宁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刘宝罗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终究会有的,前提是我要先出宫啊,不出宫怎么遇到喜欢的人?就算真的遇到了,而我是贵妃,我也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呀。” 燕宁默了默:“非要出宫吗?” 刘宝罗看着燕宁,知道燕宁在惆怅什么,她拉住燕宁的手,说道:“就算我出宫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呀,你如果想我了,让人到刘府传个话,我立马进宫来陪你。” 燕宁舍不得刘宝罗,真的舍不得,虽然刘宝罗回到了刘府,还是可以进宫,还是可以来陪她,但那完全就是两回事了。 刘宝罗住在宫里,燕宁会觉得,她还有同伴。 刘宝罗一出宫,燕宁觉得她连个同伴都没有了。 但是刘宝罗想出宫,燕宁也不能阻止。 燕宁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陛下说这件事情?” 刘宝罗说道:“等明天公主宴会结束,后天或大后天,我与陛下说这件事情。” 燕宁嗯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窗外。 不知道齐国陛下会不会同意,但不管会不会同意,至少刘宝罗敢说出宫的话,可她不敢,至少现在还不敢。 燕宁问道:“你觉得陛下会答应吗?” 刘宝罗笑着说:“我觉得他会答应,我不喜欢陛下,陛下也不喜欢我,而陛下喜欢谁,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陛下眼中只有你,只要你留在他的身边,谁走谁离开,他都不会在意。” 燕宁没跟刘宝罗说,她其实也想离开皇宫的,她扯了扯唇角:“只是这一时,蒙陛下抬爱,后面会如何,我也说不到,不过,你若想离开,我当然也希望陛下能同意的。” “所以我来找你了呀。” “?” 燕宁没听懂。 刘宝罗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探一探陛下的口风,隐晦的向陛下提一下我想离宫的事情,看陛下是什么反应。” 身为好友,刘宝罗请燕宁帮忙,燕宁当然不会推辞,燕宁说道:“我晚上帮你探一探陛下的口风。” 到了晚上,齐横元过来陪燕宁吃晚饭。 燕宁没在饭桌前提这件事情。 晚饭结束,燕宁让齐横元陪她散步。 齐横元十分惊奇,这种小女儿家的事情,或者说,夫妻散步这种平常事,燕宁从来没喊他做过,就算以前真的做过,也没见燕宁这般撒娇的神态。 齐横元当然很受用燕宁对他的亲近,牵住燕宁的手,往门外走了去。 燕宁一开始在跟齐横元聊周边的风景,又聊明天公主府宴会,故意聊到杨千悦身上,是为了顺理成章扯出刘宝罗的事情。 燕宁有心往刘宝罗身上扯,自然就聊到了后宫。 齐横元脚步顿住,看向燕宁,眸中带着笑意:“你不用在意后宫的那些女子们,她们只是摆设,不过,你如果觉得她们的存在,会影响心情,朕可以谴退她们的。” 如果不是为了套齐横元的话,燕宁才不会让齐横元这么误解她呢。 但为了套齐横元的话,燕宁只得咽下不得已,问道:“陛下说的谴退所有女子,也包括刘贵妃吗?” “当然,在朕眼里,她跟那些女子,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说完,又笑起来,低声问道:“你吃醋了?” “……” 她吃鬼个醋。 真是有口难言,燕宁僵硬地笑了笑,知道了齐国陛下的态度之后,燕宁就不打算再与他瞎扯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也走了很远了。 燕宁说道:“累了,不想再散步了,陛下,我们回去休息。” 说完她就转身,朝来的方向回。 齐横元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来,又搂进怀里。 他低声问:“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燕宁垂着头不说话。 齐横元盯着她的脑顶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们回去,你在床上与朕说。” 燕宁眼皮一跳,想到了他下午说的那句“晚上也要”。 燕宁赶紧道:“陛下,我们…”再走一走。 后面的四个字还没说出来,齐横元先一步道:“我们回去休息。” 燕宁几乎没办法开口,就被齐横元强行拉回了主殿。 门关上,无关的人都被隔在了门外,齐横元将燕宁压在墙壁上,低头吻住。 途中齐横元问燕宁,是不是吃醋了,燕宁死活不说,齐横元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燕宁被折腾的眼泪横流,在他怀里,被迫着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在她承认自己是吃醋的那一刻,齐横元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爱恋的亲了亲燕宁的脸,哑声说道:“你不用吃任何人的醋,因为没必要,朕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任何别的女人。” 他抱着燕宁,只觉得心满意足,销魂嗜骨。 缠绵大半夜,齐横元才放燕宁睡觉。 虽然第二天要去公主府参加宴会,但齐横元还是在寅时起床,先上朝,罢朝之后回来,燕宁还在睡。 齐横元脱了龙袍,上床搂着燕宁,睡回笼觉。 王公公眼见时间不早了,君王还没出来,不得已,隔着门喊话,把齐横元和燕宁都喊醒了。 主要是已经过了巳时,燕宁本来就快醒了。 齐横元也差不多补够了觉。 王公公这一喊,两个人就都睁开了眼。 燕宁看到齐横元还在床上,咦了一声:“陛下今日没上早朝?” 齐横元坐起身,搂着她亲了一口:“上朝了,回来有些困,就又睡了一会儿。” 第220章 宴会(1) 他将燕宁抱下床,喊人进来伺候。 两个人各自收拾好,齐横元拉着燕宁上了御辇,御辇一路朝着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座落在北街,占地面积很大,院子很气派,‘公主府’三个字也是齐横元的亲笔题字,十分恢宏大气,字迹磅礴,令人仰瞻。 杨千悦早已经准备好一切,真到了这一天,她就不惊不慌了。 天一亮,她就先起床,洗漱穿衣吃饭。 今天她是主人公,又是她的宴会,她穿的就很隆重。 因为不在宫里了,也就不必穿宫裙了。 她是按照公主的礼制来定制的衣服。 今天大喜,她穿的是红色,也不是大红色,衣服很讲究,每一针每一线都非常细致。 她戴了一个金面流苏,将大半个头发都固定住了,额头前方是一朵雕花,流苏从两侧耳边坠落,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悠悠的晃,流苏上镶了宝石,阳光一照,闪闪发光。 今天的她,无疑是很美的。 她从室内出来,公主府里的下人们看到了她,皆是止不住的夸赞。 杨千悦心里清楚,这些人只是拍她马屁罢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十分高兴。 谁不喜欢被恭维被别人夸赞呢? 杨千悦脸上带着笑,特别的和蔼可亲,把宴会场地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又去了一趟厨房,检查了吃的和喝的,之后又绕到门口。 她走出大门看了看,现在还早,还没客人过来。 杨千悦又去转了转,反复检查宴会的各方面细节,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杨千悦喊来武冬和武寒。 原本武冬和武寒是守在金梅阁的,但宁素素去了平津之后,杨孝理就见不到宁素素了,武冬和武寒也失去了他们的作用,又加上杨千悦封了公主,搬到了公主府,杨孝理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住,就让武冬和武寒来公主府当护院。 说是护院,但其实,武冬和武寒到底做什么事情,全由杨千悦安排。 武冬和武寒武功很高,不管是气力活,还是保护人的事情,他们都能做好。 杨千悦暂时不需要他们保护,不过今天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宴会不能出问题,门口也不能出问题,于是杨千悦把武冬安排在了门口,接待宾客,把武寒安排在了宴会场地,有什么临时情况,都让武寒去处理。 武冬站在门外迎客,身边跟了三个男仆,他们负责接收宾客的礼物,记帐的人是专门的记帐先生,在门口支了个桌子,摆上了笔墨纸砚。 所有人都到位后,也有第一波客人来了。 很快第二波客人来了。 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 陆陆续续,客人们密集而来,门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眼望过去,全是达官显贵,高门望族。 渐渐的,客人们来的差不多了,门口开始变得冷清。 宴会场地很大,有武寒守着,还有公主府里的丫环们安排,很快客人们都坐好了。 来自九关九城的九个指挥侯们,也都坐在了他们的位置上。 基本上座位都满了,该来的客人们都来了,但是,还有两个最上首的位置,是空的。 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君王和燕贵妃的位置。 有人开始面面相觑。 杨千悦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给霜露使了个眼色,霜露立马跑去门口,看君王有没有来。 连续跑了三次,君王的御辇都没来,杨千悦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她当然不会怪罪齐横元,也不会认为是齐横元故意来迟,她想的是,定然是燕宁使了坏,让她的横元哥哥来迟的。 她眼中露出恨意,但没表露出来。 她收敛脸上的神色,走到她父亲杨靖那边,问道:“父亲,今早陛下上朝了吗?” 杨靖说道:“上朝了的。” 今天上朝的大臣们很多,而那些大臣们,都来公主府参加宴会了。 杨靖回答完之后,其他大臣们也陆陆续续附和,说陛下上朝了。 杨千悦说道:“陛下既上朝了,说明陛下很早就起来了,陛下是个做事知道分寸的人,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逾时,如今逾时了,也不知道宫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没明说,但在座的基本都是人精。 君王很早起来上朝,确实不会迟到,而君王封了杨千悦为公主,又召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都来为她庆祝,足见君王对杨千悦的重视。 既重视,就不可能迟到,但君王就是迟到了。 那只有一种情况,君王被燕贵妃绊住了。 燕贵妃为什么要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绊住君王,还真的值得一番深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知肚明,但都不说。 只不过,因为杨千悦的话,那些原本就对燕宁因为得到了君王的青睐而有些吃味的闺阁女子们对燕宁越发不喜欢了,心里的天平也就偏向了杨千悦这一边。 刘宝罗凑热闹也来了公主府参加宴会,她只是想看一看,今日的宴会是什么样的,今日的杨千悦又是什么样的,她可不是来给杨千悦撑脸面的。 她坐在刘家人群中,听到了杨千悦这话,唇角勾起冷笑。 虽然杨千悦出了宫,退而求其次当了公主,但似乎,她对君王的心思并没有改变,对燕宁的针对也没有改变。 还以为当了公主,她会安分呢。 看来她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陈鱼容。 刘宝罗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顶撞杨千悦,她只是想着,她得把刚刚杨千悦说的话,转说给燕宁听,让燕宁务必小心这个杨千悦。 杨千悦说完那一番话后,看了一眼在座的客人们,有些人不动声色,有些人在小声议论,明显是对燕宁不满的,当然了,那些小声议论对燕宁不满的人,多数都是年轻人,还是女子,也有一些爱慕杨千悦,为杨千悦打抱不平的男子。 杨千悦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并不指望那些大臣们会站在她这一边,毕竟大臣们要靠着君王,目前君王宠幸燕宁,他们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对燕宁好的。 只不过,有了她刚刚那一番话后,就算大臣们还对燕宁好,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燕宁不识大体的。 就算燕宁再厉害又如何?再厉害也还是女子,在某些事情上,也难免会犯女子通病的错误。 时间久了,大臣们也会对她产生反感。 杨千悦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满意的收回视线,但又刻意的去看了一眼来自九关九城那九个指挥侯们坐的地方。 九关九城的指挥侯离她的世界很远,她并没想要拉拢他们,但他们如果能同情她,在她和燕宁闹矛盾的时候,站在她这一边,她倒也不排斥。 随意的一眼扫过去,看到九个指挥侯们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他们的脸上挂着一些讽刺的表情。 杨千悦自主的认为,他们是在讽刺燕宁。 但事实上,九个指挥侯们是在讽刺她。 萧怀广低声说道:“合意公主不知道我们之所以来归阳城为她撑脸面,是燕贵妃的主意吧?燕贵妃给了她这么大的脸面,说明燕贵妃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怎么还会觉得燕贵妃会为了给她难堪,故意让陛下逾时不来呢?” 目前为止,只有九个指挥侯知道他们来归阳城背后的用意,在座的其他人,基本都不知道,就连杨靖和付山,也不知道。 也许稍后他们会知道,但现在,他们谁也不知道。 既不知道,自然就会误会燕宁。 郭明和附和道:“燕贵妃心怀天下,但这个合意公主,明显就是小肚鸡肠,依我看啊,燕贵妃就不该被锁在宫里,锁在后院,这些女子们,平日无事,就喜欢搬弄是非,无事生非,我真担心燕贵妃哪一天被算计了,你听合意公主刚那话,软刀子杀人。” 郭明和是三原关的指挥侯,当时三原关一战,燕宁展现出来的本事,到现在还让郭明和佩服。 何雷风也是一样的。 何雷风是长亭关的指挥侯,长亭关那一战,简直赢的神奇,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了长亭关。 何雷风也十分敬佩燕宁,不允许别人说燕宁的坏话。 杨千悦自认为高明,但她含沙射影指责燕宁的话,在场的有几个人听不出来啊? 何雷风冷哼道:“乌烟瘴气。” 叶延抿了抿嘴,没说话,当初那件下药的事情之后,叶延对燕宁,有着本能的愧疚,叶延当时受药物影响,其实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但隐约还是知道自己好像对燕宁不敬了。 叶延打心底里是支持燕宁的,不管燕宁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但他没说。 梁有振是东昌关的指挥侯,曾接触过燕朗,知道燕朗的本事,又加上燕宁的名声传的响亮,在梁有振心里,这一对姐弟,都是厉害的人,他也是敬佩的。 梁有振说道:“燕贵妃心怀天下,不会在意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至于这些人,我也觉得燕贵妃不会放在心上,而不管那些人怎么无事生非,我都觉得,他们都无法撼动燕贵妃的地位。” 郭明和说道:“就是听着气人。” 黄旭荣说道:“听着气人,你不会当那是空气?听听就罢了。” 原本黄旭荣想说,你不会当那是放屁?但想想杨千悦是公主,那样说太冒犯,就改成空气。 任四海、姚志平、唐茂跟着点头,他三人不说燕宁和杨千悦的是非,但也跟黄旭荣一样,把杨千悦的话当作空气。 就在客人们心思各异的时候,门外传来武冬内力深厚的声音:“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燕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门外的仆人们也跪地行礼,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杨千悦脸上一喜,立马带上丫环们往门口跑去。 所有的客人们都跟着起身,能去门口的就去门口,来不及去门口的,就站成两排,等着君王和燕宁过来的时候,依次行礼。 御辇停在公主府门口,齐横元拉着燕宁下去。 杨千悦刚走出大门,迎面就看到了齐横元,还有燕宁。 当看到燕宁身上的衣服时,杨千悦脸上的笑容迅速干化。 燕宁穿的也是红色的裙子,颜色跟她的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燕宁穿的是宫裙,款式跟她的不一样,但即便如此,杨千悦还是膈应的很。 杨千悦就觉得燕宁是她的克星。 没有燕宁,她会是横元哥哥眼中心中的唯一。 可燕宁出现了,燕宁就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今天是她的公主喜宴,燕宁居然跟她穿同色的衣服,她是什么意思? 杨千悦脸上的怒气都快藏不住。 好在曹氏走了过来,拉了她一把,她这才收住情绪。 曹氏低声说道:“今天是你的喜宴,不可出错,不可闹出笑话,快去接驾。” 杨千悦忍着愤怒和难受,心肝都是疼的,却要露出一张笑脸,去迎接燕宁。 杨千悦怄死了。 尤其看到她爱慕的男人,牵着燕宁的手,细心呵护又一脸温柔的样子,心中更是刺刺的疼,像是打翻了几百坛的老陈醋,酸的胃揪成一团。 杨靖上前见礼。 曹氏带着杨千悦也上前见礼。 杨孝理换了班,今天休息,也来参加公主府宴会了。 他也上前见礼。 那些赶出来的大臣们、客人们,也赶紧行礼。 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看了一眼杨千悦的衣服,英俊的眉头皱了皱。 他没说什么,就牵着燕宁,从人群中走过,说了句:“都起来吧,朕来的有些晚了。” 刘宝罗大胆的道:“陛下,你得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不然会让人以为,你来的晚,全是因为燕宁的原因。” 谁都没想到刘宝罗会忽然说这么一句话。 齐横元也没料到,刘宝罗会让他给出解释。 普天之下,能让他给出解释的人,而他又愿意解释的人,只有燕宁。 当然了,刘宝罗敢说,也是因为她十分清楚,齐横元不会让燕宁蒙受冤屈。 刘宝罗才不会让杨千悦的奸计得逞呢。 杨千悦故意让人误会,是燕宁拖着君王,不让君王早来,那她就非得让陛下把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第221章 宴会(2) 刘宝罗说完,燕宁先朝她看了过去。 看过去的时候,燕宁开了神通,然后知道了刚刚公主府发生的事情。 燕宁收回视线,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齐横元道:“陛下,你解释吧。” 齐横元:“……” 他可以无视刘宝罗的话,但他不能无视燕宁的话。 齐横元看向燕宁,有些怨念道:“不给朕面子。” 燕宁柔声道:“那你是要让妾蒙受冤屈吗?” 齐横元当然舍不得,胳膊伸过去,搂住燕宁的腰,低咳一声,对着众目睽睽的眼睛,说道:“朕下了朝后,有些困,睡了个回笼觉,然后睡晚了,是燕宁喊醒朕的,不然朕现在都可能还在睡觉。” 他又看向杨千悦:“朕来的晚,不是燕宁的错,你该感谢燕宁,不然朕真的会错过你的宴会。” 杨千悦要感谢燕宁的地方,何止这一个啊。 只不过齐横元没有挑明,他也不打算跟杨千悦说让九关九城的指挥侯来归阳城为她庆祝的事情。 齐横元解释完,拉着燕宁往公主府大门走了去。 静悄悄的客人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心想,原来是陛下自己睡过头了啊。 不过,陛下为什么会睡过头? 不对,陛下为什么在下朝后会回去补觉? 昨晚没睡好? 昨晚为什么没睡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那些已经成亲了人们,似乎不言而喻,很快就理解了。 说到底,好像还是燕贵妃的原因啊。 而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在这样的场合,丝毫不摆架子,真的如燕贵妃的意思,解释了,只能说明,陛下是真的很宠很宠燕贵妃。 大家的心思又转了一个圈,跟着往公主府大门走。 杨千悦脸色一阵扭曲,狠狠瞪了刘宝罗一眼。 刘宝罗当没看到杨千悦的眼神,笑嘻嘻的进了公主府大门。 曹氏瞥一眼被簇拥着、又被君王半搂着走进公主府大门的燕宁,再看一眼杨千悦。 曹氏也发现了今天杨千悦穿的衣服颜色,和燕宁穿的衣服颜色一样。 曹氏还是那句话:“今天是你的公主喜宴,不管有什么不愉快,都不要表现出来,好好的把宴会办完,等宴会结束,有什么再说什么。” 曹氏拉了杨千悦一把,将她往公主府的大门拉。 杨靖早已经随着君王进去了。 杨孝理远远看了杨千悦一眼,也随着君王进去了。 齐横元半搂着燕宁进去之后,院子里围在那里的宾客们又赶紧行礼。 黑压压的一片人,恭迎着君王和燕宁。 燕宁抬头,看了看那些数不尽的人群。 人数越多,越说明杨千悦的受欢迎程度,也变相的说明了今天公主府的宴会,有多么的体面。 只是看着那么多的人,恭迎自己的模样,燕宁又感叹,难怪那么多的人想要权利,想要称霸后宫,想要母仪天下了。 这种被万人景仰的滋味,确实让人有些飘飘欲仙。 只是对于燕宁来说,这样的尊荣,还是比不上自由让她更加的喜欢。 燕宁沉默的跟在齐横元身边,走到了那两个空着的高位上。 齐横元的位置摆在最高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是留给燕宁的,虽然杨千悦不想这么安排,但曹氏说了,在这样的场合,绝不能失了规矩,杨千悦就只好这么摆了。 齐横元左下侧坐着齐王叔和齐王妃,另一侧坐着皇太妃。 刚刚杨千悦在问杨靖,君王今天有没有上早朝,又意有所指,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君王今天逾时,很可能是因为燕宁小家子气,拖延君王,不让君王早些来的时候,齐王叔、齐王妃、皇太妃也都在了。 三个人自然也听明白了杨千悦话里的意思,但三个人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们心里向着谁,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表露出来。 齐王叔先前痛恨燕家人,因为齐兼修的死,他甚至一度想杀了燕家人。 但渐渐的,他这种想法居然没了。 他倒也不是被燕宁征服了,他只是觉得,他真正要怪的是姜国人,如果燕宁能助齐国灭掉姜国,那他并不介意支持燕宁。 齐横元拉着燕宁坐下之后,宴会就开始了。 杨千悦现在是公主了,虽然跟齐横元没有血缘关系,但公主的头衔摆在那里,她的位置也就摆在了皇太妃的身边。 皇太妃是齐横元哥哥的妻子,齐横元要问皇太妃喊一声嫂子,如今杨千悦成了齐横元的妹妹,自然也要问皇太妃喊一声嫂子的。 杨千悦把自己的位置摆在皇太妃身边,自然也有她的用意。 皇太妃是个很护短的,像先前,陈鱼容事件,皇太妃就一直袒护陈鱼容,只是后来陈鱼容做的事情越来越过份,皇太妃这才没再管陈鱼容了。 但杨千悦不会像陈鱼容那样,所以杨千悦自信自己能拿下皇太妃。 只要有公主这个身份,跟皇太妃有着嫂子和妹妹的关系,皇太妃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菜都上齐之后,杨千悦端起酒杯,先敬齐横元:“横元哥哥,我很高兴,能在这一天,正式成为你的妹妹,小时候你很照顾我,长大后你也很疼我宠我,那些岁月都记在我的心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很幸运这一生我遇见了你,成为了你的妹妹,从此以后,我会敬重你,爱戴你,今天我很高兴,这杯酒我先喝了。” 她说完,以手掩面,将酒杯里的酒缓慢喝完。 齐横元看她一眼,说道:“朕比你大,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朕一直都拿你当妹妹看,如今你成了朕名义上的妹妹,朕也很高兴。” 他说完,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千悦笑着坐回去,又倒了一杯酒,敬齐王叔和齐王妃:“王叔,王嫂,千悦敬你们。” 齐王叔和齐王妃自然配合,端起酒杯,跟她喝了一杯。 杨千悦又敬皇太妃:“皇嫂,千悦敬你。” 皇太妃端起酒杯,笑着喝了。 杨千悦又端了一杯酒站起来,面向所有的宾客们:“今天很感谢你们来公主府参加宴会,我也是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宴会,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说实在的,我很高兴,是真的高兴,所以我准备了一些节目助兴,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另外我也备了一些小礼物,不过都是给公子和小姐们备的,大人们没有哦。我实在不知道准备什么给大人们,也免得横元哥哥觉得,我刚封公主,就想要拉拢你们似的,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太过高兴,就想把这样的喜悦也回馈给你们,一会儿公子和小姐们走的时候,记得领礼品,你们应该会喜欢的。” “这杯酒我先喝了,以后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我的公主府坐坐,我很好客的。” 她说完,笑了一下,先将杯子里的酒喝了。 宾客们也全部端起酒杯。 有一个人带头说了句“合意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之后陆陆续续的人也跟着喊这样的口号。 黑压压的一片人,这样的口号喊出来,竟有种地动山摇之感。 燕宁眼皮微掀,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迎风而立的杨千悦。 红色裙摆张扬着,亦如她埋在身体里的那颗野心。 燕宁又垂眸,安静的坐在那里吃菜。 杨千悦跟所有人都敬酒了,唯独没跟她敬酒。 杨千悦站在那里,听着那些人喊着‘合意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心里其实不太高兴。 她想听的是‘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过不着急,她会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声音落下去,酒也都喝了,杨千悦挥了一下手,以一种母仪天下的姿势说道:“好了,各位都吃菜吧。” 她喊来霜露,交待了几句话,很快霜露离开,不一会儿就有助兴的舞女们鱼贯而入。 有些人在中间的场地上跳舞,有些人在四周跳舞,总之,安排的很到位,让每一位宾客都能看到舞蹈。 齐横元没有看那些舞蹈,只眼睛扫了燕宁一眼。 杨千悦这个时候已经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齐横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杨千悦向燕宁敬酒,齐横元开口:“千悦,给燕宁敬酒。” 杨千悦轻啊一声,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忘记给燕宁敬酒了。 杨千悦连忙道:“不好意思啊横元哥哥,我刚只顾着敬你们了,一时忘记了燕贵妃。” 她连忙端起酒杯,坐在那里,冲着燕宁的方向举了举:“燕贵妃,这杯我敬你。” 齐横元冷着脸说:“站起来敬。” 杨千悦敬齐横元的时候,是站起来敬酒的。敬齐王叔、齐王妃、皇太妃,甚至是那些宾客们的时候,也是站起来敬酒的。唯独敬燕宁的时候,她坐在那里,没起来的打算。 论公主与贵妃,哪个更高贵? 正常的来说,公主拥有皇室血脉,自然比妃子们更身份高贵。 但杨千悦没有皇室血脉,她这个公主跟燕宁比起来,到底谁更高贵,得由齐横元说了算。 齐横元让杨千悦起来敬酒,无疑就是在告诉杨千悦,她这个公主,栖居在燕宁之下。 杨千悦抿了抿唇,站起身,脸上都笑不出来,但还是勉强扯出一点弧度。 她举起酒杯,对着燕宁的方向说道:“燕贵妃,千悦敬你。” 燕宁觉得没必要这么较真,杨千悦怠慢她很正常,不过杨千悦敬了酒,她也不会冷着她。 燕宁端起酒杯,说了句‘合意公主今天很漂亮’,然后以手掩面,慢慢将酒杯里的酒喝完。 不一会儿,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她不太会喝酒,有些不舒服,让念蝶帮她倒杯水。 杨千悦刚将酒杯搁下,听到燕宁对念蝶的吩咐,杨千悦立马道:“霜露,倒杯温水过来,另外让厨房煮碗解酒汤,燕贵妃有些不舒服。” 霜露立马应答,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由念蝶接过,递给燕宁喝。 霜露又去厨房,让厨房加紧煮碗解酒汤过来。 齐横元眉头微皱,低头看着燕宁,有些无语的样子:“就只喝了一杯酒,怎么就不舒服了?” 燕宁其实并没有不舒服,她是故意的,为的当然是一会儿不喝酒了。 但这话她又不能跟齐国陛下说,只得道:“妾不胜酒力。” “……” 这也太不胜酒力了。 齐横元没跟燕宁一起喝过酒,不知道燕宁的酒量在哪里,现在瞧着燕宁这模样,只觉得她都沾不得酒。 齐横元立马道:“你别喝了。” 燕宁嘀咕:“是谁让我喝的。” 齐横元:“……” 他还不是为了她吗?反倒是他的错了。 齐横元抑郁,见她很难受的样子,又十分忧心,她难受,他也不舒坦。 齐横元没心情吃饭了,搁下筷子,要去抱燕宁。 燕宁立马道:“陛下,你别让妾丢脸。” 齐横元刚准备去抱燕宁的动作顿住,他往外面瞅了一眼,舞女们在跳舞,宾客们吃的吃,喝的喝,时不时的往这里看一眼。 在任何场合,他想抱她,那都是能抱的,丢什么脸? 他想在朝会殿上抱她,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齐横元也知道,燕宁说的丢脸,是指燕宁一杯酒的酒量都不胜的丢脸。 齐横元失笑,这有什么好丢脸的,不会喝酒又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个男人,不会喝酒可能会被人耻笑,她一个姑娘家,谁会耻笑她。 虽然这样想着,但终究没去抱燕宁了。 齐横元压低声音问道:“很难受吗?” “喝点水好多了。” “那你再喝点水,一会儿解酒汤来了,喝解酒汤。” 燕宁嗯一声,点头,一边喝水,一边吃菜。 解酒汤送过来之后,杨千悦亲自端着,送到燕宁面前。 燕宁伸手去接,手指快要触上碗口的时候,她动作顿住,挑眉,扫了杨千悦一眼。 杨千悦垂着睫毛,表情含笑,但此时此刻,她内心的想法是,一会儿松手,将汤汁洒在自己手上,然后先发制人,让别人以为是燕宁泼的她。 燕宁的动作只顿了一瞬,随即又继续,去接那碗解酒汤。 她的手刚接触到碗口,也把碗端牢实了,杨千悦却故意将碗口压了一下,然后滚烫的汤汁就洒了出去,泼在了杨千悦的手背上。 第222章 宴会(3) 刚煮出来的解酒汤,还十分的烫。 杨千悦为了往她身上泼脏水,还真下得去手。 “啊!” 汤汁一淋到手背上,杨千悦就疼的大叫了一声。 念蝶在燕宁旁边伺候,但也没看清楚那汤汁是如何泼出去的,只看到杨千悦和自家娘娘在交换汤碗的时候,碗口斜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弄的,结果汤汁就泼了出来,泼到了杨千悦的手背上。 正常的人都不会想到这是杨千悦干的,毕竟没有人会傻到用那么烫的水泼自己。 故而,杨千悦一声惨叫之后,大家都朝她那里看了过去。 杨千悦递汤碗的时候,挡住了齐横元的视线,齐横元也没觉得那有什么可盯着的,也就没盯着。 等他听到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杨千悦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左手背上一片赤红,眨眼间就有血泡鼓了起来。 她眼中含着泪,大概是疼的。 她见他看了过来,飞快的说道:“横元哥哥,不怪燕宁的,她肯定是不小心,这不是大事,你不要责备燕宁,我让人拿些药,多抹几天应该就会好的。” 齐横元皱眉,看看杨千悦左手背上的血泡,再看一眼端着碗的燕宁。 齐横元立马起身,走过去,走到燕宁身边,拿开那个碗,问燕宁:“你有没有烫着?” 他翻看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神情紧绷,就怕燕宁也被烫着了。 检查了半天,发现燕宁没有受伤,他脸上紧绷的神色松下来。 他端起汤碗,吹了吹,又自己喝了一口,觉得还是烫,就放下,说道:“你等会儿再喝,离那汤碗远一些。” 齐横元走到杨千悦面前,看了一眼她的左手背,对站在那里呆住的霜露说:“去拿冰袋过来,给千悦敷一下。”又对王公公吩咐:“去宾客里喊个太医过来,让太医给千悦瞧一瞧。” 齐王叔和齐王妃以及皇太妃没往燕宁和杨千悦的地方看,不知道她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千悦惨叫一声之后,他们这才惊吓的抬头,然后看到了杨千悦左手背被烫伤了,也知道了刚刚的事情。 三个人都往燕宁那里看了一眼。 燕宁坐在那里没动,没辩解,也没向杨千悦道歉。 三个人对望一眼,眼中都装着若有所思。 宾客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来宴会场地很大,齐横元和燕宁坐在最高位,离的远,又加上四周全是歌舞,音乐声极大,就算杨千悦被烫之后,疼的惨叫了一声,他们也没有听见。 王公公到宾客里喊太医,之后宾客群里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很多人又在低声窃窃私语了。 “燕贵妃这么不给合意公主面子的吗?在这样的场合,拿汤汁泼她?” “这有什么,得宠的总是有恃无恐。” “没发现她是这样的人。” “你若能发现,她还能坐在那样的高位上?” 曹氏听说杨千悦被烫了,哪里坐得住,立马跟着太医一起,去了杨千悦身边。 看到杨千悦的左手背全部变成了血泡,她眼睛一红,心疼道:“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杨千悦抽噎道:“娘,好疼啊,不过你不要责怪燕贵妃,她也是不小心,我在递碗的时候,她可能没拿稳,泼了我一下,不过没事的,这是小伤。” “什么小伤,烫成这样,如果治不好,往后可会留疤的,留了疤多难看,还是在手背这么明显的地方,会影响嫁人的。” 曹氏不敢责怪燕宁,但心里对燕宁有气。 曹氏冷着脸看了燕宁一眼,拉着杨千悦坐下。 太医给杨千悦看了下,不建议立马抹药,血泡没下去,太医建议先冰敷,于是曹氏接过霜露递过来的冰袋,坐在那里仔细给杨千悦敷着。 血泡下去之后,太医开了清洗的药,又开了抹的药膏。 杨千悦下去处理,曹氏跟着去了。 杨千悦下去之前,对着齐横元道:“横元哥哥,你真的不要责怪燕宁,这只是个意外,我去一下就来,宴会还请横元哥哥撑一下,我不想好好的公主宴会,这么快就散了,歌舞还没表演完呢。” 齐横元点头:“你去吧,宴会由你开始,当然也由你结束,你不来,宴会不会结束的。” 至于责不责怪燕宁,齐横元没给回应。 杨千悦也没指望这一次事件就让她的横元哥哥对燕宁心存不满,她忍着痛,勉强说道:“有横元哥哥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杨千悦和曹氏离开,霜露跟着过去。 杨靖和杨孝理去后院看了一眼杨千悦,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杨靖还算平静,杨孝理一脸怒容。 先前在燕宅,燕宁在书房说的话,让杨孝理先入为主的认为燕宁会对自己妹妹不利,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杨孝理第一反应就是燕宁出手了。 而也因为有了先入为主,杨孝理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断定了是燕宁动手泼的他妹妹。 他也不会相信,他的妹妹会用那么烫的汤汁,自己泼自己。 是啊,谁会相信呢? 杨孝理走回宴会场地,抬头,隔着舞女的身影,看了一眼高座上的燕宁,眼神很冷。 本来燕宁强行拆散他和宁素素,让宁素素去平津住一年,杨孝理就对燕宁有意见,这个时候,杨孝理心里对燕宁的意见更大了。 杨孝理想着,他到底哪里让燕宁看不爽了,她要这么对他。 他喜欢宁素素,有错吗? 他的妹妹和陛下青梅竹马,他妹妹有错吗? 她一个后来居上的人,竟然如此猖狂。 杨凌西也参与了宴会,但他没跟杨家人一起坐,他是跟付星禄一起坐的,听说自己的姐姐出事后,他立马去后院看望。 听说是燕宁往杨千悦的手上泼的烫汁后,杨凌西当即道:“不可能,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杨千悦没好气,瞪着他:“不是燕宁泼的我,是我自己泼的自己吗?杨凌西你到底是谁的弟弟,我被烫成这样,你连个关心的话都没有,现在还怀疑我。” 杨凌西挠了挠头:“我当然关心姐姐的,我这不是一听说姐姐受伤了,立马来看你了嘛,不过,你说是燕贵妃泼的你,我总是觉得奇怪,不过姐姐你也不可能自己泼自己,这事真诡异。” 杨凌西想不通,也不想了,他坐在那里陪着杨千悦。 曹氏问霜露:“你刚离公主近,你可看清楚了,是谁泼的烫汁?” 霜露眼神闪了闪,她其实并没有看清楚。 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家公主要做什么,她跟念蝶一样,没太注意那个时候的碗是谁弄泼的。 但杨千悦是她的主子,她当然为杨千悦说话的。 霜露支支吾吾道:“奴婢没看清楚,不过,公主将汤碗递给燕贵妃的时候,燕贵妃好像搡了一下,然后烫汁就泼出来了。” 曹氏一听,脸色立马冷下来:“真是没看出来,燕贵妃也这般歹毒心肠。” 霜露垂下眼,不说话,其实歹毒心肠的到底是谁,她比谁都清楚。 杨凌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燕宁,燕贵妃,会干这样的事? 但自家姐姐受伤是真,霜露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 杨凌西摸了摸下巴,坐在那里沉默了。 太医回去之后,宾客们越发议论开了。 歌舞还在继续,燕宁听不到那些宾客们在说什么,但她有神通能力,她想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随便开一下神通就知道了。 她听到有人议论她的是非。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议论她的是非。 燕宁来到归阳城后,一直致力于收复九关九城,灭掉姜国。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着出名、受宠。她想的最多的就是让姜乘池悔不当初。 从博北关小胜,到三原关一战成名,再到长亭关,俞陵关,她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 他们都知道燕宁,但他们都没接触过燕宁。燕宁对他们来说,是模糊的。燕宁是传奇的,也是厉害的,更是神通广大的。但是,真正的燕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不知道。 如今,近距离接触了,有些颠覆他们的认知。 可想而知,这一次事件之后,那些人会怎么议论她了。 燕宁垂头,静默的端过那个汤碗,毫无心理负担的去喝。 齐横元见她端了汤碗,立马坐过去,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汤碗接到他的手中,他先尝了一口,觉得温度合适了,这才把碗口递到她的嘴边,亲自喂她。 燕宁抬头看着他:“陛下,你不怪妾吗?” “是你泼的吗?” 燕宁垂头,不说话。 齐横元说:“先把解酒汤喝了,小心难受。” 燕宁低声说:“妾自己喝。” 齐横元把碗递给她,看她喝下,没有烫着,他放心了。 燕宁刚拿开碗,齐横元就立马接过去,好像那碗是洪水猛兽,直接塞给了王公公,让王公公拿走。 王公公无语,陛下也太惊弓之鸟了,不是,陛下太过在意燕贵妃了。 不就一个碗,还能变成利器了? 那个碗彻底不在眼前晃了,齐横元终于安心,他看着燕宁,低声说:“是不是你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受伤就行。” 燕宁心口猛的一跳,她有些不可置信,望着面前的君王。 他没穿龙袍,一件黑色蟒袍,浑身气场如剑,凌厉霸道,玉冠矜颜,眉眼深沉,不可一世中又透着温柔。 燕宁早就知道,这个君王,一旦展示出他的猎者姿态,很少有女人能逃过他的手段。 他不仅会治理江山,会玩弄权术,会行军打仗,他还很懂得如何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饶是燕宁冷心冷情,信念坚定,都忍不住被他给感动。 这样的男人,把持不住的女人,早就沦陷了。 燕宁垂眸,淡声说道:“妾没受伤。” 就是只字不提,是不是她泼的。 齐横元眯了眯眼,站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杨千悦在后院用药水清洗了一下血泡破了后流出来的血水,又给疤痕的地方上了药,之后裹了纱布,回到宴会现场。 她回去之后,人群有些骚动。 她大概是听到了,也大概是故意为之,她让音乐和舞蹈都停了下来,对着宾客的位置说道:“不好意思,刚刚出现了一点儿意外,我想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想澄清一下,刚刚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这才让汤汁烫到了手,跟燕贵妃没有关系,你们可不能怪罪到燕贵妃头上去。” 她把那只受伤的手对着宾客们的位置展示了一下:“伤口不严重,就是有一些血泡,如今血泡也散了,清洗过,上了药,也做了包扎,养一养就好了,不是大事,扰了大家的兴致了,我赔酒一杯,大家随意。” 说完,她喝了一杯酒,又让歌舞音乐继续。 她坐回位置上,冲齐横元说道:“横元哥哥,你不会怪我刚刚擅作主张,向宾客们解释吧?” 齐横元面无表情道:“这里是你的公主府,今天是你的宴会,一切随你。” 杨千悦看了燕宁一眼,歉意道:“抱歉啊燕贵妃,让你摊上这样的事。” 燕宁问道:“伤口疼吗?” “疼的。” “那你可要好好养着,毕竟来之不易。” “……” 杨千悦抿起嘴,别人不知道刚刚怎么回事,但当事人的她和燕宁,却是知道的。 燕宁没泼她,是她自己泼的自己。 燕宁这话的意思是,让她珍惜这个来之不易嫁祸她的机会。 分明是在讽刺她。 杨千悦内心冷笑,面上柔柔的道:“燕贵妃好像很不喜欢我,刚刚泼我,现在又对我阴阳怪气。” 燕宁笑了笑,没应话。 她搁下筷子,说道:“陛下,妾吃饱了,能不能先回宫?” 齐横元看一眼燕宁,又看一眼杨千悦,他也搁下筷子,还没起身,也还没说话,杨千悦就心底一咯噔。 宴会还没结束,横元哥哥如果提前走了,她不得被人笑话死? 杨千悦怒恨的瞪了一眼燕宁,不等齐横元开口,她立马道:“燕贵妃既吃饱了,那不如到公主府转转,横元哥哥,你陪燕宁一起转吧?” 第223章 宴会(4) 齐横元看向燕宁,询问燕宁的意见。 燕宁用帕子擦嘴,擦完嘴,喝了一杯水漱口,然后又喝了一杯水。 她轻掀眼皮,看向杨千悦。 杨千悦也看向她,那眼神在说:“你今天要是把横元哥哥带走了,我跟你没完。” 燕宁扯唇笑了笑,张牙舞爪,没本事还喜欢自诩天下之母。 哪来的自信。 燕宁并不想跟杨千悦撕破脸皮,毕竟宁素素的未来说不定,指不定宁素素最终还是要嫁给杨孝理的,那个时候,宁素素还是要跟杨千悦相处的,就算那个时候杨千悦嫁人了,杨千悦也还是杨孝理的妹妹,为了宁素素,燕宁也不会真的跟杨千悦撕破脸。 燕宁只想靠着杨千悦离开皇宫,离开归阳城,没想真的跟她怎么着的。 燕宁说道:“陛下,妾第一次来公主府,也想参观一下公主府,不然,你陪妾走一圈?” 齐横元点头:“好。” 他宠着燕宁,自然一切都依着燕宁。 也是因为齐横元实在不想再看到杨千悦了,当时怎么就会想到封她为公主呢。 以前确实是拿杨千悦当妹妹的,也一心想着让她当他的妹妹,如今愿望实现了,却并不怎么欣喜。 齐横元拉着燕宁离开。 两个人没有走,在公主府转悠。 宾客们知道后,也想在公主府转悠,但又不敢打扰了君王,就没敢去凑热闹。 但君王没走,多少还是让杨千悦得到了一种满足感。 宴会持续到下午申时,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公子和小姐们离开的时候,真的人手一份,领了份礼物,礼物是随机的,有些人领到了扇子,有些人领到了马鞭,有些人领到了武器,有些人领到了孤本或是名画,这是公子们的礼物。 小姐们的礼物都是来自金梅阁的金银首饰或是头面、胭脂水粉等。 大家对这样的礼物都很满意,更愿意跟杨千悦交结了。 燕宁说在公主府参观,还真的一个院一个院的参观。 公主府极大,宴会结束,燕宁都还没有走完。 燕宁累了,找了个凉亭休息,她感叹道:“公主府真大,妾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牌匾,上面的题字,是陛下亲手写的吧?” 齐横元点头:“是的。” 怕燕宁不高兴,或是误会,又加一句:“朕没跟你说,是因为朕没把这当回事,你如果想要朕的亲笔题字,朕可以每天都给你写。” 燕宁打趣道:“妾能拿去卖钱吗?可以卖钱的话,陛下你就每天都写。” 齐横元瞪着她:“朕写给你的东西,你要好好收着,卖什么卖。” 顿了一下,又问:“你缺钱吗?” 不等燕宁回答,他又道:“一会儿回宫,朕让王公公给你拿一箱银子,不,金子,你觉得不够用的话,朕再让王公公给你拿。” “……” 这个男人真有当昏君的潜质,真的。 燕宁翻白眼:“妾开玩笑的,妾不缺钱,妾住在宫里,吃穿住都是陛下提供,妾不需要花钱,要钱干什么?国库里的钱多,要用在正途上,不要花在妾的身上。” 齐横元说道:“你跟正途有什么区别?花你身上也是正途。” “……” 好吧,齐国陛下现在迷恋她,他完全恋爱脑,跟他说不通。 燕宁悄声道:“宴会结束了吗?结束了我们就回宫吧?” 齐横元笑道:“不是要参观公主府?” 燕宁哼道:“妾不是给合意公主面子么,免得她以为妾故意找她的麻烦。” “所以那汤汁不是你泼的。” 这句话是肯定句。 燕宁眉梢挑了挑,有些为杨千悦捏把汗,同时,也为自己捏把汗。 这个陛下太不好糊弄了。 燕宁琢磨着,如果利用杨千悦,还是无法离开,她要怎么办。 燕宁不应齐横元的话,对念蝶说道:“走了好一会儿了,有些渴,你去弄些水来。” 又问齐横元:“陛下要喝水吗?” 齐横元看着她,淡淡笑了笑,她是在转移话题,他知道,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她,还很给面子的说了句:“朕也渴了。” 燕宁便道:“念蝶你准备两个杯子。” 念蝶点头应是。 今天来公主府,燕宁没让郭惜跟着,不是怕郭惜伺候不好,而是借着这个机会,燕宁让郭惜一个人在宫里历练历练,老是跟着念蝶,有念蝶出头,郭惜很难得到成长。 李妈妈要管理凤仪宫,每天学习的事情比较多,是不可能跟来公主府的。 燕宁身边还是只跟着念蝶。 念蝶离开后,燕宁站起身,走了一下,结果被齐横元扯进了怀里,抱在了腿上。 燕宁往四周瞅,就怕有人经过。 齐横元对王公公说:“你去守着,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燕宁眼皮一跳,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这里是公主府,你别乱来!” 齐横元笑道:“你以为朕要做什么?” 燕宁板着脸:“你什么都不能做。” 齐横元笑了笑,拿起她的腿,给她揉腿。 燕宁吓的立马去推他的手,惊恐道:“陛下,你做什么!” “给你揉腿。” “不用,你……” “嗯?” “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妾自己来。” 齐横元按住她,严肃道:“燕宁,朕是你的夫君。” “……” “在家国和江山面前,朕是君王,但在你身边,朕只是你的夫君,一个普通的,想要疼爱自己妻子的男人,懂吗?” “……” 不懂,也不想懂。 燕宁心情复杂,低声说道:“陛下,妾的腿不疼。” “揉一下会更舒服。” “……” 燕宁心累,不再多说,任由君王降下身份,帮她揉腿。 不得不承认,是很舒服。 男人的力道不轻不重,不一会儿燕宁就有些昏昏欲睡。 明明上午睡到那么晚才醒,这又有些困了。 燕宁打了个哈欠。 齐横元问道:“困了?” 燕宁把脸埋在齐横元的怀里,不说话。 齐横元收回手臂,搂紧她,坐在那里,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你睡。” 燕宁咕哝:“回宫吗?回去睡舒服些。” “好,回宫。” 齐横元哄着她,把她哄睡。 等她睡着,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修长手指轻轻撩开她脸颊边飘过来的长发。 念蝶拿了水壶和水杯过来,燕宁已经睡着了。 齐横元喝了一杯水,让王公公将御辇赶过来。 御辇一动,杨千悦那边就知道了。 杨千悦就在找齐横元呢,只是公主府太大,就算问了丫环们,也没问到齐横元在哪里。 王公公一动御辇,杨千悦就知道了,跟着御辇找到了齐横元。 隔着凉亭,杨千悦看到君王搂着燕宁,小心的将她抱起来,燕宁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像抱着世间珍宝,那样的小心,那样的珍视,落在燕宁身上的眼神,是在外面的时候,谁也没有看过的温柔和爱意。 这才是横元哥哥私下里和燕宁相处时的样子吧。 杨千悦原本想上前打声招呼的,但不知为何,脚像扎了钉,就是没办法挪动一下。 钻进御辇,将燕宁安放在了榻上之后,齐横元对着门外的王公公道:“去通知一声,朕回宫了。” 王公公点头,先驾着御辇出去,再让人去给杨千悦传话。 杨千悦不在,杨靖和杨孝理以及曹氏在。 听说君王要走,三个人立马去门口送行。 这个时候宾客们都走完了,君王也算是给足了脸面,最后才走的。 三个人返回,曹氏去找杨千悦,在凉亭里找到杨千悦,曹氏说道:“一个人坐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刚刚陛下走了,让人传话给你,你怎么没去送行?” 杨千悦坐在刚刚齐横元坐的位置上,她抬头看着曹氏,眼神中有着迷茫:“娘,我…” 杨千悦原本想说,我是不是就专心的做一个公主,不要再去想别的,横元哥哥不爱我,我也不去强求了,好好的寻觅一个合适的男人成亲。 但因为杨千悦想加害燕宁的事情没有对曹氏透露过,曹氏也不知道杨千悦的歹毒心思,杨千悦自然就没办法将此时此刻自己的心境说出来。 曹氏等着她说完呢,结果,她只说了两个字,就不说了。 曹氏不满:“想说什么,说完啊,娘听着呢。” 杨千悦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说,我刚刚是来找横元哥哥的,传话的人应该没找到我,我也不知道横元哥哥要走,这才没去送他的,不过这也不重要,横元哥哥是最后一个走的,这已经给我极大的脸面了,我今天也算圆满了。” 曹氏瞥一眼她包扎着的左手:“不受伤的话,确实算是圆满的。” 言外之意是,受了伤,就不圆满了。 杨千悦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左手,没应话。 曹氏说道:“走吧,回去休息,你为了这个公主宴会,忙碌了好多天了,今天又是忙了大半天,现在这个宴会终于过去了,你手也伤了,赶紧回去歇着,好好歇几天。” 杨千悦嗯了一声,回主殿休息。 杨靖和曹氏回杨家。 杨孝理和杨凌西也跟着回杨家。 曹氏回到主院,一个人坐在那里,有些心事忡忡。 杨靖扫了她一眼,没搭理她,换了套舒服的衣服,去书房。 曹氏唉声叹气。 走到门口的杨靖转过身子,问她:“你在愁什么?” 曹氏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心疼千悦。” 杨靖问道:“千悦怎么了?” 曹氏骂他:“你就给我装糊涂,今天的事情,你就没有想法?” 杨靖确实有想法,但他的想法,肯定跟他夫人的想法不一样。 既不一样,就没必要说,免得又争吵。 杨靖说道:“今天千悦受伤,你去公主府陪她几日,等她伤好了,你再回来。” 曹氏见夫君避重就轻,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杨靖深知她想说什么,先打住她:“千悦的伤是大事,别的都不重要,而且,我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你不能左右我,我也不能左右你,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关心千悦,你去陪她,家里若有事,我会让人去告知你的。” 家里能有什么事。 杨靖每天忙公务。 杨孝理每天忙公务。 杨凌西每天上学,回来写功课,然后找付星禄练武。 这些人和事都用不上曹氏,也不用曹氏操心。 曹氏关注的最大的事情就是两桩,给杨孝理订亲,争取让杨千悦从君王的阴影里走出来,重新找个男人嫁了。 曹氏想了想,觉得夫君说的也对,什么事情都没千悦重要,如今千悦受伤了,确实需要她陪着她。 曹氏又去了公主府。 御辇回到宫里之后,直接去了凤仪宫,齐横元将燕宁抱下辇车,进了主殿卧室,小心的将燕宁放在了床上,再喊念蝶进来伺候。 齐横元去了御书房。 昨晚荒唐,上午补觉,下午也过去了大半,今天的奏折还一个没处理呢。 齐横元坐在龙案后面,专心批阅奏折。 吃晚膳的时候,他去陪燕宁,燕宁这个时候醒了。 期间刘宝罗来了一趟,专门告诉燕宁,她和君王没去公主府之前,杨千悦当着宾客们说的那一番话。 刘宝罗让燕宁小心一些杨千悦。 燕宁早就用神通知道了一切,但刘宝罗这么关心她,在公主府门口的时候又为她说话,燕宁非常感激,她表示她知道了,让刘宝罗放心。 刘宝罗见燕宁当真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刘宝罗一心担心燕宁,但刘宝罗不知道,燕宁要的就是杨千悦的针对。 结束晚膳,齐横元又去了御书房。 燕宁白天睡过了,晚上睡不着,就坐在榻里看书,看了一会儿书之后,燕宁将李妈妈喊过来,问她这几天学习的如何了。 李妈妈笑着说:“宫里的事情比外面要复杂的多,但换汤不换药,奴婢基本已经掌握了。” 燕宁说道:“那你明天正式做管事妈妈,凤仪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你管理。” 李妈妈说道:“奴婢一定不辜负娘娘的厚望,定然将凤仪宫管理的井井有条。” 燕宁点头:“遇到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者问有经验的妈妈们,不要自作主张。” 李妈妈也点头:“奴婢明白。” 第224章 燕宁惹陛下生气 李妈妈先前在燕宅,做事可靠,本分也吃苦,燕宁信得过她。见她心中有数,燕宁也不多说了,挥手让她下去休息。 燕宁又喊来郭惜,问她今天一个人在宫里的情况如何,感受如何。 郭惜说道:“奴婢刚开始有些怕的,后来一个人做了些事情,倒也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奴婢现在不跟着念蝶,也能自己做事了。” 燕宁笑道:“那就好,明天起你就不要跟着念蝶了,你还是在我身边伺候,不过是和念蝶轮留伺候,闲下来的时候,可以两个人一起伺候我。” 郭惜点头:“奴婢听娘娘的安排。” 燕宁嗯一声,也让她下去了。 燕宁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燕家人的动向,最迟明天下午,燕家一行人能进入归阳城。 燕宁收回神通,继续拿起书籍翻看。 齐横元忙到子时回来,发现燕宁还在看书,他立马上前,将燕宁手中的书拿走。 燕宁抬头看他,他皱眉说道:“别熬夜看书,对眼睛不好。” 燕宁抿嘴:“陛下你也经常熬夜看书的呀。” “朕是没办法,但你可以选择。” 燕宁弱弱的道:“陛下也可以选择的,只要晚上好好休息,白天就能有精力批阅奏折,也就不用晚上熬夜了。” 齐横元挑眉,好笑道:“又在忽悠朕,朕才不听你的,你知道的,朕不碰你,晚上睡不着,睡不着的话,白天就精力不好,精力不好,就不能好好的批阅奏折,然后就得晚上熬夜,你如果真的心疼朕,晚上就好好陪朕,朕睡的踏实了,白天就有精力批阅奏折了,晚上也就不熬夜了。” 燕宁翻白眼:“陛下你好意思说你晚上不熬夜?那今晚,你别熬夜,上床就睡。” 齐横元笑道:“今天有些晚了,我们一次,然后睡觉。” 燕宁:“……” 再晚他都要坚持做那种事情。 齐横元说一次就是一次,结束后,他抱燕宁去洗澡,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就睡觉。 第二天齐横元去上朝,下朝回凤仪宫陪燕宁吃早膳,却意外的看到了刘宝罗。 刘宝罗向他行礼,又说道:“陛下,妾有件事情想要与你说,比较着急,陛下能听妾说完再去用膳吗?” 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刘宝罗肯定不是刚刚才来的,想必来了有一会儿了,刘宝罗有事与他说,既来了凤仪宫,见到了燕宁,那就不可能没事先跟燕宁说一说,以刘宝罗和燕宁的关系,刘宝罗肯定已经跟燕宁说了,燕宁没阻止刘宝罗,那说明,刘宝罗要说的事情,燕宁心里是支持的。 齐横元收回思绪,没有直接回应刘宝罗,而是问燕宁:“饿不饿?饿的话你先去吃饭,朕一会儿再去。” 燕宁摇头:“妾还好,不太饿,妾等陛下一起。” 齐横元不想让燕宁饿着,很快带着刘宝罗去了书房。 门关上之后,齐横元站在那里,他并没有坐,就站在那里,问刘宝罗:“有什么事情要与朕说?” 刘宝罗把她想要出宫的事情说了,她表达的也很清楚,她不是出宫回家探亲,探完亲再回来,她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意思就是,离开皇宫,不再做贵妃,不再做后宫女子。 齐横元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刘宝罗要说的事情,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齐横元想到前天晚上,燕宁破天荒的喊他去散步,聊到了后宫女子们,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她在吃醋,今天才知道,她不是吃醋,她是在为刘宝罗提前打探他的态度。 齐横元问刘宝罗:“你想清楚了?” 刘宝罗嗯一声:“想的很清楚了,从陈鱼容和杨千悦相继离宫,妾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妾也会出宫的,与其等年龄大了出宫,不如现在就出宫,至少现在出宫了,妾还能去寻觅生命的另一半。” 正常情况下,一个后宫女子,当着君王的面,说要出宫,去找生命的另一半,肯定要被责罪,但齐横元的情况不一样,他原本就没想充盈后宫,之所以在后宫放这么多女子,只是为了稳固大臣们,不管有没有燕宁,她们都只是摆设,如今有了燕宁,齐横元更加不会在乎那些女子们的想法了。 原本就有遣散后宫的打算,但考虑到燕宁根基还不稳,现在就为了她遣散整个后宫,怕惹来大臣们非议,也怕给燕宁招来祸事,再加上九关九城还没有全部收回,姜国也还没有灭掉,现在这个时机不对,齐横元就没那样做。 不过,有女人自主的提出要离开皇宫,他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刘宝罗和燕宁的关系那么好,刘宝罗离宫了,燕宁就少了一个可以在宫里说话的人。 齐横元眉头皱了皱:“你想离宫,朕是同意的,但不能无缘无故就把你遣送出宫,你总要给朕,给天下人一个合理的理由。” 意思是,理由得刘宝罗自己想,齐横元是不会替她想的。 她不能给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也不会放她出宫。 不是齐横元舍不得她,是齐横元不想让燕宁一个人在宫里寂寞。 他是可以陪她,但不是一直都能陪着,一天之中,他多数时间还是在御书房或是书房的。 刘宝罗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君王会让她拿出一个理由来,她想着她要出宫,君王一句话就好了,哪里想到会这么麻烦。 刘宝罗没提前想理由,这会儿想,一时半刻也想不到。 刘宝罗郁闷道:“一定得要一个理由吗?” “不然朕的后宫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陈鱼容出宫,有原因,杨千悦出宫,也有原因,你出宫,不给出个原因,让天下人如何想?” “……” 齐横元直接道:“你回去想理由,朕去陪燕宁用膳了,想好理由,你再来找朕。” 说完不再停留,走出书房。 刘宝罗站了一会儿,也走出书房,郁闷地回去想理由。 齐横元走到燕宁跟前,有些面色不善地扫了她一眼,燕宁有些奇怪,想着齐国陛下好像生气了,是刘宝罗想出宫,他不想让刘宝罗出宫,所以生气了? 燕宁知道这个齐国陛下很迷恋她,但齐国陛下对别的女人有没有心思,她真的不知道,她没探过他的心思。 或者刘宝罗留在后宫,有她要起到作用,所以齐国陛下不想她出宫,听说她要离宫,就生气了呢? 燕宁压根不知道,齐横元生气,是因为前天晚上,误会她吃醋,也不是误会她吃醋,而是知道她不是吃醋,他才生气的。 跟别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燕宁站起身,问道:“陛下,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 齐横元哼一声,不理会她的话,只牵起她的手,朝着膳堂去了。 燕宁看出来齐横元不高兴,也就不敢问他是不是答应了刘宝罗,让刘宝罗出宫。 齐横元也不主动开口说这件事情,去了膳堂就安静的吃饭。 结束早膳,齐横元直接去了御书房,期间一句话都没跟燕宁说。 燕宁:“……” 真不知道这位陛下在生什么气。 满头雾水的燕宁去凤罗宫,找刘宝罗问答案。 刘宝罗把君王的要求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挑眉:“这么听起来,陛下是不想让你出宫,刚刚吃早膳的时候,他一直在生气。” 刘宝罗瞪大眼睛:“你可别胡说,陛下怎么可能不想我出宫,就算他不想我出宫,也绝不是喜欢我,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燕宁摇头:“不清楚,不过,陛下让你想个合适的理由,你想到了吗?” 刘宝罗叹气:“没想到啊,我回来后就一直在想呢,但想来想去,好像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后宫女子被逐出皇宫,一定得是犯了大事,可我一直很安分,别说犯大事了,就是一件错事都没做过。” 燕宁看着刘宝罗,半天后,小声说道:“如果陛下喜欢你,你就是想到了合适的理由,他也不会放你出宫的。” 刘宝罗惊慌失措:“你说陛下喜欢我?” “应该有些喜欢的。” “……” 这是什么魔鬼理论。 刘宝罗额头抽了抽:“他有些喜欢我,却从来不来我的宫殿,也从来不关心我,不过问我,不宠幸我?这叫喜欢?” 燕宁也想不通:“不然,我晚上再探一探陛下的口风?如果探出来陛下真的有些喜欢你,那你就不要出宫了,我…” 她原本要说:“我早晚要出宫的,未来要跟陛下一起走下去的女人,很可能就是你。” 刘宝罗是刘国相的孙女,身份高贵,再加上她心地善良,不像陈鱼容和杨千悦那样,不能容人,等天下一统,齐国陛下的后宫肯定会充盈更多女子,陈鱼容和杨千悦只想自己霸占君王,容不了别的女子,又如何当皇后,统御后宫呢? 只有刘宝罗最合适。 不管是心性还是身份,都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燕宁作为刘宝罗的好友,原本是要尊重刘宝罗的意愿,如果刘宝罗要出宫,她当然会帮助她,但现在,燕宁倒觉得,刘宝罗留在后宫,才是最好的结果。 但燕宁也不能直接说,她以后要出宫,她正为此想方设法。 于是她临时改了口:“我也不想你出宫。” 刘宝罗好笑的看着燕宁:“你觉得陛下喜欢我?别说一点点了,就是一点点点点,他都没有。你是当局者迷,不知道陛下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反正陛下不可能喜欢我。” “他让我想理由,大概真的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他虽然是君王,也不能说赶一个人就赶一个人,再加上我的身份,他总要给刘家,给大臣们,给天下人一个理由的。” “他不愿意帮我找一个理由,让我自己找,只是因为他不想为我花费心思,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你身上,你啊,这种话以后可别再说了,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燕宁不解:“怎么就是傻子了?我说陛下喜欢你,跟你是傻子有什么关系?” 刘宝罗翻白眼:“只有傻子才会觉得陛下喜欢我啊。而且,我如果没有自知之明,不就跟傻子一样了嘛。” 燕宁:“……” 这是在说她自己是傻子,也在拐着弯骂她是傻子。 燕宁笑道:“我们都不是陛下,哪里知道陛下的心思。” 她顿了下,想到了姜乘池。 虽然齐横元和姜乘池不一样,但他们都是男人,都是帝王,燕宁从来不信,一国之君,生命里只会有一个女人。 姜乘池的生命里有很多女人,齐横元也不会例外。 齐横元跟姜乘池不一样的地方是齐横元心思聪慧,信念坚定,是个令人信服的君王,还有,对她很好。 但这不能掩盖掉他是一国之君,未来会有很多女人的事实。 他现在迷恋她,只是因为她有一定的本事,能帮助他完成心中抱负,且,阴差阳错,成为了他的女人。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额外的迷恋她,是正常的。 等以后,他拥有了别的女人,就不会再这么迷恋她了。 而燕宁也相信,未来会有更多优秀的女人,入齐横元怀抱。 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再记得她了,也许偶尔会想起,但终究会变成他生命里的过客,不留痕迹。 刘宝罗想了想,说道:“也对,我们都不是陛下,哪里知道陛下的心思。” 她唉声叹气:“什么样的理由,能让我顺利出宫呢?燕宁,你也帮我想想嘛。” 燕宁想不出来。 中午齐横元到凤仪宫陪燕宁一起吃午膳,燕宁主动找齐横元说话,结束午膳,燕宁又拉着齐横元去休息。 齐横元全程面无表情,但没拒绝燕宁的邀请,陪着她去睡觉。 只是刚躺下,怀里的女人就开了口,说了句:“陛下,你不想让刘贵妃出宫,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其实刘贵妃心地善良,为人大度,又来自刘国相府,不管是她的人品,还是她的身份,都足以与陛下匹敌,未来也必能母仪天下…” 话没说完,齐横元猛的坐起。 第225章 燕宾面圣 他看着她,黑眸带着森森的冷意:“朕的皇后会是谁,不用你来推荐,朕心中自有定论,朕是太宠你了,让你越来越没分寸,妄议朕的皇后,皇后的人选,是你能决定的吗?” 他转身下床,气的不行。 燕宁居然想让刘宝罗当他的皇后?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自己就从来没想过当他的皇后吧? 齐横元喊了王公公进来伺候,很快离开了凤仪宫。 到了晚膳的时候,齐横元没过来,他去了凤罗宫。 更令人诧异的是,齐横元晚上在凤罗宫留宿。 燕宁一个人吃了晚膳,开启神通探知燕家人的行踪,原本下午燕家一行人就该要进归阳城的,只是半路上,遇到了一波杀手,耽误了些时间,以至于到晚上还没进归阳城。 不过好在有那么多的殿卫军,齐容初也不遗余力的保护燕家人,那些杀手们全部被击毙,燕家人有些受伤了,但没有人员死亡,现在已经在入城了。 齐容初会安顿好他们,只要入了城,那就安全了。 燕宁收回神通,让念蝶伺候她洗漱。 念蝶小声说道:“娘娘,陛下去了凤罗宫,晚上在那里留宿。” 燕宁哦了一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念蝶叹气:“娘娘你午睡的时候,怎么惹到了陛下啊?陛下居然连晚上都不过来了。” 燕宁倒觉得这样挺好,晚上她就能好好睡觉了。 燕家人已经进了归阳城,她明天要见他们,还想出宫一趟,她得保持好精神。 燕宁说道:“怎么那么多废话,陛下要去哪里,是陛下的自由,后宫女子都是陛下的,陛下要宠幸谁,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燕宁确实觉得她可能因为受宠的原因,有些失去了分寸,中午那一番话不该说的,齐国一统天下之后,齐国皇后是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确实不能妄议。 而身为君王,齐横元也不会让别人去议论他的皇后。 燕宁交待念蝶:“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尤其在陛下面前,不可乱说。” 念蝶小声说:“这里只有奴婢与娘娘,没有别人。” 她絮絮叨叨:“你说刘贵妃会与娘娘争宠吗?” 燕宁一眼扫过去,眼神很冷:“刚刚告诫你,不可乱说,现在又在胡言乱语,你再这样不会说话,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让郭惜过来。” 念蝶立马闭嘴:“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乱说了,娘娘,奴婢伺候你洗漱休息。” 燕宁见念蝶老实了,这才收回视线,去洗漱,然后休息。 第二天燕宁起床,满心期待的等着燕家人,她让李妈妈去打听消息。 李妈妈很久回来,汇报说:“燕家人进宫了,是被齐世子带进来的,现在都在御书房里,不过女眷们没进宫,都在外面的驿馆,而且,九关九城的九个指挥侯,也被传进了宫。” 九关九城的九个指挥侯来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宴会结束之后,九个指挥侯们并没有走,不是他们不想走,是没接到君王旨意,他们自然不敢擅自离开。 他们如果离开,肯定也要进宫面圣的,但一直没有等到君王接见。 今天齐横元接见他们,大概是要让他们返回了。 燕宁开启神通,去探九个关城的情况。 已经收回的四个关城,博北关、三原关、长亭关、俞陵关,一切风平浪静,姜王叔暂时也不会向这几个关城发动战争,姜王叔现在要做的是保住另五个尚没有被齐国收回的关城,另外,夺取齐国对应的关城,那样他才能占据主动权。 还没收回的五个关城,从兰州关开始,到祁淮关、壶水关、东昌关、清江关,都有姜国大批量的巡逻士兵们出动,相应的,齐国关城这边也派出了大批量的巡逻士兵。 燕宁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姜国关城不撤掉白旗,不正面宣战,也不进行偷袭,反而派出大批量的巡逻士兵,说是巡逻,其实就是一种偷袭行为,只不过挂着巡逻的名头,让人不能指责罢了。 不得不承认,姜王叔老谋深算,聪明奸诈,确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兰州关有燕朗,另四个关城有陈东雁和陈弘,燕宁不担心会出现临时的意外。 只是这种偷袭行为,没办法进行正面宣战,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燕宁收回神通,坐在那里想着破除僵局之策。 御书房里,齐横元看着燕家兄弟三人,从老大到老三,依次是燕皓、燕宾、燕泰。 燕皓虽然是老大,但能力和名声都没有燕宾强,故而兰州关武侯就落在了燕宾头上。 齐国军衔都是用军功来排的,军功高的人,职位就高。 燕宾虽然是老二,军功却在燕皓之上,燕泰的军功也没有燕宾的高。 除了他兄弟三人外,别的人没有进宫,女眷们和孩子们都没有进宫,而孩子们中,除了燕朗是个男丁外,燕家兄弟三人膝下就没别的男丁了。 燕皓有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因为嫁到了别人家,燕家流放的时候,那两个女儿就没受到连累,她们的夫君就是兰州关的本地人,燕家人的四年流放时间,她们一直生活在兰州关,等待着她们的父母再次回归。 燕宾有一儿一女,儿子燕云,已经战死,女儿燕宁,此刻在宫里。 燕泰也是一儿一女,只不过女儿是老大,还没嫁人,跟着燕家人一起流放,也跟着燕家人一起召回,现在在驿馆里,燕朗是老二,已经先回到了兰州关。 三个男人一脸沧桑,但四年的流放生涯,并没折损他们身上的锐气,他们除了瘦了一些,黑了一些,沧桑了一些,眼神和气势都没有变。 三个人向君王行礼:“陛下。” 齐横元从龙椅里起身,绕过龙桌走过来。 他站在三人面前,先看了燕皓一眼,又看了燕宾一眼,再看了燕泰一眼,最后视线落回燕宾身上,说道:“四年流放的时间,你们的状态好像并没有变差,朕很欣慰。” 他又转身坐回龙椅里,说了一些兰州关的情况。 虽然齐横元没有神通,不能像燕宁那样随时随地知道兰州关的情况,但齐横元在每个关城都安插有眼线,那些眼线们会实时的将每个关城的情况汇报给他,还有当地关城的关侯和武侯们,也会按例向他汇报情况。 齐横元掌握的信息不比燕宁少,这已经十几天过去了,先前齐横元不知道姜乘池和孙长策去了兰州关,如今他已经知道了。 齐横元还知道姜国关城并没有撤掉白旗,但姜国加大了巡逻士兵们的数量以及次数,而齐国这边也同样加大了巡逻士兵的数量和次数。 齐国和姜国没有宣战,也没有谁偷袭谁的行为,但私下里,那些巡逻的士兵们,却杀的不可开交。 齐横元沉声道:“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你们回了兰州关之后,按朕的要求去做几件事情。” 齐横元既将燕家人召回了,那这一战,他就打算在兰州关发动了。 不管姜国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一定要在兰州关宣战。 姜国关城挂了白旗,不能宣战? 那他就让那个白旗自斩而断。 齐横元让王公公把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都喊进了皇宫,但是九个指挥侯并没有立马进御书房,他们先在外面等候。 齐横元在召见燕皓、燕宾、燕泰三兄弟,前面的话说完,后面要说战事的时候,齐横元把黄旭荣喊进去了。 黄旭荣进去之后,齐横元这才说出自己的安排。 他对黄旭荣以及燕皓、燕宾、燕泰下达了几个任务。 一、想办法斩断姜国关城上方挂的白旗。 二、跟兰州关内部关侯和武侯们做好部署,前方白旗一断,后面的士兵们就立马出战,先一步攻破城门。 三、抓拿姜乘池,死活不论,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姜乘池跑了。 四、夺回失地兰州关。 这四个任务,最关键的就是斩断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只有斩了那个白旗,后面的三项任务才有可能进行。 但是隔着一个关城,去斩断敌方关城上的白旗,几乎不可能。 但是不可能又怎么样呢? 不能因为不可能,就不做了。 四个人本来就觉得斩掉姜国关城上的白旗是件不可能之事,但他们的君王又加了一句: “斩掉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不能让人发现端倪,如果有火烧或是雷劈的痕迹就更好了,让人以为那个白旗是因为自然原因而破坏的,不是人为,那么,别人就没办法说出个是非出来,姜王叔喜欢玩阴的,那我们就顺应他的口味,也跟他玩阴的。” 黄旭荣:“……” 燕宾:“……” 燕皓:“……” 燕泰:“……” 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了他们的陛下,你看他多可怕。 承奉君恩,当为君行事,虽然任务很难,但四个人没推辞,也没找任何借口,抱怨事情难不好做,更甚至做不了。 他们四个人拱起手,一个一个郑重的说道:“陛下放心,臣等一定不辜负陛下期望,势必在这一次,收回兰州关,让百姓们回归家园,洗刷四年前的耻辱。” 齐横元嗯了一声:“朕相信你们。” 战事要紧,齐横元就没多留他们,让他们都走了。 燕宾离开前,齐横元跟他说了一句:“你去趟凤仪宫。” 他没说去凤仪宫做什么,但燕宾懂,其他几个人也都懂。 凤仪宫里住着燕宁。 燕宁是燕宾的女儿,是燕皓和燕泰的侄女。 一年多不见了,燕宁想见燕宾,或是想见燕皓和燕泰,燕宾燕皓燕泰肯定也想见燕宁。 燕宾说了感谢的话,跟着黄旭荣、燕皓、燕泰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之后,有太监过来领路。 燕宾先把黄旭荣喊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黄旭荣走了,燕宾回到燕皓和燕泰身边,在太监的带领下,去了凤仪宫。 齐横元传唤萧怀广进御书房,给了萧怀广一封信,让萧怀广见到陈东雁的时候,交给陈东雁。 萧怀广领了信,告辞离开。 齐横元又接见了其他几个指挥侯,这一次让九个指挥侯来归阳城,最终的目地是引诱姜国偷袭,出兵,撤掉白旗,目前为止,这个目地没有直接达成,却也迂回的达成了。 姜王叔派出了姜乘池和孙长策,去了兰州关,而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没有撤掉,但私下里,巡逻士兵们的行为,跟偷袭也差不多了。 这说明,姜王叔也按捺不住,开始展开行动了。 齐国和姜国的僵局,也在慢慢开裂。 接见完其他几个指挥侯,齐横元就让他们返回了。 燕宾三人来到凤仪宫,燕宁连忙挥退不相关的宫人们,激动的喊了一声:“爹,大伯,三叔。” 念蝶也很激动,分别向三个人行礼。 李妈妈和郭惜不在。 燕宾走到燕宁面前,伸手将燕宁搂了一下:“爹很想你,你娘也很想你,看到你过的好,爹就放心了。” 燕宁的情绪是复杂的,一方面来自木花嫁的愧疚,一方面来自燕宁原身对燕宾的亲情。 她靠在燕宾怀里,轻声说:“爹和娘一切都好,女儿才好,看到爹娘安全的回来,女儿也放心了。” 燕皓在旁边说道:“我们听说了你的事情,燕宁,你是燕家人的骄傲,我们能重返兰州关,也有你的功劳,大伯要谢谢你。” 燕宾松开燕宁,脸上也是欣慰的表情。 燕泰走上前,拍了拍燕宁的头:“做的很好。” 能得到亲人们的肯定和赞赏,纵然是燕宁,也忍不住高兴。 燕宁唇角露出笑意:“我姓燕,能为燕家人排忧解难,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她不想过多的让这三个人把视线盯在她身上,毕竟她心虚,她不是真正的燕宁,如果这三个人刨根问底,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不一定瞒得过去。 于是转移话题道:“爹,娘在哪里?” 燕宾说道:“她在驿馆。” 燕宁点头:“我还以为娘去宁家了呢。” 燕宾说道:“爹一会儿出宫,带你娘一起去宁家,既来了归阳城,肯定要去一趟宁家的。” 再加上四年流放,宁樱跟随燕宾一起,吃够了苦头,燕宾深知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这四年一定很担心宁樱,这是他的错,宁樱跟着他,没享受到清福,反而遭此大罪,他也要去宁家请罪的。 第226章 燕宁胆大包天 燕宁抓紧燕宾手臂:“爹,我也想见见娘,我跟你一起出宫见娘好不好?” 燕宾当然也想让燕宾和妻子见面,但这件事情却不是他能作主的。 如今女儿是贵妃,出宫得陛下恩准。 燕宾说道:“你问一问陛下,看陛下让不让你出宫,如果陛下让你出宫,你就与爹一起去见你娘,如果陛下不让你出宫,那我想个办法,带你娘进宫,让你娘在宫里与你见面。” 燕宁想出宫,她知道战事紧张,齐国陛下今天又召了九个指挥侯,那么今天,燕家人也要离开的。 既要离开,燕宾一出宫,肯定是第一时间去宁家。 燕宁也想去。 但是,她昨天说错了话,惹齐国陛下不高兴了,这会儿去请示他,说要出宫,他肯定不会答应。 燕宁想了想,对念蝶吩咐了几句话。 念蝶立马出去,去了凤罗宫。 很快刘宝罗就去了御书房。 齐横元不想见刘宝罗,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忍着见了。 本来就是忍耐着见的,刘宝罗还不自觉,竟然说要带燕宁出宫! 齐横元冷笑,很快就明白,并不是刘宝罗要出宫,是燕宁想出宫,但她不想跟自己说话,也不想请示自己,就让刘宝罗来帮忙。 齐横元面无表情道:“你回刘家看你母亲,你就回去,带燕宁做什么?” 刘宝罗早就想好了说辞:“上回燕朗受伤,玉婵去看他,他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害玉婵憔悴了很久,后来燕朗好了,也解释了,玉婵也释怀了,但燕宁还是觉得愧疚,想要亲自去刘府,看看玉婵的,但一直没找到时间,刚好今天我要回去,她就想着跟我一起去看看玉婵。” 这理由找的很好,几乎无懈可击。 齐横元知道那件事情,当时燕宁跟他说过了,刘玉婵喜欢燕朗,燕朗受伤残废那次,刘玉婵向燕朗表达了心意,但被燕朗残忍拒绝,刘玉婵整个人都憔悴了,瘦的不行,齐横元是亲眼目睹了刘玉婵憔悴变瘦后的样子的。 齐横元冷声道:“你想回去可以,燕宁不行。” 刘宝罗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齐横元来一句:“燕宁若想出宫,让她自己来找朕。” 他昨晚没去凤仪宫,去了凤罗宫,晚上也留宿凤罗宫,燕宁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今天有事也不来找他,她想干什么? 齐横元对着刘宝罗,冷冷说道:“出去。” 刘宝罗跟齐横元的接触不多,不管是进宫前还是进宫后,就算后来跟燕宁成为了好朋友,也没有太多的接近过这个君王。 但因为燕宁的原因,刘宝罗觉得君王是个好相处的人,可现在看来,哪里就好相处了,一点儿都不好相处! 陛下冷起脸来,煞气满身,让人退避三舍。 刘宝罗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啊,立马行了个退行,赶紧出去了。 她回到凤罗宫,念蝶一看到她,立马迎过去,先见礼,后问道:“刘贵妃,陛下怎么说?让你带着我家娘娘出宫吗?” 刘宝罗叹气:“陛下说了,你家娘娘如果想出宫,亲自去他面前说。” 她冲念蝶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了,让你家娘娘自己想办法吧,陛下刚刚冷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了,我是真的不敢忤逆他。” 念蝶:“……” 刘宝罗帮不上忙,念蝶只好回去。 这个时候,燕宾三人也还等在凤仪宫。 念蝶单独向燕宁汇报了这件事情后,燕宁眼眸动了动,她说道:“我知道了。” 她走出去,对着燕宾道:“陛下已经允许我出宫了,爹,我们走吧。” 念蝶:“……” 啊? 娘娘你哪只耳朵听到陛下允许你出宫了呀! 陛下说,让你亲自去向他请示! 念蝶拼命的给燕宁使眼色,燕宁却当看不见,上前拉住燕宾的胳膊,朝门外走。 燕宾并不知道刚刚念蝶去见了谁,他听燕宁说,君王同意她出宫了,就以为刚刚念蝶去见了君王。 燕宾没多想,笑着说:“那我们出宫,你娘看到你了,肯定很高兴。” 燕宁说:“我也很想见到娘,我们走快点。” 燕宁是贵妃,她要出宫,没人敢拦,而且她说是陛下允许的,宫人们就更不敢拦了,宫人们哪里知道燕宁在骗他们呀。 虽然昨晚君王没在燕宁那里留宿,但她受宠的事情整个宫里人都知道,一夜没留宿,也不能说明什么。 凭她贵妃的身份,也不可能撒谎。 金卫军们守卫宫门,今天付黄贺不在,他昨晚当职了,今天自然就休息。 轮值白班的金卫军们也不敢拦燕宁,很快燕宁就跟着燕宾三人出了宫。 齐横元并不知道燕宁胆大包天,没他的允许,擅自出了宫,他还在御书房等燕宁亲自来找他。 他想着,他一会儿要如何为难她,她又要如何说破嘴皮子,让他开口,恩赐她出宫。 她如果能主动亲他,取悦他,他肯定就答应她了。 看她做不做。 一边等一边期待,但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燕宁过来。 齐横元冷冷的想,这是不出宫了?不见她娘了? 齐横元也不主动找燕宁,沉住气的坐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 中午他去凤罗宫用膳,燕宁那边没反应。 下午他去御书房,燕宁那边还没反应。 晚上他去凤罗宫用膳,燕宁那边还是没反应。 结束晚膳,他直接留宿凤罗宫,燕宁那边还是没反应。 齐横元就不信了,燕宁会不想出宫,他继续等。 只是眼见时辰越来越晚了,眼见今天就要过去了,齐横元觉得不对劲了,让王公公去打听。 王公公打听回来,说燕宁白天就跟着燕宾出了宫,现在刚回宫。 齐横元不可思议,震惊的抬眸,望着王公公:“你说燕宁白天就出宫了?” “是的陛下,很多宫人都看见了,金卫军们也知道,燕贵妃确实是白天就出宫了。” “……” 齐横元吸了吸气,觉得自己这一天就是个傻子。 金卫军们为什么要放燕宁出宫? 他恩准了吗? 齐横元冷声说道:“把付黄贺叫过来!” 黄公公连忙去找付黄贺。 齐容初将燕家一行人安全送到归阳城之后,齐横元让他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来当职,毕竟劳碌那么久,任务完成之后,是该给他一天的休息时间,齐容初回了齐王府,不在跟前。 齐横元坐在那里等付黄贺,他不舍得把气撒在燕宁身上,就找付黄贺撒撒气。 可是等了一会儿,王公公回来,却说付黄贺今天不当职,不在宫里。 既不在宫里,就不知道宫里的事情,宫里发生的事情也不能怪到他头上去。 付黄贺昨晚当职,然后明天白天再当职,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宫里。 齐横元抿了抿嘴,骂了一句:“胆大包天。” 也不知道在说谁。 但王公公猜着,应该是说燕贵妃。 毕竟胆大包天这四个字,跟付大人可沾不上边。 王公公垂头静默,不敢接话。 齐横元兀自生气地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起身去了凤仪宫。 再说燕宁白天跟着燕宾三人出宫,先去了驿馆。 驿馆里住着燕家女眷,燕皓妻子刘氏,宁樱,燕泰妻子周氏以及周氏女儿燕小叶,这是主子们,还有一些侥幸活下来的仆人们,数量不多。 燕宁看到宁樱,冲上去就将她抱住:“娘。” 这种激动的情绪来自于这具身体的潜意识,燕宁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也愿意替燕云和燕宁来守护这对父母,自然也愿意与宁樱亲近。 宁樱也抱住燕宁,笑着说:“娘没事。” 燕宁松开宁樱,看着宁樱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清秀漂亮,但因为四年流放,皮肤变得粗糙了,白脸变成了黑脸,头发也枯燥了,好在那双眼睛还十分明亮,一眼扫过去,竟还看到了几根白发。 燕宁眼眶发酸,又喊了一声:“娘。” 这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她再怎么弥补,也弥补不回他们缺失的东西。 燕云的命。 被流放之苦侵蚀的,他们的身子。 宁樱打量着燕宁,笑着说:“变漂亮了。” “可是娘你好像变老了。”燕宁说的心酸。 宁樱笑了下,似乎并不在意。 周氏在旁边道:“老算什么,没死就不错了。” 这话听着有怨言。 燕宁看向周氏。 周氏也在看她:“你倒是真变漂亮了,还变胖了,当贵妃的日子,很滋润吧?” 这话泛着酸,燕宁没理周氏,拉着宁樱坐下,又跟刘氏说话。 刘氏年长些,看上去更显老,好像还受伤了。 燕宁问了几句,刘氏说道:“没事的,总算是熬到头了,等回到兰州关,一切都会变好。” 周氏冷笑道:“大嫂怎么会觉得回到了兰州关,一切都会变好呢?也许会变得更糟糕呢?” 刘氏还没应话,燕宁先怼了一句:“变得再糟糕,日子也还是要过的,三婶你说是不是呢?” 周氏看着她,凉凉道:“你是贵妃了,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当然觉得日子好过。” 木花嫁变成燕宁之后,有了燕宁身体里的记忆,记忆里这个周氏并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 不过那个时候燕家人没有出事,燕云也没战死,燕宾是指挥侯,统管整个兰州关,燕云又十分厉害,燕皓和燕泰也担任着很重要的职位,可以说,那个时候的燕家人,在兰州关,十分威风。 那个时候的周氏,肯定是享福的,自然没怨言,也不会尖酸刻薄。 但经历了战败,流放,回去后要面临一系列不确定因素,她自然就有怨言了。 燕宁说道:“三婶放心,回到了兰州关,你们只会变好,不会变坏。” 燕宁言尽于此,说完就不再理会周氏,慰问了几句刘氏的伤势,又跟燕小叶说了几句话。 燕小叶跟周氏不一样,燕小叶质朴纯真,虽然经历了四年流放之苦,但心态很好,她小声对燕宁道:“四堂姐不要跟我娘计较,她就是只想享福,不想吃苦,吃点苦就要发牢骚。” 燕宁好笑,小声道:“你这么说你娘,小心嫁不出去。” 燕小叶轻哼了一声:“嫁不出去我就招婿,怕什么呀,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燕宁:“…” 她睁大了眼睛,被燕小叶的话给震住了。 真是…好彪悍的姑娘。 就是不知道以后是谁被她招上门,哦,不是,是哪个男人有幸娶到她。 她嫁到夫家后,一定是个彪悍的主母,能将所有人都震慑住。 燕宁说道:“想法很好,你真聪明。” “那当然了,我是燕小叶,是你妹妹。” “……” 真是会说话,无形的燕宁也跟着被夸赞了一波。 燕宾进来,说马车安排好了,可以出发去宁家了,燕宁立马扶起宁樱,一起出去了。 出去后并没有立马走,燕宾将宁樱带到了他们昨晚休息的卧室,拿出一套衣服和首饰。 宁樱挑了挑眉,看着燕宾,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衣服和首饰?还有,你弄这些衣服和首饰干嘛?” 燕宾柔声说:“你放心,衣服和首饰都是我花钱买来的,没有坑蒙拐骗,一会儿要去见你父母,你得换套像样的衣服,再把头发打理打理。”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想让岳父岳母看到你受苦后的样子。” 他走上前,伸手摸了一下宁樱发丝间夹杂着的几根白发,心里很难过。 虽然宁樱三十多岁了,但这个年纪,还不是长白发的年纪。 她长白发,一是流放太苦,二是因为燕云的死让她日日伤心。 他没有护住儿子,他也没能守住兰州关,这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燕宾将宁樱抱住,低声说:“你就依我,换衣服梳发,好吗?” 宁樱从燕宾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他的难过和隐忍。 其实这四年的流放,她伤心,他也伤心,而他伤心的事情远比她多。 她伤心儿子的死,他则在儿子的事情之外,责备自己没能护住兰州关,没能护住士兵们,没能护住乡土。 如果她难过,他则是比她难过了百倍千倍。 如今,他又担心她的父母看到她流放之后的样子会难过,尽一切可能,减轻这样的难过。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第227章 宁樱见父母 宁樱反手搂着燕宾,轻声道:“好,我听你的,我换衣服,我梳头发。” 她抬头,语气温柔道:“让燕宁进来帮我吧?” “不用。” 燕宾将她推到屏风后面,低声说:“我来。” 已经老夫老妻了,什么事情没做过呢?宁樱不扭捏也不矫情,任由燕宾帮她换衣服。 换好衣服,燕宾又给宁樱梳头发,之后插上簪子,还戴了一个步摇。 燕宾帮宁樱洗了个脸,又给她擦了些胭脂。 这么一打扮,宁樱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本来就长的好看,不说倾国倾城,却也秀外惠中,漂亮甜美,如今一打扮,三分本色就出来了。 燕宾满意的牵住宁樱的手,拉她出门。 燕宁就等在门口,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到燕宾牵着宁樱出来。 看到宁樱那一刻,燕宁愣了愣。 从木花嫁死亡,再到睁开眼变成燕宁,燕宁就在流放的途中,那个时候宁樱已经是粗布麻衣,面色不好看了,之后燕宁进宫,一年多不见,到刚刚相见,宁樱又憔悴又苍老。 可如今,她看上去竟是那么的好看。 燕宁看了一眼燕宾,又看了一眼燕宾牵着宁樱的那只手,从燕宾给宁樱打扮,再到牵手这个小细节,不难看出来,燕宾有多爱宁樱了。 燕宁脸上露出笑容,上前牵住宁樱的另一只手,说道:“娘你打扮一下,居然这么好看,等以后回了兰州关,皮肤养回来了,就会更好看了。” 周氏不知道何时走了出来,她就站在堂屋门前的不远处,牙酸的道:“二嫂你这么打扮一下确实极好看,不过,二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衣服和首饰?我们一起遭遇的流放,又一起回来的,身上除了这身粗布麻衣,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身衣服瞧着挺贵的,还有那簪子,也不是便宜货,得花不少钱吧?二哥你哪里来的钱?” 燕宾抬眸,扫了周氏一眼,正欲开口说话,燕皓和燕泰从外面走了进来。 燕宾抿了抿唇,一时没说话了。 燕宁道:“三婶,是我出宫的路上给爹的钱,我知道一会儿爹和娘要去宁家,不想让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到娘受苦的样子,就给了爹一笔钱,让爹去买了衣服和首饰,给娘打扮一番,这样去了宁家,外祖父和外祖母见了娘,也不会太难过和伤心了,这是我对娘和外祖一家人的孝心,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周氏噎了一下。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周氏还以为燕宾私藏了钱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这一路流放,他们身无分文,兜里空空,燕宾穿的衣服也藏不了东西。 她和二嫂大嫂一直在一起,二嫂大嫂身上也没任何值钱的东西,有的话她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二嫂私藏钱财,或是大嫂私下里给二嫂钱。 燕宁是贵妃,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手上肯定有很多钱,刚刚燕宾进了宫,肯定跟燕宁见面了,燕宁又是跟着燕宾一起回来的,路上给燕宾塞钱,人之常情。 燕泰瞪了周氏一眼,问她:“在说什么?” 周氏笑道:“没什么,就是夸二嫂今日特别漂亮,这一番打扮之后,倒看不出是刚刚流放出来的罪妇了,果然有个贵妃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的很。” 燕泰皱了皱眉,如何听不出来自己妻子这是在牙酸羡慕呢,他语气不太好:“你想打扮,我会给你钱的,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进屋去。” 周氏不太高兴,但听到夫君说会给自己钱,又两眼弯弯,十分开心,她冲宁樱道:“二嫂,你别见怪啊,我就是直肠性子,主要是想夸你好看,没别的意思。” 她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宁樱清楚,燕宾也清楚,宁樱没理她,对着燕宾道:“走吧,不要让父亲母亲等久了。” 他们被陛下召回,不管这件事情是公开的还是隐秘的,燕宁在归阳城,这件事情肯定已经事先让宁家人知道了,先告诉宁家人,肯定是让他们高兴和开心的。 宁家人既知道了,必然会每天派人在城门口打探,如今他们进了城,宁家人那边肯定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定然也在眼巴巴地等着。 四年流放,没见过家人一面,还要让家人们为她担心,宁樱很惭愧,只想快点见到父母,让父母知道她安好,不必再牵挂,不必再忧心。 燕宾嗯一声:“走吧。” 燕宾牵着宁樱,燕宁跟在后面,三个人朝着门外走了去。 门外停了一辆马车,燕宁搂着宁樱上了马车,燕宁在念蝶的搀扶下也上了马车。 四个人全部坐进了车厢,坐稳之后,车夫赶马而行,朝着宁府的方向去了。 车厢里,宁樱看着燕宁:“是你给你爹的钱吗?” 燕宁还没回答,燕宾先开口:“不是,是我找黄旭荣借的,不过你放心,等我回了兰州关,我肯定能把这钱挣回来再还他的。” 借钱的时候燕宾把黄旭荣拉到了一边,后来去燕宁的凤仪宫的路上,燕皓和燕泰都问燕宾把黄旭荣喊到一边说什么去了,燕宾也没隐瞒,把借钱的事情说了。 燕宁下马车,进了驿馆,看宁樱、刘氏、周氏的时候,燕宾和燕皓以及燕泰出去了。 燕宾买衣服和首饰胭脂那些东西,又把一部分钱给了燕皓和燕泰,让他们雇马车,以及购买礼品,礼品都是拿去给宁家人的。 燕宾先回来,燕皓和燕泰后回来。 而燕宾借钱那会儿,还刚出御书房,燕宁那个时候不在,自然不知道。 燕宁有些无语:“爹,你想给娘买衣服首饰,跟女儿说啊,干什么找黄武侯借钱,女儿这里有钱的,你找黄武侯借钱,少不得让黄武侯觉得我这个女儿当的不称职,都不孝敬自己娘亲,反而还让自己的爹在外面找别人借钱,你让黄武侯怎么想我啊?” 燕宾笑着说:“爹刚回来就找你要钱,像什么样子?你放心,爹以后真需要用钱的时候,一定会找你要的,不过今天这事爹不能找你要钱。” 他看了一眼宁樱,眼神柔和:“今天的钱一定得爹自己出。” 燕宁听懂了,宁樱是燕宾的妻子,四年流放回来,宁樱要回去见父母,燕宾做为夫君,做为女婿,自然要一切亲力亲为,花钱的事也得他自己来,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更是他的光荣和骄傲,他能通过自己的本事为自己妻子添妆,那才是真男儿。 燕宁很欣慰,父母恩爱,孩子们心中也会充满了爱和正义。 做木花嫁的时候,她的父母也很相爱,一生没红过脸,父亲也非常体贴母亲,待母亲极好,其实木花嫁也幻想过自己的夫君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最终,她没能嫁到一个如意夫君。 她身兼使命,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身为守护神,一切都要为姜国考虑,姜王叔让她嫁给姜乘池,即便她不愿意,她也会嫁。 拥有守护神的能力,看似风光无限,比普通人强大而厉害,但同样的,也要受到相应的制约,世上所有事都是公平的,老天爷不会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你。 在姜国,她别无选择,拥有神通能力之后也失去了所有自由。 在齐国,她不要再失去自由了。 而眼前的父母像她原先的父母那样,恩爱无比,这让燕宁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一定能活的自由舒心。 宁樱在跟燕宾说话:“你找黄武侯借了多少钱?” “不多,一千两银子。” 宁樱瞪大眼睛:“一千两银子?那还叫不多?” “用在你身上,就不叫多。” 宁樱:“……” 虽然这话听着很窝心,但是,一千两银子啊,他们现在才刚被召回,身无分文,回到了兰州关之后,还要过日子的,他怎么就这么挥霍了? 宁樱问道:“都用完了?” 燕宾说:“差不多都用完了。” 宁樱:“……”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败家子? 宁樱问道:“钱都花哪里了?你说清楚,我这衣服和首饰不可能值一千两银子。” 燕宾笑道:“夫人精明,你的衣服和首饰确实花不了一千两,但是我还给宁家人准备了礼物,另外大哥家的维泽和维仁成亲,我们不在,连礼都没给,这回来了,怎么着要备些礼物的,头一次见那两个新妇,不能空着手。” 宁樱:“……” 原本有些责备燕宾乱花钱,可听了燕宾的话后,宁樱又感动又心酸。 他们刚流放回来,身无分文,但他借钱也要把该敬的礼数尽了。 宁樱感动道:“你考虑的周到,是我疏忽了。” 燕宾笑着说:“我考虑的和你考虑的,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是一家人。” 燕宁眼眸转了转,说道:“娘,爹考虑的确实很周到,不过爹,你把钱都花完了,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呢?不会还要借钱吧?” 不等燕宾开口,她又道:“回去的时候,我给爹一笔钱,作为你们路上的盘缠,你们这一路回兰州关,少说也得半个月,吃喝住用都要钱,就不要找别人借了。” “爹你不要推辞,不是给你用的,是给你们所有人用的,你们被陛下召回了,又来了归阳城,我当然要照顾你们的,这也是我对你们的孝敬,你如果推辞了,我就去找大伯和三叔。” 燕宾无奈笑了笑,说道:“这笔钱爹收下,你不要去找你大伯和三叔了。” 燕宁点头,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不要,燕宾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想到燕家人在来归阳城的途中,有殿卫军以及齐容初保护,居然还有姜国的杀手出现,这回去的路上,也可能还会遭遇杀手,眉头就拧了起来。 姜王叔怀疑燕家人是隐藏在齐国的守护神,他不停的派杀手,就说明他不会允许燕家人活着,那么,燕家人回兰州关的途中,必然万分凶险。 燕朗已经去了兰州关,陈弘也去了陈东雁那里,两个有半神通的人都不在,那就得找武功高强的人在暗中保护燕家人,但是燕宁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要找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跟归阳城里的人也不太熟悉,除了让齐国陛下派人,好像也找不到帮手了。 燕宁抬头,看了燕宾和宁樱一眼,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结果还是要去找齐国陛下服软啊。 她今天没得他恩赐,擅自出宫,他不惩罚她就好了,还能答应她的请求吗? 不好说。 但不管怎么样,也要试试的。 燕宁一路上都在想这些事情,想的头都大了。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宁家。 马车停稳之后,何管家冲了过来。 何管家一直守在门口呢,从早上开始,宁家的大门就没关过。 昨天晚上燕家一行人进的归阳城,然后昨天晚上宁家人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因为天色晚了,宁家人虽然极想见宁樱,还是忍着,他们也不想宁樱舟车劳顿,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跑来宁家。 后来听说燕宾和燕皓燕泰进宫了,想着他们就算进宫了,也不可能留在宫里用午膳,中午的时候燕宾和宁樱一定会来的,于是就派了何管家一大清早的等,毕竟不知道燕宾和宁樱具体什么时候会来。 何管家冲出来之后,马车刚刚好停稳,念蝶先扶燕宁下马车,之后是燕宾搂着宁樱下马车。 站稳之后,燕宾将宁樱松开,还没转身,就听见一个激动的声音在高喊:“二小姐!二姑爷!” 燕宾转身,看到了何管家。 宁樱抬头看过去,也看到了何管家。 宁樱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呀,何管家。” 何管家热泪盈眶:“确实好久不见了,二小姐。” 燕宾冲何管家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何管家激动道:“二小姐,二姑爷,我们进去吧,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等着你们呢,大爷和三爷他们也在等着你们。” 又对着燕宁道:“燕贵妃也请。” 燕宁嗯一声,让念蝶、车夫,还有何管家把马车后面的礼物拿下来。 何管家和念蝶大包小包,把礼物拿进门。 燕宁跟在燕宾和宁樱身边,朝宁家大门走了去。 进了宁家,直接去宁老夫人的院子。 宁家所有人都在这里,除了张氏和宁素素,她二人还在平津。 不过宁原、宁盈盈、宁明庭在的。 宁明庭今年已经八岁了,十分懂礼,但性子过于安静。 宁祥一家人全在。 宁祥、何氏、长子宁维泽,长媳桃氏,二子宁维仁,二媳妇许氏都在。 宁维泽先成亲,宁维仁后成亲,先前桃氏和许氏都没怀孕,但这次过来,燕宁发现,桃氏的肚子大了。 宁家所有人都坐在那里,眼巴巴的朝着门口看,当门外传来仆人们高呼的声音,说二小姐和二姑父到了之后,屋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宁维泽扶住显怀的桃氏,跟着大人们往门口走。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走在前面,宁祥和宁原走在后面,小辈们又跟在后面,一大家子的人,全部涌向门口。 宁樱刚过门庭,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年迈的父母,父母的头发都花白了,身子佝偻,两个人都拄着拐杖,被仆人们搀扶着,他们满脸激动,往前喊着:“樱儿,樱儿,你快过来,让爹娘瞧瞧。” 宁樱眼眶陡然一热,快步走上前,一手拉住宁老夫人的手,一手拉住宁老爷的手,两个老人牵住了自己女儿的手,定睛看了看,这才踏实。 眼前的妇人确实是他们的女儿,而且,没有特别憔悴,想来这四年,虽然一直在流放,但燕宾还是将她照顾的很好。 宁老夫人说道:“回来了就好,相信这一次,定然能否极泰来。” 她冲花妈妈吩咐:“把火盆端过来,让二姑娘和姑爷夸火盆进去,把晦气都烧掉,以后日子就会红红火火的。” 花妈妈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将早就准备好的火盆端过来,摆在门口。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松开宁樱的手,燕宾很有眼色的走上前,牵起宁樱的手,走过去跨火盆。 跨过去之后,宁老夫人碎碎念道:“衰神走远,霉运走远,往后樱儿和燕宾定然能否极泰来,好运连连。” 说完,她又让花妈妈把火盆端走,这才去拉燕宁:“你也出宫了?” 燕宁笑着说:“一年多没见娘亲了,我也想娘亲了,知道娘亲和爹爹今天会来宁家,我就跟着来了,我也有些想外祖母和外祖父了。” 宁老夫人笑着道:“就你会说话。” 想到宁樱和燕宾遭的罪,想到燕宁先前遭的罪,宁老夫人又叹道:“以前真是辛苦你了,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你父母回来了,你也成了贵妃,这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燕宁点头:“一切会如外祖母所盼。” 是的,有她在,她定会让燕家人越来越好,军功显赫,官运亨通,锦绣加身,前途无限。 第228章 燕宁好奇 宁祥宁原宁樱相互慰问了几句,宁祥和宁原又跟燕宾说话,宁维泽带着桃氏,宁维仁带着许氏,向宁樱和燕宾见礼。 宁樱和燕宾流放了四年,而四年之前,因为举国之战,宁樱也没回来,大约有五六年,宁樱没见过家人们了。 宁维泽跟桃氏成亲了三年,宁维仁跟许氏成亲了两年,从时间上算,宁维泽和宁维仁成亲的时候,宁樱正在流放之中,宁樱还从来没见过桃氏和许氏呢,桃氏和许氏也没见过宁樱。 这算是第一回见。 好在燕宾考虑的周到,备了礼物,不然宁樱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宁樱让何管家把礼物都拿进来,一一给了桃氏和许氏。 桃氏和许氏有些惶恐,搁正常状况下,这礼物肯定是要收的,而且收的没有心理负担。 但如今宁樱和燕宾刚从流放的地方回来,他们自己都困难着呢,还给她们带礼物。 桃氏和许氏对看一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拒接也不可能,但接了好像也有些不好。 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朝何氏求救。 何氏走过来,说道:“这是你们二姑姑给你们备的礼物,你们收了就是。” 有何氏这话,桃氏和许氏连忙说了道谢的话,将礼物接了,身后的仆人们很快拿走。 何氏拉走宁樱,问她:“你哪里来的钱买礼物?” 宁樱实话实说:“是燕宾借的,不过大嫂不用担心,燕宾能还上的。” 何氏没多嘴的问找谁借的,何氏只是很欣慰:“二姑爷是个好夫君。”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也看到了宁樱那边的情况,宁祥和宁原也看见了,宁老夫人冲燕宾招了一下手,燕宾立马走过去,宁祥和宁原跟上。 宁老夫人问燕宾:“你哪来的钱给我们买礼物啊?” 刚刚何管家将桃氏和许氏的礼物拿进来之后,其他人的礼物也一并给了。 宁老夫人也收到了一份礼物。 燕宾也是实话实说:“借的。” 宁老夫人:“……” 宁老爷:“……” 宁祥:“……” 宁原:“……” 跟着过来的燕宁:“……” 爹你还真是实诚,就不能说是从我这里挪的? 不过依燕宾的脾气,他宁可实话实说,遭宁老夫人一通念,也不会说是从她那里挪的。 果然,宁老夫人缓过神,斥责道:“你才刚回来,就借钱,往后要怎么办?” 燕宾说道:“岳母放心,等回到兰州关,我会把钱挣回来的,也能照顾好宁樱。” 燕宾有本事,这是真的,他挣钱靠的是军功,军功挣的不仅是官位,名声,威望,还有实打实的金银,那些金银可比种田经商多的多。 只要燕宾有能力,不怕以后缺钱花。 宁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说道:“你有计划,我也不说你了,难得你有这个心,不过你和宁樱空着手来,我们也是高兴的,你如今情况特殊,不必在意这些规矩,往后你发达了,带礼物过来,我们肯定无比欣喜的。” 言外之意是,你今天就是带礼物来了,规矩都到位了,我们也不高兴。 谁的女儿谁疼,宁老夫人想的最多的还是宁樱,宁樱要跟着燕宾去兰州关,燕宾借了钱,应该好好拿着,花在宁樱身上为主,他倒好,买了礼物给他们,他们现在缺这样的礼物吗? 燕宁笑着接腔:“外祖母,你把我忘记了呢,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给两位嫂嫂买礼物,还让我爹去想办法,如今爹娘需要钱,我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呢?我手上有不少钱的,先拿给爹娘,让他们应付一段日子,外祖母放心,有我在呢,断不能让我爹娘再受苦受罪的。” 宁老夫人听了燕宁这话,也觉得自己关心则乱,他们这里可还有一位贵妃呢。 宁老夫人拉过燕宁的手,笑着说:“外祖母糊涂了,有你在,你爹娘确实不用外祖母操心了,行吧,都坐下吧,喝点茶,马上就中午了,聊会儿天,我们去吃饭。” 于是众人都坐下,彼此聊着对方的事情。 宁樱问桃氏,孩子几个月了,桃氏说四个多月。 燕宁想着四个多月了,她先前来过宁家一次,那个时候燕朗刚出发去兰州关,前后也就是十几天的时间,但那一次,她没发现桃氏的肚子大起来,也是近期才大起来的吧。 当时因为君王也在,燕宁没有久留,也没怎么跟桃氏说话,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燕宁说道:“上次我来,不知道大表嫂怀孕,那时候也没见大表嫂的肚子鼓起来。” 桃氏道:“你上次来的时候,我的肚子确实还没大起来,也因为衣服穿的宽松,你没看出来很正常。” 燕宁挺新奇的,问道:“怀孕是什么感觉?” 宁樱听的笑出声。 何氏也笑。 许氏其实也挺好奇,毕竟她和宁维仁成亲之后,宁维仁不打算这么早要小孩子,同房之后她会喝避子汤,不过宁维仁说,明年他们可以要小孩了,她也想问问,怀孕是什么感觉。 她竖起耳朵去听。 桃氏羞涩道:“也没什么感觉,起初就是恶心,反胃,呕吐,现在好多了,然后就是胃口变大了,容易困,而且口味也会变化。” 燕宁问道:“我能摸摸大表嫂的肚子吗?” 宁樱低咳一声:“等吃了午饭,你到你大表嫂的房屋里去说。” 燕宁抬头,看到好多人都在看她,除了宁樱、何氏、许氏外,还有燕宾、宁祥、宁原、宁维泽、宁维仁。 宁维仁一脸促狭。 宁维泽瞪着她。 燕宾、宁祥、宁原三人皱了皱眉头。 何氏端起了茶杯,在喝茶。 坐在上位的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也在喝茶。 燕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嘴。 好在这个时候何管家过来了,说午饭已经备好,燕宁这才缓解了尴尬,跟着一行人去吃饭。 结束午饭,宁樱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燕宁去了桃氏的院子,燕宾坐在堂屋里,跟宁祥宁原还有宁维泽宁维仁说话,因为燕宾打算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就出发,前往兰州关,故而中午就没喝酒。 宁家人也知道燕宾被召回是要回兰州关助战,也不敢缠着他喝酒,想喝酒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九关九城收回,等姜国灭掉,天下一统,到时候,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几个男人清醒的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宁樱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宁老夫人拿了一个匣子塞给她。 宁樱问道:“娘,这是什么?” 宁老夫人说道:“给你备了一些盘缠,你拿去用。” 宁樱眉梢挑了挑,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全是银票,也有一些碎银,宁樱拿出银票看了看,有些是一百两的,有些是两百两的,虽然不多,但加起来也有一千两了。 宁樱说道:“娘,你给我这么多钱,你自己怎么办?这钱我不能要。” 她要又将匣子递还给宁老夫人。 宁老夫推过去,重新塞到她怀里:“你不用担心娘,娘卖了一辈子包子,虽然盈利不多,还要养家糊口,但也积攒了一定的积蓄,你爹也有月俸,虽然现在老了,辞官了,但每年还有一定的抚恤补济。” “现在你大嫂管家,包子铺子也是她在打理,她管的很好,没找娘要过钱,逢年过节家里添东西,孩子们添衣服,也都是你大嫂在管,娘也没补贴过什么钱,你大哥收入稳定,你三弟收入也稳定,他们都不用娘操心,再说了,他们都在娘的身边,就算哪里过的不好,娘还能不管他们吗?” “娘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远在兰州关,有个头疼脑热,有个困难,娘都帮不上,我们是你最亲的人,可再亲又如何呢,远水解不了近火啊,娘现在能帮你的,就是给你一些钱,让你回了兰州关,日子可以好过些。” “从你流放之后,娘天天在想,以前太心疼你,觉得你嫁的远,回一趟家不容易,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但现在娘不那样想了,你每年都要回来一趟,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自己酌情商量,但至少要回来一趟,让娘看一看你,娘也老了,不知道还能看你多少年了。” 宁樱内心有些酸,从嫁给燕宾之后,她回来的次数确实很少,齐国没有要求嫁出去的女子不能回娘家,回不回,如何回,都是自己决定的。 宁樱说道:“好,如果没有战争,一切平静,女儿就每年回来一次,这些钱女儿也收下了。” 她不收下,她的母亲不会安心的,会怕她回了兰州关,吃苦受罪,收了钱,她就不担心了。 宁老夫人见宁樱收了匣子,脸上神色果然松了不少:“回来前写封信,我提前让人把你们住的院子收拾出来。” “嗯。”宁樱点头。 燕宁在桃氏那里,许氏也跟着去了,桃氏因为怀孕的原因,吃了饭就犯困,此刻在床上躺着。 燕宁隔着衣服摸了摸桃氏的肚子,许氏在一边好奇的张望。 燕宁摸了一会儿,没摸出什么来,准备收手,结果,有个东西顶了她一下,她咦了一声:“怎么回事?” 许氏连忙问:“怎么了?” 燕宁说:“有东西踢我。” 桃氏笑着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在调皮呢,他肯定很喜欢你,在跟你打招呼。” 燕宁睁大眼睛:“他能动的吗?” 桃氏笑着说:“当然能动的,等你怀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又看向燕宁的肚子:“你要争点气,早点怀孕,生个皇子出来,那样地位就稳固了。” 倒不是想燕宁地位稳固了对宁家有什么帮助,就是觉得后宫女子没有子嗣,没有保障。 燕宁心想,生什么皇子,生了皇子我还能出宫吗? 但这话她肯定不会对桃氏说的,燕宁笑了笑:“这得讲缘分。” 桃氏有些不解,按理说燕宁很得陛下宠爱,肯定圆房了,既圆房了,怎么一直不见肚子有动静? 兀自想了想,觉得可能不是燕宁不想要,是陛下不想要,毕竟现在九关九城没收回,姜国也是个眼中钉,陛下大概也没心情要孩子。 桃氏不敢妄议君王,也怕说多了燕宁会伤心,如果燕宁想要孩子,偏君王不要,说多了不就是戳燕宁的心窝子吗? 桃氏打了个哈欠,说道:“有些困了,燕宁,我想睡了。” 燕宁立马起身:“大表嫂你睡,我去找我娘。” 许氏也跟着离开。 燕宁去宁老夫人的院子,宁樱和宁老夫人说的差不多了,正打算离开,燕宁来了后,宁樱又坐了一会儿,没坐多久,燕宾过来了,是来喊她走的,于是一家三口向宁家人告辞,离开了。 坐进马车里,燕宾看一眼宁樱手里的匣子,问道:“岳母给你的?” 宁樱点头,将匣子递给燕宾,燕宾接过手,摇了摇,说道:“银子?” 宁樱笑道:“你耳朵倒是灵,是银子,不过是碎银,娘给的最多的是银票。” 宁樱将宁老夫人说的一番话说给了燕宾听,燕宾默了默:“都是我无能,才让岳母这般担心,养老钱都拿出来贴补你了。” 他握住宁樱的手,说道:“你放心,今日岳母贴补我们一千两,明日我们还她两千两。” 燕宁出宫的时候没想太多,没带银票,马车到达驿馆之后,燕宁让念蝶回了一趟宫,拿了些银票还有银子出来。 因为这一来一回的耽搁,燕宾一行人就耽误到了晚上。 燕宾的意思是,有了宁老夫人给的一千两银子,足够他们路上用以及回兰州关之后用了,但燕宁的意思是,这些钱是宁老夫人给宁樱备的压箱底,不能动,以后宁樱要是生病了或是发生了别的意思,这个钱还能拿出来顶一顶,燕家人要用的钱,她来出。 燕宁在这件事情上十分强硬,就算是燕宾,也拗不过她,只得依了她,也因此,原本定的下午出发,结果就耽误到了晚上。 其实这也是燕宁故意的,拖延到晚上之后,燕家人必然要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的。 果然,吃了晚饭,时间又变得更晚了,大家商议了一下之后,觉得晚上赶路不安全,而且,也不方便,又加上他们一直在流放,也才刚回来,回来的途中也是在赶路,吃了不少罪,实在不愿意再赶夜路,燕家人索性睡了一夜,第二天白天出发,前往兰州关。 第229章 罚她生皇子 燕宁拿钱给燕家人用,是明明白白,当着燕皓、刘氏、燕宾、宁樱、燕泰、周氏、以及燕小叶的面给的,燕宁给的多,一共五千两银票。 毕竟燕家人口多,一千两不一定够用,五千两却是足够用了,只要不乱花,不奢侈浪费,这些钱至少能管一年。 而一年的时间,足够燕家人重振威名,生活无忧了。 因为燕宁拿了钱的原因,周氏对她也特别客气了,不会酸着嗓子讲话。 刘氏觉得过意不去,燕宁是贵妃没错,但燕宁是燕宾和宁樱的女儿,不是她的女儿,虽然也是亲戚关系,但让燕宁拿钱养他们,实在让刘氏有些惭愧。 进了屋,刘氏对燕皓道:“燕宁是个好姑娘,以后她若有难,我们一定要好好帮她。” 燕皓瞪着她:“乌鸦嘴,燕宁一定不会有难。” 刘氏呸呸呸几声:“你看我,不会说话,燕宁这么好,确实不会有难,她的未来一定顺风顺水。” 燕皓知道妻子的意思,如果哪一天燕宁需要帮助了,他们要不遗余力的帮助。 这还用妻子说吗? 燕家三兄弟,打断筋脉连着骨,谁都不会丢下谁不管,二弟和三弟的孩子,那也是他的孩子,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帮忙。 周氏和燕泰也回了卧室,周氏喜滋滋的道:“有了这五千两,我们回到兰州关,也有好日子过了。” 燕泰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燕泰去休息,回来直接躺床上睡觉。 周氏见夫君不理她,撇了撇嘴,也去洗澡。 回来后躺床上,翻来覆去的,吵的燕泰也睡不成。 燕泰一屁股坐起来,问她:“你怎么了?” 周氏慢悠悠坐起来:“你说燕宁怎么就这么好的命,一下子就当了贵妃,如果我们的女儿也能进宫就好了。” 燕泰脸色一变,压根没想到妻子会有这等惊天泣地的想法,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周氏又来一句:“你说让燕宁帮忙,把小叶也弄进宫,她会不会答应?” 燕泰眯了眯眼,问道:“你让小叶进宫做什么?伺候燕宁,还是伺候陛下?” 周氏翻白眼:“当然是伺候陛下了,小叶比燕宁小,跟燕宁比起来,也没差多少,等小叶回去养一段时间,也是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到时候进宫,肯定能得陛下喜爱的,我也没想让小叶一下子就当贵妃,但有燕宁在前,让小叶当个嫔仪应该没问题的。” 燕泰冷笑一声:“你天亮了再说这话。” 周氏不解:“我为什么要天亮了再说,我现在就要跟你说。” 燕泰冷冷道:“白日做梦比较适合你。” 说完他倒头就睡。 周氏听出来夫君是在挖苦她,也在嘲笑她,她气的拿起枕头就朝燕泰身上打。 燕泰夺过枕头扔在地上,转回身看着她:“你不想睡觉就出去,流放了四年,还没吃够苦?有床不睡,想去睡地?” 周氏想到那四年的辛苦,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也知道我跟着你受了四年的苦,那你还这么对我?” 燕泰皱眉:“我怎么对你了?” “你嘲笑我!” 燕泰看着妻子,燕家三兄弟,他是最小的,也是最晚娶妻的,他娶妻的时候,燕家已经在兰州关很出名了,地位也高,可以说,是当地的土皇帝,可想而知,他娶的妻子,各个方面都好,不管是家世还是长相。 三个媳妇,就他的媳妇最好看,他原先也极喜爱她的,四年流放,她跟着他受苦,他也心疼,可刚回来,看到燕宁当了贵妃,她就酸了。 他不喜欢她的这个样子。 燕泰没说出自己的心里想法,只是伸手将周氏搂进了怀里,低声说:“睡觉,小叶还小,不到婚嫁的年龄,等她到了婚嫁的年龄,你再去想她的婚嫁问题,到时候你想让她进宫,也随你。” 燕朗今年十一岁,燕小叶今年十三岁,十五岁及笄,十四岁议亲,这是正常的女子的流程,但边关的女子,多数都不是这样的,得视情况而定。 再者,燕泰心里很清楚,当今陛下志不在女色,志在收回失地,一统姜国,而收回失地,一统姜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很多年,而需要多少年,谁也不知道。 待天下一统,说不定小叶的孩子都出生了。 就算陛下看在燕宁的面子上,把小叶也召进宫,小叶还不一定愿意呢。 就小叶那性子,她不愿意的事情,她娘可拿她没办法。 再者,陛下喜欢燕宁,封燕宁为贵妃,肯定不是因为美色,而是因为燕宁的能力。 小叶可没有那样的能力。 燕泰仔细一想,觉得周氏说的话还真的是白日做梦,既是白日做梦,他跟她计较什么。 燕泰又说一句:“明早要赶路,好好休息,别多想,就算你想让小叶进宫,也得先问一问小叶的意见,还有两年小叶才十五岁,你可以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慢慢跟她说,只要小叶答应,我不反对。” 周氏从燕泰的怀里抬起头:“你说话当真?” “自然当真。” “好,我一定会让小叶点头进宫的。” 燕泰不说话,闭上眼睛。 燕宁晚上陪燕家人在驿馆吃的饭,结束之后又去跟宁樱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又单独跟燕宾说话,之后才回宫。 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去洗漱之后,已经过了亥时,但她却没睡意,她开启了神通,探知兰州关那边的情况。 因为天黑了,也没什么特殊的情况,该睡觉的都睡觉了,姜乘池和孙长策都歇下了,巡逻的士兵们照样巡逻,该厮杀的照样厮杀,姜国关城上方挂的白旗还在那里招摇着。 燕宁收回神通,又坐在那里想今天出宫没有向齐国陛下汇报,齐国陛下知道后肯定会找她问罪,她有些烦,也不想找什么理由和借口,想着他若问罪,她直接认罪领罚就好了。 燕宁也有事要跟齐国陛下说,想好怎么应对齐国陛下的惩罚之后,她让念蝶给她更衣,她要去找君王。 念蝶惊道:“娘娘,这么晚了,陛下肯定歇下了,你找陛下什么事呀?” 燕宁说道:“很重要的事。” 就算齐国陛下睡了,她也要将他喊起来的,反正已经有罪了,不怕再加一条。 念蝶一听很重要的事情,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赶紧去拿衣服为燕宁换上。 换好,燕宁洗了把脸,跟着念蝶一起往外走。 刚走出卧室,就听到宫门口宫人们嘹亮的叫喊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宁精神一震,连忙大步往外面走。 齐国陛下来,也省得她再跑一趟了。 虽然知道他今晚可能还在凤罗宫,但若是扑了个空,她还得去别的宫殿找,折腾时间。 念蝶跟着往外面走。 两个人还没走出去,君王已经笔直地从门口走了过来,身材高大,威仪慑人,那一身龙袍,像神君降临。 燕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念蝶眼睛一瞪,被燕宁这突如而来的一跪吓的脑子一白,紧跟着也跪了下去。 自从燕宁升了贵妃之后,就不再跪地行礼了,念蝶弄不懂自家娘娘为什么会跪,直到君王走进来,念蝶才明白。 齐横元也没想到,他才刚进门,迎接的就是燕宁跪下来的那一幕。 他脚步顿了一下,眼睛落在燕宁身上。 她穿着浅蓝色的宫裙,很素淡,几乎没花纹,身上也没任何饰品,长发披散在肩后,没有打理,十分柔顺。 柔顺? 她如果柔顺,那这个天下就没有调皮的人了。 齐横元哼一声,径自走到高位,坐下,眼睛一眨不眨落在燕宁身上:“白天出宫了?” 燕宁点头:“嗯。” “朕允许你出宫了吗?” “没有。” “那你还敢出宫?” “妾错了。” “……” 她直接认错,他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燕宁跪在那里,也不再说话。 齐横元总算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跪地了,她是在自己惩罚自己。 齐横元有些怒,就是罚她,也不是罚她跪,她跪什么跪。 她这一跪,他连台阶都没了。 不让她起来,他心疼。 让她起来,他面子哪里放? 齐横元冷冷瞪着燕宁,再看一眼她的腿,眉心拧了拧,片刻后,他开口:“出宫干什么去了?” 他明明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却还要问。 但他问了,燕宁也不能不答。 燕宁回道:“去看我娘了。” 齐横元哼道:“你父母被召回,来了归阳城,你想见他们,朕能不让你去见吗?你父亲今日进宫面圣,是朕让他来凤仪宫先见你一面的,不然你以为你能在宫里看到你父亲?你看了你父亲,想出宫见你母亲,你只要与朕说,朕就会同意的,你为什么不来请示朕,擅自出宫?” 燕宁小声说:“妾让刘贵妃去与陛下说的了。” “刘宝罗说你要去刘家,你是去刘家吗?” “……” “不是去刘家,为什么要让刘宝罗来骗朕?是觉得刘宝罗没有出宫的理由,你给她找个理由?” “不是的。” 燕宁抬头,看着坐在那里气度雍容的帝王:“妾是怕陛下不答应。” “不答应什么?不答应你出宫?” 燕宁轻轻点了下头,又立马道:“是妾小心眼了,想着妾惹了陛下生气,陛下可能会牵怒妾,不让妾出宫,但陛下你是明君,不会因为妾惹了陛下就牵怒陛下,妾知道妾错了,妾愿意受罚,陛下你不要生气。” “你这么跪着,怎么能让朕不生气?” 燕宁没听懂,或者说,打心底里,她并不愿意去懂齐横元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问道:“那陛下想让妾怎么受罚呢?” 这句话问到了齐横元的心坎上,也算给了齐横元一个台阶下,齐横元冷绷的脸色缓了缓,瞪了她一眼,起身说道:“跟朕进来。” 齐横元先一步进了卧室。 燕宁被念蝶搀扶着也进了卧室。 齐横元坐在榻里,指着屏风后面的大床:“去跪着。” 燕宁:“……” 齐横元看着她:“不是喜欢跪吗?去床上跪着,跪一夜。” 燕宁看看齐横元,再看看那张大床,不得已,只能爬到床上去跪着。 跪床跟跪地肯定不一样的,床这么软,跪的一点儿也不疼。 但是,跪一夜? 燕宁心想,这惩罚可真狠。 不过,为了一会儿好让齐国陛下答应她的请求,她还是很听话的跪了。 齐横元挥手,让念蝶下去了。 卧室门关上,齐横元绕过屏风走进去。 燕宁跪在床上,脸对着他的方向,琢磨着如何开口,让他派些暗卫去保护燕家人,结果,她还没开口呢,齐国陛下先开了口。 他冷冰冰的说道:“身子转过去。” 燕宁顿了一下,有些不解,又抬头看着他。 齐横元居高临下道:“听不懂朕的话?让你转过去跪。” 燕宁抿了抿嘴,慢慢把脸转到后面,继续跪。 她酝酿着想要开口,忽感身后有强势的气息罩过来,燕宁惊:“陛下!” “别动,跪着!” “……” 这个昏君,他在做什么! 燕宁红着脸,身子一歪,就会被他喝斥,她实在跪不住了,他就让她的手撑着床铺,当另一种跪。 燕宁从来不知道这位陛下如此混账的! 她被他弄的哭出声,齐横元停顿住,将她翻过来,压在床上,用力吻住。 昨天晚上没有碰她,原本就很想念,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跪一夜,却也差不多了。 寅时上朝,齐横元就荒唐放纵到寅时,把昨晚缺席的全部补了回来,然后抱燕宁洗澡,再将燕宁放回到床上。 他喊王公公进来更衣。 穿好衣服,他起身就走。 燕宁浑浑噩噩,直接睡了过去,但某一个瞬间,她忽然惊醒,大喊:“陛下。” 嗓子很哑,但还是用力喊出声。 已经走到门口的齐横元回头,盯着那个把大床挡的严严实实的屏风看了一会儿,还是进屋,走到床边,皱眉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正常女子肯定会不舒服的,岂止不舒服,指不定得死。 他昨晚还是人吗? 但谁让她不是寻常女子呢。 齐横元不是第一次与燕宁云雨,自然也知道了燕宁的体质,她是很耐宠的,他其实并不担心会伤了她,不管他有多放肆,第二天她都会好好的,这也越发让齐横元更加的放肆了。 燕宁没回答,哑着嗓子说:“避子药丸。” 每次事后齐横元都会给燕宁吃避子药丸,药丸不大,含着水服下,很容易就吃下去了,比喝汤药舒服。 齐横元很小心,因为燕宁不想生孩子,齐横元犹豫不定,也不想惹燕宁不开心,每次她表现出不想生孩子的意思,他都依她。 可今天,他不依她了。 他冷着脸说:“不吃了,以后都不吃了,罚你为朕生儿育女。” 第230章 付黄贺的刁难 燕宁大惊失色,猛的坐了起来:“陛下…” “你想说,现在不是时候,九关九城还没有完全收复,姜国也还没有灭掉,你不适合怀孕,是不是?” 燕宁看着这个昨晚鬼畜一样恶劣到极致,放纵的在她身上放肆的男人,今早又冷着一张脸,讽刺似的看着她,燕宁的内心有些不舒服。 但也只有一会儿,燕宁就收敛了心思,迂回道:“妾不是不想为陛下生儿育女,但……” “想生就生,朕难道连你和孩子都养不起吗?” “可是……” “还是你打心底里就没想过要为朕生儿育女?”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但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她就是一个贵妃,再者,她还要依靠他立足后宫,立足战场,做她自己的事情,自然不能跟他闹掰了。 就是闹掰,也不是现在。 燕宁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没有,妾是愿意为陛下生儿育女的。” 为了转移君王的注意力,她问道:“陛下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齐横元眼眸动了动,盯着燕宁看了片刻,上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生的朕都喜欢,好了,睡觉,一夜没睡,不困?” “困的。” “那就睡,朕不陪你了,下朝后去御书房,白天在凤罗宫吃饭,晚上去凤罗宫留宿。” “……” “不要瞎想,朕除了宠幸你,不会宠幸别人,你好好补觉。” 瞎想倒不会,就是不明白齐国陛下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燕宁说道:“妾还想再跟陛下说一件事情。” 齐横元问道:“什么事?” 燕宁说道:“陛下能派一些暗卫去保护燕家人吗?妾担心他们这一路回归阳城,不会太平,妾不想他们刚回来就出事。” 燕宁没说杀手的事,但想必齐容初回来已经向齐横元汇报过这件事情,燕宁也不怕暴露自己知道有杀手出现的事情,毕竟她和燕宾见过面了,肯定要问路上的情况,燕宾肯定会跟她说有杀手出现过的事情,这样的话,她用神通得知杀手的事情,也不会暴露了。 齐横元眉梢挑了挑,没想到燕宁会说这样的一件事情。 齐容初回来后确实汇报了燕家一行人半路遭遇杀手的事情,燕宁知道,肯定是燕家人说的,倒是他疏忽了,让她还要为这件事情操心。 几乎想都没想的,齐横元点头:“朕派殿卫军们去暗中保护燕家一行人,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不单单是为了燕宁,也是为了兰州关。 燕宁听齐横元答应了,还是连一点思考都没有的答应,她觉得昨天的辛苦是值得的。 她笑着说:“多谢陛下。” 齐横元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坐到床边,亲了她一下:“不谢,保护你的家人,也是朕的责任,你好好睡觉,不要多想,有殿卫军们去保护他们,他们定然不会出事。” 燕宁嗯一声,闭上眼睛睡觉。 齐横元坐在那里看了她一会儿,又视线往下,隔着被子盯着她肚子的地方。 也不知道今天之后,她会不会怀上。 齐横元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孩子来捆绑住一个女人。 但他真的有种抓不住燕宁的感觉。 还是那句话,他看上的女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不可能让她离开,用尽一切办法,他也要将她留在宫里,与他共度一辈子。 齐横元又俯身,在燕宁额头亲了一下,起身离开。 齐横元离开之后,燕宁睁开眼,她其实很困,真的很困,也累,虽然因为守护神的原因,她的体质易于常人,就算这具身体不是木花嫁,但因为寄住着木花嫁的灵魂,这个身体也跟着变得不一样,被龙气滋润,不会受伤,反而会得到滋补,但是会累啊。 此刻燕宁只想躺着睡觉,但睡不成。 她得喝避子药! 燕宁着急的把李妈妈、念蝶、郭惜都喊了进去,让她们想办法给她弄避子汤。 李妈妈惊问道:“娘娘,为什么要喝避子汤啊,你不想给陛下生孩子吗?” 李妈妈是自己人,是心腹,但也不是什么事情燕宁都会跟她说。 燕宁自己的心事,连念蝶都不知道。 燕宁说道:“不是不想,是现在不是时候,被姜国占去的九关九城,还有五个没有收回,早晚陛下还要亲征,我不放心陛下一个人去,当然要陪同的,如果战争爆发了,我却怀了孕,那要怎么办呢?孩子固然重要,但收回失地也重要,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生孩子,而是收回失地,姜国已经是宿敌,如果不趁此机会铲除,齐国永无安宁之日,所以也得把姜国灭了,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我哪里敢怀孕呢?” 李妈妈想了想,说道:“娘娘说的挺有道理,这么听起来,首要之事确实不是生孩子,但是,既不适合生孩子,陛下会为娘娘备下避子汤的,先前娘娘不是有吃避子药丸吗?今天没有了吗?” 李妈妈进宫的时间不长,但也有十几天了,这十几天,齐横元几乎夜夜留宿凤仪宫,李妈妈有悄悄向念蝶打探过,知道燕宁有吃避子药丸。 李妈妈知道了,郭惜也知道了,念蝶是老早就知道的。 三个人都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燕宁深知齐横元不让她吃避子药丸,不让她避孕,那她就没办法在宫里弄避子汤,毕竟齐横元的耳目,遍布整个皇宫,一有风吹草动,齐横元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燕宁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这个齐国陛下,那么,想喝避子汤,就得从宫外面弄。 要从宫外面弄,就得让李妈妈、郭惜或是念蝶帮忙。 这三个人都是心腹,自己的心事不能对她们说,但这件事情却是可以让她们去办的。 要让她们去办,就得让她们知道,她在宫里无法弄到避子汤,也得解释清楚,为什么今天吃不到避子药丸了。 燕宁说道:“不是没有了,是陛下有些着急,他觉得怀孕和战争不冲突,但我觉得,这是冲突的,而且,若有战争,我一定得跟着去,并不是说我不去陛下就不能打胜仗,我只是想帮助陛下保证每一场战役的胜利,不让任何一场战役出意外,如果我怀孕了,我就无法上战场了,所以我不想现在怀孕生子,也不能生孩子,但我与陛下无法意见统一。” 李妈妈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手:“陛下大前天生气,前天没来凤仪宫,反而留宿在了凤罗宫,是不是就是因为娘娘你不想生孩子,陛下不高兴,这才故意冷落你的?” 其实不是,但燕宁也不解释。 李妈妈语重心肠道:“娘娘,陛下有意让你生孩子,这是好事啊,你得抓紧,怎么还要往后推呢?” 李妈妈当然不敢说燕宁失宠的话,但君王宠爱,确实不可能长久吧? 孩子才是永久的保障啊! 有些人想生还没机会生,陛下是盼着娘娘生,娘娘偏偏又不生! 李妈妈说道:“娘娘,生下皇子,你在宫中就彻底站稳脚跟了。” 如果真想争宠,真想留在后宫的女子听了这话,肯定是接纳的,但偏偏,燕宁相反,她要出宫,从来没打算留在宫里,生个孩子出来,为难她自己吗? 燕宁说道:“我知道的,但我最关心的还是前方的战事,你们不用劝我了,我想的比你们明白,我找你们来,是让你们想办法给我弄到避子汤,不是听你们劝我生孩子的。” 为了不寒她们的心,燕宁又加一句:“以后想生的时候,还是可以生的。” 李妈妈内心嘀咕:“以后想生的时候,陛下不让生了呢?” 李妈妈苦口婆心说了半天,自家娘娘一点儿都不为所动,李妈妈泄气,也不敢将自己内心嘀咕的话说出来,只得道:“如果是瞒着陛下,不能惊动陛下,那就得从宫外面弄,这样好了,奴婢出宫一趟,去外面的药铺,不买药材,直接让坐堂大夫也做避子药丸……” “时间赶不上,直接买了药材回来,你们三个人煎,注意一点,不会被人发现的。” 李妈妈想了想,说道:“也对。” 燕宁怕耽搁久了,喝了避子汤也不管用了,就让李妈妈赶紧出宫。 宫人们出宫,只要有主子手令,就能出去的,李妈妈是她的人…… 燕宁忽然一惊,又喊住李妈妈:“你等等。” 李妈妈站住,回头,问道:“娘娘,还有吩咐吗?” 燕宁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念蝶:“这件事情我们最好不要出面,让别人代劳最好了,我不想陛下哪天查起,查到我身上,念蝶,你去找付黄贺。” 这种事情自己出面容易被查出来,让别人去做更容易暴露,但付黄贺值得信任,如果没有付黄贺,燕宁就选择让自己的人出宫了,但现在有付黄贺,那就先用付黄贺了。 念蝶惊了一惊,抬头默默看了燕宁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燕宁并不知道念蝶和付黄贺闹掰了,一来燕宁虽然有神通,但她不会随便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二也是因为最近没让念蝶委托付黄贺帮什么忙,燕宁自己的事情也多,也没过多关注念蝶和付黄贺的状况。 见念蝶看她,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燕宁问道:“怎么了?” 念蝶抿了抿嘴,凑近燕宁耳边说了几句话。 燕宁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看了念蝶半天,叹口气,对李妈妈道:“还是你出宫,找个药铺,让大夫开避子的药材后,再让他做一些避子药丸,避子药材先拿进宫,避子药丸要花时间做,等过段时间,你再出宫一趟,把避子药丸拿进来。” 燕宁得防备着以后,如果齐横元每次都不给她吃避子药丸,她得自己准备着,总不能每次都让李妈妈出宫,次数多了,不想暴露也暴露了。 李妈妈点头:“奴婢知道了。” 燕宁让念蝶给李妈妈取了一些银子,又把宫牌给了李妈妈,李妈妈拿着宫牌和银子,很快出宫,也很快找到了一家药铺,说明了自己的要求,买到了避子药材,那个大夫也答应了做避子药丸,让她半个月后去取。 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进宫的时候,被付黄贺拦住了。 付黄贺不管她是谁,来自哪个宫殿,或者说,就是因为知道她是凤仪宫里的人,这才故意拦住她的。 拦住她后,搜到她身上有药材,直接扣押了。 李妈妈再怎么理论都没有用,付黄贺身为金卫军,本就负责皇宫安全,进出皇宫的所有东西,包括人,都得搜查。 他拿职责说事,堵的李妈妈哑口无言,李妈妈恨的不行,只得两手空空的回去,将付黄贺数落了一通,又气愤道:“奴婢带的是药材,又不是毒,他凭什么把奴婢的药材给扣押了,奴婢搬出娘娘,付大人也不给脸面,反而义正言辞,还问娘娘为什么要让奴婢出宫买药材,宫里没有药材吗?这个付大人,有毛病吧?” 燕宁心想,付黄贺不是有毛病,他是故意的。 避子药材落在了付黄贺的手中,燕宁并不担心付黄贺泄露这件事情,只是付黄贺故意针对,就有些不好办了。 整个皇宫的安全归付黄贺管,付黄贺故意针对之后,避子药就怎么也弄不进来了。 燕宁看了一眼念蝶,念蝶脸色不好看,大概也知道付黄贺今天的行为是冲着她来的。 念蝶对着燕宁道:“娘娘,奴婢去找付大人。” 李妈妈出宫一趟,花了些时间,燕宁不知道再推辞下去,喝了避子药是不是还管用。 时间紧张,燕宁也没办法了,说道:“你去吧,把药材拿回来就行了,不要惹他。” 念蝶嗯一声:“奴婢知道。” 付黄贺在宫中当职,也有休息的地方,只是他很少用,念蝶已经身居宫中一年多了,对宫里的事情基本了如指掌,付黄贺休息的地方,念蝶也知道。 念蝶没有在宫里胡乱的找付黄贺,就去了他休息的地方,那是金卫军们当职,更换衣服,短暂休息,处理自己事情的地方,名字叫金卫殿。 目前金卫军都在当职,殿里比较空,也很静,没人。 念蝶一路走到一个门前,也不敲门,直接打开门进去,然后看到了坐在榻里的付黄贺。 他穿着金卫军官服,模样冷酷,腰挂长剑,一只腿搭在木榻一侧,一只腿屈了起来,压在榻沿上,旁边放着一包药材,他正低头,慵懒的把玩着他剑身上的流苏坠子,分明官威隆然,又却纨绔不羁。 念蝶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那个榻前。 听到脚步声,付黄贺抬起了头。 看到念蝶已然站在了面前,他唇角勾起一丝冷意,说道:“来的挺快。” 念蝶看他一眼,不理他,直接伸手去拿那包药材。 手还没有够到药材,一柄剑就挡了过去,隔开她手的同时,将那包药材直接打向了身后,从榻里掉下去,陷在角落里了。 付黄贺面无表情道:“在我的地盘,抢我的东西?” 念蝶尽量保持着不动怒,平静的说:“那是我家娘娘的东西,怎么就成你的了?” “被我扣押了,就是我的了。” “……”好不要脸,好没道理! 念蝶说道:“你想找我麻烦,不要为难我家娘娘……” 话没说完,付黄贺打断她:“你真能给自己脸上帖金,我找你麻烦?你跟我什么关系,我找你麻烦?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找麻烦的,你还没那个资格。” 念碟木纳着一张脸:“那你把药材还给我。” 付黄贺换了个坐姿,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燕贵妃在宫里有多受宠,瞎子都看得出来,她若不舒服,要用药材,别说太医院了,就是陛下,可能都要亲自侍奉,她要什么药材宫里弄不到呢,让你们这些伺候的人去外面弄。” 他精明的道:“这药材不被陛下允许的吧?因为不被陛下允许,燕贵妃才会想着法子,从外面弄。” 他嗤一声,说道:“我不管这是什么药,总之,不被陛下允许的药,就不可能带入宫中,我身为金卫军卫长,领皇家俸禄,蒙陛下器重,那我就得对陛下负责,不能让陛下失望,这药材,我扣押了就是扣押了,你敢到陛下面前去告状吗?” 念蝶当然不敢,她家娘娘也不敢。 这个付黄贺,太过份了! 念蝶直言道:“这是避子药材。” 付黄贺眉头一挑,又嗤了一声。 他不说话,只是嗤了那么一声,然后抱起剑,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念蝶。 念蝶说:“娘娘心系失地,心系江山,不想这么快怀孕,娘娘想在陛下下一次亲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助他打胜战争,如果娘娘怀孕了,就不能再出宫了。” 她问付黄贺:“你觉得娘娘该不该吃避子药?” 付黄贺冷嗤道:“别套路我,燕贵妃该不该吃避子药,由陛下决定,我还是那句话,不被陛下允许的药材,不管是什么药材,都不可能进入皇宫。” 他指向门:“说完了吗?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念蝶忍无可忍,怒道:“付黄贺,你公报私仇!有脸没脸!” 第231章 太过份了 付黄贺被骂也没生气,反而因为念蝶生气了,他眉梢诡异的露出一丝欢意出来,也软化了他脸上冷酷的神情。 他懒洋洋道:“本官就公报私仇,就没脸了,你要怎么着?来打本官吗?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念蝶当然不敢打他,但骂他还是敢的,她一连串的骂出声,中间几乎不间断。 付黄贺听的惊奇,她那小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骂人的话?是不是天天在肚子里骂他? 等她停住,他笑着道:“骂完了?” 念蝶:“……” 她继续骂。 最后骂的江郎才尽,没有可骂的了,她开始哭。 付黄贺神情一慌,猛的站起来,无措道:“你干嘛?本官没欺负你,你哭什么哭?你太过份了,怎么能用这招。” 念蝶不理他,只管哭。 付黄贺抑郁,崩溃似的瞪了她一眼,气的找回那包药材,往她怀里一塞:“收起眼泪,滚。” 念蝶立马止住眼泪,抱紧怀里的药材,转头就走。 刚走到门口,又快速折回来,踮起脚尖,在付黄贺的脸上亲了一下。 付黄贺:“……” 他原本还在因为念蝶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而生气,如今被她返回来亲了一下,只觉得心神一震,悸动的不得了。 他想搂住她,把她往死里亲,但等他回神,抬眼,哪里还有那个可恶的婢女了! 他伸手摸了摸脸,又气又笑。 真不愧是跟在燕贵妃身边的婢女,撩男人的手段一顶一的高明。 燕贵妃把陛下勾的失了魂,她把他勾的失了魂。 念蝶拿到药材之后,飞快回了凤仪宫,去见燕宁。 燕宁让李妈妈拿着药材去煎,李妈妈目前管着凤仪宫,相当于管事宫女,有这个身份,她做事就非常方便,她想一个人单独做什么,也没人敢过问,但为了安全起见,燕宁还是让郭惜也跟着去了。 李妈妈和郭惜离开之后,燕宁看向念蝶,问道:“哭过了?” 念蝶立马道:“故意哭的,付大人没有对奴婢做什么,娘娘不用担心。” 燕宁直言不讳:“我以为他会欺负你。” 念蝶摇头:“没有,我开始骂他,但好像没用,后来我哭,他就慌了。” 燕宁道:“你哭他会慌,说明他是真的喜欢你。”顿了一下,又道:“先前你和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闹翻了?” 这是念蝶自己的问题,念蝶把当时她说给付黄贺的那番话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沉吟道:“念蝶,先前我说过,虽然你是我的奴婢,但我打心底里拿你当妹妹,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就算你当真是我的奴婢,你也有嫁人的权利。” “付黄贺待你真诚,也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要去想身份,虽然身份也很重要,但有我在,我不会让你的身份低于他的,你只问自己的心,想不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有些喜欢他?” “如果让你挑夫君,你是不是会挑他?如果你心中有答案,我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作为木花嫁的时候,她已经活了一世了,那一世她的婚事很糟糕,但她自己父母的恩爱,又看到了燕宾和宁樱的恩爱,燕宁觉得,身为女子,能找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男人,多么的不容易。 如果遇到了,怎么样也不要错过。 燕宁让宁素素离开归阳城一年,和杨孝理分开,并不是要拆散她和杨孝理,而是为了让宁素素可以有个真正幸福的未来。 在对待念蝶和付黄贺一事上,燕宁从一开始就觉得付黄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她一直在扮演着媒婆的角色,就是能撮合的时候便撮合。 现在也一样。 但念蝶显然不是那样想的。 虽然念蝶很多事情没有说,虽然燕宁也有很多事情没有跟念蝶说,但念蝶跟在燕宁身边,从燕宁的言行举止,念蝶窥探到了一些事情。 先前燕宁还是才人的时候,表现的就很温吞,不上进不争宠,后来升了美人,言语或是行动上,也表现的不想留在后宫的意思,就算现在升了贵妃,得陛下宠爱,也拒绝为陛下生孩子。 念蝶不眼瞎,也不笨,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不明白自家娘娘的意思和心思,这么久之后,那也明白了的。 娘娘不打算留在皇宫,她总有一天要走的。 她既要走,那她留下来干嘛呢? 念蝶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娘娘,你现在得陛下宠爱,也成为陛下的女人了,那你还一心想着离开吗?” 见燕宁有些吃惊的瞅着她,她又道:“你不愿意为陛下生孩子,是因为你还是想着离开的,是不是?” 燕宁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没说话。 念蝶揪住她的宫袖:“如果娘娘要走,奴婢肯定要跟着娘娘一起走的,奴婢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燕宁沉默着没说话,好久之后,她轻叹一口气:“念蝶,你怎么会觉得我要走的呢?” 念蝶撇嘴:“娘娘你虽然没说,但你做的事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燕宁皱眉,她做的事情,表达了一切?确实,她为了离开,做了很多事,有些事情她可能自认瞒的很好,但落在外人眼里,还是会觉得有异常。 就比如今天,搁别的女人,不会去吃避孕药,但她是有特殊情况的啊,她怀孕了就真的不太方便上战场了。 纵然她是为了出宫做准备,她也不会承认。 念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位齐国陛下肯定也看出来了。 虽然他们看出来的是真相,燕宁也绝不承认。 燕宁说道:“你瞎想什么,刚开始进宫的候,我什么都不是,那个时候哪里敢去肖想陛下?只想着凭自己的本事,为家人们谋一条生路,后来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收复失地上面,是真的没有心情想别的,有幸得到陛下宠爱,我也很高兴,但也很惶恐,毕竟他是一国之君,他拥着万顷之疆,拥有着全天下的女人,我如果真的想在后宫站稳,光靠宠爱没用,得有军功…” 话没说完,被念蝶打断:“有了皇子,你的位置也稳了。” 燕宁白了她一眼:“你说生皇子,就一定能生皇子?如果生的是公主呢?” “……” “如果我命中无子,全是女儿呢?” “……”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无法确定的事情上,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十拿九稳的事情上,能不能生下皇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一定能助陛下收复失地,灭掉姜国,完成天下一统的宏愿。有了这样的军功,未来不管陛下宠幸谁,我都是那个不可动摇的一个,明白吗?” 念蝶想要说赢燕宁,那是不可能的。 燕宁太能说了,也太会说了。 而且,她说的还很有道理。 确实,如果生不到皇子,生再多公主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而跟君王的宠爱比起来,能长久的,当然是不可动摇的军功。 念蝶说道:“是奴婢多想了。” 燕宁倒也没有责备她,而是拉起她的手,拍了一下:“你先别管我会不会离开皇宫,不管我会不会离开皇宫,都跟你和付黄贺的事情没有关系。” “你如果喜欢他,就大胆的跟他在一起,不要觉得你的身份配不上他,只要你下定了决心跟他在一起,我就把你认成妹妹,上燕家族谱,往后你也是燕家的小姐,是燕武侯的女儿。” “燕家人重返兰州关之后,肯定能重振荣耀,到时候你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定能与付黄贺匹敌的。” 就算不是完全的门当户对,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燕宁已经为念蝶想好了一切,就看念蝶自己的选择了。 念蝶眨了眨眼,她真的没想到她的娘娘会有认她当妹妹的想法,还让她入燕家族谱! 这对一个奴婢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下子从奴婢,升成了主子。 那样的话,她确实是可以嫁给付黄贺的,身份上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念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抱紧燕宁的胳膊,感动到哭:“娘娘,你……你怎么对奴婢这么好啊。” 燕宁笑道:“我们形同姐妹,对你好有什么不对吗?” 念蝶说道:“你越这样,奴婢越发不想离开你了。” 燕宁推开她,佯装受不了的样子:“你可别这样,让付黄贺知道我霸着你不丢,他要找我麻烦了。” 这明显就是打趣的话,念蝶脸一红,瞪了燕宁一眼,笑了起来。 燕宁说道:“以后别再惹付黄贺了,我们深居后宫,有时候还需要他帮忙的。” 念蝶点头:“娘娘放心,再也不会了。” 燕宁看着她:“你也别觉得你嫁了付黄贺,我这边就没什么人能伺候了,李妈妈和郭惜都是自己人,郭信跟燕朗去了兰州关,如果建功立业,郭信可能也会留在兰州关,到时候我若出宫,就把郭惜带到兰州关,他兄妹二人也能团聚。” “如果我不出宫,郭惜想去兰州关,我也是让她去的,郭惜去了,还有李妈妈呢,再者,你嫁给付黄贺后,也是住在归阳城的,到时候可以经常进宫看我,我们主仆不会分开的。” “就算真有哪一天,我离开了,回了兰州关,也不是不能来归阳城了,毕竟宁家人都在归阳城呢,我一年至少会来一次的,到时候也能相聚。” “世间男儿很多,但是好男儿却并不是那么多,而要遇到个好男儿,还得是自己喜欢的,还得是喜欢自己的,就很难很难了,如果遇到了,真的不要错过,不然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燕宁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全是为念蝶着想,念蝶是知道的,念蝶见自家娘娘为了自己的事情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又感动又自责。 她委实不能再让自家娘娘操心自己了。 念蝶说道:“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奴婢不会再跟付大人闹矛盾了,以前奴婢确实是觉得身份配不上付大人,也不想离开娘娘,现在奴婢不会再这样想了,奴婢会好好和付大人相处的。” 相处是相处,但是成亲什么的,还远的很。 燕宁只是消除念蝶心中的枷锁,并没想立马让念蝶和付黄贺成亲,成不成亲,什么时候成亲,是他们的事情,她不会插手。 念蝶心无枷锁就行了。 李妈妈那边煎好了避子药汤,她负责善后,处理药渣等,汤碗让郭惜端了过来。 这么一耽搁,一两个时辰就过去了,也不知道喝了还有没有用。 但不管有用没用,燕宁都要喝。 燕宁接过避子药碗,将里面的汤汁喝完。 喝完之后,她踏实了,至少是心理上踏实了。 李妈妈做的隐秘,事后也把所有该处理的东西处理了,凤仪宫里没传出风声,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齐横元也不知道。 燕宁喝完避子汤就睡了,睡到中午也没醒。 齐横元上朝前安排了一批殿卫军们扮成暗卫,暗中保护燕家一行人,那批殿卫军们很快出发,跟随燕家一行人去了。 齐容初是早膳后进宫当职,这个时候他还没进宫,所以他不知道这件事情。 等殿卫军们离开,齐横元这才去上朝,罢朝后就去了御书房。 在御书房忙到中午,之后去了凤罗宫吃饭。 结束午膳,齐横元就在凤罗宫休息。 昨晚荒唐了一晚,齐横元没睡,起来上朝,又批阅奏折,这会儿躺下,眼皮一合上,人就梦周公去了。 接连好几天,齐横元都留在凤罗宫,再没去过凤仪宫,也没再宠幸过燕宁。 宫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一些八卦传了出来,说燕宁很可能失宠了。 这几天杨千悦在公主府养伤,因为她是公主,又是杨靖的女儿,太医们对她的手伤就特别重视,很天很勤快的来复查,开的药也是最好的药,三天之后,杨千悦手上的伤就全部好了,连个疤痕都看不见。 曹氏放下心来,说道:“下次小心些,有燕贵妃在的地方,你避的远远的。” 曹氏一直以为那一次是燕宁泼了杨千悦一手汤呢。 杨千悦不解释,笑着点头:“女儿知道了。” 杨千悦的手伤好了之后,很多人过来看望她,多数都是想要亲近杨千悦的闺阁女子。 这些女子们聚在一起,能说的就是一些八卦,既聊八卦,就少不了后宫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有?燕贵妃失宠了,陛下最近每天晚上都宿在刘贵妃那里。” “我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哪可能真的只宠幸燕贵妃一个人呢。” 第232章 付黄贺帮忙 几个女子在那里叽叽喳喳。 杨千悦安静的喝着茶。 她当然也听说了最近她的横元哥哥反常的留宿凤罗宫一事。 她可不像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那样想。 先前她还是贵妃的时候,君王也在她那里留宿过。 但留宿就只是留宿,甚至都不睡一个房间,哪来的宠幸一说。 杨千悦深知君王的性子,她断定君王不是宠幸刘宝罗,但一时也想不明白君王那样做的用意。 燕宁没有用神通去窥探齐横元的心思,燕宁也不知道。 可以说,君王突然这样反常,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三天后,距离上次齐横元宠幸燕宁,不让燕宁喝避子汤已经过去了七天,七天刚好是李妈妈上一回出宫跟药铺郎中约好取药的日子。 那一次李妈妈带了药材进宫,但还预订了一瓶避子药丸,今天要出宫去取。 李妈妈在燕宁用早膳的时候向她汇报了这件事情,燕宁差点儿忘记了这回事,毕竟最近君王没来她这里,她也不再担心自己怀孕,倒还真的忘记了。 燕宁说道:“你把地址和那个药铺的名字以及取药的纸条交给念蝶,这件事情让念蝶去办,你不要露面了。” 李妈妈说好,把相关东西给了念蝶。 用完早膳,燕宁让念蝶拿着东西去找付黄贺:“你也不要出面,请付黄贺帮忙,这样我们就置身事外了,上次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想必你也想明白了,趁着今天,跟付黄贺说清楚,喜欢他就让他知道,往后他为我们做事,也会格外的尽心尽力,他是金卫军的卫长,对我们来说,笼络住他,大有好处。” 念蝶确实想明白了,她点了点头:“奴婢现在就去找付大人。” 燕宁嗯一声:“拿些钱给付黄贺,上次李妈妈只是付了定金,这次要付全款。” 念蝶点头,去取了一些银子,拿着相关东西出了凤仪宫。 今天付黄贺轮白班,刚换好官服出来,就看到了往这边走过来的念蝶。 付黄贺挥手让所有金卫军们先走,他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臂,等着念蝶。 念蝶走近之后,他笑着说:“来找我的?” 念蝶不说话,只看了他一眼,往他身后的院子里走。 金卫军们都是在金卫殿交班,此刻付黄贺就倚靠在金卫殿大门的门框上,今天当值的人已经出去当值了,昨晚当值的有些走了,有些还在。 付黄贺一见念蝶要往里走,知道她确实是来找自己的,低笑一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快速将她拉回来,然后走出去。 沿着无人的宫墙走了一会儿,付黄贺将念蝶带进了一个废弃的宫殿里,关上门。 念蝶还没站稳,整个人就被男人用力按在了墙壁上,下巴被一双有力的手摁住,唇被掠夺。 念蝶瞪大眼睛,付黄贺蒙住她的眼,往死里亲她。 上次撩他那一下,他一直记在心里。 当时就想往死里亲她,结果她跑了,今天终于见到她,也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付黄贺一定要得偿所愿,以解这几天难以寝难以寐的煎熬。 念蝶想张嘴说话,反而被付黄贺逮住机会,侵入更深的地方。 强势的男人,甘愿臣服的女人,这一切就变得十分融洽了。 念蝶没有反抗,任由付黄贺释放着他的热情。 换气的时候,付黄贺松开了一些,他笑声带着哑,也带着玩味:“怎么不挣扎不反抗了?以前不是很不愿意我这样对你?” 念蝶平复气息,白了他一眼,伸出胳膊挡了他一下。 就这一下,好像又刺激到付黄贺了,付黄贺重重的吻又落了下来。 念蝶被迫承受,可能她真的太温顺,任由付黄贺予取予夺,付黄贺心里升起来的戾气消散下去,他的动作也变得温柔。 好半天之后,他又松开她,双眼幽深,另有深意:“你今天不对劲。” 念蝶又白了他一眼:“你真是难伺候,反抗你,你不乐意,顺应你,你也不乐意,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她从袖兜里掏些那些东西,塞到他手里:“出宫一趟,帮娘娘取东西。” 付黄贺看看她,再看看手里的东西,嗤笑:“哦,想让我跑腿,这才任我亲个不停的?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念蝶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我喜欢你,跟娘娘无关,你爱去不去。” 她说完就要走,被付黄贺一把拉住。 付黄贺将她搂在怀里,密密麻麻的吻又压了下来。 正值年少,血气方刚,付黄贺吻着吻着就有些不受控制。 念蝶及时按住他的手,喘息说:“不行,娘娘的事要紧,先去办娘娘的事情。” 付黄贺低笑,动作顿住,在她耳边说道:“办完你家娘娘的事,就可以办我们的事?” 他故意道:“你知道我想办什么事?” 念蝶又是一个白眼甩给他,打开他的手,理了理衣服,又理了一下头发,没好气道:“我喜欢你,但不代表我会让你糟蹋我。” 付黄贺皱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会说话,什么叫糟蹋,这叫宠爱!” “没成亲,就叫糟蹋。” “……” 付黄贺揉了揉她的脸,小声询问:“想成亲吗?只要你想,我立马就能娶你。” 念蝶心尖软了一下,问道:“你父母会让你娶一个婢女进门?还是说,你说的娶,其实只是纳妾?” 付黄贺又皱眉:“什么纳妾,说娶就是娶,娶你进门自然是当正妻的,我父母那边你不用操心,我想娶谁,是我的事,他们管不着,他们如果真想管,真想插手,不让我娶你,那我就分出来住,你放心,就算我单出来了,我也能养活你的,保证把你养的身娇体软,夜夜舒心。” “……” 什么身娇体软,什么夜夜舒心,一派胡言! 念蝶拍开付黄贺的手:“我知道了,你会真心娶我。” “那你嫁不嫁?” “嫁,但不是现在。” 付黄贺笑了下,问道:“什么时候嫁?” 念蝶说:“等我家娘娘的事情办完。” 付黄贺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笑意更浓了:“今天这件事情办完,就能娶你?” 念蝶都不想理他了,这个痞子:“我家娘娘要帮助陛下收回九关九城,还要帮助陛下灭了姜国,等这两件事情办完,我就嫁你。”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啊。 这个小坏蛋,纯心折磨他! 不过,能听到念蝶说喜欢他,还能听到念蝶说嫁给他,还能解释什么时候嫁,这对付黄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付黄贺又戳了一下念蝶的脑门:“到时候你要是敢不嫁给我了,我就把你今天做的事情告诉陛下,让陛下来定你的罪。” 说完,又问:“到底让我去办什么事情?” 手里有一张纸,付黄贺打开看了看,是张付款的单子。 念蝶小声说了去取避子药丸的事情,又把药铺地址和名字说给了付黄贺听。 付黄贺眼皮一跳,觉得手上拿的是烫手山芋。 他惊道:“这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呀,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不得了,等同于谋害皇子。” 念蝶也没办法啊:“我们都劝了娘娘,但娘娘不听,好在只是避孕,又不是怀上之后再害,不算谋害皇子,再说了,娘娘决定的事情,我们是真的无可奈何。” 又特别强调:“这件事情你要保密,不能让陛下知道了,不然大家都遭罪。” 付黄贺当然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陛下知道的,如果哪一天陛下真的知道了,他肯定要把罪名推给燕贵妃的啊,他是不可能担这样的罪名的。 付黄贺一脸奇异:“燕贵妃为什么不想为陛下生孩子?” “上次不是给你说了吗?娘娘她怕怀孕了就不能陪陛下上战场了,不是不想生,是不想现在生,行了,不跟你说了,我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得回去了,你取了避子药丸之后,想办法送到凤仪宫,我就不过来了。” 念蝶出来的时间确实够久了,反正付黄贺该讨的吻也讨够了,眼前这个烫手山芋也要快点解决,就放念蝶走了。 念蝶走之前拿了张银票给了付黄贺,付黄贺毫不推辞,接了。 念蝶看了他一眼,他笑着说:“我拿了银票,你家娘娘才会放心啊,好了,回吧,在你家娘娘身边做事,还真是提心吊胆的,早些嫁给我,我让你过安稳日子。” 念蝶不理她,转身拉开门,走了。 付黄贺借故有事出了趟宫,回来就亲自去了趟凤仪宫,将避子药丸送出去了。 他是借着巡逻的名头去凤仪宫的,没进宫门,但一直等着他消息的燕宁主仆自然格外注意外面的动静,他一来她们就知道了,然后毫无缝隙的衔接,将避子药丸接过去了。 有了避子药丸,燕宁也踏实了。 就算齐横元不再给她吃避子药丸,她自己也有。 又三天后,一道令人震惊的消息从凤罗宫传了出来。 刘贵妃惹怒了君王,还伤了君王,君王怒不可遏,要杖毙她! 正值晚上,王公公老早就来凤仪宫跟燕宁说过,今晚君还是去凤罗宫,不来凤仪宫,让燕宁早些睡。 燕宁吃了晚膳之后,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燕家人的情况。 燕家一行人中有女眷,回程不敢太赶,还在路上。 明面上看不到有暗卫保护,但背地里肯定有。 燕家人都好好的,没出事。 燕朗那边,还是在外围巡逻,只是齐国和姜国巡逻的士兵们打的越发不可开交了,各有死伤,但燕朗和郭信以及孟轻筝都无事。 燕宁又去探知了一下陈东雁和陈弘那边的情况,这两个人巡视九关九城,也是借着巡视九关九城的借口,观察姜国关城有没有撤掉白旗,然后进行反攻。 一路上两个人也杀了很多在外围巡逻的姜国士兵们。 目前为止,姜国五个关城,还挂着白旗,风平浪静。 燕宁又去探知了一下姜乘池的情况,姜乘池变得很沉稳了,一点儿都不急燥,十分沉得住气。 姜乘池虽然表露出来的信息不多,但姜乘池没有喝木家人的血,姜乘池内心想什么,燕宁是能窥探到的。 姜乘池要测试燕家人是不是如同当初的木家人一样,是齐国的守护神。 姜乘池还想在兰州关一战中,灭了燕家人。 燕宁冷笑,梦做多了,就觉得是现实了。 他怎么会认为他有那个本事,杀了燕家人呢? 他想知道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她会好好的给他上一课的,让他知道,她,燕宁,就是齐国的守护神。 九个关城的指挥侯们没有女眷负累,已经快马加鞭,马上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关城了。 九个指挥侯们抵达之后,也不知道姜王叔那边会不会有别的动作。 燕宁没去探知姜王叔的情况,姜王叔喝了木家人的血,燕宁探不到姜王叔的心声,而姜王叔只要有动作,边关必然会有动静,燕宁只要时刻注意边关的情况就行了。 燕宁收回视线,又看了一会儿书,就更衣睡觉了。 只是没睡多久,念蝶就匆匆跑进来,扯着她,低声喊:“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刘贵妃身边的南秀过来了,她说请你去一趟凤罗宫,救救她家娘娘。” 燕宁揉着眼坐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念蝶将南秀说的事情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听的惊诧:“刘贵妃伤了陛下?” “是的,具体怎么回事,南秀也不知道,南秀说晚上陛下和刘贵妃一起进了卧室,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陛下伤了,还十分生气,金卫军们被惊动了,此时也全部去了凤罗宫。” 燕宁眉梢挑起,总感觉这事有些诡异。 但刘宝罗有事,她也不能不管。 燕宁说道:“更衣,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念蝶快速给燕宁收拾好,燕宁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南秀,不等南秀说什么,燕宁先道:“去凤罗宫。” 南秀哭着点头,快速跟着燕宁一起返回了凤罗宫。 此刻夜深人静,但凤罗宫里灯火辉煌,黑压压的金卫军们严阵以待。 殿卫军们也出动了,包围了凤罗宫主殿。 金卫军在外围,殿卫军们在内围。 这架势,有些可怕,像要打仗似的。 第233章 昏聩之极 燕宁走进去之后,看到这样的阵仗,着实愣了一下。 付黄贺今晚当职,刚好赶上了这事,他亲自过来了,此刻领着金卫军们,就在外面。 看到燕宁进来,他皱了皱眉,行了个礼:“燕贵妃这么晚了不在凤仪宫休息,来凤罗宫做什么?” 不是逼问,就是例寻一问,也是为了不想让燕宁掺和今晚的事情。 付黄贺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陛下有多愤怒,付黄贺是很清楚的,虽然燕宁很受宠,但也担心她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如果不是看在念蝶的面子上,付黄贺也不会多说这句话的。 燕宁不知道付黄贺的心思,也没在意他说的话,燕宁此刻最担心就是刘宝罗。 燕宁伸长脖子往前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毕竟外围全是金卫军,内围全是殿卫军,围的跟铜墙铁壁似的。 燕宁张望了好几眼,什么都看不到,她也不看了。 她收回视线,说道:“听说刘贵妃出事了,我过来看看她。” 付黄贺冷眼扫向南秀,南秀往念蝶身后躲了一下。 付黄贺看了一眼念蝶,抿唇收回视线。 齐容初今天也奇异的当职了,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在吃晚饭前离宫回家的,但今天,他也在。 从燕家人被护送回来后,齐容初还是每天随侍君王身边,只是因为最近君王天天往凤罗宫跑,燕宁见齐容初的次数也少了。 忽然看到齐容初,还挺意外的。 齐容初走过来,对着燕宁道:“燕贵妃,陛下让你进去。” 付黄贺一挥手,金卫军们立马让开一条道,燕宁便带着念蝶和南秀进去了。 念蝶经过付黄贺的时候,付黄贺忽然将腰中佩剑往前一推,刀尖隔着刀鞘抵在了念蝶的腰上。 念蝶浑身一僵,听到了身边有男人低笑的声音。 念蝶抬头,面色不善地瞪了付黄贺一眼。 付黄贺正正经经的道:“走路小心点,你勾着本官的剑了。” 念蝶怒愤,是她勾的吗?分明是他自己推过来的。 念蝶忍着脾气福了个礼:“请大人管好你的剑。” 付黄贺又是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挑了挑眉,看她的眼神,古怪又放肆。 念蝶转回头,大步跟着燕宁进了殿门。 主殿里,刘宝罗跪在地上,齐横元坐在最上首的高位,他的手指在滴血。 黄公公在旁边伺候,一边着急的对太监吩咐:“快去看看,太医怎么还不来!” 见燕宁过来了,立马上前见礼:“燕贵妃。” 燕宁脸色微变,看到齐横元的手指在滴血,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拿起齐横元的手,问道:“陛下,怎么回事?” 说完,去扯齐横元的衣襟。 齐横元没穿外袍,就只穿着里衣,刚南秀说,这位陛下和刘宝罗进卧室休息,看来是睡了。 既睡了,怎么又出现这种事情? 燕宁给齐横元的那个平安符,可不是白给的,刀剑伤不了齐横元。 他手上见了血,只说明平安符可能不见了。 燕宁扯着齐横元的衣襟,想要看一看那个平安符是不是不见了,如果不见了,她得再给他弄一个。 齐横元好多天都没见燕宁了,没抱过她,没跟她云雨,他有多想她,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刻燕宁走过来,瞬间就把齐横元的心给勾过去了。 齐横元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如果不是他的手受伤了,他肯定将她狠狠地搂进怀里了。 他任由燕宁放肆,扯开他的衣襟。 那个红的十分显眼的平安符还戴在他的脖子里。 燕宁看到平安符还在,心里稍稍松口气,同时,一股更大的怒气冲了出来。 有这个平安符在,外人根本不可能伤到他,他也不可能见血。 如今伤了,又见血了,那只说明,是他自己伤的他自己。 他为什么要伤自己? 燕宁合上齐横元的衣襟,转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刘宝罗,恍惚一下子好像明白了齐横元这几天反常的行为以及今天受伤的行为。 那天她跟他说,刘宝罗不管从身份还是从心性,都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他生气了。 之后他就来了凤罗宫。 他不是要宠幸刘宝罗,也不是要冷落她,他只是制造一种假象,好像是宠幸刘宝罗,但其实,他是在给刘宝罗制造出宫时机。 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时机。 燕宁看破不说破,又拿起齐横元受伤的手,不是一只手受伤了,是两只手都受伤了。 他也真下得去手。 燕宁问道:“陛下,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两只手都受伤了?” 齐横元闭了闭眼,没回答燕宁的话,他只是对着刘宝罗跪着的方向,冷冷说道:“看在刘国相的面子上,朕不治你死罪,但伤了朕,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你既不愿意伺候朕,那就滚出宫去,王德厚!” 王公公精神一振,立马应话:“陛下。” “传旨,废除刘宝罗贵妃称号,逐出皇宫,永不纳用。” 原本燕宁过来,是要弄清楚情况,再为刘宝罗求情的,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了。 燕宁有些担心刘宝罗,走过去扶起刘宝罗,问她有没有受伤,刘宝罗笑着小声说没有之后,燕宁就彻底放心了,还能笑,说明她真的一切都好,而且出宫的目地达成,她只会心里偷乐,哪里会有不舒坦,她是白白的担心了一路。 这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只知道第二天废除刘宝罗贵妃称号的圣旨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自此,后宫原本的三个贵妃,一个不剩,全部从后宫消失,独留一个后来居上的燕贵妃,宠冠后宫。 齐横元去了凤仪宫,太医们也赶去了凤仪宫。 齐横元两只手掌都受了伤,更甚至右手的一个手指头也伤着了。 太医们小心翼翼,清洗,上药,包扎,全程到尾,燕宁都盯着,没有离开。 因为伤的不是很重,也就不用吃药,每天太医来给齐横元换药就行了。 包扎好,太医们离开了。 王公公和闲杂人等全被齐横元清理了出去。 卧室里只剩下齐横元和燕宁之后,齐横元先澄清:“朕没碰她,一个手指头都没碰。” 以燕宁的聪明,齐横元不用解释,燕宁就能知道,齐横元那几天留宿凤罗宫,全是为了今天这一局。 什么留宿,什么受伤,分明是为了赶刘宝罗出宫。 本来齐国陛下并没打算自己出手,但她说了刘宝罗是合适的皇后人选之后,齐国陛下就自己动手了。 燕宁知道,齐国陛下是做给她看的。 她越说刘宝罗适合做皇后,他就非要把刘宝罗赶出皇宫。 也不知道这位齐国陛下在发什么疯。 燕宁翻了个白眼:“陛下你为了赶刘宝罗出宫,还真是挺狠的,伤一个手不行,非得伤两个手?” 齐横元笑了下:“知道你聪明,瞒不住你,确实,朕这几天一直留在凤罗宫,就是为了找机会把刘宝罗赶出宫,晚上朕和刘宝罗进到卧室之后,朕拿剪刀划伤了自己,刘宝罗也聪明,配合着演戏,尖叫着让朕别碰她,朕原本只是划伤了一只手,后来见她配合的挺好,又划伤了另一只手,这样她的罪名就更大了。” 事实上,齐横元划伤两只手,为的可不是让刘宝罗有更大的罪名,能够更好的赶她出宫,齐横元是为了自己,两个手都受伤了,那以后不得燕宁事事伺候他吗? 她得伺候他洗漱更衣,还得伺候他吃饭入厕,还要陪他一起看奏折,甚至帮他批阅奏折,就算不上朝,她也要陪他看书。 那样的话,一天就一直在一起了。 燕宁当然不知道齐横元的心思,只是听齐横元那样说,真是觉得他昏聩的不行。 燕宁说道:“陛下两个手都受伤了,怎么批阅奏折?你胡来也不是这么个胡来法,为了刘宝罗,国家大事都不管了?” “你瞎说什么,朕才不是为了她,朕是为了你。” “……” 不想多说,免得暴露自己的奸计,齐横元立马道:“朕困了。” 燕宁只得起身,扶着他进卧室。 刚伺候他躺下,他就侧过了身,往她脸上亲,又含住她的唇。 燕宁考虑到他受伤,没挣扎,任由他为所欲为了一会儿。 等他稍稍退开,她这才开口:“陛下,你的手受了伤,这也很晚了,睡吧!” “……” “这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你不想?” “……” 其实也没很长时间,也就七八天。 她也真的不想。 难得能每天晚上睡个好觉。 齐横元见燕宁不动,他睁着黑暗的眸子,就那样一动不动看着她,目光柔软,有种可怜兮兮的委屈感。 分明就是故意卖惨。 燕宁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那沉默的一会儿里,她想了很多,齐国陛下不能出事,这是必须的,这也是她复仇的基础,惹怒他也不明智,反正睡过很多次了,也不是没主动过,其实没什么好矫情的。 燕宁想清楚之后,伸手抱住了齐横元。 太医们又被叫到了凤仪宫,齐横元包扎好好的两只手,又出了血,血还挺多,把绷带都染红了。 太医们也不敢多问,只尽职尽责的重新给君王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 燕宁趁着太医们给齐横元重新包扎伤口的时候,借故出去了一下,将避子药丸吃了,之后又回来。 还好事先准备了避子药丸,不然铁定要怀孕。 上次齐国陛下没给她吃这东西,这次又没给她吃。 不过,齐国陛下多次宠幸而不让吃避子药丸,长久之后,她若还不怀孕,也还是会让齐国陛下发现不对劲,到时候,君王逼问的话,又是一大难题。 燕宁头疼。 太医们处理好君王的伤口,对君王叮嘱了一些话,就怕君王又把伤口弄出血了。 齐横元很认真的点头:“朕知道了,你们放心吧,夜间不会再传唤你们了。” 然后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太医们只得告退离开,离开前,还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燕宁。 燕宁额头抽了抽,看她干什么,又不是她的问题。 太医们离开之后,齐横元也把王公公谴退了,王公公离开之前也看了一眼燕宁。 燕宁无语,有些牵怒的瞪了齐横元一眼。 齐横元却是心满意足,笑着说:“爱妃,睡觉。” 燕宁给他泼冷水:“陛下你别睡了,收拾收拾就可以去上朝了,妾去睡,你让王公公伺候你。” 齐横元懒洋洋的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 虽然手受伤了,但胳膊没受伤,揽住她还是轻轻松松的。 他将燕宁搂进怀里,笑着说:“朕受伤了,要休息一天,今天不上朝了,朕陪你睡觉。” 燕宁郁闷极了。 这位陛下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燕宁皮笑肉不笑道:“陛下你不困,妾困,妾想睡觉。” 齐横元虽然极想,但燕宁不配合也不行,再者,她若抗拒,还真的没什么乐趣可言。 齐横元无奈道:“那就睡吧。” 休息好了,白天也可以做的。 燕宁要是知道这个时候齐横元的心思,肯定会一脚将他踹下去。 昏君没得救了! 终于把刘宝罗赶出皇宫,这几天憋着的一口气也在刚刚燕宁的伺候下消散了,齐横元心无旁骛,睡的很踏实。 其实手上那点小伤对齐横元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只是为了营造出受伤的样子,让燕宁心疼他,拿他没办法,他就装作不得了的样子。 躺下后,不再乱动,安安静静的睡觉。 燕宁也累了,知道刘宝罗不是真的伤了君王,君王也不是真的要拿刘宝罗怎么样,如今刘宝罗出宫了,也算得偿所愿,燕宁也宽下心来,踏踏实实的睡了。 第二天刘宝罗伤了君王,被君王彻底赶出皇宫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刘宝罗本人,也真的从皇宫里离开,回到了刘府。 先前还说刘宝罗受宠,私下里有些眼红燕宁受宠的那些世家小姐们还在幸灾乐祸,猜想燕宁什么时候失宠。 她们经常跑去公主府找杨千悦八卦。 杨千悦虽然从不搅合,但也从来不阻止她们来,也不阻止她们说,她乐意听她们说燕宁失宠的话。 可没幸灾乐祸多久呢,刘宝罗就被君王赶出了皇宫。 世家小姐们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刘宝罗怎么回事,大好的机会给了她,她却不知道抓住! 第234章 很好听 不明白情况的世家小姐们又跑到杨千悦这里来。 这里好像变成了她们私聚的场所,想聊八卦的时候,就会跑这里来。 她们又在叽叽喳喳聊着这一件事情。 “刘宝罗是不是傻啊,陛下要宠幸她,她不感恩戴德,好好伺候,居然还撂挑子,不伺候陛下就算了,还伤了陛下,这姑娘在想什么。”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还真是傻,这要是我,我一定会好好笼络陛下心的。” 一听她这样说,几个姑娘开始打趣她,于是话题又变了。 杨千悦还是坐在那里喝茶,目光悠悠抬起,看向大门口的方向。 这段时间当了公主,也没好的理由进宫,如今,可真遇到好的理由了。 她的横元哥哥受伤了,她怎么能不进宫去瞧一瞧呢? 再想到刘宝罗出宫这件事情,杨千悦眸底就铺了一层冷光。 杨千悦比任何人都清楚,前段时间所谓的君王宠爱刘贵妃,其实都是假的。 但为什么君王要那么做,杨千悦还真的没想明白。 如今刘宝罗一出宫,杨千悦就明白了。 什么宠爱啊,分明是用另一种手段,把刘宝罗废除出宫,然后只留燕宁一个人。 杨千悦真没想到,她的横元哥哥那么爱燕宁,爱的不惜自己出手,也要为燕宁扫平后宫内的一切女人。 其实那些女人们放在后宫也只是摆设,但就算是摆设,她的横元哥哥也不想让她们摆在那里,让燕宁看了堵心。 就目前情况来说,燕宁还不是皇后,九关九城也没有完全收回,还有姜国那个敌国,也没有灭掉,她的横元哥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燕宁,清空整个后宫。 就算现在没清空后宫,但忽然对刘宝罗出手,还有些奇怪,总感觉她的横元哥哥和燕宁之间是闹了矛盾。 杨千悦眯了眯眼,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搁下茶杯,说自己有些累了。 那些千金小姐们听懂了她的话,立马告退离开。 杨千悦收拾收拾,进宫去探望齐横元。 一是探望,二也是想打探一下君王和燕宁之间的情况。 齐横元今天不上朝,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惊动了殿卫军,还惊动了金卫军,甚至连刘国相都惊动了。 刘国相后来还进了一趟宫,只是被挡回去了,他没能进去,但第二天废除刘宝罗的圣旨就传遍了归阳城,刘宝罗也跟着离开了皇宫,君王受伤的事情也传开了,大臣们自然也知道了。 君王既然受伤了,那他们也不能强迫君王再去上朝。 今天休沐,但还是有一些大臣们去宫里探望君王情况,只是齐横元不想起床,也不想接见他们,就让王公公去打发了。 知道齐横元受伤之后,皇太妃哪里坐得住,也赶紧进宫,但君王还在睡,也没起来接见她。 皇太妃从王公公那里打听了一下君王的情况,知道君王伤的不重,燕宁又陪在君王身边,皇太妃就安心离开了。 燕宁曾经把残废的燕朗和陈弘治好,足以证明燕宁也有极高的医术。 有燕宁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皇太妃前脚走,后脚齐王叔和齐王妃也进了宫,但他们也跟皇太妃一样,并没有见到君王,也是从王公公那里打听,知道君王伤的不重,他们这才缓了一口气,暂时离开了。 因为齐横元受伤不上朝,大臣们都休沐了,齐容初自然也休沐了,齐容初今天也不当职。 杨千悦比皇太妃和齐王叔以及齐王妃来的都晚,她专门赶在快要午膳的时候来的。 这个时候来,她能陪她的横元哥哥吃午膳。 总不能都到中午了,她的横元哥哥再赶她出宫吧? 哪成想,她都这么晚来了,她的横元哥哥居然还在睡觉。 王公公笑着说道:“合意公主,陛下还没起,不如你先回去,隔天再来,陛下的伤不重,宫里有这么多太医在呢,时时会为陛下看诊,陛下不会有事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下午再过来。” 杨千悦往寝宫那个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又酸又妒,但又不能说什么,她咽下难受,说道:“昨晚…” “昨晚的事情奴才也不敢妄言,合意公主想知道什么事情,不如等见到陛下的时候,亲自问陛下。” 王公公语气温和,态度也谦卑,但嘴巴就是很牢,撬不出来任何东西。 杨千悦内心哼了一声,老东西,每次都不站她这一边。 杨千悦并没有走,而是找个椅子坐了下来:“眼看着要到中午了,横元哥哥总要起来吃午膳的吧?我等横元哥哥一起吃午膳。” 王公公:“……” 就昨晚情况来看,陛下中午会不会起来,还真说不定呢。 但他也没那胆子赶杨千悦,毕竟现在的杨千悦是公主。 王公公立马让宫女上前伺候,杨千悦一边喝茶一边跟王公公聊天。 杨千悦想要从王公公的嘴里知道君王和燕宁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旁敲侧击了半天,就是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打探到。 杨千悦泄气了,不再自讨没趣,就安静的喝茶。 卧室里,有了大臣们来打扰,还有皇太妃,齐王叔,齐王妃这些人,其实齐横元早就被闹醒了,只是燕宁还在睡,齐横元也就继续陪着燕宁睡。 睡到快中午的时候,也就是杨千悦在外面跟王公公说话的时候,燕宁也醒了。 原本是要起的,毕竟醒了,但这个昏聩的君王昨晚享受到了燕宁主动的甜蜜,在燕宁睁开眼后,逼着燕宁非要再伺候他一回。 燕宁不依,要下床,齐横元从后面将她搂住,反手压在了床上。 眼瞅着午膳时间要过了,杨千悦越坐脸色越难看,而且也非常饿,虽然有吃果子和水果还有一些零食,但还是饿,主要是心情也不爽。 杨千悦站起身,刚要说:“看来横元哥哥要睡过头了,中午也起不来,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他。” 这话还没说呢,卧室内传来君王用内力传出来的声音:“王德厚。” 王公公听到君王的声音,精神一振,立马走到内室门前,大喊:“陛下,奴才在的。” “传个太医过来,另外,摆午膳。” 王公公应是,立马去办了。 旖旎的大床上,燕宁躺在那里喘气,瞪着这个总是胡来的君王:“手有伤,还总是…” “总是什么?” 齐横元笑着凑过去,用小臂撑着床铺,将燕宁困在被子和他的怀抱之间,他兴味的,又充满坏意的看着她。 片刻后,视线移向她的身子。 燕宁红着脸,伸手推他,要拿被子蒙住自己。 齐横元却是抬腿一压,将被子压的死紧,愣是不让她拿,也不让她遮挡身子。 燕宁羞的转过身,齐横元的吻就那样落了下去。 “总是什么,你说。” 他嗓音沙哑,故意逗她。 这种闺房乐趣,对齐横元来说,真是美好的不能再美好了。 他也是有了燕宁之后才知道,所谓闺房之乐,是这样的嗜骨焚心。 燕宁忍受着他的调戏,娇弱的出口:“夫君,好饿好饿了,吃饭好吗?” 她的整个人忽然被翻过来,红唇被用力擒住,男人辗转反侧,有种想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的冲动。 他哑声说道:“夫君这个词很好听,以后要多喊。” 他亲了亲她的脸,心满意足的笑了一声:“听夫人的,我们起床吃饭。” 燕宁看了一眼齐横元的两只手,绷带还在,也没有血,他刚刚控制的很好。 齐横元见燕宁在看他的手,他将手抬起来,笑着说:“没事。” 他又凑近燕宁的耳朵,说了一句话,惹的燕宁面红耳赤,推开他,下床穿衣服。 齐横元低声发笑,起床喊了念蝶进去,让念蝶伺候燕宁。 燕宁给念蝶比划了一下,问她有没有把避子药丸带进来。 念蝶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带。 燕宁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任由念蝶伺候着穿了衣服。 齐横元去了外厅,将王公公喊进去伺候更衣。 穿好,太医也被喊了进去。 太医给齐横元拆绷带,检查了一下伤口,经过昨晚,伤口已经结痂了,本来伤的就不重,又加上用的是最好的药膏,今天自然就好很多了。 但太医还是没敢马虎,又给那些疤痕清洗了一下,还是再抹了一次药,用绷带包扎。 燕宁穿好衣服,说口渴,让念蝶去备热茶。 念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绕过屏风出来。 齐横元就坐在外厅,与内室隔了一个屏风,燕宁说口渴要喝茶的话,齐横元听见了,见念蝶出来,他也没说什么。 念蝶再回来,手上端着热茶。 看到君王还坐在那里,她行了个礼,赶紧走入卧室,先把避子药丸递给了燕宁,燕宁吃了之后,这才喝茶。 燕宁喝茶的时候,念蝶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小声开口:“娘娘,你这…”老是吃避子药丸也不是办法。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燕宁猛的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了念蝶的嘴。 念蝶睁了睁眼,不明所以。 燕宁嘘了一声,眼神往外示意了一下,意思是齐国陛下内功深厚,就算再小声,他也听得见。 念蝶吓一跳,摇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燕宁松开手,继续喝茶。 一杯茶喝完,燕宁绕过屏风出去。 齐横元扭头问王公公:“午膳都摆好了?” 王公公点头:“摆好了。”想到杨千悦,又小声说道:“合意公主一直在外面。” 齐横元眉头一挑:“她什么时候来的?” “快中午的时候。”就只差没说一句,专门来宫里吃午膳的。 齐横元何其聪明的人,就算王公公没明说,但齐横元也听懂了王公公话语里的意思,王公公能看明白的事情,齐横元怎么看不明白。 齐横元说道:“她封公主之后,朕也确实没跟她一起吃过饭了,既然一直在外面,就让她一起用午膳。” 王公公应是。 齐横元又道:“你先去将杨千悦带到膳堂,朕和燕宁稍后就到。” 王公公又应是,连忙走了。 燕宁走到齐横元身边,见他手上的绷带重新换了,问道:“伤口裂开了没有?” “没有,不过还得这样包两天。” 燕宁听到伤口没裂开,放心了,包两天就包两天,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天不上朝,养一天,明天再上朝,他的手应该就能拿奏折拿笔了,也不会影响太大的事情。 燕宁说道:“那我们去吃饭吧,是真的好饿了。” 齐横元笑了一下,手受伤了,不能牵她手了,他就用胳膊环住她的腰,往外面去了。 燕宁刚刚听到了齐横元和王公公的对话,知道杨千悦来了宫中,中午也是要一起吃饭的,她没多问,也没多说,跟着齐横元去了膳堂。 杨千悦看到齐横元和燕宁进来,她先笑着跟两个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走到齐横元面前,不动声色挤开燕宁。 她拿起齐横元的胳膊,看着齐横元缠着绷带的两只手,心疼道:“横元哥哥,受伤的时候疼不疼啊,今天恢复的怎么样了?” 齐横元扫了一眼被她挤远的燕宁,又眸光垂下,看着她,声音不冷不热道:“朕没事。” 压根不愿意多说,然后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对燕宁道:“坐下吃,不是说很饿了吗?” 他搂着燕宁的腰,找了两个位置坐下。 抬头,对着杨千悦说:“你也坐,吃完就回去,宫里没什么好玩的,不要在宫里玩。” 什么宫里没好玩的,不要在宫里玩,分明是不让她在宫里出现。 杨千悦气的都要吐血了,如果是燕宁说这样的话,她还能好受一点儿,但是她的横元哥哥说这种话,她就受不了。 她就那么遭他嫌? 杨千悦眼眶红了起来,当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骨气,直接说道:“不了,我进宫是听说横元哥哥受伤了,就想来看看横元哥哥,既然横元哥哥伤的不重,如今也没事,那我就不打扰横元哥哥了,我先走了,你陪燕贵妃用膳吧。” 她说完也不等齐横元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大概太伤心,也太难堪,连礼数都忘记了。 第235章 刘府 燕宁眼眸眨了眨,是没想到杨千悦会忽然有一天在齐横元面前有了骨气,这可真是超乎她的预料。 她尚还没有从杨千悦表现的骨气里回神,旁边的君王已经又将她搂进了怀里,压低声音说道:“朕手受伤了,不能拿筷子,你喂朕吃。” 回过神的燕宁:“……” 喂你妹啊。 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燕宁心里肺腑,但面上不敢拒绝,她只得拿起筷子,坐在这位陛下的怀里,喂他吃饭。 君王吃一口,她吃一口,就这样慢腾腾的吃完了午膳。 结束之后,君王又要去睡觉。 燕宁一听睡觉二字就害怕,她皮笑肉不笑道:“陛下,你还困啊?” “不困,睡你。” “……” 燕宁实在被这位陛下的厚脸皮打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不想接话,就低头喝水。 喝水的时候有些忧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位陛下好像知道她想做什么事情似的,他在一点一点的让杨千悦死心。 而一旦杨千悦彻底死心了,杨千悦就不会再针对她了,那么她想要借助杨千悦离开的办法就行不通了。 燕宁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沉着眉目,安静用膳的君王,越来越心惊,但愿不会如她所猜。 齐横元今天不上朝,大臣们休沐,齐容初也休沐,跟在齐横元身边的就只有王公公了。 燕宁不睡觉,齐横元就带她去看书。 看书的时候又说自己的手受伤了,不能拿书,让燕宁念给他听。 燕宁说道:“陛下,让王公公念吧,妾想出宫一趟。” “出宫做什么?” “看看刘宝罗。” 齐横元举起自己包扎严实的两只手:“朕都受伤了,你还有心情去看刘宝罗?”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显而易见的写着不满。 燕宁内心里叹气,这位齐国陛下,在战场上的时候,勇猛无敌,在面临困境的时候,冷静睿智,在处理国事上,洞晓是非,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明明一切都那么完美,怎么就在这种私人感情上,有这么多瑕疵。 齐国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燕宁当然不会再说出宫的话,燕宁道:“妾先陪陛下,等陛下的手伤好了,妾再出宫去看刘宝罗。” 齐横元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反对。 燕宁也算是变相的得到了一个出宫的圣旨,她心情好了一些,问齐横元想看什么书,她找来念给他听。 齐横元说了一个书名,燕宁去找,找到后,坐过来念给他听。 刘宝罗一大清早收拾了东西离开皇宫,回到了刘家。 看到她平安回来,刘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昨晚刘宝罗触怒君王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刘国相心急如焚,他想进宫看看情况,但进宫又被阻,刘国相急的一夜都没睡。 刘家其他人也一样。 他们都担心刘宝罗会在宫里出事。 好在是平安回来了。 刘国相把刘宝罗喊到了书房,问昨天晚上的事情。 刘宝罗如实相告了。 知道真相后的刘国相无语的瞪了她一眼:“既是做戏,就不能派人回刘家,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好让我们心里有数,免得提心吊胆吗?你不知道听说你出事了,还伤了陛下,我们有多担心。” 刘宝罗上前,抱住刘国相的胳膊,笑着说:“孙女不孝,让祖父担心了。” “何止祖父,你父亲母亲还有妹妹也非常担心。”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向父母赔罪。” 刘国相没有挽留她,反正现在是回了刘府了,往后也不用进宫了,他有的是时间跟孙女相处。 刘国相挥手,让刘宝罗走了。 刘宝罗去芳华院找父母,因为今天不上朝,刘泰益也在家里,只不过,他不在后院,他在前院的书房。 刘宝罗去书房,见了刘泰益,说明了昨晚发生那一系列事情的真相。 刘宝罗想出宫的事情,先前跟燕宁说过,但刘宝罗没有跟家人们说,刘国相不知道,刘泰益也不知道。 刘国相身为一国之宰相,自然能明白刘宝罗想出宫的原因,刘泰益是户部尚书,在朝为官多年,心思也是活络的,听了刘宝罗的一番解释之后,刘泰益也能明白刘宝罗想出宫的原因。 如今陛下盛宠燕贵妃,前有陈鱼容出事,后有杨千悦被赐公主,变相的离开皇宫,自己女儿出宫,也是早晚的事情。 凭女儿和燕贵妃的关系,倒不至于闹的难看,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早出宫也好,早出宫就不会惹上什么事情了。 刘泰益说道:“回来了也好,往后让你母亲给你寻一个如意夫君,日子也不会比在宫里差。” 凭刘家在朝中的地位,凭刘家现在的威望,刘宝罗往后嫁的夫君,门第肯定不会差,当然了,跟君王肯定没办法比的,但是,君王的心里只装了燕贵妃一个人,他看不见别人,刘宝罗若留在了宫里,不一定会比在外面过的幸福。 刘宝罗很庆幸她有这样通情达理的家人,也感激他们能体谅她。 刘宝罗说道:“父亲放心,女儿定能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的,往后绝不让父亲再为女儿担忧了,父亲你忙,我还没去见母亲呢,我去找母亲。” 刘泰益嗯一声,挥手让她走了。 刘宝罗去芳华院的后院,罗氏和田氏都在,还有刘晋延。 刘晋延今年六岁,是田氏生的儿子,如今过继在了罗氏名下,也算是嫡子了。 罗氏生下刘宝罗和刘玉婵之后,身体不太好了,后面又怀了两胎,都没保住,之后就很难再怀上,为了让刘家后继有人,罗氏让自己的陪嫁丫环田氏伺候了刘泰益。 刘泰益起初很不愿意,从刘宝罗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刘泰益有多喜爱罗氏。 在刘泰益看来,无子也没关系,但刘国相却不这么想,在罗氏和刘国相的两方劝说之下,刘泰益这才纳了田氏。 田氏也不负厚望,第一胎就生下男婴。 刘泰益自然也是高兴的,抬了田氏当姨娘,但因为不喜欢,也就很少去她的屋子里。 田氏虽然为刘家生下了男婴,也没有因此拿乔,一来刘泰益不喜欢她,她根本拿乔不起来,二来罗氏对她极好,田氏心里明白,她的一切都是罗氏给的,她要依附着罗氏,才能在刘府活的舒心,一旦起了跟罗氏争的心,那她的下场,大概就是死路一条了。 如今她享受着姨娘待遇,还能天天看到儿子,她也知足了。 唯一的遗憾是,她的儿子不能喊她母亲,每次都是喊姨娘。 但想到儿子是刘府继承人,以后刘府的一切,都是她的儿子继承,田氏又宽心了。 刘晋延六岁,还没去圣哲学院学习,圣哲学院入学年龄是十岁,还得四年,刘晋延才能入学,不过,虽然刘晋延没有入学,家里也还是请了夫子,每天都给他授课。 今天夫子有事,请了假,刘晋延这才没上课的。 刘宝罗来了之后,刘晋延向刘宝罗见了个礼,喊了声姐姐,刘宝罗笑着揉了一下刘晋延的小脑袋:“晋延,姐姐有事跟娘说,你去外面玩一会儿,或者去看书,好不好?” 刘晋延看一眼刘宝罗,再看一眼坐在那里的罗氏和田氏。 罗氏心知刘宝罗要说什么,对刘晋延道:“你去玩吧,累了就休息,然后把昨天夫子教的功课复习一遍,再练习几张字贴。” 刘晋延听话的点头:“听母亲的,那儿子走了。” 刘晋延向罗氏、田氏、刘宝罗见礼,转身离开,很快丫环仆人们跟着出去,照顾他,陪他玩。 田氏起身,对着罗氏道:“姐姐,你与宝罗说话,我去照顾晋延。” 罗氏想了想,说道:“也好,反正宝罗的事情也就是那样,我们心中都有数。” 田氏跟刘宝罗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罗氏又把所有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屋中再没有第三个人之后,罗氏瞪了刘宝罗一眼。 刘宝罗笑着走过去,抱住罗氏的胳膊:“娘,你瞪我干什么?我又没给你惹事。” 罗氏哼一声:“你还没给娘惹事,昨天晚上,是谁惹怒了陛下,差点让陛下给治了罪的?要不是早上有圣旨传出来,娘会真的以为你惹怒了陛下呢,你都不知道娘昨晚有多担心,娘和你爹都是一夜没睡。” 刘宝罗问道:“听娘这话,你是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内幕哦?” “不知道,你说。” 罗氏有猜测,但不敢确定,如今女儿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了,罗氏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肯定有内幕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内幕。 刘宝罗只得再次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真相说了一遍。 罗氏听完,一拍大腿:“竟是这样的,我就说嘛,你乖巧听话,又不争不抢,跟燕贵妃的关系也好,不可能做那种争宠之事,陛下忽然冷落了燕贵妃,跑去宠幸你,娘原本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都是陛下做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能够有个好的理由逐你出宫。” 又问:“那陛下留宿你那里的几天,碰……” “没有,陛下都是单独睡,没碰过女儿。” “……” 罗氏有些无语。 虽然吧,女儿现在出宫了,保持着清白之身,对以后嫁人很有好处,不过,女儿进宫多年,却没得到君王一丁一点的宠幸,这听上去还是让人有些泄气啊。 罗氏道:“燕贵妃长的漂亮可人,但也不是倾国倾城,最多有种柔弱之感,让男人会生出保护欲,可陛下冷心冷情多年,怎么就会被燕贵妃给拿下了呢?” 罗氏实在想不通。 刘宝罗笑着说:“这有什么奇怪的,陛下虽然冷心冷情,也不近女色,但陛下心系江山,胸有大志,而燕宁有才有德,虽然不具备倾国倾城之姿,却是唯一一个能够与陛下匹敌的女人,陛下跟燕宁在一起久了,会被燕宁吸引很正常。” 罗氏皱了皱眉:“虽然陛下现在确实对燕贵妃极好,但难保未来也还会对她好啊,陛下现在需要燕贵妃,觉得燕贵妃哪里都好,可若是未来,陛下不需要燕贵妃了,燕贵妃又年老色衰,岂不就要失宠了?” 刘宝罗说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我觉得燕宁会处理好的。” 罗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信任燕宁,不过燕宁如何,也确实不管她的什么事情,诚然,那确实是以后的事情了,也或许,即便到了以后,陛下也还是很宠爱燕贵妃呢? 她其实没必要操这么多心的。 罗氏说道:“不说燕贵妃了,来说说你,你先前在宫里,有归属,娘自不用再操心你的以后,但如今你出了宫,年龄也不小了,得赶紧找门婚事了。” 刘宝罗瞪大眼睛:“娘,我这才刚刚出宫呢!会不会太快了?” “快个什么?你今年都十八岁了,哪有十八岁的姑娘还待字闺中的?” “我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所以我也没让你立马嫁啊,但得开始考虑婚事了,刚好下个月你生辰,到时候办个生辰宴,你看有没有看对眼的公子,到时候跟娘说,娘给你把关。” “……” 真是说一出是一出。 不过,刘宝罗确实年纪不小了,又是从宫出逐出来的,也不知道还嫁不嫁得出去。 刘宝罗可没想过一生不嫁的,她还是要嫁人的,而且,还得嫁自己喜欢的男子。 她要和她的夫君,幸福恩爱的过一生。 刘宝罗琢磨着,可以利用她的生辰宴,试探一下世家公子们的态度,她再看她能嫁出去的概率有多少。 打着这样的心思,刘宝罗也不拂罗氏的好意了,顺势道:“好吧,一切都听娘的。” 得到刘宝罗的同意之后,罗氏哪里还坐得住了,她迫不及待的赶走刘宝罗,又喊来杜妈妈,开始合计这件事情。 晚上刘玉婵放学回来,听说姐姐回来了,立马去找她的姐姐。 姐妹两个人在屋里说话。 说到下个月生辰宴挑夫婿的事情,刘玉婵吃惊:“姐姐你才出宫呢,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年吗?怎么这么急着要嫁人呢?” 刘宝罗翻白眼:“我再住几年,就没人要了,就算有人要,也是歪瓜裂枣,我才不干呢!” 第236章 出主意 刘玉婵挠了挠头:“我倒是没考虑到这个,也是,姐姐再住几年,确实有些年龄过大了,那姐姐你有意中人了没有?” “没有啊,我这几年一直在宫里,虽然偶尔能出来,但又不能一直在外面,接触的人少,年少的时候也没爱恋过什么人,到现在,还真的没心上人。” 刘玉婵笑着说:“无妨的,等下个月生辰宴了,来的公子们肯定多,姐姐多看看。” 罗氏想着用一场生辰宴来帮刘宝罗物色夫君,但曹氏那边就不行了。 曹氏要操心的是两个人,一是杨孝理,二是杨千悦。 因为杨千悦是老二,如今又成了公主,曹氏不太担心杨千悦的婚事,就算担心,也是得在杨孝理成亲之后,毕竟杨孝理是嫡长子。 对曹氏来讲,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杨孝理说门好的亲事。 晚上杨孝理回家,曹氏去找他,说了刘宝罗出宫一事。 圣旨传的沸沸扬扬,杨孝理自然也听说了。 杨孝理一边喝水一边问曹氏:“娘跟我说刘宝罗干什么?我跟她没什么交集。” 曹氏道:“怎么叫没交集呢,早年刘宝罗还没进宫,不也是一起玩的吗?后来因为进了宫,这才关系疏远的,不过现在她出宫了,那你们以后就能多走动了。” 杨孝理当职一天,不是没地方喝水,是有时候忙顾不上,今天确实有些渴。 刚将一杯水喝完,正准备倒第二杯水,忽然听到曹氏这一番话,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杨孝理皱眉:“娘,你看中刘宝罗了?” 曹氏笑着说:“你是杨家嫡长子,刘宝罗是刘家嫡长孙女,你们很门当户对啊。” 杨孝理将杯子搁下,慢吞吞道:“刘宝罗跟燕贵妃是很好的朋友,我如果娶了刘宝罗,就要跟燕贵妃交好,你很清楚,燕贵妃和千悦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 杨孝理真没想到,他母亲居然会生出让他娶刘宝罗的心思,他心系宁素素,也打定主意,这一辈子非宁素素不娶,别的女子纵然再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了打消掉他母亲这么恐怖的想法,杨孝理只能搬出燕宁。 曹氏在听到燕贵妃三个字,以及那句‘燕贵妃和千悦之间,好像有些不愉快’之后,果然有些膈应。 公主府宴上,自己女儿的手被烫伤一事,曹氏还记着呢。 刘宝罗确实很好,不管是身份还是为人心性,都足够匹配自己的儿子,当杨家儿媳妇。 但是燕宁横在中间,确实是个变数。 曹氏皱眉:“你这么提醒,娘也觉得刘宝罗可能不太合适了,你容娘再想想吧。” 曹氏的眼界高,那么多的世家小姐,她都没选,偏偏选了刚刚出宫的刘宝罗。 虽然刘宝罗进过宫,当过妃子,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怕是二婚,也比别人尊贵。 但刘宝罗和燕宁玩的好,还真的让曹氏有些介意。 曹氏又与杨孝理说了一会儿话,都不涉及婚事,杨孝理在想一些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曹氏见杨孝理有些心不在焉,还以为他累了,也就不打扰他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她则是走了。 杨孝理看着曹氏走出他的院子,心里眼里想的却全是宁素素。 刘宝罗只是跟燕宁玩的好,他母亲就如此在意,而宁素素和燕宁,那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那他母亲不是更要在意了? 虽然用燕宁打退了让他母亲为他向刘宝罗说亲的想法,但好像更大的困难也跟着来了。 而杨孝理也是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母亲是否能够接受世家之外的其她女子,但结果非常糟糕。 杨孝理十分烦燥,他关上门,一个人坐在桌前冥思苦想。 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困难。 一是直接向他母亲坦言自己喜欢宁素素,逼着母亲不接受也得接受。 二是想办法让宁家人获得更高的官位,用一年的时间,让宁家人脱颖而出。 第一种方法虽然可行,但后面的问题会很多,第二种方法有很大的难度。 杨孝理叹气,左右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他就更加的烦了。 男人一烦就想喝酒,杨孝理起身,让人去通知曹氏,他不在家里用晚饭,之后就出去了。 杨孝理喊了付黄贺去喝酒。 陈东雁离开了归阳城,不然也要喊陈东雁一起的。 两个人去了玉香楼。 谢镜礼听说他二人来了,过来陪着喝了几杯酒,之后就走了。 谢镜礼离开之后,杨孝理又持续不断的跟付黄贺喝酒。 付黄贺抬头看了杨孝理一眼,他这种喝酒的样子,完全就不是正常的状态。 又一杯酒下肚之后,付黄贺没忍住,问道:“你怎么了?有烦心事?” 杨孝理喊付黄贺喝酒,确实因为有烦心事,但杨孝理没想跟付黄贺说这件事情,杨孝理只是想让付黄贺陪他喝酒,但付黄贺问了,杨孝理想着,跟付黄贺说说也行,也许付黄贺能帮他出出主意呢? 寻思片刻,杨孝理开口,不是回答付黄贺的问题,而是说道:“黄贺,你有喜欢的人吗?” 付黄贺喜欢念蝶这件事情,付黄贺没对任何人说,除了念蝶和燕宁外,还有一些跟随他当差,看到过几次他和念蝶互动的金卫军们。 杨孝理忽然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这让付黄贺挺惊讶的,付黄贺反问道:“怎么忽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 杨孝理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了起来。 付黄贺眯了眯眼,精准道:“你有喜欢的人,而你目前为情所困,我说的对吗?” 杨孝理没否认他有喜欢的人,苦笑道:“倒也不是为情所困,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和她之间有些麻烦。” 付黄贺问道:“什么样的麻烦?” 杨孝理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毕竟他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好友能帮他出个好主意,那他也算一杯解千愁了。 杨孝理把自己喜欢宁素素的事情说了,又说了这中间的一些问题,比如燕宁,比如杨千悦,再比如上一次宁素素想让燕宁帮忙找陛下要赐婚圣旨,被燕宁直接拒绝,后来燕宁又强行让宁素素去平津住一年,还有那天在公主府宴会上,燕宁泼伤杨千悦手的事情,以及曹氏不喜燕宁的事情,还有燕宁和杨千悦之间的问题等等。 杨孝理一股脑都说给了付黄贺听。 杨孝理并不担心付黄贺跑到燕宁面前说什么,自己的好友,是什么样的人品,杨孝理还是清楚的。 付黄贺听的惊奇,杨孝理喜欢的姑娘居然是宁素素,燕贵妃母亲娘家那边的人。 宁家的门第确实很低,曹氏肯定瞧不上宁素素的,再加上曹氏如果对燕宁有意见,那就更不会满意宁素素了。 杨孝理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宁素素娶进门,几乎没可能。 付黄贺出主意:“现在不能娶,那你可以晚几年再娶,如果你真的爱她,应该愿意等她,虽然过几年之后,她的年龄大了,但只要你们能成亲,年龄大些也没关系。” “现在你要面对这么多的矛盾,而这些矛盾也不好调和,你不要自寻烦恼,从目前情况来看,你妹妹杨千悦和燕贵妃之间的问题,是陛下,这个时候陛下宠幸燕贵妃,或许是因为真的喜欢,也或许是因为燕贵妃有用,而陛下对燕贵妃到底是什么样的宠幸,等九关九城收回了,等姜国灭掉了,我们自然就能知晓了。” “那个时候陛下如果还是很宠爱燕贵妃,一心一意只想着燕贵妃,眼里看不到别的女人,那我觉得,你的妹妹杨千悦,应该就死心了。” “虽然你的妹妹已经被封为了公主,按现在的名份来说,她就算喜欢陛下,也不可能跟陛下在一起了,但不能在一起,不代表她心里就真的放下陛下了,她可能还存着侥幸和幻想,觉得自己还能跟陛下在一起,那陛下独宠燕贵妃,她当然会跟燕贵妃不和睦,这也就会导致两个人会有矛盾和摩擦。” “但若是你的妹妹放弃了喜欢陛下,那这种矛盾和摩擦就会消失了呀,那你和宁素素之间,不就少了一层障碍吗?不过,想让你妹妹对陛下死心,这需要时间,当然了,也需要你在她耳边耳濡目染的教导,至少要告诉她,她现在的身份和陛下不合适了,慢慢的打消掉她对陛下的执念。” “至于你母亲那边,她瞧不上宁家的门第,也不能怪她,而宁家的门第,现在是低,可往后也许就能高起来了,如果,我是说如果,燕家人重掌兰州关,燕宁又被陛下封为了皇后,你觉得跟燕家息息相关的宁家,门第还会低吗?皇后的表姐妹,那是什么样的身份啊!到时候跑到宁家去提亲的人不得把宁家的门槛踩烂才怪了。” “我觉得啊,你最该担心的不是你母亲那边,而是你妹妹那边,你妹妹那边才是最关键的。” 杨孝理皱眉,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妹妹的坏话,付黄贺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千悦和燕宁之间的问题,全是因为千悦的原因。 千悦有什么问题呢? 千悦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被陛下喜爱。 原本就是千悦最先认识的陛下,也是千悦一直陪着陛下的,只因燕宁的出现,让陛下心里眼里只装了燕宁一人,所以千悦就变成了多余的那个,也成了最不能容忍的那一个。 不被所爱,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面目可憎。 但本身千悦是没有错的。 但也不可否认,付黄贺的分析挺有道理,如果燕家人重掌了兰州关,如果燕宁被封为了皇后,那宁素素就真的成了皇后的姐妹,自此水涨船高,身份不能同日而语了,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就绝对不会再觉得宁家的门第配不上杨家了。 如果千悦和燕宁也能和平相处,那他娶宁素素的时候,就再没任何阻拦了。 杨孝理默不作声的端起一杯酒,慢慢喝了起来。 他一边喝酒一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先解决自己妹妹和燕宁的问题。 一杯酒喝完,他也下定了决心。 他搁下酒杯,看向付黄贺:“你说的很有道理,千悦成了公主,确实和陛下之间不可能再有别的感情产生,她和陛下唯一的感情就是兄妹之情,除此之外,也不可能再有别的感情,赐封公主是昭告了天下的,这不是儿戏,能让她胡来,想当公主的时候,当这个公主,不想当公主的时候,就不当这个公主了。” 事实上杨千悦确实是那样想的,她之所以接受公主身份,是因为她觉得,她不想当公主的时候,可以不当。 她接受公主身份,只是权益之计,等燕宁失宠了,等她入了君王的心了,她再由公主变成贵妃,亦或是皇后。 不得不说,杨千悦被杨家人宠爱,又在年少的时候得齐横元的庇护和疼爱,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觉得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齐横元封了她当公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再有变故。 如果真有变故,那也是她辱没了公主的身份,辱没了皇家颜面,进而失去公主这个身份,变回她原来的杨家小姐的身份。 其它别的可能,像再当贵妃,甚至当皇后,只能说是她的幻想了。 所有人都看得清,只有她看不清,当了公主,就永远只能是公主,不可能再成为别的。 付黄贺听了杨孝理的话,知道杨孝理听进去了他的建议,付黄贺想着,我这算是帮念蝶和她的主子建了一功吧? 付黄贺让杨孝理劝杨千悦跟燕宁和平相处,是为了谁呢? 不是为杨千悦。 不是为杨孝理。 不是为燕宁。 他只是为了让念蝶高兴而已。 付黄贺说道:“你妹妹还是很听你的话的,如果你能劝她放下对陛下的执念,那这一桩冤债就不会再存在了,当然了,放下执念,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九关九城什么时候全部收复,姜国什么时候能够灭掉,也是未知数,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你如果确实等不及,我还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娶到心上人。” 第237章 不想靠近 杨孝理立马问道:“什么方法?” 付黄贺说:“你自立门户啊,自立门户之后,你想娶宁素素,纵然你母亲不乐意,却也干扰不到太多了。” “成亲之后,宁素素也不会再面对你母亲那边的一些不待见,婆媳矛盾也不会那么强烈,等时间久了,或者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你母亲就会慢慢接受宁素素了。” “再者,你娶了宁素素之后,还是可以劝说你妹妹和燕贵妃化干戈为玉帛的,等九关九城全部收回,姜国灭掉,陛下一统天下,燕家人手握重兵,燕宁身份抬高,宁素素也跟着变得身份尊贵,那个时候,你母亲就更加不会嫌弃宁素素的身份了。” “到那个时候,你想和宁素素搬回杨家住,你父母绝对十分欢迎,而且你父母也绝对会对宁素素好的,如此,一切难题不是都解决了吗?” 付黄贺就是这般打算的。 他才不会像杨孝理这般,没事给自己找那么多烦恼。 父母觉得自己看上的女子身份差,门第差,不想接纳? 那自立门户出来就好了呀。 虽然是自立门户了,但又不是不当他们的儿子了,不孝敬他们了,该孝敬的还是会孝敬的,只是为了预防不必要的矛盾,先暂时分开住而已。 齐国没有特别的风俗,说当儿子的不能自立门户出来,只是多数人都不那样做。 一来容易被戳脊梁骨,儿子从父母那里自立门户出来,要么父母有问题,要么儿子有问题,一些不明事理的人就会在后面嚼舌根,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多数人都不是智者。 二来一旦自立门户了,所有开销支出都得自己出,像杨孝理这般要娶妻的,彩礼什么的也要自己拿,一般人还真的拿不起。 当然,杨孝理肯定拿的起的,他有俸禄,他还有店铺,每年收入都不低。 只是杨孝理会不会这么做,付黄贺就不敢保证了。 付黄贺自己是无所谓的,等他娶念蝶的时候,他父母如果反对,他就自立门户出去,管别人怎么说。 不过,身为好友,他有这样的方法,不对杨孝理说,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说了采不采纳,接不接受,完全在于杨孝理自己。 杨孝理听的瞠目结舌,他没想到,付黄贺会跟他说自立门户出去这样的话。 杨孝理瞪了付黄贺一眼:“自立门户就算了,我当真为了个女人自立门户出去了,我父母就要被别人用唾沫淹死了,我还没跟二老坦白我喜欢宁素素的事情,他们也还不知道我想娶宁素素,他们并没有表态,至少我父亲并没有表态,我母亲对燕宁的态度,让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危险,我也没敢说。” “我先从千悦那里下手,素素要在平津住一年,我希望一年的时间,能解决千悦和燕贵妃之间的问题。” 付黄贺笑道:“也行,你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去处理,一年的话,九关九城那边,肯定也会有进展,总之,你喜欢的人是宁素素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希望能够心想事成的。” 杨孝理被付黄贺这么一宽解,心上的压力和烦恼还真的散去了。 宁家和燕家分不开,燕家荣,宁家也会跟着荣。 先前的燕家,掌管整个兰州关,但没有燕宁入宫为妃,还成为陛下的宠妃,如今多了一个燕宁,一切就都成了变数。 杨孝理想通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来,然后不喝酒了。 付黄贺摇头失笑:“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为情买醉,烦恼一散,你就有异性没人性,不管我这个好朋友了,真是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快的。” 杨孝理丝毫不愧疚的说道:“今晚喝的太多了,明天还要当差呢,你也少喝点,你若还想喝,明晚我再陪你就是了。” 付黄贺笑了笑,也不喝了。 两个人吃了些菜,吃饱之后,各自回家。 杨孝理一回去就钻进书房,给宁素素写信。 付黄贺回去之后,洗洗就睡。 曹氏用过晚饭之后,去了公主府。 曹氏知道今天杨千悦进宫了,来公主府,一是看望女儿,二也是问一问君王的伤势,三就是跟杨千悦讨论一下哪个世家小姐比较适合嫁给杨孝理,毕竟自从杨千悦封了公主之后,她这个公主府可是每天都有世家小姐们来,哪个人合适,哪个人不合适,杨千悦心里应该也有想法。 曹氏在归阳城多年,自然也对各个世家里的小姐们有一定的了解,只是多跟女儿沟通一下,能多听一些她自己想法以外的想法,这是有好处的。 杨千悦晚上没怎么吃饭,毕竟心情不太好,霜露在身边伺候,胆颤心惊的。 杨千悦自己不舒坦,自然也不能让下人们好过,今天公主府里的下人们,每个人都十分小心翼翼,就怕哪里没做好,成为了杨千悦出气撒气的对象。 霜露更是时时刻刻提着脑袋办事。 但就算她再谨慎小心,也还是被杨千悦盯上了。 杨千悦问她:“你今天为什么不去找齐世子?” 霜露一惊,脑袋乱糟糟的,齐世子?哦,她都快忘记了,她家公主让她接近齐世子,试图蛊惑齐世子,把齐世子拉到公主的阵营里来。 先前她也确实做了,给齐世子送饭,试图接近齐世子,但因为齐世子去接燕家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她也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齐世子,因为齐世子在宫里当差,她家公主又住到了宫外,这见面的次数就少了,霜露还真的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杨千悦一提,霜露立马想了起来。 她脑子很乱,忽然之间被询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惶恐道:“公主,齐世子在宫中当差,奴婢无法进宫啊。” “你不能在宫门口等他吗?” “是,奴婢记住了,奴婢明日就去宫门口等齐世子。” “你今天也要去的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要把齐世子约出来啊,横元哥哥今天休沐,齐容初今天也没进宫当差,他今天在王府,你说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好好的抓住呢?” 她忽然变得凶神恶煞:“等他哪天被别的女人勾引走了,你再想接近他就难了!” 霜露吓的连连道:“奴婢现在就去找齐世子,现在就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风一般跑出了卧室。 杨千悦的声音像鬼魅一般在后面响起:“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得到他的心,不然,你这个无用的奴婢也就不用活了。” 霜露浑身一哆嗦,冷汗湿了整个后背。 她走出公主府,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霜露比杨千悦看的清楚,齐容初并不是霜露能够勾引的起的人,或者说,杨千悦本身也看的清楚,只是她喜欢为难人,或者说,她偏就要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因为她没有得到齐横元,她就要让霜露得到齐容初。 漫无目地走了一会儿,霜露觉得自家公主已经偏执的不可救药了。 她深深的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她站在街头,原本在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去找齐容初,结果就看到齐容初从西街那边走过来。 少年一身从容,蓝色劲装,英爽落拓,迎着月光,丝丝冷意就那样从身边蔓延开。 说真的,这样的少年,霜露是真的不想去靠近。 但不靠近也不行。 比起齐容初的冷,她家公主更可怕呀。 霜露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看着齐容初走过来,笔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别说正眼看她了,就是眼梢余光都没朝她那里瞥一眼,完全当她成了空气,或者说,他压根就没看到她。 霜露深吸一口气,没看见更好,至少是遇到了,回去也能向公主交差了,就说她找到了齐世子,但齐世子不搭理她,她晚些时候回去,公主应该也睡了,等明天早上,她再带食盒到宫门口等齐世子,那样等公主醒了,她也能交差了。 齐容初走着走着,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他眼神一冷,转过身,去看跟踪他的人。 看到霜露,那张俊美又冰冷的脸上露出厌恶来,但很快,他隐藏起了那样的厌恶,不冷不热的道:“跟踪我想做什么?” 霜露紧张的抓着衣摆,垂头说道:“奴婢……奴婢没有跟踪齐世子,奴婢是要回公主府。” 公主府在北街。 齐王府也在北街。 确实顺路。 齐容初眯了眯眼,先前他刚进宫当差,在凤仪宫练剑,杨千悦主动找他攀谈,又刻意的让这个叫霜露的婢女接受他,齐容初就知道杨千悦要搞事情。 齐容初不能主动做什么,但他却乐意看到杨千悦做什么。 杨千悦想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想利用杨千悦呢? 只是他身份特殊,断不可能让霜露真的接近他的。 而且,杨千悦的能力太弱了,他实在瞧不上她。 只是如今敢对付燕宁的人,也只有杨千悦了,那他也不介意与她周旋周旋。 他不能直接向燕宁下手,那就只能借杨千悦的手。 齐容初听霜露说要回公主府,他不再多话,直接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霜露亦步亦趋的跟上。 齐容初今天没进宫当差,白天他在家里学习,毕竟他每天还有功课,他还从燕朗那里借了很多书,每天都要看,当差的时候,时间紧张,没空去武场,今天不当差,他就来武场切磋了几个时辰。 齐容初在前,霜露在后,两个人之间隔着三人的距离,各自往前走着。 齐王府要远一些,公主府近一些,齐容初走到公主府门前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公主府的大门。 就在他停顿的时候,霜露走了过来。 这个婢女虽然身份卑微,但也还算聪明,趁着他停顿的功夫,赶紧过来跟他说话,给外人营造出一种他们关系比较亲近的感觉。 事实上齐容初也是故意停的,但他的用意他自己清楚,他没有提前向霜露说明,也没有给她任何暗示,但她就是过来了。 齐容初眉梢微挑,收回视线看了霜露一眼,聪明的女人,总是会格外的吸引人一些。 霜露低声说道:“齐世子,奴婢送你回齐王府吧?” “不用。” 说完这两个字,齐容初重新抬步,继续朝着前面去了。 霜露没跟上,就站在公主府门前,遥望齐容初离开的背影。 曹氏来找杨千悦,在家里耽搁了一会儿,等她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的一幕。 齐容初转身离开,霜露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 曹氏皱了皱眉,走上前,喊了一声:“霜露,这么晚上你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在千悦身边伺候呢?” 霜露听到曹氏的声音,惊的立马回头。 看到曹氏站在她的身后,她连忙福身见礼。 杨家与公主府不远,曹氏也没坐马车,刚好是晚饭后,她就自己走来了,也当是消食。 霜露没武功,曹氏走路声音也不大,身边就带了一个吴妈妈,也没闹什么动静,霜露便没听见声音。 霜露见礼的时候,跟着回话:“奴婢出来买东西,刚好回来,就进去伺候公主的。” 曹氏没多问,只视线望向齐容初离开的方向,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齐容初的影子了,曹氏问道:“刚刚那个是齐世子吗?” 霜露点头:“是的。” 曹氏若有所思,又看了霜露一眼,没多说话,带着吴妈妈朝着公主府门前去了。 吴妈妈去敲门,很快门打开,武寒站在那里,冲曹氏见礼。 公主府宴会结束之后,武冬和武寒正式分配了差事,武冬兼任管家,武寒则是负责公主府安全,睡觉前武寒都会来门口站一会儿,刚好他这会儿在,就打开了门。 曹氏点了点头,带着吴妈妈进了院子,霜露跟上。 三个人去了杨千悦的主院。 杨千悦看到曹氏,问了句:“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曹氏说道:“我过来陪你呀,听说你今天进宫了,娘也想来问问你陛下伤势如何了。” 杨千悦抿了抿嘴,脸上挂着怨妇气。 曹氏眼见情况不对,挥手让吴妈妈出去了,杨千悦也让闲杂人等都出去了,霜露还没露脸,就被赶了出去,她挺庆幸的。 卧室里,母女二人在对话。 曹氏问道:“怎么了?今天进宫,燕贵妃给你气受了?” 第238章 劝 曹氏能想到的给杨千悦气受的人只有燕宁,但她哪里知道,真正给杨千悦气受的人是君王呢。 杨千悦自己是知道的,但她不解释,任由曹氏往坏的地方去想燕宁。 杨千悦不吭声,曹氏就真的以为是燕宁给了杨千悦气受。 曹氏哼道:“虽然燕贵妃现在得陛下宠爱,但她无缘无故找你麻烦,给你气受,你也不要忍着,该反击的时候就要反击,我们不与她交恶,但也不能让她凭白无故的欺负了去,知道吗?” 杨千悦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曹氏问道:“你在宫里如何被欺负了?跟陛下说了没有?” 杨千悦摇了摇头,内心想到在宫里她的横元哥哥对她说的那一些话,她就心里难受,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雾气。 曹氏见她这副神情,断定她确实被燕宁欺负了,或许跟陛下说了,但陛下没有为她出头,偏袒了燕宁,或许是没说,但不管是说了还是没说,最终的结果都是进宫受了气。 曹氏心疼女儿,又觉得可能是女儿年轻,心里又惦记着君王,宁可受气,也不敢要个说法,她当即道:“娘明天进宫一趟,问一问燕贵妃,她为什么要给你气受,你进宫是去看陛下的,这本是好意,她身为陛下的女人,应该好好招呼你,居然还给你气受。” 一听曹氏要进宫找燕宁要说法,杨千悦有些慌了,她连忙道:“娘,你干嘛呀,又不是什么大事,还让你跑到宫里去找燕宁。”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倒也不算是给我气受,就是不让我在宫里用膳罢了。” 杨千悦满嘴胡话,但当时曹氏不在,也不知道内情。 曹氏也不会想到,她以为的好女儿,整天闲的没事的往燕宁身上泼脏水。 怕曹氏还要进宫,杨千悦又加一句:“燕宁和陛下起的晚,这也不怪燕宁,娘你要是因为这事进宫要说法,会让人笑话我的,下次我再进宫,注意时辰就是了。” 曹氏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原来是没有在宫里用午膳,昨晚宫里发生的事情曹氏也知道了,原本陛下在凤罗宫休息,后来刘宝罗伤了陛下,被废除贵妃称号,那后来陛下肯定就去了凤仪宫,昨天的事情肯定折腾了不少时间,陛下再睡下,应该也极晚了,第二天起的晚也情有可原。 只是燕宁不让女儿在宫里用膳,也实属太小气了。 曹氏内心里哼一声,嘴上说道:“我们又不是吃不起饭,不让在宫里吃饭,那就不在宫里吃饭,就燕宁这小家子气,早晚会失宠,你完全不用把她放在心上。” 停顿了一下,又问:“燕宁不让你在宫里用午膳,难道陛下也依她?” 杨千悦红着眼眶说:“你不知道陛下现在有多宠她,当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曹氏沉默了一会儿,拉起杨千悦的手,语重心肠道:“千悦啊,你现在是公主了,公主就要有公主的姿态,你是陛下的妹妹,就算不是亲妹妹,可封了公主之后,你就是陛下的妹妹了,你想进宫看望哥哥,或者在宫里与哥哥一起吃饭,别人都没权力管,也管不着,你如果想留在宫里用膳,下次不管燕宁说什么,你都不要理她。” “你生气,是因为燕宁不让你在宫里用膳,还是因为陛下没有站在你这一边呢?” “千悦,兄妹之间,是不能有其它不该存在的感情的,娘知道,让你马上忘掉陛下不太可能,但你应该要正视自己的身份了。”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不用爱慕陛下的心思去与陛下相处,陛下或许会对你更好呢?” 杨千悦在向齐横元下药之前,齐横元还是对她很好的,后来就渐渐冷落了。 杨千悦其实也思考过,只是,她打小爱慕齐横元,爱慕了这么多年,想这么快不爱,根本不可能,她也做不到。 她睁着眸子,喃喃的道:“不爱慕横元哥哥了,横元哥哥就会对我好了吗?” 曹氏说道:“娘不是陛下,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也不敢妄议陛下的作为,但娘觉得,以前你们都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不谈爱情,陛下确实对你很好。” 杨千悦今天在燕宁那里受了气,曹氏也不敢说太多,毕竟杨千悦喜欢陛下,而她不让她喜欢,她会觉得自己当娘的不为女儿考虑,别又生气了。 曹氏缓缓说道:“你可以试一试,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当真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就把心思放在别处,不要再去惦记陛下了。” 为了不让杨千悦再一门心思的想着君王,曹氏又接着道:“对了,娘这么晚来找你,一是来看看你,问问陛下的情况,二就是想跟你说,你哥哥年纪不小了,娘打算为他寻一门亲事,这归阳城里的世家小姐们,娘基本都知道,但也怕有些信息有误,最近你的公主府比较热闹,来的世家小姐们多,你了解她们的信息也多,娘是想让你也帮你哥哥物色一个身份家世心性都上乘的姑娘。” 又问道:“公主府宴会的时候,来的世家公子们也多,你有没有看得上眼的,聊的来的人?” 杨千悦摇头:“没有。” 曹氏推荐一个:“其实谢镜礼不错,虽然谢家不入仕途了,但谢家世袭爵位,谢镜礼是长子,自然是要袭爵的,有了爵位,他的身份就很高了,再加上谢镜礼经商很有一套,不说富可敌国,却也能称得上富甲一方,在归阳城,算他谢家最有钱了吧?你若嫁到了谢家去,肯定能过的幸福。” 谢镜礼吗? 谢镜礼确实不错,但杨千悦现在可没有那个心思。 杨千悦岔开话题说道:“娘,你想为哥哥张罗婚事,可有与哥哥说过了?哥哥有中意的人吗?或者哥哥对他的妻子有什么要求,与你说过了吗?” 曹氏说道:“晚饭前我找你哥哥聊过这件事情,我没问他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不过,他若有中意的人,在我提出要为他张罗婚事的时候,他应该会说的,他没说,应该就是没有。” “那娘可有中意的姑娘?” 曹氏顿了顿,这才把刘宝罗的事情说了,杨千悦听的诧异:“娘你居然会想让哥哥娶刘宝罗?” “刘宝罗怎么了?虽然她跟你一样,是从宫里出来的,但你既是清白之身,那刘宝罗肯定也一样,既是清白的,那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不过,你哥哥应该不想娶刘宝罗,这才提了燕宁,刘宝罗跟燕宁交好,如果你哥哥娶了刘宝罗,那燕宁也会成为杨府的常客了,或者,受燕宁影响,刘宝罗会对你不好,这可不行,我断不能让长媳虐待我女儿的。” 杨千悦听的心里暖暖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其实燕宁并没有针对她,也没有对她怎么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搞的鬼,跟燕宁无关,如果真要说有关,那也只能说,燕宁是受害的那一个。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针对燕宁,在害燕宁。 如果因为燕宁的原因,让她的哥哥娶不到想娶的人,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先前从来没想过自己针对燕宁,会对家人们产生什么影响,可如今,听了曹氏的话后,杨千悦忽然意识到,她的某些行为,或许会影响到哥哥或是弟弟。 杨千悦问道:“娘,哥哥是因为刘宝罗和燕宁交好,怕娶了刘宝罗之后,刘宝罗会受燕宁影响,对我有芥蒂,从而对我不好,还是哥哥打心底里就不满意刘宝罗呢?” “不知道呀,娘又不是你哥哥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娘确实提了刘宝罗之后,你哥哥立马就搬出了燕宁,其实娘知道他的心思,他这是在拒绝这门亲事,既是想都没想的拒绝,应该是不中意的吧?” “刘宝罗进宫之前,你们也经常在一起玩的,跟你哥哥也不陌生,如果你哥哥对她有意思,早就说了,后来刘宝罗和你一样进了宫,也没见你哥哥有什么出格行为,想来你哥哥打心里就没喜欢过刘宝罗,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娶。” “这事儿是娘提的,娘是觉得刘宝罗在这一众世家小姐里面,身份最高,品性也不错,这才想让你哥哥娶她,不过既然你哥哥不愿意,我也就不勉强了。” 杨千悦哦了一声,心想,不是因为她,哥哥才不娶刘宝罗的就行,免得她有愧疚感。 不过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多年,如果哥哥当真喜欢刘宝罗,他们这些家人们不可能连一点儿苗头都没发现。 刘宝罗的身份是高,但她跟燕宁玩的好,杨千悦也确实不想让刘宝罗嫁进来,以后天天对着她喊嫂子,想着那画面就有些憋屈啊。 在宫里,她要叫燕宁嫂子,在杨家,她还要问燕宁朋友叫嫂子,这叫什么事儿啊。 杨千悦眼眸转了转,说道:“刘宝罗不行,那就找别人啊,娘你对长媳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女儿说,女儿帮你物色物色。” 曹氏就坐在那里说,杨千悦偶尔安静的听着,偶尔也会说上几句话,母女二人交流了半天,也没确定好该选哪家的姑娘,最后曹氏说道:“时间很晚了,你睡吧,回去后我与你爹商量商量,看你爹有什么想法,不过这是你哥哥的终身大事,你也要操些心,最近就不要想别的了,专心为你哥哥办这件大事。” 曹氏站起身,又问道:“陛下的伤势,没事吧?” 来这里也想问一问这个的,差点儿忘记了。 杨千悦先应下为杨孝理操心终身大事这件事情,然后跟着站起身,回答君王的伤势:“娘不用担心陛下,宫中御医多,陛下伤的也不重,明天应该就会好的。” “那就好。” 曹氏往门外走,杨千悦跟着送她出门,刚走了三步,曹氏想起一件事情,又转过身子,看着杨千悦,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开口:“千悦啊,娘觉得你要多注意一些霜露。” “霜露?”杨千悦有些不解,问道:“娘,霜露怎么了吗?” 曹氏把刚刚在公主府门外,看到霜露盯着齐容初的背影一直看的事情说了。 “娘是担心霜露对齐世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霜露是什么身份,齐世子是什么身份,就算霜露是你身边的婢女,你因为封公主的原因,她也跟着变得尊贵了一些,但再尊贵,她也还是奴婢,是没资格肖想齐世子的。” “虽然齐世子是齐王叔收的养子,但他继承了世子之位,就算是养子,那也是皇亲国戚了,而且,齐王叔非常重视齐世子,齐世子的未来,那是不可限量的,将来齐世子娶的世子妃,也肯定出自名门,世家大小姐,哪里能是霜露这样的奴婢。” “你要提点一下霜露,让她不要做糊涂事,到时候连累了你,你这才封公主呢,别因为她,让你在皇家人面前丢人现眼。” 杨千悦面色僵了僵,曹氏不知道霜露接近齐容初是杨千悦授意的,但杨千悦自己知道啊,杨千悦还真的没想这么多,当时只想着如何笼络更多的人给燕宁使绊子,哪里还会考虑别的,如今曹氏这么一说,杨千悦也意识到这种行为好像不妥。 她身边的婢女去勾引齐容初,如果闹出丑事了,最后丢脸的确实只会是她。 杨千悦立马道:“女儿知道了,女儿会提点霜露的,不过女儿觉得是娘你想多了,晚饭后我让霜露出去买东西,可能刚好跟齐世子遇上了,齐王府比公主府远,齐世子经过公主府,霜露跟他打招呼,之后看他离开,这很正常,不过,娘你既提醒了,女儿一定会放在心里的,一会儿就把霜露喊进来,问一问她。” 曹氏嗯一声,不再多说,女儿也大了,身边的人和事,她应该能处理好。 曹氏带着吴妈妈离开,霜露被杨千悦喊进了卧室。 不等杨千悦询问,霜露先坦白自己找过齐容初了。 霜露或许会说谎,但曹氏不会说谎。 霜露有没有真的去找齐容初,杨千悦不知道,但曹氏既看到了霜露和齐容初一起出现,那说明霜露确实见过齐容初。 不管怎么说,霜露还是很听话的。 杨千悦问道:“齐世子是不是很难接近?” 第239章 想通 霜露想点头,不敢,可让她回答说是,她也不乐意,毕竟齐容初确实像冰山,让人不敢靠近,但这么回答了,也许公主会牵怒于她。 霜露想了想,迂回道:“齐世子身份高贵,有些距离很正常,不好接近也正常。” 怕杨千悦生气,她又立马道:“不过公主放心,奴婢一定会想办法接近齐世子的。” 杨千悦没吭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说话,倒是让霜露一时半刻有些害怕。 霜露绞着手,垂着头,时不时的瞅一眼杨千悦脸上的表情。 杨千悦在想曹氏的话,曹氏今天说了很多话,除了关于杨孝理的外,就是杨千悦自己的,关于杨千悦对君王的心思,关于燕宁,关于霜露和齐容初。 一开始出于嫉妒和不甘,杨千悦一门心思只想对付燕宁,但又有陈鱼容那个前车之鉴,杨千悦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燕宁做什么,只能暗中用苦肉计的方法来算计燕宁,以此来让君王厌恶燕宁,让周边的其他人厌恶燕宁,等所有人都厌恶了燕宁之后,燕宁就会成为丧家之犬,滚出归阳城的。 杨千悦坚信,只要她做法得当,终有一天,燕宁会被赶出皇宫。 但是,今天曹氏的话又提醒了她。 她如今是公主了,就算未来燕宁不在宫里了,后宫之中,也不再有她的一席之位。 以前是她糊涂,觉得当了公主,以后还有机会再成为横元哥哥的女人。 她怎么会那样想呢? 她不是糊涂,她完全就是傻啊。 横元哥哥如果真的喜欢她,即便那种喜欢不多,只有一点点,也不会封她当公主了,因为一旦她当了公主,跟他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而在她当贵妃的期间,横元哥哥也不可能丝毫不碰她。 她给他下药,他都能无动于衷的不碰她,还惩罚了她。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杨千悦又想到以前,她的横元哥哥还没当君王,她也没有进宫当贵妃,她的横元哥哥对她真的很好。 就算后来她的横元哥哥当了君王,她进宫当了贵妃,她没表现出要做横元哥哥女人的意思,横元哥哥也还是对她很好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横元哥哥开始对她冷淡的呢? 大概就是从她给横元哥哥下药开始,从她想做横元哥哥的女人开始。 是不是真的如母亲所说,只要她不一门心思想着做横元哥哥的女人,就踏踏实实的做他的妹妹,他就会再次对她很好了呢? 杨千悦不知道,但杨千悦想试一下。 让她立马不喜欢横元哥哥了,她做不到,但这段时间,横元哥哥对她越来越冷淡,多多少少还是让杨千悦的内心产生了一些埋怨,对他的爱也没那么强烈了。 也许,她真的可以放下对横元哥哥的爱呢。 杨千悦专心想自己的事情,把霜露晾在了一边,随着时间流逝,霜露心里越发七上八下,人也越来越紧张。 杨千悦想通自己的事情,看了霜露一眼。 霜露面皮一紧,回想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杨千悦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既然齐世子身份高贵,不好接近,那就不用去接近他了,不过,如果是他主动找你,你就不用避讳了,该怎么待他就怎么待他。” “不过,虽然你不用主动去接近他了,但是我原先说的话还是当数的,如果你能入了他的眼,让他给你一个名分,我也会为你高兴的。” 霜露哪敢肖想齐容初啊,一听自家公主说不用去主动接近齐容初了,她简直高兴的不能相信。 当然,她不能表现出高兴。 她努力控制情绪,毕恭毕敬道:“奴婢一切听公主的,以后不主动去找齐世子,若是齐世子来找奴婢,奴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杨千悦不用齐容初了,也就不管齐容初和霜露会如何了,既不管齐容初和霜露了,又哪里会在意霜露说了什么话。 今天其实也没做什么,但就是有些累了,杨千悦站起身,朝着屏风里面走了去。 霜露立马跟上去伺候。 曹氏回到杨家,直接回了主院。 杨靖今天没上朝,但也不在家,他在外面办事。 晚上是回来了,但吃了饭就直接钻进了书房,曹氏都没找到机会与他说话。 走入卧室,看到杨靖刚从净房过来,曹氏连忙上前,拉着他说杨孝理的事情。 杨靖耐心听完,明白妻子的意思后,说道:“你想给孝理找个门第高的亲家,觉得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孝理,但你有没有问过孝理,他是否喜欢那样的女子呢?” 曹氏脱口而出:“他肯定会喜欢的,他怎么会不喜欢高门世家出来的女子呢?” 她翻了个白眼,又道:“我找你说这件事情,不是让你来打击我的,是让你帮我斟酌斟酌,哪家姑娘适合孝理,我早些让人去下聘,免得晚了被别人捷足先登。” 杨靖皱了皱眉,看了妻子一眼:“这事儿不要急,我觉得现在不是成亲的好时机,九关九城还没有完全收回,姜国也还没有灭掉,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光景,也许孝理也要上战场的,是生是死说不定,娶什么妻子呢?等天下大定了,姜国归入齐国,那不是有更多更好的女子可以任他挑选吗?别这个时候你为他定下了亲事,未来又是你后悔。” “我……” 曹氏想说,我才不会后悔。 但想着如果姜国当真被齐国灭了,那姜国那么多的世家女子,或许真有品性和样貌非常适合自己儿子的呢,到时候也许她真的会后悔,后悔那么早为儿子定下亲事。 曹氏抿了抿唇:“那就晚些时候再给孝理议亲。” 她又问道:“九关九城什么时候能够全部收回啊?灭掉姜国,会不会很难?” 杨靖见妻子终于不一门心思的为儿子定亲了,心里也松一口气,别人不知道内情,他却是知道的,他的儿子啊,不是不议亲,是他有心上人,暂时还没办法议亲罢了。 宁家和燕家息息相关,在杨靖看来,燕家的未来,不可预估,宁家的未来,也不可预估。 杨孝理能娶宁素素,对杨家来说,这是好事。 只是现在让妻子知道这件事情,好事也可能变坏事,还是不说的好。 杨靖说道:“战场变化快,谁也不知道剩下的五关五城要花多久才能完全收回来,还有姜国那边,齐国肯定要与之一战的,但什么时候战,战多久,也没人能说的准,但我相信,齐国最终能一雪前耻,灭掉姜国,成为这个大陆上的霸主。” 曹氏不懂战争,但她相信自己的夫君,有夫君这一席话,曹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她儿子的未来,也充满了希望,至于杨千悦的婚事,曹氏最钟意的就是谢镜礼,这个她铁了心,不会改变的,也就不去多想了,而杨凌西还小,议亲还早,她也不用多想。 曹氏不用操心杨孝理的亲事了,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她去净房洗漱,出来后就睡下。 杨孝理在听了付黄贺的一番建议之后,打算先从杨千悦入手,劝说杨千悦放下对君王的执念。 先前在燕宅,燕宁因为宁素素而找杨孝理在书房说话,那一次的谈话,不欢而散,杨孝理觉得燕宁会针对杨千悦,他身为哥哥,自然站妹妹这一边,故而就对燕宁有了一些敌意。 今天之所以选择又劝杨千悦放弃君王,并不是成全燕宁,只是当时书房谈话的时候,杨千悦还不是公主,如今杨千悦成为了公主,从身份上来说,她和君王就已经不可能了,既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杨孝理就不能再让自己的妹妹泥足深陷,越陷越深,最后害了自己。 如果能早些拔出来,对杨千悦来说,才是最好的。 杨孝理打定主意之后,抽空就往公主府跑,恰巧杨千悦也在曹氏的提点之下,有了一些觉悟,再加上杨孝理旁敲侧击的告诉杨千悦,她如今和君王成为了兄妹,而兄妹就是兄妹,绝不可能有长兄娶妹妹的情况,杨千悦越发意识到,一朝当了公主,那就再不可能变成妃子了。 杨千悦说道:“哥哥放心,我现在也差不多想明白了,但要放下横元哥哥,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不会再对横元哥哥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其实还有,只是她会努力去控制。 杨孝理听她这样说,心里松一口气,妹妹这里突破了一个口子,那他和宁素素之间,等于就多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杨孝理说道:“哥哥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人,有些事情一时想不通,但时间久了自然就能想通的,在对待陛下这件事情上,你能想明白,往后你才能真的幸福。” 燕宁和齐横元还不知道杨千悦忽然之间就开窍了,或者说,她也不是忽然之间开窍,其实她心里老早就有想法了,只是因为嫉妒和不甘,一直不愿意接受和正视,曹氏和杨孝理双管齐下,这才让她开始接受和正视。 燕宁陪齐横元看了一下午的书,然后两个人去吃晚膳。 吃晚膳前,齐横元让御医过来换了药。 燕宁候在旁边,见齐横元的手伤好的差不多了,就不让御医再给他包扎了。 御医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一眼君王。 齐横元将两只手都翻转了一下,伤口已经在愈合,看不到任何血迹了,就是不包扎也能自由活动,活动之后也不会造成伤口裂开。 确实没必要再包扎了。 今天休息了一天,明天要上朝的,九关九城的指挥侯们应该已经各自到达了自己的关城,他们一回去,边关那边可能会有异动,他不能再昏聩的只想床事而不想国事。 燕宁不让御医再给他包扎,大概也是烦了他。 齐横元笑了笑,说道:“那就听爱妃的,不包扎了。” 太医听令行事,不包扎就简单的多了,只擦一些药膏巩固一下就行了,太医很快做完,又将药膏递给了王公公,之后告退离开。 离开前还是又看了一眼燕宁,觉得这位燕贵妃,当真是被陛下宠到骨子里去了。 不再缠绷带,齐横元的手就灵活利索了,晚上抱着燕宁,极尽索取。 满足后,齐横元抱着燕宁洗澡,温热的手掌贴向燕宁的肚子,低声呢喃:“你什么都厉害,这肚子肯定也很争气,争取快点怀上,为朕生一个皇子出来。” 燕宁听见了,她却装作没听见,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齐横元无奈,仔细将她洗干净,再擦干,换上衣服,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九个指挥侯们抵达各自关城的信报就传进了皇宫,燕家人那边还在路上,但离兰州关也不远了。 萧怀广回到壶水关,拿出君王给他让他转交给陈东雁的信,信里是什么内容,重不重要,萧怀广不知道,但萧怀广知道,陈东雁这一巡视,估计得很久,这信也不能放太久,于是萧怀广喊来萧驰,让萧驰拿着这封信,去找陈东雁,顺便跟着陈东雁一起巡视,历练一下自己。 萧驰很早就想跟着陈东雁历练了,但陈东雁喜欢独来独往,萧驰一直没能如愿,如今有了送信的借口,萧驰当然不推辞,爽快地接了信,保证道:“爹爹放心,儿子一定找到陈督侯,跟他走一圈九关九城,遇到敌袭,儿子也不会退缩胆怯的。” “嗯,找到陈督侯后,一切听陈督侯的安排,不要莽撞行事。” “儿子记下了。” “去吧。” 萧怀广摆摆手,萧驰带着信离开。 萧驰还没找到陈东雁,燕家人已经先一步抵达兰州关。 从燕家人被召回,先去了归阳城,到从归阳城离开,赶往兰州关,这中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燕朗带着郭信和孟轻筝一直在外面巡逻,他们和赵宝业的队伍一起,参与了很多场战斗。 一个多月下来,郭信和孟轻筝已经适应了随时遭遇敌袭,随时展开殊死搏斗,他们从一开始的慌乱、没有经验,到后面的冷静和快速制敌,如今他们三个人已经小有名气了。 燕朗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等到了燕家一行人,看到亲人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燕朗喜极而泣,大步奔上去,喊道:“爹,娘,大伯父,大伯母,二伯父,二伯母。”又对着燕小叶喊了一声:“姐姐。” 第240章 入兰州关 燕家一行人中,女眷们坐马车,男人们骑马在外面,怕路上出事,这一路上女眷们几乎没出来过,但如今,到达了自己的故乡,虽然这个故乡不算真正的故乡,只是临时的驻守点,但也足够她们激动的了。 她们从马车里出来,与男人们一起,站在了这片他们渴望了四年的地方。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跟燕朗遇上,是一进入兰州关地界之后,他们一行人都非常激动,就放缓了脚步,走走停停,这才与燕朗遇上的。 燕朗跟着巡逻的队伍们在巡逻,一队有很多人,郭信、孟轻筝、赵宝业,还有其他士兵们都在。 他们转一圈之后拐回来,看到离城门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一辆马车,围着马车站了很多人,靠近之后才知道那一行人是谁。 燕家所有人。 燕朗最先冲出去,奔到那些人的面前。 赵宝业第二个跟上去,向燕家众人打招呼。 郭信和孟轻筝反应过来,也跟着上前打招呼。 其他士兵们也上前打招呼。 燕泰看着自己的儿子,个子长高了,身材好像也变魁梧了,有种脱胎换骨,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人的感觉。 其实燕朗的年龄还是小的,但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可靠的大人了。 燕泰欣慰道:“看来你四堂姐把你照顾的很好。” 燕朗点头:“四堂姐是对我很好,不仅花钱供我读书,还教我学习天文地志之术,虽然我不及四姐姐厉害,但也算小有所成,能推测一些天气状况,也能掌握一些山川地脉的知识,这对打仗很有帮助的。” 这段时间,燕朗经常会写一些信,让赵宝业带给袁同景,后来黄旭荣回来了,因黄旭荣不与燕家人同行,而黄旭荣又是一个人,他是兰州关的指挥侯,也不敢在路上耽搁,就一个快马加鞭,先赶回了兰州关。 黄旭荣是十天前抵达的兰州关。 黄旭荣回来后,燕朗再写信,赵宝业就会把信交给黄旭荣。 目前为止,黄旭荣、袁同景,甚至城内的一些副侯们也都知道了燕朗这种观天文气象,懂山川地脉走向的本事。 这也是燕朗在为后面运用神通而做铺垫。 燕泰道:“你四堂姐是厉害的,你能跟着她学习,这是你的福气。” 周氏撇了撇嘴,上前一把搂住燕朗:“我儿现在出息了,娘很高兴,看到你健健康康的,平安无虞的站在娘的面前,娘受的苦也都值得了。” 燕小叶走过来,伸手拍了一下燕朗的肩膀:“一年多不见,你真是又高又强壮了,看着都不像我的弟弟,倒像我哥哥了。” 燕朗笑着说:“我就长到天上去,我也还是你的弟弟。” 燕小叶得意道:“那是当然,姐姐永远是姐姐。” 燕宾和宁氏也过来和燕朗说话,燕皓和刘氏也过来跟燕朗说话,之后是跟郭信和孟轻筝以及赵宝业说话。 知道郭信是燕朗的随从之后,燕家人就把他当成了自家人。 燕宾问孟轻筝怎么在这里,燕朗说明了原委,燕宾不由得称赞:“孟姑娘身为姑娘家,却有一颗上场杀敌的报国之心,真是难能可贵,从言语里能知道你来了有一个多月了,也跟姜国士兵交战过,看你样子,好像状态很好,想来孟姑娘的武艺也十分高超吧?” 孟轻筝笑着说:“高超谈不上,但杀几个姜国士兵的本事还是有的。” 燕宾点头:“等有机会见到你父亲了,我一定会当着你父亲的面好好夸夸你,爱国之心皆有,但能不怕死的奔赴战场之人却很少,况且你还是姑娘家,这就更加的难能可贵了。” 燕皓和燕泰也夸赞了孟轻筝。 孟轻筝很高兴,看了一眼燕朗,走到燕小叶身边,跟燕小叶说话去了。 燕朗问燕宾:“二伯父,你们现在就进城吗?” 燕宾抬头,看着五百米之外的兰州关城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说道:“进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离开归阳城的时候,君王交待的几件事情,都非常难办,要赶紧想办法。 燕朗说道:“我与你们一起进城。” 燕宾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你在城外巡逻,既是巡逻兵,就不要擅自离岗。” 燕朗回道:“我是为了等你们,这才申请加入的巡逻兵,可如今你们回来了,我当然要随你们进城了,我回兰州关,可不是为了巡逻的。” 燕朗回兰州关做什么?燕家人自然十分清楚,因为那也是他们要做,且,必做之事。 收回兰州关,让乡亲们回归故土。 燕宾说道:“那就一起进城吧。” 赵宝业在前面带路,很快城门被打开,女眷们上了马车,男人们骑马随行,城门打开之后,一行人就入了城。 这是临时的驻守点,占地面积不大,但经过四年的修葺,有了城墙,有了城门。 城门内从门口大路往两侧排开,建立了房屋,这是士兵们住的地方,一直往后走,会看到一堵墙,中间有道门,有两个士兵把守。 穿过中间那道门,这才进入真正的居民区。 有嘈杂的闹市,有嬉闹的孩子,有大声说话的妇人,还有晾衣服的姑娘们,一切都那么鲜活。 典型的前方关地,后方城镇的边关风格。 燕家人四年流放,原本在这个新的驻守点的地方,还没有居住之地,不过黄旭荣先回来,知道燕家一行人也要回来,提前让人给燕家人准备一个三进的大院子,足够燕家三兄弟带着家人们住下来了。 赵宝业一路领着燕家人去了燕宅,随后女眷们下马车。 燕宾、燕皓、燕泰还有燕朗跟着赵宝业去见黄旭荣。 黄旭荣说道:“刚刚听到有士兵们说,看到燕家人进城了,我还想着等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去燕宅看看你们呢。” 他拿出一串钥匙,递给燕宾:“这是燕宅的钥匙,我现在交给你了,以后燕宅,以及整个兰州关,都要劳你费心照顾了。” 燕宾接过钥匙,语气恭敬道:“黄武侯客气了,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一生没有离开过,这里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根,四年前我们没能守住自己的家,没能守住自己的根,四年后,燕家人定然协助黄武侯,夺回失去的故土。” 黄旭荣点头:“我们一起努力,争取早日收回兰州关,让百姓们回归故土,也让陛下安心。” 燕宾想到临走之前君王交待的那三件事情,问黄旭荣:“现在就议事吗?” 黄旭荣摇头:“不急,你们才刚赶路回来,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早来议事厅。” 燕宾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们明日再来。” “嗯。” 燕宾拿着钥匙转身,燕皓和燕泰以及燕朗向黄旭荣告辞,一行人回到了燕宅。 打开门,马车驶进去,各自分配院落,收拾,安顿。 姜乘池手上有兰州关神图,他看到了燕家一行人进入了兰州关,但这张神图有缺陷,偏偏就看不到燕家人住在哪里。 看不到燕家人住在哪里,也就看不到燕家人平时都做了什么。 从神图里能看到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的变化,但听不到声音。 如今连窥探都窥探不到,姜乘池就有些介意了。 姜乘池盯着那张神图看着,看到燕家人进入了后方城镇,之后消失在神图能看见的地方。 他眉心皱了皱,说道:“也不知道是神图的局限,让我们看不到燕家人的行踪,还是燕家人当真是齐国的守护神,用特殊的法子,屏蔽了我们的窥探。” 孙长策在旁边说道:“不如我们试探一下?” 姜乘池问:“怎么试探?” 孙长策说:“如果燕家人当真有神通,那他们肯定能提前知道我们这边的动向,陛下不如故意派出一万士兵出去,再派出五百士兵去掩护他们,让他们顺利抵达兰州关城门,我们不主动攻城,毕竟城墙上还挂着白旗,但做做样子,给齐国人制造出一种好像是要去攻打兰州关城门的样子,看他们如何反应。” “他们如果应对了,那就证明,燕家人确实是齐国的守护神,其中有人已经觉醒了神通。” “陛下手上有神图,虽然看不见燕家人住的地方,但关地一旦有士兵调动,陛下是能看见的,如果齐国那边当真调动了士兵,陛下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姜乘池伸出食指点了点桌面,这个方法不错,既不犯规,也能试探出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 但是… “如果燕家人确实是齐国的守护神,他们也知道我们这边调动了士兵,但就是不上勾呢?你要知道,姜国城门上方挂了白旗,就算我们出动了大量的士兵去围攻齐国城门,齐国那边的人也知道,我们并不敢真的攻城的,如果他们不动,那这招也是白费的。” 孙长策肯定道:“不会。” 姜乘池挑眉看着他。 孙长策说道:“这一万士兵是诱饵,也是死士,我们这边的城门挂了白旗,不能主动宣战,但齐国那边的城门却没有挂白旗,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这边派了一万士兵过去,要围他们的城门,他们一定会用一切办法,不遗余力的杀掉这一万士兵。” “从这段时间巡逻交锋的情况就看得出来,对齐国来说,任何一个姜国的敌军出现了,他们就绝不会放过,一定要杀死了才行。” “如今一万士兵出动,齐国那边怎么可能按兵不动呢?他们如果知道了我们派了一万士兵去围他们的城门,他们一定会回击。” “我们不主动攻城门,只是观望,不算犯规,而齐国一旦派兵击杀,那我们肯定是要反抗的,如此,那一万士兵们就能正常展开战斗了,这样也不算犯规。” “就是这一万士兵,有可能会全部折损在齐国城门之前,毕竟,这一万士兵去的是齐国城门范围,那是齐国的地盘,如果齐国一下子派出五万士兵出来迎敌,以一敌五,必会全军覆没。” 所以孙长策才说,这一万士兵,是诱饵,也是死士,一去不回的那种。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 “如果这一万士兵去了齐国城门的地方,齐国没有发现,那他们会安全的回来,同时,也证明,燕家人其实并不是齐国的守护神,燕宁之所以厉害,只是因为她异于常人,掌握了一些常人没有掌握的知识而已,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向王爷汇报了。” 姜乘池觉得孙长策说的很对,他和孙长策来兰州关,并不是要开战,只是试探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其中有没有觉醒了神通能力的人,如果有,是几个人。 一方城门挂了白旗,本方的人不能主能宣战,敌方的人也不能主动宣战,但不主动宣战,不代表敌军围到门前了,却当没看见。 就如同巡逻之时,两方士兵们遇上了,总会来一场厮杀一样。 这都不算犯规。 姜乘池又轻点了点桌面,说道:“那就这么办,你去挑选士兵,夜间出动,小心些,不要让齐国巡逻的士兵们发现了。” 先前姜乘池不展开任何行动,是因为他在等燕家人全部回来。 姜乘池为什么会知道燕家人要重返兰州关?当然不是因为燕朗,是因为姜王叔给他传递了信息。 齐容初前脚离开,去接燕家人回归,后脚姜王叔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于是姜王叔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姜乘池。 姜乘池收到这个消息后,就开始等燕家人,毕竟要试探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燕家人全部都在才是最好的。 如今时机正好。 孙长策亲自点了一万士兵,外加五百士兵,吩咐他们该做什么事情,之后这一万五百士兵们在吃了晚饭之后,悄悄摸摸的出发了。 燕宅收拾干净,赶路半个月,全家人都累了,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 燕朗睡觉前,习惯性的开启神通,探知一下姜国那边的情况。 原先都没大的情况,就是一些巡逻的士兵们,但今晚他却看到了姜国那边派出了一万士兵,往齐国兰州关这个地方来了。 第241章 应对之策 燕朗大惊,不明白姜乘池在干什么。 按道理说,姜国关城挂上了白旗,姜国人是不能主动宣战的,那这一万士兵的出动,是什么意思? 燕朗继续用神通探知,然后知道了这一万士兵被五百名士兵掩护着,来到了齐国兰州关的城门附近,他们潜伏了下来,没做任何动作。 因为有五百名士兵掩护他们,一时也没让齐国巡逻的士兵们发现。 燕朗又探知了一会儿,发现那一万士兵确实只是潜伏着,不打算展开攻击的状态,他收回神通。 这个时候已经极晚了。 姜国那边的一万士兵是从晚饭之后出动的,燕朗探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姜国那边的城门。 但他们为了不被发现,行进很慢,燕朗一直盯着他们,一路从姜国那边盯到齐国这边,之后又盯了一会儿,再去看时辰,已经丑时了。 燕朗琢磨着,这件事情,他要不要现在就去向大伯父二伯父以及父亲他们说。 虽然已经丑时了,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但这几个时辰里,也许会有变动。 燕朗考虑半天,还是决定跟他们说一下。 燕朗起身,朝门外走。 郭信跟着住进了燕宅,但不跟燕朗住一个屋,郭信住在燕朗的隔壁。 燕朗有武功,内力也深厚,如果确实有什么需要传唤郭信的,只要稍微用点内力,就能让郭信听见。 孟轻筝也跟着住进了燕宅,她一个姑娘家,如果在陌生的地方习武参军,自然是要跟士兵们住一起的,可如今她来了兰州关,又跟燕朗和郭信组队杀敌那么久,早就和燕朗和郭信成为生死之交了,而且她还是孟子良的女儿,燕家人多少会照顾一些的,于是就邀孟轻筝住下,孟轻筝答应了。 孟轻筝住在后院,与燕小叶住在一起。 时辰很晚了,燕朗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交战,也就暂时没有喊郭信,他一个人去找了燕宾。 燕宾曾是兰州关指挥侯,燕朗习惯性的有事就先去找他。 燕宾和宁樱已经睡下,他们的院子一片漆黑,院门从里面锁住了。 当初流放,燕家仆人们跟着一起遭罪,四年时间,半路折损了很多人,如今刚回来,院子里基本没仆人伺候。 燕宾又觉得四年前他作为兰州关指挥侯,没能守住兰州关,是他的责任,如今回来,他也不好意思跟兄弟们争仆人,剩下那些有命活着回来的仆人们都分给了刘氏和周氏那边,宁樱这边没留。 院子里没有仆人,又黑又静,燕朗伸手拍门,习武的燕宾哪怕睡着了,也一下子惊醒。 燕宾摸黑躺了一会儿,又竖耳静静听了片刻,敲门声还在继续。 燕宾扫了一眼床内的宁樱,光线太黑,看不见她的脸,但她肯定是睡着的,他能听见她睡熟状态的呼吸声。 燕宾不惊动宁樱,轻轻掀开被子下床,穿好鞋子,去外面开门。 门打开,看到燕朗站在门外,燕宾略显诧异。 燕宾问道:“燕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来敲门是有事吗?” 燕朗嗯一声:“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二伯父说。” 燕宾侧开身,朝堂屋的方向扫了一眼:“进屋去说?” “不了。”燕朗着急:“就在这里说,先前我跟着四姐姐学习天文地志的本事,虽然我不及四姐姐厉害,但因为掌握了一些窍门,倒也能推算一些外界的变化,我今晚睡觉前,习惯性的推算了一下,发现齐国兰州关的关城外面埋伏了一些姜国士兵,那些士兵们的数量好像还不少,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又担心夜里出事,就连忙来找二伯父了,二伯父,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燕宾不怀疑燕朗的本事,听了燕朗这话,燕宾十分意外,燕宾问道:“兰州关外面埋伏有姜国的士兵?” “嗯,数量还挺多。” 燕宾皱眉,一时也猜不透姜乘池在干什么,按理说,姜国关城上方还挂着白旗,姜国那边是不能主动宣战的,不过,只是埋伏,什么都不做,也不算宣战,只是,不宣战,却派了士兵们过来埋伏,这是何意?想让齐国这边打破僵局,做破坏规矩的人? 城门外面被敌军环伺,饶是城内的人再镇定,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寒芒在背的,然后有可能就会做出一些让人诟病的事情出来。 这是姜乘池的盘算? 让齐国这边先落入下乘,他再趁势宣战? 燕宾一时想了很多,但也不敢断定姜乘池的意图,而敌军埋伏在城前,这件事情可不能当作不知道。 燕宾当机立断道:“你去喊你大伯父和父亲过来,我们一起去找黄武侯,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燕朗点头,立马去喊燕皓和燕泰。 燕宾关上门,转身回屋,快速穿好衣服,又出了门。 燕宾去前院,等了片刻,燕朗和燕皓以及燕泰过来了。 喊他们的时候,燕朗把说给燕宾的话又说了一遍给燕皓和燕泰听,燕皓和燕泰也知道了齐国关城外面被姜国士兵们埋伏一事。 燕皓和燕泰见到燕宾之后,兄弟三人对看了一眼,没多说废话,立马带着燕朗往关地去了。 黄旭荣住在关地,黄家女眷住在城内,黄旭荣身为兰州关指挥侯,每天的公务很多,他也才忙完,正准备休息,忽然有值班的士兵进来通传,说燕家一行人求见。 黄旭荣愣了一下,他侧头看了一眼桌前的滴漏,已经过了丑时了,这个时候,燕家一行人来见他?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黄旭荣立马道:“让他们进来。” 贺叶是黄旭荣的副侯,一直跟在黄旭荣身边,此刻也还在。 贺叶说道:“这么晚了,燕家人今天刚抵达兰州关,应该很疲惫,也该早就歇下了,怎么会忽然来找大人呢?” 黄旭荣拧了拧眉:“这么晚过来,必然是因为发生了大事。” 贺叶心想,可能是吧,不然燕家人也不可能这么晚过来。 士兵出去通传,燕宾四人很快进来。 见完礼,黄旭荣问燕宾是不是有事要说,燕宾点头说是,但他却不汇报是什么事情,而是让燕朗说,燕朗也不推辞,把刚刚说给燕宾、燕皓、燕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给黄旭荣和贺叶听。 黄旭荣和贺叶听后,脸色微微一变。 黄旭荣问道:“燕朗,你的推算准确吗?” 燕朗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黄武侯可以派人去城门外面查看,但切记小心,不要打草惊蛇,惊扰到了姜国士兵们,我大概知道他们的方位,我画出来,黄武侯让士兵们带着去一一查看。” 黄旭荣不是不相信燕朗,而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当然要万分小心,黄旭荣说道:“你画吧,贺叶,给燕朗准备笔墨。” 贺叶去拿了一套笔墨纸砚过来,燕朗画了几个地点,黄旭荣拿起来看了一眼,他在兰州关待了四年了,对兰州关里里外外的地形地点都非常清楚,燕朗画的这几个地点,都有天然屏障,是藏兵埋伏的好地方。 黄旭荣将纸张递给贺叶:“你找几个士兵,让他们去这几个地点查看一下,让他们小心些。” 贺叶点头,拿着纸张走了。 黄旭荣坐在那里等,燕宾兄弟三人以及燕朗也坐在那里等。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那些士兵们陆陆续续返回,将信息汇报给了黄旭荣。 那些士兵们汇报的消息是,那几个地点,确实埋伏着姜国士兵们。 黄旭荣脸色有些凝重,挥手让士兵们下去了。 黄旭荣看向贺叶:“夜间巡逻的士兵们竟是没有发现这些埋伏的姜国士兵们。” 意思是夜间巡逻的士兵们,有些无用。 贺叶连忙道:“也不能怪士兵们无用,那些姜国的士兵们跑过来潜伏,打着什么主意,我们不知道,但他们既是想要潜伏在我方城门周围,那肯定要起着一定的作用,既是要起作用的,姜国那边就不会让他们被发现,必然派了士兵掩护他们。” 燕朗知道那些姜国的士兵们确实有掩护,但他不点明,他不能表露出太多不可思议的本事,他只要将这件事情让大家都知道就行了。 燕宾接话:“应该是有掩护的,但现在不是关心那些姜国的士兵们有没有掩护的问题,我们现在要想的是,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 “姜乘池派士兵过来潜伏在我方城门四周,是不是有想要撤掉白旗的打算呢?他想撤掉白旗,又想在撤掉白旗之后掌握主动权,先发制人,这才派了士兵过来,先潜伏着。” “或者,他并没有撤掉白旗的打算,他之所以派了士兵们过来,只是为了挑衅我们,想让我们忍不住之后,率先开了城门,打破不能战的僵局?” 黄旭荣眯了眯眼:“你分析的有道理,但不管姜乘池有什么打算,他派出来的这些姜国士兵们,来到了我方城门附近,那就是入了我们的领地,不管战还是不战,他们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了,就算当真战了,他们也只会成为第一批死的人,这些人不足为虑。而姜乘池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盘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借着这件事情,如何做。” 燕宾看着黄旭荣。 燕皓、燕泰也看着黄旭荣。 燕朗也看着黄旭荣。 贺叶也看着黄旭荣。 黄旭荣问燕宾兄弟三人:“还记得陛下在御书房说的话吗?” 燕宾眼眸一转,立马明白了黄旭荣的意思,燕宾说道:“黄武侯的意思是…” “是的,先毁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你的第一种猜测,姜乘池派士兵们过来潜伏,可能是因为他想撤掉白旗宣战,为了掌握先机,就提前埋伏,这也许是对的,但我们不能等,等姜国撤掉白旗,让姜国先发制人,我们要在今晚,先毁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然后抢占先机,杀了这些先过来埋伏的姜国士兵,然后发兵姜国关城,收回兰州关。” 这个想法很好,但是现在已经快要到寅时了,离天亮没有几个时辰了,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毁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几乎没可能。 原本想要突破姜国关城,去毁掉那个白旗就不容易,时间还这么赶,那就更不容易了。 几个人坐在那里,一时都没有接话。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燕朗站起身,请命道:“黄武侯,我愿意前往姜国关城去,毁掉那个白旗。” 燕泰大惊,低斥:“燕朗,这不是儿戏,也不是小事,你且想好了再说。” 燕朗看向燕泰:“父亲,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儿子不敢自命不凡,也不敢妄称自己比所有人都厉害,但儿子懂天文地志之术,能够推算一些周边发生的事情,这会让我避开未知的危险,也能够避开姜国那边的巡逻,比起武力,这个应该更加重要,只要我能顺利潜入姜国关城,我一定能够毁掉那个白旗。” 燕朗拥有的能力,可不是推算,之所以跟这些人说是推算,只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神通能力,也是为了不暴露燕宁的真正身份。 而拥有半神通能力的他,何止能够避开未知的危险和姜国的巡逻士兵啊,他甚至知道整个姜国关城内的布兵情况以及所有士兵们的时间分布。 燕朗没说的是,如果当真要去毁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此人,非他莫属。 但他不敢直接这样说,会让这些人觉得他太轻狂,也有些不把这些前辈当回事儿。 燕泰见燕朗不听他的,执意要领这项艰难的任务,急的不行:“燕朗…” “黄武侯,燕朗请命,去毁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请黄武侯给燕朗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燕泰想劝说燕朗的话还没说出口,燕朗已经先一步出声打断他,并再次向黄旭荣请命。 黄旭荣看着燕朗:“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毁姜国关城白旗一事,关乎整个战局,如果失败,或者说,如果让姜国发现了我们这边的作为,那我们就陷入了十恶不赦的境地,到时候不但你会有危险,更甚至会死,我们也会遭世人唾骂,那陛下先前做的一切,也都会跟着付之东流,四年前的耻辱,不会洗刷,反而还会加上更加耻辱的一笔。” “燕朗,你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吗?它不单关乎着整个战局,也关乎着陛下名声,不是儿戏,也不能儿戏。” 第242章 燕朗接下任务 燕朗郑重道:“黄武侯放心,燕朗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燕朗不会儿戏,也不敢儿戏,燕朗请命,去斩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 这是三次请命了,由此足以看得出燕朗的决心。 黄旭荣看着燕朗,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他就只是静静的看着燕朗,好像在思考,要不要答应。 毕竟这件事情真的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燕朗在少年人一辈里,确实算出类拔萃的,但兰州关这么多的武侯关侯,比他厉害的很多,比他战争经验丰富的人也很多,有战争经验的人或者说厉害的人,也能做到不惊动姜国士兵们,悄悄潜入姜国关城,斩掉那个白旗。 只是能不能全身而退,黄旭荣就不敢保证了。 如果让黄旭荣自己去,黄旭荣能保证自己顺利进入姜国关城,更甚至顺利斩掉那个白旗,只是想要顺利的出来就非常困难了。 毕竟一旦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被斩断了,姜国那边必然能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发现了,必然要全力搜捕贼人,城门也会被重兵把守,很难出去。 虽然黄旭荣会制定策略,也会时刻派人盯着姜国那边,一旦姜国城门上方的白旗顺利被斩断了,齐国这边立马发动攻击,不给姜国喘息之机,但士兵们攻入姜国城内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里,那个斩白旗的人或许已经被围攻而死了。 也或许能侥幸活着,但谁能知道是哪种情况呢? 燕朗这般年少,他是兰州关的未来,也是齐国的未来,折损在这里,有些可惜。 而且燕朗确实没有经验,虽然他有一些厉害的本事,但这样的本事并不能让黄旭荣完全放心。 燕泰看着黄旭荣,见黄旭荣真的在思考燕朗的请命之话,着急道:“黄武侯,燕朗年少不懂事,你不要听他的,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得找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人去胜任才行,燕朗是有些本事,但本事还不够,他丧命事小,但若坏了攻城大计,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呀!” 燕朗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没说话。 燕泰不是故意贬低燕朗,也不是不管他的死活,相反,他是太在意他了,这才说这话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他的心思,但此时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黄旭荣作为兰州关指挥侯,考虑问题从来不掺杂私人感情,如果这里坐的是他的儿子,请命的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去想他的儿子会不会因为这个任务而丧命,他只会考虑,他的儿子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燕泰关心燕朗,不想让燕朗去,这很正常。 黄旭荣看着燕泰,说道:“我能理解你作为父亲的心情,但若是这件事情燕朗当真能够顺利完成,那我肯定是要让他去的。” 燕泰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燕宾拉了他一下,燕泰回头,看到燕宾冲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说话的意思。 燕皓在旁边小声说道:“三弟,你看看燕朗,他眼神坚定,意志决定,这件事情,怕是谁都拦不住他的,就算黄武侯不答应,他也一定会让黄武侯答应的,这已经不是你能拦得住的了,既拦不住,又何必拦呢?” 燕宾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也冲燕泰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燕朗,我也担心燕朗,我们燕家的小一辈中,只有燕朗一个男儿了,他若出事,我们燕家就绝后了,我自然不想他出事的,但你也该明白燕家人的处境,理解燕朗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情。” 燕泰张嘴,想要说话,燕宾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担心燕朗完不成这样艰巨的任务,不单不能为燕家挣回荣耀,不能为他自己挣得军功,反而因此担了罪责,把燕家推到更加抬不起头的境地里去。” 燕泰叹道:“大哥二哥一切也都明白,那为什么不阻止燕朗呢?” 燕宾道:“我相信燕朗,我觉得他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我也觉得他懂得分寸,在这样的场合,对待这样的一件事情,如果他没有把握,他不会胡乱开口的,他既开了口,就说明他心中已有了成功的胜算。” 燕皓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三弟,燕朗是你儿子,你该更加相信他才是。” 燕泰当然相信燕朗,只是关心则乱,一急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燕泰认真想了想自己两个哥哥的话,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燕朗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若没把握,不会再一再二再三的请命,既再一再二再三的请命了,说明他真的有成功的胜算。 三个兄弟在说话,声音很小,但屋里就这么几个人,面积也就这么大,在场的每个人武功都不弱,三个兄弟说话的声音虽小,却也还是让黄旭荣和贺叶以及燕朗听见了。 燕朗心想,还是二伯父最了解他呀。 黄旭荣则在想,或许燕朗当真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燕宾想,黄旭荣听了他的那一番话后,应该会放心让燕朗领下这个任务了。 燕宾刚刚那一番话,看着是说给燕泰听的,但其实是说给黄旭荣听的。 燕宾担心黄旭荣会觉得燕朗太年轻,又没有长久的战争经验,不是黄旭荣看轻燕朗,而是黄旭荣深思熟虑各方权宜之后,最终还是会觉得燕朗不适合这次的任务,以至于让燕朗错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燕朗是燕家子孙,又是后辈,他理应努力给他提供一切能展示自己的机会。 果然黄旭荣有些动摇了。 黄旭荣问燕朗:“你当真有把握斩断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而不被姜国人发现,还能全身而退?” 燕朗拱手道:“虽不敢夸下海口说有十成把握,但九成把握还是有的,黄武侯放心,我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燕朗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旭荣如果再拒绝,就显得有些说不过去,黄旭荣正色道:“燕朗听令!” 燕朗精神一振,大声道:“燕朗在!” 黄旭荣道:“你今晚的任务就是斩断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一不能惊动姜国士兵们,二不能暴露自己,如果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那你就是焚了自己,也不能让姜国人知道你的身份,他们就算怀疑是齐国人所为,但没有证据,也就没有办法了,可若让他们抓到了你,又查到了你的身份,那于齐国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你放心,一旦你斩断姜国关城那边的白旗,齐国这边会立马发动宣战,我们不会置你于不顾的,但你也要坚持到齐国士兵们攻到姜国城门之下,我要你保证,任何情况下,都不苟且偷生,拖累齐国。” 燕朗郑重道:“燕朗保证,任何情况下都不苟且偷生,拖累齐国,燕朗也保证,一定顺利完成任务。” “好!” 黄旭荣很高兴,也很欣慰,燕朗这般年少,却有如此心性,实属难得。 黄旭荣问道:“要派人协助你吗?我知道郭信和孟轻筝跟你很有默契,要不要派他二人或是派他二人中的某一人跟你一起去?” 燕朗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多个人反而是拖累,他一个人才好行动。 如果他没有神通,他也不敢领这个任务,也不敢夸下海口,他既要用神通,自然是越少人跟着,越少人知道越好。 黄旭荣道:“既然你不需要人跟着,那你就去准备准备,立马出发,我们这边也要开始整顿士兵了。” 燕朗点头,向黄旭荣告辞,又向燕家三兄弟告辞,之后离开了。 燕朗离开之后,黄旭荣让贺叶去把袁同景喊了过来。 黄旭荣把相关情况说给了袁同景听。 袁同景诧异:“这就要宣战了吗?” 黄旭荣说道:“看燕朗那边的情况,不管燕朗那边能不能成功,我们都要事先做好攻城的准备,来,我们商议一下,如何排兵布阵。” 半夜三更,齐国关城内的士兵们开始被调动,而燕朗又一个人出了城,姜乘池手上有神图,他能看到齐国关城内的相关情况,虽然神图有缺陷,会有某些地方看不见,但大部分的地方还是能看见的,纵然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看到整个齐国关城内忽然开始整顿士兵,也能知道燕朗出了城。 姜乘池抛出一万士兵当诱饵之后,自然没有睡觉,他要等齐国那边的回应,就一直盯着神图看着。 看到这样的情况,姜乘池问孙长策:“你觉得燕朗为什么要出城,还有齐国那边,为什么要忽然开始整顿士兵呢?” 孙长策眯眼道:“燕朗为什么一个人出城,这不太清楚,但齐国整顿士兵,自然是应战,如此看来,齐国那边知道了我们抛出去的那一万士兵诱饵,这也变相的说明,燕家人真的是齐国的守护神,且,他们已经觉醒了神通之能。” 姜乘池没说话,他那张俊美的脸上一片寒霜,如果燕家人当真是齐国的守护神,那姜国还有希望战胜齐国吗? 当初木花嫁是姜国的守护神,她是如何助姜乘池打败齐国的,姜乘池自己深有体会,虽然那个时候姜乘池并不知道他运筹帷幄的背后,是木花嫁在用神通指挥整个战场,可如今他知道了呀,他知道了,再去细想四年前的那一场举国胜利,就觉得心惊肉跳。 如果齐国当真也得到了这样强大厉害的守护神,那姜国可能真的没办法与之一战了。 姜乘池忧心不已,皱眉说道:“先写信给王叔,把这些情况汇报给王叔,看王叔是什么打算。” 孙长策领命,去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姜国皇城。 姜乘池一直盯着神图看着,齐国那边整顿了士兵,但也只是整顿士兵,那些士兵们并没有出城,燕朗离开之后,消失在了神图可见的范围之内。 姜乘池有些不安,等孙长策回来之后,他对孙长策道:“你去把王培和许水喊起来,让他们也整顿士兵,另外加大城门守卫的士兵数量,白旗所在的地方,也再加大一倍的兵力过去。” 王培是姜国驻兰州关的关侯,许水是姜国驻兰州关的武侯,他二人统管姜国的兰州关。 姜乘池身为君王,他亲自来了这里,王培和许水自然都听他的。 孙长策也觉得事情有诡异,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立马应了一声是,去喊王培和许水。 王培和许水被喊醒之后,孙长策跟他们说了一下齐国那边的大概情况,又传达了姜乘池的命令,王培和许水哪里敢耽搁啊,快速传唤副侯们过来,开始整顿士兵,并加大城门那边的防守,原本守白旗的士兵们也就十人,如今增加到了一百人,里三层外三层,把这个关城以及白旗,围的如同铜墙铁壁。 燕朗单枪匹马,快速出城,出城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启了半神通,姜国那边的一切动向,他都知晓。 因为拥有半神通,他一路上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巡逻兵,然后到达了姜国关城远方的树林里。 要进城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混进姜国的巡逻士兵里面。 想混进去是比较容易的,但混进去了,不代表晚上就能进城,毕竟夜间巡逻的士兵们,如果没有特别大的事情,他们不会回城。 他们如果回城,只有在跟白间巡逻的士兵们交班之后。 燕朗翻身下马,又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把自己的马藏好,他静静等待时机,然后趁夜间一个姜国巡逻的士兵单独小解的时候,他快速抹了他的脖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自己换上,再将那个尸体给掩埋了。 他整整衣服,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天黑,光线本来就不好,脸上沾了土,也不怕那些同行的姜国士兵们发现他不是他们的同伴。 如果夜间不能回城,只能白天回城,那他在晚上的时候,将那些同行的姜国士兵们全部杀死,也就不怕在白天的时候暴露自己了。 等白天交班的时候,他穿着带血的衣服,头发和脸上都弄多点血,那些人也就不会再去注意他的脸了,定然会直接让他进城的。 如此,他就算顺利进到姜国关城之内了。 第243章 遇到许天玲 燕朗是聪明的,也是小心谨慎的,他的办法极好,他在脸上抹了土之后,利用半神通的能力,找到了那些同行的姜国巡逻士兵们。 天黑,燕朗脸上抹了一些灰,再加上这些巡逻的士兵们并没有发现周围有齐国巡逻的敌军,他们也就不会想到,这个归队的去小解的队友,已经换了一个人。 燕朗回到他们的队伍之后,他们就继续往前巡逻去了。 燕朗走在最后面,不动声色的先解决掉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之后再解决第二个人,向第三个人出手的时候,他暴露了。 好在这一队的巡逻士兵数量并不多,统共就十八个人,他已经解决了三个人,还剩十五个人。 发现燕朗杀了同伴之后,十五个巡逻的士兵迅速将他包围住了,燕朗抽出剑,快速解决这十五个巡逻的士兵们。 十五个人全部倒下之后,燕朗身上也沾满了血,不是他的血,全是敌人的血。 燕朗脸上和头发上也溅了血,这挺好的,他就需要这些血迹来遮掩自己。 他从领队的那个士兵身上搜了一些东西,领队官牌,信号烟,编制小队的名字等。 燕朗没拿走那些东西,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个领队官牌,又记下这个小队的名字,然后做出一副受伤极重的样子跑回了姜国关城的门前。 遭遇敌袭之后,侥幸活下来,人的本能意识就是赶快跑回家。 燕朗这样的行为没什么异常,先前齐国和姜国已经在各自巡逻的时候厮杀过很多回了,那些侥幸在敌军手下活着的人,都是跑回城门前,要求进城,士兵们也给开了城门。 这次也一样。 燕朗穿着姜国士兵巡逻服,又报了小队名字,因为这种现象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太普遍了,也就没有士兵盘问他太多,立马开了城门,让他赶快去治伤。 燕朗低着头,加快步子,又维持着一个重伤者该有的样子,一步一步走进了城门。 进城之后,他走到一个屋檐下,停住,抬头,往城墙上方插着白旗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 关城的旗帜都是插在城门之上,平时只有少数士兵看守,但今天,城门的士兵多了很多,不只有守白旗的士兵们多了,就是守在登城门楼梯处的士兵都变多了。 想要登城门,一从两侧楼梯处上去,二就是飞上去,飞上去肯定不行,那么多士兵,那么多双眼睛,除了士兵,还有弓箭手,他一飞起来,指不定还没落到城门上方,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不能飞上去,就只能乖乖的从两侧楼梯上去,但那里重兵把守,他还是个假身份,也许更容易暴露。 燕朗皱了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腰中的雪尘剑,他来的时候是想带刀的,但又担心他的刀太张扬,容易惹人注目,就换成了剑。 以他现在的功力,人在城门之下,用内力甩出剑,不一定能命中那个白旗竿子,就算命中了,也不一定能一击斩下。 就算能够一击斩下,那他也闹的人尽皆知,来的时候黄武侯特别交待过,不能暴露自己,更加不能给齐国带去麻烦。 燕朗一时想不到好的办法,也不贸然动手。 他继续往城内走,发现一个无人的死胡同,他迅速钻进去,脱掉身上染血的巡逻士兵服,再拿出帕子,找了些水,擦掉脸上的血和头发上的血。 在城外,脸上有血,头发上有血,好掩饰自己,回到了城内,脸上一脸血,头发上也全是血,很容易引来各方人士的注意,这不妥当。 清洗干净自己之后,燕朗以一个寻常百姓的身份,堂而皇之的走在城内的街头上。 燕朗这个名字,姜国士兵们当然听过,但他们没见过啊。 先前燕朗没回兰州关,后来回来了,也在外面巡逻了一个多月,见过很多姜国士兵们,也有很多姜国士兵们见过他,但那些见过燕朗的士兵们,基本没一个活着回到城内,也就没有人认识燕朗。 燕朗走着走着,脚步忽然顿住了。 这里现在叫作姜国的关城,但其实,这里就是燕朗的故土,那个生他养他在四年前丢失给姜国的兰州关,燕家的祖宅也在这里。 燕朗停住,不是因为他看到了燕家祖宅,而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三道门的院子。 先前开启半神通窥探这里的时候,燕朗就发现了这里格局的变化。 在关地和内城之间,忽然多了一个三道门的院子。 他每次窥探的时候,那三道门都是锁着的状态,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燕朗走上前,走到一半,他又停住,他发现守在那三道门前的士兵们开始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盯着他,他恍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里差点儿暴露了自己。 这三道门前一直没有人过来,由此可见,生活在这里的姜国百姓们都知道,这三道门前,不能来。 如果他贸然过去了,一定会让那些士兵们怀疑他的身份。 燕朗惊吓不已,赶紧转身,朝着墙尾走了去。 墙尾那里人多,都是从关地往内城,或是从内城往关地往返的人。 这里才是关地和内城之间的通道。 平时这个时间点,这里可没有这么多人,只是因为今天王培和许水被喊了起来,整兵备战,这里的人才变得多了起来的。 有些士兵住在关地,有些士兵住在内城,有些住在关城的士兵们,或妻子,或亲人们跟他们住在一起,整兵备战,也就意味着关地可能不会太平,故而,那些家眷们就都收拾了一下,往内城去,如果真打起来了,内城也相对安全一些,而住在内城的士兵们也要起来参与备战,也就要来关地,故而,这里的人比平时要多很多。 燕朗走过去之后,可能因为步子太急,也可能因为刚刚因一时失误差点儿暴露自己而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没有看前面,堪堪正正撞着了一个人。 “小姐!”一个丫环在身边惊呼。 燕朗抬头看过去,隐约看到一个姑娘正往地上摔去。 燕朗对姜国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姜国人,都没有好感,说他偏执也好,说他一棒子打死一群人也好,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姜国人,哪怕是无辜的平头百姓们。 看到那个姜国的姑娘被他撞的摔在地上,他并没有上前,也没打算道歉。 天黑人又多,他不承认是他撞的,她也拿他没办法。 燕朗想去内城转一下,之后再出来,消除刚刚守在三道门前士兵们的警惕和疑虑。 只是他刚抬步,听见那个跌地的姑娘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快把食盒捡起来,里面是我娘亲手做给我爹的夜宵,今晚恐有战事,我娘担心爹不吃夜宵饿肚子,影响实力的发挥,如果因此败了战争,那可真是亏大了。” 丫环赶紧去捡食盒,燕朗又听见那个跌地的姑娘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爹现在还在不在城门上面,刚刚是让人回家传了话,说他今晚守城门。” 电光火石之间,燕朗想到了一条计策。 燕朗走上前,在丫环捡起食盒的时候,他走到那个跌地的姑娘面前,弯腰伸手,要拉她起来:“不好意思,刚刚走的急,撞倒了你,真是抱歉。” 许天玲抬头,虽然光线昏暗,可她还是看清了眼前少年的模样,布衣素发,看着稀疏寻常,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像普通人,他长相硬朗,眉宇清冷,神态间夹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许天玲有些怔然,印象中好像并没看到过这种气质独特的少年。 许天玲问道:“你是兰州关的士兵?” 燕朗主动伸出手,拉住许天玲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而这个时候,丫环青杏也已经捡起食盒,拐头来扶许天玲。 见许天玲被一个陌生的少年扶起来了,她就走到了许天玲身边。 燕朗没回答许天玲的话,许天玲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关注燕朗,许天玲有些着急的打开食盒的盖子,看向里面的夜宵。 有一道带汤的菜泼洒了一些,但其它几道菜还好好的,虽然都撒了,但还是撒在食盒里面,是干净的,许天玲将菜重新整了一下,再将食盒装好,这才抬头去看燕朗。 燕朗回答说:“我先前在城外巡逻,遭到了敌袭,好不容易杀完了敌人,回城,发现城内在整顿士兵,我打算先回家看一看家人们,再去城门报道的。” 说着,眼睛望向那个食盒,说道:“今晚好像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乱跑了,你说你父亲是谁,我帮你把食盒拿过去,你赶紧回到内城去,免得让你母亲担心。” 许天玲笑着说:“原来你真的是士兵啊,看你年纪不大,这么小就参军了吗?” 燕朗不理她。 许天玲觉得自己可能问的有些冒犯了,改口道:“没关系的,虽然今晚好像是有些不太平,但城门上方挂着白旗,想齐国也不敢来攻城的,既不会攻城,城内就是安全的。” 她掸了掸裙摆,说道:“那我去城门了,你也回去跟你家人报一声平安吧,然后就快点去点到。” 燕朗万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见许天玲带着丫环往前走,他也只能在后面跟着。 许天玲发现燕朗跟着她,有些好笑,扭头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燕朗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是跟着你,我是去城门的。” 许天玲说:“你不是要回去看看家人们吗?” 燕朗说:“晚些时候回去没事的,现在整顿士兵,士兵们要集合,我却跑回去看家人,有些对不起许武侯。” 许天玲一听燕朗提她父亲的官称,笑着问:“你是我父亲手下的士兵?” 燕朗拥有半神通,他知道姜国关城内的士兵和情况,自然也知道王培和许水这二人,这两个人都有女儿,年龄也都差不多。 但燕朗不知道这两个姑娘的长相,刚刚提许水,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燕朗心想,原来还真的是许水的女儿。 许水今晚负责保护城门以及保护那个白旗,许天玲在说要去城门送夜宵的时候,燕朗猜测过许天玲的身份,但不敢确定就一定跟许水有关,毕竟城门之上,除了许水,还有一些副侯和一些成过亲的士兵们,不管是哪个人,都有可能会是许天玲口中之人。 如今确定许天玲的身份之后,燕朗就对症下药:“我确实是许武侯手下的士兵,不过因为年纪小,也没什么本事,就一直在外面巡逻,刚刚是因为遇到了敌袭,受了伤,我才回城的,如今伤口包扎好了,我也想趁此机会表现表现。” “许小姐,我非常钦佩许武侯,这才投到他的治下的,可因为年纪小,又没什么本事,都没怎么近距离见过许武侯。” “许小姐,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让我去给许武侯送食盒,近距离看一眼许武侯,能看一眼许武侯,今晚就算真的有战事,我战死了,我也死而无憾了。” 许天玲将燕朗上上下下又看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怎么就只是巡逻呢?” 她想了想,猜测道:“可能真的是因为你年纪小,那些年长的有些军功的人不想你越过他们去,就不给你机会,我觉得你如果见了我父亲,我父亲一定能慧眼识英雄,给你机会建功立业的。”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燕朗:“你虽然只是一个巡逻兵,但能在敌袭之下活着回来,足以证明你的能力不弱,你回来之后,立马想着见家人,足以说明你是一个孝顺的人,如今又赶着去点到,想要尽自己一份心力守护关城,足以证明你忠君爱国,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埋没。” 她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递给燕朗:“你拿着这玉佩过去,没人会拦你,我父亲看到这个玉佩之后,也不会为难你的,你把食盒交给我父亲,盯着他把饭菜都吃完,然后你再把玉佩给我父亲,你再去点到。” 第244章 登上城墙 许天玲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也不是一个热心肠过度的人,她之所以帮助燕朗,也只是看在燕朗有些本事的份上,虽然燕朗并没在许天玲面前展示什么本事,但许天玲跟着许水,也算见多识广,不敢自称看人一看一个准,但多少还是能看准几个人的。 燕朗眉宇间展示出来的英气和沉稳,绝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只要给他机会和时间,他一定能够崭露头角,为他自己,也为她父亲,挣得荣誉和军功。 这才是许天玲给燕朗机会的原因。 不是为了燕朗,而是为了许水,为了整个许家。 当然了,许天玲有许天玲的打算,燕朗也有燕朗的打算,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却都觉得对方入了自己的局。 燕朗接过玉佩,也接过食盒,说道:“许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将食盒亲自送到许武侯手上,并盯着他将饭菜吃完。” 许天玲嗯一声,俏皮道:“你说想见一见我的父亲,我给你机会了哦,往后你如果发达了,可不能忘记我这滴水之恩呢。” 燕朗诚恳道:“一定不会的。” “那就好。” 许天玲转身,对青杏道:“我们回去吧,关地确实有些不安全的感觉,我们回内城。” 青杏扫了燕朗一眼,跟着许天玲一起,又回到了内城。 燕朗一直目送着许天玲和青杏离开,他这才慢慢收回视线,望了一眼手中的食盒,片刻后,他又抬起头,看向弯月残挂的高空。 今晚,注定不会是一个平定的夜晚了。 他要回馈给许天玲的也不会是恩情,而是灾难。 燕朗收回视线,拎着食盒,拿着许天玲的玉佩,一步一步走到城门一侧的楼梯入口处。 他把许天玲的玉佩拿出来,给了守在那里检查的士兵看,又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食盒,说明自己的来意。 四年前齐国败亡,姜国占据了兰州关之后,许水就被任命来了这里,担任这里的武侯。 许水来的时候,家人们跟着一起过来了,许天玲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如今已在这里住了四年。 许天玲身上的玉佩,多数士兵们都认得,就算很多士兵们还不够资格认识许天玲,认识她身上的玉佩,可玉佩上刻的许氏二字,士兵却是认得的。 守在楼梯入口处的士兵看到玉佩上刻的许氏二字,神情立马变得恭敬,他将玉佩还给燕朗,说道:“你上去吧,许武侯就在城墙上面。” 燕朗接过玉佩,小心装好,说了一句多谢,提着食盒,往楼梯上方走了去。 燕朗的剑还挂在腰间,他上楼梯的时候,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面。 与此同时,他也开启了半神通,将城墙上面的情况弄了个清楚。 许水今晚负责城门以及城墙的安危,王培则是负责城内的安危。 姜乘池手上有一张神图,那张神图来历不明,但姜乘池有了那张神图之后,他可以看到齐国兰州关关城内的情况。 只是从燕朗窥探的消息来看,那张神图也有缺陷,似乎并不能将整个齐国兰州关的所有地方都瞧见。 这件事情燕朗没对任何人提,但燕朗也不怕,就算姜乘池手上有所谓的神图,那也只是能窥探到齐国兰州关关城内的情况,一旦出城,姜乘池就办法窥探了。 而真正的战场,并不在齐国兰州关境内,而是在姜国的兰州关境内。 燕朗出城的时候,想着姜乘池那边必然知道了,但姜乘池只知道他出了城,却不会知道他出城做什么。 如今燕朗来了姜国关城,姜乘池那边也不会知道。 而因为姜乘池手握神图,又加上姜国关城内如此紧罗密鼓的防守,他们一定不会想到已经有齐国敌军不惊动一兵一卒地混进了城。 此刻城门之上全都是许水的人,燕朗又拿着许天玲的玉佩,那么许水的人就会把燕朗当成自己人,燕朗想要在城墙之上活动,会非常容易,只要燕朗趁人不备,一定能斩掉白旗,不辱使命。 燕朗通过半神通,知道许水现在不在旗帜的地方,他带着士兵们,去巡逻东边的城墙了。 燕朗拎着食盒上楼,守在城门上方的士兵们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立马掏出许天玲的玉佩,又举了举食盒,说明了来意。 其中一个士兵说道:“许武侯巡视东侧城墙去了,不在这里,你把食盒放下,先回去吧,等许武侯回来,我自会把食盒拿给许武侯。” 因为燕朗穿的是寻常百姓的服装,又加上他手上拿有许天玲的玉佩,又是来送饭的,士兵就把他看成了许家的家仆。 既是家仆,自然不能让他在城墙之上多逗留。 但燕朗好不容易来了城墙之上,怎么可能如此就被打发走了呢? 他的事情还没做呢! 燕朗笑着说道:“许姑娘吩咐了,让我盯着许武侯把饭吃完,这才能走的,你现在让我走了,我一会儿见了许姑娘,没办法向她交差啊。” 士兵说道:“你放心,我会盯着许武侯把饭菜吃完的。” 燕朗为难道:“我不是对你不放心,实在是许姑娘的交待,我不敢违背,而且,我也有私心,我打小就特别崇拜许武侯,为了许武侯,我这才参军的,只是年纪尚小,没什么建树,也就没有机会在许武侯面前露脸,也没面对面的瞻仰过许武侯的英姿,这次我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能够给许武侯送饭,可以一睹许武侯的英姿了,你却又要让我离开。” 他恳求道:“这位哥哥,你行行好,就让我去找许武侯,把食盒亲自交给许武侯吧,许姑娘非常在意许武侯的身子,这些饭菜是许夫人亲手做的,现在还热着呢,许武侯巡视东侧城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这食盒搁着,饭菜凉了,吃了反而对身子不好,如果许武侯吃了凉饭凉菜,闹了肚子,耽误了大事,哥哥和我可都成了罪人了呀!” 他一边好言好语,一边危言耸听,那士兵听的有些害怕了,今晚这情形,明显就是有事,虽然关城上方还挂着白旗,理应不会有战事,但如此兴师动众的整顿士兵,加强布防,总感觉是要发生大事的感觉,如果当真因为一个食盒,误了大事,他可担待不起。 士兵立马道:“你拿着食盒去找许武侯吧,从那个方向去。” 士兵往一个方向指了指,燕朗立马说道:“我这就去,有劳哥哥指路了。” 燕朗转身,快速朝着东侧那个城墙的方向走了去。 在一个烽火台处,燕朗找到了许水,许水身边跟了一些副侯,还有很多士兵们,他们一是检查城墙布防,二是用了望镜观察齐国关城那边的动静。 目前为止,齐国关城那边还没有任何异常。 事实上,就在燕朗离开没有多久之后,袁同景也离开了,但袁同景去的地方并不是姜国关城,而是长亭关。 燕朗离开之后,黄旭荣、贺叶、袁同景、燕宾、燕皓、燕泰以及一些副侯商议军事部署,姜乘池能看到那里的情况,知道齐国在议事,但他们说了什么,姜乘池并不知道。 事后每个人都在整顿士兵,因为姜乘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燕家人身上,再加上他想要看看齐国在做什么,也就没去过多的注意不相关的人。 袁同景是个小人物,虽然是兰州关的关侯,但并不重要,至少在姜乘池的眼里,袁同景没任何可在意的地方。 袁同景离开,姜乘池没在意,但孙长策却觉得有些蹊跷,孙长策建议派些人出去,打听一下袁同景的行踪,看他出城做什么去了。 姜乘池觉得没必要,但想到先前壶水关那一战,他没有听玉彪的话,造成城门失守,性命险失,姜乘池就立马听了孙长策的建议,派人出城,打听袁同景的行踪。 派去的人是去了,但一直没回来,不是被袁同景绊住了,杀了,而是被齐国巡逻的士兵们绊住了,杀了。 袁同景一路快马疾行,去了长亭关,见到了长亭关的指挥侯何雷风。 袁同景把来意说给了何雷风听。 原来黄旭荣和燕宾一行人商议军事部署的时候,在一件事情上引起了争议。 争议的起因是,如果燕朗那边成功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斩掉了,他们这边发兵宣战,到底从哪里宣战。 一部分人支持从兰州关宣战,燕宾却主张从壶水关宣战。 燕宾的意思是,今晚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他们这边一直紧紧盯着姜国的关城的动静,姜国那边也必然在一眨不眨盯着他们这边,如果他们这边有大的动静,姜国那边必然会知道,这会让他们提前做好防备,对宣战不利,如果从壶水关宣战,反而可以打姜国一个措手不及。 黄旭荣反复想了很久,采取了燕宾的意见,借助壶水关的兵力,宣战兰州关,先解了燕朗的危险再说,等姜国应对壶水关兵力的时候,他们这边再出动士兵迎战。 但为了不让姜乘池那边发现异常,在袁同景离开之后,齐国关城这边,所有的武侯和关侯们都开始整顿士兵,做出要迎战的准备。 只要把姜乘池的视线抓在了兰州关,那么壶水关那边的士兵就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了。 袁同景将所有情况都说给了何雷风听话,何雷风自是立马配合,何雷风喊了马伯尧和莫振雷,向他们说了这件事情,又让他们赶紧去整顿士兵,前往姜国关城。 马伯尧和莫振雷都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许,能不能收回兰州关,就在今晚了。 他二人不敢马虎,领了命令即刻下去了。 何雷风问袁同景:“你是回去向黄武侯复命,还是留下来随我们一同宣战呢?” 袁同景说道:“我留下来。” “好,那我们就一起。” 虽然是半夜三更,但士兵们全部穿戴整齐,很快随着马伯尧和莫振雷还有袁同景一起静悄悄的朝着姜国关城行进,只待燕朗成功斩掉姜国关城上方白旗的那一刻,大举进功姜国关城。 燕朗见到许水,拿出许天玲的玉佩,又举了举食盒,说明自己的来意。 许水已经巡视了一圈城墙,也没发现齐国那边有什么异常,他原本也打算休息一下的,刚好有人送了夜宵来,他当然很高兴的。 只是许水看着燕朗,觉得燕朗有些陌生,又见燕朗并不大的模样,就问道:“你是家里的小厮?新来的?” 燕朗摇头:“不是的,我不是许府的小厮,我是一个士兵,因为年纪小,没什么建树,所以寂寂无名,今晚我在外面巡逻,遭到了齐国巡逻兵们的围杀,我侥幸活着回来了,刚好遇到许姑娘要来给许武侯送饭,我进城之后发现城内在整理士兵,总是担心会有事情发生,又担心许姑娘因此出什么事情,就主动请命,来给许武侯送饭,我也十分钦佩许武侯,想为许武侯做些事情,许姑娘心善,见我没机会表现,就给了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十分感激她。” 又看着许水,一脸激动和敬慕的样子:“而能亲眼看到许武侯的英姿,我死也无憾了。” 许水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整顿士兵,不过是提前预防罢了,城墙之上还挂着白旗呢,不会宣战,城内还是安全的。” 他接过食盒,对燕朗道:“你这么小就参军了,可见你是个忠君爱国的,这很好。” 许水并不是一个轻易能相信别人的人,但时机就是这么巧,一来燕朗手上有许天玲的玉佩,二来燕朗能进城,说明他身份没问题,许水是太相信自己的女儿,也太相信自己的士兵了,如今守城的全是他的士兵,能过了他的士兵的检查,说明此人身份必没问题。 燕朗笑了笑,说道:“能为国效忠,是我的荣幸和福气。” 许水说的是姜国,燕朗说的是齐国,两个人鸡同鸭讲,燕朗知道这其中的区别,许水却是不知道的。 许水打开食盒闻了闻,找个地方去吃饭。 燕朗大声开口:“许武侯,我能在城墙之上到处看看吗?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我就看看,看完就下去。” 第245章 斩白旗,战兰州 燕朗是故意加大声音的,这样很多人就能听见他的话了,只要许水同意了,那他就能自由随意的在城墙之上活动,不会有士兵盯着他,也不会有士兵盘问他,而他要的,就是这一个目地。 许水确实没怀疑燕朗的身份,他笑着说:“你去吧,看完就下去,不要逗留太久。” 燕朗立马应道:“是是是,我看看就下去。” 燕朗把许天玲的玉佩拿给许水看的时候,玉佩就一并交给了许水,也算是物归原主。 至于燕朗答应许天玲的那句盯着许水把饭菜吃完的话,燕朗就不遵守了,原本也只是敷衍应付许天玲的话,燕朗适应的时候就没想过要遵守。 燕朗冲着许水行了个退礼,转身离开。 有了许水的应允,燕朗走到哪里,都没有士兵盘问和阻拦。 燕朗从东侧城墙走走停停,然后来到了插着白旗的那个旗杆前。 旗杆前守着密密麻麻的士兵,燕朗一靠近,那些士兵们就亮出武器,凶神恶煞的驱赶他。 燕朗立马道:“各位哥哥别紧张,我是来给许武侯送饭的,因为从来没上来过,就想到处瞅一眼,许武侯应允过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一个士兵到许武侯那里问问,许武侯就在东侧城墙的烽火台处吃夜宵。” 领头的士兵当真派了一个士兵去询问,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们就不拦着燕朗了。 燕朗靠近旗杆的地方,抬头看着飘扬在半空中的那个白旗。 如果把白旗斩下,顺着城墙往下倒去,他借着旗杆的下落方向,应该能安全的落在城墙外面。 那样的话,他既成功斩了白旗,也保全了自己,还让姜国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如此,才算完美的完成了这次斩白旗的任务。 燕朗眼珠转了转,一边笑着与周边的士兵们说话,一边在旗杆四周打转,找着最适合出手的位置。 当他找准位置之后,他站在那里不动了。 他左手按在腰中佩剑上面,右手蓄满内力,原本燕朗计划着,如果他接近了这个旗杆,他要一剑劈断这个旗杆,旗杆倒下城墙,这个白旗就再也挂不起来了,想要再挂第二个白旗,需要时间,而在这个时间里,齐国早就宣战了,那姜国就没时间挂白旗了,如此僵局打破。 但如今身边围满了人,他无法拔剑,一旦他拔了剑,一定会引起这些人的警觉。 他当然也可以解释他拔剑的行为,但这些士兵们不一定会信。 燕朗不敢冒险,一丝一毫也不敢冒险,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惊动这些人,将旗杆打倒,倒向城墙外面,让他们想扶也扶不起来。 不能拔剑,就只能用内力了。 好在燕朗内力深厚,可以一试。 燕朗找准方位,又计划好行动的方案,就收了右手上的内力,笑着与士兵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就走了。 士兵们又严阵以待,守在那里保护着旗帜。 忽然之间,被士兵们密密麻麻围住的旗杆却咔嚓一声,那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惊的四周的士兵们一阵大骇,他们飞快转身,然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飞掠半空,一脚踢在了旗杆上面,那一声咔嚓声就是因此而发出来的。 士兵们大惊失色,纷纷大喊:“有贼人!来人,保护旗帜!” 可惜已经晚了。 燕朗转身离开的时候觉得用手还是不行,内力输出不够,所以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纵身飞起,一脚踢向旗杆,一来他可以借助旗杆稳住身子,不受姜国士兵们的围攻,二来还能将内力全部灌输在脚上,用最大程度的力道去踢倒旗杆。 但旗杆太坚实了,他那一踢,只是将旗杆踢断了,但旗杆并没有倒,同时,引起了姜国士兵们的注意,他暴露了! 燕朗当机立断,先用内力灌注在腿上,用力一踢,借着这一踢的后劲,他整个人往后空翻而去,同时他抽出剑,对着那个已经断裂的旗杆横斩而下。 咔嚓一声,旗杆彻底的断了。 高大的旗杆从城墙上方栽倒而下,燕朗归剑入鞘,整个人扑上去,抓住那个旗杆,顺着倒下去的旗杆落入城外。 姜国士兵们大惊,纷纷过来抢救旗杆,又有人大叫:“快抓住那个贼人,快抓住那个贼人!” 许水正在享用夜宵,士兵们大声叫嚷起来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副侯们看到挂着白旗的旗杆往城门下方倒了下去,也大惊失色,飞快过来汇报。 许水赶紧将食盒搁下,站起身,他一抬头,还真的看到那个原本插着旗帜的地方,空空如也。 许水大惊:“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副侯飞快禀报:“好像是有一个齐国的贼人混了进来,斩断了旗杆,如今旗杆已断,白旗也不复存在,许武侯,大事不妙啊!” 许水眼皮一跳,骤然转身,盯着那个食盒看着,脑海里想到燕朗的那张脸,他含笑说话的样子,他说他想在城墙走一走。 许水掏出那个玉佩,反复观看,确实是他女儿的玉佩没错。 许水大骂道:“该死的贼人,居然利用我女儿!来人,给我把那贼人抓回来,死活不论!” 可惜又迟了一步。 就在白旗倒下去的那一刻,长亭关那边悄悄潜入过来的士兵们忽然冲杀而来,紧接着就是兰州关的士兵们抬起云梯过来,他们架梯登城,很快许水就没时间去管燕朗了,他快速调兵,应对这突如而来的齐国大军,又派兵进城通报姜乘池、孙长策、王培等人。 王培在城内巡视,那个白旗一直高挂在城门上空,白旗忽然倒下去,王培自也看见了。 就在白旗倒下去的那一刻,王培暗叫不好,他反应很快,立马召集士兵们去城门支援,他则是跑去找姜乘池。 这个时候,姜乘池也知道了城门上方的白旗被斩,齐国士兵们几乎毫无缝隙的在白旗落下去的那一刻就猛攻了上来。 姜乘池恨的不行,他对孙长策道:“燕朗出城,原来是冲着我方城门上面的白旗来的,他怎么就混进来了呢?” 孙长策也没想到燕朗居然会这般大胆,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姜国关城,混进来了不说,他还混上了城门,居然有那个本事以一己之力,斩断那个白旗! 原来燕朗的目地,是断掉那个白旗! 因为从来没想过燕朗会一个人来干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从来不认为他有那个本事,故而,所有人都忽视了他。 孙长策只想着,燕朗可能是在外面里应外合,或者,他是发现了那一万士兵的行踪,去盯着那一万士兵们去了。 哪里能想到,他是混进了姜国关城了呢! 孙长策也恨,但此时此刻,却不是追究燕朗的时候,孙长策急道:“陛下,现在不要管燕朗了,齐国士兵已经攻了上来,我们要迅速应战,白旗已断,和平已经打破,既然战争已经打响,那我们就只能全力以赴,打赢这场战争,保住兰州关。” 王培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他从孙长策和姜乘池的话语里听明白了,原来是一个叫燕朗的少年,混进了城内,斩掉了那个白旗。 只是白旗既断,齐国又围兵攻了上来,这个时候确实没时间去管那个叫燕朗的少年了,迎敌要紧。 王培跟着道:“陛下,请你指挥战争,鼓舞士气,带着我们打赢这场战役,保证兰州关!” 姜乘池在壶水关那一战败的凄惨,差点儿死在那里,他一直很耿耿于怀,他愧对壶水关的士兵们,愧对玉家父子三人,他一直想弥补,也一直想亲手杀敌,如今机会来了,他自然不会退缩。 他站起身,面色冷然道:“随朕一起,迎战齐国,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场战役的胜利。” 有他这句话,王培心中信心倍增,孙长策内心信心也倍增。 只是想到燕家人是齐国的守护神,孙长策又无比忧心。 等王培先一步离开去迎敌,姜乘池穿盔甲的时候,孙长策把自己的忧虑说了。 姜乘池淡淡道:“即便燕家人确实是齐国的守护神,即便这一战不管怎么打我们都会失败,朕也要带着姜国的士兵们去搏一回,长策,朕懦弱过,也胆怯过,朕不想再懦弱和胆怯了,就算真的会败,朕也要让士兵们知道,朕会一直与他们一起,迎接胜利,亦或是迎接失败。” 孙长策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俊美的君王,忽然发现,这位陛下是真的不一样了。 壶水关那战过后,他在半路上救下了这个君王,当时这个君王的样子他记得非常清楚,满脸的泪水,懦弱无能,压根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气魄和胆量。 可如今,那些让人瞧不起的样子,统统从他骨子里退了出去。 虽然他确实不够厉害,可如今,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也实属难得了。 孙长策沉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协助陛下打胜这场战争,不管是胜还是败,陛下与士兵们在一起,臣与陛下在一起,有臣在,臣绝不会让陛下出事。” 这些话是发自内心说的,以前或许只是冲着姜乘池那个一国之君的身份说的,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死在前线,如果死了,国将无主,那才是大乱呢。 孙长策那个时候救姜乘池,只是因为他是一国之君,而这个时候,孙长策以命相护,是他打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君王。 姜乘池并不知道孙长策的心思,他只是淡淡看了孙长策一眼,说道:“你不必管朕,你替朕盯着燕家人,尤其那个燕朗,他能无声无息混进我方关城之内,又不被任何人发现,朕怀疑,他也是神通之人,若想赢,势必要先将他给制伏住。” 孙长策眯了眯眼,说道:“臣知晓了,陛下放心,臣会死死盯着燕朗的。” 姜乘池嗯一声,穿好盔甲,亲自上了战场。 燕朗顺着旗杆落入城外之后,先与袁同景汇合了,之后又跟燕宾一行人汇合了。 城内的士兵一调动,闹了一些动静出来,郭信和孟轻筝也醒了。 他二人穿好衣服,去找燕朗,这才知道燕朗已经领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一个人来到了姜国关城。 郭信哪里放心啊,立马要跟着来,孟轻筝也要来,但都被燕宾拦住了。 燕宾说道:“你们想帮助燕朗,就耐心等着,一旦燕朗斩断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你们就与我一起杀向敌国关城,救燕朗于水火之中。” 燕宾担心燕朗斩断白旗之后,会陷入姜国士兵们的层层包围,哪里能想到,燕朗办事这般让人放心,他竟然顺着旗杆落在了城外。 郭信和孟轻筝看到燕朗,纷纷下马,跑过去。 前方士兵们在拼命登城,后方士兵们在撞城门,姜国那边也有了应对,弓箭手们一茬一茬的在往这里放箭,士兵们一边打落掉飞箭,一边往前,有些士兵死在了乱箭之下,有些士兵们还在前行。 战场一片混乱,刀剑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郭信冲上去将燕朗一把抱住。 孟轻筝也冲上去,推开郭信,将燕朗一把抱住。 燕朗顾忌着孟轻筝女子身份,就在她将自己抱住的那一刻,他飞快伸手,将孟轻筝推开了。 孟轻筝只碰到了燕朗的怀,还没真正的跟他抱在一起,就被燕朗推开了。 孟轻筝有些失落,又不敢表现出来,她抬起头,佯装生气的道:“怎么了?你一个人去干那么危险的事情,如今安全回来了,我抱一抱你有什么问题?郭信也抱你了呢。” 郭信急道:“是啊少爷,你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和孟姑娘都非常担心你,少爷,你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能单枪匹马的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 “少爷,你没受伤吧?” “少爷,你下次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以带上我的啊!” 郭信围着燕朗,叽叽喳喳说了很多,燕朗打住他:“好了,这里是战场,有什么担心的等打胜了仗,回去你慢慢说。” 他看向孟轻筝,说道:“我知道孟姑娘担心,但男女有别,刚刚孟姑娘的行为实在不妥,如今我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别闲聊了,赶快帮忙吧。” 第246章 兰州关第一战 孟轻筝爱慕燕朗,从在东昌关的时候就爱慕了,只不过苦于没办法接近燕朗,这好不容易来了兰州关,跟燕朗并肩作战了,但也没机会和燕朗亲近,刚刚是看到郭信上前抱了燕朗,孟轻筝忽然灵机一动,也去抱了。 只是可惜,只沾了一下他的怀抱,连抱还没抱上呢,就被燕朗推开了。 男女有别吗? 孟轻筝还以为这段日子和燕朗并肩作战,燕朗早就不把她当女子看了呢? 还把她当女子看,这其实也是好事,不是吗? 如果燕朗把她当成了和郭信一样的男子,那她才要哭了呢。 孟轻筝用这个来安慰自己,笑着说:“看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她正了正脸色,目光放在远处的战场上:“你说的对,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要赶快帮忙。” 燕宾和燕皓带兵出来攻城了,燕泰被黄旭荣留下守城门,姜国城墙上方的白旗一倒,燕泰就迅速出兵,去围剿先前姜国派出来的那一万士兵。 黄旭荣坐镇兰州关,指挥整场战争。 兰州关是燕家一行人都非常熟悉的地方,哪里好攻,哪里不好攻,他们都知道。 但被姜国占去四年,姜王叔早就对兰州关做了一些改变,这一次燕朗斩白旗,齐国占了优势,先一步发兵,明明一切有利的因素在齐国这边,但攻城一夜,却是毫无进展。 姜国城墙如同铜墙铁壁,竟是怎么攻也攻不下来。 一夜鏖战,士兵们有些疲惫了。 但也不敢退兵。 一旦退兵,姜国那边很有可能会再次挂上白旗,那先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黄旭荣迅速让贺叶传令,再派第二波士兵去攻城,并让贺叶和贺司卓这一对父子去领战。 兰州关驻兵二十万,昨晚燕宾和燕皓只带去了五万,城内还有十五万兵力。 燕宾和燕皓带的兵不多,不是不想多带,而是先前袁同景去了长亭关,长亭关那边调派了五万精兵,两路士兵汇合之后,就是十万大军了,这样数量的士兵攻城,足够了。 一夜鏖战,连兰州关的城门都没攻破,何雷风有些不甘心,但士兵们伤的伤,乏的乏,死的死,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再继续僵持着。 第二波士兵过来之后,轮番向姜国城门发动总攻,姜国那边没时间休息。 姜乘池连同孙长策、王培、许水都在城门上方指挥作战,因为敌军尚没有攻进城门,他们自然只是先在城门上方指挥了。 看到齐国又派了第二波士兵过来,姜乘池眯了眯眼,冷着脸道:“齐国是想用车轮战来消耗我们城内的士兵,一旦城内的士兵们调派完了,我们就处在任人宰割的处境了。” 孙长策忧心道:“陛下说的是,兰州关毗邻长亭关和三原关,如今长亭关和三原关都在齐国手中,如果黄旭荣用车轮战来消耗我们城内的士兵,虽然车轮战既消耗了我们的士兵,也消耗了齐国的士兵,但我们被困城内,无法向外调兵,齐国却可以同时征调长亭关和三原关的士兵的,如果我们的兵力消耗尽了,齐国又征调了长亭关和三原关的士兵继续来攻城,那城门恐有不保啊。” 王培皱眉说道:“齐国实行车轮战,大概是不给我们机会挂上白旗,陛下,我们还挂白旗吗?想挂的话,其实也有时间的。” 姜乘池站在那里沉思,还要不要再挂上白旗?按理说他这次的任务是试探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如今试探已成,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挂上白旗,齐国就没办法再攻击城门。 于他,于整个关城,都有好处。 只是不知道王叔那边是什么想法。 姜乘池想了想,说道:“先不要挂上白旗,与齐国再交手一天。” 昨晚姜乘池已经让孙长策写信给了姜王叔,姜池觉得,最迟今天晚上,姜王叔那边就会给他回信,等收到姜王叔的回信之后,姜乘池再来决定是战还是挂白旗。 许水一直不说话,不是因为他身份不够,说不上话,而是因为从昨晚到今天的一切,全是因为他失职导致,他无脸说话。 王培并不知道守护神这样的一件事情,但姜乘池和孙长策知道,王培是无法理解姜乘池和孙长策的担忧的,王培只是担心齐国有近邻可帮,他们没有,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弊端。 但这个弊端也不是不能解,毕竟清江关还在他们手中,如果齐国当真使用车轮战,一直消耗他们关城内的士兵,之后齐国双从长亭关和三原关征调援兵,那他们也可以有去清江关、壶水关甚至是祁淮关征调援兵。 见许水一直沉闷着不说话,王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有陛下在,我们一定能够打退齐国进攻,守住兰州关的。” 许水垂了垂头,忽然朝着姜乘池面前一跪。 姜乘池淡淡扫他一眼,没说话。 燕朗能混进城内,还能斩断那个白旗,这一切都是许水的失职,按军法论,许水是要被处以斩刑的,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姜乘池不打算现在处置许水,但现在不处置,不代表以后不处置。 如果这场战役胜利了,许水必然要受刑的。 如果这场战役败了,许水或许会死在这里。 而不管是胜还是败,许水的结局,都是他自己造的,怨不得别人。 许水大概也知道,不管这场战争是胜还是败,他的结局都不会好,所以他恳求道:“陛下,燕朗能混进城内,还能斩断那个白旗,全是臣失职导致,臣不敢找借口,也不敢推诿,但这件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臣愿意一力承担,希望陛下能饶过这件事情中其他不相关的人,臣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住城门,护住城墙,如果此战胜了,臣以死谢罪,如果此战败了,臣就战死城门前,但请陛下……” “说什么不相关的其他人,但其实,你只是担心你的女儿吧?” 白旗既斩,也知道了燕朗混进了城,姜乘池自然让人去调查了前因后果,知道燕朗之所以能登上城门,全是因为许天玲给了燕朗玉佩的原因。 没有那个玉佩,燕朗就算进了城,也无事无补。 正是因为有了那个玉佩,燕朗才能顺利登上城门,顺利见到许水,成功取得许水的信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斩了那个白旗。 说来说去,最大的罪人不是许水,而是许天玲。 在白旗被斩,燕朗假扮的那个人有问题之后,许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儿,他很快让亲信拿着许天玲的玉佩回到了内城,把玉佩给了许天玲,又把整个事情跟许天玲说了,让许天玲一定要收好她的玉佩,如果被人抓去询问,一定要矢口否认见过燕朗,给过燕朗玉佩。 许水想的是,虽然许天玲的玉佩有士兵们见过了,但齐国攻城,守城的士兵们都来迎战了,那些见过许天玲玉佩的士兵或许已经战死,就算没有战死,他为了保护女儿,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只要目击者们不再了,那他女儿就安全了。 他这边再向陛下求求情,陛下或许就会让他一人抵罪。 却不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王打断。 而君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又似是扼在了许水的咽喉之上。 许水就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宠着,别说打骂了,就是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哪里舍得看着女儿去死呢? 许水哭着道:“陛下,这不关小女的事情,真的不关她的事情啊。” 姜乘池的表情很冷,从眉到眼都是冷的,他没有跟许水争执这件事情,也没有说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他只是冷冷的说:“你起来,如今不是追究的时候,先守住城门。” 许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心里悲凉不已。 他死也就死了,毕竟身为武将,舔血沙场,他早就有了随时战死的觉悟,可他女儿还小啊,还是个姑娘,哪里能死在这里? 若胜,他的女儿会活的好好的。 若败,就看齐国那边杀不杀了,但不管杀不杀,那是败亡以后的事情,他至少要保住败亡以前,他的女儿平平安安啊。 姜乘池以前是无心无情的,他当时自认爱玉芙,但在被姜王叔逼迫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亲手杀了玉芙,他不爱木花嫁,却又娶了木花嫁,在觉得木花嫁实在太碍眼之后,毫不客气的杀了她,在原来的姜乘池眼里,他自己和江山是最重要的。 如今,姜乘池的想法没变,他和江山都非常重要,但在这个基础上,玉彪的死,还是让姜乘池又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臣民们也很重要,因为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以死护他。 姜乘池见许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怕他还没上战场就先消沉,又加了一句话:“能守住兰州关,朕就赦免了你女儿的罪行,不追究她的责任了。” 这也是鼓励许水,拼死守住兰州关。 如果败了,失去了兰州关,那许天玲的命运,也不被姜乘池掌控了。 落入齐国的兰州关,这些姜国人的命运,是由齐横元作主的。 许水感激涕零,没想到君王当真这般仁爱,许水立马跪地磕头,说了一连串感激的话,并承诺道:“陛下放心,臣定然拼上性命,护住城门,助陛下守住兰州关。” 齐国第二波士兵攻上来,姜国这边受伤的士兵也下去疗伤,换了第二波士兵们上来。 何雷风先带着长亭关的士兵们退回长亭关,该休息的休息,该养伤的养伤,该报丧的报丧。 燕宾一行人也退回了齐国兰州关城内。 燕泰早已带兵剿灭了城门外的那一万悄悄潜伏的姜国士兵们,此刻正在议事厅里,等着燕宾一行人。 士兵们回到城内之后,该休息的休息,该养伤的养伤,但燕宾、燕皓、燕朗、袁同景、孟轻筝、郭信等人却没休息,直接来到了议事厅。 黄旭荣说道:“辛苦你们了,这边有我盯着,你们熬了一夜,也需要休息,把相关情况说一下,你们就下去休息吧,也许晚上你们还要出战。” 众人没有推辞,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熬一夜不睡觉,跟敌军鏖战一夜,哪可能不累不困? 燕宾、燕皓、燕朗还有袁同景将他们遇到的攻城情况都说了一下,各自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见,之后就去休息了。 燕朗太疲惫,已经无法再开启半神通,目前齐国攻城,姜国防守,没什么花样,也不需要他的半神通去窥探什么,至于攻城结果如何,醒来自会知晓,他实在太累了,洗洗就睡下了。 燕朗一举斩断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打破僵持的局面,齐国及时宣战,第五战终于再次打响,而一旦僵局打破,也意味着第五个失去的复地,有望收回来。 这个消息被快马加鞭送往归阳城之后,齐横元震惊了,整个朝堂都震惊了。 齐横元震惊的不是白旗被斩,毕竟燕宾一行人离开之时,他在御书房里向黄旭荣和燕宾兄弟下达过死命令,一定要想办法斩断那个白旗,他们去做了,这没什么奇怪的。 齐横元震惊的是,斩断姜国关城上方白旗的人居然是燕朗,而且,只有燕朗一个人。 齐横元总觉得燕朗身上有秘密,而这个秘密跟燕宁有很大的关系。 但齐横元想不透,这是什么样的秘密。 燕朗年纪轻轻,却已经展示出了惊天的才能了。 对燕朗的才能是有些疑惑的,但他能以一己之力斩断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还不被抓到,让姜国人想诬赖到齐国人身上都没办法诬赖,实属难能可贵。 虽然众所周知,姜国自己人是不可能斩自家人城墙上方的白旗的,这斩白旗的行为一定是齐国人干的,但是他们抓不到人,就算说的天花乱坠,没有证据,齐国这边也是死活不承认的,那么,齐国就不用背负上小人之名,被世人诟病了。 这一招真是极好,好极了! 齐横元在金銮殿上大大的把燕朗夸赞了一番,并封他为少侯,还给予了很多赏赐。 燕朗威名,就此传遍了整个齐国。 这也是继燕云之后,齐国历史最年轻的一个少侯了。 十一岁封侯,前景不可估量。 齐横元在金銮殿上无比高兴的时候,燕宁这边也收到了兰州关那边的消息。 燕宁的反应比较淡然,她每天都会开一下神通,探知兰州关的情况,只是燕朗的行动是在夜里进行的,燕宁那个时候睡了,并不知情,刚刚起来,她用了一下神通,知道了兰州关那边的战况。 燕宁对燕朗自是放心的,她教过燕朗,如何取胜,虽然现在看来,攻下姜国关城十分困难,但只要有燕朗在,这场战役,必胜的。 第247章 她安心,朕安心 燕宁趁齐横元不在,喝了避子药丸,又躺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齐横元下朝,来她这里吃早膳,把兰州关的情况说给了她听,并问道:“要跟朕去兰州关吗?” 说着话,眼睛在她肚子上扫了一圈。 这都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她怀上了没怀上。 如果怀上了,齐横元又不放心让她跟着。 但她不跟着,他又会惦记的很。 齐横元也是为难,但不管怀上还是没怀上,他都想问一问燕宁,要不要跟她去兰州关。 以前自不必问的,直接带上她,现在就不一样了。 燕宁惊讶,反问道:“陛下打算去兰州关?” “嗯,兰州关既已宣战,朕势必要亲自去一趟的。” 燕宁微微沉默,这位齐国陛下对失去的九关九城十分在意,且,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每战必然亲征,前四战都是他亲赴前线,亲自从姜国手中收回的失地。 他每次收回失地之后,都会站在城门之上遥望天空,燕宁知道,那是他在对他的皇兄告祭,以安他皇兄在天之灵。 燕宁并不想阻止这位齐国陛下,毕竟,他有他的心愿,他有他要坚持的理由,但兰州关一战,她是要让燕家人再次建功立业的。 如果齐国陛下去了,焉还有燕家人什么军功了? 就算还有,那也不痛不痒,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燕宁有燕宁的私心,而也正是因为她有私心,她才来到皇宫,成为齐横元身边的左膀右臂。 如今正是燕家人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燕宁断不会让齐横元过去的。 燕宁问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最好明天就能走。” 燕宁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齐横元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不再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而是喊了王公公进来,让他去传个太医。 太医过来之后,齐横元让太医给燕宁把脉。 燕宁搁下筷子,无语道:“陛下,妾身体很好,没生病。” “朕想知道你怀孕了没有。” “……” 一句话,把燕宁说愣了,把太医也说愣了。 太医笑了笑,立马为燕宁诊脉,但是可惜,诊了半天,没有诊出喜脉。 太医只得道:“陛下,燕贵妃尚未有喜。” 燕宁心知肚明,她不可能怀孕的,毕竟她每天都在喝避子药丸。 齐横元却是有些意外,而且有些难以理解,他都辛苦耕耘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有怀上? 是他不行? 齐横元的脸色难看了下来,冲太医挥了一下手,太医赶紧下去了。 燕宁见齐横元的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话,低头默默吃饭。 齐横元在想事情,他当然不会承认是他不行,那为什么燕宁会没怀上?一天没怀上就算了,这都一个月了,还没怀上? 齐横元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他不动声色,抬头看了燕宁一眼,也不问原因,也不发脾气,温声道:“既然没怀上,那你跟朕一起去兰州关。” 这次都不询问了,直接命令。 燕宁也不忤逆他,乖巧的点头:“妾知道了。” 齐横元不再说话,吃完饭就走了。 因为打算明天出发去兰州关,齐横元自是要安排一番的,白天就召见了刘国相和杨靖以及付山,晚上又喊了皇太妃和齐王妃以及杨千悦。 燕宁负责办了一个小宴,晚上这些人全在宫里用膳。 先前那几次亲征,齐横元只是召见刘国相、杨靖、付山,并没有召见皇太妃这些人。 但今天齐横元召见了。 燕朗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齐横元觉得宫里大事是一方面,外面的小事也是一方面,他不能只顾宫里的大事,不顾外面的小事。 虽然燕宁最亲的一个人燕朗去了兰州关,但宁家人还在归阳城,对齐横元来说,宁家人和燕宁一样重要,而齐横元也清楚,如果宁家人出了什么事,燕宁一样会魂不守舍。 他不想让燕宁在前线了还要奔命往归阳城跑,就把皇太妃齐王妃和杨千悦都叫到了宫里,言语里就是告诫她们,不要惹事生非,她们身为皇家人,要稳定后方。 之后又把皇太妃和齐王妃单独叫到了书房,让她们照顾好宁家人。 皇太妃和齐王妃一听,瞬间明白君王的意思了,哪里是告诫她们不要惹事生非啊,分明是告诫杨千悦不要惹事生非。 当然了,皇太妃和齐王妃没想到,君王居然对宁家人也那般在意。 照顾好宁家人的另一个意思是,要防备着杨千悦,盯着杨千悦,不要让她使坏。 看来陈鱼容那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陛下心里还是很介意的,而且,怕那种可怕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皇太妃说道:“陛下过于忧心了,杨千悦和鱼容不一样,如今杨千悦封为了公主,她断然不会做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 齐横元却不那样想:“朕坐镇宫中,她是不会,但等朕去了前线,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皇嫂你还是盯着她,这样朕在前线才会安心。” 皇太妃打趣道:“是你安心,还是燕宁安心啊?” 齐横元坦然地接受皇太妃的打趣,一字一句道:“确实是为了让燕宁安心,燕宁安心了,朕才能安心。” 齐王妃说道:“陛下,你真是太宠燕宁了,这样不好。” 齐横元没回应这句话,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宠着她,他身为帝王,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宠,那他当什么帝王。 他自要给燕宁最好的一切,让她在意的一切,都好好的。 齐横元交待完自己要交待的事情,就让皇太妃和齐王妃以及杨千悦离开了。 杨千悦今天表现的中规中矩,没有像先前那样挤兑燕宁,刻意接近齐横元,她一直跟在皇太妃和齐王妃身边。 见到齐横元,上前见礼喊哥哥,见到燕宁,上前见礼喊燕贵妃,之后就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 虽然偶尔会控制不住去盯着齐横元看,但努力克制,说话也不再故意显摆她和齐横元青梅竹马的情谊,故意酸燕宁。 燕宁有些奇怪,宴席间看了杨千悦好几次。 离开的时候,杨千悦也不纠缠齐横元了,做了个退礼,就跟着皇太妃和齐王妃走了。 燕宁没有开启神通去窥探杨千悦的心思,但从杨千悦今天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是放弃齐横元了? 这真是天大的坏消息。 燕宁愁死了。 原本想借着杨千悦的手离开皇宫,如今看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 燕宁又不想去兰州关,不止她不去,齐横元也不能去。 离开皇宫这件事情是可以再想办法的,但兰州关此行,却迫在眉捷。 齐横元安排好了一切,明早就要出发,燕宁坐在那里沉思,该怎么阻止齐横元去兰州关。 这个时候齐横元在召见付黄贺和杨孝理,差不多也快回来了。 燕宁起身,披了件衣服去了窗边。 她打开窗户,静静的站在那里,同时又开启神通,说出自己的心愿。 念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当她在欣赏风景,倒也没阻拦她。 直到齐横元忙完回来,看到燕宁一个人站在窗前,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的走过去,搂住燕宁的肩膀,顺手关上窗户,说道:“天气渐凉了,不要冻着。” 燕宁回过神,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道:“不会的,屋内很暖和,我也加了披风了,而且这种天气,还不到冻到的地步。” 她岔开话题,问道:“事情都交待完了?” “嗯,明早出发的事情也安排好了。” 燕宁便不再说什么,随着齐横元上了床。 因为明天要赶路,齐横元就没折腾燕宁,但该有的温存却不会少,齐横元也坚持做了一次,这才搂着燕宁睡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是子时,也大概是丑时,也可能是两个时辰交替之间,齐横元忽然惊醒,怀里的燕宁满头大汗,呼吸粗重,仿佛随时都能死去一般。 齐横元吓一跳,点了灯,吩咐宫人们去传太医,他将燕宁抱起来,这一抱才发现燕宁浑身都很烫,额头更是烫的吓人。 太医来的很快,给燕宁号了脉,说燕宁感染了风寒,而且是急性的那种,有些危险。 太医先开了降温的药,让燕宁喝了,又开了一些祛风解寒的药,但燕宁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一夜过去,她还是高烧不退,整个人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看的齐横元揪心不已。 原本已经到了出发往兰州关的时辰,但燕宁这副样子,齐横元实在不放心,又不能让她带着病陪他赶路,可丢下她,他更舍不得,更放心不下,最后只得取消了去兰州关这一行程。 燕宁听到了齐横元在跟王公公吩咐,让王公公出去传话,她虚弱的睁开眼,气若游虚的说道:“陛下,收复九关九城,是你的心愿,你不要因为妾而耽误了你的计划,妾没事的,只是风寒感冒,养几日就好了,等妾好了,妾再去兰州关找陛下。” 齐横元伸手探她的额头,还很烫,他的心高高的悬着,就没落地过。 别说她这么病了,她就是皱一下眉头,他都心疼。 让他撇下这样的她去兰州关,他去了也无心打仗。 他安慰道:“没事的,朕去不去兰州关都不重要,只要兰州关能收复就行,朕相信你父亲,相信你亲人们的能力,朕也相信黄旭荣,相信兰州关的万千将士们,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次没能收回兰州关,那还有下一次,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安心养病,朕在这里陪你。” 他将燕宁抱到怀里,声音有些紧绷:“燕宁,你要好好的,不能出任何事。” 燕宁十分愧疚,她的这个计划能成功,完全是她知道,这位陛下很在意她。 她是在利用他的在意,对付他。 某一瞬间,燕宁有了一丝动摇,想着他既然想要一个皇子,那她就为他生一个皇子好了。 可很快这种想法又被她狠狠掐断,一旦生了孩子,她和他就真的再也扯不清了。 未来当他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那个孩子,就成了罪孽一般的存在。 到时候他若恨她,孩子就会受苦。 她可以一直隐瞒,但若一不小心,还是让他知道了呢?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情都有被发现的可能,燕宁不能冒险,也不敢冒险,而且皇宫真的不是她喜欢的地方。 在姜国,她已经受过一次教训,她不会再受第二次。 燕宁唯一能弥补这位陛下的就是助他打胜每一场战争,帮他拿下姜国,再用江山图护佑住他的江山,护佑住他的臣民,让他成为历史上最有成就最受人爱戴的明君。 燕宁柔声道:“陛下放心,妾不会出事的,只是不小心着凉了而已。” 齐横元实在不忍心责备她,也没想过她的身子骨这么弱,吹了一下风,就病成这样。 他只是又将她放回了床上,坐在那里陪她。 燕宁生病,齐横元取消了去兰州关的一切行动,这件事情很快就传播开了。 大臣们有喜也有忧,喜的是,陛下终于开窍,有了女人,还是一个这么喜爱的女人,忧的是,陛下为了一个女人,连收复失地这样的大事都不顾了,实在是觉得燕宁有些红颜祸国。 齐横元既不走了,那先前的一切安排就作废了,大臣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齐横元还是每天上朝,处理国家大事。 只是因为不能亲赴前线,齐横元就写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是给黄旭荣的,一道圣旨是给燕朗的,之后两道圣旨被人快马鞭送去了兰州关。 这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了。 黄旭荣拿到圣旨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白天。 兰州关正式开战。 姜乘池早就收到了姜王叔的回信,回信里写,白旗既断,那便战,又提到燕家人确实是齐国守护神一事,姜王叔明确的说,他会处理,让姜乘池无需忧心。 先前姜乘池还没出发前,姜王叔说过,如果燕家人当真是齐国的守护神,那他们姜国主动投降好了,可现在,姜王叔却说,无需忧心。 姜乘池以前也佩服这位王叔,但越接触才越能体会到这个王叔的厉害。 姜王叔说无需忧心,姜乘池就不忧心了,他全力以赴,应对齐国的宣战。 第248章 封为少侯 这两天,双方都在交战,各不相让。 自那晚燕朗斩断了白旗,齐国攻城,到现在,齐国还没有攻破姜国的城门,由此可见,被姜王叔改造过后的兰州关,多么的易守难攻。 不过,虽然连续三天没有攻下姜国的城门,但姜国的态度齐国这边是看清楚了的。 姜国在积极应战,这也说明,姜国那边不会再挂白旗了,他们选择了战。 这对齐国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只要战,就有胜的机会。 黄旭荣编制了三个轮流的队伍,第一队由燕宾领导,燕朗带孟轻筝和郭信协助,进行攻城。第二队由袁同景领导,燕皓和相关副侯协助,进行攻城。第三队由贺叶领导,贺司卓和燕泰协助,进行攻城。 黄旭荣还是坐镇兰州关,指挥整场战争,他自己留了两个副侯还有五万士兵,防守齐国关城。 这样一来,齐国的兵力就被分成了四拨。 燕宾、袁同景、贺叶领导的三个队伍毫无缝隙的衔接,轮番向姜国关城发动攻击。 姜乘池发现齐国这样的分兵之后,他也将城内的士兵们分成了四拨,一拨不动,防守关城,另三拨分别由孙长策、王培、许水领导,应对齐国的攻城。 两方僵持不下,还是一方攻,一方守。 黄旭荣拿到两道圣旨的时候,这种情况还在持续着。 刚好白天,燕宾和燕朗已经替换了下来,现在换了袁同景和燕皓带兵去攻打姜国的关城了,贺叶以及贺司卓和燕泰待命中。 燕宾和燕朗以及孟轻筝和郭信去休息,还没回燕宅,他四人就被黄旭荣喊到了议事厅。 在他四人去议事厅的时候,黄旭荣将两道圣旨都看了一遍。 第一道圣旨是关于这场战争的,君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此战他不亲征了,全权交由黄旭荣以及兰州关内的副侯和少侯去处理,君王的要求,先前在御书房的时候,已经向黄旭荣和燕家三兄弟说过,在这里,君王又强调了一遍,他要必胜,且,抓住姜乘池,死活不论。 第二道圣旨的意思就简单了,是封赏燕朗为少侯的,从此之后,燕朗就有了正式的官称,他也因此获得了武将职称,在兰州关有了一定的地位。 燕宾、燕朗、孟轻筝和郭信去了后,黄旭荣将两个圣旨都拿给他们看。 看完第一个圣旨,燕宾、燕朗、孟轻筝、郭信四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燕宾早就在御书房的时候,听过君王的要求,这次看到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了下来,燕宾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胜。 燕朗看完圣旨,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想着,必要的时候,他要用四姐姐教给他的方法,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孟轻筝皱了皱眉头,觉得以现在的僵持来看,想要打胜这场战役,有些困难,君王每战必亲征,兰州关宣战的消息传到皇宫之后,君王应该会来的,却不想,这一次君王不来,圣旨上也没写为什么不来,孟轻筝有些忧心,但没有表露,也没有多说话,将圣旨又给了郭信。 郭信看完,也不敢有什么想法,又把圣旨还给了黄旭荣。 第二道圣旨就让四个人很开心了。 燕朗没想到封赏这么快就下来了,除了一些钱财的奖赏外,居然还有少侯官衔! 武将排名里,少侯只在副侯之下,排在第三档次,他虽然知道他斩断白旗,算是一功,肯定会有奖励,却没想到奖励这么高。 燕朗盯着少侯二字,内心激动,眼眶发热,他想着,燕云哥哥,你十岁封侯,我十一岁封侯,虽然我不及你厉害,但我一定会将你的英名传承下去,并连同你的那一份努力,一起撑起燕家人的屋梁。 燕朗对着归阳城的方向,跪地谢恩,之后站起来,一脸笑意的将圣旨给了燕宾和孟轻筝以及郭信看。 燕宾看到这个圣旨是封燕朗为少侯的,也是大为惊讶,惊讶过后,就是大大的高兴。 燕宾说道:“这是属于你的荣耀,燕朗,这也是你应得的。恭喜你,燕朗,我们燕家,终于又有一位少侯了。” 说到这里,想到了燕云,神情又低落下去,内心也因为想到燕云而疼痛,不过燕朗封少侯是喜事,燕宾不好露出伤心的神色,就立马又扬起笑脸。 孟轻筝和郭信也是又惊又喜,孟轻筝激动道:“燕朗,你成少侯了呢!” 燕朗嗯一声,又说道:“我觉得凭你的本事,成为少侯是迟早的事,我在这里等你,你赶快追上来。” 能得到燕朗的肯定,孟轻筝别提多开心了,孟轻筝笑着说:“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好好等着我。” 郭信羡慕的不行,盯着少侯二字,喃喃道:“少爷,我有希望成为少侯吗?” 燕朗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当然有,陛下是明君,从来不看出身,只看军功,只要你能屡建功劳,封侯不是问题。” 郭信非常相信燕朗,燕朗这样一说,郭信就精神一振,眼睛里也露出灼灼的光芒出来,他说道:“我一定会多挣一些功劳,争取也能封个少侯,光宗耀祖。” 燕朗扫了郭信一眼,强调:“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急功近利,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可能就命丧黄泉了,我对你的要求是活着,毕竟你还有一个妹妹在等着你,我既将你带来了,就要护好你,等战争结束,你还能与你妹妹团圆,你若有个好歹,我如何向你妹妹交待呢?你放你妹妹一个人在人间,你也不会放心吧?” 提到郭惜,郭信的理智很快回拢,他吓了一身冷汗,刚刚他确实只想着如何快速的建功立业,差点儿忘记了他还有个妹妹在等着他。 他如果因为急于建功而死在了战场上,那他妹妹会伤心死的。 郭信立马道:“少爷说的对,虽然我也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燕朗见郭信听进了他说的话,内心稍稍松口气,郭信虽然是他的小厮,但一年多相处下来,燕朗对郭信也有了亲人的感情,燕朗并不想郭信出事。 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到的,郭信没有神通,不可能一步登天,那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去做,就怕郭信头脑一热,不顾性命的去冲锋陷阵,最后死在战场上,那样就功亏一篑了。 几个人都把圣旨看完之后,黄旭荣也对燕朗说了恭喜的话,之后又把待命中的贺叶、贺司卓、燕泰三人喊了过来。 不多久,整个兰州关城内就都知道了燕朗被封少侯一事。 燕泰一脸喜气洋洋,周氏更是腰杆都挺直了,等燕宾燕朗回来后,周氏说道:“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办个喜宴吧?” 燕泰瞪着她:“如今什么情况啊,齐国和姜国打的不可开交,白天日夜的攻城,大家的心都放在整个战场上,哪里有心情有时间吃喜宴?这也不是办喜宴的时候,等战争结束再说。” 周氏不满道:“我又没说大张旗鼓的办,就在燕宅内部办一个,只有我们一家人,好歹为燕朗庆祝一下啊,燕朗才十一岁,就封少侯了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不行,我一定要为燕朗办一个喜宴,当年燕云就办了的。” 想到燕云,燕泰就心痛,燕泰没心情办喜宴,一来真的会让燕家人想到死去的燕云,二来也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一没时间二也没精力没心情去吃什么喜宴。 周氏见说不动燕泰,就去找刘氏和宁樱。 宁樱一方面为燕朗高兴,一方面也因为燕朗封少侯一事想到了燕云,心情极为悲痛。 燕宾在卧室里休息,毕竟攻城一夜,又累又困,宁樱不打扰燕宾,她在堂屋,拿帕子抹泪。 周氏来了后,宁樱立马收敛情绪,又进卧室补了点妆,不让周氏看出来她哭过,对着铜镜看了半天,没发现哪里不妥之后,这才出来。 周氏热情的上前,拉住宁樱的手,笑着说:“二嫂,燕朗封少侯了,你知道吧?” 宁樱笑着说:“我已经听说了,恭喜三弟妹了,燕朗是个好孩子,也是个上进的孩子,他如此厉害,能得少侯这样的封赏,实至名归。” 周氏道:“二嫂就会说话,燕朗确实厉害,他可是我生的呢。”洋洋自得的把自己也夸了一遍之后,又说道:“二嫂也觉得这是件大喜事吧?” 宁樱点头:“确实是大喜事,燕家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 其实燕宁为燕家带来的喜事更多,但那个时候燕家一行人都还在发配流放之中,就算燕宁一步一步高升,他们也没有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再加上燕宾和宁樱都低调,只字不提燕宁的荣耀,周氏就想不起来。 至少这个时候,周氏是没想过燕宁的。 周氏说道:“既是喜事,我们是不是要办一场喜宴啊?我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但我也没想大操大办,就简单的在燕家办一下,大家一起吃个饭,为燕朗庆祝一下,我记得当初燕云就是这样的。” 宁樱听到燕云的名字就心口疼,她不想再跟周氏周旋,干脆道:“三弟妹说的是,是应该为燕朗庆祝一下。” 周氏高兴道:“二嫂你同意为燕朗办一个喜宴?” “我同意的。” “那二哥那边…” “我会跟他说的,他必然也是同意的。” 周氏连忙拉住宁樱的手,恭维道:“我就知道二嫂你最通情达理了,那我去找大嫂。” 燕皓随着袁同景出战了,不在,周氏找到刘氏,说了自己的想法,刘氏先问周氏有没有问过宁樱的意见,周氏说问过了,还说宁樱同意了,刘氏就道:“既然二弟妹同意了,那我也没意见,只是燕家三个兄弟,在三个时间段时出战,可能无法团聚在一起啊。” 这个时候燕宾和燕泰在,但燕皓不在。 等燕皓回来了,燕泰又要走。 等燕泰回来了,燕宾又要走。 燕家三兄弟确实不能聚集在一起。 周氏原先没想到这个,经刘氏一提醒,也觉得这是个问题。 燕朗的喜宴上,燕家三兄弟一个都不能少的,周氏沉着脸想了半天,最后叹一口气:“那算了,还是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再好好的为燕朗办一个喜宴吧,现在可能真的不太适合。” 周氏原本兴致冲冲的来,最后又只能失落的回,并让人告知宁樱那边,不为燕朗办喜宴了,还把原因也说了。 宁樱收到周氏派人传来的消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倒是伺候宁樱的宋妈妈来了一句:“周氏还真是惯会显摆自己,也惯会往你伤口上撒盐,她明知道燕朗少爷封少侯会让你想到燕云少爷,她还故意来你面前提一嘴燕云少爷,但凡有点心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你面前惹你伤心,就她偏要。” “要说喜事和功劳,燕朗少爷确实有,但哪里有燕宁小姐的多啊,先不说燕宁小姐如今贵为贵妃,那是多大的荣耀了,就是燕宁小姐随陛下亲征那几次建下的功劳,也远比燕朗少爷多,周氏是怎么好意思来你面前显摆的呢?” “看着吧,她以后还会抖擞起来的,燕家小辈里,就只有燕朗少爷一个男丁了,以后燕家也会是燕朗少爷继承,周氏这种性子,以后少不得要苛待夫人你了。” 宁樱斥道:“胡说什么,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宋妈妈道:“奴婢有没有胡说,夫人心里清楚,但这话奴婢也不会在外面乱说,只是看着周氏这行为,有些心疼夫人,这才多说了几句的,夫人也别生气,奴婢以后不说了就是,但夫人你可千万不要哭,更加不要伤心,你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呢。” 四年流放回来,宁樱虽然挺了过来,但身子确实极差极差了,一是经常伤心,二也是受了太多的苦。 宁樱说道:“我没事,我的身子我知道,只是虚弱了些,没什么大的毛病。” 第249章 姜王叔的计策 宋妈妈一直伺候宁樱,宁樱的身体状况,宋妈妈也知道个大概,确实没大的毛病,就是时不时的会有些小毛病,主要还是心病导致。 这心病宋妈妈也无可奈何,只能闭嘴不再说话。 周氏兴致冲冲的出去,却又失魂落魄的回来,这让燕泰挺好奇的。 自己的夫人是什么性子的人,相处了这么多年,燕泰也是知道的,又加上燕泰是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向来很被照顾,不管大事小事,燕皓和燕泰都先顾着他,有好事了,第一个想的也是他。 周氏说想要给燕朗办一个庆祝的喜宴,燕泰虽然嘴上说不合适,不赞同,但心里其实知道,一旦周氏去向刘氏和宁氏说了,刘氏和宁氏一定会答应的。 这两位嫂嫂都是性子极好的人,多数情况下也是忍让周氏这个弟妹的。 燕泰想着,周氏一旦从刘氏和宁氏那里回来,必然会欢天喜地的开始准备喜宴的事情,却不想,周氏灰心丧气的进了卧室,不再出来。 一天十二个时辰,黄旭荣将这十二个时辰分割成了三个时间段,亥时到寅时,燕宾出战,卯时到午时,燕皓出战,未时到戌时,燕泰出战,这个时候燕泰还没出战,离出战还有两个时辰。 燕泰觉得周氏不对劲,就进了卧室,问周氏怎么了。 周氏抬头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燕泰问道:“是大嫂或是二嫂,不同意你为燕朗办喜宴?我就说了,现在办喜宴不合适。” 周氏虽然为人爱张扬爱显摆也爱凸显自己,说白了就是喜欢把自己放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去,有时候也会拈酸吃醋,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一旦别人比自己好了,就会各种挑刺找麻烦,但她本人还算清醒,不会睁眼说瞎话,尤其是刘氏和宁氏说过的话,她不会故意去歪曲,那样就会闹的家庭不和。 周氏说道:“二嫂同意了,大嫂也没拒绝,只是大嫂提醒了我,既是要为燕朗办喜宴,那就得燕家所有人都在才行,但是现在大哥不在,等大哥回来了,你又要出兵了,等你回来了,二哥又要出兵,怎么着你们三兄弟也没办法聚齐,你们是燕家最重要的人,你们不能聚齐,那这喜宴办的就没意义了,既如此,现在就不办了,等战争结束之后再办。” 燕泰佩服道:“还是大嫂想的周到。” 周氏心有不满,但又不能说什么,气的一个人躺在了床上。 燕泰打听清楚周氏为什么会反常之后,也不管她了,免得她哪根神经搭错了,又要找事。 燕泰借着要去检阅士兵为理由,出去了。 于是要为燕朗办一个庆祝的喜宴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但周氏记着这件事情呢,等战争结束,她一定要为燕朗大操大办一回。 齐横元不来兰州关督战,这个消息传到姜王叔耳里之后,姜王叔有些奇怪,通过各方面打听,这才知道,齐横元不亲自来边关指挥作战,是因为燕宁生病了。 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在这个时候生病了,姜王叔可不觉得这是巧合。 姜王叔觉得那是燕宁故意而为之,无非是给燕家人建功立业的机会罢了。 这也变相的说明,燕宁十分笃定这一场战役,齐国会胜,燕家人会重新扬名立万。 姜王叔收到姜乘池的那封告知燕家人确实是齐国的守护神的信件之后,让姜乘池顺势而战,其实是为了观察燕家人。 从最近反馈的情况来看,燕宾、燕皓、燕泰在对战中都反应平平,他们虽然也厉害,但显然不是那种具备神通的厉害,所以,燕家人中,觉醒了神通之能的人是燕宁和燕朗。 燕宁既然有神通,兰州关又那么重要,燕宁不可能不亲自前往,如今借生病不去,是因为她相信有一个燕朗,足亦。 姜王叔眯着眼把一张又一张的密信放在桌面上,他伸手敲了敲桌子,思考着如何把燕朗这个障碍给清理走。 想了半天,没想到好的方法,姜王叔也不想了。 姜王叔喊来冯英,对他吩咐:“你去一趟兰州关,在燕朗出战之后,将孟轻筝和郭信抓到手里,这两个人是燕朗最好的朋友,燕朗刚开始到达兰州关在外围巡逻的时候,这两个人一直跟着他,从各方情报来看,燕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两个人如果被抓走了,燕朗肯定会想办法去救的,只要把燕朗调开了,其他燕家人就不足为虑了。” “当然,这种办法不一定有效,如果燕朗当真有神通,那他也会提前知道我们的打算,进而做出应对,也许你深入敌营,反而会遭到包围,这件事情会出现两种情况,具体你会面临哪一种情况,本王不知道,燕朗掌握的神通能力到底有多少,本王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要你去揭晓,但有可能会死。” 冯英坚定道:“属下不怕死,只要能为王爷排忧解难,死又何惧?王爷只管吩咐该怎么做就行了。” 姜王叔欣慰道:“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敢放心大胆的让你去做了。” 说完并没有罗列具体的事宜,而是又把赵襄喊了过来。 赵襄来了后,姜王叔这才分配任务:“冯英在前,赵襄在后,冯英不进城,只盯着外围的战场,一旦发现燕朗出现了,就当着燕朗的面把孟轻筝和郭信抓走,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极难的,本王要求不多,只要求你在能保命的情况下,抓住孟轻筝和郭信,本王派冯越辅助你,一旦抓住了孟轻筝和郭信,你便一路往清江关去,把燕朗引到清江关,本王要看一看燕朗能使用神通的范围有多广。” “赵襄你听清楚了,当燕朗被冯英调离开之后,你迅速进城,与陛下汇合,这是本王新画的齐国关城的地志图,你把这图交给陛下,陛下看了自会一切都明白的,也会调整作战部署,这一战,本王也要求必胜。” 冯越是姜王叔的随从,也是刀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物,十分厉害,有他协助冯英,冯英必然能完成任务。 姜王叔递给赵襄一个绑好的图纸,赵襄恭恭敬敬接过,没敢打开看,收入袖兜,说道:“属下定会配合冯武侯和陛下行动的,也会把图纸安全交到陛下手上。” 姜王叔点了点头:“行了,你们去吧,这一战对姜国而言,十分重要,虽然此战齐国君王没有现身,但你们也不能大意。” 两个人都表示知道后,各自领命离开。 冯越也收拾收拾,跟着冯英和赵襄一起,前往边关去了。 燕宁虽然生病了,但还是每天抽个时间去探知兰州关的情况,因为姜王叔给姜乘池回信,让姜乘池战,又让姜乘池无需忧心燕家人,燕宁便觉得姜王叔定然又想到了什么诡异来对付燕家人。 燕宁不敢大意,如今这情形,她也不敢大意,她一直盯着姜王叔那边,终于让她窥探到了姜王叔的计划。 原来是想调开燕朗,趁燕朗不在,一举拿下齐国关城。 不得不说,姜王叔是真的厉害,遇事不慌不乱,总能找准时机,给予沉痛一击。 如果孟轻筝和郭信被抓走了,凭燕朗的性子,他还真的会去救的。 燕宁皱了皱眉头,她之所以不让齐横元去兰州关,她之所以不担心,全是因为有燕朗在。 如果燕朗被调开了,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不是燕宁不相信黄旭荣和燕家以及兰州关的将士们,而是燕宁担心中间有变故,姜王叔这个人太狡诈,又加上赵襄都出动了,如果燕朗不在,这场战争,胜负还真不好说了。 再鼓动齐横元去兰州关吗?当然不会。 冯英是姜王叔手下的三侯之一,冯越又是姜王叔的随从,这二人虽然都姓冯,没有关系,但这二人却都是厉害的人物。 有这二人出马,又在混乱的战场上,孟轻筝和郭信必然不敌,他二人一定会被抓住的。 姜王叔这一招太狠了,想要破解,只有一种方法。 燕宁用神通探知了一下陈东雁的方位,陈东雁带着陈弘巡视九关九城,从壶水关开始,往祁淮关、俞陵关、东昌关、博北关方向去的,到达博北关之后,往西返回,会回一趟壶水关,再沿清江关、三原关、长亭关的方向,最后一站是兰州关。 如今陈东雁还在俞陵关,想要等他巡视到兰州关,不知道猴年马月了,那个时候战争早结束了。 不能阻止冯英和冯越,那就只能阻止燕朗,冯英和冯越一定能抓住孟轻筝和郭信的,但去救他们的人可以换个人,换成陈东雁和陈弘。 燕宁生病,念蝶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齐横元也在最近的地方批阅奏折,她如果有个动静,齐横元立马就能知道,李妈妈和郭惜各司其职,很本分的做事,不给燕宁添麻烦。 念蝶白天伺候,郭惜晚上伺候,两个人换着排班,不让燕宁跟前没人。 其实凭燕宁如今的地位,还有齐横元对她的看重,燕宁跟前哪可能没人啊,只是那些人都不是自己人,燕宁没办法跟她们说体己话,自是不方便的。 现在是白天,念蝶在跟前伺候,燕宁先是说想喝水,念蝶赶紧去倒了,喝完水,燕宁说饿,念蝶立马将一直温着的粥端过来,喂燕宁吃。 燕宁吃粥的时候,齐横元进来了。 齐横元接过念蝶手里的粥碗,挥手让念蝶退下,他亲自喂燕宁吃粥。 燕宁有些受宠若惊,说道:“陛下,你事务繁忙,如今兰州关又面临战事,你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妾不能帮上忙,却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你去忙你的事情,让念蝶喂就是了。” “朕喂你,又不会耽误太久,再说了,什么事也没有你要紧,你一直病着,朕也无心操劳别的事情,你快点好起来,朕才能踏实。” “……” 说真的,齐国陛下太会说情话了,燕宁如此冷心冷情的人,都时时刻刻被他感动着,再这样下去,燕宁也自认坚持不住,会拜倒在他的宠爱之下,被他以爱征服。 燕宁原本也有事情要跟这位陛下说,现在他主动出现,她倒也不用去找他了。 燕宁顺势说道:“有劳陛下了,等妾身子养好了,妾定会好好报答陛下的。” “如何报答?” “……”她还没想好。 齐横元低声说:“为朕生皇子,就是最好的报答。” “……” 说到生皇子,燕宁就心虚,燕宁不应话。 齐横元也不再说话,一勺一勺的喂她吃粥。 一碗粥吃完,齐横元问道:“还吃吗?” 燕宁摇头:“不吃了。” 齐横元掏出帕子为她擦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没有那么烫了,但也还没有完全降下去,感觉还在低烧。 齐横元一脸忧心:“怎么还在烧。” 燕宁说道:“已经好很多了,总要慢慢退的,陛下不要太过忧心,妾没事的。” 是真的没事,她的身体她知道。 齐横元喊来念蝶,让念蝶把碗拿下去,他则是吩咐王公公,让王公公去传太医。 王公公离开之后,燕宁这才开口:“陛下,你真的不打算去兰州关了吗?” “不去了,你这样,朕怎么放心离开?” “妾真的没事。” “总之朕不会去了,还是那句话,就算这次败了,也还有下次,朕不在意,朕现在最担心的是你的身子。” 燕宁垂眸,心想,她何德何能,能让齐国陛下这般在意,竟是打破他对于九关九城每战必胜的信念也在所不惜。 燕宁伸手,握在齐横元的手上,齐横元很快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之中。 他看着她,笑着说:“感动的话,就尽快为朕生个皇子。” 燕宁不接这个话题,说道:“陛下,你不去兰州关的话,就让陈东雁去吧,刚好他是九关九城的督侯,如今兰州关宣战了,他这个督侯也有责任和义务去助战的,妾相信,有陈东雁助战,这一战必胜无疑。” 第250章 燕宁应对 如果陈东雁真的去督战了,那此战的一半功劳可能就会算到陈东雁头上去了,燕宁当然不愿意,她并不自私,也不自利,只是兰州关对于燕家人来说,意义非凡,燕云死在兰州关,燕家人的底气丢在兰州关,如果那些损失的东西不能在兰州关找回来,那燕家人就算回到了兰州关,也等于行尸走肉,那并不是燕宁想要看到的结果。 兰州关一战,她势必要让燕家人的精魂回来的。 陈东雁这次去督战,并不会真的到达兰州关,会在半路的时候与冯英和冯越遇上。 冯英和冯越并不好对付,就算有陈弘在,陈东雁也要陷入苦战的。 冯英和冯越是往清江关去的,如此正好,也给了陈东雁一个前往清江关破敌的机会。 陈弘先前领战去过清江关,对清江关很熟悉,再加上陈弘有神通之能,燕宁断定,只要这二人去了清江关,定能有一番作为。 燕宁把一切都想到了,但燕宁万万没想到,陈东雁会那般厉害,一人屠一城,威名震慑整个姜国。 也是在那之后,姜王叔恨极了陈东雁,处心积虑的要铲除陈东雁,陈东雁才会遭到灭顶之灾。 燕宁说完,观察着齐横元的反应。 齐横元挑了挑眉,问道:“你想让陈东雁去助战兰州关?” 燕宁点头:“是的,因为妾的原因,陛下不去兰州关,而陛下不在,一切胜负就都不好说了,虽然妾很相信兰州关的武侯关侯和士兵们,但多一个助力就多一份保障,妾原先说过,妾会助陛下打胜每一场战役,就算这次陛下不能亲征,妾的这个承诺也不会落空,妾总想陛下你能胜的。” 齐横元内心感动,她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着为他张罗战争的胜利。 齐横元柔声说:“朕听你的,派陈东雁去助战,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养好身子要紧。” 他俯身将她抱进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朕先前说过,什么事都没有你要紧,你一定要好好的。” 燕宁这个时候没时间去感动,毕竟冯英和冯越已经出发,他二人武功了得,又是跟着姜王叔出生入死之人,马术也极了得,他二人快马加鞭的话,不到晚上就能抵达姜国关城,晚上必能加入混战中,将孟轻筝和郭信抓住。 齐国陛下现在写密旨,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陈东雁手中,时间也差不多跟冯英和冯越赶到姜国关城一样,在冯英和冯越赶到姜国关城的时候,陈东雁最多也是刚刚拿到密信。 陈东雁看完密信还要往兰州关赶去,陈东雁现在在俞陵关,从俞陵关往兰州关的方向赶,快马加鞭,也要半日路程,这半日路程就怕冯英和冯越已经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入了清江关。 那样的话,陈东雁就被动了。 最好是在半路上的时候,陈东雁就能截住冯英和冯越。 时间紧迫,一丁点也不能浪费,燕宁推开齐横元,说道:“陛下,你快点去写密旨吧,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陈东雁手上。” 她语气急切,也看得出来她十分在意这件事情。 齐横元有些不解,说道:“就算兰州关宣战了,但胜负没有那么快,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齐横元没有神通,就算他有眼线,且兰州关的战事也会有黄旭荣派人送达,齐横元对兰州关的战事非常清楚,但他不会知道姜王叔那边的谋划,事后或许会知道,但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而且他也不知道燕宁的谋划,燕宁把一切都压在了燕朗身上,姜王叔如今要调开燕朗,燕宁哪能不着急? 燕宁确实很着急,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齐国陛下没有说错,如今这情况,陈东雁不必立马赶到兰州关,但她担心和忧虑的事情,齐国陛下哪里知道呢? 燕宁又不能明说,只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陛下说的对,现在也是刚宣战,倒也不必太着急,只是妾总想着,如果陈东雁能早些去兰州关,或许能尽快的帮助齐国,突破姜国的城门,早日取得战役的胜利,再加上如今我们并不知道陈东雁在哪里,送密信的人还要找,这中间也要耽误时间,还是快些的好。” 燕宁知道陈东雁在哪里,但她绝口不会跟齐国陛下说的。 齐横元觉得燕宁说的对,虽然战事还处在刚开始的阶段,但陈东雁在巡视九关九城,他如今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送密旨的人还得找他,这要花时间,一下子就找到了还好,如果花了太多时间,错过了兰州关战役的最佳时候,那可就等于白费了。 齐横元说道:“朕现在就去写密旨,让付黄贺亲自去送,你先躺着。” 说完站起身,出了门,然后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太医。 齐横元这才想起来,刚刚是让王公公去传太医了。 齐横元带着太医进去,让太医给燕宁号脉。 燕宁急死了,却又不好驳了君王的好意,耐着性子让太医把完脉。 太医收回手的时候,齐横元问道:“情况如何?” 太医恭恭敬敬回答:“虽然还气热阻滞,虚寒交替,但好在脉搏跳动平稳,不会有大起大伏之势,只要燕贵妃好生休养,按时吃药,慢慢的烧就会退下来,之后寒气消散,身子得以恢复。” 意思就是,虽然还没好,但离好不远了。 关键是,人要养着。 齐横元挥手,让太医下去了,叮嘱燕宁好好休息,又叮嘱念蝶按时给燕宁吃药,这才下去写密旨。 密旨写好,齐横元喊了付黄贺过来。 齐横元把密旨交给付黄贺,又交待付黄贺要做什么事情,付黄贺听明白之后,拿着密旨立马离开。 齐横元在写密旨的时候,燕宁也没闲着,她让念蝶拿了笔墨纸砚,然后坐在床上写了一张字条,写完她将字条卷起来,交给念蝶,让她拿给付黄贺。 以付黄贺的聪明,在付黄贺看了她的字条之后,定然知道要怎么做。 于是付黄贺令了密旨,刚回到金卫殿自己的房间,正换衣服的时候,念蝶来了。 门被敲响,付黄贺去开门,因为压根不会想到来找自己的人会是念蝶,付黄贺也就没讲究,他将官服脱下去挂在屏风上,还没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去开了门。 门打开,看到念蝶,他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 念蝶也没想到,门打开,会看到付黄贺衣衫不整的样子,她立马转过身子,羞恼道:“大白天的,你脱什么衣服!” 付黄贺再看看自己,然后看向念蝶转过身后那窈窕的身段,他忽然一伸手,搂住念蝶的腰,将念蝶搂进了屋,再抬脚一踢,将门关上。 念蝶大惊,断没想到付黄贺这般放肆,青天白日的,对她搂搂抱抱,不过,好像付黄贺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念蝶红着脸低吼:“付黄贺,你有要务在身,休要胡闹!” 付黄贺搂着念蝶将她压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他低头笑意吟吟又带着坏意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有要务在身?” 念蝶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他:“我家娘娘忽然生病,陛下原本是要去兰州关亲自指挥战役的,但为了娘娘,陛下取消了去兰州关的行程,娘娘屡劝陛下让他去兰州关,陛下不去,娘娘就只好建议陛下派陈督侯前往了,有陈督侯去兰州关助战,想必兰州关一战,齐国必胜无疑了。” 付黄贺哦一声:“原来陛下让我去找陈东雁,是燕贵妃的提议啊。” “那是自然,所以我知道你有要务在身。” 付黄贺笑着说:“知道我要去找陈东雁,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所以舍不得我,来看看我,给我送行?” 那倒不是。 但是念蝶也没否认,取出燕宁交给她的那张字条,塞到付黄贺手里:“这是我家娘娘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收仔细了。” 在付黄贺愣神的功夫,念蝶冲着付黄的脸亲了一下,说了句:“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然后快速推开付黄贺的手,从他臂弯里钻出去。 付黄贺眼疾手快,就在念蝶要开跑的时候,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又将她给扯了回来。 念蝶还没站稳,付黄贺的吻就扑天盖地压了下来。 结束后,付黄贺有些意犹未尽,又冲着念蝶的唇亲了好几下,这才笑着松开念蝶,说道:“我定会平安回来的,你好生等着我,回来再亲你。” “……” 念蝶简直无语,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念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付黄贺,她以为那一眼很凶狠,可落在付黄贺眼里,比眉目传情还要令人心神摇曳。 付黄贺将念蝶按在墙壁上,又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时间更长,索取更深,等结束,念蝶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 付黄贺笑着看她被他亲的晕头转向的样子,心满意足极了。 他压低声音说道:“等成亲后,我会让你更愉快的。” 简直坏到没边际。 念蝶被他说的面红耳赤,都羞于见人了,用力推开他,落荒而逃。 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付黄贺醇厚又放肆的大笑声。 念蝶觉得自己定然脑抽了,居然也跟着笑了。 念蝶彻底离开之后,付黄贺大摇大摆的往门外走了几步,见门外没人,他又走回去,将门关上,拿起手中刚刚念蝶塞给他的字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 看完,带着些许笑意,带着些许情欲的黑眸慢慢变得平静无波,之后转为深邃,再换上若有所思。 字条里只有两句话:陈东雁在俞陵关,让他务必救下孟轻筝和郭信。 虽然只有两句话,但不管是哪一句话,都令人不可思议。 燕贵妃是如何知道陈东雁在俞陵关的? 燕贵妃所谓的务必救下孟轻筝和郭信,又是什么意思? 据现在付黄贺掌握的情报来看,孟轻筝和郭信都跟着燕朗,目前是安全的。 付黄贺想不通,想着等找到陈东雁,或许就能知道了。 付黄贺收起字条,收起字条的时候,他在心里已经对燕宁做了无数种推测,但不管哪一种推测,好像都无法将这位盛宠无极的燕贵妃给看清楚。 付黄贺心想,也是,能让陛下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普通平凡呢。 这位燕贵妃啊,跟陛下一样,深不可测的很。 付黄贺既知道了陈东雁所在之地,那他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找了,他换好自己的衣服,先出皇宫,再牵了自己的快马,直奔俞陵关。 付黄贺的脚程是非常快的,不到晚上,他便到达了俞陵关,找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陈东雁。 陈东雁已经在俞陵关停留好几天了,他也知道兰州关已经宣战,正跟陈弘商量,是继续往东昌关而去呢,还是掉头去兰州关,然后付黄贺就来了。 付黄贺带来了君王密旨,但在密旨之外,又有一份燕宁私带的字条。 付黄贺将密旨和燕宁的字条都给了陈东雁,陈东雁先看密旨,再看字条,看完之后,他面无表情将密旨和字条又给了陈弘。 付黄贺见陈东雁面色平静,不由得好奇:“你不奇怪燕贵妃为什么会写这两句话吗?燕贵妃怎么会知道你在俞陵关呢?还有,陛下让你去兰州关助战,一定要保证兰州关一战的胜利,但燕贵妃的意思好像是让你去救孟轻筝和郭信,她并不想你插手兰州关的战事,我一路上都想不明白燕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想明白了?” 陈东雁看了付黄贺一眼,又眯起眼,看向兰州关的方向,答非所问,问的也不是付黄贺,而是陈弘:“你觉得我们不去兰州关,此战是败还是胜?” 陈弘已经看完了密旨,也看完了那张字条,付黄贺不明白燕宁为什么会知道陈东雁在俞陵关,又千里送信,让陈东雁去救孟轻筝和郭信,陈弘却是知道的。 燕宁拥有神通,她想知道堂哥的行踪,自然就能知道,她让堂哥去救孟轻筝和郭信,定然是她知道了孟轻筝和郭信有难,这两个人都是跟着燕朗的人,这二人有难,燕朗必然要救。 这分明不是冲着孟轻筝和郭信去的,这是冲着燕朗去的。 燕朗是兰州关的定海神针,若燕朗出了什么事,兰州关的胜负还真不好说了。 陈弘收起密旨和字条,淡淡道:“只要有燕朗在,兰州关一战,必胜的。” 第251章 两冯联手,计成 陈弘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燕朗是关乎着兰州关一战胜败的关键,这让陈东雁和付黄贺都有些吃惊。 陈东雁问陈弘,无非是因为陈东雁清楚,就算他不去兰州关,兰州关有黄旭荣以及袁同景还有贺叶、贺司卓父子,再加上如今燕家一行人,就算他们不去,齐国也能胜的,却没想到,陈弘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陈东雁挑了挑眉,问陈弘:“你那么相信燕朗?” 陈弘点头:“嗯,我相信他。” 陈东雁没说什么,拍了拍陈弘的肩膀,只当是陈弘和燕朗朋友之间的信任,但陈东雁哪里知道,陈弘毫无条件的相信燕朗,那是因为陈弘和燕朗一样,都具有半神通能力,而这样的能力,足以让燕朗协助整个兰州关,打胜这场战役。 陈东雁对付黄贺道:“你看,就算我和陈弘不去,在兰州关一役中,齐国也会胜的,陛下的密旨我领了,燕贵妃的要求我也会去做,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回去向陛下复命,就说我已经收到了密旨,即刻前往兰州关去了,中间出了差错,也跟你无关。” 付黄贺问道:“你还真要去救孟轻筝和郭信啊?他二人好好的在兰州关,怎么会出事呢?” 陈东雁淡淡道:“现在不出事,不代表晚上不出事,好了,你回去复命吧,我心中有数,不会辜负陛下,也不会辜负燕贵妃。” 说着‘不会辜负燕贵妃’的时候,他伸手不动声色的摸了一下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 她护他平安,他便让她所有心愿都能达成。 此行目地不是兰州关,而是孟轻筝和郭信。 付黄贺只是来送信的,具体执行人是陈东雁,陈东雁要如何做,付黄贺也不好说什么,付黄贺更加左右不了陈东雁的想法,以陈东雁的为人,付黄贺就是想左右也左右不了。 付黄贺说道:“那我回去了,你且当心些,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燕贵妃,两头都不能敷衍的,这两个人交待的事情,你都得办好。” “我知道,你真啰嗦。” “……” 付黄贺翻白眼:“我还不是操心你,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难得的,陈东雁笑了一下,自从陈鱼容出事,他自请离开皇城,来到九关九城,就从来没笑过了,陈弘来了之后,他倒也笑过几回,但次数并不多,如今居然又笑了。 陈弘感慨,堂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堂姐的阴影里走出来。 付黄贺见陈东雁笑了,他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好了,知道你厉害,我就不白白的担心你了,总之你要保重,等九关九城全部收复,你应该就能回去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喝酒。” “好,我一定会回去的。” 陈东雁有自己的打算,他来九关九城戴罪立功,全是为了陈鱼容,并不是真的留在这里不回去了,等他积够了功劳,抵消了陈鱼容的罪孽,他就会回去。 回去之后做什么,陈东雁十分明白,他只是不对别人说罢了。 付黄贺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今战事紧张,我也要回去向陛下复命,就不多留了。” 说着就要走,但就是不走,他瞪着陈东雁:“好歹你请我吃了晚饭再送我走啊,你当真就让我这样走?我快马加鞭赶路,一路上就没吃一顿饭!” 说的可怜兮兮的。 陈东雁还没说话,陈弘先笑道:“我请付大人吃饭,走吧,前面有一家面馆,味道很好,我刚就打算带着堂哥去那里吃呢,如今正好,付大人一起。” 付黄贺笑着说:“还是你比较会做人,可别像你堂哥那样,不温柔体贴。” 陈东雁:“……” 一个大男人,让另一个大男人温柔体贴,说出来不寒碜。 陈弘笑了笑,没接腔,带着付黄贺去了面馆。 陈东雁也跟着去。 三个人点了三碗面,各自开吃。 吃饱之后,付黄贺也不调侃陈东雁了,拱手告辞,骑马回了归阳城。 陈东雁看了一眼天色,对陈弘道:“我们也出发,去兰州关。” 这个时候,冯英和冯越早就潜伏好了。 燕朗是随燕宾一起出战的,燕宾出战的时辰是亥时到寅时,如今刚过了晚饭,刚进入戌时,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冯英和冯越专心的等。 赵襄也在安静的等,赵襄等的是齐国换兵的时候,他好找机会混进姜国关城内去,与姜乘池汇合。 一个时辰,不够陈东雁和陈弘赶到,但开战之后,冯英和冯越要抓孟轻筝和郭信,少不得也要浪费一些时间。 抓到孟轻筝和郭信之后,还得让燕朗看见,并让燕朗追上来,这也需要一个周旋的过程。 燕朗跟上之后,冯英和冯越还要把燕朗引到清江关过,这也需要时间。 这么算下来,陈东雁和陈弘是赶得上的。 陈东雁翻身上马,陈弘跟着翻身上马。 陈弘习惯性的在翻身上马之后开启了半神通,他跟着陈东雁巡视了一圈九关九城,参与过外围击杀敌军的探子或是巡逻兵,如今也有了亲临战场的经验,只是对神通没什么帮助,陈弘能探知的范围还是那么大,一时半刻也探不到兰州关那边的动向,好在能探知到一个关城大小范围内的事情,这也足够了。 两个人飞奔着往兰州关而去。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离兰州关越来越近,而夜色也越来越黑,终于到了齐国士兵们接班的时候。 燕宾和燕朗准时带兵出现,继续攻姜国城门,袁同景和燕皓带着受伤的士兵们返回。 孟轻筝和郭信一直跟在燕朗身边,一边打落城上飞下来的箭矢,一边帮助士兵们攻城,一边还想保护燕朗。 燕朗总觉得他二人太一心多用,不够专心,这样很容易受伤。 燕朗有半神通,他能知道身边的危险来自哪里,也能提前应对,真不用孟轻筝和郭信的保护。 燕朗有心打破这样的僵局,想趁今晚,拿下姜国城门,给齐国士兵一个攻入城内的机会,故而,他一出现在战场上,就用半神通,深入窥探姜国城门之上以及城门周边的士兵布防情况。 他想找一个突破口,这就需要他全神贯注。 姜乘池自俞陵关一战之后,变得特别的谨慎聪明了,姜国城门上的士兵布防,时不时的就会有变动,这也是燕朗不在兰州关就开启半神通,去窥探姜国城门士兵布防的原因,因为就算那个时候燕朗窥探清楚了,等他随着燕宾出战,姜国城门上方的士兵布防还会发生变化,探了也无用。 一定得是在这个时候,在面对面对战的时候,时时刻刻的去探知,这才能探到最精准的士兵布防,也才能做出最有利的攻城对策。 燕朗一时半刻不能应对周边的危险,就让孟轻筝和郭信全力保护他。 孟轻筝问道:“你想做什么?” 郭信也看着燕朗,时不时打掉几根射过来箭矢。 燕朗说道:“不做什么,就是想观察一下姜国城门上方的情况,在我观察的时候,我无法阻挡身边的危险,你二人先护我一下。” 孟轻筝和郭信一致点头:“你放心观察,我们一定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燕宾指挥着士兵们在攻城,一时半刻也顾不上燕朗这边。 五万士兵,说多不多,也少也不少,一波又一波的去攻打姜国的城门。 而姜国的城门之上,姜国士兵们也在一波又一波的防守,他们不断打退齐国的进攻,但齐国士兵们锲而不舍,上面的人死了,下面的人顶上去,前面的人死了的,后面的人顶上去,姜国城门上的情况也一样,前面的士兵死了,后面的人顶上去,总之,夜色里,两方各不相让,一个势要守住,一个势要攻入,火光漫天,喊杀声漫天,兵器相撞的声音声声刺耳。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忽然有两个人有意无意的往燕朗所在的地方而去。 仔细去看,他们穿的也是齐国士兵们的衣服,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冯英和冯越。 冯英和冯越见到燕宾带着燕朗出战,五万大军朝着姜国关城去的时候,他二人就火速的潜入大军后方,大军后方都是步兵,少不得有一个两个会掉队的,他二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两个人,换上他们的服装,混进了齐国大军之中。 他们不杀齐国士兵,也不惹出动静,齐国士兵们攻城,他们也攻城,但他们并非是真的攻城,只是在找准时机罢了。 一看燕朗立定在远处不动,孟轻筝和郭信守在他身边,士兵们都顾不上他,喊打喊杀的在燕宾的指挥下攻城。 燕朗可能在观察什么,所以一动不动,离城门的位置也远,这也变相的说明,他离齐国大军们有些距离,若他这边有危险,齐国大军们想要返身回来救他,恐有不及。 这对冯英和冯越来说,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冯英和冯越对看一眼,快速朝着燕朗而去。 燕朗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神通都用在了姜国城门上方,他没有分散注意力,也没有分散神通,故而,他不知道这两个奇怪的人在朝他而来。 燕朗也是对孟轻筝和郭信很信任,相信有他二人护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有事。 先前冯英和冯越来边关,燕朗并没用神通感知到,不是他的神通感知范围不够,是他压根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姜王叔会派人秘密来姜国关城。 也因为燕朗一直关注着城门那边的情况,就把神通都用在了那个地方。 当然,也因为燕朗自负,他觉得他拥有半神通,能知道姜国关城内的一切新情况,就算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他一时半刻没有探知到,等他回过神再探一遍,还是能够探知到,不怕姜国那边请来什么援兵或是出什么黑手。 因为他专注,因为他自负,让他错失了先机。 冯英和冯越二人穿着齐国士兵们的衣服,行为又没有异常,自然没人防备他二人,他二人几乎畅行无阻的来到了燕朗周边。 孟轻筝和郭信也对冯英和冯越没有防备,孟轻筝和郭信都没过冯英和冯越,五万士兵啊,他们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见过,这二人穿着齐国士兵衣服,就算面相陌生,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二人有问题。 意外就在眨眼之间发生了。 冯英和冯越都是战场老手,也都厉害,但比起暗杀或是捉拿人,还是冯越擅长一些。 冯越是姜王叔的随从,虽也出入战场,但姜王叔不领兵打仗的时候,冯越跟着他,做的最多的就是暗杀或是捉拿人的事情。 孟轻筝武艺高强,不好对付。 郭信武艺平平,十分好拿捏。 冯英和冯越提前商量好,由冯越对付孟轻筝,冯英对付郭信。 冯英虽然觉得冯越有些看轻他的嫌疑,但为了不出差错,也只好默认了这样的分配。 出其不意,又不被敌人防备,这种情况下,出暗招是最容易得手的。 冯越慢慢靠近孟轻筝。 孟轻筝骑在马背上,郭信也骑在马背上,燕朗也骑在马背上。 冯越先眯眼看了一眼燕朗,见燕朗一直盯着姜国城门的方向看着,并没有注意孟轻筝这边,他当即飞起来,对着孟轻筝的肩膀狠狠拍下一掌。 那一掌的威力很大,孟轻筝整个人往前栽倒,额头撞在马头上,她嘴中吐出一大口血,连惊啊声都没有发出,冯越便落稳在了马背上,第二掌跟着落下,直接将孟轻筝打晕了。 冯越的动作很快,下手又快又狠,直到他挟持了孟轻筝,郭信这才反应过来。 郭信一见孟轻筝被袭,大惊失色,抽剑就往冯英刺去,可他的剑刚挥到半空,左肩忽然被一柄利剑贯穿,疼痛让他的整个背都跟着僵硬了一下,也就是那一下的瞬间,冯英快速飞身而上,一掌拍在郭信的右手上。 郭信右手上的剑被一掌拍飞,剑飞出去的同时,刺中了一个远处的齐国士兵,那个士兵当下就死了。 郭信手中兵刃丢失,又加上左肩受伤,他虽然也参加了一个多月的战争,但跟冯英这个老手比起来,他还太嫩了,他完全无招架之力,直接被冯英一举拿下。 冯英也跟冯越一样,直接一掌将郭信劈晕,这样才方便将他带走。 孟轻筝和郭信一前一后出事,因为事发突然,前后也不过眨眼的时间,别说燕朗了,就是齐国士兵们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轻筝和郭信已经被带出去好远了。 第252章 燕朗战冯越 燕朗大惊,肉眼可见他眼神里的阴沉,先不说齐国士兵里居然混有敌军,这都够让人诧异的了,那两人还冲着孟轻筝和郭信而来,燕朗也不傻,稍一想想就知道那两人不是冲着孟轻筝和郭信而来,是冲着他来的。 想到这里,燕朗既担心又愧疚。 姜王叔把燕朗的性子分析的透透的,燕朗确实无法看到孟轻筝和郭信出事,故而,反应过来的燕朗,当即调转马头,朝着孟轻筝和郭信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燕朗刚刚开启半神通,窥探姜国城门上方的兵力驻守,他差不多也已经窥探完了,姜国城门上方的兵力都排的很严密,没任何可钻空子的地方。 这让燕朗有些挫败,但他并不气馁。 他在心中已经有了另一个打算。 既然强攻城门不行,那他就用四姐姐教他的方法去破城门。 燕宁教了燕朗什么方法呢? 就是利用长亭关的那个北面石林,设置一个阵法,这个阵法不是困人或是杀人,也不是埋伏,更不是借用任何兵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相反,这个阵法是用来聚拢风势的。 当风势达到一定的程度,阵法自动开启,然后阵法里聚拢的狂风就会刮向姜国关城。 这样的狂风不至于直接将城门摧毁,但吹飞城墙之上守着的那些姜国士兵还是可以的。 这个阵法原本要用在攻破城门之后,齐国正式冲入姜国关城进行厮杀的时候,那个时候姜国大军正式出动,而风势所去的方向,正是姜国城门。 那样的话,齐国就能所向披靡了,这样也能减少很多士兵的伤亡,能快速取得战役的胜利。 这个阵法不是说用一次之后就不能用了,只要阵法在,就可以一直用,只是想要聚拢到阵法自动开启的风势,得一定时间的累积。 燕朗从来到兰州关开始,就观察了兰州关的天气,未来半年,兰州关都没有特大的风,他为了能够不耽误战事,在当巡逻兵的时候,就找了机会在长亭关北面的石林设下了这个阵法。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阵法里的风应该有一定的程度了,跟预期的风势肯定差了一些,但用于吹风姜国城墙之上的士兵,助齐国士兵成功攻入城内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次用了阵法之后,下次就得隔很长时间才能再用,而等下一次再能使用阵法的时候,也许战役就结束了。 截止今天,阵法还没自动启动,因为风势还没达到阵法启动的程度,那么想要启动阵法,就得燕朗去一趟。 燕朗打算在救孟轻筝和郭信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长亭关的北面石林,启动了阵法,助今晚攻城顺利。 只要今晚成功攻城,那功劳就是燕家人的,毕竟今晚领战的是燕宾,助战的是燕朗。 倒不是燕朗自私自利,而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士兵们都在前方攻城,但燕朗周边也有士兵的,他这边的士兵目睹了这一突然而来的变化,立马跑过去向燕宾汇报。 燕宾正指挥攻城,听完士兵的汇报之后,大惊失色,问道:“有人掳走了孟轻筝和郭信,燕朗追去了?” 士兵点头:“是的,燕副侯,我们也要去追吗?” 燕宾问:“可知道掳走孟轻筝和郭信的人是谁?” 士兵摇头:“不知道,但一共是两个人,那两个人都穿着齐国士兵的衣服,想来是趁机混进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掳走孟姑娘和郭信。” 燕宾皱眉,如今事态,哪里容得他分心啊,他朝后方看了看,天黑,能看的范围有限,他隐约看到了一匹快马穿过士兵人群,朝着远方去了。 那应该就是燕朗,他单枪匹马,去救孟轻筝和郭信了。 那一顷刻间,燕宾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色凝重,大喊:“张贵友,丁勤生!” 张贵友是燕彩云的夫君,张家也世代镇守兰州关,是典型的武将之家。 丁勤生是燕丽花的夫君,丁家和张家一样,世代镇守兰州关,也是实打实的武将之家。 燕彩云和燕丽花是燕皓和刘氏的女儿,张贵友和丁勤生算燕家的女婿了。 张贵友和丁勤生听到燕宾的大喊声,赶紧赶过来。 张贵友问道:“燕副侯,发生什么事了?” 丁勤生也问:“燕副侯,怎么了?喊我们过来是要交待什么事情吗?” 燕宾快速将孟轻筝和郭信被抓,以及燕朗已经追过去,还有他的猜测,觉得姜国不是冲着孟轻筝和郭信,是冲着燕朗的想法告诉给了张贵友和丁勤生。 他着急道:“我担心燕朗会出事,燕朗先前斩了姜国城墙上方的白旗,一定让姜国人极为记恨,他们见过燕朗的样子,多方打探之后定然知道了燕朗的身份,今晚或许就是想要杀燕朗的,你二人速速去帮助燕朗,务必保住燕朗的性命,你二人也要当心,切不可出事,他们只有两个人,你们却是三个人,想来是能全身而退的。” 燕朗的武功不弱,张贵友和丁勤生比燕朗大十余岁,出入战场也是老手了,武功也算得上是好的。 燕宾觉得派张贵友和丁勤生去帮忙,一定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再加上张贵友和丁勤生是燕家女婿,更会拼尽全力,不会应付了事。 但燕宾并不知道掳走孟轻筝和郭信的贼人是冯英和冯越,如果燕宾知道,一定不会派张贵友和丁勤生前往,那是生生把他二人往死路上送啊。 张贵友和丁勤生听了燕宾的话,也是大吃一惊,他二人快速对看一眼,彼此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骇然。 齐国士兵里,居然混进了敌国士兵! 张贵友深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也不敢耽搁,更不敢马虎,他立马说道:“我这就去帮助燕朗。”转头对丁勤生喊一句:“走!” 丁勤生也担心燕朗,这个时候去追,都不一定追得上了,他也不敢再耽搁,掉转马头朝着外围冲去。 燕宾给张贵友指了一下燕朗离开的方向,张贵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跟着丁勤生一起,往着外围冲了去。 燕宾这下放心了,全力以赴攻城。 冯越和冯英成功抓住孟轻筝和郭信之后,趁着齐国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快速跑出齐国士兵们的包围圈,之后速度慢了下来。 他们当然不能一味的直跑,这样燕朗可就看不到他们了。 但也不会因此停下。 他们一路往清江关的方向跑,只是速度没有先前的快了。 燕朗担心孟轻筝和郭信出事,自然是卯足了马力往前追赶。 一方有意慢下速度,一方不遗余力的追,结果就很明显了,很快燕朗就发现了冯越和冯英的踪迹。 冯越和冯英看到燕朗追过来之后,二人对看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阴狠的杀意。 冯越提起马背上的孟轻筝,甩给冯英:“你先看好这两个人质,我去会会那个少年。” 冯英稳稳接住孟轻筝,点头:“好,你要当心,他有神通,小心使诈。” 冯越一听神通二字,面色沉了下来。 单比武功的话,燕朗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冯越是姜王叔的随从,姜王叔研究神通那么多年,冯越自然对神通也有一定的了解。 拥有神通能力的人,可以借助万物自然为自己而战,所以周围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成为杀伤他的利器。 眯了眯眼,冯越的心忍不住也提了起来。 他忽地扭头,冲冯英说道:“你先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去清江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能在这里杀了燕朗,至少我也能拖住他一阵子。” “王爷给我们的任务是拖住燕朗,能杀死他固然好,可如果杀不死他,我们也一定要将他拖住,万一我死了,至少孟轻筝和郭信还在你手中,你去了清江关,燕朗也会追去清江关的。” 冯英明白冯越的意思,但是,抬头朝后面望,看到越来越近的那匹快马,以及快马上坐着的少年,冯英说道:“燕朗如果真有神通,这个时候定然也听到了我们说的话,知道了我们的打算,他不一定上当,我留下来,或许会助你一臂之力。” 冯越摇头:“不用,如果我不能杀死燕朗,就算你留下了,也最多是再加上一个人头罢了,并不能对我有什么帮助。” 冯越不是小瞧冯英,而是冯越很清楚,燕朗如果真的杀了他,那必然是用了神通能力,这个神通能力能杀死他,照样也能杀死冯英。 死他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搭上一个。 他们的任务是拖住燕朗,他在这里与燕朗周旋,冯英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去清江关。 就算他死了,冯英还没有抵达清江关,那也差不多快到了,燕朗去追,也花时间。而在燕朗追冯英的这个时间里,冯英必然已经抵达清江关了。 入了清江关,冯英就安全了。 冯英手上握着孟轻筝和郭信,不怕燕朗不滞留。 就算燕朗知道了他们的用意,不管孟轻筝和郭信死活,要返回兰州关,那也由不得他了。 他既出来了,他们又如何能让他回去呢? 必然要将他拖在外面,一直到兰州关战役结束。 冯英皱了皱眉,没再坚持留下来帮助冯越,冯英说道:“那你小心些,我去找一找有没有清江关巡逻的士兵,让他们送信到清江关,如果燕朗想走,就让清江关的士兵们将他围了。” 冯越点头:“好,你快走,他来了。” 远处的少年高坐马头上,飞驰而来。 他的马背上挂着箭袋,腰间挂着长剑,一侧的马背上又挂着大刀。 就在他飞驰而来的时候,他快速拿起挂在箭袋一侧的长弓,又抽了一支箭出来,搭上弓,快速射向冯越,然后又抽出一箭,射向冯越后面的冯英。 冯越抽剑一劈,将那支迎面飞来的、带着威猛内力的箭矢给用力打向一侧。 之后他又纵身一飞,脚尖点在马背上,打落了那支射向冯英的箭矢。 两只箭一前一后射过去,力道惊力,杀伤力也很大,一般士兵是无法抵挡的。 这个人不但抵挡住了,还一个人同时挡住了两只箭! 燕朗大骇,他没想到,眼前的贼人这般厉害的。 燕朗收起弓,抓紧马僵绳,隔着好几米的距离端看着冯越。 冯越也在打量他。 这是冯越第一次跟燕朗交锋,也是第一次见到燕朗本人。 确实很年轻,给人一种意气风发之感,高坐马背上,又有威风凛凛之势。 这个少年一旦成长起来,简直就是姜国的心头大患。 冯越转动着手中长剑,心中杀意高涨。 燕朗看了冯越半天,不认识他是谁,但从他刚刚展现出来的实力看,他绝不是一般的士兵。 燕朗又看冯越的后面,冯英已经走远了。 刚刚冯越和冯英的对话,燕朗确实听见了。 在燕朗来追孟轻筝和郭信的时候,他也是一路开着半神通的。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他们是想牵绊住他,这跟他刚刚的猜测一样。 他二人提到了王爷,应该是指姜王叔。 所以,他二人是姜王叔派来的人? 实力如此强,定然是姜王叔手边的得力大将。 燕朗冷冷笑一声,他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姜王叔同时派出手下两员大将来对付他。 而猜到了冯越的大概身份之后,燕朗也不敢大意了。 燕朗收起剑,抽出刀,两脚猛的一蹬马肚,骏马飞驰而出,如闪电一般飞向冯越。 冯越一动不动,冷静应对,眼睛、耳朵同时捕捉燕朗的招式。 燕朗横刀一砍,砍向冯越的脖颈,冯越往后一仰,刀尖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刀气打在脸上,带下厚重的疼痛感。 骏马飞奔而过,刀也跟着飞离而去,冯越直起身子,一剑刺向燕朗的后背。 燕朗打出去的刀劲还没收回来,这个时候,他是没办法举刀去挡冯越的长剑的。 千均一发之际,燕朗左手抽出长剑,往后一挡,铿的一声,两剑交抵,发出嗡嗡嗡的鸣响声,声音带着强大的内力,扫向两个人的耳朵。 燕朗不退反进,收回来的刀绕了个弯,斩向冯越坐下骏马。 第253章 陈东雁赶来 冯越没想到燕朗会来这么一招,他快速抽回剑,快速挡住燕朗的刀。 燕朗就等着冯越这一招呢,冯越的剑刚抽回去,燕朗就变幻了剑招,刺入冯越的左肩。 冯越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在燕朗剑指他左肩的时候,他忽地抽出了一根短鞭。 短鞭不长,很适合近身作战,鞭子打在燕朗的手臂上,燕朗的动作受阻。 虽然只是眨眼的时间,却足够冯越避过燕朗刺过来的长剑了。 冯越又一提力,直接将燕朗摔下了马背。 燕朗心头微震,想着这个人确实厉害。 快要落地的时候,燕朗抬腿往后一翻,脚尖勾住马鞍,几个打转,身子如鲤鱼跃龙门,一下子又回到了马背上。 这次换冯越吃惊了。 冯越想着,刚那一下,燕朗必要摔下马背不可,却没想到,这少年反应那般快,主要是轻功和内力也十分厉害,竟在下风处寻得了转机。 冯越冷冷盯着已经安然坐在马背上的燕朗,冷冷开口道:“你是个厉害的年轻人,如果身在姜国,我必然很愿意与你结交,但你身在齐国,就注定了你不能在我手下活着。” 燕朗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了后面的马蹄声。 原来是张贵友和丁勤生赶到了。 看到张贵友和丁勤生,燕朗平静又运筹帷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 不等二人上前,他立马大喝:“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 张贵友和丁勤生听到了他的大喝声,勒住马蹄,没再上前。 张贵友大声说道:“燕朗,是燕二叔让我们过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你们赶紧回去。” 不是燕朗不相信张贵友和丁勤生的本事,而是燕朗很清楚,就算加上张贵友和丁勤生,他们三人联手,也不是这个贼人的对手。 燕朗自信以及运筹帷幄,是因为他拥有半神通。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用半神通,也是因为燕朗想跟这个姜王叔手下的大将切磋一番。 看看自己与高手的距离有多远。 神通能力不是只窥探一些事情,知道战场和敌军的一些情况,能窥探天地风云,能探知别人内心的事情,神通最大的能力是借助自然之力为自己为用,变成杀人的利器。 这种能力是燕宁给燕朗说的,燕朗私下里尝试着用过,确实如此。 燕朗敢一个人追过来,自然有必胜的把握。 如果凭燕朗的武力,不能战胜这个男人,那燕朗就要借用神通的能力,来杀了这个男人。 燕朗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但燕朗没想到,张贵友和丁勤生会过来。 张贵友和丁勤生见燕朗又一次赶他们回去,他二人也不笨,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张贵友和丁勤生对看一眼,不再跟燕朗说话,掉转马头立刻就走。 但冯越哪能让他们走呢? 冯越并不畏惧燕朗,他畏惧的是燕朗的神通,从张贵友和丁勤生赶来帮助的情况来看,这二人是不知道燕朗有神通的,如果他二人知道,对燕朗就会很放心,也就不会赶着过来帮忙了。 这二人既不知道燕朗有神通,燕朗就不会当着这二人的面展示神通的能力,这也就等于封闭了燕朗的神通。 一旦燕朗无法使用或者说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使用神通,那冯越就有了胜算。 虽然现在多了两个人,他要以一敌三,但对他来说,就算以一敌三,也好过燕朗一个人用神通来对付他。 冯越是抓了孟轻筝之后,骑了孟轻筝的马跑过来的,孟轻筝的马和燕朗的马一样,马背一侧都挂着箭袋,旁边又挂着长弓。 冯越当即提起长弓,又抽了两支箭出来,他把两支箭都搭在弓上,两箭齐发,猛的射向张贵友和丁勤生坐下骏马的马腿。 燕朗大喊:“小心!” 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驱马攻向冯越,举刀砍向冯越的手臂。 冯越已经将两支箭射了出去,他快速收回弓,又举剑一挡,挡住了燕朗的刀,两个人瞬间激战在一起。 张贵友和丁勤生也出入战场很多回了,反应快,能力强,在冯越的箭矢射过来的时候,他二人立马抽出刀,要挡开射向自己这边的箭。 但谁知道那箭一头扎了下去,射在了马腿上。 两匹骏马一下子栽倒,张贵友和丁勤生被甩下了马,两个人快速翻腾而起。 燕朗稍稍分心朝他们那边看了一眼,就被冯越逮住了时机,一剑挑向燕朗的后背。 燕朗惊的往后避退,马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就是这几步的距离,又给了冯越机会。 冯越忽然一转马头,朝着张贵友和丁勤生杀了过去。 这所有的动作都在眨眼的时间里发生,等燕朗回过神的时候,冯越已经伤了张贵友一剑,丁勤生也被逼的节节后退,两个人的性命,随时能断送在冯越的手上。 燕朗目眦尽裂,不打算再这样恋战了,孟轻筝和郭信已经被带走很久了,他再不追上去,就真的追不上了。 等孟轻筝和郭信真的被贼人掳进清江关,那他想要再救他们,就很难了。 这个时候燕朗又想到了俞陵关一战的时候,玉堂被活捉,之后在两军对战的时候,玉堂作为人质,被砍死在阵前的事情。 燕朗害怕,怕他没能救回孟轻筝和郭信,让他们沦为人质,在对战清江关的时候,或者说,在对战兰州关的时候,他二人被挂阵前,被活活砍死。 一想到这个,燕朗就觉得遍体生寒。 他不能让他们出事。 他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事! 燕朗手腕一转,正要借助神通,让风,让树,让草,去绊住冯越,可他刚要调动半神通之力,空中忽然传来风驰电掣的声音,接着一把森冷的剑横空飞了过来,直直命中冯越的额心。 那剑快如闪电,明明是把剑,却又像一道光,直钻冯越脑门。 冯越原本占了上风,不出两招,他必然能将张贵友和丁勤生打的不能再战,冯越不会杀死他们,因为有他们在,燕朗有可能不会用神通之力。 可就在冯越快要成功的时候,突来的危险让他脸色大变,他哪里还顾得上张贵友和丁勤生了,飞来的长剑气势如虹,内力惊人不说,命中率还非常高,他只要稍有差池,就会被这把剑横穿脑门,含恨而死。 冯越立马后仰身子,长剑擦着他的发顶而过,眼梢余光里,是一截黑发被剑气刮了下去。 冯越眼皮一颤,不是他反应快,此刻掉下去的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的人头了。 冯越又惊又怒,猛的抬头,看向正前方。 缓缓的,正前方的黑暗里,传来飞扬的尘土,片刻间,就有两匹快马出现在视线里。 冯越想着,又是兰州关那边派来帮助燕朗的人吗? 可仔细瞧着,又不像。 来人面色冷寒,不管是气质还是气势,都比败在他手下的第一拨来帮助燕朗的这两个人要强很多,再观他旁边的少年,也是面色冰冷,气质卓绝。 冯越一时没想到陈东雁身上去,直到燕朗看到陈东雁和陈弘二人出现,惊异的睁大了眼睛,高喊着叫了一声:“陈督侯!陈弘!” 冯越这才知道,原来这二人是陈东雁和陈弘! 陈弘没什么名气,冯越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陈东雁这个男人,不好对付,是个棘手人物。 论单挑,他不一定胜得过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十分年轻。 冯越眯了眯眼,不明白陈东雁为何出现在这里,来的也太及时了。 冯越眼见情况不好,掉转马头就往清江关的方向跑。 陈东雁高坐马背上没有动,陈弘一夹马肚,骏马像风一般飞了出去,堵住了冯越的去路。 燕朗挑了挑眉梢,他看得出来,陈弘策马的时候,借用了半神通之力,不然,他的马不可能飞那么快。 燕朗心想,这几个月不见,陈弘似乎对半神通能力的掌握,远比他要好。 陈弘挡住冯越之后,冯越就杀向了陈弘。 陈东雁还是高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燕朗问道:“陈督侯,不用管陈弘吗?” 陈东雁翻身下马,把马牵到张贵友和丁勤生面前,问他二人:“还能骑马吗?” 张贵友伤的重,丁勤生好一些,丁勤生咬着牙说道:“可以的,陈督侯是要把你的马给我们用吗?” 陈东雁点头:“嗯,你二人骑着这匹马,跟着燕朗一起回兰州关。” 他将马缰绳递给丁勤生,转身朝着燕朗走。 陈东雁在路上走,燕朗也不好再坐在马背上,他也翻身下马,有好多问题想问陈东雁,同时又担心陈弘,时不时的往后面看陈弘和冯越的对战情况。 陈东雁走到燕朗面前,也往陈弘和冯越交战的地方看了过去,他淡淡道:“不用担心,这段时间陈弘跟在我身边,成长不少,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倒是你。” 他又看向燕朗,而他最后的那三个字,倒是你,成功的也将燕朗的视线拉了回来。 燕朗也看着陈东雁。 陈东雁低头,在燕朗耳边说了几句话。 燕朗听的越来越吃惊,眼眸睁大。 等陈东雁说完,站直身子,燕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他小声开口:“是我四姐姐让陈督侯来的?” “是的,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燕家人的战场在兰州关,不在这里,你放心,我会平安将孟轻筝和郭信救回来的。” 燕朗当然相信陈东雁的本事,但… 孟轻筝和郭信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入了清江关。 燕朗将自己的忧虑和担心说了,陈东雁抬起手臂,轻拍了一下燕朗的肩膀,没说多余的废话,只说了一句:“相信我。” 燕朗就在这三个字的力量之下,安定了,安心了。 他的四姐姐既是让陈东雁过来了,那必然是知道陈东雁定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四姐姐虽然远在归阳城,但以她的本事,她确实能够对这边的一切了如指掌。 既是四姐姐的安排,他照做就是。 燕朗说道:“那我就回兰州关了,孟轻筝和郭信那边,有劳陈督侯。” 陈东雁点头,让燕朗带着张贵友和丁勤生离开。 丁勤生还能一个人骑马,但张贵友不行,张贵友被燕朗安置在了燕朗的马背上。 离开前,燕朗问道:“我们把你的马骑走了,你一会儿怎么骑马啊?” 陈东雁抬了抬下巴,指向冯越和陈弘交战的方向:“那里不是多了一匹马吗?” 燕朗往后看去,这么久了,陈弘居然没让冯越得了好处去,想来陈弘的武艺又增进了不少。 陈弘骑了一匹马,另一匹马是冯越的,两匹马都有主人,可陈东雁却说,那里多了一匹马,指的当然不是陈弘的马,而是冯越的马。 言外之意是,冯越会是个死人,所以他的马会多出来。 这张狂的语气,燕朗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陈东雁啊。 燕朗从见陈东雁一回的时候就钦佩他,现在更加钦佩了。 燕朗拱手道:“是我多余的担心了,陈督侯保重,等你救下孟轻筝和郭信,我们再相遇,我请你喝酒。” “好。” 一个字落定,陈东雁伸手一拍,拍在燕朗的马屁上,很快燕朗坐下骏马就朝前面飞奔而去。 丁勤生也向陈东雁拱了拱手,打马跟上。 陈东雁一直瞅着燕朗和丁勤生的马匹离开,这才收回视线,走到落剑的地方,将自己的剑捡起来。 他负手站在那里,一剑劈向冯越的肩膀,又对陈弘说道:“你回来。” 陈弘以风御剑,挥剑出去的时候,自带一股凉风,那风扫向冯越的脸,却又夹杂着草地里的沙子,沙子迷了冯越的眼,冯越惊惧,怕一闭眼的功夫,自己就命丧黄泉了。 他不敢闭眼,任由沙子折磨着自己的眼,不稍片刻,他的两只眼睛都被沙子磨出了红,接着就是眼泪流了下来。 好在泪水一出来,有些沙子就被冲出去了,他觉得好受了一些。 因为眼睛太疼,一时也没敢主动攻击,这倒是给了陈弘撤退的机会。 他一撤退,冯越当即抓住机会,又往清江关的方向纵马飞去。 陈弘看向陈东雁:“堂哥,你再不出手,他可就要跑了。” 陈东雁淡漠开口:“他跑不掉。” 第254章 冯越死 陈东雁刚刚已经打出去一个剑招,那个剑招在陈弘退开之前,陈弘退开的时候以风御剑,又以沙子迷了冯越的眼睛,冯越没办法应战,也没办法主动攻击,这就给了陈弘安全退开的时间。 陈弘就着这个机会,顺利打马而回,回到了陈东雁的身边。 而陈东雁打出去的那一个剑招,刚好就是在冯越中了迷沙之后。 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必然要受伤,但冯越久经沙场,耳力和反应力都非常快,他耳朵一动,就听到了剑气破空而来的声音,也辨别出了剑气打来的方向。 凭着经验,他成功避开了陈东雁打来的那一剑,之后快速揉了揉眼睛,想要将眼睛里的沙子全部揉出来。 可陈东雁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孟轻筝和郭信不在,那必然是被冯英带走了,这个方向确实是往清江关去的,不管冯英是不是已经将孟轻筝和郭信带入清江关,他都要速战速决。 陈东雁说完话,提剑飞起来,从空中砍向冯越,冯越只能抬剑去挡,面对如此强横的武力,任何花招都没用,只能硬碰硬的挡住。 两剑相击,空中炸出火焰一般的剑花,之后两个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冯越高坐马背上,原本是有利的一方,但陈东雁内力浑厚,轻功又好,他虽然没有坐驾,却在空中如鱼得水,每一剑打过来,都重若千均,他一旦飞到半空,又忽然挥剑过来,冯越必然吃不消。 冯越觉得,这马原本对他有利,可此时此刻,却像鸡肋,会妨碍他的发挥,毕竟坐在马上,还要分神去控制马匹,不让马匹失控,那样他会有所顾忌,也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眼见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冯越飞升而起,迎击陈东雁的时候,顺势落在了地上。 陈东雁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说了句:“就等你下马呢。” 冯越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陈东雁已经闪身一避,虚晃一个剑招,在冯越应招的时候,陈东雁飞身落在了马背上,接着便是雨点一般的剑气朝着冯越打了过去。 哪怕冯越出入战场千百回,武力惊人,反应也快,但他身无护盾,退无可退,被这样蜘蛛网一般的剑气困着,到底还是受了伤。 左脸被剑气伤了一个伤口,右胳膊和左腿也被伤着了,衣服被划破,露出血迹。 这都不打紧,只是皮外伤。 但有了第一次受伤,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原本冯越觉得,坐在马背上,不利于对敌,可陈东雁坐在了马背上之后,竟比刚刚更加的如鱼得水了。 他以马背为据点,时而攻,时而守,把冯越打的节节败退。 冯越现在失去了马匹,就是想跑也跑不成了。 陈东雁和陈弘都有马,他跑也跑不过他们,还会被他们合力夹击。 冯越提起内力,一边防守,一边往兰州关的方向败退,他想着,就算败,就算死,也要把贼人拉离清江关的方向,让冯英有更多的机会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回到清江关。 只要燕朗还在意孟轻筝和郭信,只要兰州关这边的人不想孟轻筝和郭信死,那握着孟轻筝和郭信,冯英以及清江关就等于握住了兰州关的命脉。 如此,姜国就握住了主动权。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兰州关这个方向,守着陈弘。 虽然陈弘不想插手,但冯越非要往他这个方向跑,那他只能挺身挡住。 就在陈弘挡住冯越的时候,陈东雁一个杀招跟了过来。 冯越的剑正被陈弘的剑压制着,抽不出,冯越急的腾手抽短鞭,可短鞭还没抽出来,夺命之剑就到了跟前。 眼见他要躲,陈弘猛的伸手,劈在他的肩膀上,虽然陈弘的内力不及燕朗浑厚,但这一掌劈出去,也让负伤的冯越有些难以招架。 他嘴中吐出一口血,血还没吐完,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他整个人便一动不动了。 陈弘抽剑退开。 陈东雁站在冯越的右肩后侧,缓缓合上自己的剑。 剑入鞘的时候,冯越咚的一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脑袋和身体分离,死在当场。 陈东雁转身,看了一眼冯越的尸体,喊陈弘:“追冯英!” 陈弘即刻上马,陈东雁也跟着翻身上马,朝着清江关的方向追了去。 燕宁惦记着这件事情,她既知道了冯越和冯英二人的计划,也知道了他们晚上会行事,燕宁自然不会在夜里睡着。 为了在晚上能好好开启神通探知兰州关的情况,燕宁借着生病,怕传染给齐横元为借口,让齐横元去别的地方睡觉。 其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能开启神通,平时也就算了,可如今她生病,齐横元恨不得把眼珠子嵌在她的身上,时时刻刻看着她,这种情况下,她若装睡,必然能被齐横元发现。 发现了倒也没什么,就是会中断她探知事情,那样的话,她或许会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兰州关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陈东雁和陈弘那边,也非常紧要。 不管哪一个战场,都丝毫不能出差错。 燕宁不想让齐横元打扰她,影响她,好说歹说把齐横元劝说走了。 燕宁安安静静的开启神通,探知到了全部过程。 冯越死了。 她就知道,凭陈东雁的能力,一定不会让冯越活着。 只是冯英已经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入了清江关,这可有些不好办了。 燕朗那边,因为张贵友和丁勤生受伤,回去的速度不快,如今还没进兰州关的城门,不过他们的四周都是安全的。 燕宁收回神通。 陈东雁离开归阳城,前往九关九城的时候,她把九个关城的图纸都给了他,那是一种活的图纸,只要拿出来,就能看到九个关城,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脚落的情况,不管是屋舍还是人,不管是兵力还是城内布防,都逃不过陈东雁的眼睛。 有那九张地图在,清江关对陈东雁来说,不在话下。 再者,陈东雁身边还有陈弘,陈弘得到了半神通的能力,如今也把半神通的能力运用自如。 一个手握神图,一个拥有半神通,这二人联手,燕宁相信,就算孟轻筝和郭信已经入了清江关,陈东雁和陈弘也能将将他们救出来,而不惊动清江关内的一兵一卒。 虽然这件事情有些难办,但燕宁相信陈东雁和陈弘能做好。 燕朗那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赵襄也被姜王叔派到了关城,成为姜乘池的一大助力,但有燕朗在,有兰州关那么多的将士们在,夺取胜利是迟早的事情。 冯英和冯越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插曲,这个小插曲过后,姜王叔不会再有第二个动作了。 就算姜王叔手中握有神图,但他没有神通,他无法精准的获得他想要获得的事情。 他是被动的,但他又是谨慎的,一旦事情有变,或者说,一旦他拿定很准的事情出现了意外,他就会收起一切小心思和小动作,开始盘算着如何更稳更有效的达到目地,所以他会潜伏起来,也会安份起来。 这是他一惯的做事方法。 从俞陵关一战结束,姜乘池差点儿丧命,整个姜国关城被插上白旗一事就能看出来。 故而燕宁也不担心姜王叔那边会再做什么意外举动。 燕宁终于能够安心睡觉了,她打了个哈欠,身子转向里侧,正要睡下,忽然听见了门口有声音传来。 好像听到了守夜的宫女喊陛下的声音。 之后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燕宁没敢动,猜想着可能是齐横元来了。 这什么时辰,他怎么还没睡,来她这里做什么? 燕宁内心想着,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 来人确实是齐横元。 齐横元也不是半夜三更来打扰燕宁,是燕宁一直在用神通探知边关那边的事情,忽视了时间,这会儿已经寅时了,正是齐横元上朝的时辰。 齐横元穿戴整齐,记挂燕宁,就先来她这里看她一眼。 燕宁先前发热,后来又流鼻涕,咳嗽,看上去又非常严重。 吃了药之后,养了几日,病情减轻了一些,但烧一直没退下去。 虽然没先前那般烧的厉害了,但她持续低烧,这让齐横元很是揪心。 太医也不建议齐横元和燕宁同床一起睡,因为怕感染。 燕宁刚开始病的很重的时候,齐横元哪里放心跟她分开睡,不顾太医劝阻,不顾燕宁的劝阻,每天晚上陪她。 昨晚是见燕宁状态好了一些,燕宁又说先前几夜没有感染,可能已经有病毒入了齐横元的身体里了,但因为齐横元身体强健,病毒还没占到上风,如果再接着跟她一起睡,指不定病毒多了,就占了上风,患及了齐横元的身子。 齐横元觉得燕宁是在瞎说,不想搭理她,可她嚷着如果因为她的原因,让他的身体病了,大臣们更会觉得她是祸水了,她担不起那样大的罪名。 见她说的那般严肃,齐横元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晚上出去睡。 但出去睡了,这一夜也没有睡踏实。 终于熬到寅时,齐横元立马就来看燕宁了。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齐横元手中提着一个宫灯,慢慢走到床边。 他将宫灯搁下,坐在床沿,去看燕宁。 燕宁面向里侧,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齐横元伸出手,探了一下燕宁的额头,感觉是温的,不烫,心想着烧是不是退下去了? 想喊太医来瞧瞧,又不想打扰燕宁睡觉。 齐横元收回手,坐在那里听燕宁的呼吸声以及鼻吸声,好像没有堵塞之感,又想着感冒好像也好了呢。 他放下心来,也不急于一时,等天亮了,他再让太医过来瞧瞧。 见燕宁睡的踏实,身体也显出好的迹象,齐横元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之感。 他弯腰提起宫灯,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等他离开,房门关上,燕宁睁开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燕宁睡到午时一刻才醒,这可急坏了齐横元、念蝶、李妈妈、郭惜等人。 齐横元下了朝就来燕宁这里,原本是要跟燕宁一起吃早膳的,但燕宁没醒,齐横元等了一个时辰,燕宁还没醒,齐横元就自己先用早膳了。 结束早膳,齐横元还是让太医来给燕宁诊断了一番,太医给出的结论是,燕宁已无大碍,但还是又开了一些补药,让燕宁再坚持喝几天。 太医既说了已无大碍,那应该就是没事了,齐横元原本很放心了,但燕宁一直睡不醒,又让他刚放下去的心提了起来。 平时燕宁这么能睡,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关键是燕宁现在病着,如此一睡不醒,如何能不让人多想呢? 齐横元也不想多想,可关心则乱,眼瞅着燕宁还不醒,齐横元又喊来太医,让太医给燕宁号脉。 纵然燕宁是睡着的状态,但脉搏还是能号的。 太医号完脉,告诉齐横元,燕宁真没事。 齐横元忧心:“既无事,怎么一直不醒呢?” 太医回道:“可能身体好了,睡的就比较踏实,把先前没有睡好的都补了上来,这就睡的久了些,陛下委实不用担心,燕贵妃真的没事了,等她睡醒,吃些饭,喝些补品,就生龙活虎了。” 太医说的煞有介事,又说的很认真,齐横元不得不信,齐横元说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太医躬身告退。 齐横元也不去批阅奏折了,就坐在床边守着燕宁,后来干脆躺下去,搂着燕宁。 燕宁睁开眼,就看到君王大写的脸印在眼前。 燕宁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是自己的卧室没错。 她记得昨晚齐国陛下不在这里睡啊。 怎么此刻跑到她床上来了? 齐横元睡着了,刚开始没睡着,但搂着燕宁,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昨晚因为担心燕宁,一整晚没睡着,寅时一到就起来了,其实也困的,但有事情要做,也就撑下去了,搂着燕宁,困意袭来,他干脆顺其自然的再睡个回笼觉。 燕宁推了推齐横元,没推醒。 燕宁想着,这得有多困呀? 燕宁有些饿了,瞅着窗户外面艳阳高照,想必快到中午了,她没惊扰齐横元,爬出床,到外面喊了念蝶,去了外厅穿衣服。 第255章 措手不及 念蝶伺候的时候,说道:“娘娘你不知道,你今天一睡不醒,陛下有多担心你,奴婢们也很担心你,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 燕宁说道:“我没事,就是觉得困,多睡了些时候。” 念蝶伸手探了一下燕宁的额头:“好像还真的不烫了,你睡着的时候,陛下两次让太医给你号了脉,太医说你已无大碍,奴婢当时也有些不相信,不过太医就是太医,我们这些人关心则乱,瞧娘娘今天的气色,好像真的没事了,不过太医说了,还要再坚持吃几天补药,巩固巩固。” 燕宁点头:“听太医的,就再吃几天补药,不过我也感觉自己好了,你们不必再担心,告诉李妈妈和郭惜,让她们也不要再担心。” 念蝶应下,伺候好燕宁更衣,又帮燕宁净面。 燕宁问道:“快中午了吧?” 念蝶点头:“是快中午了,娘娘你一会儿就直接吃午饭了。” 燕宁嗯一声,又问道:“付黄贺回来了吗?” “还……”没。 没字还没说出来,门外忽然传来王公公的声音,王公公隔着门汇报:“陛下,付大人回来了。” 燕宁听着这句话,转身回到床边,喊醒齐横元。 齐横元睁开眼,有些惺忪,看到燕宁站在床边,他一下子清醒,撑着手臂坐起来,自然而然的搂住燕宁,问道:“醒了?” 燕宁点头:“妾已经收拾好了,陛下你也要起来了,刚刚王公公汇报说,付黄贺回来了。” 齐横元眉梢一挑,有些讶异:“他倒是挺快,昨天早上出发,今天中午就回来了。” “大概是他运气好,一出去就找到了陈东雁。” 齐横元并没多想,也没接燕宁的话,而是撩起被子下床,探了一下燕宁的额头,问道:“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燕宁摇头:“没有了,妾都好了,今天起来,觉得头不疼,身体也不难受了。” 燕宁已经装病有好几天了,哦,也不是装病,那是真病,只不过这种病她自己能控制,想坏能坏,想好能好。 装病是为了留住齐横元,但却不是要一直病着。 只是发烧感冒,又不是特别大的病,一直不好,就容易让人发现出异常和蹊跷,宫里的太医们都不是吃素的,她的身体也不是那种一病就缠绵床榻,再也起不来的那种,这也拖了齐国陛下好几天了,齐国陛下刚开始没去兰州关,这个时候也不会再去了,燕宁就不再装病,让身体好了。 齐横元听燕宁说身体不难受了,又探她的额头,确实不烫了,还有今天太医两次来给燕宁号脉,都说燕宁已无大碍,齐横元这才相信,燕宁是真的好了。 齐横元说道:“好了就好,饿了吧?我们出去吃午膳。” 齐横元喊了王公公进来,伺候更衣。 燕宁先出去,坐在那里吃点心。 齐横元穿好出来,让王公公通知御膳房那边摆膳,他趁着御膳房摆膳的时候,去见了付黄贺。 齐横元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陈东雁?” 付黄贺回答说:“俞陵关。” 齐横元眉梢一挑:“俞陵关离兰州关挺远的,你怎么知道陈东雁在俞陵关?” 付黄贺心想,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啊,是燕贵妃告诉他的。 付黄贺虽然猜不透燕宁怎么会知道陈东雁在俞陵关,但从燕宁特意让念蝶给他传字条的行为就能看出来,燕宁不想让陛下知道她给他传字条的事情,如果燕宁想让陛下知道,直接让陛下在密旨里写上字条之事就行,不必要再派谴念蝶再跑一趟。 燕宁既不想让君王知道,付黄贺自然也不会提,付黄贺说道:“臣并不知道陈东雁就在俞凌关,臣只是刚好就去了俞陵关,然后就遇到了陈东雁,臣这是运气好。” 齐横元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燕宁那边还在等着他吃午膳,他也不耽搁,听了付黄贺汇报说密旨已经给了陈东雁,陈东雁也已经带着陈弘往兰州关去了,齐横元就让付黄贺下去了。 齐横元找到燕宁,拉着燕宁去膳堂。 这个时候,午膳也已经摆好。 两个人落座,燕宁主动问道:“付黄贺已经把密旨交给陈东雁了?” 齐横元点头:“嗯,陈东雁和陈弘已经前往兰州关了,这对兰州关来说,会是一大助力,朕相信,兰州关一战,齐国必能胜的。” “当然。” “想回兰州关看一看吗?” 燕宁微微一惊,抬头看着齐横元:“陛下你还是想去兰州关亲自指挥作战吗?” “朕不去,朕是问你,想不想回兰州关看一看,你想回去的话,等战役结束,齐国取得了胜利,朕带你去看一看。” 一是为燕宁,二也是为他自己。 燕宁大概猜到了这位陛下的用意,这位陛下不能亲自去兰州关指挥作战,但若胜,他是一定要去见证失地收复的,此趟兰州关之行,必会有。 虽然她现在拦住了他,但胜利之后,他还是要去的。 燕宁说道:“妾确实想回去看看,那等齐国取得胜利之后,陛下带妾去。” “嗯,应该不会太久。” 事实上,兰州关一战,打了三个月,这是迄今为止的战役中,打的最久的一场战役了。 而和这场战役并行的,是清江关之战。 燕朗带着张贵友和丁勤生回城,一路将张贵友和丁勤生送到家里。 他三人一回来,黄旭荣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黄旭荣知道张贵友和丁勤生受了很重的伤后,赶紧派人传唤燕朗。 燕朗说明了原委,黄旭荣这才知道,燕朗为何会离开阵前,回到城里来,张贵友和丁勤生又为什么会受伤。 黄旭荣冷哼道:“姜王叔真是阴险,居然派人混入齐国士兵里面,抓走孟轻筝和郭信,他这分明是为了把你调开,再将你杀害,想来因为你深入敌营,斩掉那个白旗,坏了姜王叔的计划,他对你怀恨在心,就如此设计围杀你,好在陈督侯赶来了,你也不要担心了,有陈督侯出马,相信孟轻筝和郭信都会没事的。” 燕朗皱眉:“我就怕孟轻筝和郭信已经入了清江关,清江关的关城上方还挂着白旗,有那个白旗在,陈督侯什么都不能做,如果姜国再以孟轻筝和郭信二人为人质,反过来要挟陈督侯,陈督侯怕是要处在被动地位了。” 黄旭荣也皱起眉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事已至此,你总是担心也没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攻克姜国城门,至于孟轻筝和郭信那边,我还是那句话,既然陈督侯出马了,那应该不会有事。” 说着不会有事,但黄旭荣也知道,如果孟轻筝和郭信当真被带入了姜国关城,那他二人的生死,就无预料了。 黄旭荣没跟燕朗说的是,如果姜国拿孟轻筝和郭信为人质,威胁齐国这边做什么对战争不利的事情,他断不会应的。 所以,打这个时候起,黄旭荣就已经放弃了孟轻筝和郭信的性命。 这不能怪他冷血无情,他作为兰州关指挥侯,他要对整个兰州关的士兵们负责,对整个兰州关的百姓们负责,他不能因为孟轻筝和郭信二人,置整个兰州关不顾。 战役结束,他再好好跟孟子良赔罪。 他相信孟子良能理解他的,如果换成孟子良,应该也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 不等燕朗说什么,黄旭荣又道:“好了,前线还在攻城,你是少侯,不能离开太久,你还是快点回去,张贵友和丁勤生那边,我会让军医好好医治的,断不会让他二人出事,你且放心。” 燕朗一肚子的担忧,但也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攻城,他只希望陈东雁可以顺利的救回孟轻筝和郭信。 燕朗不是不相信陈东雁的实力,燕朗就担心孟轻筝和郭信已经被带入清江关了,陈东雁没追上,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 燕朗叹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到前线去。” 燕朗恨死了姜国人,恨死了姜王叔,他心中一腔怒愤,骑马出了城之后,一路直奔长亭关北面的石林,他一剑劈开石林里的阵法,阵法被破,阵法里的风呼啸着往姜国关城的方向吹了过去。 看到大风吹向姜国关城,燕朗还不解气,燕朗启用半神通的能力,又加强了风势。 姜乘池原本站在城墙之上,一是为鼓舞士气,二也是亲眼目睹整个攻城战的经过,多看多学,才能累积更多的经验,也能摸清齐国那边每一个领战武侯的特点。 今晚的攻城战还是十分激烈,好在看这苗头,齐国依然拿不下这道易守难攻的城门,又会败兴而归了。 姜乘池正高兴呢,忽然一阵大风从远处刮了过来,那风的方向很奇怪,是冲着这道城墙来的。 姜乘池想到燕家人的神通,立马大喊:“架起铁墙!快!” 四年前兰州关被姜国人霸占去了之后,姜王叔就对整个城墙重新做了改变,姜王叔深知四年前兰州关那一战的关键是什么,为了防止以后还会遇到同样的情况,他就在城墙下面加固了一道铁墙,由机关来控制。 平时铁墙不启用,只在城门危险的时候才会启用。 姜王叔下达了死命令,不允许任何人透露铁墙的事情,故而连燕宁也不知道。 再加上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燕宁还是姜国皇后,自不会去窥探什么,也就不清楚这件事情。 而现如今,铁墙和城墙合在一起,因为没人敢提这件事情,也没人透露这件事情,即便燕宁拥有神通,即便燕朗拥有半神通,他二人也没能窥探到这件事情。 先前燕朗潜入姜国关城之内,看到关地和内城之间多了一个三道门的院子,那其实不是院子,而是机关室,而就算是机关室,里面的一切也都跟正常屋子一样,燕宁原前窥探过这里,没发现什么异常。 燕朗能力有限,个别太封闭的地方,他其实窥探不到,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异常。 但其实,这里是非常关键的地方。 城门之上的孙长策、王培、许水也都看见了那道直飞而上,朝着他们这个城墙席卷而来的大风。 王培惊道:“怎么忽然刮起了这么一阵大风?而且还是朝我们城墙的方向来的,这也太奇怪了,兰州关向来没有这样大的风的!我们事先也推测过今天晚上的天气,今天晚上无风无雨。” 许水眯眼道:“这道风有古怪。” 孙长策已经点了信号烟,通知守在那三道门前的士兵们赶紧开启机关。 守在三道门前的士兵们看到了信号烟,赶紧打开门,去开机关。 机关一动,整个姜国城门上方又忽然竖起了第二道城墙,第二道城墙架在第一道城墙之上,是重铁打造,十分高大,而且还十分结实。 如果第一道城墙有十丈之高,那架上第二道城墙之后,整个城墙就变成了二十丈之高。 齐国这边带的登城的梯子,最多攀到十丈城墙的高度,压根到不了二十丈的地方,这也就是说,齐国这边无法再用云梯登城。 铁墙架起来之后,姜乘池放心了,有这道铁墙在,齐国再怎么厉害,也攻不进城门。 只不过,铁墙用上之后,底牌也亮出来了,如果齐国人冲破这道铁墙,攻进城,那就真的拿齐国人没办法了,只能硬战,谁强谁胜。 燕朗见大风刮向了姜国城墙,原本以为胜利在望,可姜国城墙上方居然又多了一道铁墙出来! 这简直打了燕朗一个措手不及。 阵法已经启用,暂时也无法再用第二回,燕朗脸色阴沉,骑马快速去找燕宾。 燕宾也看到了那一阵大风,大风是刮向姜国城墙的,燕宾想着,有这一道大风出现,姜国城墙上方的士兵们必然会被吹落,那他们攻城就容易了。 这可真是天助齐国也。 但转眼,姜国城墙上方又忽地出现了第二道铁墙,大风刮过来,打在铁墙上,甚至跃过铁墙,刮向了姜国关城之内。 铁墙被风势撞的轰隆作响,但响声过后,铁墙纹丝不动。 第256章 撤军回城 燕宾十分震惊,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铁墙忽然之间冒出来,挡住了那道疾风的。 燕宾并不知道那道疾风是燕朗在长亭关北面石林设置了阵法,用阵法累积起来的,燕宾只是觉得这道疾风来的突兀而意外,不过虽然来的突兀而意外,但那疾风分明是冲着姜国关城而去,对齐国来说,是好事,既是好事,暂时就无需多想。 可疾风一下子就被挡住了。 有那么高的一堵墙挡着,士兵们暂时也无法再攻击城门了,再攻已无意义,燕宾立刻喊停攻击,让士兵们都撤了回来。 士兵们都撤回来之后,燕宾也没离开。 他紧皱着眉头,看着姜国关城上方那又忽然高起来的城墙,这堵墙仿佛天堑一般,几乎让人难以跨越。 燕宾叹了一口气,暂时不管姜国的这道城墙了,他往后看燕朗消失的方向,竟是看到燕朗骑马往这里来了。 燕宾脸上一喜,立马骑马往燕朗赶去。 赶到燕朗身边了,这才发现只有燕朗一个人,不见张贵友和丁勤生,而且,也没孟轻筝和郭信二人。 燕宾大惊,问燕朗:“张贵友和丁勤生呢?还有,孟轻筝和郭信二人呢?” 问燕朗的时候,燕宾又将燕朗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发现燕朗并没受伤,这让他的心里多少又欣慰了几分,只是不见张贵友和丁勤生以及孟轻筝与郭信,他这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 燕朗扫了一眼远处姜国高高耸起的城墙,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二伯父不用担心,张姐夫哥和丁姐夫哥已经回城了,他们受了些伤,但伤不致命,就是需要养一段时间,孟轻筝和郭信被姜国人带走了,我没继续去追,是因为陈督侯去了。” “陈督侯?” 燕宾问道:“是陈东雁?” 燕朗点头:“是的,陈督侯和陈弘一起去追孟轻筝和郭信了,我觉得凭陈督侯的本事,孟轻筝和郭信应该不会有事。” 他的目光依然望着姜国城墙的方向:“可是二伯父,我们这边似乎有些麻烦了,姜国城墙上方什么时候又多了这么高一堵墙啊?” 其实燕朗在手动开启了阵法,让阵法里的风吹向姜国关城的时候,燕朗就已经用神通在窥探着这边了,他清楚的看到那阵龙卷风一般的大风朝着姜国城墙上方呼啸着而去的时候,姜国城墙上面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城墙,挡住了那风,也挡住了齐国攻破城门的唯一大好时机。 但到了燕宾面前,他不能表现出自己提前知道的样子。 燕宾叹道:“是刚刚一阵风吹了过来,那阵风还挺大,朝着姜国城墙而去,我瞧着那风能助我们攻破城墙,姜国那边肯定也知道那阵飓风危险,这才又升了第二道城墙,那第二道钢铁一般打造的城墙,应该是机关类的东西,他们看到了那一阵危险的风,立马启动了机关,这才有了这第二道城墙的出现。” 燕朗心想,真是大意了,他虽有半神通,却是不知道姜国关城内还有这样的机关。 四姐姐没有提前告诉他,那说明四姐姐也不知道。 姜国人可瞒的真好啊! 燕朗皱眉说道:“有这么高的一堵墙挡着,我们一时半刻算是没办法攻破姜国的城门了,二伯父,要回去向黄武侯汇报吗?” “当然要,这个时候攻城已无意义,我们回去,向黄武侯汇报这件事情,再商量要如何应对。” “嗯,好。” 燕宾和燕朗一起领着士兵们,返回了兰州关城内。 这个时候还没到寅时,也就是说,还没到燕宾应该返回的时辰,但他却回来了。 燕宾是一个老将了,不可能不按时间,自己提前回来,就算攻破了城门,那也是放信号烟,让齐国士兵们出动,一起杀进姜国城门内,而不是自己返回,忽然返回,必然有异。 黄旭荣见到燕宾,先是问道:“燕宾,你提前返回,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燕宾嗯一声:“确实发生了一件事情,回来向黄武侯汇报。” 燕宾将刚刚在姜国关城前,那道忽然而来的龙卷风一般的风刮向姜国城墙,以及姜国城墙上方忽然多出来另一道城墙的事情说了。 又道:“两个城墙加起来,丈高几十余,我们很难再攻上去,就算架了云梯,也无济于事,我想着既然攻城徒劳,那不如先回来向黄武侯汇报,再商量要如何办。” 黄旭荣惊讶:“姜国城墙里竟是藏了这样的机关?” “是的,我想着那也是机关,瞧那城墙的样子,应该是很早前就在准备了,那么高的城墙,要花费很多铁料,还得将铁料打磨成那么厚的城墙,再妥善与原有的城墙贴和,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大约是从兰州关失守,落到姜国人手上之后,姜国人就在打造那铁墙了,如今正是用在了刀刃上。” 黄旭荣冷哼道:“肯定是姜王叔的手笔,如果是很早前姜国人就在打造那铁墙,必是姜王叔的谋划,那个时候的姜国君王,可没有这样的心计和远见。” 燕宾冷眯着眼说道:“必然是姜王叔。” 但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齐国面对如此高耸如云的铁墙,如何攻城。 黄旭荣让人去喊了袁同景、燕皓、贺叶贺司卓父子,还有燕泰以及一些副侯们。 大家都到达之后,黄旭荣让燕宾把姜国城门前发生的变故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袁同景几个人都不可思议。 袁同景问道:“机关铁墙?” 燕宾点头:“是的,你这个词用的好,就是机关铁墙。” 贺叶道:“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在原有的城墙里,再嵌一道机关铁墙,姜王叔真是个厉害的,姜国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工巧匠!” 贺司卓无语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这个时候是你感叹夸赞姜国人的时候吗?从燕二武侯的述说来看,这道城墙很高,而且很结实,如此一来,我们原有的攻城方法就没有用了。” 贺叶道:“我知道啊,等哪一天陛下带我们灭了姜国,把这些能工巧匠都找出来,也给我们齐国的每个关城都做一个这种机关铁墙,那往后,我们就不必害怕什么人来攻城了。” 燕皓道:“黄武侯,我们一起去看一看那道多出来的城墙吧?只有看一眼,那城墙有多高,是个什么样的,我们才能商议如何攻城。” 燕泰支持燕皓:“我也觉得应该先去看一眼,亲眼所见那道城墙的样子后,我们心中才能有数,商议攻城的时候,才会心中有谱。” 黄旭荣点头:“我也正有此意,那便现在就去吧。” 黄旭荣骑马在前,袁同景、贺叶、贺司桌、燕皓、燕宾、燕泰、燕朗以及还有一些副侯们全部骑马去了姜国关城前。 他们亲眼目睹了那道多出来的铁墙,真的如燕宾所言,十分高大,也十分结实。 看完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又快速返回。 进了议事厅,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黄旭荣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好了,天色已晚,你们都先回去吧,今晚不攻城了,好好休息,这几天你们轮流着攻城,日夜不分,也没好好休息过,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来议事厅,我们重新商议攻城策略。” 大家应了一声是,都下去了。 燕皓、燕宾、燕泰、燕朗四人走在回燕宅的路上,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而且,各自安静,彼此都不说话,都在想着姜国城墙上方忽然多了这么一道铁墙出来,要如何攻城呢? 就是燕朗,一时半刻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他不说话,是在用神通窥探姜国那边的情况。 铁墙启动之后,姜乘池再也不担心齐国人会攻进城门了,姜王叔做事滴水不露,城墙的地方既安了铁墙,城门的地方自然也安了铁门,如此,整个姜国关城才固若金汤。 只要不从里面关掉机关,落下铁墙,再毁坏机关,让铁墙和铁门形如虚设,那这道城,齐国人是没办法攻下来的。 姜乘池带着孙长策、王培、许水等人下了城墙,又让受伤的士兵们回去休息医治。 他满面笑容,说道:“齐国人一时半刻是没办法攻进来了,趁着这个时候,让士兵们赶紧养伤,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不知道哪一会儿又要应战了,先养精蓄锐。” 王培和许水对看一眼,纷纷点头:“好的陛下,那臣等先告退了。” 姜乘池心情好,笑着朝他们挥了一下手。 许水见君王心情好,想着他应该不会追究他和女儿的事情了,心里不免也松了一口气。 许水回到许家,没有惊扰许天玲,他洗洗睡下。 第二天起床后,他直接去了许天玲的院子里。 许天玲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把玉佩给了齐国贼人,后来白旗被斩,姜国被动迎战,许天玲这才知道自己在无知无觉中居然帮助了齐国贼子。 许天玲又忧心又害怕,可白旗已斩,战事已发,她父亲每天都很忙,回来倒头就睡,她不敢去惊扰他,也不敢去他面前见他。 躲了这么些天,终于躲不过去了。 她今天刚睁开眼,青杏就在她耳边小声说话:“小姐,武侯来了。” 许天玲起身的动作顿住,她瞪大眼睛,问道:“我爹?” “是的。” “我娘来了没有?” “没有。” “那你赶紧的,差一个丫环去喊我娘,快点!” 青杏也知道了那天自家小姐遇到的少年是齐国贼子,武侯一直没找小姐,是因为武侯很忙,现在武侯肯定是抽出了空,来找小姐算帐的。 青杏不耽搁,出去支使了一个丫环,让她去主母院请许夫人,之后返回卧室,伺候许天玲起床。 许天玲却不起了,重新躺回床上,说道:“我继续睡,等我娘来了,我再起,不然我爹会打死我的。” 这句话刚说完,青杏还没应声,门口处忽然传来许水冷沉的声音:“你也知道我会打死你,那你做事前怎么就不动动脑子,随便什么人你都能给玉佩?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居然把贴身玉佩都给了他,这次他是齐国贼子,下次指不定就是登徒子了,拿着你的贴身玉佩,说你委身于他,你岂不是连清白都没有了?” 许天玲听到自己父亲威严的声音,把耳朵蒙住,喃喃的说:“我睡着了,我没听见,我也没醒。” 许水走进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许天玲:“起来,别以为装睡等你娘来了,你就有靠山了,这次你娘也不会偏袒你了。” 许天玲不听,继续装睡。 许水也不喊她,只冷冷的道:“你犯了大错,要受到惩罚,伺候你的青杏也不可幸免,她身为奴婢,在你要把贴身玉佩给一个陌生男子的时候,不阻止,不劝说,反而助纣为虐,实在可恨,来人!” 他大喊一声,立马有粗使婆子进来,拿住青杏就往外压着走。 许天玲猛的坐起来,尖叫道:“爹你干什么,这事跟青杏什么关系?全是我的错,你不要牵怒青杏!” 许水淡漠说道:“不装睡了?” 许天玲:“……” 许水继续道:“别以为你支使丫环去喊你母亲,我不知道。” 许天玲:“……” 许水也不是真的要罚青杏,只是用这个方法激醒许天玲罢了,许天玲醒了,许水就让粗使婆子们松开了青杏,又让青杏伺候许天玲起床。 许天玲去外面见许水。 许水一脸冷沉的坐在位置上,显得让人有些害怕。 许天玲攥了攥手,走到许水面前跪了下来:“爹爹,我知道这次是我大意了,让齐国贼子钻了空子,那燕朗如此可恨,那我帮助爹爹,把他骗出来,你们再将他杀了,如此,我也算弥补了过错,你也不用再背上失职的名声,我们全家人应该也不会被陛下责难了。” 许水面露惊讶,没想到他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 把燕朗骗出来? 如何骗? 燕朗岂是那般好骗之人? 许水冷哼道:“既已失职,就算杀了燕朗,爹爹也还是失职了,只不过,你能想到把燕朗骗出来,再杀了他,倒是让爹爹挺意外的,你既说出这话出来,说明你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也想出眉目了,有了方法了,那你把你的方法说出来,爹爹听听,可行不可行。” 第257章 赵襄进城 许天玲说道:“那天女儿无意碰见燕朗,还以为他是姜国的士兵,爹爹你别瞪我,别说我了,那么个时候,又是在自家的关城内,遇到一个少年人,有谁会想到他是敌国贼子呢?” “他说他是爹爹手下的士兵,对爹爹十分仰慕,我就更加不会怀疑他了,他说他想亲眼瞻仰瞻仰爹爹的英姿,又苦于没办法,刚好我那个时候要给爹爹送夜宵,想着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见见爹爹也好,等他哪天有出息了,他也会念着我的好啊,而且他会更加努力的为爹爹卖力的。” “我的一切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所遇非人,如果是一个普通士兵,绝不可能会有这些变故。不过,变故发生之后,我也想了很多,这一切都是因为燕朗,这几天我也打探了燕朗的背景,知道他是燕家人,还是燕家年轻一辈里唯一的一个男丁,如果我们把他抓了,杀了,必然能将功补过。” “我一个弱女子,不懂武,也不会打仗,如果我去齐国城门前叫嚷,燕朗肯定不会缩头不出,他一旦出来,爹爹你就火速的擒了他,或者杀了他,然后再带他的尸体回关城,交给陛下,陛下看到了燕朗的尸体,应该不会再责罚父亲,也不会再追究许家人的罪过了,这样,爹爹官职可保,女儿的命可保,许家也不会有麻烦事缠身,一举三得。” 许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不喜欢武刀弄枪,也对刀剑武功之类的没有天赋,倒是智谋不错。 许水说道:“诱燕朗出城,再设计擒了他,这是好主意,只是,燕朗应该没那么好骗。” 许天玲冷哼道:“管他好骗不好骗,我只知道,我于他有恩,他若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听我在齐国城门前叫嚷他,他定然会出来的。” 许水问道:“他若不出来呢?” 许天玲说道:“他若不出来,我就一直叫嚷,叫嚷到他出来为止。” 许水看着自己女儿一脸坚毅不绝的样子,心想着,这种方法,也许可以一试。 许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先起来。” 许天玲提起裙摆,在青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刚站稳,许夫人就急冲冲的赶了过来,人还没走近,声音已经嘹亮的响起:“许水,你如果敢动天玲一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许水从容起身,对许天玲说了句:“我去见陛下,跟陛下说一说这件事情,如果陛下应允,我便配合你行动。” 说完直接走了。 在门口处遇到许夫人,许夫人恶狠狠的瞪着他,许水一脸无语,女儿无法无天,完全就是夫人给惯的宠的。 许水哼一声,说道:“你的宝贝女儿完好无损,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许夫人也哼一声:“算你识相。”反应过来,又母老虎般的吼一声:“是我的宝贝女儿,不是你的宝贝女儿?” “我的宝贝可不止女儿一个,还有你。” 许夫人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她娇媚喊一声:“夫君,你真讨厌,当着女儿的面说这样的画,让我以后如何立威啊?” 许水心想,你还要立威吗?你一出口,威风八面啊。 不过至少是把夫人哄好了。 许水说道:“我去找陛下有事,你陪着天玲。” 说完直接走了。 许水去找姜乘池,姜乘池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后心情依旧处在极好的状态里,能够让齐国人在他手上吃瘪,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吃瘪,他也开心啊。 他正吃早膳,外面的士兵通传说许水过来了,有事汇报,他正要说“让他进来”,忽然又有一个士兵在外面汇报,说城门外有一个人,自称姓赵,名襄,奉姜王叔之命,来助君王。 赵襄这个名字,大家自然都知晓,姜王叔这个王爷,整个姜国就没人不知道。 原本赵襄一报名字,又提到了姜王叔,士兵们断然不敢拦他的,但这不是刚有了燕朗混进城一事吗?再加上昨晚交战,姜国亮出了底牌,启动了铁墙,对齐国人而言,想要攻破姜国的城门,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潜入到姜国关城之内,关掉那个机关控制器,落下铁墙,之后再毁了机关控制器,那样铁墙就永远都升不起来了,没有机关,单凭人的手劲,压根没办法把铁墙竖起来。 那么,齐国人这个时候应该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混进关城。 就在这么一个时候,门外忽然来一个人,自称是赵襄,又是奉姜王叔的命令来的,怎能不让人疑心? 姜乘池眯了眯眼,对孙长策道:“你去城门看一眼,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赵襄,放他进来,如果他不是,当场击杀。” 孙长策点头,站起身,去了城门处。 姜乘池宣许水进门,许水先见礼,而后说明来意。 姜乘池刚喝一口汤,听完许水的话,他挺吃惊的,他搁下汤勺,拿帕子擦了擦嘴,讶异的看着许水:“你的女儿许天玲,想去齐国城门前叫阵燕朗?” 许水点头:“是的,臣是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就过来请示一下陛下。” 姜乘池略微沉默,片刻后说道:“叫阵燕朗,把燕朗引出城,再设计杀了他,确实是好计策,只是,怕是不会成功啊。” 如果燕朗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会上当。 可燕朗他不是啊。 不过,如果能用许天玲成功诱出燕朗,这倒是一条妙计。 许水道:“不管能不能成功,至少要试一下,如果就成功了呢?” 姜乘池点头:“许武侯说的对,也许会成功,虽然成功的机率只有一半,但也需要试一下。” 他问许水:“许武侯吃早膳了吗?” “还没。” “那在朕这里吃,吃完朕喊王培和副侯们过来,一起商议一下。” 许水点头,去领了一份早膳,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姜乘池也慢吞吞的继续进食。 孙长策骑马来到城门处,城门的守兵看到他,纷纷拱手见礼。 城门被一层铁门罩着,外面的人内力不深厚的话,声音传不进来。 同样的,里面的人内力不深厚的话,声音也传不到外面。 里面的士兵们只听到了外面那个人的话,他们却怎么也无法把话传达出去。 再加上这个时候情况特殊,他们不敢毛贸然开城门,就只好严阵以待了。 孙长策来了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见完礼,队长汇报说道:“孙大人,外面那个人一直说他是赵襄赵武侯,是王爷派过来的人,我等不知是真是假,也不敢出城门问明真身,但也不能一直把人晾着,如果他不是赵武侯,倒还好说,如果他真的是赵武侯,这么把人晾在外面,也不是个事。你看,这要怎么办呢?” 说着话,目光往那铁门上瞅了一眼。 有这个铁门在,他们就是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想出去,得开启机关控制器。 他们这些守城门的士兵,是接触不到机关控制器的。 孙长策自然也知道,要想打开铁门,得开启机关控制器,这对姜国来说,有些危险。 如果外面那个人是假的,或许就中了齐国的奸计了。 如果外面那个人是真的,打开铁门倒没什么要紧。 所以首要前提是要弄清楚外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赵襄。 孙长策提起内力,跟外面的人搭话:“你说你是赵襄,可有什么凭证?” 赵襄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孙长策,他直接说道:“孙长策,我不必拿什么凭证,我是赵襄,毋庸置疑,我知道你们小心谨慎,这是好事,但我奉王爷命令前来,是要协助陛下的。” 赵襄说了一些过往时候的事情,基本都是孙长策小时候的事情,孙长策觉得,能把他小时候的事情说的那么清楚,而且他说的事情里,确实有赵襄的参与,也全部都说对了。 孙长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赵武侯你先等一等,我去汇报陛下。” 赵襄隔着铁门,用内力回答了一个嗯字,孙长策就又驾马回去了。 孙长策找到姜乘池汇报情况,姜乘池问道:“你确定他是赵襄?” 孙长策点头:“不敢十分确定,但应该是赵武侯没错。” 姜乘池摸了摸下巴:“那依你之见,要开启机关,打开铁门吗?” “要的,如果是赵武侯,他越早进城越好。” “那如果他不是赵武侯呢?” “那等他进城之后,我们杀了他。” 姜乘池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外面那个人真是齐国贼子,想混进姜国关城之内,找出并破坏掉控制铁门的机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三步一岗,士兵分布十分紧密,但凡出现一个生面孔,立马就会被擒拿,那个人武功再好,也禁不住上千上万的士兵围攻。” 说着冷哼一声:“这次若真有齐国的贼子们又潜入进来,朕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他对孙长策道:“去开铁门吧,朕倒要好好看看,这次是不是又是齐国的奸计。” 孙长策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外面那个人是真的赵襄,那对他们来说,开启铁门,没任何影响,如果外面那个人是齐国间谍,一旦进来,必不能让他活着。 不过孙长策觉得齐国人不会那般傻,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派个人来送死,所以他断定外面那个人是真的赵襄。 孙长策点头:“臣现在就去把铁门打开。” 孙长策亲自去了机关控制室,打开了铁门机关,然后又骑马,去了城门处。 城门处的守兵们已经看到铁门打开了,但他们也不敢擅自开木门,等孙长策来了,他们这才在孙长策的命令下,打开了木门。 木门打开,赵襄便走了进来。 赵襄原本的计划是昨晚进城,趁着齐国那边交换兵力的时候,抽个没有齐国士兵的空档,先进入到姜国关城去。 但齐国那边换兵力的时候,中间毫无空档所言,并不是第一拨士兵先回去,第二拨士兵再来,而是第一拨士兵还没回去,第二拨士兵就来了,他压根没找到机会。 赵襄原本还想着,如果一直找不到机会进城,那他就一直潜伏在外面,观察着战争情况,待姜国有需要的时候,他再挺身而出。 哪里就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赵襄走进城门之后,孙长策上前见礼:“赵武侯。” 看到赵襄的第一眼,孙长策就知道,这个赵襄是真的,不是齐国贼子冒充的。 守门士兵们看到孙长策行礼了,他们自然也跟着行礼:“赵武侯好。” 赵襄嗯一声,又对孙长策道:“带我去见陛下。” 孙长策立马带着赵襄去见姜乘池。 姜乘池已经用完了早膳,许水也用完了,姜乘池让士兵们去把王培喊来,也喊了一些副侯们。 王培和副侯们前脚到,后脚孙长策就带着赵襄进来了。 赵襄一见到姜乘池,立马上前见礼:“赵襄参见陛下。” 姜乘池看着赵襄,一番打量之后,笑着说:“还真的是赵武侯啊,赵武侯你来的正好,现在正有一件事情需要讨论,赵武侯你也帮忙拿个主意。” “拿主意不敢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我等也愿意为陛下分忧。” 王培、许水还有旁边的一些副侯们也趁机表衷心。 姜乘池笑着道:“那我们就来好好议一议这件事情,许水,你来说。” 许水挺了挺腰杆,把许天玲出的那个主意说了出来,别人不知道燕朗有什么本事,对姜国的危害有多大,但孙长策和赵襄知道。 孙长策和赵襄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神色不明。 孙长策担心的是,燕朗是拥有神通的男人,就算尚且年轻,武功没有很强很强,但凭他现在的武功,再加上他神通的能力,想要诱骗他,很难。 说不定许天玲没有诱骗成功,反而被燕朗反利用。 赵襄担心的是冯英和冯越那边。 刚刚战场混乱,天色昏暗,但姜国城墙上方多了一道铁墙之后,齐国那边就收了兵,收了兵之后,赵襄就看到了燕朗。 燕朗骑马回到战场,找燕宾了。 燕朗是一个人返回的,不见孟轻筝和郭信。 这十分蹊跷。 第258章 晚了一步 以燕朗的为人,他若追出去了,一定不死不休,直到追上孟轻筝和郭信为止。 如果返回,必然也是三个人一同返回,或者,孟轻筝和郭信死了? 赵襄觉得不可能,那就是说,孟轻筝和郭信没死,还在冯英或冯越手里,但燕朗却没有管他二人,一个人返回了? 赵襄没有神通,没办法窥探到冯越和冯英的情况,但燕朗一个人返回,这件事情还真的值得深思。 赵襄想了想,说道:“陛下,臣有件事情,要单独与陛下说。” 姜乘池看向赵襄,见赵襄神色不对劲,姜乘池立马道:“随朕到偏厅说。” 姜乘池起身,先一步去了偏厅,赵襄跟上,孙长策也跟上。 三个人去了偏厅以后,赵襄把冯英和冯越的事情说了,也说了冯英和冯越成功将孟轻筝和郭信抓住,燕朗也去追他们的事情了,但现在燕朗回来了,孟轻筝和郭信却没有回来。 孟轻筝和郭信没有回来,燕朗应该很担忧才对,但燕朗就是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赵襄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姜乘池听完赵襄的汇报,眯了眯眼:“依你这样说,燕朗确实有些问题。” 他抬头看向孙长策:“你亲自带一队士兵出去寻找冯越和冯英,往清江关的方向去找,如果没有找到人,你就进清江关,看看具体情况,是不是孟轻筝和郭信已经被带进了清江关。” 孙长策点头:“臣这就去。” 孙长策去点了一小队士兵,全部骑着快马,出了姜国关城。 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出去后,铁门又立马关上了。 燕宁当天身子恢复好了后,刘宝罗和刘玉婵都进宫来看她。 其实燕宁生病的时候,刘宝罗和刘玉婵就想过来看望,只是齐横元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一是不想让燕宁的病气过给别人,二也是不想让别人来打扰燕宁养病。 如今燕宁病好了,齐横元也不管外面的人了,只要是诚心来祝福燕宁病好的人,他都乐意让他们来探视。 刘宝罗和刘玉婵先来。 之后是皇太妃和齐王妃。 宁家人那边一开始并不知道燕宁生病了,毕竟宁家人目前没有人身居高位,可以位列朝堂,能第一时间知道燕宁生病的事情,但好歹宁祥和宁维仁在粮草营当职,宁维泽在皇家武场当职,听一些小道消息的机会还是有的。 宁家人知道了燕宁生病后,也很想进宫来看望,但身份不够,只得想办法递了信进来,关心慰问燕宁,燕宁收到宁家人的信之后,很想出宫一趟,但那个时候她还在生病,没办法出宫,如今她的病好了,倒是可以安排一下出宫的事情了。 再之后来看望燕宁的人,居然是杨千悦。 这好像是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杨千悦一改往日对燕宁的争对,说话中规中矩,先是见礼,后是慰问,既不夹枪带棒,也不面含不满,更加没有争风吃醋。 先前齐横元打算亲自去兰州关,安排完所有事情之后,在宫里宴请皇太妃齐王妃以及杨千悦的时候,燕宁就看得出来,杨千悦变得不一样了。 这一次杨千悦的表现,更加证实了燕宁的猜测。 现在的杨千悦,已经在努力的做一个合格的公主,做齐横元真正意义上的妹妹,她藏起了她的喜欢,或者说,她已经不打算对齐横元再有别的任何心思了。 燕宁垂眸,温言温语地跟杨千悦聊了一会儿天,杨千悦就起身告辞了。 这一天也没什么事情,但光是接待这几个人,就把一天的时间花掉了。 晚上齐横元过来吃晚膳,燕宁说起了一件事情:“今天刘宝罗进宫,给我送了一张请贴。” “什么请贴?” “刘宝罗马上要过生日了,她想大操大办一回,想邀请我也去参加。” “生日宴?” “是的。” 顿了一下,又道:“说是生日宴,但其实也相当于选亲宴,刘宝罗想在这个生日宴会上挑选一位夫君,陛下你也知道,刘宝罗进宫多年,年龄已经不小了,她若还想成亲,就得早一些,免得年龄再大,就不好嫁了。” 齐横元哼了一声:“她邀请你参加,是想让你帮她相看吧?” “……” “你帮她相看可以,但不能多看,这世间男子,没有谁能比朕优秀。” 燕宁嘴角抽了抽,笑着点头:“是的,陛下你是天底下最厉害最英俊最矜贵权力最大的男人,任何男人都跟你比不了。” “你知道就好,去了不要乱看,你是有夫之妇,刘宝罗有看中的,想让你帮她把把关的时候,你再去看,不然会让别人说你不守妇道,水性扬花。” “……” 燕宁直接无语了,都什么跟什么。 燕宁点头:“都听陛下的,不多看,不乱看,只在刘宝罗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去看。” “这就对了。” “刘宝罗的生日宴是在三天后,那天我既出了宫,也想去宁家坐坐,我生病的时候,宁家人递过慰问信进宫,病好后也想写信给宁家人,刚好刘宝罗进宫,让我参加她的生日宴,我就想着,趁着那天,去宁家走一趟,让他们看看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齐横元皱眉:“意思是你中午要在刘家用膳,晚上要在宁家用膳,那你什么时候回宫?” “晚饭结束就能回宫。” 虽然燕宁这样说了,但齐横元还是不太乐意,凭燕宁和刘宝罗的关系,生日宴那天燕宁定要早早的去,那他就一天见不到她了。 好在晚上她能回来。 齐横元虽然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晚膳结束,齐横元去了书房,处理一些临时的事情,燕宁先是散步了半个时辰,之后回去洗漱,躺在床上开启神通,探知兰州关那边的情况。 这个时候尚早,兰州关那边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燕宁又收回神通,找了本书看。 齐横元处理完事情过来,见燕宁在看书,立马夺了她手中的书扔在一边,皱眉说道:“你身子刚好,别熬夜看书,闭眼休息。” 燕宁原本也有些困了,也就顺势睡下。 齐横元洗洗也睡了。 燕宁的病刚好,齐横元虽然有心想碰她,但又不敢,怕她身子吃不消,再病了,只能压抑着,抱着她亲了好几口,缓解一下就作罢。 燕宁记挂着兰州关那边的情况,一直没敢睡沉。 陈东雁既收到了付黄贺送去的密旨和字条,那陈东雁必然已经出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赶到了,那么,晚上发生的事情会非常重要,燕宁不想错过,就一直撑到亥时过后。 亥时过后,燕宾带着燕朗去换班,贺叶领贺司卓和燕泰以及士兵们返回去休息养伤,果然冯英和冯越动手了,成功抓住了孟轻筝和郭信,燕朗也真的去追了,然后陈东雁和陈弘赶到了。 冯越战死。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孟轻筝和郭信却被冯英带走了。 陈东雁和陈弘一路赶往清江关,但遗憾的是,他们没能追上冯英。 就在他二人快抵达清江关的时候,看到了冯英的身影,他骑在马背上,马背上又驮了两个人,一个是孟轻筝,一个是郭信。 清江关的城门正打开,冯英正准备进去。 陈弘当即拔出剑,开启半神通,以风速缠绕在剑上,飞快往冯英坐下的骏马刺去。 骏马一旦倒地死亡,冯英必要摔下马背,在他爬起来的时候,刚好给了陈东雁进攻的机会,这便是陈弘能到的,在如此电光火石之间,拖住冯英的最好办法了。 可惜,陈弘的剑飞出去,清江关的城门上方忽然射出来一箭,那一箭的威力丝毫不输于陈弘飞去的还加持了半神通之力的长剑。 威力过猛的箭矢精准的打在陈弘的长剑上面,将他的长剑打偏了,长剑从冯英的马屁股后面穿了过去,钉在地上。 眨眼之间,冯英坐下的骏马飞驰而过,进了清江关的城门,城门很快被关上。 陈弘皱眉:“晚了一步。” 陈东雁没说话,他只是抬头,看向清江关城墙的上方:“那里有个高手。” 陈弘说道:“先前俞陵关一战的时候,我和燕朗同时受伤,后来我们的伤全部恢复,燕朗领战去了东昌关,我领战来了清江关,我也算对驻守在清江关的姜国武侯们有了一定的认知,驻守在姜国清江关的武侯是魏一中,关侯是彭万,这两个人虽然也厉害,却应该担不起堂哥你嘴中的高手,你说的这个高手,必然另有其人。” 陈东雁淡声道:“不是魏一中,也不是彭万,而是魏惊才。” “魏惊才?魏一中的儿子?” “不是,是魏一中的弟弟,他的箭术十分了得。” 陈弘挠了挠头:“能让堂哥发自内心称赞的人,必然是厉害的,只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我先前怎么没听说过呢?当时也算是和姜国人交手了,可这个魏惊才,从来没出现过啊。任关侯他们也没跟我透露过这个人啊,难道任关侯也不知道魏惊才?” 任关侯指的是任四海,驻齐国清江关的指挥侯。 当时陈弘领战清江关的时候,经常跟任四海打交道的,除了任四海,还有卫兴达和宋太来。 卫兴达是驻齐国清江关的武侯,宋太来是四年前流放的关侯,清江关一战的时候,他被齐横元召回来了,如今留在清江关,担任副侯。 这三个人都没跟陈弘提过魏惊才。 陈东雁解释说:“魏惊才打小就十分有天赋,姜王叔看出他的不一般,很早就将他收到了自己的麾下,精心培养了,不管是以前的关侯或是武侯,还是现在的关侯或是武侯,基本都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本事,四年前,姜国不用他也打败了齐国,四年后的那次清江关之战,没有大风大浪,姜王叔也没派他过来,你们不知道他,很正常。” “那堂哥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呢?” 陈东雁扯了扯唇:“我一直跟随陛下身边,陛下派往姜国那边的探子很多,带回来的消息就更多了,我当然知道魏惊才,也知道他的本事。” 陈弘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个人就是魏惊人,而不是别人呢?难道姜国就没有别的箭术高手了?” “有,但都没有魏惊才厉害,而魏惊人是魏家人,本职就是守卫清江关,如果学成归来,或者说,姜王叔需要有一个人来助战清江关,那必然是魏惊才,不可能是别人。姜王叔做事滴水不漏,他一面派出了冯英和冯越来抓孟轻筝和郭信,又让冯英和冯越往清江关的方向来,必然是因为姜王叔把魏惊才派了过来,有魏惊才在,姜王叔不怕这件事情会出意外。” 陈弘冷冷道:“姜王叔真是好算计,如果我们没有赶来,燕朗还真的危险了。” 就算燕朗有半神通,指不定也还要命丧于此。 冯英、冯越、魏惊才,全是高手,如果燕朗当真被他们引着来了这里,面临的只会是十面埋伏。 陈弘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冷,他冲陈东雁说道:“堂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冯英已经入城,孟轻筝和郭信已经被带进了姜国关城,姜国关城上方又挂着白旗,我们纵然想做什么,好像也做不了啊。” 他忧心忡忡:“他们会不会迫害孟轻筝和郭信?或者拿他们当人质,砍手,剁脚,挖眼睛,以此来示威齐国?” 陈东雁眯眼道:“他们的目标是燕朗,但如今燕朗被我们截住了,那么他们的目标和任务就等于失败,要么他们会再想办法诱燕朗前来,要么,他们现在就在商议,如何将我二人,击毙于此。” 陈弘:“……” 说的有些吓人,他立马开启半神通,去窥探清江关内的情况。 冯英入了城之后,一路去了魏府,见了魏一中,之后孟轻筝和郭信就被关进了铁牢里。 那铁牢十分坚固,任何利器都斩不断。 孟轻筝和郭信被分别关在两个铁牢里,地方还不一样。 他二人双手双脚被捆着,身上任何可以成为武器的东西都被搜走了,他二人尚且还在昏迷之中。 第259章 陈东雁计谋 冯英在书房跟魏一京说话:“原本是要诱燕朗赶来,再将燕朗击杀了的,但中间突然冒出来一个陈东雁,我们的计划就被打乱了,如今冯越没跟上来,但陈东雁和陈弘却来了,这么看来,冯越已经战死。” 他说着,身上的戾气就加重了。 魏一京实在没想到,这半夜三更的,外面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冯越可是王爷的随从啊,能力不得了的很,居然会被陈东雁给杀了! 魏一京叹道:“自从齐国陛下把这个陈东雁派到九关九城当了督侯之后,他就一天没消停过,杀了我们好多士兵,简直就是姜国人的恶梦,这个魔鬼一日不除,我们姜国的士兵就会日日被他斩杀,他根本就没任何恻隐之心,但凡是姜国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只要撞到他手上了,必死无疑。” 冯英冷哼道:“不怕,这次他是一个人,而我们是一城人,如果真要硬碰硬,死的只可能是他,而不是我们。” 魏一京点头:“冯武侯说的是,是我太过胆小了。” 他又问:“那个姓孟的,还有那个姓郭的,要如何处置?就一直关着吗?” “当然不会一直关着,你派人去查看一下兰州关那边的战况,我们再来商量接下来要如何做。” “好的,我这就派人出城。” 说完就转身,但想到什么,他又回头,冲着冯英道:“只是,城门外还有陈东雁虎视眈眈着,派出去的人,怕没办法到达兰州关啊。” 冯英皱了皱眉,说道:“我知道了。” 他从怀里掏了一张图纸,平摊在桌面上。 魏一京凑上前去看,看到的是姜国这边,整个兰州关的地图,不,不能说是地图,因为地图是死的,而这张图纸,里面的一景一物皆是活的。 魏一京大惊:“冯武侯,这是什么图纸啊,怎么还是活的?” 冯英没回答他的话,只是交待:“认真盯着,我先眯一会儿,有什么情况,立刻来喊我。” 冯英白天赶路,晚上又一直没睡,精神高度紧绷,如今入了城,多多少少还是让他的精神松散了一下,人就有些累,也有些困。 他要眯一会儿,魏一京自然立马把他带到了书房后面的休息室。 冯英睡下之后,魏一京返回书房,盯着那张图纸看着。 陈弘收起半神通,对着陈东雁道:“堂哥,你累不累,不如我们先休息休息,也许白天还得……” “等到白天,一切都晚了。” 陈弘没听明白。 陈东雁也不解释,只说道:“你去一趟齐国关城,告诉任四海,他的士兵们需要操练了,我在这里,等着他们操练士兵。” 陈弘仿佛明白了,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挂在姜国城门上方那个迎风飘扬的白色旗帜,无语道:“堂哥,姜国关城上方还挂着白旗呢,就算任关侯带着士兵们过来了,我们也无法攻城啊。”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想办法斩掉那个白旗的。” “可要怎么斩呢?我听说燕朗是混进了姜国城门之内,又刚好跟许水的女儿遇上了,燕朗骗过许天玲,这才拿到许天玲的玉佩,成功登上城门,让许水放松了警惕,也让姜国的士兵们放松了警惕,这才成功将姜国城墙上方的白旗给斩断的,可我们不是燕朗啊,而且有了燕朗那件事情,再加上目前这个情况,再用燕朗的方法,就行不通了。” 陈东雁淡淡的道:“谁说我要用燕朗的方法了?燕朗有燕朗的方法,我有我的方法。” “堂哥你打算用什么方法?” 陈东雁没回答,只看向落在姜国城门前的陈弘的剑,以及魏惊才打出来的那支箭矢,他忽然问道:“你要去捡回你的剑吗?” 陈弘当然要去捡,他的剑可是好剑,不能丢了,一个剑客,丢了剑,无易于丢了命。 陈弘说道:“我现在就去捡。” “小心些,不要被魏惊才射成了马蜂窝。” 陈弘抑郁:“堂哥,你都不帮我吗?怎么感觉你还有些看好戏的样子?” 陈东雁老神在在道:“回来的时候,记得把魏惊才打落在地的箭矢都捡回来,我有用。” “……” 你就不能自己去捡吗? 我冒着被射成马蜂窝的危险去捡回我的剑,都够可怜了,你还让我再帮你捡箭矢回来。 一不小心,我真的被射死了,你一定会哭的。 刚开始的时候,陈东雁对陈弘也很照顾,怕他不适应,怕他遇到危险,时时叮嘱,处处小心,但渐渐的,陈东雁发现,陈弘对危险的预知能力很强,而且,他的剑术增进的非常快。 陈东雁并不知道陈弘拥有半神通的能力,陈弘的剑术之所以增长的快,是因为他加持了半神通的能力。 这也是在陈弘一次对战之中情急之下意外获得的新本事。 而陈弘对危险有预知能力,当然也是因为他拥有半神通的原因。 陈东雁不知道陈弘拥有半神通的能力,只是想着陈弘不愧是陈家人,先前没有亲赴战场,他的能力一直没有显现出来,如今来到了边关前线,他的能力倒是渐渐的显露了出来。 陈东雁很欣慰,陈家后继有人,未来的陈家,有陈弘领导,会再开创另一个辉煌的。 既知陈弘有一定的本事,再加上陈东雁放手了几回,不去管陈弘的死活,陈弘也完全没事,陈东雁就再也不担心陈弘了,甚至多数时候,自己都不出手了,全部交给陈弘去动手。 刚刚对战冯越,陈弘先出战,也是这个原因。 陈东雁说完,见陈弘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他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了?一个人去捡剑害怕?那堂哥陪你。” “不用!” 干什么激将我,捡个剑而已,我还让你陪? 陈弘瞪了陈东雁一眼:“你好好等在这里,我捡完剑就回来。” 陈东雁点头:“小心些。” “知道。” 陈弘夹紧马肚,开启半神通,让风缠绕在四个马蹄上面,这能加快马的行进速度。 速度快了,时间就短,魏惊才箭术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快速的行进之中,射中他或者他的马。 有了风力的加持,战马跑的确实快了很多,一阵闪电似的,移到了落剑的地方。 魏惊才一直持箭守在城墙上方,他是看到了一匹马飞驰了过来,但等他射箭的时候,那马又像一阵风般的飞走了。 魏惊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提升他箭术的好机会,他立马拉弓搭箭,对准那道飞驰的影子,用力一射。 结果,射偏了,没有打中那道飞驰的影子。 魏惊才再搭一箭,继续瞄准。 第二箭,没射中。 第三箭,没射中。 第四箭,还是没射中。 魏惊才皱眉,慢慢将弓收起来,他眯起眼,看向远处高坐在马背上的陈东雁,再看一眼飞驰的那个影子,心里想着,这两个是何人,竟是如此厉害的? 陈弘一直开着半神通呢,从魏惊才射箭的开始,陈弘就知道那箭的行进方向,自然很容易避开。 眼见魏惊才不再继续射箭了,陈弘快速捡起最后一支箭,立马返回。 陈东雁一直注意着姜国城门前的情况,陈弘身法快速,虽然坐在马背上,却依然能够精准的躲避开魏惊才一次又一次射下来的快箭,他虽不知道陈弘如何学会了这种身法,但他终于能够放心了。 他放心的当然不是这一次陈弘不会受伤,他放心的是,陈弘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以后就算没有他在,他也能保全自己。 陈弘捡完箭,骑马回来,他已经将自己的佩剑归入剑鞘,又扬手将捡回来的魏惊才的箭矢高举给陈东雁看:“全部捡回来了,一支都没有少。” 陈东雁夸奖道:“我看见了,你这身法非常快,连堂哥都自佩不如。” 陈弘有些心虚,这些身法是他加了半神通的能力,如果没有半神通能力,他才没办法这么快呢。 不过,他也不会跟陈东雁说这样的事情,就只好受了夸奖。 陈东雁接过陈弘手中的五支箭矢,拿在手中看了看。 陈弘问道:“堂哥,捡这些箭回来干什么?” 陈东雁只盯着箭矢看,不回答,片刻后,他抬起头,将五支箭矢都收起来,说道:“我与你一同去齐国的清江关,我去那里借点东西。” “借什么东西?”陈弘一脸好奇。 陈东雁眯眼看了一眼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丢下一句话:“火油。” “……” 火油? “给魏惊才的五支箭头都抹上火油,借着风势打进那个旗杆之上,强大的攻击之势,再加上火油摩擦木材的属性,必能在箭头穿过旗杆的时候,炸出火花来。” “就算一支箭并不能让那旗杆倒下,那两支箭,三支箭,四支箭,五支箭,必然能让那旗杆倒下。” “再退一万步讲,旗杆四周守有士兵,在第一支箭矢射过去之后,他们立马斩断箭矢,想办法扑灭了那一簇星星之火,那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的火,也一定能将那星星之火再次点燃。” “一旦大火形成,旗杆不断也要断了,再退一万步,纵使旗杆不断,那火一旦飚到了旗帜上面,也会瞬间将用布做成的旗巾烧成焚烬。” “只要白旗不在,我们就能毫无顾忌的攻城了。” 陈弘皱眉:“堂哥的想法是好的,主意也不错,但是,你不要忘记了,姜国关城上方挂着白旗,我们断不能主动攻击的,不管是主动攻击城门,还是主动攻击那个旗杆,落下把柄,只会让齐国陷入被动境地。” “所以我才让你捡魏惊才的箭。” 陈弘眼睛一转,立马明白了:“堂哥的意思是,你用魏惊才的箭断了姜国城门上方的白旗,就算姜国人拿到了铁证,那些箭矢,也指认不了我们?” “是的。” “可是我去捡箭,姜国士兵们都看到了啊。” “但是齐国士兵们没看到。” “?”咦,这是何意? 陈东雁伸手,隔着一定的距离,揉了一下陈弘的脑袋:“两军交战,实力重要,但手段更重要。” “姜国士兵们看到了,但是齐国士兵们没看到,那个断了姜国旗杆的箭矢又是魏惊才的箭,那么,人证物证全是姜国人,指摘齐国的也是姜国人,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几个人会相信呢?只要齐国百姓们不姓,这事就没办法冤枉到齐国人身上。” 陈弘皱眉:“可是,谁会相信姜国人自己用自己的箭,断了自己城门上方的白旗呢?” “所以我才说,两军交战,实力重要,手段也非常重要。那箭当然不是魏惊才自己打进旗杆里的,是他在射我们的时候,被我们反手打回去的。” “这也不能怪我们,是不是?他们先抓了我们的人,我们来这里找他们要人,很正常啊。” “两边的打起来,一不小心失手,斩断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这也很正常啊。” “这无法怪我们齐国人,要怪就怪姜国人,是他们先挑起来的这场祸事,后果当然要由他们自己承担。” “如果姜国人追问,我们把这个理由一说,他们自己就先没理了。” 陈弘简直震惊,他愣愣的看着陈东雁:“堂哥,你太阴险了,姜国人如果知道你这么算计他们,一定得气吐血。” 陈东雁扯唇淡淡道:“比起姜王叔的手段,我这算什么啊。” 陈弘心想,我可从来不知道堂哥说些谎话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明明是魏惊才把箭打掉在地上,被他捡起来,又被堂哥打向那个旗杆,但堂哥就是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瞎说,说是他们在与魏惊才交手的时候,一不小心失手,把魏惊才打下来的箭又反手打了回去,误斩了那个旗杆。 姜国人如果要做证,就会被堂哥捏住“箭是你姜国人的,人证也是你姜国人的,什么都是你姜国人在说,未免太欺负齐国人了”而反驳回去。 如果姜国人再要紧逼,只会惹怒齐国人,进而加速战争的爆发。 真是秒招啊! 这个哑巴亏,姜国人不吃也得吃了。 谁让他们这么可恨呢! 只是,孟轻筝和郭信还在姜国人手上呢。 第260章 大意了 陈弘忧虑道:“我们这样做了,孟轻筝和郭信会不会有危险啊?” “所以我要交待你去办一件事情。” “堂哥你说。” “不急,我们先入齐国关城,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 燕宁知道了陈东雁这边的打算之后,就没再盯着了,陈东雁确实够聪明,实力也强,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打开她给他的香囊,也没看香囊里的东西,足见他对自己的自信。 这样也挺好的。 燕宁淡淡的想,总要还有些自信,才能维持着最强的本事。 燕宁去窥探兰州关那边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姜国兰州关的城墙上方,居然多出了一道铁墙,那个铁墙和原有的城墙差不多一样的高,这样叠加在一起,无形中让整个兰州关的城墙变得像个天堑一样了。 燕朗因为孟轻筝和郭信被抓的原因,心里也有些着急了,提前手动开启了长亭关北面石林里的阵法,可阵法开启,并没能对姜国产生任何影响,那么此阵法算是作废了。 有时候,天气风云,地势走向,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兰州关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便是长亭关北面的石林,但阵法用了一次之后,还要隔很长时间才能再用第二回,目前那个阵法没什么指望了。 那么,不能利用外力,就只好利用自己的本事了。 如此高的城墙,士兵们是不可能登上去的,就算做了更高的云梯,登上去了,翻到姜国那一边的时候,还得下去,如何下去呢? 一旦停留的久了,反而给了姜国一个极好的杀敌机会,那就不是登城,而是送人头了。 轻功高的人,也是可以飞上去的,飞上去了也可以再下去。 只是,有几个这样轻功高的人呢?姜国城内全是士兵,少数的几个人飞过去了,面对千人万人的围杀,不一定能突围的出去。 这也等于是在送人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潜入姜国关城内,开启机关控制器,放下那个铁墙,再打开那道铁门,然后再破坏掉机关控制器,让姜国人无法再启动那道铁墙和那个铁门。 只是如今姜国城内定然十分警备,不可能会让燕朗再有第二次潜入的机会。 燕宁轻叹,姜王叔还真是未雨绸缪的很,他深知兰州关有死穴,他拿那个死穴没办法,就改变兰州关的城墙布局。 燕宁还是姜国木皇后的时候,确实没私下窥探过不该窥探之事,也就不知道兰州关会有这样的改变。到了齐国,每战必窥探敌国情况,这次她当然也窥探了的,但姜国人守口如瓶,谁也没提过机关、铁墙、铁门这样的字眼,自然也就没留意。 燕宁也不会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去看,那样就等于侵犯隐私了,虽然是拥有神通的能力,但却不能做那样的事情,以至于燕宁也没有发现那个机关控制室,她以为那就是士兵们换岗时的休息院子,毕竟做的就是院子的样子,哪里知道,院子里另藏乾坤呢。 真是大意了! 燕宁眉心紧皱,收回了神通。 姜国人有了那个铁墙和铁门之后,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而齐国人面对如此天谴之城墙,一时也无可奈何,所以齐国那边的人都睡下了,姜国这边的人也都睡下了。 既都睡下,就没什么可窥探的了。 燕宁专注睡觉,至于如何破敌,等睡醒了再来想。 想必明天,边关情报也会送到齐国陛下手上,看齐国陛下有没有什么良策。 第二天睁开眼,已接近巳时,这个时候齐横元早就下朝了,还吃了早膳,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快中午的时候,齐横元去凤仪宫用膳,却接到了一封兰州关那边送来的加急信件。 齐横元打开看,看完脸色变幻不定。 王公公和齐容初还是随身左右。 王公公看了一眼君王脸色,想着这边关消息,可能不是好消息啊。 齐容初淡淡扫了一眼齐横元手中的信件,默默收回视线。 齐横元收起信件,慢腾腾起身,去了凤仪宫。 燕宁一睁开眼就赶紧开启神通,探知兰州关那边的事情。 然后知道了赵襄入城,再是许水带着他女儿的建议见了姜乘池,孙长策领兵出城,去查看冯越和冯英那边的情况。 一时半刻孙长策回不来,燕宁也不窥探孙长策那边的情况了。 姜乘池这边在思考陈水的建议,如果姜乘池同意让许天玲去齐国城门前叫阵燕朗,那一定会派出武力最好的赵襄跟随。 赵襄么。 燕宁心想,姜国人叫阵,齐国完全可以发兵围攻的,那么,若许天玲和赵襄去了齐国城门前,那齐国人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 姜乘池并没有立马点头同意,他在等孙长策。 既是如此,燕宁此刻也无事,就顺便去窥探了一下孙长策那边的情况。 孙长策带着一小队士兵们去清江关的方向找冯越和冯英,半路上看到了冯越的尸体。 孙长策大惊,立马翻身下马,去查看冯越的尸体情况。 确实是冯越,也确实是一具尸体。 受的全是剑伤。 陈东雁果然是厉害,连冯越这样的高手,都被他给杀了。 孙长策脸色阴沉,点了三个士兵出来,交待:“你们先带冯越的尸体回去,我跟别的士兵们再去找冯英,如果能赶得上你们,我们就一起回城,如果赶不上,你们就先回城,陛下若问起,就说我稍后会回去。” 三个士兵一致点头:“明白。” 孙长策挥手:“去吧。” 三个士兵中,蛮力最大的那个搬起了冯越的尸体,放在马背上,然后三个士兵向孙长策告辞,朝着回去的路驾马而走。 孙长策看着他们走出视线,这才收回目光,说道:“我们也出发。” 几个人又再次上马,朝着清江关飞奔而去。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冯英,也没有看到孟轻筝和郭信,更没看到陈东雁和陈弘。 这个时候陈东雁和陈弘已经入了齐国关城,不在这里了。 孙长策一路飞奔至清江关城门之前,也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几个人。 他不可能无功而返,誓要进城确定冯英行踪的。 他站在楼下喊话:“我乃孙长策,有事要进城,你们速速打开城门!” 魏惊才扫一眼楼下,认出孙长策,立马轻功飞下来,手持弓和箭,走到孙长策马前。 孙长策看到魏惊才,挺意外的,意外过后就是旧友相见的欢喜。 孙长策跳下马背,上前将魏惊才拍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魏惊才笑着说:“奉王爷命令,过来助战清江关。” “助战?” 孙长策抬头,看向清江关城墙上方飘着的那个白旗,语调不明道:“如今这里还挂着白旗呢,应该没有战役才是。” 魏惊才笑而不语,抬起手臂,示意城门上方的士兵们,打开城门。 很快城门打开,魏惊才带着孙长策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来这里,是找冯英的吧?” 孙长策问道:“你看到了冯英?” “看到了,他带了两个人质进城,进城的时候遭到了陈东雁和陈弘的追杀,好在没有出事,顺利进城了。” 一刚开始魏惊才不知道城门外的陈东雁和陈弘是何许人物,后来知道了。 孙长策眯眼道:“陈东雁和陈弘,来到了清江关?” “来了,不过又走了。” “走了?” “是的,又走了。” 孙长策冷笑道:“陈东雁不可能不管孟轻筝和郭信,他这一走,可不是真的走,他是去想办法了,你们要当心,先前燕朗就混进了兰州关,斩了我们城墙上方的白旗,你小心陈东雁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斩了白旗,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我们就顺势而为,正式宣战,这便是王爷派我来这里的用意。” 孙长策脚步一停,侧头看向魏惊才:“清江关也要宣战了?” “看齐国人的动作,他们若逼,我们自要宣战的。” 孙长策皱眉说道:“是,齐国若逼,我们肯定要战的。冯英在哪里?我见了冯英,还要回去向陛下汇报。”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魏惊才一直守在城墙之上,并不知道冯英的落脚地,但他哥哥魏一忠在冯英睡下后,就差人过来告知了他一切情况,他这才知道陈东雁和陈弘的身份,也知道冯英此刻就在魏府。 前有冯英上门,后有孙长策上门,魏一忠只觉得眼皮跳个不停,安宁的日子,怕是没有了。 冯英休息之前给魏一忠的那个神图,是姜国兰州关的地志图。 魏一忠一直盯着看,直到看到姜国兰州关的城墙之上忽然又多一道巨物出来,而原本潮水一般的敌军也散了下去,姜国兰州关的城门之前变得风平浪静,他想了想,去喊醒冯英,向他汇报了这件事情。 冯英拿过神图看了看,确实如魏一忠所说,姜国兰州关的城墙之上突然高耸了一道墙,而城门前的敌军,一个也不见了。 冯英想着,齐国人看到那么高的城墙,肯定也知道攻城无益,这便退兵了。 齐国人肯定会研究如何攻城,但那么高的城墙,就算他们有神通之人,怕一时半刻无无可奈何的。 冯英收起神图,装入自己的袖兜,对魏一忠说:“先将孟轻筝和郭信押在你这里,以后也许会有用,暂时没事了,你给我打个厢房,我继续睡觉,你也去睡。” 魏一忠点头,让下人给冯英收拾了一个厢房,冯英洗洗睡下了。 因为姜国的兰州关安全了,冯英手中还握着两个人质,虽然没有成功将燕朗诱拐出来杀掉,但目前他们这边依然占据着优势,冯英一放心下来,睡的就比较沉。 孙长策来了后,冯英也还在睡。 孙长策见到魏一忠,问了冯英下落,魏一忠说道:“冯武侯已经在魏府歇下了,孙大人若要见,我带你去见。” 孙长策想了想,说道:“冯武侯既睡下,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冯武侯一切可都好?” 魏一忠回答说:“都好,并不见受伤,看着只是疲累了,应该休息休息就能恢复精神。那两个人质也关押到铁牢里了,随时等陛下差遣。” 又问孙长策:“孙大人,你要提走这两个人质吗?” 其实提走了是好事,两个人质放在清江关,于清江关而言,是颗定时炸弹啊。 孙长策也不知道要不要把孟轻筝和郭信带回兰州关,这个陛下没交待。 不过,这两个人质一旦被他提走了,出了清江关的城门,估计他们这一行人就会遭到围杀。 孙长策倒不惧怕围杀,只是孟轻筝和郭信好不容易被擒了,如果又在他的手上弄丢了,那他的罪名可就大了。 孙长策摇了摇头:“先放在清江关吧,锁在关城内,到底还是安全些,我回去汇报陛下,看陛下如何决断。” 孙长策到底还是去看了一眼冯英,又去铁牢里看了一眼孟轻筝和郭信。 眼见为实,他汇报的时候也会底气十足。 孟轻筝和郭信已经醒了,他二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想说话都说不成。 孟轻筝没看到郭信,忧心忡忡。 郭信没有看到孟轻筝,忧心忡忡。 两个人的手脚都被捆绑着,嘴里塞着东西,挨着墙角,一动不动。 孙长策从铁牢里出来,立马带着士兵们返回。 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回去了。 孙长策见到姜乘池,向姜乘池汇报了他所打听以及所见之事。 赵襄也在姜乘池身边呢,听完之后说道:“原来是陈东雁赶去了,难怪燕朗会不去追孟轻筝和郭信了,陈东雁的实力确实很强,再加上他身边还有陈弘,冯越就算厉害,也难以一敌二,败给他们,不冤。但这笔帐,势必要算到陈东雁头上的,没有他的出现,就没有这场意外。我们的目标是燕朗,可到最后,冯越死了,燕朗却纹丝不动,冯越也算是白死了。” 姜乘池说道:“倒也不算是白死,至少抓了两个人质。” 赵襄叹气:“希望这两个人质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第261章 叫阵燕朗 姜乘池没应这话,只是让人摆了笔墨纸砚,他去写信。 一直等孙长策,就是想知道冯英和冯越的情况,如今知道了他二人的情况,姜乘池就写信给姜王叔,看姜王叔如何安排。 写完信,姜乘池差人快马加鞭,送往皇城,又对赵襄说道:“赵武侯去休息吧,你熬了一夜,如今城墙固若金汤,齐国人一时半刻是不可能再来攻城了,我们倒是可以高枕无忧几天,等王叔的回信收到,朕再找你们来商议军情。” 说完,也冲其他人挥手,让他们下去。 许水刚转身,就被姜乘池喊住:“让你女儿去齐国城门前叫阵,就她一个人去,看燕朗出不出来见她。” 许水愣住:“就天玲一个人去?” “她一个人去,才安全。” 许水想了想这句话,瞬间就明白了君王的意思。 许天玲没有武功,充其量就是一个闺阁小姐,她一个人去,不会被当成威胁,反而安全。 如果她带了兵,那就会被齐国人视为侵犯之人,会当场将她射杀的。 但是… 许水小声说道:“陛下,如果只是天玲一个人去的话,那我们就没办法拿下燕朗啊。” 姜乘池笑了笑:“你觉得若是带了兵,就能拿下燕朗了?” “这个…” “燕朗不是一般人,你不想让你女儿一去不回,或者回来的时候是具尸体,你就听朕的,虽然朕也极想杀了燕朗,但此计肯定不行的。” 许水皱眉:“此计既是不行,那为什么还要让天玲去齐国城门前叫阵呢?” 姜乘池淡淡道:“燕朗诓骗许天玲,拿了许天玲的贴身玉佩,这才能自由出入城墙,也有了机会斩断那个白旗,我们是没有抓到人,也没有证据证明是燕朗做的,但许天玲一叫阵,天下人不就都知道了吗?” 他冷冷说道:“朕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就算没有证据,朕也要让悠悠众人之口淹没了燕朗。” “你且去办,让许天玲去齐国城门前叫阵,燕朗一日不出来,她就日复一日的去,燕朗一旦出来,那便坐实了他小人之径,破坏规矩在前,那样的话,齐国就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中了。” 不得不说,脱胎换骨的姜乘池,还是有些智谋的。 许水点头:“臣知道了,臣这就回去,跟天玲说这件事情。” 姜乘池摆手,许水下去了。 许水回去后,跟许天玲说了这件事情,许天玲当然毫不推辞,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她出的。 许天玲虽然没有武功,但也不是娇滴滴什么都不会的女子,怎么说她也是许水的女儿,骑马这种本事她还是会的。 许天玲牵了一匹快马,自己一个人骑马出城,跑到齐国城门前,叫阵燕朗了。 燕朗这个时候刚睡醒,正与家人们一起吃早饭,燕小叶问燕朗:“孟姑娘和郭信真的没事吗?” 这几天燕小叶和孟轻筝相处,燕小叶挺喜欢孟轻筝的,孟轻筝的性格和燕小叶差不多,都是那种不拘小节,行事豪爽的人。 孟轻筝昨晚被抓,后来燕朗和燕宾一行人回来,那个时候极晚了,燕小叶早就睡下了。 一早上起来,才听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燕小叶是真的担心孟轻筝。 燕朗低声说:“一定不会有事,陈督侯和陈弘会救出他们的。” 燕小叶见燕朗信誓旦旦,也点头道:“是的,孟姑娘和郭信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氏说道:“你们两个呀,就爱操心别人,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可是听说过这个陈督侯,厉害的很呢,有他去救孟姑娘和郭信,孟姑娘和郭信肯定没事,你们就不要过多的担忧了。倒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们要办一下了。” 燕小叶扭头问道:“娘,我们自己什么事情呀?” 周氏瞪她一眼:“你真是心大,你弟弟的事情,你就不关心?” 燕朗一听这话也懵,他的事情?他有什么事情? 他用着不解的眼神看向周氏:“娘,我有什么事?” 周氏说道:“你赐封少侯,因为战役的原因,不好大操大办,让满城的人都来为你庆祝,可至少我们燕家人要庆祝一下的啊,现在不是暂时无法攻城了嘛,那我们正好就有了时间,这下子燕家人也都能到齐了,机会正好。” 她说完,悄悄的看了一眼燕泰。 燕泰从早上起床之后,到现在,脸色就不太好看。 办宴会这种事情,还得让自家男人同意才行的。 见燕泰的脸色一直不好,周氏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话,但关于燕朗封少侯,她要为燕朗庆祝这件事情,一定不能马虎,就算丈夫给脸色,她也要说的。 其实燕泰不是给周氏脸色,燕泰是想到姜国那天堑一般的城墙,心情沉闷而已。 餐桌边三个人的谈话,燕泰也没有听到耳朵里,燕泰在想自己的事情。 周氏见丈夫没搭理她,只得轻轻喊了一声:“夫君!” 燕泰回神,看向周氏:“怎么了?” 周氏问道:“我刚的提议,夫君觉得如何?” 燕泰茫然问道:“你刚说了什么?” 周氏:“……” 感情她说了半天,他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呀! 周氏再重复一遍:“我说趁着这个机会,把燕朗…” 话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燕少侯,外面有人叫阵,让燕少侯出城见她。” 士兵的声音很大,直接从门口传到了院子里。 燕泰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吃饭呢。 士兵的声音一传进来,四个人都听见了。 燕朗挑眉,他搁下筷子站起身,去开门。 燕泰觉得这事儿奇怪,也搁下筷子起身,跟着去门口。 燕小叶和周氏对看了一眼,两个人也跟着往门口走去。 燕朗打开门,士兵说道:“燕少侯,辰时不到的时候,城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女子,她是一个人来的,她来了之后就在城墙下面喊你,让你出城见她,说你…” 他顿了一下,眼神带着几丝犹豫,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燕朗问道:“她可有说她是何人?” “说了,她自报姓名,说她叫许天玲。” 燕朗面色一惊,脑子很快转动起来,很快就想明白许天玲来叫阵的用意。 他的脸色冷沉下去,对着士兵道:“先不要管她,我去见一见黄武侯,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士兵回复一声好的,告辞离开。 燕泰问道:“怎么回事?许天玲是许水的女儿,她来齐国城门前叫阵,难道是想…” “是的,爹你没想错,她确实是来给我泼脏水的,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处理不好,影响的不止是我的名声,更是齐国人的名声,姜国人还真是锱铢必较的很,这么一件小事,都能拿出来大作文章。” 燕泰皱眉道:“现在就去找黄武侯,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我们齐国理亏再前,但因为姜国人抓不到我们的把柄,他们也无法指证什么,可若是许天玲过来叫阵,把那些内幕之事宣扬的到处都是,于齐国来说,还真的不是好事。” 燕朗点头:“我这就去找黄武侯。” 燕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周氏和燕小叶听明白了,她们是闺中女子,并不参与战争,但燕宾和燕朗突然返回,燕泰又不去换岗,到姜国城门前去攻城门了,她们自然知道事情有变,二人一回来,她们就问了,自然也知道了一切。 当然了,燕朗先前潜入姜国关城之内,斩断白旗的经过,她们也听燕朗提起过。 这个许天玲正是当时给燕朗玉佩,让燕朗能够顺利完成斩白旗任务的关键人物。 怎么就来叫阵燕朗了? 还打着想毁燕朗名声的心思,太可恶了! 周氏说道:“我去城门…” “住口!” 她的话还没说完,燕泰就冷冷的喝她一顿。 燕泰对燕小叶说道:“小叶,带你娘进屋,好好把饭吃完,不要让她乱跑。” 说完再次看向周氏:“你如果敢跑到城门那里胡闹,我就休了你!” 这话说的太狠了,周氏脸色一变,呐呐的不敢言了,她刚才确实打算去城门,好好骂一骂那个叫许天玲的女子的,如今她还哪里敢了呀。 燕朗说道:“娘,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跟小叶一起进去吃饭,我和爹先走了。” 燕朗和燕泰去找黄旭荣,这个时候,黄旭荣也知道了城门外面有一个叫许天玲的姑娘,叫阵燕朗的事情。 燕朗和燕泰去了之后,黄旭荣刚结束早膳。 黄旭荣将二人带到了书房,问他们:“是为着城门外的许天玲而来?” 燕泰和燕朗依次点头。 燕朗说道:“黄武侯,许天玲是冲着我来的,我去…” “你知道许天玲是冲着你来的,那你也应该知道,许天玲她想干什么。” “知道,先以言论让我处在下风,再趁胜追击,污蔑齐国不守规矩,让齐国陷入被动境地。” 黄旭荣点头:“我琢磨着她确实是这样的心思,既是这种心思,当然不能让你单独见她。她既来了,就一定会纠缠到底,不管你如何应付,她都会胡搅蛮缠,这样无法解决事情,反而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糕。” 黄旭荣这话说出来,燕朗和燕泰就对看了一眼。 黄旭荣能说出这样的话出来,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燕朗虚心问道:“黄武侯,你有什么高招吗?” 黄旭荣笑了笑:“高招倒说不上,只是想着,这件事情除了你个人声名之外,还关乎着一国之信誉,不能马虎,所以我打算写封信,让你带出城,交给许天玲,再由许天玲带回去,交给姜国君王,我的要求很简单,双方各派出威望重的人,彼此来议一议这件事情,看看这件事情有没有个对错,有没有谁亏谁破坏规矩。” 燕朗一听愣了:“黄武侯的意思是,我们要与姜国人斗文?”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燕泰说道:“斗文的话,我们这里可没人,我们这里全是武将,都不擅长这种技术活。” “倒也不用擅长,只要抓住核心内容就行了。” 黄武侯接腔,又对燕朗道:“许天玲是冲着你来的,如果双方摆文擂,也是你首当其冲。许天玲是闺阁女子,不学武功,但她肯定饱读诗书,腹有乾坤,在文斗的时候游刃有余,让你赢她,可能不容易,但核心内容抓住了,倒也不怕输。” “我给你提醒几点,你记住了,回去后再好好想想。想想许天玲会如何攻击你,从哪些方面让你站不住脚,你便从哪方面反击她。” “其实很简单,抓住一点儿,你潜入姜国关城,斩断那个白旗,全是姜国自己人技不如人,不能怨你。” “再说两国交战,挂上白旗之后,就不能再宣战的规矩,你想一想,这个规矩可有说,不能让敌国之人悄悄潜入,斩断那个白旗呢?” “其实没有说,只是大家默认的以为,挂上了白旗之后,就不能再宣战了,而齐姜两国对峙多年,挂上白旗的机会很少很少,哪怕四年前,齐国一败涂地,割地讲和,也没有挂白旗示弱,故而,世人就都以为,挂上白旗,就一切高枕无忧了,其实不是的。” 他看向燕朗,问道:“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燕朗点头:“差不多明白了,我回去后再琢磨琢磨。” “嗯,不急,许天玲把信带回去之后,姜国那边也要思考,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答复,你至少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琢磨透彻。” 黄旭荣去书桌前写信,写好之后,把信给了燕朗:“你现在出城,交给许天玲。” 燕朗接过信,骑马出城。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了许天玲的声音,声音不洪亮,透着女子的娇柔,但却声嘶力竭: “燕朗,你给我出来,敢做不敢认吗?你偷偷潜入我姜国关城,骗走我的玉佩,斩掉我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太不讲规矩了,你们齐国人罔顾百年来的君子协议,派人做贼,实为天下人不耻!” 第262章 懦夫罢了 燕朗隔着一道城门听了一会儿,心里冷冷的想,还真的是来泼他脏水,再将齐国也一起拉下马的。 如今这局势,姜国人明明占据了上风,那道高耸入云的城墙,一时半刻难以攻下,而姜国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插白旗,看来他们也想战的。 既是想战,他斩掉白旗,不是趁了他们的心意吗? 为什么还如此咄咄逼人? 无非是他们觉得他们可能赢不了齐国,这才在唇舌上下功夫。 燕朗冷笑,懦夫罢了。 燕朗让士兵们打开城门,他骑马出去了。 许天玲原本还在叫嚷,其实她叫嚷了很久了,早就口干舌燥,带来的水也喝完了,她有些心浮气燥,原想着燕朗不会真不出来吧? 可轰隆一声,城门打开了,燕朗骑着马笔直朝她走了过来。 今天的少年跟那天的少年不一样,那天那个少年穿着粗布麻衣,可今天这个少年,不说穿的多么矜贵,但就是比那天穿的好看,神情冷峻,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 明明那天,一脸的不得志。 想到自己被骗的经过,许天玲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没等燕朗骑马靠近,就先大声说道:“燕朗,你这个骗子!” 燕朗冷哼一声,不理她,只打马靠近,从怀兜里掏出一封信出来,递给她:“我们黄武侯写给你们陛下的信,你带回去给你们陛下,我不跟你理论,想理论,等你们陛下同意了,我自也奉陪到底。” 说完,强势把信往许天玲怀里一扔,快速骑马回城。 许天玲在后面大喊:“燕朗,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再走!” 燕朗停都没停,一路快速回城,城门又再次合上。 许天玲碎碎骂骂了一会儿,低头看向怀里的信。 她拿起信看了看,不敢私自拆,只得拿着信回去,把情况说给了许水听。 许水立马带着信去见姜乘池。 姜乘池问道:“燕朗没跟许天玲争论,只把这封信给了许天玲?” “是的陛下,天玲是这样说的。” 姜乘池沉默着,慢慢将信打开。 信里的内容是这样的: “姜国陛下,今日你让许天玲到齐国城门前叫阵,我们无法应战,毕竟许天玲所说之事,我们齐国人不承认,如果你们姜国人觉得错在我们齐国人,大可以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我们齐国这边也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双方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到底谁对谁错,到底有没有对错,这事关两国声益,我想姜国陛下不会推辞的吧?毕竟推辞了,倒显得是你们姜国人心虚了,不敢应战。” 姜乘池看完信,气的不行。 分明是齐国人理亏在先,现在倒显得他们姜国人理亏了。 而且,黄旭荣的这封信,分明就是挑衅! 姜乘池怒道:“谁不敢应战了?应!” 许水见君王气的将信一把扔在了地上,他顿了顿,上前捡起信,看了一眼。 看完,说真的,也气的不行。 姜乘池让人去把孙长策、赵襄、王培等人喊了过来,让他们都看一看这封信。 孙长策、赵襄、王培等人看完了这信,也都是气的不行。 孙长策说道:“黄旭荣如此挑衅,怕不是他们齐国有什么良策吧?” 赵襄皱眉道:“这是斗文,不一定有输赢,陛下让许天玲去齐国城门前叫阵,败坏燕朗名声,黄旭荣就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两国人马摊在桌面上,把这件事情说开,往后姜国人就不能再拿这件事情再去败坏燕朗名声,不然就成了我姜国人的不是了。” “这件事情不会有输赢,因为本来就没有输赢可言,黄旭荣要的,无非是让两国人见证,这件事情,本身就没有谁对谁错,他是要把这样的消息散播开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对错,只有强弱,不能因为齐国人成功了,就把错误算在齐国人头上。” 王培不解:“可确实是燕朗斩掉了我们城墙上方的白旗啊,这本来就是齐国人理亏在先,怎么就没有对错之分了?这明显就是齐国人做错了。” 赵襄还是年长些,看的事情透彻些,他说道:“我们都知道,挂了白旗的一方,不能宣战,一不能主动宣战,二不能被动接受宣战,也就是说,城墙上方一旦挂上白旗,那整个城内就安全了。” “这是百年来,大家默认的事情,但没有哪一个国家具体用一个法典来定义这件事情,而大家默认的也只是挂上白旗,不能宣战,但没有规定,挂了白旗,不能让别人把白旗斩了去。” “百年流传下来的习俗是挂了白旗,就不能斩白旗,一旦谁斩了那个白旗,就会遭到诟病。但这只是习俗,并没有写进法典里面,既没写进法典里面,这就不算一项罪名,没办法指责谁,更没办法证实谁的罪。” “黄旭荣是个老将了,他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儿,故而才这般有恃无恐。” 姜乘池身为君王,先前是没什么作为,但后来他也努力上进,除了增强武功外,还读书充实自己,在姜王叔的帮助下,学习治国之道。 既学习治国之道,自然对各个法典都十分了然于心,确实没有哪一个法典规定了这件事情,也没人对于挂上白旗的城墙,列出具体的细则,总之,是一件大家都知道、都默认,却又无法用任何一条法典去定义的事情。 如果黄旭荣抓住了这个漏洞,那姜国这边,还真的不好斗赢。 姜乘池脸色阴沉,问赵襄:“赵武侯有什么办法来破解此局吗?” 赵襄摇头:“没有。” 又说道:“不过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心,文斗只是一种手段,能往燕朗身上泼脏水,把齐国也拉下来,那当然极好,但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地,让齐国人承认他们确实行了小人行径,潜入我国关城,斩了我城上方的白旗也是好的。” “就算斗文持平,或者输了,应该不会输,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有输赢一说,最多就是持平,但就算持平,是非公道也自在百姓们的心中。” “最关键的不是文斗,而是武斗,成王败寇,赢的那一方才最有话语权,如果姜国败给齐国,就算这次文斗我们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可若输了战役,或者失了国土,那百姓们最后支持的还会是齐国,相反,如果我们赢了,我们以后可以纠正这次的失误,把一切脏水都泼到齐国人身上去。” 他说完,看着姜乘池,希望姜乘也能明白,所谓输赢,其实不在斗文的桌面上,而在血腥的战场上。 想要拿到绝对的话语权,那就要有绝对的实力。 而齐国人之所以这么嚣张,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先前连胜好几场战役,如今,齐国又出现了守护神。 如果齐国人一无所有,弱小又贫穷,还没有守护神庇护,他们敢这般嚣张吗? 他们不敢。 所以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国家的实力,士兵们的实力,实力起来了,才能压制住齐国,不管是在斗文的桌面上,还是在斗武的战场上。 赵襄说的那么明白了,姜乘池怎么可能听不懂呢?他听懂了。 只是他不想再输给齐国人了。 而且,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呀! 姜乘池皱眉道:“赵武侯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是的,顺其自然就好,我们这边可以出动几个德高望重的人,但真正斗文的人陛下就安排许天玲去,胜了,是我们姜国人的荣耀,输了,对外也就说是小女孩儿心性,被人骗了,心里不痛快,非要找燕朗要个说法,我们只是顺应百姓们的心愿罢了。” 姜乘池并不想顺其自然,他让许天玲去齐国城门前叫阵,就是为了往燕朗身上泼脏水,让齐国背负一个小人的名声,为以后的战争做准备,就算到最后还是齐国赢了,齐国人也还会被鄙夷的。 其二便是,如果能趁此机会,抓了燕朗,或是杀了燕朗,那就更好了。 但燕朗有神通,想抓他,或是想杀他,十分困难。 不抓他,不杀他,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 可是到最后,没有恶心到燕朗,反倒有些恶心到他自己了。 顺其自然? 那还有个屁用啊! 姜乘池既愤恨又郁闷,他左思右想,也觉得赵襄说的话有道理,但让他接纳,又实在憋屈,他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说一个字出来。 赵襄打量着君王脸色,见君王脸色不好,他也不再多话了。 王培和许水也不敢随便搭话。 孙长策给姜乘池提供一个台阶:“陛下,就依赵武侯所言吧!反正我们也拿燕朗没办法,不如就让许天玲去应付他,或许许天玲能够唇战燕朗呢?” 姜乘池冷冷道:“怎么就没别的办法了?朕偏不让齐国人满意,朕要的只是往燕朗身上泼脏水,燕朗出不出来,应不应战,都不重要,只要让世人知道,许天玲去叫阵燕朗,是因为燕朗欺骗了她,又不顾两国协议,潜入姜国关城,斩我姜国人的白旗就行了。” “燕朗不出来解决更好,那样许天玲待的天数就会多,一日两日,消息传不出去,三日四日、十日半个月的,消息还传不出去吗?朕要让许天玲每天都去齐国城门前叫阵,惹得全天下人皆知。” 众人听了姜乘池的话,彼此对看了一眼。 许水急忙道:“陛下,如果这样的话,天玲她或许会吃不消,喊一日两日没问题,喊上十日或是半个月,她的嗓子估计会坏。” 更甚至,可能会死。 不是被齐国人杀死,而是累死或是病死。 姜乘池冷漠道:“她还是待罪之身呢,等这件事情办妥了,朕就赦免了她的罪行。” 先前许水很赞同让许天玲去齐国城门前叫阵,那个他想着,燕朗肯定会出来的,他的女儿也不必受太大的罪。 可如今,他分明听出了眼前这个君王的意思,那就是让他的女儿,日复一日的过去。 燕朗已经出来过了,不会再出来第二回,那么他的女儿这次再去,那就不是去叫阵,而是去送死。 许水求救般的看向王培,王培无奈,拱手道:“陛下,齐国人既写了这封信过来,那说明他们不会再让燕朗出城了,那许天玲这一去…” “没听懂朕的话吗?朕要的不是谁的生死,也不是谁的输赢,朕要的是把这件事情闹的天下皆知。刚刚赵武侯说的很好,公道自在人心,朕就要这公道,散播到五湖四海去。” 王培被君王这般一噎,不敢再说话了,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许水,摇了摇头。 许水悲痛,祈求道:“陛下,天玲她刚回来,嗓子有些哑了,能让她休息一下,明天再去齐国城门前叫阵吗?” “可以,朕没想要她的命,她每天都要去齐国城门前叫阵,但不一定非要待一天,她如果不舒服,可以早些回来,养养身子,第二天再去。” 许水万分感激:“臣替小女多谢陛下。” 姜乘池挥手,让他和王培下去了,之后将黄旭荣写的那封信,发泄似的扔进了火盆。 当天许天玲在家里养嗓子,没再去齐国城门前了。 许水回去后,跟许天玲说了君王的要求。 许天玲义不容辞道:“爹,我去,每天都去,就算陛下不要求,我也会坚持这么做的。爹说说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女儿要知道齐国人是什么打算。” 许水叹口气,将信里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陛下不接受齐国人的提议,这才让你每天都去一趟的。” 许天玲冷笑道:“齐国的这位黄武侯,倒是有勇又有谋,明明是一件小女儿家寻不满的小事,愣是被他定义成了国家大事,陛下不答应他是正确的,如果陛下答应了,便是中了他的奸计了。” 许水皱眉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能一次性解决问题,岂非很好?那样你也不必每天都往齐国城门前跑了,你身子娇弱,又没习武,跑一天两天还行,每天都跑,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我没事的爹,陛下不是说了嘛,我如果累了或是不舒服了,就立马回来,休息休息,隔天再去的。而且,我嗓子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也不叫阵了,就骑马在齐国城门前晃悠,恶心他们。” 第263章 各比心计 许水见女儿这般说了,也不再唠叨,女儿虽不习武,却心有大志,他该欣慰的。 他说道:“好,我们照陛下说的去做,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如果不舒服了,立刻回来休息。” “嗯,我知道,我会的。” 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今天许天玲的嗓子不舒服,她在家休息,再加上黄旭荣递了信,不好再去齐国城门前叫阵,许天玲就没再出城。 黄旭荣让燕朗把信给了许天玲之后,就一直在等姜乘池的回复。 燕朗则是在把信递给了许天玲之后就开启了半神通,故而,他知道姜乘池那边的打算。 燕朗内心冷笑,还真是阴险的很,到底谁才是小人行径? 燕朗回城之后去向黄旭荣汇报了情况,之后黄旭荣就让燕朗和燕泰回去了,此刻燕朗在燕宅里面。 燕皓和燕宾起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在家中等燕朗和燕泰,他二人回来后,燕皓和燕宾去问他们,黄旭荣那边是如何打算的,燕泰把黄旭荣的打算说给了燕皓和燕宾听。 燕皓想了想,说道:“黄武侯这个方法挺好的,不让燕朗单独去应战,是对燕朗的一种保护。” 燕宾道:“确实是个好方法,只是姜国君王不一定会如黄武侯所愿。” 燕皓、燕泰、燕朗、三个人同时看向燕宾,燕皓说道:“二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燕宾道:“姜乘池派许天玲过来叫阵,也不让许天玲带士兵,许天玲不是练武之人,也没有兵籍,她充其量就是一个官家小姐,一个老百姓,这样的人,来齐国城门前叫阵,本身就是一个话题,而姜乘池要的,应该就是这样的话题,如果他应了黄武侯的话,斗文桌上解决这件事情,那岂不是让他的盘算落空了?你们看着吧,这封回信,黄武侯是等不到了。” 燕朗开启过半神通,知道了姜国那边的打算,他不由在内心敬佩:“二叔真是太厉害了!” 事实确实如燕宾所言,黄旭荣等了一天,没有等到姜国那边的回信,想着第二天可能会有回信过来,但第二天,许天玲又来城门前叫阵了。 她不是上午来的,是下午来的,一直叫阵到晚上,没人搭理她,她又回去了。 第三天她又来。 第四天还来! 黄旭荣知道,姜乘池不会给他写回信了,而不写回信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不会完,许天玲会一直来齐国城门前叫阵。 黄旭荣头疼,把所有人都叫到议事厅,商量一下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黄旭荣说道:“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你们觉得,这件事情要如何解决呢?” 在座众人都拧眉沉思。 燕朗说道:“后天兰州关有雷阵雨,如果许天玲还要来,那就让她,命丧于此。” 众人一惊,抬头看着他。 燕宾问:“后天兰州关有雷阵雨?” “是的,我观察这几天许天玲叫阵的时间都是下午,刚好雷阵雨就是在下午的时候来。如果许天玲淋了雨,生病发烧了,就不能来叫阵了。她若再病的严重一些,那就直接可以去见阎王了。” 燕泰皱眉道:“就算许天玲真的赶在了雷阵雨的时候在我齐国城门前叫阵,淋着了雨,生病了,那也不至于病死啊?” 众人点头,是这个道理。 燕朗心想,如果雷阵雨刚来,许天玲就立马撤了,那她淋雨的时间就不会长,回家喝一碗姜汤,用被子捂一捂,或许连病都不会生。 但他怎么可能会让许天玲完好无损的回去呢? 寻常人肯定没办法,但他拥有半神通,他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拥有半神通之事,他不能对外人说,只得道:“听天由命吧,我们能利用的就是后天的那一场雷阵雨,如果许天玲能因此出事,当然再好不过,可如果她没有出事,那也没关系,我们后面再想办法除掉她。” 众人坐在那里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黄旭荣说道:“那我们就等后天。” 陈东雁和陈弘去了清江关,见到了关侯任四海,武侯卫兴达,副侯宋太来,还有其他的一些副侯和少侯们。 任四海带着一干属下向陈东雁见礼,又跟陈弘打招呼。 任四海不知道陈东雁领了密旨,专程去了兰州关,又来了清江关。 任四海还以为陈东雁是巡视到了清江关呢。 任四海说道:“陈督侯和陈少爷一路巡视过来,肯定累了,要不要先吃早饭,再休息休息?” 陈东雁问陈弘:“你饿吗?” 陈弘摸摸肚子:“是有些饿了。” 陈东雁就对任四海道:“我们先吃早饭。” 任四海立马让人去备早饭。 早饭准备好,陈东雁和陈弘坐在那里吃。 任四海一行人恭恭敬敬的等在那里。 吃饱,陈东雁放下筷子,漱口喝茶。 陈弘也吃饱之后,陈东雁站起身。 任四海立马道:“陈督侯,厢房已经准备好,你和陈少爷可以去休息了。” “不急,有件事情要与任关侯说,说完我和陈弘再去休息。” 任四海愣了愣,立马道:“我们去书房说?” “可以。” 于是一行人又挪到了任四海的书房。 陈东雁把自己的来意说给了任四海听。 任四海恍然一惊,他还以为陈东雁是来巡查清江关事务的,却没想到,他是追着孟轻筝和郭信来的。 燕朗被封少侯圣旨下来后,九关九城里的人都对他十分关注,自然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叫郭信的随从,也知道孟轻筝跟燕朗和郭信组队,三个人上了战场,配合十分默契。 任四海惊道:“孟轻筝和郭信居然被抓了,竟还有这种事情,我还真的不知道呢!” “昨晚才发生的事情,任关侯不知道很正常,姜王叔此举,不是冲着孟轻筝,也不是冲着郭信,而是冲着燕朗去的,燕朗一战成名,孤身入敌营,斩断高挂的白旗,对姜王叔来说,燕朗可能是个很大的威胁,就算燕朗不算威胁,但燕朗斩白旗的行为,肯定也惹怒了姜王叔,姜王叔是想用调虎离山之计杀了燕朗,我奉命前来,一是保护燕朗,二就是肩负救出孟轻筝和郭信的使命,只是孟轻筝和郭信被冯英带进了姜国的清江关,如今姜国的清江关城墙上方还挂着白旗,我们无法宣战,也不能动兵,那就只能智取了。” 卫兴达问道:“陈督侯,我们要如何智取?” 卫兴达问完,任四海也略带好奇的看向陈东雁。 这位陈督侯,打小与陛下一起长大,实力惊人,但一直护佑在陛下的身边,当了督侯之后,也是威名远播,他既有勇,也有谋,想必说出来的计策,也非常有用。 宋太来也看向陈东雁。 陈东雁没摆谱,直接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前有燕朗潜入姜国兰州关,后有孟轻筝和郭信被带入姜国的清江关,不管是前面一件事情,还是后面一件事情,姜国那边必然把城门守的很紧,我们想潜入进去,很难,想救人,更难。” “而想成功把人救出来,就得让姜国人忙的无法顾及。怎么让他们忙的无法顾及呢?当然是宣战了,一旦齐国宣战,攻打姜国的清江关,那他们必然要积极应战,城内的士兵一调动起来,城内就会比较乱,看守的士兵也会变少,这对我们来,是极好的机会。” “我已经跟陈弘商量好了,我负责斩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任关侯负责带兵攻城,陈弘混乱摸进姜国关城内,救回孟连轻筝和郭信。” “当然了,我们这次的宣战,主要是为了救回孟轻筝和郭信,但若是能趁此机会,收复失地,那就是喜上加喜,我的目标,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收复失地。” 说完,喊道:“任关侯。” “在!” “你帮我准备几样东西,我和陈弘先去休息,睡醒后,我们再详细商量具体的细节。” 任四海问道:“要准备什么东西?” 陈东雁出去,将马背上一侧箭袋里的箭抽了五根出来,递给任四海:“具体准备什么,你去问武器师,我要用这些箭射穿姜国城墙上方的白旗,箭矢打入旗杆之后,可以瞬间燃烧起来,越持久越好。” 任四海听明白了,说道:“我一定办妥。” 陈东雁嗯一声:“有劳了。” 任四海亲自去办这件事情,卫兴历领陈东雁和陈弘下去休息。 陈东雁和陈弘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中间一个盹都没打过,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不管这二人有多厉害,那还是凡体肉胎,也会累,也会困,这个时候两个人就都极累极困了,去到厢房,各自洗了一下,躺床上就睡。 睡到晚上起来,一切都准备就绪。 任四海将包裹了火油的五支箭递给陈东雁:“按照陈督侯的要求改的,一定不会让陈督侯失望,陈督侯要不要试试?” “不试,我相信齐国的武器师。” 陈东雁将箭收回箭袋,喊众人到跟前,开始布战。 战术很简单,陈东雁在前,斩断白旗,任四海等人带兵去攻姜国城门,陈弘趁乱从姜国看守薄弱的地方用轻功潜入进去,能不能救出孟轻筝和郭信,就看陈弘的本事了。 陈东雁相信,陈弘能将孟轻筝和郭信救出来的,对他那边,并没有多少叮嘱,只是对任四海这边,叮嘱就多了,除了攻城外,还得守好自己的城门。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阵子,最后定下宋卫兴达守城,任四海亲自出战,带上宋太来,去攻姜国城门。 趁着这个机会,强势收回失地! 陈东雁说道:“晚上视线不好,我们白天再去,今天晚上让士兵们都好好休息。” 任四海一行人还没应话,陈弘先道:“堂哥,你要用魏惊才的箭去断姜国城门上方的白旗,白天会不会太招摇了?众目睽睽之下,被姜国人拿住把柄就不好了。” 陈东雁勾了勾唇:“要的就是众目睽睽。” 陈弘:“……” 众人:“……” 陈东雁解释道:“魏惊才守姜国城门,我一旦靠近,他必然会用箭射我,他射了我,我就拿他的箭再去射旗杆,这叫你来我往,我箭术不好,射偏了,没有射到魏惊才,射到了旗杆,也不怨我吧?只要我手中是魏惊才的箭,再让所有人都看到魏惊才确实射了我,我只是出于应战的本能,这才反击的就行了。” 先前这些话陈东雁跟陈弘说过,只是说的略有出入,大致意思差不多,但任四海几个人不知道,陈东雁这般一解释,他们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冲陈东雁竖起大拇指:“陈督侯高明!这样姜国人就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们都相信陈东雁有能力斩掉那个白旗,是以吃了晚饭之后,让士兵们都去休息,养好精神,等待明日黎明到来的宣战。 姜王叔没有神通能力,研究出来的神图也有限,他能针对性的看到一些关城内的情况,但天下之大,他还有很多地方看不见,也就不知道冯英和冯越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收到姜乘池的信后,姜王叔立马打开看,看完,勃然大怒! 冯越居然被陈东雁杀了! 陈东雁! 姜王叔虽然阴狠严厉,但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冯越是他的随从,跟了他几十年,如今居然惨死在陈东雁手中,姜王叔哪能不恨,哪能不气! 信中说冯英已经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入了清江关,陈东雁和陈弘赶去了,但没赶上。 姜王叔眯了眯眼,收敛周身戾气,喊道:“银桑,你出来。” 银桑立马从暗处现身,恭恭敬敬道:“王爷。” 姜王叔说道:“你亲自带上最精锐的暗卫军,不要太多,免得打草惊蛇,三千人足够了,再从新兵营里挑选五个刺探,为你们刺探情报,准备好就立马出发,前往齐国的清江关,每个人单独上路,定一个地点,然后再汇合,速度要快,最迟明天早上,一定要抵达齐国的清江关。” 第264章 是朕的福星高照 银桑领命:“好的王爷。”又问道:“具体做什么事情?” 姜王叔眯了眯眼,他虽然只看到了信,没有在边关前线,但从信里就能猜到边关那边的情况。 陈东雁和陈弘既是追去了清江关,断不可能就此作罢的。 他二人轻功再好,武功再好,也不敢贸然闯城,两个人,跟十万二十万大军比,再好的武功也是螳臂当车。 既无法直接进城,那他们肯定会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无非还是燕朗那一套,斩白旗,举兵宣战,扰乱姜国关城,混水摸鱼。 齐国人既宣战了,那必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收复失地的,那么,齐国这边派出去的士兵,必然不少,武侯关侯肯定也不少。 那么,齐国关城就空虚了呀。 姜王叔要的,不是保自己家的关城,而是攻齐国的关城。 姜王叔让银桑上前,低声吩咐他要做什么,具体怎么做。 银桑听完,拱手道:“王爷放心,臣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去吧,完成任务后,见机行事。” “明白!” 银桑下去点兵,又按照姜王叔的吩咐,让每个人各自行动,说了一个地点,在那里汇合,于是三千多人分散开,秘密地前往边关去了。 就在银桑离开之后,姜王叔又喊了一个暗卫出来,跟那个暗卫密语了几句话,暗卫离开,不多久,又有一千精锐分散着去了边关。 燕宁今天要去刘府参加生日宴,早上起来后,用神通探知了一下兰州关的情况。 兰州关的情况没什么变化,还是维持着僵局。 不过,关于许天玲总是去齐国城门前叫阵的事情,燕朗已经有了主意。 燕宁对燕朗很放心,也就不过多关注这件事情。 一个许天玲,也确实用不着她出手。 再去探清江关的情况,陈东雁已经谋划好了一些,燕宁也不再担心。 再去探姜王叔那边的情况,这个时候姜王叔还没收到姜乘池的信件,故而,燕宁什么都没探到。 燕宁收回神通。 关于那道高耸入天,让人无可奈何的铁墙,燕宁丝毫不担心,她先等齐横元那边,看齐横元那边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如果没有,那她就会出手了。 当然,为了把功劳给燕家人,她会告诉燕朗,如何破那个机关。 或许燕朗自己也知道的,只是因为许天玲这个意外,一直没有动手,或者说,燕朗在等时机。 不管怎么说,还是写封信比较踏实。 燕宁想了想,还是去书房写了一封信。 昨天边关有人进宫送情报,现在人还没走,想来汇报的就是她窥探的事情,而齐横元一时并没有想到好的方法,他把人留下,是想等他跟大臣们商议了好的方法后,让人带信回边关吧? 她正好可以借着送信的手,把信送到燕朗手上。 齐横元确实是在昨前收到了兰州关那边送来的情报,知道了姜国兰州关那边突然多出来了一道铁墙,将整个兰州关的城墙搭的高耸入天,极难攻克。 送情报的人之所以耽搁了几天,是因为齐国城门前忽然出现的许天玲。 送情报的人在看许天玲事件的后续,之后将许天玲这件事情也汇报给了君王。 齐横元收到边关信件之后,立马召集群臣进宫,商讨对策。 许天玲那边燕朗已经想出对策了,这对齐横元来说,其实是一件小事。 在齐横元看来,背负上一些骂名,其实没什么的,只要最终的胜利在齐国,别说背负一些骂名了,就是骂他德行有亏,不顾世俗约定,擅自打破默认的规矩,实为昏君,他也不介意。 等齐国一统天下之后,谁还敢再说什么了? 就算还有说,那又能说几年呢? 这件事情,终究会淡去的。 而作为胜利一方的齐国,史官们去写史记的时候,也会抹掉这一笔的,齐横元完全不怕的。 如果能避免掉这个污点,当然是极好的,但若避不开,那就听之任之。 只不过燕朗找到了方法,齐横元也就不再插手这件事情了,齐横元在意的是那个高耸入天的城墙。 齐横元让王公公拿着边关情报,给大臣们一一查阅,等大臣们看完,王公公将情报收起来。 齐横元看着大臣们脸上的意外和震惊,说道:“实不相瞒,朕刚看完这封边关情报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从来没听说过,城墙之上,还能再叠加城墙的,姜王叔确实是个奇人,从情报的内容来看,这道新的城墙,高耸入天,几乎无法攻克,爱卿们,你们说,这件事情,可有破解之法吗?” 他说完,视线一一从大臣们的脸上扫过。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也没想到好的方法,都没敢擅自言语。 过了一会儿,刘国相开口:“陛下,姜国兰州关城墙上方忽然出现一道铁墙,这道铁墙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也不可能自己长出来,肯定是由机关操控的,如果不能从外面攻入,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操控那个机关,放下那道铁墙,之后再毁了那个机关,那便万事休矣。” 送来的情报里只说了忽然多出来的铁墙,以及许天玲叫阵燕朗的事情,但情报里没有说那道铁墙是如何冒出来的,也没提机关一事。 但齐横元看完信,立马就想到了机关一事,这跟俞陵关一战中,那座了望塔差不多。 而当时,毁了那个主控机关的人是燕宁。 当天齐横元并没有跟燕宁说这件事情,一是燕宁的病刚好,二是燕宁隔天要去为刘宝罗庆生,不想让她忧虑烦心。 如果当真要用燕宁去毁那个机关,那燕宁必须得去一趟边关,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可就说不定了。 齐横元暂时不想让燕宁劳累,也不想让燕宁错过为刘宝罗庆生,也就没提这件事情。 杨靖和付山一时也想不到破城的好方法,也赞同刘国相的说法。 只是,不管是攻城,还是去毁机关,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个时候,大臣们想到了燕宁。 有个大臣说道:“陛下,先前俞陵关一战,臣好像记得,当时是燕贵妃助陛下毁了俞凌关前那个了望塔里的机关,这次是不是还能劳烦一下燕贵妃,去毁掉姜国关城内的那个机关呢?” 齐横元瞪了那个大臣一眼,没说话。 俞陵关的时候,那个了望塔在城门之外,还有很多齐国士兵在前面引开火力,他又全力护佑燕宁,这才能平安到达了望塔。 就算如此,去了了望塔,还有那么多的士兵们围攻。 这次的机关可跟那一次的不一样,这次的机关是在关城之内,而关城之内,少说也有十几万士兵,即便齐横元自认武功无敌,也不敢保证带着燕宁进去了,能够全身而退。 燕宁那么娇弱,又没有一丝一毫的武功,他稍微不注意,她可能就会受伤,更甚至… 齐横元一想到燕宁可能会受伤,更甚至,他可能会失去燕宁,就坚决不用这个方法了。 以前燕宁的死活,他不在意,但现在,他宁可自己艰难,也绝不让燕宁受一丁一点的伤害。 齐横元不理那个大臣,更甚至还骂了那个大臣几句,那个大臣呐呐的什么都不敢说了,其他的大臣们看到君王是这个态度,也不敢再提机关之事,就是刘国相,也不再说了。 这件事情没商议出什么结果,齐横元也有些心烦,让大臣们都走了。 当天晚上,齐横元几乎一夜没睡,燕宁知道他在心烦什么,但他不提,她也不能提,毕竟没人告诉她前线的事情,她忽然提出来,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一夜过去之后,齐横元还是准时上朝去了。 早朝上议的话题,还是攻城的话题。 这次的事情确实棘手,而且十分有困难,议了半天,还是没议出什么结果。 眼瞅着要到早膳的时候了,齐横元沉着脸罢了朝,去了凤仪宫。 去凤仪宫的路上,他神色凝重,满腹心事,也在想着破城之策。 但去了凤仪宫,他又一改眉头不展的凝重之色,一脸轻松的走进凤仪宫,找到燕宁,拉她去吃早膳。 吃早膳的时候,燕宁观察了好几眼齐横元的脸色。 齐横元面色从容,丝毫窥探不到任何异常。 燕宁说道:“陛下,吃完早膳,妾就出宫,去刘府了,虽然生日宴在中午,但妾想早些过去,跟刘宝罗说说话。” 齐横元点头:“嗯,朕派人送你去,朕就不去了。” 燕宁说了感恩的话,又跟一句:“妾先前跟陛下说过,趁着这次机会,想去一趟宁家,所以晚上可能会在宁家用饭,结束晚饭之后再回宫。” 齐横元皱眉,燕宁先前确实提过,而他也答应了,可今天,他是想她能早些回来的。 齐横元抬头,看了燕宁一眼,燕宁顺势问道:“陛下,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横元摇头:“没有。” 燕宁顿了顿,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语气:“妾听说昨天有边关的人进宫送情报,情报里说了什么呀?陛下昨天睡的晚,是因为边关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齐横元默了默,没接话。 燕宁问道:“当真发生了事情?” 齐横元叹一声,说道:“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不重要,你现在要好好养身子,再开开心心的去为刘宝罗庆生,别的事情朕会解决的。” “妾的身子养好了,为刘宝罗庆生,也是一天,就算今年不能为她庆生,明年也还能的,这件事情才不重要呢,重要的是边关那里,陛下,你就说说嘛,边关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横元架不住燕宁的询问,只得详细的说了一遍。 燕宁表现出适当的震惊,说道:“边关那里,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的,朕正跟大臣们商议攻城之法。” 燕宁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先前俞陵关一战,妾助陛下破了那个了望塔里的机关,妾当时就说过了,妾懂一些机关之术,陛下你也知道,燕朗在归阳城学习住过一年多,那一年妾教过燕朗很多知识,包括机关之术,虽然燕朗掌握的不全面,但妾再给他写封信,指点些窍门,再加上他先前学习过的,相信燕朗有办法破姜国城门内的机关控制器。” 齐横元眉梢一抬,脸上露出喜意:“当真?” “自然是真的,这件事情如此重要,妾哪里敢开玩笑。” 齐横元伸手将燕宁搂到怀里,对着她的额头和脸颊亲了好几口,他笑着说:“燕宁,你真是朕的福星高照。” 只要燕宁不去前线,好好的养在宫里,谁去破那个机关都行。 不过齐横元不是罔顾性命之人,没想到好的办法之前,他也不会让无辜之人去送死。 如果燕朗当真可以,那自然是要让燕朗去的。 齐横元问道:“要去破那个机关,须得进城,如今姜国关城防守十分严密,而城墙那般的高,燕朗想要进去,也没办法的,这要如何办呢?” “陛下不用担心,你只要把圣旨传到,再让送信的人把妾的信送到燕朗手上,燕朗自有办法,他既封了少侯,就要有本事坐稳少侯的位置,这次的事情一旦成功,他就能真真正正的让人信服了。” 齐横元知道燕宁在一手培养燕朗,他看破不说破,皱眉道:“这件事情很危险,燕朗或许会…” “他不会出事。” 这句话,燕宁说的十分自信。 齐横元总是不明白,燕宁的自信,或者说,燕朗的自信,来自于哪里。 不过,这姐弟二人身上有秘密,包括陈弘,都有秘密,这秘密都跟燕宁有关。 燕宁不说,齐横元也不问,齐横元说道:“你如果真的觉得燕朗可以办好此事,那朕就下旨,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办,但是燕宁,燕朗若办好,是一件大功劳,燕朗若办不好,那可就是有违圣旨之意,是要被问罪的,这不是小事。” “那你就不要写明旨,写道暗旨,让黄旭荣那边配合燕朗行动,再把这件事情交给燕朗去办,如此就不会有闪失了。” 齐横元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不错,点头说:“好。” 又问道:“燕朗当真能解决这件事情吗?” “他必然能。” 第265章 刘宝罗的官配 见燕宁如此肯定,莫名的齐横元的内心也踏实了,他将燕宁放回椅子里,温柔道:“吃饭。” 结束早膳,齐横元去书房写密旨,燕宁也去写了一封信,之后密旨和信一起交给了传信人,传信人拿着密旨和信,快马加鞭回了兰州关。 传信人离开之后,齐横元又喊来付黄贺,让付黄贺亲自送燕宁去刘府。 出发前,齐横元将燕宁抱到卧室,卿卿我我了半天,哑着嗓音说道:“晚上早些回来,在宁家吃了晚饭就回来,不要待到太晚,朕等你回来了再睡觉。” 因为燕宁生病,加上后续的养身子,齐横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碰燕宁了,边关情报又让人忧心,齐横元也没心思,今天燕宁的主意,让齐横元终于不再那么忧愁了,总觉得燕宁说燕朗行,燕朗就行,姜国那道高耸入天的城墙,必能攻克。 如今密旨和信已经传达下去,就等兰州关那边胜利的消息传来了。 就算燕朗失利了也不要紧,还有他呢。 如果姜国关城一直攻克不下,那他定要亲自前往的,他就不信,区区一个姜国关城,倾齐国全部兵力还攻克不下。 不兴师动众,是不到那个时候,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能攻破那道高耸入天的城墙。 忧心事暂且放下,齐横元就想好好的宠爱燕宁。 燕宁听出来齐横元话里的意思,红着脸说:“妾尽量早些回来。” 齐横元笑着亲了亲她的脸,拉她出去,亲自送她上了御辇。 那是他的御辇,直接给了燕宁用。 齐横元对付黄贺吩咐:“寸步不离跟着燕贵妃,不能让燕贵妃有任何损伤。” “臣知道。” 御辇驶离皇宫,去了刘家。 今天是刘宝罗生日,刘家到处都张灯结彩,府里置办的很是喜气。 燕宁吃完早饭就来了,来的早,这个时候刘家还没什么客人,只有近亲的一些女眷过来了,燕宁一来,大家立马上前见礼。 寒暄一番过后,刘宝罗和燕宁单独离开了,刘玉婵接待近亲的一些女眷们。 快中午的时候,曹氏带着杨千悦和杨凌西来了,本来曹氏也想带杨孝理过来,但杨孝理说他有公务,不便请假,就没来。 曹氏知道,哪里是不方便请假呀,分明是他知道刘宝罗这一场生日宴的意义,这才不来的。 一刚开始接到请贴的时候,曹氏也不知道这场生日宴背后的用意,后来就知道了呀。 说是生日宴,其实就是相亲宴。 刘家想趁着这个生日,给刘宝罗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 曹氏虽然挺想让杨孝理过来,但杨孝理不过来,那也就算了,她觉得刘宝罗和大儿子很般配,但大儿子不喜欢,曹氏也没办法。 曹氏前脚到,后脚黄氏也来了。 黄氏只带了付星禄一个人。 付星禄过来,只是蹭饭,吃完午饭,他还要去圣哲学院上课的。 付星禄看到杨凌西,两个人立马围做一团,自己去玩了,不跟曹氏和黄氏她们待了。 罗氏过来招呼曹氏和黄氏,坐在那里陪曹氏和黄氏说话。 不多久,白氏和李氏也来了。 白氏是黄朴仁的妻子。 李氏是黄旭荣的妻子。 黄家三兄妹,黄旭荣是老大,黄朴仁是老二,嫁给付山的黄氏是老三。 黄氏管李氏叫大嫂,管白氏叫二嫂。 跟着李氏一起来的,是黄旭荣和李氏的长子黄长岭的妻子,袁氏。 黄旭荣被任命为兰州关的指挥侯之后,曾也想带上家人们,但因为黄长岭是文官,不好去前线,当时袁氏又刚怀孕,李氏也不好走开,便都留在了归阳城。 黄旭荣和李氏还有一个女儿,只不过女儿已经嫁人,也不好跟着去兰州关,就只有黄旭荣一个人去了兰州关。 像黄旭荣这种外派去驻守边关的武侯,基本不会待太久。 等九关九城全部收复,这些外派去驻守边关的武侯们很有可能还会被召回。 等姜国灭掉之后,他们这些外派去驻守边关的武侯们,那是一定会回来的。 毕竟边关的城镇,有土生土长的武侯,从齐横元召回那些人来看,未来的边关,还是要交到那些土生土长的武侯们的手里的。 归阳城派出去的武侯们,他们的根就在归阳城,待一切平定,不用齐横元说,他们肯定也会主动请示,回到归阳城来的。 故而,黄旭荣不带家人们,也是很正常的。 有些人愿意拖家带口,有些人不愿意,这些都是他们自己选择,齐横元不管这些。 未来他们若想回来,便回来,不想回来,齐横元也会让他们继续留守在边关的。 白氏有一儿一女,儿子叫黄玉城,女儿叫黄靖琴,这两个人都来了。 黄靖琴婚配给了贺司卓,待兰州关收复,黄靖琴就会去兰州关,与贺司卓成婚。 虽然黄靖琴有了未婚夫,但这不影响她来为刘宝罗庆生辰。 黄玉城尚未婚配,其实黄玉城不太想来的,但白氏也知道刘宝罗这次生辰宴的用意,自然怎么着也要把儿子带来的。 刘宝罗身份尊贵,从皇宫出来之后,恢复了单身,有多少世家子弟们盯着啊,一听说刘宝罗办生辰宴,几乎整个归阳城里排得上号的家族们,都把家里已经到了婚配年龄但还没有许配人家的公子们带了过来。 抬眼一望,贵妇们多不胜数,小姐们多不胜数,公子们更是多不胜数。 曲氏带了曹子莺和曹信文。 曲氏是曹兴远的妻子。 曹兴远是曹氏的弟弟。 曹子莺和杨千悦同岁,两个人打小就是以名字相称,不喊别的称呼。 曹子莺管杨孝理喊表哥,管杨凌西喊表弟。 曹信文一样的喊法,只不过曹信文见到杨千悦,要喊一声表姐的。 谢伯爵府的柳氏也带了谢镜礼和谢尔丹过来。 男席那边该来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正宴基本上要开始,刘宝罗带着燕宁现身,一众贵妇和小姐们看到燕宁,立马上前见礼。 杨千悦刚来的时候,大家也都见礼了的。 但对比杨千悦,这些人看到燕宁,显得越发的热络和恭敬。 曹氏有些不悦,但没说什么,只压低声音,在杨千悦耳边说话:“娘先前跟你说的,谢镜礼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你一会儿找机会跟他说说话。” 杨千悦皱了皱眉,上次她娘就提了这件事情,被她打岔过去了,这次还提。 杨千悦苦笑道:“娘,女儿现在没心思想这件事情,你等晚点再说吧!” “晚点好男人就没了呀!” 杨千悦耸耸肩膀,不置可否:“总之我现在没心情。” 曹氏轻叹,也不多说了,女儿能把心思从陛下身上收回来,这已经很为难她了,再逼她立马嫁人,好像也不太好。 只是现在不嫁人,再等几年,可就年龄太大了,那个时候就不好嫁了呀! 曹氏忧心忡忡,但又不想惹的女儿心烦,只好一个人憋闷着。 燕宁一来,付黄贺自然也出现了。 付黄贺跟着燕宁一起出现,又寸步不离守在燕宁身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付黄贺是君王派来保护燕宁的。 底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陛下当真很宠爱燕贵妃啊,燕贵妃只是来刘府参加一个生辰宴,陛下都派了付黄贺过来保护,这份恩宠,当真是谁都比不了的呀。” “可不是嘛,我看这个燕贵妃,未来必是母仪天下的呢!” “这种话可别乱说。” “没乱说,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你们说,如果燕贵妃当真母仪天下了,那宁家是不是也要跟着水涨船高?我听说宁家老二有两个女儿呢,一个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一个在圣哲学院读书,我打听过了,宁家人家风极好,宅门里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情,这两个女儿秀外慧中,被教养的极好,如果娶来当媳妇,应该也不错的。” 曹氏不怎么喜欢燕宁,但还是不小心把这些话听进了耳朵里。 曹氏想着,宁家的女儿? 她哼了一声,别人巴结,杨家才不会巴结呢。 付黄贺看到他母亲,上前打了个招呼,打招呼回来,刻意站在念蝶后面,小声说道:“看到我娘了没有?她人很好的。” 念蝶不理他,自也不看他。 付黄贺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午宴结束,罗氏让年轻的姑娘和公子们自己去玩,她带着妇人们去吃茶聊天。 大家心知肚明罗氏的用意,也不点破,配合罗氏,把家里的姑娘和少爷们都赶走了。 刘府很大,为了今天的生辰宴,刘府里备了很多玩乐的地方,不管是喜武之人还是喜文之人,都有地方玩乐。 公子和小姐们没有刻意分开,毕竟有很多女子都习武,而且武功也不算弱,也因为女子们习武的原因,习俗也比较开放,男子和女子之间没那么避讳,也没那么多讲究,平时可以一起吃饭,也可以一起切磋武功,这会儿没有长辈们在了,大家就非常随意了。 燕宁不跟这些公子和小姐们玩乐,她知道刘宝罗一会儿有事,要相看夫君,便不打扰她,说道:“宝罗,我去趟宁家,就不陪你了,等你相中了夫君,我再来恭喜你,晚上我在宁家吃饭,之后就回宫了。” 刘宝罗确实有事,也不好跟燕宁一起去宁家,便说道:“好,等我相中了夫君,我写信告诉你,走,我送你出去。” 燕宁点了点头,刘宝罗就亲自送燕宁出了门。 御辇停在门外,刘宝罗目送着燕宁上了御辇,直到御辇离开,她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院子。 有谢尔丹和曹子莺在,气氛就不会冷,这两个姑娘一见面就喜欢你斗我我斗你,此刻两个人又组了局,文武双斗,参加的人还挺多,当然了,不参加的人也挺多。 原本今天刘玉婵也要上学的,但因为是自己姐姐的生辰宴,又加上这个生辰宴十分重要,刘玉婵就请了假,没去圣哲学院。 这会儿刘玉婵正看热闹,见自家姐姐过来了,刘玉婵立马把刘宝罗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姐姐,你看那边。” 刘玉婵指了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花园的地方。 隐约能看到一些影子。 刘宝罗笑着说:“今天这宴会虽然是刘府举办,也是为我庆祝生辰,但暗地里的用意大家基本都知道,我是冲着选夫君来的,各个大家族里都卯着劲的把公子们带了来,可以说,今天这刘府里,汇聚了九成以上的适婚公子们,你说有这么多的公子在,那些尚未出阁或者说正准备出阁的世家小姐们能不欢天喜地吗?她们来我这里参加宴会,一是为我庆祝,二也是冲着那些公子们去的,我想选夫君,她们不想吗?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们肯定也是卯着劲的为自己挑选夫君呢!” 刘玉婵撇嘴:“那她们如果把姐姐看中的夫君选走了怎么办?” 刘宝罗笑道:“傻妹妹,能被别人挑走的,肯定不会是我的夫君,你放心吧,既是我的夫君,别人就挑不走。” 刘玉婵还是有些着急,拉住刘宝罗就往花园那个方向走:“不行,还是得去看看,看看那边的公子们有没有姐姐看中的,如果有,就不允许别的姑娘们挑,她们怎么能这样啊,在我们刘府的宴会上,跟姐姐抢机会,她们如果想挑夫君,不能自己办场宴会嘛?” 刘宝罗被刘玉婵拽的十分无语:“刚刚姐姐说的话,你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我听进去了,但也要过去转一圈,如果真的没有姐姐相中的,那便罢了。” 刘宝罗无奈的摇摇头,推了刘玉婵一把:“好了,姐姐知道了,姐姐跟你去就是了,别这样拉拉扯扯,叫人看见了不好。” 刘玉婵松开手,改成拉着刘宝罗的手,两姐妹朝着花园深处走了去。 谢镜礼正从对面走过来,看到刘宝罗,脚步停了一下。 旁边的黄玉城看看他,再看看刘宝罗,笑着说:“镜礼,你今年命犯桃花啊,刚刚碰到了如意公主,转身就又碰到了刘姑娘,我们在花园走了也有一会儿了,偏就只遇到了这两个姑娘,你说巧不巧?” 谢镜礼慢腾腾扫他一眼:“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是我一个人碰到的如意公主吗?你不也碰到了?如今也是你和我一起碰到的刘姑娘,若说命犯桃花,你也是呢!” 黄玉城笑着说:“心中有情,才叫桃花,心中无情,那就叫熟人见面,一声招呼。” 他推了谢镜礼一把,直接将谢镜礼推到了刘宝罗的面前。 第266章 情意 刚刚谢镜礼和黄玉城说话,声音比较低,再加上那会儿谢镜礼和黄玉城离刘宝罗也有一定的距离,刘宝罗没听到谢镜礼和黄玉城的对话,刘玉婵也没听见。 谢镜礼忽然冲到了刘宝罗面前,刘宝罗立马停住脚步,抬头看向谢镜礼。 刘玉婵也跟着抬头,看向谢镜礼。 谢镜礼低咳一声,对着两个姑娘见了个礼。 黄玉城笑呵呵的上前,也对着刘宝罗和刘玉婵见了个礼,又问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呢?” 刘宝罗回话:“打算去花园里走走。” “哦,刚好我跟镜礼也打算去花园走走呢,不如一起?” 黄玉城丝毫没觉得这话哪里说的不对,说完还邀功似的看了谢镜礼一眼。 谢镜礼翻了个白眼,恨不得踹他到天边。 谢镜礼不说话,沉默着站在那里谁也不看。 刘玉婵挑了挑眉,狐疑地看了黄玉城一眼,心想着难道黄玉城喜欢姐姐? 刘玉婵去看刘宝罗。 刘宝罗笑了笑,先是看了黄玉城一眼,又去看谢镜礼,之后说道:“不了,我和妹妹是看这边有人,就过来问一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并不是要真的逛花园,今天我们是东道主,负责接待你们,可没时间逛花园的,两位公子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尽管说,除了我和妹妹外,还有很多刘府的仆人们在四周伺候,随传随到的。” 说完,冲着谢镜礼和黄玉城行了个礼,拉着刘玉婵走了。 两个姑娘的身影消失之后,黄玉城这才啧了一声:“刘宝罗还跟以前一样,看着绵软,实则不太好接近啊。” 谢镜礼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狠狠瞪了黄玉城一眼,说道:“下次你再这么莽撞,我就不理会你了!” 说完转身就往花园外面走了去。 黄玉城叫喊了一声‘镜礼’,赶紧追上去,小声说道:“你干嘛呀,我这不是替你张罗吗?刘宝罗如今不是贵妃了,婚嫁自由,她今天办这个生辰宴,不也是冲着选夫君来的嘛,既如此,你为什么不积极主动点呢?四年前刘宝罗进宫,你失去了一次机会,这次如果再失去,那你可就真的要跟她错过了!” 谢镜礼不说话,只沉默着走出去,找了个无人的凉亭,一个人坐着。 黄玉城跟着过去,又喊了刘府的仆人们备了茶水过来。 黄玉城给谢镜礼倒了一杯茶,谢镜礼没喝,眼睛抬起来,看向花园的方向。 四年前,刘宝罗进宫的前一个月,谢镜礼向刘宝罗表白过心意,但刘宝罗拒绝了。 那个时候其实封妃的圣旨还没传下来,虽然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说刘宝罗要被召进宫里,封为贵妃,做陛下的女人,但因为圣旨没下来,谢镜礼就抱着一丝侥幸,那个时候谢镜礼也想着,如果刘宝罗答应了他的表白,跟他成亲了,那么刘宝罗也就不用进宫了,毕竟一国之君,不可能抢有夫之妇。 可他表白后,刘宝罗很干脆的拒绝了。 刘家位高权重,在朝堂里,可谓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谢家自谢伯爵起就不入仕了,但谢家先前也是朝堂里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刘国相与已逝的谢老关系很好,年少的时候,刘宝罗和谢镜礼的关系也很好。 即便谢家远离了朝堂,可谢家底蕴摆在那里,又加上如今谢家把生意做的很大,不说富甲天下,富可敌国,却也算得上是归阳城最富的家庭了。 这样的谢家,也是多少人眼中的肥肉啊。 加上跟刘家的交情,刘家其实很乐意和谢家攀亲的。 只是能跟谢镜礼说亲的人,只有刘宝罗,刘玉婵还小,无法婚配谢镜礼。 谁都不知道谢镜礼向刘宝罗表白过,又被刘宝罗拒绝过,只知道新皇登基,封了刘宝罗当贵妃,刘宝罗进了宫,自此跟谢镜礼再无可能了。 四年之后,刘宝罗被废除贵妃称号,遣送出宫,这也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先前罗氏没有提谢镜礼,一是不知道谢镜礼向刘宝罗表白过,二也是觉得婚姻是大事,先让女儿自己看看,如果女儿有相中的夫君,罗氏就绝口不提谢镜礼,可若是女儿没有相中的夫君,那刘家最满意的女婿就是谢镜礼,到时候罗氏会撮合这二人的。 谢镜礼被刘宝罗拒绝,那件事情一直是他过不去的坎,刘宝罗进宫四年,谢镜礼就单身四年,这些年柳氏不是不着急,只是谢镜礼无心婚事,一心扑在生意上,柳氏也拿谢镜礼没办法。 柳氏如果知道谢镜礼曾经对刘宝罗表白过,那今天就不是来参加生辰宴,而是直接来提亲了。 知道谢镜礼对刘宝罗表白又被拒的人只有黄玉城了,毕竟当时跟谢镜礼玩的最好的人就是黄玉城,虽然谢镜礼和杨孝理的关系也很好,但这种事情,谢镜礼真不愿意跟杨孝理说,而向心爱的姑娘表白,惨遭被拒,这样的事情,当然要跟最好的朋友喝酒伤感一番的,谢镜礼就找了黄玉城。 谢镜礼收回视线,想到曾经,苦笑了一声:“她又不喜欢我,我再积极又有什么用。”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刘宝罗生辰宴上挑夫君,能挑到一眼就喜欢的吗?肯定不能!她只是挑合适她的。她现在的年龄也不小了,挑夫君的范围也有限,别看今天来的公子们很多,但适合刘宝罗的可没多少,而在那些适合的人中,你是最优秀的一个,你总不会想看着你喜欢的姑娘,嫁给一个不如你的人吧?” “只是不如倒也罢了,事实上,他们愿意娶刘宝罗,很大的可能不是因为喜欢刘宝罗,而是因为刘宝罗背靠刘家,娶了刘宝罗,就得到了刘家这么大的靠山,不出自真心,未来也必不会真心对待刘宝罗,那刘宝罗嫁过去了,肯定不会幸福的啊。你舍得看你心爱的姑娘,在别的男人那里受委屈,一生不幸福吗?” 谢镜礼皱眉,觉得黄玉城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顺耳的,每一句话听在心里,都带着刺。 他默了半晌,说道:“刚刚你也看到刘宝罗的态度了。” “那又怎么了呀,刚刚有我在,有刘玉婵在,她还能扑到你怀里吗?” “……” “你这样,找个机会,单独约她,看她赴不赴约,她若赴约,说明你们还有希望。” “她若不赴约呢?” “那你就再接再厉啊!为了能娶到心爱的姑娘,必须要打持久战啊!” “……” 谢镜礼倒了一杯茶,推给黄玉城:“喝点水吧。” 黄玉城瞪着他:“我这是在为谁操心!” 谢镜礼笑了下:“多谢,是觉得你一直在说话,肯定有些渴了,不是挖苦你的意思。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只是你刚也说了,刘宝罗年纪不小了,我担心她不想跟我打持久战。” “那你就不能速战速决吗!哎,你做生意那么厉害,怎么追女人就这么笨了呢!” 谢镜礼额头抽了抽,直接端起茶杯,塞进了黄玉城的手里。 黄玉城:“……” 好吧,他喝茶。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其实谢镜礼也急的,只是被拒一次,心有戚戚焉。 不过黄玉城说的也对,刘宝罗那么恨嫁,嫁的人不一定会如意,说不定真的是冲着刘家的权势来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真心实意喜欢刘宝罗,要娶她为妻。 但是,他怎么能给别人机会呢? 谢镜礼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眼神里也渐渐的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光芒来。 他喜欢的女子,当然不能拱手让给别人。 燕宁去了宁家之后,宁家上上下下把燕宁打量了一番,又询问了她的身体情况,知道她的身体真的全部恢复了之后,宁家人这才安心。 晚上燕宁陪宁家人用了晚膳,结束后,移到宁老夫人房里说话。 燕宁问了张氏和宁素素在平津的情况。 这也是燕宁来宁家的另一个目地。 宁老夫人说:“她二人都挺好,素素也没提回来的事情,但你三舅母说,素素经常会收到归阳城寄过去的信,但又不是宁家人寄的,想来是杨孝理寄过去的。” 说到这里,宁老夫人叹一声:“素素是真的一颗心都吊在了杨孝理身上,杨孝理若真的能护她,我倒是很高兴,可若杨孝理无法护她…” “不会的,外祖母不用担心,杨孝理对素素用情至深,如果娶了素素,一定不会亏待素素,必能护素素周全,只是宁家和杨家门第相差太远,杨孝理如果不能让他的父母真心实意的接纳素素,那这门亲事,我还是反对的。” 宁老夫人点头:“我明白你的考量,自古问题都不是夫妻之间的问题,而是婆媳之间的问题,而杨孝理还没处理好父母那边,就急着把素素娶进门,也不是爱素素的表现,我心里清楚着呢,你放心吧,我们宁家人都不会让素素受委屈的。” 燕宁其实想说,不如让素素回来算了。 先前燕宁顾忌杨千悦会对她下手,也为了让宁素素不那么迷恋杨孝理,拿杨千悦害她的事情,给宁素素提个醒,让宁素素即便嫁去了杨家,也能端得起身份,不管是面对曹氏的为难,还是面对杨千悦的为难,都能不惧不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可现在,燕宁顾忌担心的都没有了。 杨千悦变成了公主,成为了齐国陛下的妹妹,从这段时间杨千悦的行为来看,杨千悦已经不打算再纠缠齐国陛下了。 那么,杨千悦和她之间的矛盾,就没有了。 只是曹氏好像不太喜欢她,因着这层关系,曹氏大概也不会喜欢宁素素。 燕宁皱了皱眉,原本想说让宁素素回来,但又实在担心,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 燕宁又跟宁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宁家人也问了一些关于兰州关那边的情况,主要还是担心宁樱。 燕宁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了宁家人听,虽然看上去兰州关那边的情况不太好,但燕宁有意无意的让宁家人相信,有燕家人在,有燕朗在,兰州关就不会有事,宁家人多多少少还是放心了不少。 宁老夫人叹了一声:“希望樱儿他们一切都好。” 燕宁说道:“定然会一切都好的,等兰州关收复,让娘亲回宁家陪外祖母一段时间,也好让外祖母彻底安心。” 宁老夫人眼巴巴道:“希望那一天能早点来。” 聊着聊着时间就晚了,燕宁真不想走,但不走也不行,宫里还有一位陛下得伺候。 燕宁起身告辞,回了宫。 她前脚回宫,后脚齐横元就来了。 齐横元走进卧室,见念蝶在为燕宁更衣,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又出去,问付黄贺,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黄贺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燕宁去了宁家的事情。 只是说的是付黄贺要寸步不离的跟着燕宁,可哪里能真的寸步不离?燕宁去宁老夫人房里说话的时候付黄贺就没跟着。 不过,燕宁和宁老夫人的对话,付黄贺也不用知道。 付黄贺心知肚明君王想知道什么,又加了一句:“今天合意公主没有冒犯燕贵妃。” 齐横元瞥了付黄贺一眼:“没事了,你下去吧。” 付黄贺应声,转身立马走了。 刚刚陛下看过来的那一眼,凉飕飕的。 哎,伴君如伴虎啊。 付黄贺离开之后,齐横元坐在椅子里想了一些事情,觉得杨千悦可能真的改‘邪’归‘正’了,不过这也不好说,或许这只是杨千悦的权宜之计,不管怎么说,杨千悦一日不成亲,他就不能有一日掉以轻心,如果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让杨千悦伤了燕宁,那他会自责死的。 燕宁脱了衣服之后去泡了个澡,生病那几天,没洗过澡,后来要继续养身子,也没怎么洗过澡,这会儿泡在温泉池里了,只觉得舒服的不行。 泡着泡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腰被搂住的时候,她一下子惊醒,睁开眼,看到了齐横元那张俊美绝纶的尊贵面孔。 燕宁的脸有点红,虽然她跟他什么都做了,但每次坦诚相见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难为情。 她正准备张嘴说些话,齐横元直接低头,用力吻住了她。 第267章 许天玲病死 这个好几天没有尝荤的君王,又开始肆无忌惮了,一发不可收拾,温泉池里的水都经不起他的折腾。 丑时过后,齐横元这才放燕宁睡觉,他自己也短暂眯了一会儿,就去上朝了。 燕宁在齐横元上朝之后,立马喊了念蝶进来,吃了避子药丸,这才又重新踏实的睡觉。 这一睡早上自是起不来,罢朝后齐横元自己吃了早膳,结束早膳,齐横元去了御书房,不多久,刘国相、杨靖、付山等大臣们来了。 今天早朝,议的话题还是兰州关那边的战役情况,齐横元为了不泄露消息,没在朝会上说他昨天已经写了密旨,让传信人送往兰州关了,早朝上议来议去,还是拿兰州关那边的情况无可奈何,罢了朝刘国相等人自是担忧的,又来御书房找君王商议对策。 齐横元对刘国相、杨靖、付山说道:“你们不用担忧了,朕昨天已经和燕宁商量好了解决方法,也已经写了密旨,让传信人送回了兰州关,这个时候,黄旭荣他们应该已经接到了密旨,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你们放心,兰州关这一战,齐国还是必胜的。” 他说完,一直安静守候在一边的齐容初抬了抬眼,看了齐横元一眼。 昨天齐容初没当职,因为刘家办生辰宴,齐王府也收到了贴子,齐王妃就让齐容初请了一天假,齐容初还小,齐王妃带齐容初去宴会,只是想带齐容初多走动走动,参与一下归阳城里达官显贵家的宴会,并不是要给齐容初选对象。 也因此,齐容初昨天没进宫,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齐国陛下和燕贵妃,已经想到了破城的方法了吗? 齐容初眯了眯眼,不管内心里是什么情绪,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平平静静的,让人看不出丝毫异常。 齐横元说完,刘国相、杨靖、付山均是一愣。 刘国相大喜道:“陛下,你和燕贵妃已经想到了破城的方法?” 齐横元点头:“其实也不算是朕想到的,是燕宁想到的。” 杨靖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方法呢?按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想要攻克姜国的城门,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毁了那个操控铁墙的机关,可是这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了,难道燕贵妃想到了妙招?” 付山也跟着附合,想要知道燕宁到底想到了什么好的方法。 刘国相也竖耳倾听。 齐横元却在三个大臣面前卖了一个关子,没有直接把燕宁的方法说出来,其实燕宁到底要用什么方法,齐横元也不知道,但齐横元知道,燕宁是要把这件事情交给燕朗去做。 齐横元说道:“具体是什么方法,朕就不与你们说了,等兰州关收复,你们自会知晓,如果燕宁的方法不管用,那朕会亲赴边关,无论如何,朕一定会收复兰州关的,爱卿们不用担心,你们坐等消息就行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朕要亲赴兰州关,那你们尽力配合朕的行动就行了。” 齐横元已经用他的实力证明了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四年前失去的九关九城,已经在他手上收复了四关四城,齐国上下都相信,他们的君王,能带着他们,收复全部的失地,刘国相和杨靖以及付山也是相信的,故而,他们对齐横元的话言听计从。 齐横元既说了让他们静等消息,那他们就静等消息。 三个人纷纷拱手告辞。 齐横元专心批阅奏折。 中午的时候,齐横元去了凤仪宫,燕宁还在睡,齐横元将燕宁喊醒,抱她吃了午膳,之后齐横元又陪着燕宁睡了一觉。 齐横元还没醒,燕宁已经醒了。 燕宁躺在床上,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兰州关那边的情况。 送信的人确实已经将密旨和信件送到了黄旭荣的手上,而在这之前,昨天下午,兰州关确实下了一场雷阵雨,雨势非常大。 许天玲习惯性的下午跑到齐国关城前叫阵,晚上回去,休息一夜,第二天白天再养养嗓子,下午继续去叫阵。 先前的几天,天气都很好,没风没雨的。 姜国也有预测天气的高人,也推算出昨天会有雨,却没说雨大的寸步难行。 许天玲想着,一点儿小雨罢了,她才不会退缩呢,于是,不听母亲劝阻,照常不误的去了齐国城门前叫阵。 燕朗一直等着城门那边的士兵来传消息,当士兵跑来说,许天玲又来叫阵之后,燕朗嘴角勾起冷笑,同时内心又松了一口气。 许天玲来了,那么,他的计划就能成功了。 黄旭荣、燕宾一行人也在等城门那边的消息,知道许天玲来了之后,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好的计划,也要有人配合,不然,再好的计划,没人实行,那也白搭啊。 许天玲既聪明也蠢,不过,许天玲并不知道燕朗有神通,也不知道燕朗在打什么主意,所以也算不上蠢,只能说,她比较倒霉罢了。 兰州关的天气一直比较干燥,雨水较少,下午确实有一场暴雨,但雨势不大,姜国那边推测天气的术师们是对的,下午的雨,极小。 燕朗原本窥测出来的暴雨也是小雨,但他却对黄旭荣和燕宾那些人说,下午的暴雨极大,那是因为燕朗利用他的半神通能力,改变了雨势。 故而,许天玲在齐国城门前叫阵,被突如而来的暴雨打的措手不及。 因为姜国术师说是小雨,许天玲就没带伞,不过,就算带了伞也无用。 此刻狂风大作,刮的地上的石头都在乱飞,那些石头要么打在许天玲的身上,要么打在许天玲坐下的骏马身上,骏马嘶鸣狂叫,一下子将许天玲甩下了马背,许天玲疼的吸气,还不及坐起来,倾盆大雨就从头上砸了下来。 那雨可真是大啊,像倒灌的江河,一股脑泼下来,许天玲的头发和衣服瞬间湿了个透,雨水又密又急,又快又大,打的许天玲连眼睛都睁不开。 马匹跑开的时候四只蹄子掸出来很多泥泞,全部甩在了许天玲的头上和身上,很快又被雨水冲下来,变成裙摆上大片大片的污渍。 许天玲勉强撑着手臂站起来,她费力的睁开眼,眼睛刚睁开,就有雨水被风吹着打进了眼睛里,疼的她的眼睛就像被刀子划过一刀一样。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把眼睛闭上,片刻后,她觉得眼睛舒服了一些,用手挡住眼前的雨水,也挡住眼前的疾风,再缓缓的将眼睛睁开。 四处一望,到处阴沉沉的,原本还明亮的天,此刻像进入了夜间,乌云蔽日,狂风大作,暴雨弥漫了整个世界,举步维坚。 许天玲心里后悔死了,她应该听她母亲的话,今天不来的。 可后悔也没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城。 马匹跑了,许天玲只能自己走回去。 她艰难的在泥泞中转身,朝着姜国关城的方向走了去。 没走几步,摔一跤。 摔一跤之后半天起不来,实在是太冷,雨又太大,眼前的路都有些看不清,在这样的大雨里行走,实在困难。 许天玲咬牙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牙齿就开始打颤,脚步开始变得蹒跚,接着就不停的摔跤。 摔跤次数多了,她竟是站不起来了,长久的趴在雨泞里,粗粗的喘着气。 她的衣服早已脏污不堪,头发也脏污不堪,脸上也溅满了泥水,手上更是因为摔跤的原因,磕破了好几处皮,唇色苍白,眼中露出了几丝绝望。 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马蹄的声音,接着头顶的雨水消失了。 她慢慢转过头,近乎是机械似的转动了一下眼珠,抬头,这才看到,她的头顶上撑了一把大伞,握伞的少年高坐在马背上,他全身湿透,目光凉薄,淡淡的看着他。 雨伞很大,将他自己也撑住了,他不再被雨水淋着,而她也不再被雨水淋着,大雨顺着伞檐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瞬间与其它的雨水汇聚成了小溪,从她裙摆上漫过去。 她冷的抱紧了身子,磕磕绊绊的说道:“你…燕朗…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顶着这么大的雨出城,给你送伞?你每天来齐国城门前叫阵,分明是要害我,我反而还要帮你,你想问我,为什么,是不是?” 许天玲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想问这个,而她也确实想不明白。 燕朗淡淡道:“其实很简单,上次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恩情,这次我帮了你,就算还了你的恩情,从此之后,我与你就互不相欠了,如果你还要来齐国城门前叫阵,那我会亲手杀了你的。” 他的声音很淡,话语也不见凌厉,但许天玲知道,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这次他救了她,下次她再来齐国城门前向他叫阵,他不会再闭门不出,他会出城,亲手斩杀她。 许天玲垂了垂眼:“你今天如果真的不计前嫌,不分敌我的救了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到齐国城门前叫阵了。” 燕朗冷冷笑了一声,不应话,他只是抽出马鞭,一下子卷住许天玲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扔在了马背上,然后收起伞,不跟许天玲说话,冒雨往前姜国关城去了。 许天玲抓紧燕朗的衣服,不让自己掉下去。 燕朗很厌恶许天玲碰他,哪怕是一片衣衫都不行,但眼下这情形,许天玲也只能抓他衣服了。 燕朗忍着厌恶,快速骑马前行。 与此同时,许水也亲自亲马出城,来接许天玲了。 当暴雨忽然降临之后,许水就去找了姜乘池,表示自己要出城接许天玲。 姜乘池能体谅许水的爱女心切,而这场雷雨,大的不可思议,姜乘池想着许天玲可能会出事,又担心许水去了,许水也会出事。 许天玲死了就死了,可许水还有用,就这样死在外面,很可惜的。 但也不能不让许水去。 姜乘池斟酌了半天,这才同意让许水出城。 因为有了这个耽搁,许水这才晚了几步,等许水冒雨出城的时候,燕朗已经带着许天玲,快抵达姜国城门之前了。 燕朗和许水相遇之后,燕朗将许天玲交给了许水。 许水又意外又震惊,他没想到,燕朗会护送许天玲回姜国关城! 接过许天玲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之后,许水对着燕朗道:“你为什么要帮助天玲呢?她和你是敌人。” 燕朗还是那句话:“她对我有恩,我救她只是还恩罢了,未来如果再让我逮着这样的机会,我断然不会再救她。” 说完心里又跟了一句,许天玲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了,这一次,他护送她回城,她却再也出不了这道城门了。 燕朗淡漠的看了许水一眼,又看了一眼许水怀里的许天玲:“这次帮她之后,我与她再不相欠,她也答应了我,这次之后,不会再来齐国城门前叫阵了,我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雨很大,我就不多留了,许天玲的情况也不太好,你赶紧带她进城吧。” 说完燕朗掉转马头,往回赶路。 许水看向燕朗离开的方向,雨太大了,只眨眼功夫就看不见燕朗了,不是燕朗跑的快,已经离开了视线范围,而是雨水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怀里的许天玲又在呻吟,好像极不舒服的样子,许水不敢耽搁,立马抱紧许天玲,快速进了城。 进城之后一路回许府,踏进门就让人赶紧去找郎中。 许夫人一直焦急的等着许水回来呢,知道许水回来了,还把许天玲也带回来了,许夫人赶紧去看女儿,这个时候许水已经将许天玲带回了许天玲的院子,又将许天玲交给了丫环青杏。 青杏快速将许天玲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又拿毛巾为许天玲擦头发,擦脸,擦身上的水珠。 一切都弄好之后,这才将许天玲放在床上,拿厚厚的被子盖住。 许夫人前脚到,后脚郎中也来了。 郎中给许天玲把了脉,也开了药。 原本这应该是风寒入体,即便发烧感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再严重也不过是多喝几副药,多养些时日罢了,可许天玲就是一病不起,更甚至,香消玉殒,只养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就病死了。 第268章 燕家人出动 许天玲病亡的消息传到齐国关城之内的时候,黄旭荣已经接到了密旨和信件,正传唤燕宾、燕皓、燕泰、燕朗、袁同景、贺叶、贺司卓等人。 七个人去了议事厅,见到黄旭荣,先见礼,而后议论了一下许天玲死亡的事情。 许天玲这个人其实不重要,但她的死却对齐国极有好处,许天玲一死,燕朗斩白旗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先前燕朗就说过,要让许天玲在这场暴雨里丧命,虽然燕朗出城救了许天玲,可最后许天玲还是死了,这还真是天助齐国也。 黄旭荣说道:“燕朗,你昨天要出城救许天玲,我还有些不赞同,但现在看来,你是对的,她曾赠你玉佩,帮你顺利完成斩白旗的任务,你算欠她一恩,如今你救她于雨中,算是还恩了,你与她,互不再相欠,如今她死了,你也不必心中愧疚。” “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但不管有关还是没关,你都没有错,救她是应该,杀她也是应该,我听说她的死在姜国关城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刚好我接到了陛下的密旨和燕贵妃的信件,密旨我看了,陛下说燕贵妃精通机关之术,又说你在归阳城的时候跟着燕贵妃学习过机关之术,陛下和燕贵妃商议之后,决定让你去破了姜国关城上的那个铁墙,燕贵妃的信大概也跟这件事情有关,你自己看吧。” 黄旭荣将密旨和信件都给了燕朗。 燕朗接手看密旨的时候,黄旭荣又道:“许天玲的死,给我们提供了机会,这个时候姜国关城内的守卫肯定没有那么严了,毕竟许水死了女儿,正处于悲痛之中,哪还有心情去管城门的守卫情况。” “再者,许天玲是来齐国叫阵,淋了大雨,回去之后死的,这算是为姜国而死,就算许天玲不是兵籍,也没参军,但她的死,多多少少会让姜国的士兵们动容,再加上她是许水的女儿,姜乘池定然也不会无视她的死,至少要为她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白事,那么到时候,很多人都要去参加白宴,整个姜国关城内的守卫都会变得松懈,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燕朗看完密旨,又将密旨传给下一个人,他打开燕宁写给他的信,认真看着。 别人还以为燕宁在信中写的是机关术之类的东西,但其实,压根不是的,燕宁只写了一句话:视神通,号吾令,城外观,木生灾。 燕朗看完,将信收进袖兜,站在那里琢磨着燕宁的话,大概明白了什么意思。 另外六个人看完了密旨,又将密旨还给了黄旭荣,至于燕宁写给燕朗的信,谁也没说看,只不过密旨里的内容很明显,是让燕朗去负责打头阵,解决最难的问题。 燕泰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儿子的,问燕朗:“燕朗,燕宁写给你的信,是不是教你怎么破坏那个机关控制器的?你看懂了吗?你有把握吗?” 燕泰的问题是在座的几个人也都关心的,燕泰刚问完,燕宾也跟着道:“燕朗,如果有困难你就说,这件事情虽然陛下写了密旨,交给你去办,但我们所有人都会想办法帮忙的,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有困难你就说。” 燕皓也道:“是的燕朗,我们都不太懂机关之术,如果你会,这件事情还真的要指望你了,但我们也会提供帮助的,如果能破坏掉那个机关控制器,我们攻城就容易多了,先前已经有了好几天的攻城经验,虽然那个时候没有攻破姜国的城门,但总结那几天的攻城经验,我们再做一下调整,必能攻破姜国城门,到时候,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先前攻城,是把兵力一分为四,一部分留在关城内,驻守关城,另外三部分在三个时间段去攻城,兵力分散,攻城的威力就减弱了,而当时之所以把兵力分成四股,是为了防止姜国再插上白旗,如今姜国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确了,他们也想宣战,并不想再插上白旗,那么就没必要再将兵力分散了。 等燕朗成功破坏了姜国关城内的机关控制器,降下那个铁墙,齐国这边就会全力攻城。 所有兵力都出动,一定能拿下姜国城门。 燕皓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燕宾、燕泰、袁同景、贺叶、贺司卓、黄旭荣都点头赞同。 黄旭荣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这一次燕朗能破坏那个机关控制器,降下姜国城墙上的铁墙,那我们就不再将兵力划分开,而是合在一起,全力攻城,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攻破姜国的城门,收复兰州关,如果你们都是这样的想法,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如何部署这次的计划。” 大家表示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然后一行人开始在那里商讨。 燕朗也加入了商讨的行列,但其实燕朗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四姐姐写给他的那句话,不是机关之术的方法,而是让他利用半神通的能力,不必混进姜国关城之内,也能达到破坏姜国关城内的机关控制器的目的。 视神通就是开启神通,窥视姜国关城内的动静。 号吾令就是让他发号施令,以半神之能,号令自然之物为他所用。 城外观就是处在关城之外,洞察一切。 木生灾是指那个机关控制器会像自然灾害那般,忽然坏掉,其实不是忽然坏掉,是利用了神通之能号令那些用木头做成的机关或者机关控制器自毁。 燕朗明白了燕宁的意思,但他不能将这样的意思说给黄旭荣和燕宾他们听,只得安静的听黄旭荣和燕宾他们制定计策。 在破坏姜国关城内的那个机关控制器之前,要先将铁墙放下来,所以不能一上来就直接破坏,而不管是不是要直接破坏,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进城。 进城是最难的,也是黄旭荣和燕宾他们商量的重点。 袁同景说道:“许天玲病亡,尸体会不会运出来埋葬呢?如果许天玲的尸体会运出来埋葬,那我们就有机会了,可如果许天玲的尸体不运出来,想要在这个时候进城,还真的没可能。” 贺叶道:“袁关侯说的对,这次姜国的关城是真的铜墙铁壁,城墙登不上去,城门打不开,想要进去,还真的有些异想天开,唯一能混进城的机会就是借许天玲送葬的时候,但我们能想到这点,姜国那边应该也能想到,他们断不可能给我们机会的,所以我觉得,许天玲的尸体不会运出城埋葬,应该会直接在城里埋葬了。” 黄旭荣皱了皱眉,看向燕朗:“你轻功如何?” 燕朗眼眸一转,立马明白了黄旭荣的意思,黄旭荣应该是想让他利用轻功,飞越那道高耸入天的城墙,然后混进城,完成计划。 姜国的城墙难以跨越,城墙上守卫的士兵自然也减少了,如果轻功了得,还真的可以逮个缝隙混进城内去。 只是,燕朗虽然内功厉害,轻功却没有那么高超,想要飞越那样高的城墙,燕朗自认自己是没可能的。 燕朗回道:“黄武侯,我轻功一般般,飞不了那么高的城墙。” 黄旭荣叹道:“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燕宾、燕皓、燕泰三兄弟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燕朗觉得没必要,但也不好多说,只得道:“黄武侯,不然,我去试试?” 燕宾忽然灵光一闪,说道:“我们可以先架云梯,再让燕朗以云梯为阶,再飞到姜国关城内,这样的话,燕朗的轻功可以轻轻松松的翻越过去的。” 黄旭荣眼睛一亮,大声道:“这方法可以一试。” 他又看向燕朗:“有云梯为阶,你的轻功应该可以飞过去吧?” 燕朗点头:“这样是可以飞过姜国城墙的。” 如果他连这点轻功都没有,那不是白学武了嘛。 黄旭荣脸上露出宽松的表情,又一锤定音:“好,我们就这么办,袁同景,你去安排几个士兵,带着云梯去帮助燕朗…” 话没说完,燕宾道:“黄武侯,我去吧。” 燕泰也立马道:“黄武侯,我也去。” 燕皓看了燕宾一眼,又看了燕泰一眼,跟着道:“黄武侯,我也一起去,虽然姜国的城墙高耸入天,我们无法攀越那道城墙,姜国人也无法站在城墙上窥探到外面,但姜国人应该安排有眼线在外围,我们这边如果有了动作,姜国那边可能会派兵过来围剿,人多安全些,成功的概率也大一些。” 黄旭荣还没应话,燕宾接着道:“我们在外围接应燕朗,如果遇到特殊情况,我们也能飞进城内帮助燕朗,这次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人多还是踏实些。” 黄旭荣看着燕家三兄弟,其实也知道他们是担心燕朗,这次的任务确实比斩白旗那一次还要困难。 想了想,黄旭荣说道:“好吧,你们一起过去。” 他顿了顿,又面色凝重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成功破坏掉那个机关控制器。” 燕朗实在不想让人跟着,但又没办法拒绝,只得接受了黄旭荣的安排。 燕朗知道姜乘池那里有齐国兰州关的地图,齐国关城这边一有动静,姜乘池那边必然知晓,只是这个时候,姜乘池应该没时间看地图,但为了安全起见,燕朗还是开启半神通,探知了一下姜乘池那边的事情。 姜乘池果然没看地图,因为许天玲病亡的消息已经传的整个姜国关城内的人都知晓了,这会儿所有人都去了许府,就连姜乘池也去了,毕竟许天玲是为了姜国而死,姜乘池这个君王,怎么样也要去表达一下慰问的。 燕朗又窥探了一下姜国城门的情况,驻兵很少,姜国对他们的那个铁墙十分自信,他们断定齐国拿他们的城墙毫无办法了,是以,减少了兵力投入。 燕朗收回半神通,跟着燕宾、燕皓、燕泰一起下去准备。 燕宾负责掩护燕朗,跟燕朗一起进入姜国关城内,燕皓带兵架云梯,燕泰带兵在外围警戒,防止有姜国的士兵突然来袭,三个人分工明确,点好士兵之后,悄无声息的朝着姜国关城去了。 他们当然不是选择城门前的地方,那样太显眼了,而是选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城墙。 姜国占去的兰州关,是燕家人的故乡,就算姜王叔对城墙做了改动,对里面的某些地方做了改动,但整个兰州关的布局还跟以前差不多,燕家人知道哪个城墙比较偏僻,哪个城墙人比较多。 燕家兄弟选好地方后,直奔那个地方而去。 燕朗开启半神通,探知前方是不是有姜国巡逻的士兵,遇到有巡逻士兵的时候,燕朗立马带着一行人隐蔽,再让燕泰带的士兵扮作齐国巡逻的士兵,去斩杀姜国巡逻的士兵。 就这样缓慢而小心地前近,终于在三个时辰后抵达那个偏僻的城墙。 这个时候燕朗也不担心姜乘池看那张神图了,毕竟那张神图能看到的范围只是齐国关城内,而看不到关城之外,更加看不到姜国关城这边的情况,就算姜乘池看了,也看不到什么了。 士兵们动作很快的架起了云梯,燕朗攀上云梯,燕宾跟着攀上云梯。 攀到云梯最高端之后,燕朗低头,冲身后的燕宾说道:“二伯父,要不,还是我一个人进城吧?” 燕宾摇头:“不行,我们进去的时候有云梯帮助,可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云梯了,你一个人进去,没人帮助,如何出来呢?你放心,这么偏僻的地方,姜国派驻的士兵肯定很少,我们进去后动作快一些,定然能够将姜国士兵解决掉。” “为了不让姜国人发现这边有异样,在我们进去解决了这一块的驻守士兵之后,我会用内力向外传达消息,你大伯父再安排一些士兵进来,他们的轻功不一定进得来,但有你大伯父和你父亲帮助,他们定然能够进来,他们进来后佯装成姜国的士兵,这样就不会惊动到姜国人了。” “今天是许天玲病亡的日子,姜国将士们应该都会去许府哀悼许天玲,晚上许府肯定还有白宴,此时此刻,姜国关城内的守兵肯定也少了很多,你且抓紧机会,一旦进去,就先找那个机关控制器,完成任务。” “如果一不小心惊动到了姜国人,让他们发现了你,你也不要担心,有我们在呢。如果你的行踪暴露,你就放信号烟,我们立马去支援你。所以我得进去,以防万一。” 第269章 铁墙落,机关毁 燕朗真的觉得没必要,事实上,他也可以不进城的,只是……唉,燕朗在内心里叹气。 不过转念一想,进去了也行,趁着现在姜国人的注意力都被许天玲的死拉走,他在降下铁墙,又毁了机关控制器之后,二伯父他们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打开城门的。 燕朗觉得可以重新商议一下这件事情,于是让燕宾先下了云梯,他也下了云梯,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燕宾、燕皓、燕泰听。 燕朗的想法是,燕宾和他一起进城,进去之后,先杀了周边驻守的姜国士兵,然后燕皓和燕泰一起,帮助士兵们翻越铁墙,换上姜国士兵们的衣服,扮作姜国士兵,守在周围。 燕皓也进城,燕泰在外面警戒,另外燕泰派几个士兵回去,通知黄旭荣那边整顿士兵。 当铁墙放下去之后,已经进城的燕宾和燕皓,带着扮作姜国士兵的齐国士兵们杀掉守在城门口处的姜国士兵,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之后,黄旭荣带的士兵就立马攻进城。 整个计划都要配合得当,不管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这件事情就会出现意外。 当然了,这计划不一定成功,但先准备着总不会错,如果真有机会,从内部打开姜国的城门,那再好不过了,可若没有那个机会,也不要紧。 黄旭荣那边只是整顿了一下士兵,不会出什么闪失。 燕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燕宾、燕皓、燕泰三人对看了一眼,倒是觉得这主意不错。 成则成,败就败,战场瞬息万变,不是所有的计划都能成功,但也不代表着就一定会失败,最主要的是如此良机,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桩了。 燕宾、燕皓、燕泰三个人低声议论了几句,就一致同意了燕朗的想法。 燕泰点了几个士兵,让他们回去向黄旭荣传达这边的临时计划。 燕朗攀上云梯,又借助轻功,翻进了姜国关城内。 燕宾也赶紧跟上去。 有燕朗在,自然不会出现一翻进去就被姜国士兵们抓个现形的情况。 不管是选城墙还是选位置,燕朗都参与了的,燕朗拥有半神通,知道哪里有士兵守着,哪里没有,他提供的这个地方,刚好就没有士兵驻守。 燕朗翻进去之后,小心贴着城墙站着。 燕宾翻进去之后,发现周围没有姜国士兵,不免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他脸上露出喜意,用内力隔着城墙往外传话。 燕宾的内力也非常雄厚,他并没有大声说话,只是用内力吭了几声,另一边的燕皓听见了,燕皓立马攀到云梯最高端,之后一个士兵攀过去,燕泰紧随其后。 士兵先以自己的轻功往上飞,飞不上去的时候,燕皓腾空飞起,以掌力打向士兵的脚底,帮助士兵飞过铁墙,另一边的燕宾和燕朗再配合着去接住士兵,而这边的燕泰则是去接住掉下来的燕皓。 几个人配合默契,无声无息的将一个又一个士兵送到姜国关城内。 虽然这个地方没有姜国的驻兵,但别的地方却是有的,燕朗已经通过半神通的窥探,知道了这附近的姜国驻兵的数量,故而,齐国士兵们的数量是跟附近驻守的姜国士兵们对等的,一共十七人。 十七人都进来之后,燕皓也跟着进了城。燕朗带头在前,燕宾和燕皓领兵在后,一个一个去解决附近姜国驻守的士兵。 有燕朗在前面带头,他们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顺利的将附近驻守的十七个姜国士兵们解决掉,然后齐国士兵们换上姜国士兵们的衣服,再挂上他们的腰牌,守在那里。 燕宾和燕皓也换上了姜国士兵衣服,燕宾和燕皓同时给燕朗使了个眼色,让燕朗赶紧去办他的事情。 燕朗说道:“那我去了,大伯父,二伯父,你们在这里小心些。” 燕朗离开之后,就没办法用半神通来窥探这边的事情了,因为他打算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开启半神通,去破坏那个机关控制器。 那个时候,他的所有神通之力都用到了破坏机关控制器上,没办法为燕宾他们窥探事情。 如果有值班的关侯或是武侯或是副侯少侯们经过这里,发现这里的士兵面孔陌生,少不得要出事。 虽然这个时候所有人应该都在许府,但保不齐就是有人轮班呢。 燕朗先用半神通窥探了一下四周,又探知了一下许府那边的情况,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许府,包括姜乘池,也还在那里,周围没有武侯或是关侯带兵巡视。 燕朗略略放心,燕宾说道:“我们会小心的,我们这里人多,不怕,倒是你,可千万要小心,上次你混进来过一次,有些人认识你,不然你给脸上抹些灰,这样就不怕有人会认出你了。” 燕朗点头:“听二伯父的。” 燕朗蹲身,从地上抹了把灰盖在脸上,他没有穿士兵衣服,就穿寻常的百姓衣服,衣服不华丽,很普通,再加上他脸上灰扑扑的,一眼瞧过去,像个又可怜又贫穷的老百姓,这个样子就十分安全了。 燕宾满意了,燕皓也觉得放心了,对燕朗说道:“你快去吧,毕竟是敌人的关城,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会儿的危险,咱们速战速决。” 燕朗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燕朗离开城墙范围之后,越走越偏,刚开始路上还能遇上几个行人,后来竟是一个行人也看不见了。 他一路上都开启了半神通,他知道哪里有人,哪里没人,他快速走到一个无人的荒凉破亭子里,他没进亭子,而是找到一个角落,盘腿坐下去,开启半神通,嘴里喃喃念着:“风,听令。” 空气里的风缓缓的产生了一丝波动,同时燕朗的额头开始渗出细汗,先前被黑衣人划破的手腕脚腕更甚至是胸口处都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这次使用神通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前只是用神通窥探事情,不会伤筋动骨,但这次却是以精气和灵魂甚至是身体来使用神通,燕朗不是先天的守护神,他是后天补用了天地灵气而拥有半神通的普通人,对他来说,与万物共鸣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但再吃力他也要做。 燕朗忍住身体的各种不适,默默的传达自己要做之事。 关城最深处,那个拦在关地和内城之间的三道门的院子里,风像一只手般,轻轻触动了操控机关,铁墙缓缓的从城墙上方落下去,紧接着所有机关咔嚓一声全部自毁。 整个控制机关成了一片废墟,想要再重新弄好,少说也得好几日。 铁墙降下去的时候,守在城墙那里为数不多的姜国士兵们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们不明白,铁墙怎么就降下去了。 士兵们聚到一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立马有士兵跑到城内去汇报。 燕宾和燕皓这边一看铁墙降下去了,脸上都露出大喜的神色,燕宾激动道:“大哥,燕朗成功了!” 燕皓也激动道:“嗯!我看见了!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开城门。” 说完,看向燕宾:“铁墙一降下去,姜国的士兵们肯定会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应该聚拢到一起去了,肯定也有人去通知姜乘池了,一会儿肯定有大批的士兵们过来,二弟,这是一次血战,无论如何,我们要奋战到底,一会儿我带士兵们迎敌,你去开城门,不管遇到任何情况,你都不许半途而废!” 燕宾急:“大哥,如果你出事…” 燕皓打断他:“你要知道,只有城门打开了,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如今铁墙已落,燕朗那边肯定也暴露了,为了燕朗,为了我,你一定要打开城门,不然我和燕朗还真的会死在这里。” 燕宾面色变得凝重,其实进来的时候,就想过会面临这种危险的局面。 进来的时候是挺容易,可出去就不容易了,毕竟铁墙一落,必然要惊动姜国士兵们。 计划的时候大家都表示出没什么困难,那是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因为破城是最关键的一步,不能有任何闪失,也不能有任何害怕,更不许往后退一步。 如果燕家三兄弟能为齐国打开姜国的城门,即便全部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 燕宾郑重的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去开城门,必会将姜国的城门打开!” 两个人分好工,带兵飞速的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因为他们选的入侵的地点比较偏僻,故而赶往城门的路程就有些远,半路上他们还要击杀散落在城墙四周的姜国驻守士兵们,以至于耽搁了很长时间,等他们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那里已经汇聚了很多士兵,好在尚没有武侯们赶到。 燕宾和燕皓对看一眼,各自抽出刀,带兵杀了过去。 城门那里兵器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燕朗在事成之后,坐在那里缓了半天,这才撑着手臂,慢慢站起身子。 他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有些虚,可他不敢耽搁,抬腿就往外面走。 刚走出一步,整个人就摔倒了。 他趴在地上踹了好几口气,又盘腿坐下,开始运气,缓解使用了半神通之力之后过度消耗的身子和精气神。 另一边,跑进城汇报的士兵冲进了许府大门,先见到王培,士兵立马将铁墙忽然落下去的事情汇报给了王培听。 王培大吃一惊,伸手揪住士兵的衣领,惊道:“你说什么?铁墙落下去了?” 士兵连忙道:“是的王关侯,铁墙忽然就落下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赶紧过来汇报了,王关侯,是陛下让人落下铁墙的吗?” 这个王培也不知道,王培拧紧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他对那个士兵道:“你赶紧回去,看看城门那里是不是有情况,如果有情况,迅速来报,我去找陛下,问清楚这件事情!” 王培松开士兵衣领,士兵赶紧又往城门的地方跑。 王培找到姜乘池,向姜乘池汇报了这件事情。 姜乘池脸色一变,说了句“糟了”,整个人快速从椅子里起身。 姜乘池身边跟着孙长策和赵襄,孙长策和赵襄也听到了王培的汇报。 孙长策和赵襄一直紧随姜乘池左右,姜乘池下达过什么命令,孙长策和赵襄都知道。 姜乘池压根没下达过放下铁墙的命令,所以,这是齐国人所为! 孙长策冷着脸道:“陛下,齐国人又混进来了,他们还闯进了机关控制室,放下了那个机关,说不定现在,整个机关控制器也被破坏掉了,那个人应该没走远,臣现在就去抓了他!” “快去!” 姜乘池语气急切,又恨又怒,该死的齐国人,那么高的城墙,他们居然还能混进来! 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是不是又是那个燕朗! 本来以为有个铁墙,可以高枕无忧,万无一失了,去没想到,齐国人还是有办法混进来! 姜乘池大喊:“赵襄!” “臣在!” “你带兵去城门,将整个城墙都围住,齐国人肯定是翻了城墙进来的,他们要想出去,必然也要翻城墙出去,虽然朕不知道那么高的城墙,他们是如何翻进来的,但既进来了,就休想再出去!不管是谁,只要是接近了城门,想要出去,全部杀无赦!这一次,朕绝不可能再让齐国人活着出了这道城!” “臣领命!即刻带兵前往城门!” 姜乘池又对王培吩咐:“你带兵去城内搜捕,如果城门那里出不去,齐国人或许会藏在城内,你一家一家的搜,定要将那贼人抓拿住!” 王培应道:“臣领命,陛下放心,臣一定将那贼人抓到陛下面前来,任陛下发落!” 姜乘池挥手,王培赶紧走了。 听到动静的许水过来,姜乘池牵怒的瞪了他一眼,想骂他一句,都怪你女儿,但想到许天玲死了,这样怪罪一个死人有些不好,又只能把那句责备的话吞进肚子里。 但吞进肚子里了,脸色还是很不好,他瞪着许水:“齐国人肯定知道了许天玲的死,知道我们会来悼念,一时半刻,不管是城门那边的守兵,还是城内的守兵,都会减少,这才冒险入城的。如今铁墙已落,机关控制器必然也被毁了,我们的优势没了,许水,如果兰州关失守,你就带着你一家人去阴曹地府陪你的女儿去吧!”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第270章 城门争夺战 姜乘池骑马去了放机关控制器的三道院门前,院门前还守着士兵们。 士兵们见到姜乘池来了,赶紧见礼。 姜乘池问道:“刚刚是不是有贼人进了院子?”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回陛下,没有人进院子啊。” 姜乘池冷道:“是你们没看见吧?把门打开,随朕进去看看!” 士兵们见姜乘池脸色不好,立马战战兢兢的打开院子的大门。 说真的,确实没人过来,更没人进院子。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呢。 院子是封闭似的,说是院子,其实就是屋子,四面都是墙壁,唯有这一面有三道门,想要进去,必然要从这三道门进去,可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别说人了,一只鸟都没飞来过,怎么可能会有人进院子! 士兵们拿出钥匙开门,姜乘池眯眼看着,既看开门的钥匙,也看那个锁,还往士兵们的脸上看了好几眼。 钥匙是真的钥匙,锁也是实实在在的锁。 开门的时候,钥匙也确实插到了锁槽里面,是实打实的在开门。 驻守的士兵们也是熟悉的面孔,全是姜国的士兵,不是齐国人顶替的。 姜乘池收回视线,在门打开后,带着两个士兵进去,又留了一个士兵在外面。 进去后直奔机关控制室,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机关控制器。 肉眼可见姜乘池脸上的寒意。 两个跟着进来的士兵们满脸大骇,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没人进来,怎么就坏了?” 姜乘池双手握拳,脸上肌肉不停的抖动,他扭头,厉声问那两个士兵:“你们确定没有人进来过?” 两个士兵吓的立马跪了下去,哭着道:“陛下,真的没人进来过!我们一直守在门口,片刻都没离开过啊!” 姜乘池努力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 这两个士兵不至于说谎,那么就是真的没有人进来。 可没人进来,铁墙却落了下去,这个机关控制器也坏了,是怎么回事呢? 普通人肯定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一点儿,燕家人,不,是拥有神通之力的燕家人出手了。 是燕宁,还是燕朗? 应该是燕朗。 但是,前一次斩白旗的时候,燕朗为什么没有用神通之力,这一次却要用了神通之力呢? 如果燕朗没有进城,那他们搜遍整个关城,也是搜不到人的。 姜乘池脸色阴寒,从袖兜里掏出了那张神图,看了半天,没看出齐国那边有什么异常。 神图能看到城内的一切动向,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姜乘池是看不到的。 不管是燕朗一行人出动,还是黄旭荣整兵,都已经发生过了,这个时候姜乘池自然看不见什么。 姜乘池收起神图,骑马回了许府,等待孙长策、赵襄、王培那边的消息。 燕朗盘坐调息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觉得身体稍微舒服了一些之后,撑着手臂站起。 这次站起之后他没有立马走,而是缓了片刻,这才抬步,先慢慢走出一步,没有任何不适感之后,这才走出第二步,再加快步伐。 走出很大一截之后,他稍稍吐口气,定了半晌,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不是身体出了什么事情,而是大街上的士兵越来越多。 先前燕朗在无人的地方开启半神通,毁那个机关控制器,成功之后全身虚弱,虽然现在走路没问题了,但已经无法再使用半神通,至少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能再使用半神通了。 因为不能再使用半神通,燕朗也就无法再窥探四周的情况。 刚刚那里没有人,更没有士兵,这会儿士兵却是越来越多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当铁墙落下去,惊动了姜国这边的人之后,姜国的士兵们肯定会全部出动的。 只是那个时候燕朗并不知道在使用了半神通之后自己的身体会出现这种无力的情况,以前从来没这样用过神通之力,也没遇过这种情况,故而,这算是一种失策。 好在燕朗在脸上抹了灰,一时半刻也没被人认出来,上一次虽然混进了城内,但认识他的士兵并不多,只是为了安全起见,燕朗还是避开士兵们,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将自己折腾成一个乞丐的模样,这才又重新走到人多的地方。 大街上的士兵又变得多了起来,而且,有些士兵的手上还拿着画像,更甚至,士兵们挨家挨户的在搜查着什么。 士兵们逮着人就会打开画像,比对遇到的人是不是画像上的人,燕朗也因此看到了画像上的那个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他自己。 燕朗心想,原来大街上多出来的士兵们是在搜捕他。 这么多的士兵,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暴露了,那就必死无疑了。 燕朗这个时候也有些害怕了,毕竟他现在不能使用神通,又加上使用神通之后过度消耗了身体,就算现在使用武力,也只能发挥出一半,甚至连一半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想要活着,就不能暴露。 燕朗又踉踉跄跄的避开士兵们,去到无人的地方,想办法在自己的脸上粘了几颗黑不溜秋的东西,顺手又捡了一个枯树枝,装作腿脚不便的样子,歪歪斜斜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走了去。 没走几步,被士兵拦住。 士兵展开画像,看了他一眼,立马挥手让他走了。 燕朗躲过一劫,心里松口气,内心很急,却不敢走的太快,怕引起士兵们的注意。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被拦了一次又一次。 每拦一次,他都会提心吊胆一次。 好在有惊无险,虽然被拦的次数有些多,但每一次都会蒙混过去。 终于成功走到通向城门的那条街道上了,燕朗有些控制不住的加快了脚步,一是想尽快脱险,二也是想知道燕宾和燕皓他们的情况如何了。 如今姜国士兵们全部被调动了起来,大伯父和二伯父那边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燕朗忧心忡忡,脚步不自觉的就加快了。 他蓬头垢面,原本打理的齐整的头发全部被他放了下来,又被他刻意的弄乱,额头前都有头发披散着,先前他走的慢,可以时不时的甩一下头发,或者理一下头发,以看清前面的路,现在他因为走的急,一时没有理头发,不小心就撞了人。 他连忙赔礼道歉,一边说话一边咳嗽,表现出一副生了病的模样:“对…咳…对不起,军…咳…军爷…草民…咳咳咳…一时没看清路…咳咳咳…撞着了军爷咳…咳咳咳…请军爷恕…咳咳…恕罪。” 王培皱眉看着眼前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乞丐,冷声问道:“你一个乞丐,在这条街上做什么?没看见街上来往都是士兵,行人都纷纷往家跑吗?” 燕朗做出一副被吓着的模样,猛的往地上一跪,嘴上喊道:“军爷,草民…咳…是刚从许府那边过来,草民好几天没吃饭了,听…咳咳咳…听说许府今天有宴,就想着去偷点摸点,饱一下…咳咳…饱一下肚子,但又好像听说是出事了,草民…咳…实在害怕,就…咳咳…赶紧走了,一出来看到这么多士兵,心里就更怕了…咳咳咳咳咳…这一害怕就有些六神无主,走着走着就走到…咳咳…这里来了,草民这就找个地方待…咳…待着,不再出来瞎晃了…咳咳咳…草民告退。” 燕朗双手匍地,对着王培行了一个大大的礼,立马起身,从旁边快速溜走。 王培忽然喊住他:“等等!” 燕朗吓的脊背一僵,咬牙暗恨,同时心里在快速的想着对策,如果他被认出来,他要如何脱身。 王培说道:“你转身,把脸露出来。” 燕朗慢腾腾的转过身子,伸手撩开眼前的长发,露出他那张让人倒尽胃口的脸。 王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说道:“你可以走了。” 燕朗赶紧又行了个礼,拖着蹒跚的步子,朝着另一条巷子走了去。 那条巷子不通往城门,这就打消掉了王培的疑虑,再加上王培压根不会想到燕朗会扮成一个乞丐,于是就这样把到手的功劳给放走了。 王培放走的不仅仅是功劳,还是一个可以拿下燕朗,更甚至拿下齐国关城的机会。 燕朗走出巷子之后,走到了另一条街上,他找了一个无人的墙角,又将自己重新捯饬了一番,外面破烂的衣服脱掉,又将头发齐齐整整的扎好,脸上那些黑不溜秋的东西拽掉,换上一些红色的东西,然后再次走出去。 之所以换样子,是担心他遇到先前已经拦过他的那些士兵们,也怕再遇到王培。 他一个乞丐,被拦了一次又一次后,还在外面游荡,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如果他被盯上,那就危险了。 换一个样子,就算再被同样的人拦住,也不怕了。 好在换了样子之后,燕朗更加的小心了,虽然也遇到了几拨士兵拦他,但还是有惊无险,他成功的混了过去。 他七绕八绕,终于绕到了城门不远处的一处矮墙下。 从这里看过去,黑压压的全是士兵,隐约能看到地上一些血迹,尸体没看到。 燕朗急死了,他看到的全是姜国的士兵,丝毫没看到齐国的士兵,也没看到燕宾和燕皓。 难道大伯父和二伯父出事了? 难道齐国士兵们全部… 最坏的想法还没从脑海里闪现完,就听见城门口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 又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守住城门!全力杀敌!关城门!” 燕朗抬头去看,隐约看到了一个威武的男人高坐在马头上,正在指挥姜国的士兵们,等那个人的脸转了过来的时候,燕朗才认出,那是赵襄。 姜王叔手下很厉害的一个武侯。 燕朗倒是不怕的,从刚刚听到的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以及赵襄的话,不难判断出,姜国的城门已经被打开了,但打开的时机有些不巧,可能就在大伯父和二伯父全力打开城门的时候,赵襄刚好赶到。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城门争夺战。 齐国士兵们要攻进来,但姜国士兵们殊死抵抗,怎么样也不让齐国士兵们攻进来。 远远的,燕朗又看到孙长策带兵赶了过来。 如果让孙长策和赵襄汇合了,那好不容易打开的城门,很可能真的要再被姜国人关上了。 燕朗沉着脸转动着眼珠,无论如何,他要让齐国人先攻进来再说。 燕朗弯腰在地上找石籽,找了二十多个之后,他将石籽收起来,将脸上那些红东西擦掉,又脱掉外面的一层衣服,露出里面他原本的衣服。 他掸了掸衣袖,大摇大摆走出去,一路笔直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走。 城门的地方全部都是士兵,唯他一个人穿着百姓衣服,倒显得他十分的突兀了。 士兵拦住他,大喝道:“陛下有令,闯城门者,格杀勿论,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回去!” 燕朗站在那里不动,笑着看了士兵一眼,说道:“我叫燕朗。” 说完,不等士兵有所反应,迅速拿出一颗石籽,倾注内力,朝着士兵额头一打,士兵当即倒地身亡。 旁边的士兵们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大叫:“燕朗?齐国的那个燕朗?!” “正是在下!” 四个字落,燕朗一个一个的拿出石籽,对着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一个的打了过去。 他离的近,加上他早有想法,虽然受使用神通的影响,身体有些虚弱,内力也有些亏损,面对高手时,他完全无法自保,但面对这些士兵们,他还是能够在一时时间内占据上风的,而且距离近,更有利于他内力的发挥。 一连串的石籽打出去,周围的士兵们死伤一大片,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前面赵襄的注意,再加上士兵们大惊大叫着喊‘燕朗’,赵襄不想注意都不行。 而后面火速赶来支援的孙长策也听到了燕朗的名字,孙长策眼神一沉,他快速飞往城门,要拿下燕朗。 赵襄也掉转马头,要亲自去会一会燕朗,却不想,就在士兵们被燕朗吸走了注意力,在赵襄也被燕朗吸走了注意力之后,袁同景、贺叶、贺司卓三人同时出招,三道内力加刀气剑气一起打向城门前的那堵由姜国士兵组成的人肉墙壁。 虽然后面的姜国士兵们迅速补了上来,要撑住城门,但到底是晚了,齐国士兵们已经趁着这个机会,势如破竹的攻城而入。 第271章 战兰州 赵襄没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齐国人居然就攻破了城门,这对赵襄来说,真是失策。 赵襄先前领命赶来城门的时候,城门这里的姜国士兵们已经死了很多了。 赵襄认出了燕宾,也认出了燕皓。 赵襄没想到,混进城的人居然是燕宾和燕皓。 这两个人在城门这里斩杀姜国的士兵,想也知道是想打开城门。 好在他赶来了,姓燕的就休息得逞。 赵襄迅速出手,第一个锁定住燕宾。 燕皓和燕宾已经在城门这里厮杀很久了,燕宾已经接近了城门,正要打开城门,却被赵襄一剑又钉死了城门。 燕宾以内力震出赵襄的剑,再次去开城门,赵襄哪能让燕宾得逞啊,他骑马飞过去,却被燕皓挡住了。 赵襄暗恨,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拦不住燕宾了,就立马让士兵们去围杀燕宾。 燕皓心知他如果和燕宾分开了,两个人都会很危险,刚刚在跟姜国那么多的士兵厮杀中,齐国士兵们几乎死完了,现在就只剩下他二人。 如果不能打开城门,那他们就等于白来了。 死不可怕,怕的是白死。 燕皓一边对付赵襄,一边击杀周围的姜国士兵们,一边往燕宾身边退。 燕皓挡住所有的攻击,大喊着让燕宾专心开城门。 燕宾见燕皓身上多处受伤,狠狠咬了咬牙,拼尽全力去开城门。 终于城门打开了,外面早就待命的齐国士兵们立马瞅准时机,拼命的撞城门。 赵襄气的一剑劈向燕皓的脑袋,燕皓陷在姜国士兵们的围攻之中,压根没办法避开赵襄的那一剑,眼见着自己要命丧当场了,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推开,赵襄那一剑生生的劈在了燕宾的身上。 燕皓大喊:“二弟!” 不顾周围刀光剑影,哪怕身上已经多处受伤,燕皓还是扑过去,接住燕宾,迅速从开启了两人宽的城门口处钻了出去。 齐国人顺着那个口子要钻进来,被姜国人围堵着斩杀,外面是齐国人撞城门,里面是姜国人堵城门,两边各不相让。 原本赵襄很有信心,可以重新再将城门关上,但燕朗忽然冒出来,引起了一阵的骚动,刚好给了齐国人可趁之机。 如今城门已破,齐国大军攻入,姜国关城危亦,陛下危亦! 赵襄冲着孙长策奔过来的身影大喊:“去保护陛下!快去!” 孙长策急急的勒住马,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城门在他眼前被齐国人攻破的。 那一刻孙长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好像有一种无可抵挡的力量,不论姜国人如何的努力和应对,齐国人终究还是会长驱直入,捣毁姜国的城门。 城门一旦失守,败亡就会紧随而来。 孙长策虽然有一股悲怒的情绪涌急心间,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护佑他们姜国的王,于是他立马掉转马头,回去保护姜乘池。 但就在孙长策掉转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燕朗,于是他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抓住燕朗,拿燕朗当人质!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燕朗拥有神通,先不说他能不能抓住燕朗,就算他抓住了燕朗,燕朗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了神通的能力,趁他不注意,杀了陛下怎么办? 一想到燕朗拥有神通,一想到这种神通有些恐怖,孙长策又立马打消掉这种想法,驱马离开,去保护姜乘池,必要的时候,护送姜乘池离开。 孙长策不会知道,因为他一时的多想,错过了多么好的机会。 如果孙长策这个时候掉头,抓燕朗当人质,那真是一抓一个准啊,这个时候的燕朗完全没办法运用神通之力,也没办法打赢孙长策。 如果孙长策抓了燕朗,当即杀掉,那姜国还真的少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当然了,如果孙长策抓了燕朗,留着不杀,那等燕朗恢复了,可以再次使用神通能力了,那姜乘池还真的危险了,搞不好燕朗真的会找机会杀了姜乘池的。 孙长策的一念之虑,是坏也是好。 赵襄也想抓燕朗当人质呢,但这个时候赵襄已经没机会去理会燕朗了,齐国大军入侵,他指挥着士兵们迎敌,分身乏术。 孙长策快速回了许府,见到姜乘池,把城门口的事情汇报给了姜乘池听。 姜乘池震惊:“齐国人攻破了城门,如今已经攻进城内了?” 孙长策面色凝重又惭愧道:“是的陛下,我等无能,没能守住城门,让齐国人破城而入了,陛下,齐国人既攻了进来,那这里就十分危险了,你得赶紧离开!” 姜乘池又恨又怒,他没冲孙长策发火,也没离开,他只是冷冷的道:“朕做过一次逃兵,不会再做第二次,孙长策,去通知王培和许水,全力应战。虽然齐国人攻破了城门,但不代表着他们就能赢!” 孙长策着急道:“陛下,齐国人今天既做了这样的盘算,那来攻城的一定是他们的主力,虽然黄旭荣没来,但来的是袁同景、贺叶、贺司卓,还有燕家三兄弟,燕朗也在的,这些都是齐国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一齐出动,可见此次他们必胜的决心。” “陛下,不是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家人威风,实在是敌人实力确实强,我们不一定会输,但也不一定会赢,如果赢了,自然是极好,可如果输了呢?” “臣不能冒任何风险,让陛下你置于危险的境地,陛下你的任务不是打胜仗,也不是打仗,你的任务是摸清燕家人到底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陛下老早就完成了任务,既完成了,那就没必要再停留在这里。” “如今这里已全面开战,陛下你作为姜国的王,万不能折损在这里的,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臣如何向王爷交待呢?臣的使命就是保护陛下,陛下,你先跟臣走吧!” 姜乘池不想走,他觉得十分憋屈,虽然他最初的任务确实不是打仗,只是验证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如今已经验证出来燕家人确实是齐国的守护神,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如今齐国人攻破了姜国的城门,他这个君王不带头迎敌,反而落跑,多遭人耻笑! 姜乘池犹豫着,孙长策再加把劲:“陛下,不然我们去清江关调兵,清江关还有孟轻筝和郭信这两个人质呢,应该能起一定的作用,我们早些去,还能早些带兵回来解围,如果去的晚了,等回来,也许齐国人已经攻占了关城,那个时候,解围不成,怕清江关也会不保,毕竟清江关的兵力出动了,清江关就空了,齐国如果再趁着这个时候去攻清江关,那就一攻一个准了!” 如果姜国的清江关出兵,那意味着白旗要落下,而白旗一落,齐国就可以宣战了,到时候姜国的清江关兵力空虚,还真的会被齐国人钻空子。 姜乘池摇头:“不行!不管我们来不来得及解围,清江关的兵力都会空虚,都会被齐国人钻空子,如果来不及解围,兰州关不保,清江关也不保,那朕就真的是姜国的罪人了。” “那就回皇城,找王爷,我们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就能赶到,看王爷有什么方法可以破敌。” 反正不管怎么样,孙长策是要劝走姜乘池的。 姜乘池皱了皱眉,低低道:“如果是王叔,王叔应该有办法。” “那陛下,我们这就出发,赶回皇城?” 虽然姜乘池真的不想离开,但他确实没什么经验,领兵打仗也不太行,他是成长了不少,武力也增进了不少,但齐国那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且一个一个都身经百战,如今又攻破了姜国的城门,姜乘池感觉他已经看到了失败二字。 闭了闭眼,姜乘池下定决心道:“我们回皇城,找王叔寻求方法,看能不能保住姜国的关城,你去找两匹快马,朕再交待许水一些事情。” 孙长策见姜乘池同意回皇城了,心里松一口气,立马去找快马。 姜乘池传唤了许水,交待许水了一些事情,等孙长策过来,姜乘池便走了。 先前姜乘池给姜王叔写信,汇报冯越的死,再汇报冯英和赵襄的情况,看姜王叔那边是什么安排什么打算。 姜王叔争对陈东雁做了一系列的部署,但对姜乘池这边没任何回应,不给回应不是怠慢,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应,而是姜王叔觉得姜乘池有所成长,有些事情得他自己去处理解决。 但显然这一次姜王叔又要失望了,面对敌军入城,姜乘池根本没任何解决方法。 好在姜乘池知道惜命,听从孙长策的建议,先回皇城,这种逃跑的行为不值得称赞,但姜国就这一个王,确实不能死在边关,姜王叔对孙长策的要求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护住姜乘池的命。 姜乘池有这个自觉,也算是好的。 齐国大军攻进城内,袁同景、贺叶、贺司卓力战赵襄,赵襄即便十分厉害,以一敌三,还是渐渐落了下风,最后不敌,被袁同景和贺叶联手斩于刀剑之下。 燕宾和燕皓受伤极重,一出去就被齐国士兵们抬回了齐国关城。 燕泰带兵奔到燕朗面前,一把抱住燕朗,松口气道:“燕朗,你没事就好。” 张贵友和丁勤生也冲了过来,他二人先前伤的极重,好在养了半个多月后,终于养好了,知道今日要攻城,他二人立马赶来了。 张贵友说道:“燕朗,你好样的!” 丁勤生也冲燕朗竖了个大拇指:“这次你又是建了一个大功呢!” 燕泰推开他二人,说道:“还没打胜仗,说这话早了些,你们也别围着燕朗了,赶紧去杀敌。” 张贵友和丁勤生只得走了。 燕泰对着燕朗道:“你大伯父和二伯父伤的极重,已经被送回兰州关了,你要不要也先回去?” 说着话,将燕朗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没见燕朗受伤,又觉得奇怪。 燕朗这个时候不适合过度的消耗内力,他刚刚忽然出现,引起姜国士兵们的注意,又拿石籽杀人,已经消耗了很多内力了。 他是不知道真正用了神通的能力之后,对身体的损伤这般大,难怪当时他的四姐姐帮他和陈弘治好了伤之后,会那么虚弱。 此时此刻,燕朗真的体会到了。 这个时候,燕朗真的不适合留在战场。 但让燕朗就这样回去,燕朗也做不到。 燕朗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说道:“爹,我留下来,你不用管我,你赶紧带兵进城,去抓姜乘池,抓到姜乘池,那才是大功一件呢!” 燕泰见燕朗真的没事,就不管他了,他带兵往前开路厮杀。 袁同景、贺叶、贺司卓三人联合杀了赵襄之后,带兵分成三路,在姜国关城内大肆扫荡。 王培和许水各自带兵迎敌,但终究不敌,惨死在刀剑之下。 孙长策原本想带着姜乘池从正门出去,但正门有太多齐国士兵,孙长策担心出不去,只好去搬了云梯,找了一个最偏僻的城墙,架好云梯,带着姜乘池翻过了城墙,之后两个人迅速往姜国关城的地方跑去。 没有马,跑的就慢,好在他们远离了战场,只要能遇到一个村子或是城镇,买两匹马就行了。 他们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啊,齐横元曾经在御书房里对黄旭荣、燕宾、燕皓、燕泰四人下达过死命令,那就是一定要抓到姜乘池,死活不论。 燕宾和燕皓打头阵在前,如今负伤,回了关城治疗。 燕泰带兵去攻城了。 黄旭荣一直没现身,不是他作为指挥侯,不宜现身,也不是因为他要坐镇齐国关城,不能现身,而是他亲自带兵守住了任何一个可以去往姜国皇城的路口。 当孙长策和姜乘池出现之后,黄旭荣立马得到了消息,然后驱马挡在了孙长策和姜乘池面前。 一触即发的生死战,不可避免。 孙长策和姜乘池都没想到,黄旭荣会亲自带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孙长策拔出剑,护在姜乘池面前,低声说道:“陛下,我来对付他,你先走!” 黄旭荣也拔出剑,目光看向姜乘池,居高临下说道:“姜国陛下,既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吧!” 第272章 黄旭荣战死 姜乘池铿的一声也拔出了自己的剑。 孙长策一见姜乘池这举动,眼眸一睁,急道:“陛下!” 姜乘池冷声说道:“齐国驻兰州关的指挥侯黄旭荣,四年前也参与过齐国对姜国的倾国之战,也算得上是很厉害的武侯了,但你再厉害,应该很难以一抵二吧?朕就不信,朕和孙长策合力,杀不了你!” 黄旭荣皱了下眉头,没说话,只抬起手臂打了一个手势,瞬间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们将孙长策和姜乘池围了个严实。 黄旭荣高坐马背上,一剑刺向姜乘池,姜乘池还没应对,孙长策的剑往前一挡,兵刃相接,白光一闪,两个人都是一惊,收剑,再战第二回合。 黄旭荣出剑的时候,士兵们也跟着围攻了上来,姜乘池持剑反击。 黄旭荣的目标不是孙长策,而是姜乘池,故而,跟孙长策对战了几招过后,忽然虚晃一招,整个人就朝着姜乘池的后背刺去,孙长策的剑紧随而至,刺向黄旭荣的右肩。 黄旭荣闪身避开,再刺向姜乘池,同时命令士兵们去围住孙长策。 孙长策的剑被十几个士兵们举起来的刀挡住,眼睁睁看着黄旭荣的剑刺向姜乘池,眼看着姜乘池要受伤了,姜乘池却抬剑一挡,硬生生挡住了黄旭荣的剑。 黄旭荣有些意外,按理说,他这一剑,姜乘池是挡不住的,看来,这位姜国没什么才德的君王,被姜王叔逼着进步了不少。 黄旭荣收回剑,功力又提了两成,刚刚黄旭荣只用了四成功力,如今又提了两成功力,现在就是六成功力了。 姜乘池原先不学无术,倒也练过功夫,只是功夫不好,后经过俞陵关一战,玉彪战死,姜乘池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认真提升自己,去军营锻炼了好几个月,武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黄旭荣用了六成功力,姜乘池就用八成功力。 黄旭荣坐在马背上,姜乘池则是站在地上,这样的高低之分,对姜乘池来说,原本就处在劣势,为了不输,他只能提高功力来对抗黄旭荣。 孙长策这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们围困住了,哪怕孙长策武力惊人,可黄旭荣带来的士兵们也不弱,尤其这些士兵少说也有一千人。 孙长策一人战千人,多少还是分身乏术的,他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没办法顾及到姜乘池。 孙长策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快速解决掉眼前的敌人,再去帮助姜乘池。 姜乘池这边,一开始还能跟黄旭荣打个平手,或者暂时处于上风,但当黄旭荣又提升两成功力,把功力加到八成之后,姜乘池就有些吃力了。 姜乘池确实成长了不少,但跟黄旭荣这个打小习武,又身经百战的武侯来说,姜乘池还是太嫩了。 再加上黄旭荣高坐马背上,运马如神,身形如风,剑如流星,从上而下挥剑,势如霹雳,姜乘池完全招架不住。 不知道多少回合的交手之后,姜乘池的左肩被刺伤,右胳膊被划了一剑,发丝也被斩掉好几截,他满头大汗,面色冰冷,被逼的步步后退。 眼见自己要输了,姜乘池忽然大喝一声,腾地飞起,飞到黄旭荣的上方之后,一剑狠狠劈下。 黄旭荣不闪不避,提升功力至十成,灌注在剑上,直面迎上姜乘池的剑,迎上姜乘池怒斩而下的长剑的同时,另一只手又凝聚了浑厚的内力,在姜乘池持剑而下的时候,一掌挥出,打中姜乘池的胸口。 如果这一掌击中了姜乘池,姜乘池就算不死,也再无反抗之力了。 原本计划很好,也能成功,可是,意外忽然发生。 夜色里,一柄突兀而来的长箭,划破黑暗天际,风驰电掣一般,呼啸而来。 这箭来的太突然,也来的太快,黄旭荣来不及躲避,硬生生被这支箭射穿胸口。 黄旭荣迎击姜乘池的剑招被半道打断,那一道要打向姜乘池的掌风也被半道打断。 黄旭荣面色惊变,快速攥紧马缰绳,打马往后一闪,姜乘池打下来的剑气扫落在地面上,地面上瞬间裂开一个大口子。 另一边有些士兵看到了黄旭荣胸中一箭,都纷纷大喊:“黄武侯!” “我没事!你们合力杀了孙长策,要快!” 黄旭荣大声喊话,喊完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长箭。 这一箭射的很准,黄旭荣觉得眼前有些晕,他五指攥紧,脸色发寒,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的。 如果只有孙长策和姜乘池,黄旭荣倒不怕的,但这黑暗中放冷箭的人,怕不好对付。 黄旭荣抬眼,看向冷箭射过来的那个方向。 那个方向没任何动静,只听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陛下,杀了黄旭荣,如果你连这样的黄旭荣都杀不了,那你也不用当这个陛下了。” 黄旭荣的眼眸陡然大睁,这声音……姜王叔?! 姜乘池也大吃一惊,朝着那个黑暗的方向喊道:“王叔?!” “本王若不来,陛下你活不过今晚啊。” 姜乘池一听果然是他的王叔,大喜,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有些慌乱的心神,立马变得安定了下来,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姜乘池转动着手中的剑,心中多了笃定,剑意都强了几分,他提起所有功力,凶狠的朝着黄旭荣刺了过去。 黄旭荣负伤抵挡,渐渐不敌。 远处的士兵们见了,连忙过来援助,可这个时候的姜乘池,剑意变强了,孙长策的剑意也变强了,士兵们一分神,孙长策的剑就斩了过来,士兵们死伤大半。 黄旭荣眼眸猩红,哪怕明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飞身扑向姜乘池。 姜乘池一剑刺向黄旭荣的胸口,在原有的箭伤的地方,又刺一剑。 黄旭荣当即死在当场,那把要横向姜乘池脖颈处的剑,从手中脱落。 他眼眸大睁,死不瞑目。 姜乘池拔出剑,黄旭荣身体里的血跟着喷溅而出,洒在了姜乘池的脸上。 血是热的,姜乘池的脸却是冷的,一热一冷的交替,让姜乘池从燥动中慢慢平静下来。 他推开黄旭荣的尸体,伸手抹掉脸上的血,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好像又脱胎换骨了。 他立于黑夜里,眼眸亮如星辰,心中充斥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快意。 齐国士兵们见他们的指挥侯死了,纷纷往关城的地方跑,但他们哪里跑得掉呢? 孙长策剑气一扫,那些士兵们连反抗都不能,当即死在地上,姜乘池缓和了心中的快意,也加入了屠杀齐国士兵们的行列里,他越杀越兴奋,越杀心中的快意越强。 终于,最后一个齐国士兵倒在了血泊里,姜乘池收回剑,孙长策也收回剑。 孙长策来到姜乘池面前,关切的问道:“陛下,你受伤了!” 姜乘池看着剑尖上流下去的血,心情特别好:“朕没事。” 他看了孙长策一眼,说道:“你也受伤了。” 孙长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几个地方,心中有些惭愧:“臣无能,没能保护陛下,还让自己被这些小兵们伤了,臣实在…” 话没说完,被姜乘池抬手打住:“能活下来就很好了,自责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姜乘池拿着剑,转身看向姜王叔所在的方向。 姜王叔骑着马,从黑暗里现身。 孙长策立马毕恭毕敬的见礼:“王爷!” 姜乘池也喊了一声:“王叔。” 姜王叔翻身下马,走到黄旭荣的尸体前,盯着黄旭荣的尸体看了一会儿,这才又转身,走到姜乘池的面前,将姜乘池上下扫了几眼,抬起手臂,轻拍了一下姜乘池的肩膀:“陛下这次做的很好。” 姜乘池垂眼:“如果不是王叔赶来,这会儿变成尸体的不会是黄旭荣,而是朕。朕没做好,让敌人攻破了城门不说,连逃跑都被拦截,王叔这句做的很好,不像是夸奖,倒像是对朕的讽刺。” 姜王叔笑了笑:“陛下长大了,这很好,真的很好。” 姜乘池心思一动,明白了姜王叔的意思。 姜王叔不是夸他事情做的好,是夸他又进步了。 姜乘池满脸高兴,说道:“以后朕会变得更好的。” 姜王叔嗯一声:“王叔相信你。” 姜王叔抬头,朝着姜国关城的方向看去。 姜乘池顺着姜王叔的视线,也朝着姜国关城的方向看去,顺嘴问道:“王叔,要回去夺城吗?” “不用了,王叔来的急,没有带兵,就我们三个人,你和孙长策还受伤了,再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王叔就算再厉害,也杀不过几十万大军,你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不要再回去了,我们先回皇城。” 姜乘池着急:“那姜国关城…” “本来也不属于姜国,就算被齐国收去了,也最多是物归原主,陛下,你要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一城一池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室血脉。” 这句话姜乘池一时没听懂,但后来却是明白了。 而明白的时候,姜乘池不得不佩服姜王叔的谋略和心机。 姜王叔确实是一个人来的,也来的很急,他一直在研究怎么完善神图,姜乘池在兰州关,姜王叔自然就以兰州关的神图为主来研究。 兰州关里发生的事情,姜王叔全部清楚。 姜王叔没有动作,是在研究燕家人所具有的神通的弱点。 最后让他发现了。 铁墙是怎么落下去的,机关控制器是如何毁掉的,姜王叔一清二楚。 同时,姜王叔也发现了燕朗身上的弱点。 燕朗用了神通之力,不用亲自出马,就毁掉了那个机关控制器,但同时,燕朗变得十分虚弱,他不敢正面与士兵起冲突,他也无法再窥探到周围是否有危险。 那说明,所谓的守护神,其实也是可以对付的,只是要把握住时机,在他们虚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那他们就没任何反抗之力了。 姜王叔回想曾经木花嫁使用神通助姜国打败齐国之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好像是有的,又好像没有。 那个时候姜国大胜,姜乘池登基,很多事情要做,姜王叔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木花嫁,而木花嫁向来安静,封后大典她也完美的完成,之后她就像一颗落入湖水的大石,彻底沉淀到了湖底,再没任何风浪掀起来。 不过,不管木花嫁有没有使用神通之后虚弱的状态,燕朗却是有的。 这就够了。 姜王叔收回视线,说道:“走吧,回皇城。” 说完这句话,姜王叔又把视线投向远处,看向清江关那个方向。 想了想,又改口:“你和孙长策先回皇城,王叔晚些时候再回去。” 姜乘池立马问道:“王叔你要留下来吗?” 姜王叔看了姜乘池一眼,没回答他的话,伸手往姜乘池肩膀上一抓一提,将他扔在了马背上,又对孙长策吩咐:“护送陛下回皇城。” 姜乘池喊道:“王叔,你要做什么?朕不能留下来帮你吗?” 姜王叔冷声说:“刚刚王叔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姜国皇室血脉,需要你去传承,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跟齐国的战争,而是延续皇室血脉,你的命是最要紧的,王叔留下来,只是有一些遗留的事情去办,不会有事,你受伤了,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上王叔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累王叔,你如果真的为王叔好,就听王叔的话,赶紧回皇城去。” 姜王叔说完,冲着孙长策使了个眼色,孙长策立马跳上马背,拉紧马缰绳,一夹马肚,带着姜乘池,往姜国皇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姜乘池大喊:“王叔,朕在皇城等你,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姜王叔回头,看了一眼姜乘池消失的方向,又回头,朝着清江关的方向走了去。 走了几步后,轻功纵起,半个时辰后,姜王叔出现在了一个树林里,他放了一个信号烟,很快树林里嗖嗖嗖的飞进来十几个人影。 寒铁跪在地上,十几个黑影也跪在地上,他们恭恭敬敬的见礼:“王爷!” 姜王叔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寒铁回道:“幸不辱使命,陈东雁…” 第273章 陈东雁火烧白旗 姜王叔听完寒铁的汇报,心里不太满意,他问道:“找到陈东雁的尸体了没有?” 寒铁把头低了下去:“回王爷,我们是在小清河围杀的陈东雁,之后又追着陈东雁去了翠眠山,陈东雁跌落翠眠山之后,我们也到山底下去找了,但没找到陈东雁的尸体。” 姜王叔眯起眼睛:“这么说,陈东雁有可能还活着?” 寒铁想了想,摇头:“这个不好说,陈东雁当时受伤很重,跌下山崖,很可能就已经死了,而且翠眠山下面有一条河,河水挺宽也挺深,就算陈东雁跌下山崖的时候没有死,但他带着那么重的伤,落入河水里,伤口浸泡久了,也会死的。有可能陈东雁已经死了,掉进河里之后,尸体顺着河流漂走了。” 姜王叔皱眉问道:“有到河流下游找过吗?” 寒铁嗯一声:“找过,但河流一直通往东面,绕过壶水关、祁淮关,又连上俞陵关、东昌关和博北关那边的江河。在俞陵关的时候,河水一分为三。我们不确定陈东雁的尸体往哪一条分叉的河流漂了,因为时间有限,我们还没往俞陵关、东昌关和博北关那边找,王爷你就传唤我们了。” 姜王叔背起手,沉默的在树林里走了几步,吩咐道:“你们继续去找,小心一些,不要暴露身份,如果陈东雁当真死了,你们即刻回来,如果他没死,那你们就要想办法再杀他一次,本王对你们的任务只有这一件,无论如何,不能让陈东雁活着。” “是!王爷放心,陈东雁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不回!” “去吧!” 寒铁以及那十几个黑衣暗卫恭敬行礼,很快退身离开。 姜王叔走出树林,看了一眼姜国这边清江关的关城,他手上有神图,当然知道,就在昨天中午,姜国的关城已被齐国大军攻陷。 陈东雁带着陈弘见了齐国这边清江关的关侯和武侯之后,制定好了攻城计划,第二天吃过早饭,陈东雁就骑上快马,带着抹了火油的魏惊才的箭,单枪匹马,去了姜国清江关的城门前。 陈东雁大摇大摆,直接去攻打城门。 他内力深厚,如果真的让他接近了城门,以内力去摧毁城门,弄不好还真的会让他成功。 魏惊才如何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于是陈东雁一靠近射程范围,魏惊才就拉弓搭箭,大喝:“你再不走,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我方关城上面还挂着白旗呢,你竟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来攻城,是不是太不把道义放在眼里了?我听说兰州关那边,我方关城上的白旗也是被你们齐国斩断的,你们齐国人可真行,如此罔顾道义,就不怕被天下人唾弃耻笑吗?” 陈东雁冷冷道:“谁说我要攻城了?我只是对你们姜国管理的清江关有些好奇,过来一游罢了,我可什么也没做,你别青天白日的诬陷人,再者,我如果想攻城,怎么可能就自己一个人来?说出去谁信呢?还有,我要提醒你一点儿,你们兰州关的白旗被斩,那跟我们齐国人可没有关系,怪只怪你们姜国人太蠢太弱,总不能因为我们齐国强大,你们吃了亏,就说我们无理吧?你承认你们弱,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魏惊才大怒:“你……你说谁弱呢!说起来真是可笑,四年前败的一塌涂地,割地千里的可是你们齐国,你好意思说你们齐国强大!我呸!” 陈东雁冷笑道:“你别提四年前了,就算四年前你们姜国强大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一城接一城的守失,被我齐国攻占?你们姜国气数已尽,我劝你不如早些投靠齐国,说不定还能安身立命,否则,怕是死的连个骨头都找不到呢!” 魏惊才气死了,大怒:“你个齐国贼人,在这里胡言乱语,看我不射穿你的脑袋!” 话落,内力一推,锐利的箭矢像疾行的流星,呼啸而来。 魏惊才怒极之下的内力十分惊人,那箭像裹了雷霆闪电,所过之处竟是带动着空气都产生了波动。 陈东雁眯了眯眼,他是刻意激怒魏惊才,让魏惊才先出招的,只是没想到,今天魏惊才的箭,可比昨天凌厉多了。 魏惊才的箭法很准,那箭又快又疾,陈东雁压根没时间闪避,就见那带着力斩千均的冷箭劈头射来,陈东雁只得拔出长剑,灌注所有内力,举臂一挡。 铿锵锵几声兵器摩擦的声响过后,陈东雁巧妙的将魏惊才的箭打落在地,然后陈东雁身法一闪,身子若弯下去的柳叶,在地面上一个来回,他便把魏惊才的箭捡了起来,顺手放入马匹一侧的箭袋里,再抽出来,就变成了抹过火油的箭。 他归剑入鞘,取出长弓,搭上那个抹过火油的箭,对准魏惊才的方向,以内力喊话:“既然你喜欢用弓箭,那我也用弓箭会会你,你若输了,可别又说我耍诈,输了就认,别再抹黑我齐国,看箭!” 话落,陈东雁手中的箭也势如破竹,朝着魏惊才站的方向打了过去。 魏惊才大惊,伸手抓了身边的士兵往后一推,他自己也是往侧边快速闪避。 陈东雁冷冷的勾了勾唇,他要的就是魏惊才的闪避,魏惊才这一闪,那箭便呼啸着往后去了。 陈东雁又快速射出一箭,却不是打向魏惊才,也不打向城墙上方的任何姜国士兵,而是打向刚刚的那一支利箭。 第一支利箭受第二支利箭的作用,忽然转了个弯,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铿的一声,扎进了旗杆里面。 旗杆晃了晃,但没倒。 第二支利箭则是笔直向前,射进城门下方的青石板地上。 旗杆那里传来咔嚓一声的时候,魏惊才恍惚明白了什么,他脸色大变,厉喊:“保护旗杆,快!” 但是已经晚了。 陈东雁又搭上了第三支箭,第一支箭是在半道的时候被第二支箭打的转了个方向,力道不够,故而,箭尖刺入旗杆之后,并没有产生火花,火油和旗杆的摩擦不够,没有火势起来,但第三支箭就不同了。 第三支箭是陈东雁瞄准了旗杆的方向,一股作气射过去的。 速度猛,力道大,直接横穿旗杆而过。 横穿而过的时候,带起一簇火焰。 士兵们眼见情况不对,纷纷跑向旗杆的方向。 魏惊才刚是拉弓搭箭,三箭齐发,射向陈东雁。 陈东雁收起弓箭,抽出长箭,劈斩而去,剑气像滚滚而下的瀑布,直接将三支长箭全部挡开,又落在地上。 陈东雁还是身如柳叶,快速飞下去,捡起三支箭,又快速回到马背上。 然后拉弓搭箭,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向旗杆。 士兵们手忙脚乱,刚扑灭一簇火,又来第二簇火。 他们忙的不可开交,陈东雁这边也忙的不可开交。 魏惊才二话不说,一箭又一箭的射向陈东雁,虽然陈东雁每次都能躲避,但也很烦,尤其那个旗杆久久不倒,旗帜久久没有被火焰烧到,再这么下去,对他很不利。 陈东雁咬咬牙,再又打落魏惊才射过来的箭,又捡起魏惊才的箭,换上抹了火油的箭后,陈东雁瞄准那个白旗,一箭射了过去。 眼见要成功了,半空中,他射出去的箭,忽然被魏惊才射过来的箭击落。 魏惊才冷冷道:“齐国人真是奸诈,又想耍计毁了我方城墙上的白旗,你休想!” 陈东雁回击道:“你们姜国人也是好不讲道理,你先向我出手的,难道还不允许我还手了?我箭术不行,本来是要射杀你的,但总是射偏,我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箭术不行,也有错?” 魏惊才大怒道:“你就是有泼天的口才,也抹杀不了你意欲烧毁我方城墙上白旗的恶行!你等着吧!你们齐国人的丑态,终将让天下人皆知!” 陈东雁不跟他废话,直接搭上两箭,一箭射向魏惊才,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能再击落他的箭,另一箭则是射向白旗,这次为了一击必中,他又紧跟着射了一箭,还是打向那个白旗。 抹着火油的箭已经用了,陈东雁看了一眼箭袋,里面全是今天魏惊才打落的箭,有些他捡了,有些他没捡,数了数,一共五支。 陈东雁将五支箭全部抽了出来,拉满弓,搭上五支箭,五箭齐发,射向魏惊才。 魏惊才被陈东雁一次又一次的冷箭威逼,确实没办法分神去看陈东雁的哪支箭打向后面的旗杆。 在他应对陈东雁第三次射过来的那五支箭的时候,忽听身后姜国士兵们的尖叫声:“魏武侯,白旗…白旗烧起来了!白旗没了!” 魏惊才大惊之下扭头,刚看到一片火红的影子,就听见城门前方一片地动山摇的冲锋声。 再扭回头一看,脸色陡变! 前方黑压压的齐国士兵们冲了过来,他们推着进击车,骑着马,呐喊着,逼近城门前方。 魏惊才大喊:“快去通报!敌军来袭!全城备战!” 士兵们吓的六神无主,魏惊才使唤最近的一个士兵,让他跑进城去汇报,士兵连滚带爬下了城墙,飞奔着去向魏一忠汇报。 齐国士兵们很快抵达,推着进击车,撞城门的撞城门,拿云梯攀城墙的攀城墙。 魏惊才弓箭在手,一箭又一箭射向攀城的齐国士兵们,他箭术了得,时而三箭齐发,时而四箭齐发,除了射杀齐国士兵们之外,他还射那些云梯,好几个云梯都被他射出来的带着内力的箭给击毁,云梯上的齐国士兵们摔下城墙,伤的伤,死的伤,更甚至还连带着砸伤了城墙下面的齐国士兵们。 陈东雁看到这个情况,冷眸瞬间迸出凶狠的杀意,他拔出剑,脚尖点在马背上,御气飞上城墙,怒斩魏惊才。 魏惊才以箭御内力,五箭齐发,形成了一股内力墙,迎击上陈东雁的剑气。 两股内力在空中交汇,陈东雁略胜一筹,内力相撞之后,魏惊才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陈东雁则是成功落在了城墙之上。 脚刚站稳,便开始大杀四方。 陈东雁剑法了得,剑气又强,一剑劈斩过去,剑气所在方向的姜国士兵们,无一生还。 没了姜国士兵们把守,齐国士兵们很容易就通过云梯攀上了城墙。 魏惊才眼见形势不好,转身就飞下了城墙,去找魏一忠。 再说陈弘那边,陈东雁给陈弘安排了一件事情,就是让陈弘去救孟轻筝和郭信。 为了不在攻城的时候,被姜国人拿捏住孟轻筝和郭信当人质,让齐国人陷入被动,陈东雁让陈弘和他同时行动。 陈东雁在前面挑衅魏惊才,又巧妙的毁了那个白旗的时候,陈弘也开始行动了。 陈弘找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城墙,利用轻功,飞进了城墙里面。 陈弘有半神通,他知道城墙里面哪里有姜国士兵把守,哪里没有姜国士兵把守,陈弘选的这一片城墙,没有姜国士兵把守。 陈弘翻进城墙之后,持续保持开启半神通的状态,方向很明确的朝着关押孟轻筝和郭信的地方去了。 孟轻筝和郭信被关在魏府的地牢里。 陈弘翻过魏府的高墙,利用半神通,避开了府内所有的下人和士兵,顺利抵达地牢的入口。 入口处没有士兵把守,而是设了一个机关。 陈弘转动机关,快速钻进地牢里。 他已经用半神通窥探过了,地牢里一共有三个关押点,其中一个关押点是空的,另两个关押点分别关着孟轻筝和郭信。 三个关押点离的远,孟轻筝和郭信也离的远。 孟轻筝关押的地方守着两个士兵。 郭信关押的地方也守着两个士兵。 牢门的钥匙不在任何一个士兵的手上,而是在魏一忠的手上。 陈弘没有事先去魏一忠那里拿钥匙,因为陈弘怕魏一忠发现钥匙不见了,影响他这边救人的行动。 陈弘打算解决掉地牢里的这四个看守的士兵之后,再用神通之力,隔空顺走魏一忠那里的钥匙,如此,就算魏一忠发现钥匙不见了,他这边也早已将孟轻筝和郭信救走了。 陈弘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慢慢深入地牢里面。 第274章 孟郭二人获救 地牢比较阴暗,又加上看守的士兵比较少,陈弘又有半神通的能力,可以说,地牢行动还是非常顺利的。 陈弘先去解救孟轻筝,毕竟孟轻筝是女子,倒不是陈弘轻视女子,而是陈弘打心底里觉得,是男人,就该要保护女子的,凡事都应该以女子为先。 陈弘悄无声息潜入到关押孟轻筝的那个地牢前,两个看守的士兵坐在桌前喝酒聊天,他们的身后,正是那个铁牢。 陈弘两只手掌向下,慢慢凝聚内力,然后两手同时抬起来,对准那两个士兵的额头,快速打出一掌。 掌风含着内力劈在两个士兵的额头上,两个士兵当即倒地死亡。 陈弘赶紧御风,接住那两个士兵的尸体,同时也将他二人倒地时手中摔出来的酒碗也接住。 如此就没闹出任何动静。 也没惊动另一边,看守郭信的那两个士兵。 等尸体落地,酒碗落地,陈弘这才从昏暗中现身。 他快速走到铁牢前,低声喊道:“孟轻筝!” 孟轻筝听到有人喊,声音跟每天送饭,姜国士兵们喊她的声音不同,但这也不是燕朗的声音,声音有些陌生,但她还是抬起头,朝着铁牢门口看了过去。 孟轻筝背靠在铁牢侧面的一面墙壁上,她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虽然姜国士兵们没有虐待她,每天也给她送饭,不让她死掉,但她担心郭信,担心燕朗,担心兰州关,她也怕她会成为姜国人抓在手中的人质,以此来威胁燕朗,威胁兰州关。 她更怕她死了,她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么的伤心。 她每天忧心焦虑,一边恨着姜国人奸诈下作,一边又恨自己太弱,如果她足够强大,她断不可能被姜国人抓走的。 在多种情绪的折磨之下,孟轻筝有些心力交瘁,原本明亮的眼眸里蒙上了暗淡暗沉的光,好像乌云遮去了阳光,泥泞混进了清水里。 她就用着那双失去精气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铁牢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的不是姜国士兵的衣服,地牢昏暗,她被捆锁住的地方更加的昏暗,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亦辨不清他的身份。 孟轻筝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也有些沙哑,她低声问道:“你是谁?” “我叫陈弘,我是来救你的!” 孟轻筝灰暗的眼眸用力一睁,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陈弘?” “是的!” “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我先救你出来,再去救郭信,时间紧迫,你要全力配合我!” 孟轻筝激动的心情平定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个叫陈弘的少年,能够潜入到清江关内部,还能找到她和郭信关押的地方,还能不惊动姜国这边的人,出现在她的牢房门前,说救她。 孟轻筝当然想得救的,虽然她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她用力的点点头:“我会全力配合你的,你说,要我怎么做?” “不用刻意的做什么,我放你出来,你去换上那边士兵的衣服,把自己整理整理,然后去地牢出口那里等我。” “好!”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要问,出去了也不要说。” “…好。” 郭信见孟轻筝听进去了,他快速转身,找了一个阴暗的地方,使用半神通的能力,隔空顺走了魏一忠放在卧室里的钥匙,然后又走回来,一个钥匙一个钥匙的试。 打开牢房门之后,郭信又拿着那串钥匙,去开孟轻筝手上和脚上的铁链。 束缚都解开之后,孟轻筝站起了身子,目光落在陈弘手上的钥匙串上,心里确实很纳闷。 陈弘这么厉害的吗? 孟轻筝被关押之后,她观察过那两个士兵,发现两个士兵身上都没有钥匙。 士兵送饭进牢房之后,孟轻筝偶尔会跟士兵旁敲侧击打听,知道了地牢的钥匙都在魏一忠那里。 既在魏一忠那里,想要获得这串钥匙,那就极难了。 可陈弘就是得到了,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果惊动了魏府,惊动了魏一忠,惊动了任何一个姜国的人,魏一忠必然会第一时间派兵来地牢查看,那么,地牢里不会这么平静。 孟轻筝审视的目光从陈弘身上掠过,什么都不问,跟着陈弘往外面走。 走出牢房,孟轻筝深吸一口气。 她告诉自己,经此一难,她一定要有所成长,不再拖任何人的后腿。 陈弘不知道孟轻筝在想什么,走出牢房后,对孟轻筝说:“你去换衣服,我去郭信那边。” “好,换好衣服我就去地牢出口那里等你们。” “嗯,我和郭信很快就会出来的。” 孟轻筝点点头,径自走到那两个倒地已亡的两个士兵处,郭信则是目标很明确,快速朝着关押郭信的那个地方去了。 孟轻筝换好衣服,看了一眼陈弘消失的方向,转头朝着地牢出口的地方走。 她走到地牢出口处,大约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弘就带着郭信过来了。 郭信也换上了士兵衣服,陈弘也换上了士兵衣服。 三个人汇合之后,郭信激动的上前,一把拉住孟轻筝的胳膊:“孟…” “有话出去说,走!” 陈弘打断郭信,带着二人快速走出地牢。 走出地牢之后,陈弘找到先前的那个机关,再次将石门合住。 至于利用半神通从魏一忠那里顺走的钥匙,陈弘直接丢在了地牢里。 魏一忠在书房面见冯英。 其实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来这个时候,魏一忠和冯英都不知道城门那里的情况。 二来冯英手上有姜国兰州关那边的神图,早上冯英醒来后,看过姜国兰州关那边的情况,城门那里一切都很正常,这个时候许天玲还在养病,还没有病死。 冯英对许天玲不上心,冯英关注的只是姜乘池和整个姜国兰州关的情况。 从神图里看到姜国兰州关没有异常之后,冯英暂时就没看了,他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都盯着看。 而之所以冯英手上有兰州关的神图,姜乘池手上却没有,那是因为神图并不是那么好画,姜王叔能画出一张兰州关的神图已经不错了,姜乘池身处在兰州关的关城内,对兰州关关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并不需要再浪费一张神图。 姜王叔把神图给了冯英,是要让冯英在外围关注兰州关的情况,如果发现情况有异,冯英就要火速赶往救援,最差的结果也是救下姜乘池。 姜王叔做事都有很强的用意和目地性。 原本这样的安排,十分周到,多重保护之下,姜乘池定然无恙。 只是陈东雁借机行事,想要就此收回清江关,以至于坏了姜王叔的安排。 陈东雁火烧白旗,齐国大兵攻城而入,冯英哪里还有机会去救援姜乘池啊,姜乘池那边尚还安静,冯英这边却已经是身陷险境。 这也是姜乘池出事之后,姜王叔亲自从皇城赶往边关的原因。 因为冯英无法再出现,姜王叔只得亲自出马。 当然了,这个时候,冯英和魏一忠都不知道城门那里发生的事情。 冯英先前来过清江关,对清江关的兵力十分清楚,但这次来,还是让魏一忠重新汇报清江关的兵力情况。 此刻魏一忠在书房里,就是在向冯英做详细汇报。 基本上快汇报完的时候,得知了城门那里的情况,魏一忠大骇,惊跳而起,对着气喘吁吁汇报城门那边情况的士兵怒道:“你说什么?白旗被烧,齐国大军要攻城?” “是的魏武侯,我亲眼所见!白旗被烧了!魏少侯还在城门上周旋,他让我来汇报魏武侯,全城备战!” 冯英猛的从椅子里站起来,他脸色铁寒,重重的说道:“魏一忠,速去整兵,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想到什么,立马道:“派兵去把孟轻筝和郭信带出来,把他二人带到城门之上,如果齐国人胆敢攻城,就斩杀其中一人示威,若是齐国人继续攻城,那便再斩杀第二个人,让他们也体会一下人质被斩于眼前的无奈和愤恨以及痛苦。” 魏一忠担心道:“这样他们不会更加的疯狂攻城吗?” 冯英瞥了他一眼,说道:“斩杀人质,看上去是在跟齐国人周旋,但其实是在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既然白旗已被烧毁,那说明齐国大军肯定已经在攻城了,而我们这边还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算有巡逻士兵们发现了异常,赶过去增援了,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但有了人质周旋,我们这边的时间就充足了。” 魏一忠双手一拍,说道:“对啊,还是冯武侯反应快,高招在胸,我这就去拿钥匙。” “嗯,速去!” 魏一忠不敢耽搁,喊了一个姓周的副侯跟着他,一起快速回了卧室,去拿钥匙。 魏一忠打算拿了钥匙之后,把钥匙交给周副侯,让周副侯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去城门,然后再让周副侯和魏惊才一起和齐国人周旋。 他这边则是和冯英一起安排迎战的事情。 等魏惊才和周副侯周旋完毕,他们这边也整顿好了士兵,不怕齐国大军攻城或是攻入城了。 但是去了卧室,打开那个装着钥匙的抽屉,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钥匙。 魏一忠大惊,立马叫了守在门口的士兵进来,问他们今天有没有人来过他的卧室,守门的士兵说没有,魏一忠惊疑,心想着没人进他的卧室,那他放在卧室里的钥匙怎么不见了? 他早上才走,昨晚上也很正常,不可能有齐国的贼人混进来,偷走他的钥匙才对。 再说了,城门森严,还有魏惊才守在城门,魏府里也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士兵,就算那人有绝世武功,也断不可能无声无息混进来,又不弄出一点儿声响的偷走他的钥匙。 最关键的是,装着钥匙的这个抽屉是有锁的,锁也没被撬开过的痕迹啊! 魏一忠皱着眉头想了想,难道是他记错了位置?钥匙不在这个抽屉放着? 魏一忠让周副侯进来,帮着他在卧室里找钥匙,最后把整个卧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地牢里的钥匙。 魏一忠觉得事情大条了,他连忙又跑去找冯英,秉明了这件事情。 冯英听了魏一忠的汇报之后,脸色陡然大变,他急道:“你快去地牢,如果本侯没猜错,孟轻筝和郭信已经被人救走了,另外封锁整个魏府,任何人都不能出去,派兵将整个魏府围住,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搜查,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他们应该还在魏府,就算不在魏府,也还在关城之内,时间紧迫,魏一忠,本侯不等你了,将城内的所有武侯关侯还有副侯们先召集起来,本侯亲自安排战事,你先去地牢。” 魏一忠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 魏一忠先让周副侯去喊城内的所有武侯关侯以及副侯们,他则是亲自带兵去了地牢。 打开地牢机关,进去之后,看到了死在那里的两个士兵,其中一个士兵的外衣不见了,他骂了一句‘该死的齐国人’,就去看另外的地方,又发现了两个士兵的尸体,那两个士兵的外衣都不见了,而不远处的地面上,扔着他原本放在卧室里的那两把钥匙。 牢门大开,孟轻筝和郭信都不见了。 魏一忠又惊又怒,对着周副侯厉声说道:“你去通知府里的士兵们,全力搜捕孟轻筝和郭信,另外,封锁整个府门,别说人了,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不管找没找到人,都过来向我汇报!” “是!”周副侯应了一声,立马带兵走了。 魏一忠回去找冯英,向冯英说了这件事情,冯英已经在布战了,他刚刚已经基本了解了关城内的士兵情况,加上他先前督战过清江关,对清江关还算熟悉,又加上他身经百战,经验十足,很快他就安排好了各方战事,让相关人员下去准备了。 之后他看了魏一忠一眼,走到门口,看向兰州关那个方向。 冯英不说话,只是那么站着,看着,这让魏一忠心里没谱,他忐忑问道:“冯武侯,这…” “想不明白。” 冯英兀自说了四个字,而这四个字让魏一忠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了。 第275章 清江关混战 冯英确实想不明白,就算燕朗有神通,能远在兰州关操控这里,但也得有人来执行他的神谕才行。 当年木花嫁在幕后指挥整个战场,是王爷在全力配合她,调动了上千暗卫以及信鸽去传递她下达出来的神谕,这才能把她的神谕传递到陛下那里,不遗误战机,最终取得了全国性的胜利。 如今燕朗是怎么办到的呢? 是燕朗先得到了魏一忠的钥匙,又交给了其他人,然后那个人潜入了关城,又潜进了魏府,救走了孟轻筝和郭信? 但关城守卫森严,魏府守卫森严,就算进来的时候,那个人武功绝顶,没有惊动到一兵一卒,可走的时候,带着孟轻筝和郭信,怎么着也会露出一丝蛛丝马迹的吧? 可都到现在了,也没听到有士兵汇报说遇到他们。 那么不是别人来的,是燕朗亲自来的? 冯英不知道除了燕朗和燕宁外,还有一个叫陈弘的少年,也拥有神通的能力,虽然只是半神通,却也足够用来救走孟轻筝和郭信了。 周副侯带兵在魏府里地毯似的搜找孟轻筝和郭信,但搜找一圈下来,没有找到人,周副侯赶紧来向魏一忠汇报。 魏一忠还没应话,冯英收回视线,对着周副侯交待:“不必找了,带着所有士兵去城门……” 话没说完,魏惊才匆匆走了进来。 刚刚因为搜找孟轻筝和郭信的原因,魏府大门紧紧关闭,只准进不准出,虽然里面的人出不去,但外面的人是可以进来的,尤其魏惊才是魏一忠的弟弟,魏府的人都认识他,他自然很轻松就进来了。 只是,魏惊才这个时候理应在守城门才对,怎么会忽然回了魏府呢? 看到魏惊才,魏一忠心里一咯噔,奔上前问道:“惊才,你不在城门守城,回来干什么?白旗被烧毁,这个时候齐国肯定在攻城了,你此刻回来,不是生生的把城门让给齐国人了吗?” 魏惊才抹了把脸,急冲冲地说道:“我回来是跟哥哥说,城门守不住了,哥哥和冯武侯赶紧走吧,齐国人那边,我来抵挡。” “你说什么混账话!哥哥身为清江关的武侯,怎么能不战而退,置全城百姓和士兵们不顾,自己当个逃兵呢?你速去城门,哥哥也马上带兵过去。” 魏惊才见劝不动魏一忠,看向冯英。 冯英皱了皱眉,魏惊才是王爷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不可能怕死,也不可能不战而退,那他说这话,就有些奇怪了。 冯英问道:“这是王爷的指示?” 魏惊才跟冯英一样,是姜王叔派过来的人,冯英来的时候,姜王叔有指示,魏惊才应该也有。 魏惊才抿了抿唇,说道:“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但王爷确实在我来之前,说过一句话。” “说了什么?” “他说保存实力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太过在意。” 冯英还在思考,魏一忠一脸寒霜道:“不管王爷说了什么,我身为清江关的武侯,断没有弃城而去的道理,也许王爷确实有他的考虑,但我也有我的坚持。” 他对着冯英说道:“冯武侯,下官先行一步了,清江关在,下官在,清江关亡,下官以死谢罪。” 说完转身,带着一队士兵们,火速赶到城门。 魏惊才见自己哥哥走了,自然也赶紧跟上。 冯英最终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让他一个人走,他也做不出来。 冯英神色一冷,骑了匹马,也去了城门。 只是还没赶到城门,齐国人便已经攻了进来。 刚刚陈东雁一剑劈斩魏惊才,魏惊才跳下城墙之后,城墙之上的士兵们就全不是陈东雁的对手了。 陈东雁一人剑挑城门上千士兵,最终斩敌于剑下,亲手打开了城门。 任四海、宋太来各自带兵大喊大叫着冲杀了进去,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姜国士兵们被打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魏一忠和魏惊才赶到之后,也加入了混战。 其他士兵们也陆陆续续赶到。 两方人马杀的不可开交。 就在这混战中,一个黑衣人飞越墙头,朝着内城的方向去了。 行到半路,看到了冯英,他赶紧上前,禀明了自己的身份,又跟冯英说了几句话。 冯英眼梢一挑,佩服道:“还是王爷好手段,我知道了,我会全力配合的。” 那人嗯了一声,快速离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姜王叔派出去的那个暗卫银桑。 银桑和冯英说的话也简洁,就是让冯英将齐国人拖住在清江关,而银桑这边则是带兵去偷袭齐国的关城。 陈东雁既火烧白旗,那齐国人肯定调派了主力军来攻城,这个时候,齐国的主力军队都已经在姜国这边了,那么齐国关城就空虚了。 银桑昨天晚上就潜伏了下来,今天齐国这边的动静,银桑全部都看见了,齐国关城大部分的武侯都出动了,一直没出来的是卫兴达,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带兵驻守齐国关城的人只有卫兴达。 只要把卫兴达引出来,杀掉,那齐国关城内部就群龙无首了。 银桑已经制定好了策略,但需要冯英这边配合,牵制住齐国的主力军队,至少牵制住两个时辰。 银桑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给了冯英后,冯英这边也开始行动了。 冯英拔出腰中的长剑,对着空中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所有将士听令!护卫百姓!护卫姜国!一定让齐国人有来无回!离城门近的姜国士兵,想办法关上城门!我们关门打狗!” 陈东雁听到这话,冰冷的眸子里渗出残血的杀气,不等冯英将剑收回去,他纵身一飞,脚尖踩在一个姜国士兵的脑袋上,整个人腾云驾鹤般飞到半空,眼睛一扫,便看见了冯英,长剑瞬间脱手,挟着穿云破空的气势,打向冯英。 冯英把内力输入到剑上,横剑一挡,两股强大的内力相碰,冯英被冲击的直接从马背上后翻了下去。 陈东雁只感觉一股内力罡气迎面扑来,他眯了眯眼,不退反进,身子往前飞去,并以掌力来化解被冯英的剑打出来的内力。 长剑在前,他人在后,长剑要从空中落下去的时候,他刚好也赶到,伸手接住自己的剑,身子缓慢落于地面上,跟冯英面对面而站。 中间的士兵们吓的全部跑了,两个人的周围也没士兵敢过来。 陈东雁二话不说,一剑斩向冯英,冯英挥剑迎上,两个人战的不可开交,互不相让,完全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样子。 任四海和宋太来见陈东雁拖住了冯英,他二人于半空中对看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之后宋太来就带着一半的士兵,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任四海则是带兵留守城门,斩杀姜国士兵们。 任四海是指挥侯,不管是能力还是经验还是对战场的指挥力,都非常强大。 有任四海留守城门,姜国的士兵们压根没机会再关上城门,反而死了一拨又一拨。 魏一忠见宋太来进城了,给魏惊才使了个眼色,魏惊才立马背上弓箭,去追宋太来了。 宋太来带着齐国士兵在姜国关城内遇兵就杀,百姓们躲在房屋里不敢出来,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管百姓们,反正杀的都是士兵们。 魏惊才眼见宋太来强横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一恨姜国士兵们战力太弱,二也恨齐国人太残暴,他拉弓搭箭,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箭射向宋太来。 魏惊才离的太远太远了,宋太来又带着士兵们四处斩杀姜国士兵们,周围很乱,各种呐喊和厮杀声嘈杂的混和在一起,宋太来没时间顾及后面,也没听到冷箭划破天空射过来的声音。 眼见那只冷箭正中后脑勺了,半空中忽然飞来一柄剑,好巧不巧打在那支冷箭上面,将冷箭打落在地,这近在耳边的声音,宋太来终于听见了。 宋太来扭头,刚好看到一柄长箭从眼前掉落。 而长箭的另一侧,躺着一柄冷箭。 宋太来猛的抬头,看向身后的正前方,远远的,魏惊才高坐在马背上,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宋太来掉转马头,朝着魏惊才的方向而去。 刚扬起马蹄,一个声音从侧后方传了过来:“宋副侯!” 宋太来听到这个声音,脸上一喜,飞快转过身子,看向声音的方向。 当看到站在那里的少年,宋太来喊道:“陈弘!” 陈弘的旁边站着一男一女,不用想,就是孟轻筝和郭信了。 看到陈弘成功的将孟轻筝和郭信救了出来,宋太来简直高兴的无法言语,普通的百姓被抓,齐国人都要陷入被动,何况还是孟轻筝和郭信呢! 如今这二人被救了出来,齐国再也不用担心姜国哪个时候拿这两个人当人质,提出一些什么无理的要求了。 看到陈弘将这么困难的任务完成了,宋太来真的想下马,好好给陈弘来个拥抱,再好好夸他一番的,但如今情况特殊,宋太来要去对付魏惊才,就只好说道:“你堂哥在城门那里对付冯英,你也可以去城门那里,那里的战况要激烈些,你去了可以帮上忙。” 陈弘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魏惊才,就在宋太来说话的功夫,魏惊才的冷箭脱离了长弓,直直的朝着宋太来射了过来。 宋太来挥剑一扫,将那只箭扫落在了地上。 魏惊才又连射两箭,全部都是瞄准了宋太来,这一次是两箭齐发,但还是被宋太来打开了。 旁边的陈弘看到这一幕,对宋太来说道:“魏惊才的箭法十分了得,他这是在试探宋副侯的实力,宋副侯,魏惊才用的是弓箭,远攻能力十分强,以你近身作战的武器,可能不是他的对手,宋副侯的箭术如何?不如我去给你找一把弓和一些箭过来,你用弓箭对付魏惊才,我在旁边协助你。” 陈弘救出孟轻筝和郭信之后,一直用半神通能力窥探周边的危险和士兵,丝毫不敢分神,但他也知道要往城门的方向来,而宋太来先往城里来,这才先碰见了宋太来。 既碰见了宋太来,陈弘就不必再用半神通能力去窥探周边的危险和士兵了,现在,陈弘只需要开启半神通能力,助宋太来解决掉魏惊才就行了。 陈弘说完,宋太来惆怅的摇摇头:“箭术也练过,但跟魏惊才比,肯定比不过的。” “宋副侯放心,有我在,我定然帮助你拿下魏惊才的,只要宋副侯也会箭术就行。” “当然懂的。” 身为曾经的清江关指挥侯,怎么可能不懂箭术! 陈弘点头:“好,宋副侯先应付着魏惊才,我去找把弓,再找些箭,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不等宋太来回复什么,陈弘已经转身,消失在了士兵人群里。 孟轻筝回头,喊了一句:“陈弘!” 陈弘没回头,但也知道孟轻筝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内力从人群中传过来:“你和郭信不要跟来,我一个人足够了,你们如果还能参加战斗,就从姜国士兵们的尸体里捡些武器,跟着宋副侯,参与战斗,你们如果不能战斗,那就好好的跟着齐国士兵,不要乱跑。” 声音消散,陈弘的身影也彻底的消失了。 孟轻筝回头,看了郭信一眼。 郭信说道:“我们去捡武器吧!” 说完还没离开,已经有齐国士兵们捡了两把剑递了过来,郭信和孟轻筝一人拿把剑,跟周边的姜国士兵们杀了起来。 宋太来这里是安全的,毕竟他被一层又一层的齐国士兵们保护着。 外围的姜国士兵们和齐国士兵们杀的不可开交,宋太来立于安全的环境里,一次又一次打落魏惊才的箭。 魏惊才没有发挥出十成的功力,是在试探宋太来的深浅,如今试出了个大概,魏惊才冷冷一笑,五箭齐发,对准宋太来射了过去。 五支箭同时射出,却不是同时打向宋太来,反而是一前一后。 前三支箭,分三个方向,以不同的内力全部攻向宋太来。 后两支箭则是朝着宋太来坐的那匹马射了过去。 一支对准马腹,一支对准马蹄。 第276章 败局定 宋太来发现魏惊才这次射出的是五支箭后,眸中露出震惊,当发现射出来的五支箭,内力不同,方向不同,各有各的路线之后,那就更加的震惊了。 箭术高超者,是可以做到五箭齐发的,但宋太来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射出了五支箭之后,那五支箭会以不同的内力和不同的方向射过来的。 宋太来暗暗心惊,这个魏惊才,果然是箭术了得的很。 就在前三支箭围攻住宋太来,后两支箭围攻住他坐下的马匹时,四周的士兵们惊的大喊:“宋副侯,小心!” 千均一发之际,宋太来闪电一般从马背上飞下去,他刚飞下去,身后的骏马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回头一望,冷箭正中马腹,另一只箭也射穿了左脚蹄。 打向宋太来的那三支箭,因为宋太来躲开了,便射在了马背上。 高大的骏马当即倒地不起,背部和腹部流出一股又一股的血,片刻间就死掉了。 宋太来脸部紧绷,神色冷寒致极,他冲周围的士兵们大喊:“全部去杀敌,不要围着我了,这个人我来对付!” 士兵们听令行事,很快涌入更深的内城去了。 孟轻筝和郭信对看一眼,两个人虽然极想回兰州关,回到燕朗的身边去,但这个时候,确实不是走的时候。 孟轻筝低叹道:“我们被抓了,也不知道燕朗那边怎么样了,不知道燕朗还好不好。” 郭信低声说:“少爷不会有事的,陈弘来救我们,必然也是少爷那边安排的,少爷要在兰州关参战,无法分身,但肯定也是记挂我们的。我只是想知道,姜国的关城,有没有被攻克下来。” 孟轻筝往兰州关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语气笃定道:“一定会攻克下来的,我相信燕朗,相信齐国士兵们!” “嗯!我也相信齐国人一定能收复兰州关!” “好了,我们也去杀敌吧,既一时走不开,那就多杀几个敌人,好报被暗算的仇!” “好!” 于是两个人也跟着士兵们一起,涌入内城去,见到姜国士兵就杀。 宋太来单挑魏惊才,但因为魏惊才是远攻型箭手,宋太来虽然武力也强,但还是处处受制,一直都处在下风。 好在陈弘很快找到了弓和箭回来,把弓和箭甩给了宋太来。 宋太来有了弓和箭之后,明显游刃有余了很多。 陈弘开启半神通,在旁边协助宋太来。 有陈弘半神通的窥探,不管魏惊才如何搭弓射箭,都没办法近宋太来的身体半分,反而处处被受制,总感觉宋太来射过来的箭,命中率很高,有几次险些就射中了魏惊才的胸口。 魏惊才阴冷的目光看向一边的陈弘,搭箭上弓,猛力的射过去。 陈弘等的就是魏惊才朝他射箭,他嘴角勾起冷笑,不闪不避的站在那里,看着那支利箭朝他飞驰而来。 宋太来大喊:“陈弘,小心!” 陈弘拔剑出鞘,全部内力灌注在剑上,他的内力虽然不如燕朗,但因为有了半神通的加持,他的内力要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而且陈弘对半神通的能力运用的十分自如,内力灌注剑上的同时,一股无形的风也缠绕在了剑上。 冷箭迎头而来,陈弘举剑一挡,又反手一转,冷箭被长剑打的转了个弯,竟然又朝着魏惊才飞了回去。 这一次飞回去的箭,周身挟裹着更加凌厉的内力,和内力一起的还有一股像烟雾般的风。 那风左右着箭的走向,像有生命一般,在射向魏惊才的时候,不管魏惊才如何去挡,那箭都会巧妙的避开。 就在这个时候,陈弘大喊:“宋副侯,趁现在,射杀魏惊才,快!” 宋太来也看到了魏惊才身边那奇异的一幕,这确实是大好时机,趁着魏惊才被那只箭困扰住的时候,他再放支冷箭,魏惊才必然躲不开。 就算不能一箭毙命,但一定能让魏惊才受伤。 宋太来快速搭上箭,拉满弓,一箭射向魏惊才。 魏惊才豁的一下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去挡陈弘打过来的那支箭,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长弓,挡向宋太来射过来的那支冷箭。 宋太来冷笑,又一箭射出,却不是射向魏惊才,而是射向魏惊才坐下的马匹。 魏惊才左右挡敌,无法分心,眼睁睁看着坐下骏马被利箭射中,倒地不起。 他跟着跌下马背,摔在地上。 宋太来打过去的第一支箭跟着落地,没有射中魏惊才,落在了青石板地上。 但燕朗打回去的那支属于魏惊才的箭,却是在魏惊才倒地的瞬间,直穿他的胸口而过。 魏惊才刚坐直来的身子,因为被这支利箭凶猛力道贯穿,整个人又被带着倒回了地面上。 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粗粗的呼吸了一口,躺在地上,咬紧牙关,伸手去拔胸口处的箭。 但就在他的手刚触上那只箭的箭端时,陈弘飞扑过来,一剑刺向他的胸部,之后将剑拔出,再刺一剑。 魏惊才眼眸瞪大,死死的盯着陈弘。 陈弘冷寒道:“我和宋副侯联手,还不能杀了你,那我们就太无能了。” 他猛的将剑拔出,魏惊才身体里的鲜血也跟着喷溅而出。 手从剑端跌落,尚有不甘,却是永远的死在了那里。 宋太来握着弓箭走过来,弯腰探了一下魏惊才的鼻息,说道:“死了。” 陈弘提着流着血的剑站起身,看向宋太来:“我去门口找我堂哥,跟他说,我已经把孟轻筝和郭信救出来了,宋副侯你去指挥别的士兵吧,我先走了。” 两个人分开,宋太来去捡回自己的剑,深入关城内部,指挥士兵作战,并斩杀姜国士兵以及一些副侯少侯。 陈弘用半神通窥探了一下孟轻筝和郭信的情况,他二人一直在一起,往城内杀敌去了,目前情况还是好的。 虽然他二人被关押在地牢里,但一日三餐都还是吃的,他们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因为被抓,怕变成人质,成为齐国的罪人,这才精神不振。 如今出来了,有杀敌出气的机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二人自然精神倍增。 能和燕朗组成小队,不管是孟轻筝还是郭信,武功肯定都不弱的。 只要不遇到像冯英、魏惊才这样的人,他们足够应对了。 陈弘收回半神通,前往城门,找陈东雁。 陈东雁和冯英已经交战了几十回合了,城门口的姜国士兵们已经被全部斩杀。 因为宋太来和很多齐国士兵们已经涌进城内,这个时候,也没姜国士兵们能赶到城门这里增援,故而,城门这里就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解决了城门口这里的姜国士兵后,任四海派齐国人占领了姜国城门,并派一小队士兵守在城门处,必要的时候,掩护陈东雁。 任四海带着另一部分的士兵,涌进了城内。 冯英眼见大势一去,神情显得有些悲凉,他抬头越过城门,看向了姜国皇城的方向。 大概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回去了。 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看到齐国关城那里有烟雾冒出,他悲凉的神情又忽而现出诡异的笑容。 陈东雁眯眼,觉得这一刻的冯英有些奇怪,但眼前最要紧的是杀死冯英,魏惊才虽然厉害,但最厉害的还是冯英,只要冯英死了,魏惊才和魏一忠两兄弟,基本也等于废了。 陈东雁当即举起剑,斩向了冯英,这一剑灌注了陈东雁全部的内力,剑气扫过去的时候,夹杂着九个剑招的威力,招招毙命。 冯英抬剑去挡,最终没能抵挡住,有三道剑气横扫而来,从他胸前贯穿而过。 陈东雁身如闪电,飘忽如鬼一般瞬间移到了冯英的面前,抬剑一击,剑刃划过冯英的脖颈。 冯英睁着眼,原本因为前三道剑气穿胸而过,他还能撑住,但毕竟伤的猝不及防,又伤的过重,先前也因为跟陈东雁战了几十回合了,不管是体力还是内力,都消耗过多,他不比陈东雁,陈东雁年轻,身强体壮,正是烈阳般的年纪,而他却是落日余辉之年,中了三剑之后,他一时半刻没缓过来,陈东雁就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陈东雁的速度太快了,冯英整个人立在那里,片刻后,身子直挺挺的往后一倒,见阎王去了。 他眼睛睁着,对着天空的方向,死不瞑目。 陈东雁收回剑,刚要用内力与任四海传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疾呼声:“堂哥!” 陈东雁立马转身,看到了陈弘。 如今城门已经被齐国士兵们占领了,陈弘很顺利的走了过来。 陈东雁看了看陈弘的身后,皱眉问道:“孟轻筝和郭信呢?你没将他二人救出来?” “堂哥放心,他二人已经安全了,这会儿在杀敌呢。” 陈东雁松口气,拍了一下陈弘的肩膀:“好样的,救他二人的行动比我们攻城还要艰难,但你还是做到了,堂哥很高兴,这也说明,你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其实陈东雁早就对陈弘放心了,不过有了这次成功解救孟轻筝和郭信后,陈东雁对陈弘就越发的放心了。 陈东雁说道:“往后就算堂哥不在你身边,你身处战场,也能游刃有余了。” 陈弘脸上很着急,他抬头,看向城门外面齐国关城的方向。 刚刚协助宋太来击杀魏惊才的时候,陈弘的半神通都用在了对战上面,过来找陈东雁的时候,开了一下神通,探知陈东雁这边的对战情况。 当时也没看到外面有烟雾冒出来。 可忽然某个瞬间,天空中浓浓的烟雾出现在了陈弘的视线里,陈弘这才一惊,抬头观察了一下那团烟雾出现的方向,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那团烟雾是从齐国关城那里冒出来的。 陈弘当即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齐国关城那边的情况,这一探才知道,齐国关城被熊熊的烈火围烧着。 陈弘抬起手臂,指着城外:“堂哥,你看!齐国关城那里好像出事了!” 陈东雁立刻转身,顺着陈弘的手指看过去,还真的看到了滚滚的烟尘,烟尘出现的地方,真的是齐国关城所在之地。 陈东雁脸色大变,反应很快道:“糟了,姜国有人偷袭了齐国关城!” 陈弘既开启了神通,当然也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他问陈东雁:“堂哥,要怎么办?我们再杀回去吗?” 陈东雁眯眼,眼中的神色又冷又冰:“堂哥回去就行了,你不用回去,你的任务是保护孟轻筝和郭信,就算姜国败局已定,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从姜国能派人偷袭齐国关城来看,姜国指不定还有什么奸诈的招数呢,你守好他二人,不要好不容易救出来了,又出什么差错,这样我们无法向燕朗交待,也无法向燕贵妃交待。” “可你一个人回去……” “不会有事的,姜国人火烧齐国关城,齐国人又不是傻子聋子瞎子,会看不见坐视不理,这个时候,整个关城的士兵肯定都被调动了,甚至是百姓们,可能都出来帮忙了,他们必然在灭火。” “但从这么大的烟雾来看,那火势极大,也许灭不掉,最好的办法不是灭火,而是先弃城,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但关城里从士兵到百姓,那么多人口,想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方,还真的不容易。” “你去告诉任四海,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个关城,然后让齐国人重回故土,在此扎根,一齐国人回到了故土,二齐国人也避开了那样的火势,两全其美。” “我回去只是向关城里的齐国人传达这样的意思,并带着他们顺利出城,不会有事的。” “就算那里有姜国人,肯定也不多,必然是一些死士,人数不会越过千人,如果上万人,我们不可能一点儿也没察觉。” “齐国关城还有卫兴达,也还有很多士兵们,对付几千人,足够了。” 陈弘非常后悔,他一直用神通窥探姜国关城的情况,忽略了自己关城这边的危险。 因为没有提前探知,也就不知道齐国关城那边居然有这样的变数! 那些人的人数确实不多,但也有三千人啊! 第277章 清江关,胜! 陈弘皱眉道:“堂哥,你还是让我跟着你吧!齐国关城里有卫兴达,也有很多士兵,但他们要护送百姓们,没精力帮助堂哥去杀那些姜国贼人们,堂哥一个人去,还是太势单力薄了一些。” “再者,我也想多建些军功啊,这边的情况基本上已经定了,我就算留下来,也只是杀一些小兵,获得不到什么大的军功。” “至于孟轻筝和郭信那边,你也完全可以放心,虽然姜国人奸诈,姜王叔奸诈,但如今姜国大势已去,这座关城他们无论如何守不住了,如今齐国士兵已经占领了城门,姜国人就是再奸诈,应该也无计可施了,堂哥担心的意外应该不会有,就算真有什么意外,还有任四海和宋太来以及这么多的齐国士兵呢,他们若想再次抓走孟轻筝和郭信,也不太可能。” “所以堂哥,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倒不是我不相信堂哥的实力,而是对方人数不好说,可能少,可能多,堂哥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向家人们交待呢?” 陈东雁神色冷峻的盯着城门外那个齐国关城所在的天空,空中的浓烟越来越多了,而且烟雾的范围也在扩大。 情况紧急,陈东雁也不再跟陈弘你来我往了,他说道:“你想跟着就跟着吧,我们现在就走!” “好,我去找两匹马来!” “嗯!”陈东雁点头。 陈弘立马去找马,他有神通能力,自然很快就找到了两匹快马。 他牵着两匹快马回到陈东雁身边,这个时候,陈东雁的身边站了任四海和宋太来。 任四海和宋太来也发现了那空中飞腾而起来的可疑的烟雾,他二人原本各自在领兵扫荡姜国关城内的士兵们,发现那团可疑的烟雾是从齐国关城的方向飘起来的后,他二人立马赶往城门,找陈东雁。 任四海一脸惊怒道:“齐国关城被偷袭了?” 宋太来凝沉着声音说:“应该是的,从那烟雾的浓烈程度来看,我方关城那边应该起了大火。” 陈东雁安抚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打算带着陈弘回关城看一下情况,本来是要让陈弘找你们,对你们说我的计划的,如今你二人来了,我便把计划告诉给你们。” 陈东雁跟任四海和宋太来说的计划,就是刚刚说给陈弘听的那些安排。 任四海和宋太来听完,任四海保证道:“陈督侯放心,你尽管带着陈弘回去,我们这边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整座关城,目前这座城已经沦陷一半了,另一半也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宋太来跟着道:“是啊陈督侯,你尽管放心去就是了,把乡亲们都接过来,这里才算是他们的故乡,你让他们来,他们定然又高兴又欢喜、马不停蹄的往这里来的,不然,我也跟着你们一起回去吧?这里有任关侯在应该就够了,我去帮着卫兴达护送百姓们回乡土。” 陈东雁摇头:“不用,姜国偷袭的人不多,用不到太多的人,最关键的还是这里,你们一定要将这里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的危险。” “好吧。”宋太来道:“那我留下来。” 陈东雁嗯一声,看到陈弘牵了骏马过来,他向任四海和宋太来挥手,然后带着陈弘,骑马出了城,前往齐国关城去了。 任四海和宋太来对看一眼,这一眼心照不宣,都知道该做什么事情。 任四海吩咐城门口的士兵们把城门关上,并严密防守,之后就和宋太来一起,去清剿关城内还活着的姜国士兵们。 冯英战死了。 魏惊才战死了。 魏一忠也在跟任四海对战时,战死了。 这三个领头的人物都死了,剩下的士兵们,简直就像一盘散沙,很快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城门上方挂上了齐国旗帜。 当旗帜飘扬在清江关城墙上方的时候,城内的齐国士兵们全部大声欢呼。 任四海和宋太来站在城墙之上,遥望齐国关城的方向。 任四海忧心道:“看这样的火势,齐国关城很可能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了,也不知道百姓们死伤了多少。” 宋太来也叹气:“我们是防备着姜国人会玩偷袭这一手,特意让卫兴达留守关城,也留了五万精兵在城内,但没想到,姜国人偷袭,不是靠人,而是靠火,这火到底是如何烧起来的呢?烧的这么大,肯定用了火油,而能烧这么大,说明用的火油还不少,姜国人从哪里弄来的火油,又是这么多的火油……” 说到这里,他一惊:“莫不是姜国人拿了我们关城内的火油?” 任四海双手扶在城墙上,脸色沉寒道:“应该是的,这一批偷袭的姜国人数量肯定不多,多的话我们早该发现的,而我们没发现,也变相的说明他们并没有带大量的火油,那么,烧毁我们齐国关城的火油,必然就是我们关城内部存放的。” 宋太来怒道:“这些可恨的姜国人,简直无耻!” 任四海很赞同宋太来的说法,姜国人确实无耻,但从这件事情的发生来看,来的姜国人非常厉害。 一来他们能避开齐国人的耳目,成功潜入到齐国关城周围。 二来他们还能无声无息的潜入齐国关城内,偷走火油,却不被发现。 任四海皱眉,但愿陈督侯和陈弘不要出事。 任四海对宋太来吩咐:“你去让士兵们再做一些旗帜,插在每一个城墙上面,每个城墙上面至少插十只,我担心火势太大,陈督侯他们看不到我们这里的旗帜,多插一些,他们总能看见的。” 宋太来点头,很快下了城墙。 陈东雁和陈弘火速赶回关城,这一回去才发现火势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大。 整个关城都烧了起来。 隔着一道城墙,两个人都能听见里面的尖叫声,哭喊声,士兵们的高喊声,甚至连水声都听到了。 陈弘没开神通,这个时候,开什么神通呢,不用开神通都能想像到里面的惨状。 陈弘扭头,看向陈东雁:“堂哥……” 陈东雁攥紧缰绳,冷寒紧绷的目光看向城门。 城门在关闭着,也就是说,那些偷袭的姜国人并没有进城。 城内大火蔓延,他们应该不会让自己身陷火海。 但也不确定,他们也许进城了,趁着城内混乱的时候,借机斩杀齐国士兵们。 或者,斩杀卫兴达。 只不过,城门虽然还在关着,但也有些岌岌可危了,大火在整个城内肆虐,烧的最旺的就是城墙的地方,城门是木头做的,虽然厚重结实,一时烧不坏,但也经不住持续不断的燃烧。 正这么想着,一半城门就咔嚓一声,发出了极响极响的声音,咚的一声,坠落在地,扬起巨大的黑灰和火焰。 陈东雁夹紧马肚,沉声说道:“我们进城,先找卫兴达。” “好!”陈弘连忙开启神通,去探知卫兴达的位置,找到后,大喊:“堂哥,你跟着我,我知道卫兴达在哪里!” 陈东雁诧异挑眉,正想问陈弘,他怎么会知道卫兴达在哪里。 忽然间,他眼眸狠狠一凛,原本他是朝着城门的方向风驰电掣的,感觉到空中浓烈的杀气之后,他快速掉转马头。 这个时候陈弘还没什么感觉,他是开启了神通,但探知的是卫兴达,故而,他不知道周围有危险在逼近。 银桑带领的三千人,全是暗卫,这些暗卫都是通过最残酷的训练而走出来的人,他们的实力,远在陈弘之上,就算陈弘拥有半神通,能够加持半神通,但也只是在对战中有用,要事先感知到这种强大的危险,陈弘的能力还不够的。 但陈东雁感知到了。 陈东雁掉转马头之后,陈弘刚好迎面过来,他勒住马,问陈东雁:“堂哥,怎么了?不进城了?” 陈东雁警惕的盯着四周,对陈弘道:“你进去找卫兴达,一定要找到他,并告诉他,想办法带着百姓们回故土,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能带回多少人就带回多少人,堂哥就不进城了。” 陈弘原本想问:“堂哥你为什么不进城了?” 忽然间,他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他立马利用神通的能力来探知四周,之后脸色陡然惊变:“堂哥,有……啊!” 陈弘原本想说:“有敌人潜伏在四周!” 可话没说完,陈东雁以掌力拍向了陈弘的马屁股,陈弘坐下的骏马嘶鸣一声,快速往前疾奔而去。 陈弘大喊:“堂哥——” 陈东雁用内力回话:“陈弘听令!找卫兴达,救百姓,这是我身为督侯,对你传达的命令,不可违背!” 陈弘只听见了陈东雁的声音,来不及回头,已经被受了刺激的马匹颠簸着带进了城。 陈东雁慢慢拔出剑,剑刃露出来,闪出冷冷寒光。 寒光倒映而出,照在了暗处数不清的黑衣人身上。 陈东雁冷笑:“看来是你们偷袭了齐国关城。” 银桑混在三千黑衣人之中,声音不缓不慢的传来:“是我们做的,我们的任务确实是偷袭齐国关城,但没想到,我们还会遇到你,陈东雁,齐国陛下身边的殿卫军卫长,如今九关九城的督侯,听说你杀了冯越……” “呵!”陈东雁又是一声冷笑:“我不止杀了冯越,就在刚刚,我还杀了冯英。” 银桑阴沉的眼睛冷冷一眯:“你确实厉害,值得我们出手,就是不知道,你一个人,可否战胜我们三千人!” 陈东雁不说话,只低头,看向左侧手腕,然后他伸手,撩开袖口,摩挲了一下那串佛珠,佛珠被树脂遮住了,但他还是轻柔的缓缓的摩挲了几遍。 心里喃喃的说:“燕宁,但愿真如你所说,这串佛珠,能护我无血光之灾。” 他重新将袖子放回去,动作温柔,眼神温柔。 待他再抬头,眼神里便铺天盖地的全是杀气。 他脚尖点在马背上,纵身一飞。 与此同时,银桑带头,三千名暗卫们也跟着纵身一飞。 他们虽然站在地面上,但飞上来的高度却跟陈东雁是一模一样的。 陈东雁眯眼,手中的剑无端的握紧了。 三千暗卫围住陈东雁,在半空中,在飞上去的眨眼的时间里,十名暗卫先出手,斩杀向陈东雁。 陈东雁不疾不缓的将剑换到左手上。 而就在他的剑握到左手上的那一刻,树脂掩饰的佛珠里闪出一道流光。 那十个先向陈东雁斩杀而来的暗卫们,剑招打向陈东雁,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忽然又反扑回来,打向了他们自己。 虽然只是一个来回,但速度快及,加上十个暗卫并没想到他们打出去的剑招会反弹回来,而陈东雁也还没出招,他们就没怎么防备,直挺挺的被剑气打中,当场毙命。 银桑大吃一惊。 陈东雁也是吃惊不小,他落回地面上,低头看向左手手腕的地方。 这串佛珠…… “杀!” 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数不清的刀剑劈向了陈东雁。 陈东雁不惊不慌,左手握剑,右手蓄力,一掌震开右侧这边的危险,左剑挥过去,剑气磅礴浩荡。 但对方也都是实力很强的人,而且人数超过他几千倍。 掌风推开,暗卫们合力一挡,竟是将陈东雁的掌风化为了无形,而暗卫们却是一动不动,又再次攻了上来。 好在左手剑气挥出,斩杀了几个暗卫。 其中离陈东雁最近的那个暗卫,快速出手,举起剑,刺向陈东雁的肩膀,但就在他的剑靠近陈东雁的时候,忽然往上方一偏,长剑从陈东雁的右肩上滑了出去。 暗卫微微一愣,不明白他的剑怎么偏了。 陈东雁眸底光芒一闪,抓住时机,一剑刺向暗卫的胸口,暗卫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命呜呼了。 后面攻上来的暗卫们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不管是直接拿武器去杀陈东雁,还是以掌力去伤陈东雁,或者以剑气或是刀气去伤陈东雁,都会出现意外。 武器近不了陈东雁的身,总是会偏离,掌风会被反弹回来,剑气或是刀气也会被反弹回来。 陈东雁刚开始不太适应,后来渐渐适应了,在暗卫们打来剑气或是刀气的时候,他不避不闪,同时灌注十成内力,挥向对面的暗卫们。 如此这般,就是两道强劲的剑气打回暗卫们身上,暗卫们当然也会闪躲,但总还有被击中的人。 渐渐的,三千人变成了两千人,两千人变成了一千人。 第278章 陈东雁遇袭 银桑实在震惊,这些暗卫们都是王爷精心培养起来的人,可以说,比士兵们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而这些人,也算是王爷手里最后的底牌了。 这些底牌放出来,居然还是敌不过陈东雁! 三千暗卫,让陈东雁切西瓜似的,一个一个的切掉了。 一千暗卫很快就变成了五百,再从五百变成了两百、一百,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人。 几十人又惊恐又愤怒,不敢再贸然上前,围着银桑,低声问着该怎么办。 银桑带着暗卫们偷袭齐国关城成功,原本是大功一件,但他好大喜功,又自恃其高,觉得他有三千暗卫,怎么着也能杀了陈东雁,刚好又遇到陈东雁,他当然就不会放过了,想着能再建一奇功,却没想到,奇功没建到,他带出来的三千暗卫却折在了这里。 如果让王爷知道了,王爷定不饶他的。 如今骑虎难下,继续战下去,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不战下去,就只能逃了。 这样逃回姜国,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但不逃真的可能会死掉。 短暂的权衡之后,银桑咬咬牙,大喊一声:“走!” 声音落,他带头在前,鬼影一般钻进了远处的树林里。 剩下的几十个暗卫们反应过来,也快速往树林里跑,轻功如雾,眨眼就消失在了陈东雁的面前。 陈东雁扫了一眼远处的树林,没有立马去追,而是转身看向了城门的方向。 火势依然大的不可思议,但好在能隐约看到有人从城门那里出来。 离的太远,看不清有多少人,也看不清那些人是谁,但好在,有人出来了,说明陈弘找到了卫兴达,卫兴达没死。 卫兴达确实没死。 陈东雁和陈弘执行计划,先一步去了姜国关城,后来任四海和宋太来带兵偷偷的埋伏在姜国关城外围,他们都走了后,卫兴达派谴了一千士兵守城,再分出一万精兵在每条街道上巡视,另四万精兵磨刀霍霍,随时待命。 关城内该驻守士兵的地方都驻守了士兵,存放火油的地方也有森严的士兵把守,卫兴达并不担心那里,卫兴达最关心的是城门的地方。 但卫兴达最关心的地方没出事,偏偏是火油库被人劫了。 火油库被人劫了之后,卫兴达这里也没听到任何风声。 主要是银桑带来的暗卫确实厉害,人数还多,虽然齐国关城内巡逻的精兵排的很严密,一拨又一拨的,几乎让人找不到空隙,但再严密,也有疏漏的时候。 银桑就是找到了这个疏漏,带着一部分暗卫们潜入了城内。 凭银桑和暗卫们的本事,他们当然不用惊动城门那里的士兵,用着超高的轻功就潜入进去了。 潜入进去之后,打听好火油存放的地方,就立马去了。 得手很容易,毕竟银桑带的人多,本事又强。 得手后暗卫中的几人穿上了齐国士兵们的衣服,守在门口,银桑以及其他暗卫们则是拿着火油桶,去了不同的城门脚下。 火油桶那么大,直接拿出去肯定会惹人注意,他们提前准备了拉粪的车,又准备了很大的粪桶,再将火油桶放在粪桶里,推去了城墙脚下,再顺着城墙脚下,一路将火油泼下去,再点火。 等火势蔓延开,士兵们的视线都引过去之后,他们再折返回城内,走到哪儿,火势点到哪儿。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暴露了,但城内到处都是火灾,大家都在想办法救火,已经没精力管他们了,就算有士兵们追杀而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轻易被解决掉。 最后一站就是城门,他们去了城门的地方,杀了守在城门那里的士兵们,泼上火油,再点火。 之后他们就出了城。 隔着一城距离,看着齐国关城内大火蔓延,听着里面的哀嚎声、呼救声,银桑觉得这件事情办的太好了。 第一起火势蔓延开的时候卫兴达就知道了,他迅速带兵去了起火的地方,一方面叫士兵们赶紧弄水扑火,一方面去找肇事的罪魁祸首。 他还没找到人,又一起火势蔓延开了。 就这样,一起又一起的火势在城内蔓延,他却找不到肇事的人。 最后因为着火的地方太多,那些人无法再隐藏,或者说,他们已经不需要隐藏了,然后暴露了。 卫兴达这才知道,是一辆粪车制造的这些火势。 粪车所过地方,大火必至。 卫兴达亲自带兵去找粪车,一路追到城门,看到了粪车,却没看到人。 粪车也着火了,只是火势还没将粪车完全烧毁,还能看到整个粪车的轮廓。 其中一个副侯说道:“卫关侯,从这个粪车燃烧的程度来看,那些贼人刚离开关城,我们要不要出城,去击杀那些人?” 卫兴达攥紧双手,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他没想到姜国人如此残暴冷血,竟是要火烧齐国关城,关城内有士兵,但还有很多百姓们啊! 齐国人攻城,从来不打杀百姓们,可这群姜国人,竟想要活活烧死齐国百姓们! 这一群畜生,早晚不得好死! 卫兴达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用了,我们先救火,不,先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把百姓们都集中过去,士兵们分成两半,一半去救火,一半去救百姓们,你你你还有你。” 他点了几个人:“你们去救火。” 又对副侯说:“我们去救百姓,第一个火势蔓延的地方最先处理,这个时候,那里应该已经安全了,我们把百姓们集中到那里去。” “好!一切听卫关侯安排!” 卫兴达下达了命令之后,士兵们就知道要干什么,要怎么做了。 五万精兵,加上城内不同地方的一些守兵,大约有六七万士兵,分成两拨,一拨去灭火,一拨去救百姓们。 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多损伤。 陈弘进了城之后,直奔卫兴达所在的地方。 卫兴达也在救百姓们,他没骑马了,而是一家一家的往里钻,将里面的百姓们带出来,再交给士兵们,让士兵们护送着去安全的地方。 有一户人家里,妻子正在生产,火势从他家门前蔓延开,此时此刻,已经烧进了院子里。 卫兴达带兵冲进去,先是灭了房子周围的火,又让士兵们守着,卫兴达自己也守着,等着妇人顺利生产完。 院子里的男主人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冲卫兴达,冲士兵们磕头。 “卫关侯,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等我妻子出来,我一定让她好好感激你,还有我的孩子,我要让他记住,是你救了他一命。” 卫兴达伸手拉起他:“是我护城不利,这才导致百姓们遭难,我有罪,你不怨我就好,千万别说感激和恩人的话,我惭愧。你快起来,还有很多百姓们在等着救援,我也不会一直待着,看着你妻子安全生产之后,我就去救别人了,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们,跟着士兵们先去安全的地方。” 这话刚说完,陈弘就来了。 卫兴达就没时间管那个男人了,意外的走向陈弘。 陈弘说明了原委。 卫兴达舒出一口气:“虽然我没出城追那些贼人,可到底心里恨着,如今有陈督侯出马,去斩杀那些贼人,我就放心了,有陈督侯出马,那些贼人们必死无疑,如此我也能专心的救火救人了。” 陈弘嗯一声,开启半神通,探知了一下陈东雁那里的情况,厮战已经拉开,但陈东雁面对三千暗卫,还是占据着上风。 陈弘稍微放心,收回半神通,探知城内的情况。 城内的情况不太好,好在卫兴达临危不乱,将百姓们安全转移到了没有火势的地方了。 陈弘向卫兴达说明了陈东雁的安排,又去探知了一下姜国关城那里的情况,姜国关城已经被齐国人攻占了下来,城墙上方也插上了齐国旗帜,这下一切就都万无一失了,只需要将百姓们救出,带回故土即可。 卫兴达不知道姜国关城那边的情况,听了陈弘的传达之后,卫兴达皱眉道:“我们已经攻下姜国关城了吗?” “应该攻下了,我和堂哥出来的时候,城门已被齐国人拿下,冯英死了,魏惊才死了,魏一忠也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些姜国士兵们,凭任武侯和宋副侯的本事,此刻必然已经拿下了姜国关城。” 不好暴露自己神通的能力,陈弘只能这么说。 卫兴达听了之后,击掌大笑道:“那不用说,现在的姜国关城,肯定已被齐国人攻下,好,我们先把百姓们从火势里救出来,再一起送回他们的故土!” 卫兴达是和陈弘出去说话的,院子里的人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完后,卫兴达带着陈弘进院子,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卫兴达更加的高兴了,他抬头,看向天空上方被火势染红的周边,一字一句说道:“陈弘,你看,纵然大火蔓延,但齐国后人还是顽强的出生了,这是喜事,也是吉兆,大火烧不毁一切,也烧不灭齐国的根骨,这一场火势,带给了我们灾难,也带给了我们浴火重生。” 情况紧急,虽然刚生产,但妇人还是被带着走了。 卫兴达和陈弘都看到了那个孩子,是个男婴,小小的一团,皱巴巴的,被裹在襁褓里,睡的安然。 这一家人安全走了之后,卫兴达带着陈弘,去别的地方救火救人。 有陈弘的半神通辅助,他能知道哪里的火势大,哪里的百姓们急危,总能第一时间赶到,扑灭火势,救下百姓们。 有陈弘的加入,事情变得事半功倍,虽然火势还没扑完,但该救出来的人已经全部救出来了,没救出来的人,只能葬身于此了。 所有百姓都救到安全的地方后,陈弘探知了一下陈东雁那边的情况,这个时候,三千暗卫已经所剩不多,而陈东雁居然毫无未伤。 陈弘震惊的同时,又放下心来。 他收回神通,专心做眼前的事情。 陈弘说道:“卫关侯,我们现在就带百姓们出城吧,越早回到故土越好,今晚没风,我们尚且有个安全之地,如果一旦起风,那整个关城都会被大火浸泡,到时候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卫兴达点头:“好!现在就出城!” 于是活下来的士兵们跟着卫兴达和陈弘一起,护送百姓们出城。 陈东雁收回视线,又看向姜国关城的方向,离的太远了,好在他内力深厚,视力也惊人,加上火势的照明,隐约能看到姜国关城上方飘扬着的齐国旗帜。 看来,姜国关城彻底被攻下了。 清江关回到了齐国人的怀抱。 如此,陈东雁再无后顾之忧,他将剑归入剑鞘,身影一闪,也钻进了树林里。 银桑一行人已经跑了很久了,他们能往哪里跑呢?肯定是往姜国皇城的方向跑。 陈东雁顺着那个方向去追,果然追到了,之后又是一阵厮杀。 陈东雁有佛珠护佑,当然还是毫发无伤,不过因为银桑他们知道了陈东雁奇诡的地方,倒是有了应对之法,陈东雁花了一些时间处理他们。 银桑是最后一个倒地的,他被陈东雁一剑刺穿胸口。 银桑死不瞑目,双手紧紧抱着陈东雁的手不丢。 陈东雁一剑划向银桑的手腕,银桑的手腕当即断掉,拔剑的时候,鲜血喷出来,全部喷在了陈东雁的手臂上。 剑气削断了陈东雁手臂上的一截衣袖,衣袖随着银桑断掉的手一起掉在了地上,露出了陈东雁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表面上包裹的那一层树脂被鲜血染红了,陈东雁觉得很刺目,又嫌恶,正好这一片有一条河,陈东雁在确定银桑确定已死,其他的暗卫们也全部都死了之后,借着月光的照耀,去了那条河边。 他摘掉佛珠,蹲在河边清洗。 刚将外面的一层血迹洗掉,正准备起身,河面上溅起一道水花,水花很快汇聚成一柄冷剑,宛如瀑布一般,朝他全身劈来。 他足底灌注内力,往后疾飞而出,飞到一半,又感觉到了身后磅礴的杀意。 刚刚洗佛珠的时候,他将剑放在了河边,危险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拿剑,这个时候无剑在身,十分被动。 偏偏水花里又冲出一人,杀气腾腾的朝他打了一个剑招,剑气十分强大,他来不及躲闪,只得汇聚内力,用拿佛珠的那只手,迎面挥出一掌。 这一掌威力太大,竟是将佛珠也震了出去。 佛珠伴随着内力飞到半空,坠落在了河里。 第279章 赴死的决心 陈东雁眯了眯眼,原本用拿佛珠的那只手打出掌风,是为了把对方的杀招挡回去,再加上他自己的掌风,双重伤害之下,对方必死无疑。 陈东雁感觉得出来,从水花中冲出来的这个人,是最厉害的。 一招将这个人杀死,其他的人也不足为虑了。 但是,出了意外,佛珠掉了。 不过这一招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打出去的掌风还是波及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被冲出去好远,陈东雁借着这个机会,逼近河边,快速拿起了自己的剑,之后拔剑往后一挥,一道月牙似的剑气,横贯半边天,排山倒海般的压制住了身后的危险。 陈东雁足尖一点,飞升而起,落在了最高处的树枝上面。 他低头看向下面。 下面黑压压的,又是一群暗卫们。 刚刚与银桑他们交手,因为察觉到了佛珠的非凡作用,陈东雁几乎没怎么用自己的实力。 如今手无佛珠,只有一剑在手,他只能全力以赴。 虽然跟银桑他们交手的时候,并没耗费太多心神,但还是输出了不少内力,还有,一个人战三千人,体力也消耗了许多。 陈东雁大致估算了一下,底下的那些暗卫们,大约有一千人。 以一抵千,对方若弱小,很容易就解决了,可对方若强大,还真的十分棘手。 陈东雁握紧手中的剑,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睥睨着底下的一群暗卫们。 他当然可以离开,不管这些暗卫们,但这里离齐国关城不远,他若离开了,这些暗卫们跑去杀齐国百姓们,齐国百姓们定无还手之力。 如今百姓们正在转移,回归故土,那里不能有任何闪失,他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敌人踏入那里。 陈东雁面色冰冷,心中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准备。 寒铁从水面上飞过来,踏在地面,他仰头,看向高处的陈东雁。 寒铁带着一千暗卫过来,一直埋伏陈东雁,陈东雁大战银桑等人的时候,寒铁是知道的。 寒铁不出手帮忙,是因为寒铁也发现了陈东雁身上的诡异之处。 原先不知道陈东雁身上的诡异之处是什么,当陈东雁蹲在河边洗佛珠的时候,寒铁知道了。 寒铁忽然出手,就是为了打落掉那个佛珠。 寒铁冷冷说道:“没有那个佛珠庇护,你一个人战我们一千人,胜算几乎为零。” 陈东雁眯眼:“知道我有佛珠,也知道那串佛珠会庇佑我,看来你早就在这里了,之所以不出手,是观察我,然后找到对付我的方法。你以为我有佛珠,才战无不胜的,所以在我毫无防备之下,让我失去佛珠。” 说着,又冷笑一声:“你真是太小瞧我了,有佛珠在手,我确实省去了很多功夫,可没有佛珠,我也照样斩杀你们,用三四千个暗卫来杀我,看来我杀了你们王爷的随从,他十分恨我呢,就是不知道,他的恨,能不能在你们的手上,得到解脱。” 寒铁冷漠道:“你一定会死!” 陈东雁不再说话,这一刻的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 他周边的风静止了,水声静止了,树林里的鸟受到惊吓,全部扑簌着尖叫着飞离树林,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寒铁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脊背,这样的冷意好像要把骨骼都要冻僵。 他脸色惊变,大喊:“赶快运气,护住丹田!结阵,破寒天雪地。” 寒天雪地是一种内功心法,这套内功心法使用之后,会让周边的世界立马进入阴冷的寒冬里。 内力浅的人,会在这样的内功心法之下被冻死。 内力深厚的人,不惧这样的寒冷。 但寒天雪地还有一个很可怕的地方,就是参破最后一重心法之后,有机缘的人,会悟得锥心嗜骨技能,这个技能是从内里冰冻练武之人的丹田。 功力尚浅的人,压根察觉不出来自己是不是中了锥心嗜骨,功力高的人,会在锥心嗜骨侵蚀自己的时候,察觉到异样,赶紧运功抵挡。 能不能抵挡得住,就要看中了锥心嗜骨人的功力,是不是高过使用锥心嗜骨技能的持有人。 陈东雁运用这个心法,运用这个技能,一是为了震慑敌人,二是为了摸清对方的实力。 如果能冲破锥心嗜骨,功力至少跟他持平,或者,在他之上。 功力低于他的人,几乎无法在这个技能下面还生,就算他们及时运功了,也于事无补了。 外人只知道锥心嗜骨是可以运功抵挡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内力不堪者,越是运功抵挡,越会让锥心嗜骨深入腑腹。 一旦他们觉得抵挡住了锥心嗜骨,收回内力,就会在收回内力的时候,丹田冰裂而死。 寒铁喊了那一声之后,暗卫们立马运功护丹田,然后如陈东雁所愿,大部分的暗卫们死了,一小部分的暗卫们安然无恙。 寒铁看到一个又一个倒地不起的暗卫们,气的脸色铁青,他举剑指向陈东雁,冷冷开口:“杀了他!” 陈东雁又估算了一下,现在剩下的,只有两三百人了。 虽然人数还太多,毕竟这剩下的人,内功与他持平,或者在他之上,他要战胜一个或两个,还有把握,可要战胜几百号人,真的如寒铁所言,胜算为零,更甚至,胜算为负。 陈东雁明知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对战,也还是不怨不悔。 他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那个香囊。 这个香囊是他离开皇宫的时候,燕宁送给他的。 燕宁当时说,这里面装的是九个关城的地图,让他在必要的时候,打开香囊,取出地图。 陈东雁一直没遇到燕宁说的那个必要的时候,如今对战这些暗卫们,他生死不明,这些地图不能落在暗卫们的手中。 陈东雁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取下香囊,用力一抛,抛向齐国占领的那个关城的地方。 会不会被人捡到,会被什么人捡到,不知道。 如果被自己人捡到,那是天意。 如果被敌人捡到,那也是天意。 可要让陈东雁毁了那个香囊以及香囊里面的东西,他万万舍不得的。 那香囊一定是燕宁亲自绣的,里面的地图也一定是燕宁亲手画的。 他怎么舍得,毁了她亲手所做的东西。 第280章 陈东雁跌落 没有牵挂在身,陈东雁便再无顾忌,御剑震开招式,迎击底下的几百暗卫,还有寒铁。 这一招杀伤面积大,但暗卫们联合起来,释放内力,内力汇聚成了一堵墙,活生生的将陈东雁的剑气挡开了。 寒铁从内力墙上飞升而起,内力灌注在剑尖上,刺向陈东雁。 陈东雁不闪不避,强横的迎战,两个人在空中战的昏天暗地。 寒铁是暗卫,学的全是杀人的本事,他能成为队长,本事更是拔尖,可就算这样,他跟陈东雁交手,渐渐的还是落在了下风。 寒铁心颤,冲着底下的暗卫们大喊:“给我合力杀了他!” 暗卫们立马腾空而起,合力击杀陈东雁。 陈东雁不是傻子,以一对一,他尚且打不过这些人,倒不是他武力不行,而是比人数的话,消耗的是内力以及体力,他内力再强,体力再强,也不可能不间断、不休息的一直战百人。 这几百人还个个武功不弱。 陈东雁眼眸一转,虚晃一个剑招,趁着寒铁挡招的时候,快速钻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寒铁冷笑:“今天你休想逃得掉,追!” 陈东雁不是跑,他是变换战术,逐一击破。 他若在明,被几百名高手暗卫围攻,很快就会不支,可若他在暗,就能一个一个斩杀,那样他的胜算就大了。 寒铁说完,第一个钻进树林,找陈东雁。 几百个暗卫们也立马钻进树林,找陈东雁。 陈东雁鬼影一般,隐藏在了树林里。 夜晚是很好的保护,即便有月光,可树荫浓密,能照的地方有限,整个树林里还是幽暗的。 暗卫们钻入树林之后,也分散开了,他们在分别找陈东雁。 这对陈东雁来说,正中下怀。 陈东雁拦截住一个单独的暗卫,速战速决,但因为暗卫们的实力太强了,虽然速战速决了,但还是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于是引来了周围的暗卫们。 好在人数不多,只有三人。 陈东雁将这三人引开了这片战场,毕竟刚刚在这里闹出太大动静了,如果不离开,换个地方,会有更多的暗卫们围过来,那样就对他极不利了。 只是在引开的过程中,又遇到了好几个暗卫。 原本只有三个暗卫追他,现在变成了七个,这七个暗卫将陈东雁围住了。 陈东雁狠狠抿住唇,在树林里与七个人大战。 到底还是受了伤,有血从左侧胳膊处渗出来,好在七个暗卫还是被陈东雁解决了。 但更大的危险又来了。 寒铁找到了他。 黑暗的树林里,一个又一个的暗卫钻了出来。 陈东雁来不及察看伤势,就又被包围了。 这一次情况有些危险,暗卫们死了一个又一个,陈东雁身上的伤也是一个又一个。 他衣服上是血,手上也是血,就是俊冷的脸,也沾上了血迹。 寒铁痛快道:“你再厉害,这次也再劫难逃了。” 陈东雁不说话,身子一转,又钻进了树林里,再从树林里飞出去。 他飞出去后,这才发现,他离收复的清江关不远,他立于半空,看了一眼清江关的方向,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涌进关城,而原本大火燃烧的地方,烟雾渐渐的少了,那边通红的天也变得暗沉了一些。 火势在熄灭。 陈东雁心中有数了,百姓们成功回归了故土,而齐国关那边还留守有士兵在灭火。 如今百姓们安全了,大火熄了。 陈东雁眼眸一转,心中又有了另一番计较,之所以跟这些暗卫们拼命,是为了给陈弘和卫兴达那边争取时间,怕这些暗卫们拐头再去杀齐国百姓们。 如今百姓们安全了,陈东雁就不打算跟他们周旋了,毕竟他毫无胜算,而他也并不想真的命丧于此。 明知非败不可,却还要一意的迎战,那不是英雄,那是傻子。 寒铁和剩下的两百多名暗卫追杀而来,陈东雁不再恋战,往天空另一头飞去。 但很快他又被包围住了。 他一边迎战一边找准时机离开,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伤又加重了。 毕竟这两百多名暗卫,实力跟他不相上下。 被百名暗卫围攻,他分身乏术之际,寒铁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他来不及躲闪,生生被这一掌打飞出去,嘴中吐出鲜血,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不远处就是翠眠山,山风阴冷,像是地狱之口。 陈东雁撑着剑站起,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寒铁和两百名暗卫又攻了上来。 陈东雁完全不敌,身上又多出十几道剑伤,浑身是血,最后不知道是被谁的剑气一扫而飞,从翠眠山上跌了下去。 就算如此困境,陈东雁也还是又斩杀了好几十个暗卫。 如今剩下的暗卫,最多两百人了。 一开始以一人杀三千人,后来又以一人杀一千人,这些人还个个都是高手,就算最后没成功,但陈东雁的威名,却再次深入到了姜国暗卫们的心中。 他们能赢,靠的不是实力,而是人数。 翠眠山阴冷,海拔又高,底下一片漆黑,陈东雁跌落山崖之后,寒铁给五名暗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也下去。 五名暗卫没任何犹豫,飞升而下。 寒铁又对其他暗卫们说:“我们从别的地方下去,不管陈东雁是生是死,都要找到他。” 于是暗卫们都下了山。 山底下有一条河,说是河,其实跟江差不多,不是最开始看到的那条小清河,这条江的水很深,四周全是岩石峭壁,活人很难立足。 陈东雁摔落山崖之后,一定掉进了这条江河里。 先前五名暗卫飞升而下,中间穿过缥缈的山雾,直直的落在了江水上方,借用内力,脚尖点在水面上,快速飞走了。 他们跟寒铁汇合之后,说了一下江上的情况。 暗卫说道:“队长,陈东雁刚刚受伤很重,几乎没命了,他在那个情况下摔落山崖,没机会再做什么,我们刚刚顺着山崖落下来,发现周围压根没有可以让人站脚的地方,落下来之后,只能掉进这个江里,这江表面平静,但下面的水流很深,而且,流速还快,想必陈东雁已经被冲走了。” “队长,我们还找吗?这可不太好找。” 寒铁冷声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暗卫们开始顺着河流去找,只是还没找到陈东雁,他们就被姜王叔召唤了。 第281章 找陈东雁 陈弘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陈东雁出事了,他协助卫兴达护送百姓们安全出城,再回到故乡。 这期间陈弘一直开启着半神通,探知有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他精力有限,没办法再去窥探陈东雁那边的事情,也就不知道陈东雁那边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一路都没任何危险,他们平安到达了清江关。 任四海和宋太来一直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齐国关城这边的方向,当看到有人往这里来的时候,任四海和宋太来脸上都露出喜色。 宋太来说道:“任武侯,好像是百姓们!” 任四海站在那里不动,虽然他也看到了,但他没说立马打开城门,迎百姓们入城,或者出城去迎,而是说道:“等他们近前了,确定身份无误后,我们再接他们入城,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 宋太来觉得任四海考虑的对,便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人形队伍渐渐靠近。 齐国百姓们很多,虽然在大火中丧生了一部分,但还有七八成的人活着,少说也有上万人,毕竟驻兵多,连带着家属也多,好在留守的士兵有五六万,虽然在救火的过程中也死了一部分,但还有四五万的士兵,这些士兵们足够护送百姓们了。 陈弘和卫兴达在前,副侯们在后,寻常士兵们则是沿着人形队伍的两侧,一边保护百姓们,一边前行。 两城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百姓们脚程又慢,故而,正式抵达清江关的城门之前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所有人都很疲惫。 任四海和宋太来看到陈弘和卫兴达,再不迟疑,立马让士兵们打开了城门,他二人快速奔下城墙,出城迎接。 卫兴达汇报说:“任武侯,齐国百姓们已全部送达,如今他们安全了,但还有一部分百姓和士兵们,死在了大火里。” 任四海和宋太来都沉痛,但又欣慰,任四海说道:“你不要自责,战争有死有伤,这是正常的,如今能将大部分的百姓们救出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百姓们这一路也是有高兴有悲伤。 高兴的是他们终于回归故土了,悲伤的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们,有些死掉了。 一夜赶路,每个人的脸上都灰扑扑的,眼神中掺杂着明亮又忧郁的光。 不过,对于一些孩子们,他们可没大人们那么多的情绪,他们大笑着叫着嚷嚷着他们回来了,到底还是给沉闷的氛围里增添了一抹生机。 百姓们全部都进城之后,任四海、宋太来、卫兴达、也没闲着,他们指挥士兵们安顿百姓。 姜国士兵们全部被杀死了,百姓们还活着,只是百姓们全部被圈在了一个地方,由重兵把守,如何处理他们,得汇报了君王才知道。 陈弘也帮着安顿百姓们。 等百姓们全部都安顿好,已经到了下午了。 陈弘闲下来,开启神通探知陈东雁那边的情况,这一探竟是发现陈东雁不见了! 陈弘有些惊,利用神通的能力四处找陈东雁,但就是没找到。 一来神通的能力只能窥探当下,如果要窥探过去,得找一个媒介,比如上次燕宁去参加杨千悦的公主宴,燕宁窥探刘宝罗的内心,以此来获得先前发生了什么。 二来陈弘拥有的是半神通,他的能力也有限,也不能窥探到太远的地方。 而陈东雁先前是与银桑一伙人对战的,后来又被寒铁一伙人缠住,陈弘知道银桑一伙人,却不知道寒铁一伙人。 这个时候寒铁和剩下的暗卫们已经全部离开,去寻找陈东雁了,并不在陈弘能窥探的范围内,陈弘也就不知道还有第二拨暗卫。 在先前,陈弘已经窥探过陈东雁的战况,知道陈东雁稳居上风,如今陈东雁不见了,陈弘也没多想,至少没想过,他的堂哥,会战败,会死,会不见。 陈弘皱起眉头,猜测着他堂哥可能临时去办什么事情了,而他堂哥去的地方,他暂时还窥探不到。 但陈弘还是有些忧心,他去找任四海,说他想去找一找陈东雁。 任四海也担心陈东雁:“陈督侯一直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我让卫兴达跟你一起,再派些士兵。” “不用了。” 陈弘有半神通能力,这个时候他自觉着陈东雁没事的,他去找陈东雁,肯定要用到半神通能力的,人越少他越方便。 再者,他刚刚已经窥探过了,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非常安全,没有任何危险,也就不需要太多的人。 虽然百姓们安顿了下来,但刚刚收复清江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好拉了卫兴达,士兵们倒是可以的,只是他不需要。 陈弘说道:“任武侯,我一个人去就行了,现在外面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就是有,我也能对付,清江关刚收复,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要用到很多人,就不要分派人给我了,我自己真的可以的。” 他冲任四海几人拱手:“陈弘去了,找到我堂哥之后,我立马回来。” 任四海见他坚持不让人跟着,心里也知道陈弘其实是个厉害的少年,目前外面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了,便答应下来,塞给他一个信号烟:“那你一个人小心,真遇到了危险,不能对付的,立马放信号烟,我们这边会很快派人去增援的。” 陈弘接过信号烟,点头:“好。” 辞别之后,陈弘出了门。 刚走出门口,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孟轻筝和郭信。 孟轻筝和郭信是来找陈弘的,看到陈弘,立马围上去。 不等他二人开口说什么,陈弘先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二人暂时留在这里吧,晚些时候,让任武侯派人送你们回兰州关,跟燕朗汇合。” 孟轻筝立马问:“你去哪儿?” 陈弘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我去找我堂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郭信问道:“我们能跟你一起吗?” 陈弘摇头:“不用了,你二人先在城中待着,不管找不找得着我堂哥,我都会回来的。” 孟轻筝和郭信便不再多说什么,看着陈弘离开。 陈弘骑马出城,先去了陈东雁先前和银桑以及那三千暗卫们对战的地方,看到了很多尸体,数了一下,发现少了几个尸体。 陈弘眯了眯眼,扭头看向了身后的树林,心里想着,是不是有几个暗卫逃到了树林里,堂哥去追,结果那些暗卫们又逃了,堂哥又去追,这才追着追着,追出了他能窥探的范围? 陈弘当即翻身下马,将马栓在了一颗大树上,他一个人走进树林。 树林里有各种气味,当然还有血腥味。 练武之人对血腥味比较敏感,虽然不能凭着鼻子立马判定血腥味在哪个地方,但总是能闻到的。 陈弘在树林里摸索,又开启半神通去探知哪里有血迹,最后发现,树林里有血迹的地方还挺多。 而且,树林里还有很多尸体。 这些尸体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他先前窥探到的三千人。 陈弘微惊,将整个树林都飞快找了一遍,就是树林外面,那个小清河的旁边,陈弘也找了,他把所有尸体的数量重新清点了一下,发现多了好几百人。 多的几百人也都是穿着黑衣,想必还是姜国暗卫。 只是,怎么就突然又多了几百人呢? 难道姜国暗卫不是一拨,而是两拨? 第二拨是几百人,还是几千人? 堂哥一人战三千人,都够让他担心的了,如今又多了第二拨暗卫,堂哥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 堂哥……不会出事吧? 陈弘真是担心死了,立马再去更远的地方找。 结果又看到了血迹,还有更多的尸体。 陈弘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追寻着血迹,找到了翠眠山。 血迹在翠眠山的崖边消失。 陈弘站在悬崖之上,朝下面看了看,阴风阵阵,山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陈弘喃喃道:“堂哥,这些血,是你的血,还是贼人的血呢?你是出事了,还是追着那些暗卫们去杀了呢?” 陈弘忧心忡忡,情况不明,他也不好妄下结论,但在他眼里,他的堂哥,不是那些暗卫们能杀得了的,他的堂哥,也不可能死。 只是找不到人,他确实不踏实。 找了一下午,没找到人,陈弘在外露宿了一晚,第二天继续找。 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人后,陈弘想到了燕朗。 燕朗也有半神通,或许燕朗能帮上忙,这个时候找燕宁肯定来不及的,而且他有军令在身,不好擅自回归城阳。 陈弘疲惫又低落的回到栓马的地方,骑马回城,半路上因为困倦,在马背上打盹了一会儿,结果栽下了马背。 昨天晚上找了一夜的人,几乎没合眼,前天晚上帮忙救火,又护送百姓们,那是真的一夜没睡,两天两夜不合眼,饶是陈弘坚毅,这个时候也撑不住了。 掉下马背之后,陈弘立马惊醒。 他坐在地上,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结果手指不小心摸到了什么东西。 陈弘抓起来一看,是个香囊。 待看清香囊的样子,陈弘腾的一下子从地面上蹦起来。 这是堂哥的香囊! 陈东雁得到燕宁赠送的这个香囊之后,一直挂在腰间,陈弘跟陈东雁相处那么久了,自然看到了这个香囊,也熟悉了这个香囊。 陈弘惊疑不定,堂哥的香囊,怎么在这里? 虽然陈东雁没说,但陈弘看得出来,陈东雁很喜欢这个香囊,有事没事的时候,都会抚摸几下,脸上的表情也会跟着柔和下来。 陈弘当时还打趣,问陈东雁是不是有了心上人,这个香囊是不是他的心上人送的。 陈东雁微微垂眸,掩住眼内的情绪,不缓不慢的道:“不是心上人,是燕贵妃送的。” 之后把燕宁为什么会送他这么一个香囊的事情说了。 陈弘这才明白。 只是陈弘也纳闷,总觉得他的堂哥,很喜欢那个香囊。 堂哥喜欢燕贵妃? 不可能! 堂哥之所以把燕贵妃送的香囊挂在腰间,时不时的看几眼,应该是这个香囊很重要,因为香囊里面有东西。 如此重要的香囊,怎么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陈弘仔细检查了一下香囊,发现香囊外面没任何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再打开香囊看了看,里面确实有东西,是一小卷一小卷的纸,应该是地图类。 陈弘没擅自动里面的东西,又将绳子勒紧,琢磨着这个香囊应该是被陈东雁取下来的。 堂哥为什么要取下这个香囊,还把香囊扔在这里呢? 陈弘收起香囊,在四周看了看,又开启半神通,窥探了一下周围。 周围什么都没有。 陈弘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带着香囊重新上马,快速回城。 他刚回去,任四海就派了人过来。 陈弘知道任四海他们也在记挂着他的堂哥,于是他去向任四海汇报情况。 任四海皱眉道:“没找到陈督侯?” 陈弘点头:“是的,那些尸体应该都是姜国暗卫,到处都有,我猜想,那些暗卫们应该是打不过我堂哥,想要逃,我堂哥就去追了,追去了哪里,不清楚,我这才找不到他的,不过,他应该没事。” 最后一句话,是陈弘说给自己听的。 他急切的想要去找燕朗,便又转换了话茬:“任武侯,城内都安顿好了吗?” “基本上都安顿好了,昨天也已经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归阳城了,最迟中午的时候,陛下就能收到捷报的信函。” 陈弘哦一声:“既如此,那我就带孟轻筝和郭信回兰州关吧?他二人情况不明,燕朗那边可能也会担心,他二人被掳,兰州关那边也会顾虑,早回去,也能早点解决兰州关那边的顾虑。” “你不继续找陈督侯了吗?” 当然要找的,只是寻常的找法没用。 陈弘说道:“暂时不找了,我堂哥办完事,应该会回来找我的。” 任四海知道这一对堂兄弟的感情好,如果真像陈弘所说,陈东雁是去追姜国暗卫了,一时半刻还真的无法得知他的踪迹,而孟轻筝和郭信,确实是很关键的人物。 郭信是燕朗的人,孟轻筝又跟随燕朗,这两个人被掳,至今情况不明,燕朗那边肯定还在担心。 任四海想了想,说道:“你休息一天,明天早上,你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回兰州关,并将清江关收复的消息带给他们,我猜想,兰州关离胜利也不远了。” 陈弘确实不能再奔波了,他需要休息,就没拒绝任四海的提议。 陈弘找了个地方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上孟轻筝和郭信,前往兰州关。 第282章 捷报传回 这个时候,距离兰州关正式宣战已经过去了一天。 兰州关的胜利,确实近在眼前了。 赵襄战死,许水和王培战死,齐国大军屠戮了姜国关城,经过一夜扫荡,几乎全部丧命。 燕朗这一夜几乎没怎么杀敌,他还处于虚弱的状态,不过,他就算不杀敌,功劳也是最大的。 没有他,铁墙落不下去,城门攻克不下来。 燕宾和燕皓回去包扎了一下,又赶来杀敌了。 虽然他二人伤的重,但收复兰州关是他们的心愿,也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不敢懈怠。 燕泰知道他二人又过来了之后,立马去找他们,跟他们一起杀敌,也是保护他们。 袁同景、贺叶、贺司卓则是在城内寻找姜乘池和孙长策。 把整个关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姜乘池和孙长策。 天将亮的时候,袁同景、贺叶、贺司卓、燕宾、燕泰、燕皓、燕朗几个汇合了。 袁同景说道:“姜乘池和孙长策应该是逃了,我们找了一夜,没找到他们。” 燕朗尚没有完全恢复,没办法再使用半神通,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贺叶接腔,哼道:“这个姜国皇帝,怎么就知道跑呢?不过他跑了也没用,黄武侯肯定已经将他拦杀下来了。” 先前制定攻城策略的时候,考虑到姜乘池可能会跑,一来他有先例,二来他是姜国的皇帝,就算他自己不想逃,孙长策也一定会护送他逃,不会让他真的死在了这里,或被齐国人抓住。 既知姜乘池会有这么一个举动,齐国这边自然做了相应的准备。 攻城这么大的事情,黄旭荣这个指挥侯居然没来。 而他不来,那必然就去做比攻城还要重要的事情了。 就是埋伏击杀姜乘池。 在袁同景、贺叶、贺司卓、燕宾、燕泰、燕皓、燕朗这几个人的眼里,姜乘池完全不是黄旭荣的对手,就算姜乘池身边有孙长策,也过不了黄旭荣那一关。 这一次,姜乘池必死。 原本确实会如他们所想,姜乘池必死,但他们不会想到,半夜里,姜王叔会忽然出现。 所以现在死的,不是姜乘池,而是黄旭荣。 燕宾皱眉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我觉得还是派人前去查探一下,姜乘池是夜里逃的,按理说,到现在,黄武侯那边已经传信过来了,但到现在,我们还没收到音信,我担心……” 他话没说完,袁同景惊的接腔:“你担心黄武侯会出事?” “希望黄武侯不会出事。” 袁同景神色凝重起来,贺叶、贺司卓、燕皓、燕泰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燕朗暗中开启半神通,神通之力尚没调动起来,他就浑身难受。 燕朗深吸一口气,只能暂时收回神通,对着袁同景道:“袁关侯,还是派人去查探一下,我二伯说的对,这都一夜过去了,凭黄武侯的本事,这个时候他早该提着姜乘池的人头与我们汇合了,可他一直没出现,也没任何音信传来,我也担心……黄武侯是不是出事了。” 袁同景脸色沉冷,不再耽搁,对贺叶和贺司卓说:“你父子二人带些兵过去,看看黄武侯那边是什么情况,不管是什么情况,都要迅速回来汇报!” “是!” 贺叶贺司卓父子二人领命,立马去点了一些士兵,飞快出了城。 两个时辰后,他们回来,眼中充满了悲怒和悲伤。 他们带回来了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 黄旭荣战死了。 袁同景简直不敢相信,他一把揪住贺叶的衣领,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黄武侯战死了?” 贺叶悲痛的点头:“是的。黄武侯战死了,黄武侯带去的那些精兵们,也无一生还,姜乘池和孙长策不在,应该是逃掉了。” “不可能!” 袁同景松开贺叶,自己亲自骑马,飞快跑去了黄旭荣埋伏姜乘池的地方。 去了之后,果然看到了黄旭荣的尸体,还有那么多的齐国士兵的尸体。 稍后燕宾、燕皓、燕泰、燕朗也来了。 燕宾看到了贯穿黄旭荣胸口的那一把箭,他眯了眯眼,说道:“昨天晚上,应该有人接应姜乘池和孙长策,黄武侯很可能是中了暗箭,这才不敌,被姜国人杀死的。” “凭黄武侯的本事,如果有人藏匿在周围,他必能察觉,就算不敌,也不可能中暗箭,中了暗箭,只说明一种情况,那个人的武力,远在黄武侯之上。” “就姜国现在的情况来看,武力远在黄武侯之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想,昨天晚上前来接应姜乘池和孙长策的人,应该是姜王叔。” 袁同景问道:“你怎么觉得黄武侯是中了暗箭,而不是直接中箭呢?” 燕宾指向黄旭荣死不瞑目的眼睛:“如果直接中箭,黄武侯不可能这样死不瞑目,身为武侯,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战死沙场,是荣耀也是归宿,他怎么可能会露出死不瞑目的样子,必然是因为有人背后放冷箭,他心中不平,这才死不瞑目。” 袁同景大骂道:“姜王叔那个王八蛋!” 没有抓到姜乘池,反而还死了一个指挥侯,这次兰州关虽然大捷,却也沉痛。 清江关那边也是,胜利是胜利了,但死了很多百姓,齐国的关城也被烧成了废墟。 两道捷报一前一后传到皇宫,落在了齐横元的手中。 齐横元看完两个捷报,又喜又悲。 喜的是,齐国又收回了两个关城。 悲的是,死了百姓们。 虽然士兵们阵亡,黄旭荣阵亡,齐横元也难过,但身为士兵,身为武侯,理应有战死的觉悟,可百姓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无辜的。 齐横元去找燕宁,把这两个关城的捷报拿给了燕宁看。 燕宁其实已经知道了。 而她知道的事情,远比齐横元捷报里写的还要多。 燕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过两个捷报认真看着,看完,她将捷报还给齐横元,齐横元顺手给了王公公。 燕宁说道:“恭喜陛下,一下子收复两个关城。” 齐横元看一眼她的面色,伸手揉了揉她的眉梢:“这是高兴的事情,不要蹙眉。朕打心底是高兴和激动的,虽然成功的同时也遭到了一定的创伤,但战争就是这样的,再所难免。” 燕宁惭愧和高兴不起来的是黄旭荣的战死。 原本在燕宁看来,兰州关一战,齐国必胜的,肯定也会有伤亡,毕竟先前的几次战役中,齐国也有伤亡的,可从来没死过指挥侯。 这次竟是死了一个指挥侯。 清江关一战是意外中的意外,燕宁虽然也痛心死了那么多百姓,但燕宁更后悔,因为她的一己私利,拖住了齐横元,没让齐横元去兰州关,结果让黄旭荣战死了。 如果齐横元去了兰州关,那么拦杀姜乘池的人一定是齐横元,齐横元的身上有她给的护身符,就算姜王叔暗中偷袭了,也不可能成功。 而且,如果齐横元去了兰州关,她必然也会去的。 有她在,姜王叔也不可能偷袭成功。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 燕宁低声道:“陛下,妾心里不舒服,妾对不起黄武侯,对不起黄家,如果不是妾生病,拖累的陛下不能去兰州关,黄武侯也不会死。” 齐横元皱眉,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语气温柔道:“这事儿跟你什么关系?你不要自责,也千万不要多想。”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黄家那边,朕会重重封赏的,黄旭荣有个长子,叫黄长岭,黄长岭打小不爱学武,走的是文官路子,朕会多照拂并提携他的,朕也会赐黄家世袭爵位,保证黄家不会因为黄旭荣的死而凋谢,朕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往后黄家能不能荣耀,靠的还是他们自己。” “但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想生病的啊,好了,不要想了,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兰州关收复了,燕朗又建了一个大功,还有你父亲和你大伯以及三叔,他们也都建了天大的军功,朕要好好嘉奖他们。” “你先前说,等兰州关收复了,你想回去一趟,朕陪你一起回去如何?” “想着兰州关收复了,你家人们都平安,还挣了很多军功,是不是会开心一些?” 燕宁不开心,她为什么生病,她非常清楚,她就是故意生病的。 燕宁垂了垂眼,从重生到现在,她一心想着助齐国陛下收复九关九城,打压姜国,更甚至,她要让她助姜乘池得到的天下,毁于一旦,可从来没想过,要伤害齐国的任何一人。 如今黄旭荣的死,让她心上覆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她把脸埋进齐横元的怀里,不说话。 齐横元搂紧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介意黄旭荣的死。 虽然齐横元也很可惜,但他身为君王,因为一个边关武侯的死就耿耿于怀,一直释怀不下,那他还当什么君王? 四年前他的皇兄战死,他都没有深陷其中,悲伤的不能自拔,他迅速的稳住了朝纲,处理了战败的一系列事情。 不是他无心无情,而是他肩负着天下苍生,他没时间去因为哪一个人的死而伤春悲秋。 虽然齐横元不理解燕宁的情绪,但他还是哄了她一会儿。 午膳摆好后,齐横元抱着燕宁去用膳。 燕宁心情堵,又有些想不开,吃的有些少。 齐横元没强迫她多吃,只是看她心情不好,差人去将刘宝罗喊进了宫。 刘宝罗心情极好,兰州关和清江关这两个失地收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家各户,士兵们送捷报进城之后,一路往皇城跑,一路高声叫喊,现在整个归阳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兰州关和清江关大捷。 百姓们欢欣鼓舞,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情更加让人激动的了。 刘宝罗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和脸上飞扬的神采,激动道:“燕宁,这一次居然是两个关城一起收复,真是太震撼了,四年前失去的九关九城,到现在已经收复了六个关城了,还剩三个关城没收复了,不过我觉得,有陛下这样的厉害的君王,剩下的三个关城,也很快能收复,我对陛下有信心,对齐国士兵们也有信心!” 燕宁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刘宝罗看出来了燕宁的不正常,狐疑问道:“怎么了?你跟陛下吵架了?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顿了一下,问道:“燕家人出事了?” 燕宁摇摇头,叹气道:“黄旭荣战死了。” 刘宝罗眼睛一瞪,啊了一声:“黄旭荣战死了?” “是的。” 刘宝罗眨眨眼:“这个倒是还没听说。” 只知道大捷,但不知道太深的内幕,毕竟边关远在千里之外,如果不是传信的士兵们激动吆喝,他们也不会知道清江关和兰州关全是胜利大捷。 如今只是喜报传进了归阳城,其它的消息还没传回来。 只是燕宁住在宫中,知道的消息肯定要多一些,她说黄旭荣战死了,那黄旭荣肯定就是战死了。 刘宝罗唏嘘道:“黄武侯很厉害的,居然会战死,真是可惜。” 她又看向燕宁:“黄武侯战死,你怎么一副死了亲爹亲娘的样子?难怪陛下派人传我进宫呢,原来是你不开心!不过,你为什么不开心?兰州关收复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那是你的故乡呢!” 又问道:“你家人们没事吧?” “他们没事。” “那你一脸的不开心干嘛呀!这会儿陛下肯定极高兴,你可千万别扫他的兴。” 燕宁叹气,不再说什么了,有些话她不能说给别人听,也没人能倾诉,她只能自己消化。 刘宝罗在宫里陪了燕宁半天,晚上齐横元过来,发现燕宁脸上有了笑容,齐横元放心了,将燕宁搂到腿上,说道:“朕下午安排好了朝堂里的事情,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们出发,先去兰州关,再去清江关,然后再回来。” 齐横元对九关九城有着心魔一般的执念,他一定要亲自收回九关九城,虽然因为燕宁的原因,他没能去兰州关,但胜利之后,他一定要亲自前往。 他要踏在兰州关和清江关的土地上,告慰他的皇兄英灵,让他安心。 第283章 君王出行 先前就说过,胜利之后,齐横元陪燕宁一起去兰州关,说是陪,其实燕宁也知道齐横元的用意,燕宁是没资格拒绝的,她也不会拒绝。 燕宁点头:“妾听陛下的。” 虽然因为黄旭荣的死,燕宁心里很自责,但好在距离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兰州关和清江关收复之后,就只剩下了壶水关、祁淮关和东昌关这三关没有收复了。 现在已入了秋末,想在今年之内收复这三关,基本没可能,但明年一定能全部收回。 燕宁心里默默的想,姜乘池,我为你打下的帝王宝座,最多再让你坐两年,两年后,齐国定能踏平姜国。 只是后来又出现了意外,这个意外,又是因为姜王叔。 捷报的消息传的天下人皆知,但两个关城那边的具体情况大家却是不知道的。 黄家人也不知道黄旭荣战死了,这个消息目前还没传开。 燕宁问道:“陛下明天出发前,要不要去一趟黄家?” 齐横元摇头:“不去,武侯战死沙场,本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现在去也不合适宜,待朕从兰州关回来,黄家人知道了黄旭荣战死的消息后,朕再抚恤他们,但也不会亲自登门,这确实不合适。” 燕宁说错了话,抿了抿唇,不再多言了。 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她向来聪明,也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从来也不会说错话,可刚刚,她就说错了。 关心则乱吗? 为什么那么关心黄家,那么在意黄旭荣的死? 齐横元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燕宁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齐横元也没多说什么,盯着燕宁多吃了一碗饭之后,这才拉着她起身。 因为明早要出发去兰州关,齐横元就安安静静的搂着燕宁睡觉,不折腾她。 第二天起床后,两个人各自收拾收拾,就出发往兰州关去了。 先去兰州关,再去清江关。 燕宁带了念蝶和郭惜。 郭信在兰州关,郭惜非常想念她的哥哥,也十分担心她的哥哥,听说燕宁要去兰州关,她求燕宁带上她一起,燕宁允了。 念蝶是贴身伺候的丫环,出生在兰州关,如今故土收回,念蝶当然也想回去一趟的,燕宁就把念蝶也带上了,本来也会带着她的。 李妈妈留守凤仪宫,没跟着去兰州关。 齐横元带了王公公和齐容初。 一辆很宽大的马车,王公公和齐容初坐在外面,负责赶马。 念蝶和郭惜坐在前车厢里,两个人的脸上都很兴奋。 念蝶激动道:“兰州关终于收复了,我可以回到我的故土了!” 郭惜也激动:“我哥哥这次肯定立了功,应该能挣一个小官当当,这下子,我哥哥也是有官身的人了!” 两个人简直牛头不对马嘴,但不影响她们喋喋不休。 后车厢里,齐横元坐在书桌前,看着其他人送来的情报,都是关于兰州关和清江关的。 捷报里汇报的事情有限,齐横元并不能知道全部的过程以及两个关城相关的事情。 战役之时,眼线们也没传递信息。 这会儿战役结束了,他们就把知道的全部事情都汇报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看着一封又一封的密信,眉头从开始的平坦,慢慢拧了起来。 看完所有密信之后,齐横元坐在那里沉默。 燕宁觉得齐横元的表情不对,问道:“陛下,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陈东雁不见了。” “……” 这个燕宁是知道的,但燕宁也奇怪,为什么陈东雁会不见了。 陈东雁并没有死,陈弘的能力有限,探知不到陈东雁的事情,但燕宁能探知的。 虽然神通不能探知过去的事情,陈东雁和那些暗卫们厮杀的时候是在晚上,那个时候燕宁已经睡了,等她醒来,厮杀早已结束。 燕宁利用神通能力寻找陈东雁,没找到陈东雁,反而找到了姜国的那些暗卫们。 通过窥探他们的内心,知道了先前的事情。 陈东雁受伤落崖,生死不明。 姜国暗卫们当然更乐意陈东雁死了,但陈东雁就是没死,如果陈东雁真的死了,燕宁必然能找到。 如今找不到,只说明陈东雁没死,他伪装了起来,并不是隐藏,凭燕宁的本事,不管陈东雁隐藏在何处,燕宁都能探知到,如今什么都探不到,必然是伪装了起来。 陈东雁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才让燕宁什么都探不到。 只是这又奇怪了,陈东雁为什么要变成另外一个人? 如今兰州关和清江关都已收复,捷报传的天下人皆知,陈东雁肯定也知道了。 他既知道,就该回来的。 可他没回来。 是为了藏在暗处,引姜国暗卫们现身,他再一一击杀? 可姜国暗卫们已经出动去找他了,他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啊。 这件事情确实有蹊跷。 燕宁不能跟齐横元细说,只能用着惊疑的口吻问道:“陈东雁怎么会不见了?” 齐横元把那张写了陈东雁事情的密信拿给燕宁看。 燕宁看完,低声说道:“陈东雁肯定不会死的,他虽然受了伤,又跌落山崖,但我相信,他吉人天相,必能化险为夷,如今找不到他,大概是他在哪里养伤吧!” 她送给陈东雁的佛珠,被陈东雁弄掉了,不然,陈东雁就是杀上万人,也不会见血。 燕宁叹气,这大概是陈东雁必然要经历的一个劫难,哪怕有她赠送的佛珠护佑,也护不住他。 齐横元沉声道:“那些暗卫们还在暗中搜找陈东雁,还想再杀他,真是异想天开,朕绝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他冲外面喊:“齐容初!” 马车立马停下,齐容初隔着车窗应了一句:“陛下。” “你进来。” 齐容初赶紧进去。 齐横元把那个写了陈东雁事情的密信给了齐容初:“你看看。” 齐容初接过密信,低头看着。 看完,略有些不解的看向齐横元。 齐横元说:“你不必随朕去边关了,你去找陈东雁,发现姜国的暗卫们,你若一个人对付不了,就去找当地的主官,让他们协助你,另外,每到一个地方,就让当地的主官贴寻人启事,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陈东雁,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写信告知朕。” 齐容初肃然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找到陈东雁,把他带到陛下面前交差。” “嗯,朕相信你,你现在就去吧。” 齐容初行了一个退礼,转身出了车厢。 燕宁抬起眼皮,看了齐容初一眼,又若有所思扫了齐横元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应该是多想了,齐横元并不知道齐容初是姜国的间谍,这一个吩咐,只是因为齐横元已经出了归阳城,没办法再让归阳城里那些大臣们去做这件事情,写信也要时间,而且也要沟通,一来一回的麻烦。 齐容初就在身边,也是最有能力、最合适做这件事情的人,齐国陛下让齐容初去做这件事情,并没什么不妥。 应该是她多想了,齐国陛下并不是试探或是考验齐容初。 齐容初离开之后,燕宁说道:“陛下放宽心,齐容初一定能到陈东雁的。” 齐横元没应腔,伸手将燕宁搂到怀里,说了兰州关那边的事情:“这次兰州关战役,最有贡献的人是燕朗,你想让朕怎么嘉奖他?” “陛下该怎么嘉奖就怎么嘉奖,不能为妾徇私。” 齐横元笑了下:“朕不会徇私,朕只是跟你讨论一下这件事情,就燕朗这样的军功来说,他可以胜任指挥侯了,但他还太年轻,并不适合当指挥侯,兰州关的指挥侯,朕还打算给燕宾,燕朗这边,从少侯晋升为武侯,享最高俸禄,并赐良田百亩,金银绸缎无数,其他燕家人,也会得到相应的封赏。” 燕宁要的,就是燕家人重掌兰州关,不是她想要什么虚名,而是因为这是她欠他们的,而她能做的,也只是这个了。 燕云已死,她无法让燕云活过来,只能尽最大的可能补偿燕家人。 这样以后她和燕家人相处在一起了,心里才会好受一些,不然,对她来说,和亲人相处,就是深深的煎熬了。 燕宁点头:“陛下考虑的周到,就依陛下所言。” 齐横元将她搂紧,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 谁也没办法理解齐横元现在的心情。 齐横元要将燕宁扶上皇后之位,燕宁本身已经赢得了天下人的认可,她只差一个身份了。 如今燕家人攻城有功,燕宾即将重新执掌兰州关,燕宁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她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功臣之女。 她是燕宾的掌上明珠,也是兰州关的掌上明珠,亦是他的掌上明珠。 考虑到燕宁的身体,马车不敢赶的太快,反正也不急,天黑就找客栈落脚,白天再继续赶路。 如此这般,一个月后才抵达兰州关。 这个时候,兰州关早已恢复了秩序,百姓们也早就投入到了故土的生活里去,被姜王叔改动过的城墙,重新做了还原。 刚进入初冬,兰州关却极冷,家家户户都烧上了炉子,冬衣暖被都用上了。 半路上的时候,齐横元就给燕宁换上了厚衣,这会儿进城,燕宁并不冷。 马车抵达城门前,燕宁掀开车帘,打开车窗,朝城门看了过去。 一股冷风在车窗推开之后灌了进来,齐横元当即伸手将燕宁搂回来,关上车窗。 “别被冷风吹着了,想看什么一会儿下马车了再看。” 燕宁有些无语:“下了马车就不会吹冷风了吗?” “那不一样。” “……” 由于齐横元的阻扰,燕宁没有看到城门,不过,既来了兰州关,总会看到的。 王公公递了一个牌子,士兵们立马放行,马车就朝着城内驶了去。 还是前关后城的格局,前面是关地,后面才是百姓们生活的城市,齐横元的落脚地是燕家,故而马车直奔后城而去。 齐横元来之前,并没有下达消息,不管是兰州关还是清江关,都不知道他们的陛下来了。 问清燕宅的地址,王公公赶着马车去了。 这个时候燕家人都在家里,黄旭荣战死,袁同景代理兰州关事务,燕家人和贺氏父子协助,忙了一个月,终于安葬好所有死者,慰问完死者家属,安排好百姓们的住所,整理好街道,生活步上正规。 陛下那边的旨意还没传达,大家都耐心的等。 他们都不着急,能收复兰州关,回归故土,他们已经非常开心了。 尤其对燕家人来说,这是横亘在他们心上,整整折磨了他们四年的心病。 这次收复兰州关,他们的心里也清楚,燕家人的功劳是最大的。 倒不是贪功,要奖赏,而是当年兰州关是在燕家人的手上弄丢的,如今,能再亲手夺回来,对燕家人来说,这是解了他们的心病。 心病需要心药医,如今药到病除,燕家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每个人都像得到了重生,容光焕发。 最激动的就是周氏了。 周氏说道:“这次燕朗立了那么大的功,比你们三个长辈都厉害,要我说,燕朗肯定能当指挥侯的,燕朗当了指挥侯后,燕小叶也能借着这阵东风,嫁给陛下了吧?” 她满目憧憬,一个劲的笑着:“哎呀,我的一对儿女太争气了,以后我的荣华富贵全靠他们了。” 说着瞪了燕泰一眼:“你儿子可比你厉害多了!” 燕泰不理她,他心情好,懒得跟她计较。 周氏现在也懒得搭理他,她站起身,兴冲冲的去了外面:“我找燕朗去。” 整个燕宅都是一片明媚开心的气氛,唯独燕朗这里,有些死气沉沉的。 先前陈弘带着孟轻筝和郭信返回兰州关,花了一天时间,到达之后,兰州关已经收复了。 陈弘带着孟轻筝和郭信找到燕朗,燕朗看到孟轻筝和郭信安全无虞的回来,自然很高兴。 跟他二人说了一些话,让他二人去休息了。 陈弘拉着燕朗,说了陈东雁的事情。 第284章 暂住燕宅 燕朗听后很吃惊:“陈督侯出事了?” 陈弘眉头拧的像一个山川:“我能探知的信息有限,能探知的范围也有限,就我目前探知到的信息,我堂哥确实出事了,他如今生死不明,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实在担心,燕朗,你能用你的半神通探知一下吗?” 燕朗叹气:“我和你一样,都是后天获得的半神通能力,虽然比一般人厉害,但想要发挥太多的神通能力,基本不可能,你能探知的范围有限,我也是的。” 见陈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燕朗又道:“虽然我探知的范围也有限,但我可以试一试,你不要着急,我们先去陈督侯最后出事的地方,从那里探知,范围或许会广一些。” 陈弘觉得燕朗说的对,他立马把那个香囊拿了出来,说了香囊的情况:“我很介意这个香囊,不知道这个香囊怎么会出现在路上,像是不小心掉的,但我知道我堂哥十分宝贝这个香囊,不可能把这个香囊遗失。” 燕朗接过香囊看了看,问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是纸。” “纸?” “嗯!” 燕朗解开香囊,冲里面看了看,还真的看到了纸张,只不过纸张是折叠起来的,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张。 燕朗问道:“你打开看看了吗?这些纸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陈弘摇头:“我没看。” 燕朗把手伸进去,把里面的纸张都拿了出来,再展开看。 刚看了一眼,神情猛的一顿。 陈弘见他表情不对,想着这香囊里的纸张真的有玄机? 他立马也凑过去看,也只看了一眼,表情跟着僵硬住:“这……这是……” “地图,但跟一般的地图又不一样,这是用神通能力画出来的地图,和姜王叔给姜乘池的那一张一样,都是活的。” 燕朗将所有的纸张都看了一遍,一共九张纸,便是九张地图。 陈弘也将每张纸都看了一遍,低声说道:“这是九关九城的地图。” 燕朗嗯一声,低头将纸张重新折叠好,又放回香囊里面。 他将香囊合住,说道:“这应该是我四姐姐送给陈督侯的东西,应该是陈督侯离开归阳城的时候我四姐姐送给他的,我四姐姐大概担心陈督侯会在九关九城遇到棘手的事情,给他这九个地图,是防止他出事,也是为了解他的燃眉之急,就是不知道,陈督侯打没打开看过。” 陈弘回忆了一下,他和堂哥在一起的时候,堂哥从来没打开过这个香囊,只是他不和堂哥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堂哥打开看过没有。 但不管堂哥看没看过,这九张地图对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忽然间,陈弘眼睛一亮,他拉着燕朗,激动道:“这九张地图能显示出九个关城的情况,虽然过去的情况我们是看不见了,但现在的情况却可以看的,燕朗,我们找一找,看我堂哥有没有出现在九关九城,如果出现,又在哪里。” 陈弘说着就夺过了那个香囊,将里面的图纸都拿了出来,他一张图纸一张图纸的找。 燕朗没办法,只得帮着找。 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他和陈弘的半神通能力窥探的范围有限,或许还真的没有这九个地图来的广泛。 只是可惜,两个人将九个地图看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发现陈东雁的踪迹。 陈弘一脸愁闷:“如果这神图能让我们看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就好了,那样我就能清楚的知道我的堂哥出了什么事,之后又去了哪里。” 燕朗低着头将图纸再放进香囊里面,将香囊合紧,还给了陈弘:“你倒想的好,但这是不可能的,我还是跟你去一趟陈督侯出事的地方,开启半神通探知一下吧,如果探知不到,我就写信给我四姐姐,请我四姐姐帮忙,凭我四姐姐的本事,她定然知道陈督侯去了哪里。” 陈弘接过香囊,好生收起来,等找到了他的堂哥,他还要将这个香囊还给他的。 收好香囊,陈弘说道:“只能先这样了。” 燕朗和陈弘出去,一路朝着院子外面走,还没走到门口,周氏就来了。 燕朗见礼:“母亲。” 陈弘也跟着见礼:“燕三夫人好。” 周氏不认识陈弘,问燕朗:“这位少年是谁?娘好像没见过呢,不是兰州关的吧?” 燕朗介绍:“他叫陈弘,生在归阳城,确实不是兰州关人士。” 周氏脸上一惊,又跟着喜道:“陈弘?陈东雁陈督侯的弟弟?” 周氏没见过陈东雁,也没见过陈弘,当时护送燕家人回归阳城的人是齐容初,后来周氏回了兰州关,陈东雁和陈弘也没来过,但没见过真人,却是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和名气的。 周氏真没想到,他的儿子这么厉害,自己有本事就算了,结交的人也这般的身份尊贵! 周氏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她热情的上前拉住陈弘,说道:“你是来找燕朗的啊,那就留下来吃顿饭啊,你这样的贵客到访,我们燕家人一定要好好招待你的!” 陈弘看了燕朗一眼,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不了,谢谢燕三夫人,我和燕朗有点事,就不留下用饭了。” 周氏皱眉看向燕朗:“陈少爷难得来了我们燕家,你不好好招待人家,带他出去干什么?如今战役已经结束,兰州关也恢复了秩序,各家各户都过了上正常的日子,你父亲都闲下来了,你倒是挺忙的,还拉着客人也去忙,你说说,你要带陈少爷去干什么事。” 燕朗觉得有些丢人,他娘就是拎不清,这话是她该问的吗? 燕朗没有当面说周氏什么,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只是敷衍一句:“等我们办完了事,回来的早,我就留陈弘在家里用饭,娘你让厨房多备些饭,免得到时候不够吃。” 说完不等周氏什么反应,拉了陈弘就走。 走到门口了,燕朗又转身,对着周氏道:“娘,我不只要留陈弘在家里用饭,我还要留他住一段时间呢,你帮陈弘收拾一间屋子吧,就在我的院子里。” 周氏立马喜笑颜开:“太好了,你放心,这些事都交给娘,你们去办你们的事情吧!” 燕朗无语的转过身子,带着陈弘走了。 出了燕宅大门,两个人骑马出了城,虽然急着赶路,但燕朗还是为自己母亲丢脸之事向陈弘做了说明:“我娘她就是太过关心我,这才问了不该问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她哪里就是关心我了,其实是想巴结陈弘,巴结陈家,那模样真是不好看。 陈弘笑了笑,说道:“我没放在心上,你娘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燕朗心想,你就夸她吧。 燕朗不再接话,他并不想跟陈弘聊他的母亲,于是卯足了劲往前跑。 陈弘也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很快来到翠眠山,燕朗翻身下马,朝悬崖底下看了一眼,阴风凛凛,山雾强横,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燕朗开启半神通,去探知陈东雁的行踪,最后他冲陈弘摇头:“不行,我也找不到陈督侯。” 陈弘叹气,站在翠眠山上,望着茫茫的远方,心里默默的祈祷—— 堂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出事。 燕朗和陈弘都探知不到陈东雁的踪迹,一时半刻也不知道陈东雁那边是什么情况,有什么打算,暂时也没有惊动燕宾和袁同景他们。 燕朗带着陈弘回去,他二人前脚踏进院子,后脚周氏就来了。 周氏是亲自来通知陈弘用饭的,又说她已经让人收拾了客房,又亲自领着陈弘过去,之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热情的话,把陈弘夸一遍,又把燕朗也夸一遍,之后就带着陈弘和燕朗去了膳堂。 兰州关收复之后,燕家人也回到了他们的故乡,住进了他们原先住的燕宅里。 被姜国霸占去之后,燕宅有了一些变化,燕家人收回自己的宅子之后,做了一些修葺,如今,整个燕宅,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了。 燕宅一共分三个院子,住着燕皓一家,燕宾一家,燕泰一家。 三家人互不干涉,逢年过节会聚在一起,平时都是各住各的,各吃各的。 周氏带着燕朗和陈弘去了膳堂之后,燕小叶也慢腾腾的来了。 周氏看到燕小叶,立马拉着燕小叶走到陈弘面前,笑着对燕小叶介绍:“小叶,这位少爷是京城来的,姓陈,名弘,是归阳城陈家的嫡子,身份可尊贵了,他往后要在燕家住一段时间,你先跟他熟悉熟悉。” 燕小叶额头抽了抽,目光落在陈弘的脸上,又将陈弘从上到下打量了几眼。 陈弘也审视了一下燕小叶,虽然第一次认识,也是第一次见面,话还没有说一句,但陈弘就是觉得,这个叫燕小叶的姑娘,跟燕三夫人也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燕小叶的眼神清亮,里面藏着桀骜和野性,这样的人不会投机取巧,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见高踩低,巴结人。 陈弘冲燕小叶笑了一下,燕小叶立马炸毛,拿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弘不明所以,看向燕朗。 燕朗也不明所以,挠了挠脑袋,说道:“姐姐,他叫陈弘,是我的好朋友,只是暂住家里一段时间,不会住太久,他住在家里的期间,不会打扰到你的。” 燕小叶翻白眼,她在意的是这个少年住不住家里,住多久,能不能打扰她吗? 她在意的是他有身份有地位,这段时间她可没少从她娘嘴里听到‘婚事’这两个字眼。 燕小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少年不会被娘看中了,想要从中撮合。 她最烦这个了。 虽然她也知道,她娘是为了她好,想让她嫁到高门显贵的府邸去。 但高门显贵的府邸,是那么好嫁的吗? 再说了,她并不想离开兰州关。 燕小叶哼了一声,她为了杜绝任何可疑之人,并不打算对陈弘露以悦色,不然她娘会以为她看上了陈弘,那样可就麻烦了。 虽然这样对待客人有些不礼貌,也像没教养,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燕小叶随便跟陈弘打了一声招呼:“陈少爷好。”之后就转身,坐在了椅子里。 燕泰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来了之后,也看到了陈弘。 燕泰表情并不惊讶,陈弘带着孟轻筝和郭信入府之后,燕泰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清江关大捷的时候,兰州关这边还在混战,等兰州关大捷,也听说了清江关收复了,只是后来又忙于重建兰州关,对清江关那边的事情知道的就不太详细。 燕泰见到了陈弘,自然就问了一番,也问了一下陈东雁。 陈弘将清江关里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但说到陈东雁的时候,陈弘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像先前说给任四海的那样,说给了燕泰听。 燕泰不疑有假,点头道:“陈督侯离开,肯定有他的用意,凭他的本事,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那你就先在燕宅住下,等陈督侯回来了,你再与他团聚,稍后你们有什么安排,再说。” 陈弘嗯一声,说了一番劳烦和打扰的话,还在说着话,孟轻筝和郭信过来了。 孟轻筝也是客人,先前就住在燕宅,住在燕小叶的院子里,如今还住在燕小叶的院子里。 燕小叶来的时候喊了孟轻筝,孟轻筝因为肚子疼,去了趟茅房,就让燕小叶先来了,孟轻筝又过来的时候遇到了郭信,就跟郭信一起来了。 郭信虽然是燕朗的小厮,但因为这次在清江关,也立了军功,先前在兰州关,也屡有功劳,故而,对燕朗来说,郭信并不是小厮和下人,而是朋友和战友。 燕朗先带陈弘过来,又让别人去喊的郭信,所以郭信晚了一步。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晚饭开始。 结束晚饭,燕朗去了书房,给燕宁写信,信里写了陈东雁的一些情况,燕朗知道,凭他四姐姐的本事,不用他多说,他的四姐姐也能知道陈东雁的情况,他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陈东雁,不刻意的说,他的四姐姐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写好信,燕朗就找人去送信。 只是这封信还没送到皇宫,燕宁已经出发了,等信送到李妈妈手上,燕宁已经出了归阳城,那信燕宁就没看到。 好在燕宁来了兰州关。 第285章 爱妃喜欢,朕也喜欢 燕家人知道燕宁回来了,君王也来了之后,连忙到门口去迎结。 燕宾、宁氏、燕皓、刘氏、燕泰、周氏,燕朗、燕小叶,陈弘、孟轻筝、郭信,还有燕家的仆人们,呼拉一大群人,都去了门口。 仆人们跪在后面。 燕宾等人站在门前,看着马车里的人陆陆续续下来。 先是王公公下了马车,之后是念蝶和郭惜。 郭惜一下马车就往郭信的方向看,看到郭信,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之后就收回视线,恭敬的立在马车旁边,等燕宁下来。 燕宁还没下来,齐横元已经下来了,下来之后伸出手臂,搂住燕宁的腰,将燕宁抱下了马车。 燕家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有人高兴有人羡慕。 周氏就羡慕的又酸又妒,她觉得君王对燕宁太好了,燕宁怎么就这么好的命,能让陛下对她那么好。 在周氏眼里,她并没觉得燕宁有多么的倾国倾城,有多么的出类拔萃,相反,她觉得自己的女儿燕小叶长的都比燕宁好看,如果燕小叶也进了宫,得宠的一定是燕小叶,而不是燕宁。 周氏眼珠转了转,心底开始有了盘算。 燕宁落地之后,齐横元扣住燕宁的手,跟她十指交握,转身。 燕皓带头,领着燕家一行人向君王和燕宁见礼:“陛下万岁,燕贵妃千岁。” 这些人基本都有军功,不必跪地行礼,就行了个君臣之礼,女眷们则是屈膝行礼。 齐横元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说了句免礼,然后拉着燕宁往燕宅大门走。 众人让道,簇拥着他们进去。 马车被下人们赶到了后院。 燕家有三兄弟,就有三个院子,虽然三个院子在一个宅门里,但三个院子代表着三家人,齐横元走进去之后,让燕宾带路,去了燕宾和宁氏住的院子,那称为二房的院子,叫二院。 周氏撇了撇嘴,跟着人群往二院走。 进了二院,燕宾恭敬的将君王请到上座,齐横元松开燕宁的手,说道:“赶了一路马车,你应该累了,如今也回了家,你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母亲说,你先去休息,朕晚点去找你。” 燕宁确实有事要做,除了跟宁氏说些闺房话,见一见刘氏、周氏、燕小叶等人外,她还要跟陈弘说一说陈东雁的事情。 燕宁点头,行了个退礼,离开了。 念蝶和郭惜跟上。 郭信望着郭惜的背影,很想跟上去。 燕朗瞧见了郭信的眼神,知道郭信跟郭惜分开了太久,郭信想和郭惜说话,刚好燕朗也有事情要跟燕宁说,就告退离开了。 陈弘跟着告退离开。 燕宁一走,燕家女眷们也跟着离开了,这会儿堂屋里只有燕皓家三兄弟和齐横元等人了。 齐横元在问兰州关之事,燕家三兄弟回答的很详细,包括黄旭荣的死。 燕宁去了宁樱的院子,刘氏、周氏、燕小叶都去了,之后燕朗和郭信还有陈弘也去了。 宁樱很惊喜燕宁居然回了兰州关,高兴的拉着她一个劲的说话。 刘氏也面带微笑,时不时的搭几句话。 周氏看看燕宁,再看看燕小叶,也跟着笑了。 不远的地方坐着燕朗、陈弘,燕朗身边站着郭信,他们不停的往这里看。 燕宁知道那三个少年都有自己的期盼,而那样的期盼,或多或少都跟她有关,她便说道:“娘,大伯母,三婶,小叶,我想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儿我再与你们团聚。” 宁樱立马道:“娘带你去你的院子,还是你之前住的院子,都又重新修葺了一番,你定然会觉得很舒服。” 燕宁垂了垂眼,如果是真正的燕宁,当然会觉得很舒服,可她是木花嫁,住进原先燕宁住的闺房里,大概只有无尽的惆怅了。 燕宁轻轻嗯了一声,跟着起身,随着宁樱去了垂柳院。 垂柳院的门前栽种了两棵很大的柳树,现在入冬了,柳树依然青葱,挺拔耸立,柳枝繁茂,细细的,长长的,像美丽的长发,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被初冬的风轻轻一刮,摇曳在门前,给人一种十分清幽的感觉。 原身燕宁身子不好,也不爱出门,明明出身武将世家,却有种江南女子的娟秀,喜静,所以垂柳院的位置稍微有些偏,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一切也都透着静幽之感,花草树木不少,但最多的还是柳树。 宁樱说道:“门口那两棵柳树一直没动过,虽然被姜国霸占去了四年,但姜国人也没动那两棵柳树,那两棵柳树有上百年了,你一直很喜欢,院子里的很多柳树被砍了,娘又让人移植了一些,你看看少不少,少的话娘再让人去移植一些过来。” 自己女儿的爱好,宁樱当然清楚的,就怕院子里的柳树少了,女儿会失落。 宁樱也没想过燕宁会这么快过来,一时半刻也没移植太多的柳树,想着慢慢来的。 木花嫁作为守护神,对任何植物都会怜惜和喜爱,并不独独钟情柳树,不过原身燕宁喜欢,她也就会跟着格外喜欢的。 燕宁说道:“这样就很好了,稍后我如果觉得哪里荒凉了,想再栽种柳树,我再告诉娘,娘你再吩咐人去弄。” “好。”宁樱一切听她的。 燕宁和宁樱逛了一圈垂柳院,之后宁樱就带着丫环婆子们离开了,让燕宁好好休息。 燕宁已经熟悉了整个垂柳院,她其实并不累,但还是在卧室里小憩了片刻。 之后就让念蝶去喊燕朗,就说是郭惜想见郭信,让燕朗带着郭信过来。 念蝶立马去了。 很快燕朗和郭信就来了。 郭惜一看到郭信,冲上去就喊:“哥哥!” 燕朗笑道:“四姐姐,你让郭信带郭惜去偏堂说话吧,他兄妹二人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们不便听。” 燕宁点头,郭信和郭惜就离开了。 燕朗看了一眼念蝶。 燕宁知道燕朗有话说,就把念蝶支使走了。 念蝶一走,燕朗立马走到燕宁面前,说道:“四姐姐,你知道陈东雁出事了吗?” 燕宁皱了皱眉,点头:“知道。” “那你知道陈东雁在哪里吗?” 燕宁叹气:“我用神通探知过了,没有探知到陈东雁的行踪。” 燕朗震惊:“凭四姐姐的本事,四姐姐居然也探知不到陈东雁的行踪,那陈东雁他…” “他没死,他还活着。” “四姐姐怎么就断定他还活着呢?你分明说,找不到他…” “找不到才说明他没死,如果他死了,身为守护神的我是能探知到的,探不到就说明他没死,而找不到他,不是他死了,而是他很可能易了容,或者…” 她一停顿燕朗就紧张,燕朗提着心口说:“或者如何?” 燕宁看着燕朗,一字一句说道:“或者他失忆了。” “……” 燕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失忆?” “嗯!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为什么探知不到陈东雁的行踪,想来想去,只有两种情况,一,他失忆了,二他易容了。而这两种情况的前提是,他受伤跌落翠眠山之后,被人救了,之后变了个身份,因为他自己失忆的原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然后就这样失去了踪迹。” 燕朗声音凝重:“照四姐姐这样说,天大地大,我们再也找不出陈东雁,除非他自己恢复记忆,回到归阳城,回到他亲人们的身边?” “如果救他的人愿意带他回来的话,我们也不用等太久,就是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因为不是第一时间就开启神通,一直注意着陈东雁那边的情况,哪怕是燕宁,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她没办法探知到陈东雁的踪迹,也不知道是谁救了陈东雁,燕宁开启神通探知陈东雁的时候,陈东雁已经在无知无觉里,被人换了一个身份。 燕宁不知道那个身份是谁,自然就探知不到了。 燕朗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而且陈弘听了,一定十分难过。 燕朗叹气:“我要如何跟陈弘说呢!” “实话实说。” 燕朗心想,也只能这样了。 燕朗说道:“四姐姐你休息吧,我去找陈弘,跟他说一说这件事情,让他心里有个底,郭信就先留在这里,让他和郭惜好好聚聚。” “嗯!”又道:“你也让陈弘不必太担心,出来的路上,陛下知道了陈东雁的事情,已经派齐容初去找了,陛下的意思很明确,无论如何要找到陈东雁,齐容初这一去,不找到陈东雁,大概也不会回来,等齐容初回来的时候,陈东雁应该也回来了,你让陈弘耐心的等就是了。” 燕朗说了一声好,回了自己的院子,找到陈弘,把燕宁说的一番话转说给了陈弘听。 陈弘听后也十分震惊:“失忆,换了一个身份?” “是的,我四姐姐推论的,必然不会错,虽然这个消息不算是好消息,但好在我们能掌握到陈督侯的状况,而且陛下派了齐容初去找,找不到陈督侯,齐容初不会回来,我相信终有一天,齐容初一定能找到陈督侯,并一起回来的!” 陈弘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他低垂着头,攥着手,喃喃道:“堂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事。” 燕朗走上前,拍了拍陈弘的肩膀:“我相信陈督侯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齐横元从燕家兄弟三人身上了解到了兰州关战役的全面情况之后,问了一句:“黄旭荣安葬了没有?” 燕宾回答:“还没有,已经火化了,想着把他的骨灰送回归阳城,送到黄家人手上。” 齐横元有些悲痛的声音道:“他死的时候,兰州关还没真正的收复,他一定很遗憾,如今兰州关收复了,他理应知道,也该享受胜利的喜悦,把他的骨灰分一半出来,安葬在兰州关,让他瞑目,另外,在他死的地方,建一个忠烈亭,接受香火供奉。” 燕宾微微震惊,燕皓和燕泰也露出了感激不尽的神色,他们三个男人回过神,往齐横元面前一跪,激动道:“陛下圣明,齐国有陛下这样的明君仁君,未来必能一统天下。” 齐横元挥了下手:“都起来吧,去办这件事情,明天朕会嘉奖兰州关的所有将士们,你们去通知袁同景,还有其他的一些副侯,明天整顿士兵,朕在城墙之上,与你们一同见证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三人连连点头,又喜又敬的出去了。 齐横元让王公公去打听了一下燕宁的住处,随后就去了。 天冷,燕宁的卧室里已经烧了火炭,她脱了外裘,歪靠在暖榻里,想着要不要去祭拜一下燕云。 正拿不定的时候,齐横元进来了。 燕宁立马起身行礼,齐横元拉住她的手,也解了自己的外裘递给了王公公,他搂着燕宁坐在了榻里,问道:“怎么不休息,不累?” 燕宁轻轻摇头:“刚刚妾身睡过了,倒是陛下,累吗?” 齐横元笑道:“朕不累。”又问她:“刚在想什么?” 燕宁没说,拉着齐横元起身:“陛下不累的话,就陪妾去院子里走走,你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那两棵柳树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吗?” “妾很喜欢那两棵柳树。” 齐横元眉梢微挑,笑着问:“要朕帮你移到宫里吗?” 燕宁白了他一眼:“陛下英明。” 这像是挖苦,齐横元笑了笑:“朕开玩笑的,等回宫以后,朕让人在凤仪宫栽种一些柳树,再建一个柳园,往后我们就在柳园里散步。” 又加一句:“爱妃喜欢柳树,朕也喜欢柳树。” 他又问燕宁:“见到亲人,开不开心?” 燕宁的心情是复杂的,但她的这种复杂的心情,没办法跟齐横元说。 正常的人见到亲人,自然是开心的。 燕宁笑着点头:“妾当然开心。” “你开心就好,走吧,不是要带朕去院子里走走?” 两个人又把外裘穿上,牵着手出去了。 齐横元的心情很奇妙,这是一种稀罕的情绪,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心境,他走在燕宁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与她一起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亭榭水桥,感觉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她成长的痕迹,哪怕这个院子被姜国霸占去了四年,可依然抵挡不住齐横元那一颗越来越滚烫的心。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感觉到,他爱燕宁,爱的那样的心甘情愿,死心塌地。 这一辈子,他也只爱她了。 第286章 新的称号 齐横元将燕宁搂进怀里,站在一颗柳树下,低低的说:“燕宁,有你真好。” 燕宁不说话,安静的偎在齐横元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齐横元又拉着燕宁继续逛院子,把整个院子都逛了一遍,知道了整个布局之后,两个人又回去了。 这一下午两个人就待在卧室里没出来。 别人只当他们是累了,在休息,但只有燕宁知道,这个昏聩色欲的君王在干什么。 他向来不节制,荒唐无度的很。 结束后他还有些不满:“床太小了。” 燕宁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被他这么一折腾,天都黑了。 宋妈妈过来传话,让燕宁带着君王去膳堂用晚饭,燕宁还在卧室里没出来,这话传给了念蝶和郭惜。 郭惜和郭信说完话,兄妹二人聚了一会儿之后,郭信就走了,郭惜回来继续伺候,这个时候在门外侯着。 王公公不在门口候着,他在偏厅里。 宋妈妈离开之后,念蝶和郭惜对看一眼,她二人不是第一回伺候燕宁,也不是第一次伺候和君王一起的燕宁,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又听不到里面的任何一点儿动静,念蝶和郭惜大概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了。 陛下每次都会用内力封住一切,越是什么都听不见的时候,越是向外传达着一种讯息。 念蝶和郭惜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这里不是皇宫,但她二人也丝毫不乱,很快让厨房那边烧了几桶热水送过来。 等卧室的内力撤了下去,齐横元唤热水,她二人这才提着热水桶进去,将净房的浴桶填满,之后又垂着头出去。 齐横元抱起燕宁去洗澡,洗好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又披了一件大麾,出去了。 知道晚饭已经备好,齐横元就牵着燕宁,去了膳堂。 燕家三个院子里的人都在,大家起身向齐横元和燕宁行礼,之后就开始用饭。 结束晚饭,齐横元把燕宾三兄弟喊到了垂柳院的书房,燕宁则去了宁樱的院子。 宁樱问燕宁:“这次回兰州关,要待多久?” 燕宁也不知道:“陛下是来犒赏将士们的,再加上陛下心里的心结,他非要亲自来一趟兰州关才能踏实,可能不会留太久,因为陛下还要去清江关,大概处理好了兰州关这边的事情,他就要走了。” “那你呢?陛下去清江关,应该也是犒劳将士们的,少不得也要留个两三日,再加上路上的行程,可能得四五日,这四五日你可以留在兰州关的呀。” 顿了顿,又道:“娘真舍不得你走。” 旁边的周氏接一句:“陛下去清江关,应该不会带燕宁的,毕竟陛下是去犒劳嘉奖将士们的,燕宁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之所以来兰州关带着燕宁,那是因为燕宁出生在兰州关,家人亲戚们都在兰州关,兰州关收复了,她定然极想回来一趟的,这才恳请陛下带上她的吧?兰州关一行,陛下会带燕宁,清江关一行,陛下可不一定会带燕宁了,二嫂嫂,你放心吧,燕宁肯定能多留一段时间的。” 宁樱没理会周氏话里的奚落和贬低,只对燕宁道:“你能多在兰州关留几日,娘自是高兴的。” 燕宁也没理会周氏,笑着对宁樱说道:“娘想让女儿留下,女儿就留下,清江关那里确实没女儿什么事,陛下去就行了。” 宁樱点头,十分高兴。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周氏又开口:“燕宁啊,你这次回来,时间短,让小叶多陪陪你,陛下那边有什么要伺候的,也可以让小叶去伺候…” 刘氏皱眉,喝了一句:“三弟妹!” 宁樱也看向了周氏,眼神平静,但仔细去看,又能看到她表情里的冷淡。 燕宁微微吃惊,先前燕家一行人回到归阳城,周氏说话不阴不阳,燕宁只想着,周氏是心里不平衡,觉得他们在流放受罪,她在宫里过好日子,周氏不是她的亲娘,会这样不平衡也正常,燕宁其实不想跟她计较的,也想着等燕家人立了功,过上了好日子之后,周氏就会满足了。 却没想到,周氏还有这样的打算,她是想让燕小叶伺候齐国陛下? 燕小叶也吃惊,她从来没想过她娘还有这样的心思,她还以为她娘只是想给她找个高门大户,嫁到归阳城去,却不想,她还想一步登天! 不等燕宁说什么,燕小叶先是气道:“娘,你说的什么胡话!伺候陛下的人很多,哪里就要我去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奴婢!” “你这样傻姑娘,你懂什么,叫你去伺候陛下,是让你去奴婢的吗?” 燕小叶冷笑:“不做奴婢做什么?做妃子?” ‘妃子’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周氏。 周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挺直腰板,一一回视着燕宁、宁樱、刘氏以及燕小叶的目光:“做妃子有什么不对的?陛下是一国之君,身边不可能只有燕宁一个人女,往后陛下肯定是要充盈后宫的,那别人能进宫,你为什么就不能进宫?” 说着就看向燕宁:“燕宁,你也不要太小气了,觉得燕家就只能你一个去伺候陛下,别人就不行,你也不想想,以后陛下的女人多了,你又失宠了,你在后宫要如何立足呢?” “小叶比你年轻,也比你漂亮,你失宠之后,小叶肯定能得宠,小叶得宠之后,也能护着你啊,毕竟是亲姐妹,肯定要比外人要强。” “就算你不失宠,身边多个人帮衬不是更好吗?要我说啊,这事就不该我主动提,你应该要主动提,让小叶去伺候陛下。” 燕宁实在觉得周氏脑子有问题,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好像要谁伺候陛下,是她说了算的似的! 宁樱嫌恶的看了周氏一眼。 刘氏作为长嫂,十分严厉的开口:“三弟妹,这是我们一家人,你说这样的话就算了,但就算是一家人,你也不该这样说,燕宁受宠,燕家所有人都受益,你现在口口声声的诅咒燕宁失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见不得燕家好过一点儿吗?四年前流放的苦,你还没吃够?” 周氏回道:“我就是吃够了流放的苦,我才希望小叶可以护佑我们,等小叶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那我们就能踏实了。” “燕宁不能为陛下生儿育女,非得让小叶去?你怎么就觉得小叶一定能入了陛下的眼?得陛下青睐呢?”刘氏冷冷道。 周氏笃定道:“小叶长的比燕宁好看,陛下定然会喜欢的。” “是吗?那你就看看,陛下住在燕宅的这几天,会不会喜欢上小叶。” 周氏立马拉着燕小叶起身,朝门外走,说的话一并传了过来:“小叶,这可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抓住,如果你入了陛下的眼,娘可就太长脸了啊!” 燕小叶丝毫不给周氏面子:“娘你去春秋大梦去吧!我才不会去伺候陛下!” “你这个死丫头,你…” 后面的声音听不见了,人已经走远了。 刘氏叹气:“三弟妹以前是我们三个人里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她又最小,最年轻,大家都让着他,有好的也都先紧着她,倒是养成了她自私自利的性子,有好的只想自己霸占着,别人占了她就不满,陛下是什么人啊,连陈鱼容、杨千悦、刘宝罗那样的女子都瞧不上,如何瞧得上小叶?不是我贬低小叶,实在是小叶不管是出生还是长相,都没办法跟那三位姑娘比啊!” 燕宁淡淡道:“我也是燕家女儿,出生在边关,身份地位甚至是长相,都不如陈鱼容和杨千飞以及刘宝罗,但陛下不还是宠我了吗?也许…” “没有也许!” 刘氏打断燕宁:“你为什么会得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 如今也算回到兰州关了,虽然兰州关远在边关,但不代表着归阳城里的事情他们一点儿都不知情,先前回程一路,该听的都听说了。 燕宁能得宠,只是因为燕宁有本事,入了君王的眼。 燕小叶凭什么啊? 凭她年轻? 凭她好看? 她能有多好看,又能有多年轻! 这天下,缺好看,缺年轻的女子吗? 周氏不是自私自利,是狭隘,愚蠢,而且,令人厌恶。 燕宁其实无所谓,如果燕小叶有那个意思,想要伺候齐横元,燕宁当然会不遗余力帮忙,毕竟燕家能多一个人在后宫立足,也确实是对燕家有利的事情。 只是燕小叶不愿意,那燕宁就不会提这件事情了。 哪怕周氏说破嘴出,燕宁也不会搭理她。 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天色渐晚,燕宁便回去了。 刚进卧室,就看到齐横元坐在暖榻里,手中拿着一个玉瓶,瓶子里插了几枝折柳,他正抚摸着那些柳叶。 见燕宁进来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将玉瓶放在桌子上,冲她道:“过来。” 燕宁走过去,还没近身,齐横元就将她搂到了怀里,说了明天犒劳并嘉奖将士们的事情,并加一句:“明天你与朕一起。” 燕宁眨了眨眼:“妾去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朕的…”差点脱口而出要说皇后了,很快改口:“你是朕的女人,应该站在朕的身边。” 燕宁还是觉得不妥,这个年轻的帝王为爱昏头,有些不理智了,他去犒劳嘉奖将士们,她去干什么呢?也不是她去的场合。 先前那几个关城,她是陪他一起的,那是因为她参与了战争,也作出了贡献,她的出现,不突兀,反而会得到尊重和敬重。 可这次她若去了,必然会被人底下议论的。 对这位陛下,对她,都不好。 燕宁摇头:“妾不去,你要去犒劳嘉奖士兵们,肯定要起很早,妾起不来。” 齐横元为她找这种拙劣的理由感到诧异,他失笑道:“敷衍朕也不找个好点儿的理由。” “反正妾不去。” 齐横元哄着她,但燕宁坚持不去,齐横元无奈道:“那算了,朕自己去。” 洗洗睡下,齐横元将燕宁搂进怀里,各种折腾,放纵大半夜,这才让燕宁睡觉。 燕宁彻底睡过去之前,听见年轻的君王说了句:“反正明天你不用早起。” 燕宁:“……” 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啊。 她不就是不陪他去城墙吗,他就这么折腾她! 第二天卯时刚过,齐横元就走了,燕家三兄弟跟着去了,还有燕朗、陈弘、郭信、孟轻筝等人。 城门前已经列阵了黑压压的士兵们。 袁同景、贺叶、贺司卓还有一些副侯们,站在最前面,激动的迎接他们的君王。 齐横元走上城墙之后,上至武侯、关侯、少侯、副侯,下至士兵们,全部跪了下去。 他们高昂的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国必胜!” 声音像雷声,一阵一阵翻过耳际,响彻天空。 齐横元面色沉静,但内心早已热血翻滚。 他稍稍抬头,侧向旗帜的方向,看向那个大大的齐字,眼眶都有些红了。 皇兄,你看见了吗?兰州关收复了,这是齐国收回的第五个关城,清江关也收回了,齐国已经从姜国手里夺回了六个关城,还剩三个关城,皇弟会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来,你且安心等着。 齐横元收回视线,用内力传递他对他们的赞赏,并嘉奖了所有人,每一个参与战役的士兵都给了赏赐,功劳大的,封了官位,又追封了黄旭荣,给了黄家人世袭武爵的称号。 这是新的称号。 从今天起,武侯之中,就有了爵位。 而封了爵位的武侯,便是武侯之中,最高的存在。 目前有这个称号的,只有黄旭荣一人。 而黄家可以承袭爵位,但不能承袭武爵之位,除非黄家人有年轻一辈的人参军,并获得了武侯称号,这才能承袭武爵之位。 但就算不承袭武爵之位,单是一个爵位,也比普通官宦人家有地位多了。 王,爵,侯。 爵是排在第二位的,仅次王爷之下,可见齐横元给黄家人的尊荣,有多贵重了。 这也让所有武侯以及士兵们看明白了,他们的陛下,有多在意并看重武将,并且,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劳的人。 第287章 见燕云,终于瞑目 这次之后,齐国年轻一辈人都涌跃参军,在往后的几年里,齐国的军事实力,达到最强盛,那是姜国人怎么赶都赶不上的。 齐横元嘉奖了普通士兵,给予了金钱赏赐。 任命燕宾重新执掌兰州关,担任兰州关指挥侯。 燕朗升为武侯,不固守兰州关,他可以在九关九城活动,也可能去归阳城。 郭信被封为侍侯,算武侯中等级最低的一级,但好在也是个侯,比普通士兵要高很多了。 虽然官职不大,但有俸禄,而且也有奖赏。 孟轻筝也被封为侍侯,虽然官职也不大,但这是岂今为止,军中出现的第一个女侍侯。 从此,孟轻筝的名字也是家喻户晓,传遍九关九城。 而从她这里开始,军中女将越来越多,参军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了。 后来的齐国,女武侯丝毫不输于男武侯。 袁同景是关侯,再往上已经没有什么可封的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兰州关人士,四年前兰州关败亡,燕宾作为指挥侯,担下了败亡的所有责任,没有牵连到袁同景,这一次他只能算是将功补过,倒没给他升官,但也给了一定的奖赏。 袁同景已经很满足了,对此没有任何不满。 贺叶父子也得到了奖赏,贺叶从副侯,升为了关侯,贺司卓保持少侯官衔不变。 齐横元私下召见了他们。 齐横元问贺叶:“你想回归阳城吗?” 贺叶是黄旭荣的副侯,都是从归阳城来的,如今黄旭荣战死,燕宾重新统领兰州关,袁同景辅佐,基本上已经不需要贺叶父子了。 边关也不能放太多的武侯,一来容易造成分歧,产生分权夺利的恶果,二来武侯们在归阳城,受帝王监督,会时常去皇家武馆切磋,提升武艺,这样不会荒废了一身本事,在有战争的时候,提剑就能上阵。 齐横元要快速收回剩下的三城,他已经有了打算,将先前派谴到九个关城里的武侯们全部召回归阳城,再调派到剩下的三个关城里去,让他们里应外合,助战剩下的三个关城。 另外,齐国对姜国的战争,也会在九关九城收复之后,提上日程,这些武侯们都要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不能分散在九个关城里。 齐横元没有明着发圣旨,就是打算先问一问这些武侯们的意思,愿意回就回,不愿意回他也不勉强。 齐横元问完,贺叶看了贺司卓一眼。 齐横元笑了笑,心想着,贺叶是在问贺司卓的意思,大概贺司卓答应留下,贺叶也会跟着留下,贺司卓不留下,贺叶也不会留下。 当父亲的,总是先以儿子为先。 齐横元还没当父亲,但他能体会到贺叶的心情,于是他看向贺司卓,问贺司卓要不要留下来。 贺司卓摇头:“不留下来了,我打算回归阳城,如今兰州关收复了,燕家人世代镇守兰州关,兰州关一战,燕家人也表现出了超凡的本事,有他们在,臣相信,兰州关不会再出事,如果真出事,就算臣等留了下来,可能也还是会出事,我的家人们都在归阳城,我的未婚妻也在归阳城,我还是回归阳城妥当。” 齐横元说道:“你既不愿意留,那便回去,朕恩准了。” 贺叶跟着道:“那臣也回去。” 齐横元点头,又问:“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贺叶答道:“明天出发。” 齐横元嗯一声:“回去的时候把黄武侯的骨灰带回去,交自交到黄家人手上,另外,把朕封赏的圣旨也带回去,以安黄家人的心。” 贺叶应了一声好。 齐横元又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事情交待了,挥手让贺叶和贺司卓离开。 之后齐横元又召见了燕宾,问了黄旭荣的事情。 燕宾说道:“昨天已经安葬好了黄武侯,另一半骨灰还留着,忠烈亭已经在动工搭建,约摸半个月能建好。” 齐横元吩咐:“你把黄旭荣的另一半骨灰给贺叶,他和贺司卓明天返回归阳城,让他们把黄旭荣的骨灰带回去给黄家人,忠烈亭那边,你仔细盯着,建好后,号令兰州关的士兵们去祭拜,燃上香火。” “臣知道了。” 齐横元想了想,没想到还有什么可吩咐的了后,让燕宾走了。 之后齐横元又召见了孟轻筝。 齐横元问孟轻筝,是回东昌关,还是继续留在兰州关。 孟轻筝想了想,说道:“臣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归阳城呢,臣想去一趟归阳城,见识一下归阳城的风貌。” 封侯之后,就要有留守的地方,这跟当姑娘不一样。 当姑娘的时候,如果父母不管,可以自由的四处游历,不受拘束。 但封了侯之后,就有了官称,就不能再四处游晃了,封在哪里,就只能待在哪里。 齐横元问孟轻筝想留在哪里,就是要给孟轻筝定个地方。 齐横元没想到,孟轻筝居然要去归阳城。 齐横元说道:“那你就去归阳城吧,归阳城里有皇家武馆,你可以在那里提升武艺,如果你想读书,也可以进圣哲学院。” 孟轻筝没想到君王这么爽快的答应了,高兴极了:“多谢陛下!臣去了一定好好增进武艺,到圣哲学院多学些兵书,争取在未来的战役中,为齐国出更多的力!” 齐横元笑道:“你有这个心,朕很欣慰,去归阳城之前,朕允许你回一趟东昌关。” 孟轻筝非常感动,允她回一趟东昌关,是允她见一见她的家人,让她好好和家人们聚聚。 陛下不仅圣明,还非常仁爱。 孟轻筝越发的敬重并爱戴这位陛下了。 齐横元之后又召见了几个人,还去了一趟黄旭荣的墓前,然后去看了一眼正在搭建的忠烈亭,之后才回燕宅。 吃完午饭,齐横元带着燕宁出去了,也没刻意的去什么地方,只是带着燕宁在兰州关的街道上转悠。 转到申时,被燕宅的下人喊了回去。 回去之后才知道,燕家人打算去祭拜燕云。 燕宁看了一眼宁氏,发现宁氏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燕宾伸手搂进宁氏的肩膀,在旁边轻声劝慰她。 其实兰州关收复之后,燕宾、燕皓、燕泰、燕朗四个人已经去祭拜过燕云了。 四年前燕云战死,兰州关败亡,燕云肯定也死的很不瞑目。 如今兰州关收复了,四个人就立马去了燕云的墓前,向他传送了这个好消息,并让他九泉之下安息。 原本并不想惊动女眷们,只想着等燕云忌日的时候再全家人一起去的。 只是这回燕宁在,燕宾想着,这个机会难得,毕竟燕宁是贵妃,稍后要跟随君王回归阳城的,等燕云忌日的时候她不一定在,那就不如趁她在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去祭拜一下燕云。 燕宁手脚有些冷,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但她的心却猛的一下子被尖锐的情绪刺痛。 燕云。 燕云。 身为刽子手的她,变成了他的妹妹,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可有什么办法呢。 燕宁十分难过,垂着头,内心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燕云是燕宁的亲哥哥,燕宁难过,这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有燕朗,转头看了燕宁一眼。 如今这么多的人,能体会到燕宁此刻复杂心情的,也只有燕朗了。 燕朗走到燕宁面前,不说话,只是那么站着,好像在给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撑。 因为知道燕宁要跟燕家人一起去祭拜燕云,齐横元就没来,这里只有燕家的人。 下人们将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一行人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墓地去了。 长辈们先烧纸,从男到女,之后是小辈们,也是从男到女。 轮到燕宁,她烧完纸,站在墓前,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忽然,她双膝跪了下去,对着燕云的墓磕了三个响头。 最后一个响头磕下去之后,燕宁内心说道:“燕云,你安心的去吧,我会代你照顾好你的父母,照顾好你的亲人们,有我在的一天,他们就一定安然无恙,四年前我是木花嫁,我做木花嫁该做之事,四年后我是燕宁,我便做燕宁该做之事,希望你能理解我,也请你允许我叫你一声哥哥。” “哥哥,你若接纳了我,便显灵与我见一面。” 说完,她垂头跪在那里,久久不敢抬起头。 她怕看不见燕云。 那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安生,至少,心不安宁。 燕宁身为妹妹,跪长哥的行为,并没不妥,只是她一直跪在那里不起,倒让宁氏开始担心了。 宁氏上前拉她,声音有些哽咽道:“燕宁,起来了,这地上凉,跪久了小心受寒。” 入冬的天气,地面确实很凉,燕宁被宁氏拉着,不得不抬起头,但她并没有起来。 她轻声说道:“娘,我没事的,我只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她的眼眸忽然睁大,怔怔的看着墓前出现的那个少年。 银衣铠甲,黑发高束,劲瘦而立,那双雪色的眼睛非常幽深,似远古深井照进了冬夜月光,他温柔的看着她,喊了一声:“妹妹。” 燕宁的眼泪呼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伸手捂住嘴,一眨不眨盯着燕云,喊了一声:“哥哥。” 燕云笑了笑,笑的真的很好看,燕宁想,燕朗笑起来像阳光,燕云像起来却像朵桃花,他应该并不常笑,因为从来没听过少年英雄燕云,笑起来像桃花一样的美。 燕云说道:“哥哥走了,你好好照顾父母,照顾亲人们,燕家就交给你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燕云的英灵就消息不见了。 燕宁知道,燕云是真的走了,他的英灵一直盘桓在这里,迟迟不走,是因为他真的心有不甘,死不瞑目,他也是在等,等兰州关重新回到齐国的那一天。 等了四年,他终于等到了。 他终于可以瞑目,可以去投胎了。 燕宁和燕云的互动,燕家人自然不知道,纵然燕朗拥有了一半神通,却也没办法看到燕云,更加不知道燕宁和燕云见面了。 燕家人只是看着燕宁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宁氏都拉不起来,有些担忧。 燕宾上前,拉着燕宁的另一只胳膊,要将燕宁拉起来。 这次燕宁一拉就起来了。 宁氏立马道:“燕宁,上马车,你跪了这么久,腿肯定冰了,去马车里暖暖。” 燕宁抹掉脸上的泪水,心上的枷锁也因为她这轻轻一抹的动作给抹掉了。 她满身轻松,说道:“嗯!” 念蝶扶着燕宁,上了马车。 这次来祭拜燕云,燕宁只带了念蝶,没带郭惜。 坐进马车里,念蝶拿了热毯子搭在燕宁腿上,因为车厢内有炉子,放在车厢里的毯子都是热的,这种热度很舒服,燕宁往后仰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上了眼。 稍后燕家人也回来了。 马车出发,回燕宅。 燕宁进了垂柳院,步子像鸟儿一般轻灵,她过了堂屋,拐进卧室,看到齐横元,冲过去就扑进他的怀里。 齐横元手中的书都被她撞掉了,身子也被她撞的往后趔趄了一下,好在没摔倒,很快他就稳住了身形,伸手环抱住燕宁的腰肢,轻拍着她的后背。 齐横元还以为燕宁是因为伤心,但其实,燕宁是因为高兴。 齐横元亲吻着燕宁的发丝,低声说:“哭了吗?” 燕宁不回答,齐横元就捧起了她的脸,看向她的眼睛。 眼睛很红,明显哭过。 齐横元皱眉,低头亲了亲她的眼泪,无能为力的叹息了一声。 别的事情他还有办法,但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他只能紧紧的搂着她,让她感受到他的温暖和灼热,感受到他的关怀和爱意。 “燕宁,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兰州关收复了,你的长哥,泉下得知,定会安息的,你不要太难过,如果你想要哥哥,朕也可以做你哥哥的。” 燕宁轻轻呀了一声:“陛下要收妾当妹妹?难道也要封妾一个公主?” “胡说什么,你是朕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当妹妹,朕说的是,朕可以做你的夫君哥哥。” “……” “叫一声哥哥听。” “……” “乖,燕宁。” “……” 燕宁被齐横元缠着,最终娇弱的喊了一声哥哥。 齐横元眼眸变暗,白天他没做什么,到了晚上,不知餍足的翻云覆雨,纵情肆意,又逼着燕宁在床第之间不停的喊他哥哥。 喊的他从身到心,酥悸不已。 第288章 周氏作妖 第二天燕宁起的有些晚,齐横元倒是很早就起来了。 齐横元起来之后,先用了早饭,之后带着王公公,还有燕家三兄弟的陪同,去逛兰州城的街道,说是逛,其实就是看一看百姓们的生活状态。 本来昨天带燕宁逛街,就是要做这件事情,但后来因为燕宁被燕家人喊回去了,齐横元也就跟着回了燕宅,并没怎么逛到兰州城的街道。 走到半路,遇到了贺叶父子,贺叶父子身边跟着袁同景。 贺叶父子是来燕宅,向君王,向燕家三兄弟辞行的。 贺叶父子今天早上出发,回归阳城。 昨天燕宾已经将黄旭荣的另一半骨灰拿给了贺叶,也知道贺叶父子要回归阳城,燕宾既知道了,燕家三兄弟自然也知道了。 今天见他二人来辞别,也没什么奇怪的,只相互说了一些保重的话,然后贺叶父子向君王告别,辞行了燕家三兄弟和袁同景,带着黄旭荣的骨灰,带着封赏的圣旨,骑马出城,朝着归阳城的方向去了。 袁同景知道君王在巡街之后,也陪同左右。 燕朗没有陪同,是因为燕朗这边有事,孟轻筝也是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用过早膳后,跟燕朗和郭信,还有陈弘,燕小叶辞别。 燕小叶挺舍不得孟轻筝的,拉着孟轻筝的手,依依不舍道:“孟姐姐,你这一走,都不知道我们还能什么时候再见面,我知道孟姐姐不爱女红之物,但我又不擅长别的,只会做些女工,这双棉鞋是我亲手做的,就当作是离别的礼物吧,请孟姐姐收下。” 孟轻筝高兴的将鞋子接过来,说道:“原来你昨晚熬夜是在为我做鞋子啊?” 燕小叶点头:“你走的太急了,我没太多时间,只能熬夜做了。” 孟轻筝十分感动,上前抱了燕小叶一下:“你这个傻姑娘,知道我走的急,不会做些简单的东西吗?做个香囊送我也行啊,干什么做鞋子,做鞋子多费事儿啊。” “不费事儿的,我熟能生巧,其实也没用太多的时间,孟姐姐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 又说道:“我先回东昌关看我父母,马上要过年了,我也不到处跑了,就在东昌关过年,年后我就进京,去归阳城,如果你想我了,可以去归阳城找我,对了,燕朗不是在归阳城上过学吗?你也可以去归阳城上学呀,那样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燕小叶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其实上学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远离她母亲,虽然她不想离开家乡,不想离开亲人,但最近她母亲实在太鬼迷心窍了,她如果再待在她身边,难保不会被她卖了。 去了归阳城,母亲纵然有心,也无力了,至少她不在,她父亲坚决不会随便定下她的婚事的。 这样就算拖下去了。 燕小叶说道:“如果我真的去了归阳城,我一定找你。” 孟轻筝笑着点头,又与郭信和陈弘说话,最后看向燕朗,问道:“燕朗,过完年,你去归阳城吗?” 燕朗当然要去,大概不等过年,他就会去,他想刘玉婵了。 而且,他封了武侯,这样天大的好消息,他也想跟刘玉婵分享。 燕朗笑道:“到时候再说了,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若去了归阳城,我肯定也会找你的。” 孟轻筝笑的愉悦:“那我们在归阳城见。” 之后孟轻筝跟几人拜别,骑马走了。 燕宁醒来之后,该走的人都走了,齐横元还没回来,其他人都已经用了早饭,她就自己吃自己的。 快中午的时候齐横元回来了,这个时候燕宁在宁氏那里。 齐横元走了一上午,看到兰州关的百姓们生活安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就彻底放心了。 他打算再留一天,明天出发,去清江关。 虽然进入了初冬,天气稍微有些冷,但走了一上午,齐横元有些热,还出了一身汗。 他让王公公去打热水,然后去净房洗澡,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出来后刚坐进暖榻里,隔着门就听见了周氏喊陛下的声音。 齐横元眉梢一挑,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赶紧出去。 不一会儿王公公回来,面色有些古怪,对着齐横元低声汇禀:“燕三夫人是来送茶的,还说这茶是燕小叶亲手摘的,让陛下你尝一尝。” 齐横元很是诧异,身为君王,周氏这行为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齐横元当然明白,王公公都明白了,齐横元怎么可能不明白。 齐横元没想到周氏竟然… 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齐横元淡声说道:“打发了吧,去把燕宁叫回来。” 顿了下,又道:“算了,别喊燕宁了,少不得让她觉得朕不给她燕家人面子,反正垂柳院没仆人,燕宁只是回来小住,平时丫环婆子们只负责来打扫,收拾好屋子和院子就走了,这个时候院子里肯定也没人,不然周氏也不会直接进了院子,既没人,那也没人知道周氏的作为,看在燕宁的面子上,给她一次脸面,朕不见她,希望她能明白朕的意思。” 王公公点头,出去打发周氏。 周氏虽然有些不甘心,又不敢在君王面前造次,只得拿着茶叶又回去了。 回去后她就找燕宁,把茶叶给了燕宁。 燕宁看着周氏强塞给她的茶叶,不解的问道:“三婶,怎么忽然给我一罐茶叶?” 她将茶叶塞回周氏的手里:“三婶,我不缺茶叶,这茶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周氏又将茶叶推回去,笑着说:“你回来一趟,三婶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虽然你三叔得了奖赏,但你都当贵妃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我给你金银珠宝,你肯定也不稀罕。” “这茶叶是小叶亲自采的,你离开家乡多年,已经很久没尝过家乡的茶叶了,这茶叶就是家乡的白葵牙,虽不是极好的东西,但贵在乡味浓,你是贵妃,要一辈子都住在皇宫里,以后回都回不来,又如何能再喝到家乡的茶呢?” “这茶叶你就拿着,也让陛下尝尝,陛下若喜欢,三婶再让小叶去采些送过来。” 燕宁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周氏的话说的奇怪,她既是贵妃,又受陛下宠爱,怎么可能喝不到家乡的茶呢。 不管她想喝什么,陛下都会为她弄来。 而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呢? 区区一个白葵牙,说的好像只有周氏能给似的。 这给的不是茶叶,是燕小叶。 燕宁没开神通,也不知道周氏刚刚去了垂柳院,但只听了周氏这一番话,燕宁就知道周氏想干什么了。 燕宁笑了笑,说道:“三婶客气了,我们是一家人,用不着送什么礼物,不过这茶叶既是小叶妹妹亲自采的,我还真的舍不得再还给三婶,那这茶叶我就收下了,多谢三婶。” “谢什么谢呀,不谢,记得要给陛下尝一尝哦。” 燕宁笑着点了一下头。 周氏目的达成,也不待着了,她欢天喜地的离开。 燕宁将茶叶放下,轻轻叹一口气。 宁氏也是聪明人,看了一眼那罐茶叶,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收了她茶叶,以后可有得烦的。” 燕宁刚刚叹气,不是她不想帮周氏,而是周氏上赶着,燕小叶却不愿意。 如果燕小叶也愿意,燕宁就算拼着得罪齐横元的危险,也会把燕小叶弄进宫,送到齐横元床上,毕竟,燕小叶的荣耀,也是燕家人的荣耀。 周氏没有说错,后宫里,燕家的女儿越多,受宠的越多,燕家的地位就越高。 但燕家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了,就是燕小叶。 而燕小叶非常不情愿进宫。 燕宁当然是尊重燕小叶的意愿的,所以燕宁才叹气,燕小叶和周氏不能达成一致的意见,周氏又一门心思,这往后,少不得还要闹矛盾的。 燕宁说道:“三婶心比天高,但脑袋里的东西却很少,燕小叶能不能进宫,可不是我能左右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就算进了宫,能不能得宠,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更加不是我说了算的,这一切全都得陛下说了算,她找我有什么用呢?为难我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我们之间的矛盾加剧罢了。” 宁氏说道:“你别管她,她再蹦跶也没用,只要小叶不同意,燕泰不点头,她蹦跶的再勤快也白搭。” 燕宁笑了下:“是这个理,所以我才收了她的茶叶的。”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燕宁得知齐横元回来了之后,她回了垂柳院。 王公公见到她,刚要见礼,忽然就看到了念蝶手里捧着的茶叶罐。 很熟悉的茶叶罐,像是刚刚周氏拿过来的。 王公公愣了愣,不动声色看了燕宁一眼,恭恭敬敬见了个礼,很快回去,在齐横元耳边说了几句话。 燕宁进来之后,齐横元就神色不明的盯了她一眼,又去看念蝶手里的茶叶罐。 燕宁好笑:“这茶叶罐那么好看吗?刚刚王公公盯着看,如今陛下你也盯着看。” 齐横元直接挑明:“这茶叶是周氏送你的吧?” 燕宁咦了一声:“陛下怎么知道?” 齐横元冷笑,王公公赶紧解释,将刚刚周氏来过的事情说了一遍。 燕宁:“……” 她额头抽了抽,实在拿周氏无语了。 周氏竟是最先捧着茶叶罐来齐国陛下这里,齐国陛下拒绝了她后,她这才又去找的她。 真是…… 不知该说她是聪明,还是愚蠢。 燕宁见齐横元生气了,赶紧说道:“妾并不知道周氏来见过陛下了,周氏是妾的三婶,她送妾东西,妾也不好不收啊。” 齐横元还是直言不讳:“她想把她的女儿塞给朕。” “……” “你是什么想法?” 燕宁能有什么想法,应该要问陛下你有什么想法。 燕宁干干咳一声:“小叶是妾的堂妹,是个极好的姑娘,她性格活泼,不受拘束,应该受不了皇宫里的规矩,虽然妾的三婶有意让她进宫,但她本人却没这样的打算。” 是在告诉齐横元,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周氏的一厢情愿,燕小叶没打算进宫,也没想过进宫,更加不想进宫,让齐横元不要牵怒到燕小叶身上。 看得出来,齐横元并不喜欢燕小叶。 这个齐国君王,对女色很淡薄。 之前有杨千悦、陈鱼容、刘宝罗那样的世家贵女,又加上后宫佳丽三千,他都坐怀不乱,一个都看不眼,更何况区区一个燕小叶了。 喜欢她,大概就是因为她有用。 不过,九关九城在渐渐的收复,这位齐国陛下的心结也快得到纾解,纾解之后,这位齐国陛下会不会沉迷女色,那就不好说了。 但不管齐横元看不看得上燕小叶,燕小叶却是不想进宫的,燕小叶既不想进宫,燕宁自然就要帮她。 燕宁说了一大段话,却没说到齐横元的心坎上去。 燕宁表达的意思是,燕小叶不想进宫,让齐横元不要牵怒燕小叶。 但燕宁没表达,燕宁自己的意思。 齐横元眯眼:“朕是问你,愿不愿意让燕小叶进宫。” 燕宁掀起眼皮,看了齐横元一眼,思考半晌,还是轻轻摇头。 如今还不是得罪他的时候,顺着他算了。 齐横元抿起唇角笑了,伸手将燕宁搂到怀里,低声说道:“只要你不愿意,朕就不会多纳一个女子进宫,朕有你就够了。” 看到那个茶叶罐就烦,直接让王公公拿去扔了。 燕宁连忙阻止:“这是妾的家乡茶…” “你想喝什么茶喝不到?你想喝家乡茶,朕让人每年都摘了新茶送进宫,让你能天天喝到,这个就算了,看着就膈应。” “……” 燕小叶亲手采的呢。 丢了有些可惜。 不过,是不是燕小叶亲手采的,也不好说。 就周氏那性子,指不定说了假话。 最终那罐茶叶还是被王公公拿出去扔了。 原本齐横元想等到明天再走,但有了周氏这件事情后,齐横元就不想再多留了,吃完午饭,他就对燕宁说:“休息一会儿,醒了随朕去清江关。” 第289章 回归阳城 燕宁愣了一下,说道:“陛下要带妾一起去清江关?” “那当然了,结束清江关的事情,我们就直接回皇城,不再拐到兰州关了。” 他伸手将燕宁抱住,低声说道:“朕知道你不想离开,想留下来多跟家人们相处,但朕也不想跟你分开,一时一刻都不想。” 他保证道:“等以后,九关九城收复,姜国也灭了,朕让燕家人到归阳城定居,那样你就能经常与家人们团聚了,现在你且忍一忍。” 就算这两场战役燕宁不在,齐横元不好带着燕宁一起去嘉奖将士们,但燕宁却一定要出现在这两个地方的。 九关九城的每一片土地,齐横元都要让燕宁走一遍,也要让九关九城的将士和百姓们都知道燕宁这个人,这对她未来封后,都极有好处的。 燕宁确实想留下来陪一陪燕家人,从昨天燕云的出现,到燕云接纳了她,她心上的枷锁彻底拿开,纵然她还会为燕云的死感到悲伤,但已经不那么的充满负罪感了。 没有人知道,昨天过后,燕宁才是真正的燕宁,这是一次重新的脱胎换骨,燕宁从身到心变得轻松了,她是真的想好好的跟这些亲人们相处几天的。 奈何齐国陛下非要带着她。 燕宁没推辞,齐国陛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推辞了也没用,除了惹他生气,并不能有什么作用。 就算再陪几天,也还是要走的。 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快点助齐国陛下收回九关九城,灭掉姜国。 之后她就一直陪在燕宾和宁樱身边,陪在燕家人身边。 燕宁去休息,齐横元去交待一些事情,又把陈弘喊到了身边,他对陈弘道:“你随朕一起去清江关,陈东雁暂时不在,你要代替他接受奖赏,这一次陈东雁和你的功劳都很大,等陈东雁回来了,朕会再嘉奖他一次的,但这次你必须在,等接受犒赏完毕,你想来兰州关就来,想回归阳城就回归阳城。” 陈弘嗯了一声,想到陈东雁,还是十分担心,但燕宁说了陈东雁没事,陛下也派了齐容初去找了,陈弘只好先耐心的等着。 陈弘没过多的表现出自己的忧虑,回去和燕朗说了一下,他没什么东西,也就没什么可收拾的,只一一向燕家人辞行,等燕宁休息好,齐横元出发的时候,他便骑马跟着。 郭惜也去向郭信告辞。 郭信有些舍不得妹妹,问燕朗:“少爷,我们是要在兰州关过年,之后再去归阳城吗?” 燕朗想见刘玉婵,可等不到年后,他打算等君王一行人离开,他就去归阳城的。 跟刘玉婵见了面,等快过年的时候,他再回来。 刚好陈弘也来了,燕朗没立马回答郭信的问题,而是问陈弘:“你去清江关接受了封赏之后,还来兰州关吗?还是直接回归阳城?” 陈弘说:“我直接回归阳城了。” 燕朗便道:“那我们一起,我也打算先回一趟归阳城,我们路上碰面。” 燕朗和陈弘说了一个地方,相约谁先到谁就等一等。 燕朗知道郭信问那话的意思,郭信舍不得郭惜,如果他要一直留在兰州关,郭信可能要央求着把郭惜留下,如今倒不必了。 于是郭信拉着郭惜说了几句话,郭惜就走了。 燕宁睡醒之后,一行人收拾收拾,出发。 燕家人全都出来送行,袁同景知道君王要走了,也赶紧过来了。 周氏脸色不好看,她觉得燕宁自私自利,又觉得君王走的这么急,必然是因为燕宁说了什么,她在心里把燕宁狠狠的骂了一通。 等回了屋,她就对燕泰道:“燕宁太不像话了,我想让她帮忙把小叶带到陛下面前露露脸,最好能把小叶也弄进宫,伺候陛下,她倒好,表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却又鼓动陛下赶紧离开,她这么小气,一个人霸占着陛下,也不怕大臣们参她。” 燕泰当她说的话是耳边风,理都没理他,直接走了。 周氏:“……” 她气的叉腰,指着燕泰的背影大骂:“你都不能帮帮忙吗!小叶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就不能为她的前途谋划谋划!” 已经走出卧室门口的燕泰又折回来,他站在门口,表情不冷不热道:“你以为燕宁能当陛下的主?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这些话你在我们这些家人们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到外面去说,少不得让人抓了你的把柄参奏一本,参的当然不是你,而是燕家。” “燕家好不容易恢复到了当初,你可不要再做糊涂事!” “小叶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当父亲的当然会放在心上,但我不会像你这般费尽心机的谋划,谋划的还是意想天开之事,我会尊重小叶,让她自己选她中意的夫君。” “齐国崇尚武力,也崇尚婚姻自由,我不会干涉小叶,一切听她的意愿,如果你真的为女儿好,也请你尊重女儿的意愿,不是你以为的好,那就是好。” “你强行把小叶塞进了宫,但陛下不喜欢她,一直冷落她,她年纪轻轻就在后宫蹉跎,每天苦苦等着陛下宠幸,你觉得她会幸福吗?” “宫里的日子,也没外面的舒服,你只看到了光鲜的一面,却没看到可怕的一面。燕宁当时进宫,是出于迫不得已,她如今过的好,那是她有勇有谋,又才又有智,她能让陛下刮目相看,更甚至得陛下青睐,那都是有原因的。” “你以为任何一个女人都能像燕宁那样,一进宫就能得宠?” “你也老大不小了,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燕泰把周氏数落一顿之后,转身走了。 周氏气的不行,但也知道燕泰说的很有道理。 燕宁为什么会得宠,天下人皆知,因为燕宁懂天文地志之术,助陛下几次拿下战役的胜利。 陛下不喜欢她才怪了! 周氏虽然不高兴,但也只是嘴上酸几句,落实到实际上就没什么动作了。 这件事情,只她剃头担子一头热,别人都不帮忙,燕泰置身事外,燕小叶这个死丫头也跟她对着干。 周氏有心无力,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陛下也走了,天高皇帝远,也没机会了。 燕宁也不帮忙,进宫这条路,只能夭折了。 齐横元带着燕宁去了清江关,半天就到了,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齐横元召见了清江关的所有将士们,先是言语夸赞了他们,之后就是对应的封赏。 陈弘从一个无名小卒,封为了少侯。 陈东雁在督侯的基础之上,又封了武侯,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拥有双侯官称的男人。 他的地位,已经超过了杨靖和付山,更甚至,超过了他亡故的父亲陈豹。 武侯阵列里,陈东雁已然排在了第一位。 除了升官之外,还有额外的金银奖赏。 总之,齐横元对于有功的将士们,十分看重,奖赏非常丰厚,这让将士们打心底里感激,从此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君王卖命。 结束后,齐横元召见了任四海等人。 齐横元问任四海:“那些死去的百姓们,给他们妥善安葬了吗?” 任四海点头:“都已经安置妥当,把他们的坟都建在了故土上,他们定能欣慰和瞑目的。” 齐横元嗯一声,又道:“死者家属,给予金钱抚恤,平时也要多关照一些。” “臣明白。” 说完这件事情,齐横元又说了调任回京的事情,问任四海是继续留在清江关,还是回归阳城。 任四海也是选择回归阳城,齐横元就重新任命宋太来为指挥侯,和卫兴达一起,管理清江关。 齐横元去陈东雁出事的地方看了一眼,从那个树林到小清河再到翠眠山,都已经清理过,姜国间谍们的尸体被烧了。 任四海汇报说,一共点计了四千多暗卫的尸体。 四千多…… 陈东雁一个人…… 这个时候,齐横元有些担心陈东雁了,同时,心里又对姜王叔恨的更深了。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狠狠的痛击姜王叔一回。 燕宁去了小清河之后,目光在河面上扫了一眼,她什么也没做,但等她回去之后,她的手里多了一串佛珠。 佛珠外面的那一层树脂被拂去了,露出了佛珠原本的样子。 她找了一个匣子,将佛珠装了进去,又把匣子给了陈弘,并交待陈弘:“等你堂哥回来,把这个给他。” 陈弘好奇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陈弘已经知道了燕宁的身份,燕宁对陈弘就没隐瞒,说里面是一串佛珠,又说明了这个佛珠的用途。 陈弘恍然大悟:“难怪先前我堂哥对战三千暗卫的时候,那么轻松,原来是这个佛珠在帮他。” 燕宁皱眉:“可惜他弄丢了这个佛珠,不然他不会出事的。” 陈弘抱紧了手中的匣子:“没事的,我相信你的话,也相信我的堂哥会吉人天相,不会出事,这个佛珠我替他收着,等他回来,我再还给他。” 在清江关停留了两日,第三天齐横元就带着燕宁返回归阳城。 任四海跟着随行。 陈弘带着佛珠,也带着陈东雁的那个香囊,晚一天出发,半路上遇到了燕朗,便与燕朗同行,骑马回归阳城去了。 燕朗和陈弘以及郭信是骑马快行,他三人比齐横元和燕宁先到达归阳城。 陈弘回了陈家。 燕朗和郭信去了燕宅。 燕宅的钥匙当时留给了宁原,燕朗又和郭信去找宁原。 宁原在圣哲学院教书,现在还没放学,宁原还在学院,燕朗和郭信没有硬闯,就等在学院门口。 等下午放学了,燕朗眼巴巴的瞅着门口,不是在等宁原,而是在等刘玉婵。 等了好大一会儿,刘玉婵才出来。 燕朗刚站直身子,笑着要冲过去,看到杨凌西和付星?围了过来,杨凌西自然而然的把刘玉婵的书都揽到了他的怀里去,他低头跟刘玉婵说话,眼神温柔,而刘玉婵也是一脸笑意。 燕朗皱了皱眉,手伸入怀里,摸出临走之前刘玉婵送给他的手帕,那一刻,不太安定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他没贸然冲上去,而是拉着郭信避到了大树后面,看着杨凌西和付星?送刘玉婵到了刘家马车前。 车夫接过刘玉婵的书,琼月扶着刘玉婵上了马车,杨凌西和付星?向刘玉婵挥手告别。 刘家的马车缓缓驶走了。 杨凌西和付星?也从门前离开。 之后是陆陆续续的学生们离开,宁原和宁盈盈出来了。 燕朗立马上前打招呼。 宁原和宁盈盈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燕朗,又惊又喜。 宁盈盈高兴的大喊:“燕朗!” 宁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问燕朗:“什么时候回来的?” 燕朗笑着说:“刚回来,想着燕宅的钥匙在三舅父手上,我就来这里找你了。” 宁原哦一声:“是,钥匙是在我那里呢,但我没带在身上,在家里,不然你和郭信跟我们去宁家吧?晚上在宁家吃饭,吃完饭我送你们回燕宅。” 燕朗没拒绝,带着郭信和宁原以及宁盈盈一起,走回宁家。 路上宁原和燕朗聊着兰州关大捷的事情,宁原只知道兰州关大捷,还不知道君王亲自去了兰州关,还亲自给了封赏,燕朗说了之后,宁原又是吃惊不已。 宁原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武侯了?” 燕朗笑道:“是的。” 宁原忍不住道:“你大概是齐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武侯了。” 是啊,燕朗今年才十二岁。 十二岁就封了武侯。 这真的是齐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武侯呢! 燕朗也挺骄傲的:“我是运气好,因祸得福。” 没有那次命悬一线,鬼门关前走,差点儿变成废人,就没有后来四姐姐为他疗伤,让他跟着拥有了半神通能力,正是拥有了半神通的能力,他才能脱颖而出。 这一切都要感谢四姐姐的。 只是这话燕朗没说出来,燕朗确实是运气好,陈弘和他一样,都拥有了半神通能力,但陈弘现在只是少侯,他却已经是武侯了。 宁原说道:“谦虚是好事,现在燕家人的风头很盛,低调些安全。” 燕朗点头:“我知道的。” 第290章 用自己钱养自己女人 “那你为什么会来了归阳城?你既封了武侯,应该要镇守兰州关的,镇守边关的武侯,可以擅自来归阳城吗?” 宁原略有些不解的问。 燕朗把君王封他当了武侯,但并不限制他一定要留在兰州关的事情说了。 宁原听后,感叹道:“陛下对你真好,鲜少有武侯能自由自在的,要么留在边关,要么留在皇城,留在边关的武侯,没有旨意不能随意来皇城,留在皇城的武侯,没有陛下调遣,也不能随便去边关,你却是特别的,哪里都能去。” 燕朗笑了笑:“陛下大概也是看在燕宁姐姐的面子上,对我有些特殊照顾。” 这个宁原是信的。 除了燕朗的军功外,陛下肯定还是看了燕宁的面子的。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除了聊兰州关的事情外,就是聊清江关的事情,因为陈弘在燕朗那里住了月余,虽然燕朗没去清江关,但从陈弘嘴里,燕朗也知道了清江关那边的一些战事细节,包括陈弘是如何救回的孟轻筝和郭信等等,于是燕朗也跟宁原说了一些,关于陈弘利用半神通救回孟轻筝和郭信一事,燕朗没提,燕朗也没刻意提孟轻筝和郭信被抓一事,宁原从燕朗的嘴里,也了解到了一些清江关的事情。 就这样一路说着一路往宁家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 三个人一起进门,燕朗说道:“三舅父,我先去跟外祖母和外祖父请个安,再去跟大舅父和大舅母打个招呼,然后再去你院里。” 宁原点头,让宁盈盈陪着燕朗去了。 宁原先回院子。 燕朗去见了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看到燕朗也挺意外,跟宁原一样,对他出现在归阳城有些不理解,燕朗也作了一番解释,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就明白了。 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很在意燕家那边的情况,知道君王亲自去了兰州关嘉奖将士们,他二人就问了一下燕家的封赏情况。 知道燕宾重新被任命了指挥侯,再次掌管兰州关之后,宁老爷和宁老夫人都十分高兴。 宁老爷最近身体有些不好,但这个好消息还是让他有些容光焕发的感觉。 燕朗离开之后,宁老夫人对宁老爷说:“你且要撑下去啊,过年让宁樱和张氏、素素都回来,我们一家人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年。” 宁老爷点头:“你放心,我肯定能撑到过年的。” 宁老夫人握住宁老爷的手,心里十分难过。 人老了都会有这一遭的,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又无法接受。 好在宁老爷这次只是风寒,并没太严重,只是卧床多日,让人有些担忧。 张氏带着宁素素去了平津,平时来照顾宁老爷的人是大媳妇何氏,不过宁老爷和宁老夫人的院子里也有很多仆人,故而何氏照顾的也不多,多数时候还是仆人们照顾,何氏早晚来一次。 燕朗又去见了宁祥之后,去了宁原的院子。 宁原已经拿了钥匙出来,燕朗来了后,宁原把钥匙给了燕朗。 燕朗中午在宁家吃饭,吃完饭就走了。 拿着钥匙回燕宅,燕朗让郭信先把前院收拾收拾,他则是跑去了刘府。 这个时候刘玉婵也吃过了午饭,还不到上学的时候,她在家里的书房里练字。 有时候困了她就午睡,不困就练字。 刚好今天不困,她就在练字。 仆人过来传话,说燕朗找她,她大吃一惊,抬头问仆人:“你说谁?” 仆人回道:“是燕朗少爷。” “你确定?” “确定!奴才不会认错燕朗少爷的。” 肉眼可见刘玉婵脸上的惊喜,她搁下毛笔,飞快起身,提起裙摆就往大门口跑。 琼月愣了一下,立马追出去。 刘玉婵一股作气跑到门厅的地方,她停下来,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理了理发丝,慢腾腾走到门口,打开门。 燕朗就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刘玉婵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燕朗。 燕朗在听到开门声之后,目光带着热切的力度也望了过去。 还以为要先看到仆人,却没想到,看到的是刘玉婵本人。 她还是穿着刚刚放学时穿的那套衣服,十分漂亮,脸蛋红扑扑的,又非常可爱。 她总是这么的好看。 燕朗笑着走上台阶,站到刘玉婵面前,将她认真看了一遍,喊了一声:“玉婵!” 刘玉婵的脸是有些红,但刚开始的红是因为跑路跑的,这个时候却是因为看到了燕朗,小女儿的羞涩引起的。 刘玉婵知道自己的心态,燕朗却不知道的,燕朗喊了那一声之后,刘玉婵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看到燕朗时的开心,用着正常的声音回了一句:“燕朗。” 纵然她克制,可她的声音还是充满了欢喜。 燕朗笑的更灿烂了,他主动说道:“陛下去了兰州关,犒劳了所有将士们,我也升官了,我一升官就立马来归阳城了,我十分想念你,也很想见你,更加想把这样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你,我知道,等陛下回来,兰州关和清江关那边的封赏也会传下来,到时候你也会知道,但我就是想亲口过来跟你说。” 刘玉婵听到燕朗说‘我十分想念你,也很想见你’的时候,脸上的红晕更重了,但同时,眼中的色泽又越发的明艳和动人,她是高兴的。 听完燕朗所有的话,知道燕朗又升了官,刘玉婵就问道:“你先原是少侯,现在是武侯了吗?” “是啊!是武侯了。”他有些得意,“我应该是最年轻的一个武侯了。” “恭喜你。”刘玉婵真心实意的说。 燕朗笑道:“谢谢。” 顿了一下,又小声问道:“你想我了没有?” 琼月追出来,刚好就听到了这句话,琼月心想,小姐每天都要拿你的玉佩看一看,怎么可能不想,她天天都想你。 刘玉婵的脸庞更红了,她没回答燕朗的话,而是问道:“你既封了武侯,怎么不留在兰州关,却回了归阳城呢?” 其实是因为齐横元没限制燕朗,燕朗想来归阳城就能来,但燕朗偏不说,故意道:“我想你了呀。” 刘玉婵:“……” 她脸上有些微恼,但心里却又乐开了花,她嗔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不想好好说话的话,我进去了。” 她说着转身就走,燕朗一急,伸手将她一拉,委屈道:“我这才刚看到你,还没说到几句话,你怎么就要走了。” 他小声道:“我怎么就没好好说话了?我就是想你,想见你,你不想我也没关系,我想你就够了。” 怕刘玉婵又生气,或者又要走,他紧跟着道:“你吃过午饭了吧?我们出去走走?” 燕朗沉不住气,一是因为他是真的很想念刘玉婵,二也是因为他今天才发现,原来杨凌西也喜欢刘玉婵,他断不能让杨凌西抢走刘玉婵的。 不管怎么说,他得先跟刘玉婵确定了心意。 先前因为差点儿变成了废人,他伤了刘玉婵的心,临走时刘玉婵给了他手帕,她也收了他的玉佩,应该是互诉情意了,可没从刘玉婵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燕朗的心还是悬着的。 燕朗紧紧拉着刘玉婵的胳膊,不让她走。 虽然是问着我们出去走走,但其实,他的态度有些强势的。 大概刘玉婵不同意,他能直接将她扛走。 刘玉婵也很想燕朗,很想和燕朗单独处一会儿,更加想知道燕朗在兰州关的事情,顺着燕朗强势的态度,她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河边。” 河边有很多可以清静坐着的凉亭,不被人打扰,夏天的时候,去那里极好,像这样初冬的天气,去那里就会有些冷了。 燕朗皱眉,看一眼她单薄的身子:“你回去穿厚点再出来,我们不去河边,那里冷,我们去茶馆,开个厢房,一边喝茶烤火,一边说话。” 燕朗现在有钱了,不管是请刘玉婵出去约会,还是给她买东西,他都能自己付钱,这让他无形中感到满足。 他用他的钱,养着他的女人。 刘玉婵刚刚出来的急,确实没穿麾衣,琼月也追的急,也忘记拿了,但刘玉婵跑了一路,不冷,就算跟燕朗说了一会儿话了,她也不冷。 只是要出去的话,还得把麾衣穿上。 刘玉婵吩咐琼月去拿麾衣,她站在门口跟燕朗说话。 等琼月拿了麾衣过来,刘玉婵披好,问燕朗:“走去吗?” 燕朗说道:“你不累的话,我们就走去。” 小情侣之间相处,坐马车远没有走路来的浪漫,燕朗练武之人,走这么些路不成问题,但就担心刘玉婵会累。 刘玉婵说道:“走走吧,走路暖和些。” “好。” 燕朗带刘玉婵去南街,在南街选了一间茶铺,要了一个上等厢房,两个人进去了。 厢房里有炉子,不冷,刘玉婵脱了麾衣,跟燕朗面对面坐着。 刘玉婵问燕朗兰州关战争的事情,又问燕朗有没有受伤,燕朗一一回答,说了一会儿之后,燕朗话题一转,问刘玉婵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又问刘玉婵和同窗之间的相处情况。 最后又问了杨凌西和付星禄还有宁盈盈等。 燕朗没有提中午杨凌西给刘玉婵拿书,刘玉婵没拒绝的事情,燕朗只是从刘玉婵的说话语气里去推测她对杨凌西的态度。 发现刘玉婵在说杨凌西的时候,跟在说付星禄和宁盈盈的时候并没什么区别。 燕朗松了一口气。 杨凌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刘玉婵。 只要刘玉婵喜欢他,杨凌西再积极再热情也没用。 燕朗给琼月使了个眼色,让琼月出去一下。 琼月还是护主的,没有听燕朗的,而是去看刘玉婵。 刘玉婵问燕朗:“你想说什么就说,干什么要支使走琼月?” 燕朗:“……” 我想抱你啊。 因为琼月没出去,燕朗也就没敢造次。 虽然没能抱到刘玉婵,但能这么看着她,燕朗也是高兴的。 两个人一直待到刘玉婵快要上学,不得不走了,燕朗这才送刘玉婵回刘府。 刘玉婵进府门的时候,燕朗开口:“玉婵,晚上能不能出来陪我吃饭?” 刘玉婵的一只脚已经跨进门槛了,听了燕朗这话后,她顿了顿,没回头,嗯了一声。 燕朗高兴的道:“那我晚上去圣哲门口接你!” 怕刘玉婵拒绝,燕朗赶紧挥手:“我走了,晚上见!” 刘玉婵回头,看到燕朗快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琼月瞅着刘玉婵的脸色,笑着说:“小姐,燕朗少爷是怕你拒绝他到圣哲学院门口接你,这才跑的那么快的呢,小姐,燕朗少爷当真是全心全意的喜欢着你呢!” 刘玉婵瞪了琼月一眼:“你小声点!” 琼月笑的大声了一些,小姐说小声点,却没说不让她说,看来小姐也爱听燕朗少爷喜欢她的话呢! 琼月拉着刘玉婵进屋,去拿了书,坐了刘府的马车,去了圣哲学院。 陈弘回到了陈家之后,陈家上上下下都惊动了,陈康夫妻一听门口的仆人说陈弘回来了,立马跑到门口。 刚到院子里,就见陈弘迎面走了过来。 谢氏冲过去拉住陈弘的手,喜笑道:“弘儿你可回来了,娘听说了,清江关大捷,而你和东雁当时就在清江关。” 陈康也走过来,拍了拍陈弘的肩膀:“这次清江关大捷,你和东雁肯定都有功劳,听说陛下亲自去了兰州关和清江关,那么陛下定然已经嘉奖你们了,跟父亲说说,你得到的奖赏是什么?” 离大捷消息传回皇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好多消息都跟着传回来了,君王亲自去边关犒劳将士们,这个消息也传出来了。 陈康知道陈弘一定得了奖赏,但具体是什么奖赏,他不知道。 陈弘说:“封了少侯,给了一些田地和房契,还有金银类的赏赐,等陛下回京,圣旨就会传下来了。” 陈康欣慰道:“太好了,父亲没本事,虽然被陛下格外抬爱,破格升为武侯,但父亲从来没去过战场,父亲这武侯,当的有愧,父亲这个家主,当的也有愧啊,好在你是有出息的,父亲有你,后继有人啊。” 第291章 姜国和谈 夸完陈弘,又问陈东雁,谢氏也道:“这次清江关大捷,东雁是不是也能回来一下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当初陈东雁被罢官,驱离出京,去了九关九城,当了督侯,陈家人都知道那里面的内幕。 虽然陈东雁这一去,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若九关九城收复,姜国被灭,陈东雁还是能回来的。 陈家人等着那一天。 原本也清楚,陈东雁不可能回来,就算清江关大捷了,陈东雁也不可能回来,但看到陈弘回来了,谢氏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康叹气道:“东雁那脾气你也知道,他当初……哎,我觉得他不会回来,除非陛下下旨让他回来,或者,九关九城收复,姜国被灭,边关再也没了危险,不需要督侯了,他才会回来。现在……他肯定又去巡视九关九城了。” 谢氏也跟着叹气。 陈弘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挑明陈东雁的处境,只说道:“爹,娘,我有些累,一路快马赶回来,也有些饿了。” “那快进屋吃点东西,再睡一觉。” 谢氏立马不叹气了,拉着陈弘就往院子深处走。 贺叶父子也回到了归阳城,他二人连贺家的门都没进,直接去了黄府。 贺叶亲自捧着黄旭荣的骨灰进去。 黄长岭听到父亲战死,当即红了眼眶,冲了出去。 黄朴仁和白氏也震惊的不得了,跟着就哭了。 黄长岭接过黄旭荣的骨灰,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最终喉咙堵塞,什么都没说出来,眼泪却流了出来。 贺叶悲伤道:“大少爷,请节哀,你父亲不在了,你可是要撑住大房的人,千万别倒下了。” 黄朴仁问道:“我大哥他…他…” “他是被姜王叔暗害死的。” 贺叶知道黄朴仁想问什么,把黄旭荣战死的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当时谁也没在,而在的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了,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战场是什么情况,但后来推论之后,大概能猜测到一些,贺叶就把那些猜测的说给了黄家人听。 黄家人听后,对姜王叔、对姜乘池,对姜国,简直恨之入骨。 黄长岭拿着骨灰盒的手青筋突起,他心中恨意涛天,说道:“可恨我不爱习武,没办法上战场为父亲报仇,不然我一定要杀到姜国去,斩了姜王叔的人头,斩了姜乘池的人头!” 虽然姜乘池是姜国的皇帝,但齐国人才不管呢,尤其这个时候的黄长岭那么的恨,怎么可能还会敬称他,喊他名字都算客气的了。 黄长岭看向黄朴仁:“二叔,改天上了战场,你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黄朴仁也是武侯,他是有机会上战场的。 黄朴仁沉声道:“长岭你放心,等齐国和姜国开战,二叔上了战场,一定会为大哥报仇的。” 黄靖琴和黄玉城知道黄旭荣战死之后,也一脸悲伤的跑了过来。 贺司卓看到黄靖琴,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收回了视线。 黄家年轻一辈的公子都不喜欢习武,像黄长岭和黄玉诚,他们都弃武从文,但姑娘们却又偏偏习武,像已出嫁的黄银香,还有现在待嫁的黄靖琴。 虽然武力不是很强,但也有一定的本事。 黄靖琴含泪走到黄长岭身边,看着黄旭荣的骨灰,悲痛道:“大堂哥,你放心,等我哪天能上战场了,我也会为大伯父报仇的!” 贺司卓说道:“陛下在兰州关嘉奖了孟轻筝,孟轻筝只有十二岁,却已经被封为侍侯了,如此可见,陛下并不反对女子从军。” 黄靖琴眼睛一亮,抬头看向贺司卓,她擦掉眼泪,问道:“这是真的?女子也可以从军?” “真的,大概从孟轻筝起,会有很多喜爱习武,也愿意上战场的女子们会去从军,我想,等陛下回京,应该也会发布相应的召令,你不要着急,等陛下召令出来,你想去报名的话,我陪你去。” 黄靖琴点头:“好!” 贺叶父子将黄旭荣的骨灰送到,二人就告辞离开,回了贺家。 第二天知道这个消息的黄氏也来了,付黄贺和付星禄也来了,就是付山,也过来了。 付黄贺和付星禄很气愤,付山也是气愤,当然还有心痛,最痛苦的就是黄氏了,她自从知道黄旭荣战死之后,眼泪就一直没断过 付星禄恨恨道:“我也要上战场去杀姜国人,他们杀了大表舅,太可恨了!” 付黄贺拍了拍他的头,冷眸里逸出尖锐:“你还小,也没上过战场,去了说不定不能报仇,反而多一具尸体,你放心,陛下不会看着大表舅枉死,他一定会为死去的大表舅报仇的,你等着吧,齐国终有一天会踏平姜国,等两国正式交战那一天,哥哥也会上战场的,如果有机会,我会亲自割了姜王叔和姜乘池的人头,为大表舅报仇。” 后来陆陆续续的人都知道黄旭荣战死的消息,都过来吊唁。 齐横元和燕宁抵达归阳城的时候,黄旭荣的丧事已经办完了。 齐横元听说了这件事情后,发布了一道圣旨。 王公公亲自去黄家宣读圣旨。 自此,黄家人世袭了爵位称号,因黄长岭不习武,他就只得了一个爵位,而武爵之位给了黄朴仁,也算是对黄旭荣的另一种补偿。 之后齐横元将调派到三原关的高志,长亭关的何雷风,俞陵关的叶延召回了京。 任四海从清江关返回,也已经抵达归阳城。 齐横元召集了武侯们,其中有杨靖、付山、任四海、贺叶、高志、何雷风、叶延,还有贺司卓在内的一些少侯们,商量收复剩下三关三城的计划。 齐容初去找陈东雁了,不在齐横元身边伺候,但齐横元这次隆重召集齐国大部分武侯和少侯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姜国去。 姜王叔和姜乘池早就回了姜国。 兰州关和清江关两战,姜国损失惨重,姜王叔失去了冯越、冯英,还失去了赵襄。 这几个人都是跟着姜王叔出生入死的人,虽然也上了年纪,但本事还在的。 如今却都死了。 而陈东雁的死活,还不知道。 姜王叔也是恨的。 但再恨也没办法。 现实逼人,兰州关一战,燕朗展现出了他的神通能力。 清江关一战,陈东雁也展现出了他非凡的实力。 齐国有那么厉害的青年才俊,还有燕家那样的守护神,硬拼是拼不过的。 不能硬拼,那就只能智取。 姜王叔进宫见姜乘池,把齐国陛下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股作气收回剩下三关三城的消息告诉给了姜乘池,让姜乘池拿主意。 姜乘池大惊失色:“齐横元想再次发动战争,收回剩下的三关三城?” 姜王叔点头:“从间谍们传来的消息来看,齐横元确实是这个打算。” 姜乘池皱眉:“可剩下的那三个关城,不是还插着白旗吗?” 姜王叔看着他:“先前兰州关和清江关也都插了白旗,可你觉得,那白旗对齐国人来说,有用吗?” 姜乘池怒道:“可恨的齐国人,他们对白旗下手,也不怕遭人耻笑!” “有什么可遭人耻笑的,虽说姜国土地上确实有百姓们议论这件事情,但除了议论,他们还有惊惧,不管是燕朗怒斩白旗,还是陈东雁火烧白旗,我们都抓不到他们的错处和把柄,虽然我们心知肚明,他们是耍了诈,那两个白旗也确实是被齐国人毁掉的,可我们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只能自己吃下这个闷亏。” “他们能成功一次,也能成功第二次,也就是说,只要齐横元下定决心要收复另外的三关三城,那么,那三个关城上方的白旗对齐国人来说,形同虚设。” 姜乘池急了:“那要怎么办,齐国有燕家那样的守护神在,齐横元如果非要宣战,那他们定然能办法再次弄掉白旗,直接攻城,而有燕家那样的人在,姜国士兵再厉害,也没办法取胜的,王叔,姜国好像没指望了。” 姜乘池不想泄气,可经过了俞陵关一战,经过了兰州关一战,经过了清江关一战,他是真的被齐国人打怕了。 姜王叔看着姜乘池一脸害怕、六神无主的样子,并没有斥责他。 会害怕才正常。 不会害怕才显得愚蠢。 害怕代表着会思考,会看清形势了,不像他之前,盲目自大。 姜王叔安抚道:“陛下不必太过忧心,齐横元召集齐国武侯们商量的是拿下剩下的三个关城,就目前情况来看,跟齐国对战确实不明智,所以本王觉得,与其让齐国人继续取胜,不如我们先主动讲和。” 姜乘池表情一愣:“讲和?” “是的,讲和。” 姜乘池很是意外:“王叔,你居然会主动提出讲和!” 姜王叔笑了笑:“这有什么可意外的,不同时期用不同方法,明知继续战下去除了损失更多的士兵外,也保不住那三个关城,还不如主动把那三个关城归还给齐国,这样我们就占据主动权了,能提出一些讲和的条件。” 姜乘池抓住关键词:“王叔想找齐国要什么条件?王叔既这样说了,那肯定已经想好了,你快跟朕说说。” 姜王叔眯了眯眼:“说是条件,其实也是一种策略,就是两国互换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用本王的话来说,是和亲,但齐国人不一定会愿意。” 姜乘池有时候也是很聪明的,他一下子就听懂了姜王叔的意思,他问道:“王叔你想要齐国的人?” “具体的说,是燕家的人。” “……” 姜乘池瞪了瞪眼,觉得姜王叔可真敢想! 他禁不住道:“王叔,燕家人怎么可能会给你!燕宾燕皓燕泰三兄弟都是武侯,燕宾还是指挥侯,燕朗现在也是武侯了,燕宁还是贵妃,这任何一个人摆出来,都不可能是我们姜国敢接的,齐横元也不可能把这些人给我们!” “是啊,这些人是不可能,但还有一个人,也许有可能,而本王要的,也是那剩下的唯一一个人。” 姜乘池想了想燕家人的其他人,惊道:“王叔说的是燕小叶?” 姜王叔点头:“燕小叶待字闺中,不习武,不习文,没什么擅长的本事,兰州关一战,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神通,但她是燕家人,既是燕家人,那就有可能会觉醒神通能力,她在燕家不重要,想来应该能要到姜国来的。” 他看着姜乘池:“让燕小叶当陛下的皇后,怎么样?” “本王想了又想,觉得不以皇后之位许诺,齐国陛下是不会把燕小叶嫁到姜国来的,我们想要得到燕家人,也十分困难。” “只要燕小叶嫁到了姜国来,那我们的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燕小叶是燕家人,虽然她没有觉醒神通能力,但她的后代或许就会有人觉醒那样的能力。” “只要她和陛下成亲了,生下了孩子,那未来,皇子中,必然会有人得到这种能力,那样的话,对姜国而言,可就太好了。” 姜乘池佩服的不停的冲姜王叔竖大拇指:“还是王叔厉害,居然想到了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好!极好!” 可想到什么,他又皱眉:“我们能想到这个方面,齐国那边肯定也能想到这个方面,就算齐横元不知道燕家人的厉害,但燕宁肯定知道,燕宁必然不会答应,她是齐横元最宠爱的贵妃,她不同意,齐横元也不可能同意。” 姜王叔如何不知道呢? 但这个时候,不能因为可能谈不拢就不谈了。 这件事情一定要谈,而且还要谈妥! 姜王叔说道:“这件事情本王会亲自处理,陛下你只要写和谈书,再派本王去和谈就行了。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算了,总要试一试的。” 因着他最后的一句话,姜乘池只好写了和谈书。 另外又派人去齐国送信,表达姜国要和谈的意思。 齐横元接到和谈请求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底。 再有一个月,就是元旦了。 燕宁听说宁老爷不舒服,去宁家看望了一眼,还带了太医过去,太医是明诊,燕宁是暗诊。 宁老爷没什么大事,就是人老了,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因为上了岁数,一生病就觉得要死的感觉,其实离死还有好几年。 燕宁放心了。 回来后就听说姜国要和谈! 燕宁问齐横元:“陛下是什么打算?” 第292章 心意相通 齐横元下午的时候收到的姜国使者送进来的和谈书。 姜国使者没能进归阳城。 他被杨孝理拦在了门外。 姜国使者纵然生气,也不敢硬闯,他将和谈书交给了杨孝理。 杨孝理仔细检查了一下,没发现这个和谈书有什么问题,无毒无暗缝,不会对君王造成伤害,这才带着和谈书进宫。 齐横元看完和谈书,心里冷笑了一阵,这才问杨孝理:“姜国使者还在城外?” 杨孝理点头:“这个时候断不可能放他进来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刺杀陛下。” 齐横元淡淡道:“既是使者,当然不敢做行刺之事。” “那陛下的意思是,放他进城?” “不必。” 齐横元将那个和谈书又交给了杨孝理:“拿回去给他,他自然明白朕的意思。” 拒接。 就是拒绝的意思。 当时他就拒绝了,这个时候燕宁问起,齐横元就如实回答了。 燕宁分析道:“姜王叔能屈能伸,很会分析局势,齐国如日中天,势如破竹,如今连续收复了六个关城,剩下的三个关城,就算姜国那边还挂着白旗,但只要齐国人想,也一样能将那白旗斩了,夺回失地。” “就算姜国人极力去守,也照样守不住,而一旦战争,必然有损伤,齐国遭受一些损伤,却能收复失地,对齐国来说,这是值得的,但姜国遭受了损伤,还得承受失败的痛苦,这就很不值得了。” “与其死亡败北,丢去城池,不如主动把城池奉上,那样能免去死亡,还能和谈一些他们想要的条件。” 齐横元冷笑道:“先不说朕压根不会接受和谈,就算朕接受了和谈,也不可能让姜国人得到任何好处。” 他想到四年前,眉宇间一片阴沉。 四年前齐国割让千里之土,奉上金银无数,这才勉强要回了皇兄的尸体。 那个时候,姜国何其的咄咄逼人。 如今想和谈,简直妄想! 齐横元打定主意不跟姜国和谈,但燕宁知道,姜王叔既有了此举,那他会不遗余力的来完成这件事情。 不用开启神通去窥探姜王叔,想窥探也窥探不到,但即便不窥探,燕宁也知道姜王叔有什么目地。 和谈只是幌子,姜王叔意在燕家人吧? 燕家男儿不是姜王叔的目标,而燕家女儿,基本都出嫁了,还没有出嫁的只有燕小叶。 燕宁冷冷的想,姜王叔是冲着燕小叶来的。 兰州关一战,燕朗展现出了他的神通能力,姜王叔必然十分笃信燕家人就是齐国的守护神。 这样的守护神既然无法一时扼杀,那就只好换一种方法来对付。 弄到自己的地盘上,为自己所用。 或者,留为人质,让燕家人行事的时候有所忌惮。 还真是老谋深算,阴险狡诈。 姜王叔怎么会觉得他会成功呢? 燕宁垂了垂眼,看了齐横元一眼,发现齐横元的脸色也不好看,燕宁起身,去温了一壶茶。 她走过来,倒了一杯给齐横元喝: “陛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不要生气,我们就看姜王叔后续如何做,陛下不愿意和谈,就不和谈,马上要过年了,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事,陛下若想收复剩下的三个关城,等开了春,妾随陛下亲征三关,争取在夏季来临之时,将剩下的三个关城全部都收回,这样齐国领土就完整了,陛下也可对你九泉之下的皇兄有了交待,你的皇兄,也能瞑目了。” 齐横元接过燕宁手中的茶杯,搁在一边,伸手将燕宁搂在怀里。 他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阴沉的心情一点一点的平复了下来。 他低低道:“嗯,听你的,等明年开春再宣战,也让将士们都好好的过个年,兰州关和清江关的战事刚结束,胜利的喜悦还充斥在整个齐国上空,朕就不再这个时候再发动战争了。” 他不再去想姜王叔提和谈的事情,反正这一次,齐国占据上风,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他就是不同意和谈,姜王叔也拿他没办法。 齐横元的心情好起来,拉起燕宁,说道:“我们去用膳。” 燕朗晚上接了刘玉婵,先回了一趟燕宅。 刘玉婵晚上要陪燕朗用饭,中午去圣哲学院之后,就让车夫晚上不要过来接她了,刘府马车不在。 刘玉婵进了燕宅,先是打量了一眼。 燕宅里很冷清,不过好在前院十分干净,看来有人认真打扫过了。 燕朗见刘玉婵在看院子,笑着说:“李妈妈和郭惜都进宫了,王大壮夫妻回了宁家,现在都不在,燕宅看上去是冷清了不少,不过我也就是住几天,不碍事。” 刘玉婵微微一惊,问他:“你还要回兰州关?” “是啊,我的家人都在兰州关,我过年回去过年。” “那年后呢?年后还过来吗?” 燕朗看着刘玉婵,见她有些紧张的样子,笑了笑。 他伸手将刘玉婵一拉,快速跑到了后院。 后院更加的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燕朗伸手将刘玉婵一抱。 刘玉婵白皙的脸瞬间变红,不太用力的推了燕朗一下,自然没推开。 燕朗手劲很大,将刘玉婵搂的很紧。 琼月这次很有眼力见,没有追着来后院,她在前院跟郭信说话。 刘玉婵红着脸说:“燕朗,你干嘛?” 燕朗克制着心中控制不住的爱意,低声说:“玉婵,你送了我手帕,也接受了我的玉佩,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也接受了我的情义?我喜欢你,要娶你为妻,如今我是武侯了,我有军功和官称了,我……等我十六之后,我就到刘府提亲,好不好?” 他特意跑回来一趟,就是要弄清楚刘玉婵的心意,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那样他才能安心的回兰州关。 自然也是想她念她的。 但也想她能抚慰他的心,不要让他患得患失。 燕朗十六的时候,刘玉婵也十六了,是可以嫁人了。 刘玉婵默了默,问道:“如果有一天你战死了,我该如何?” 燕朗猛的一愣,他轻轻推开刘玉婵,盯着她漂亮的脸蛋,喃喃道:“如果有一天我战死了…” “是,你若战死了,我该如何?” 燕朗知道,刘玉婵又在考验她。 他先前不会回答,如今自然知道如何取悦她。 燕朗说道:“如果在我们成亲前,我战死了,那你的未来,你自己作主,但如果在我们成亲之后,我战死了,你要守着我,或者,守着我们的孩子,你生是我燕朗的人,死也是我燕朗的人。” 其实燕朗想说,如果你又遇见了一个疼你宠你愿意给你婚姻的男人,你再改嫁。 但这话说了,会让刘玉婵觉得,他怀疑她对他的忠诚。 她总是这样多想。 先前燕朗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如今算是变聪明了。 刘玉婵内心微动,想着他果然变得成熟了一些。 那句‘生是我燕朗的人,死也是我燕朗的人’,让玉婵的心都热了。 她爱他不比他爱她的少。 她要的是他坚定不移的态度。 有了这句话,刘玉婵终于能够放心了。 刘玉婵稍稍抬起脚尖,在燕朗的额头亲了一下。 燕朗顿时瞪大了眼睛,在刘玉婵转身要跑的时候,一把搂住她的腰。 他哈哈大笑着,笑的欢畅,他高兴道:“玉婵,你接受了我,也答应了会嫁给我,是吗?” 他低头吻她的发丝,十二岁的少年,浑身充满热血,拥着心爱的姑娘,内心的欲望开始翻腾。 他将刘玉婵翻转过来,猛的擒住了她的唇。 刘玉婵惊的呀了一声,燕朗趁势吻了进去,还太年轻,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燕朗不会,刘玉婵也不会,两个人磕磕绊绊了半天。 燕朗气喘吁吁退开,脸红的有些窘迫:“我、我改天学学!” 说完转身就跑了。 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拉起刘玉婵的手,闷头往前走。 刘玉婵的唇很红,眼睛亮若星辰,心尖像被蜜水浇灌而过,又酥又甜。 她看着走在身边的燕朗,低垂着头,意气风发的脸上满是懊恼,就忍不住笑了。 她故意问道:“你要怎么学?找个女子来学吗?” 燕朗吓一大跳,猛的一下停住脚步,扭头看她,本来只想看她的,但视线就没控制住,落在了她的唇上。 想到刚刚品尝的这个唇的味道,燕朗脑袋一片空白,失神道:“玉婵,我还想…亲亲你。” 后院的房屋一角,刘玉婵整个人被燕朗拢在怀里。 两个确定心意的恋人,难分难舍。 “我去找些书看,就这几天,我好好学一学,就算要找女子练习,我也是找你,怎么可能找别人?我眼里心里只有你。” 从后院出来,两个人手牵着手,眼睛都带着笑意,肉眼可见洋溢在他二人身上的甜蜜和热恋。 琼月和郭信在前院等了一个多时辰,见他二人终于过来了,两个人都抬头,看了他二人一眼。 琼月瞧见她家小姐的嘴唇红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亲过了? 郭信也发现了刘玉婵的不同,还有燕朗的不同,郭信什么也没说,上前问道:“少爷,现在出发去玉香楼吗?” 燕朗点头,拉着刘玉婵往门外走,又侧头说道:“马车给了宁家,现在燕宅没马车,但玉香楼有点远。” “没事的,走走也行。” 燕朗也想走,就是觉得走路比坐马车来的更浪漫。 只是燕朗也担心刘玉婵会累。 他攥紧了刘玉婵的手,小声说道:“如果累了,就跟我说,我去雇个马车。” 刘玉婵点头,燕朗看着她,满心欢喜。 他二人在前,郭信和琼月在后,郭信锁了门,收好钥匙,跟着往玉香楼去了。 谢镜礼听说燕朗来吃饭,十分意外,亲自过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是燕朗。 敲开包厢门,一眼就看到了燕朗,还真的是这个小子! 谢镜礼进门打招呼,跟燕朗打了招呼,也跟刘玉婵打了招呼。 又跟燕朗道:“请刘姑娘吃饭啊?” 燕朗笑着点头:“嗯。” 谢镜礼说:“陛下嘉奖兰州关和清江关将士们的圣旨已经传下来了,现在整个归阳城的人都知道了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武侯,我是担心有人冒充你,这才特意过来看看的,既是真正的你,那我得陪你喝一杯,毕竟你升官了嘛!” 燕朗笑着说:“我会在归阳城留半个月,半个月后我回兰州关,明天我做东,到别的酒楼请你吃饭,今天就算了,我今天没打算喝酒。” 谢镜礼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刘玉婵,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说:“知道了,有刘姑娘在,喝酒不便,那就改天。” 他挨着燕朗的耳朵,小声说道:“约会?” 燕朗没说话,只笑着点了下头。 谢镜礼拍拍燕朗的肩膀,眼神示意,你小子真行,才十二岁,就在追媳妇了。 看看燕朗,再看看刘玉婵,只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谢镜礼还是挨着燕朗的耳朵,小声说话:“祝你成功,等成亲那天,我给你封个大红包。” 燕朗笑着说了多谢。 后来这两个男人成为了连襟,真是奇妙的缘分。 结束晚饭,燕朗送刘玉婵回府,燕朗倒想带刘玉婵出去玩玩呢,但现在入冬了,寒气重,刘玉婵明天还要上学,不能玩太晚,燕朗就直接送刘玉婵回府了。 抵达刘府门前,燕朗松开刘玉婵的手,大街上人多的时候,燕朗没敢牵,只有没人的时候,燕朗才重新牵上刘玉婵的手。 这个时候又要放开。 燕朗很不舍,但还是松开了刘玉婵的手,轻声说:“进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刘玉婵虽然也不舍得离开燕朗,但还是走上了台阶。 琼月敲门,大门很快被打开。 刘玉婵提起裙摆走进去,扭头,看到燕朗站在灯笼下,脸上挂着笑,冲她轻轻的挥手。 刘玉婵温柔道:“你也回去吧。” 大门关上,燕朗站在那里没动。 望着刘府大门,他问郭信:“你说未来我能拥有这样的一座大宅子吗?刘玉婵一直锦衣玉食,活的富贵,我若娶了她,不能给她同等的富贵,是不是不配做她的夫君?” 第293章 黄玉诚不错 郭信无语道:“少爷,你已经很优秀了,如果你还苦恼,那你让奴才怎么活呀!” 他拉住他的胳膊:“好了,咱们回去了,凭少爷的本事,未来你肯定能拥有这样的一个大宅子,再三媒六聘将刘姑娘娶回府,尊贵地养着。” 燕朗想到那样的未来,笑了起来。 他回头搭住郭信的肩,笑道:“你说的也对,我想的有点多,就我现在的状况来说,未来如果再建军功,肯定会有一个大宅子的,若是没有再立新的功劳,那也会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不变,这几年我存些钱,到时候买个大宅子,把玉婵金贵地养着。”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刘府门前走开,回了燕宅。 杨孝理把那个和谈书重新塞回姜国使者手里,姜国使者脸色大变,他问杨孝理:“杨大人把这和谈书交到齐国陛下手中了吗?” 杨孝理不耐烦道:“当然交了,是陛下又让我转还给你的,好了,你回去吧,陛下的意思,你应该理解了,带回去告知你们的王。” 姜国使者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再耽搁,立马快马加鞭,赶回姜国。 姜国使者离开之后,杨孝理进宫面圣,说了这件事情。 齐横元表示知道了之后,杨孝理就离开了。 杨孝理继续当职,晚上回到家,用过晚饭,去了杨靖的书房,父子二人在谈话,说的也是姜国和谈之事。 杨孝理说:“陛下不会和谈的。” 杨靖皱眉,没有杨孝理那么乐观:“陛下的态度确实很坚定,但姜王叔也是个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人,我倒觉得,这件事情,会有意外发生。” 他有些担心杨千悦:“如果两国真的坐下来和谈了,除了土地归属,必然还有和亲这一项,和亲是两国维持暂时和平的一种手段,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两国互换人质,姜国肯定会给一个公主到齐国,齐国也要给一个公主到姜国,你知道的,陛下没有妹妹,现在唯一的公主,就是千悦了。” 杨孝理震惊:“父亲你是担心陛下会把千悦送到姜国和亲?” 杨靖道:“这个不好说,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杨孝理腾的从椅子里站起来,他不安道:“如果真有这个可能,那是不是应该先让千悦成亲?千悦一旦成亲,就不可能再去和亲了。” 杨靖点头:“是这个道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杨靖向曹氏说了这件事情,曹氏也是大吃一惊,她拉紧杨靖的胳膊,说道:“什么?姜国那边居然提出了议和,而他们议和的目地,是想让齐国给个公主到姜国和亲?” 杨靖无语的看了曹氏一眼:“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姜国主动提出议和,那是处了下风,他既处了下风,又如何敢肖想齐国的公主?齐国断不可能送个公主到姜国和亲的。” “那你…” “我是说姜王叔这个人阴险狡诈,要提防他暗中使坏,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让千悦先成亲,这样不管未来是什么情况,千悦都不会成为那个靶子。” 曹氏一想到女儿可能会和亲姜国,气的都哭了:“当时觉得封这个公主是个极好的事情,如今看来,哪里好了,好处没享受到多少,灾难一来,第一个遭罪!不行,我得赶紧去跟千悦说一说这件事情,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了,得赶紧让她嫁出去。” 她说风就是风,立刻就要起身,杨靖拉住她:“很晚了,也不急这一时,明早你去公主府,跟千悦说这件事情,但也不要逼她,我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测,或许猜错了,姜国如果真要人,要的可能也不是公主,陛下应该也不会把齐国的公主送到姜国去,不管这个公主是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陛下既认了千悦当公主,那千悦的身份就摆在那里,把齐国公主给姜国,这像什么话呢?陛下心中有数,断不会那样做的。” “可你也说了,那个姜王叔…” “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啊。” 事实上杨靖的担心有些多余,姜王叔要的人只是燕小叶,其他人他也不要。 不过杨靖没有神通能力,他无法去窥探这件事情里面的猫腻,凭他现在的城府,他能想到这点儿已经很不错了,未雨绸缪总不会错的。 曹氏道:“但凡有一点儿可能,我都不能让千悦冒险,明早我去找她,一定让她赶紧嫁人。” 因为这件事情,夫妻二人晚上都没睡好,杨孝理晚上也没睡好,倒是杨凌西,最近因为燕朗不在,他和刘玉婵走的近,又跟刘玉婵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每天都很开心,睡的十分安稳。 第二天杨靖照常上朝,杨孝理照常当职,杨凌西吃完早饭就找付星禄去了,然后和付星禄一起去圣哲学院,曹氏则是没吃早饭,直接去了公主府。 杨千悦刚起来,曹氏直接进了卧室。 霜露正伺候杨千悦穿衣,看到曹氏进来,打了个招呼。 杨千悦问道:“娘,你怎么这么早来了?还没吃早饭吧?” 曹氏有心事,哪里吃得下饭,说道:“我是没吃饭,过来陪你一起吃。” 杨千悦笑着说:“那就一起吃。” 收拾好,母女二人去了膳堂。 曹氏打发走了所有下人,杨千悦眉梢一挑,望着曹氏:“娘,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啊?” 曹氏先是叹口气,这才把昨晚杨靖说的事情说给了杨千悦听。 昨天姜国使者没进城,被拦在了城外,城内的百姓们还不知道发生了姜国要求和的事情。 杨千悦最近也安分,不组织闺阁小姐们来说八卦了,知道的事情也就少了些。 又因为打算对齐横元死心了,所以进宫的次数也很少了,对宫里的事情也知道了少了些。 姜国讲和,有可能要两国和亲的事情,杨千悦还真的不知道。 杨千悦也是吃惊不小,她惊道:“姜国居然派了使者来齐国讲和?” “是的,你哥哥亲自拦下的那个使者,带着和谈书进的宫,虽然后来陛下拒绝了和谈,但你爹说,姜王叔那个人阴险狡诈,怕他使什么阴招,又怕你身为齐国唯一的公主,首当其中,所以建议你赶紧成亲。” 她拉住杨千悦的手,苦口婆心道:“千悦啊,娘知道你还没办法完全去接纳别人,以前娘能顺着你,让你慢慢找,或者慢慢等,娘也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等到那个能让你再次爱上的男人,但现在情况特殊,娘不能由着你了呀,你得赶紧成亲,不然如果真的和亲姜国,那…那…娘…怎么活啊!” 她说着就老泪纵横了起来。 杨千悦心里难过,拿出帕子塞到曹氏手里:“娘你别哭了,我这不是还没和亲姜国吗?我相信横元哥哥不会让我和亲姜国的。” “千悦啊,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陛下确实对你好,但……先前陛下为了燕宁,把你逐出了宫,难保陛下不会为了齐国,把你……” “不会的!横元哥哥不会把我送到姜国去的!” “好,就算陛下不会,可燕宁呢?如果有这个机会,燕宁能放过你吗?她肯定会想办法把你送到姜国去的,你去了姜国,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了。” “……” 杨千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燕宁并没对她做过什么,先前都是她误导他们的,都是她故意对燕宁使坏。 虽然不想承认,但燕宁这个人…… 杨千悦哼了一声,她才不会承认燕宁人好呢。 但燕宁想害她,把她送到姜国,这是不可能的。 杨千悦不能如实的跟曹氏说这些,只得道:“娘,也许你和爹过于担心了,虽然和亲姜国,确实让人无法接受,但就这样贸然的成亲,我也不能接受的。不然这样好了,我先进宫一趟,探听一下横元哥哥的口风,如果真有那么一丝可能,我会和亲姜国,那我立马成亲。” 曹氏点头:“也好。” 她松开杨千悦的手,拿起帕子将脸上的泪擦干净,再将帕子还给杨千悦,说道:“那你赶紧吃饭,吃完你就进宫。” 杨千悦嗯了一声,开始专心吃饭,她也担心自己的未来,搁下碗筷,回去重新收拾了一下,坐马车去了皇宫。 齐横元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外面的公公隔门汇报说合意公主来了后,齐横元眉梢轻抬,有些意外。 杨千悦好久都没进宫了,这怎么就忽然进宫找他了? 齐横元淡声说:“让她进来。” 杨千悦被传进御书房,先见礼,之后说了自己的来意。 齐横元这次简直是诧异了,他搁下狼毫,问杨千悦:“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觉得自己会被送到姜国去和亲呢?” 杨千悦抿了抿唇,她没提杨靖,也没提曹氏,只提了杨孝理:“我从我哥哥那里知道昨天姜国使者送了和谈书过来,我也知道陛下你拒绝了姜国和谈的请求,但我还是有些不踏实,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姜国和谈,该是他们送人到齐国,断没有齐国送人,还是送一国公主去姜国的,但我不怕中间会发生什么意外吗?所以这才进宫,来问一问陛下的,不从陛下这里得到肯定的消息,我寝食难安啊。” “横元哥哥,我不要去姜国,我也不要和亲。” 齐横元觉得杨千悦确实想多了,他压根没想过要让她去和亲姜国,就算姜国那边提出了这个要求,他也会严辞拒绝的。 姜国何德何能,敢要齐国的公主? 就算这个公主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那也是齐国的公主,代表的是齐国皇室的脸面,焉能给姜国? 齐横元给杨千悦吃了一个定心丸:“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去和亲姜国的,就算姜国提出了这个要求,朕也会驳回,你踏踏实实的把心装回肚子里,安心过日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也确实该成亲了。” 杨千悦:“……” 她脸上表情一变,正要说话,齐横元又开口:“朕觉得黄玉诚不错,他父亲刚封了武爵,他未来也要跟着袭爵的,虽然他不是从武,而是从文,但爵位沿袭,他也是富贵不愁的。” “黄家一门忠烈,军功甚高,在武将中的声望也很高,这样的门第娶一个公主,也是够了的。” “你不要觉得黄玉诚从文没前途,现在看来,武将确实是国之根基,但未来,文臣必然是重中之重。黄玉诚还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嫁给他,不会委屈的。” 现在武将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九关九城没收复,姜国没灭掉。 未来九关九城收复了,姜国灭掉了,那个时候不再有战争,武将的地位肯定就会被削弱,到时候文臣的地位会水涨船高。 齐横元身为一国之君,眼光还是很超前的,他也知道未来什么才是重中之重,让杨千悦嫁给黄玉诚,是真的为杨千悦好。 当然了,齐横元也有私心,那就是黄旭荣战死了,他已经加封了黄家爵位,如果再把公主嫁到黄家,黄家人一定感激涕零,别的武侯们看了,会更加的心悦诚服,忠心护佑皇室。 如果黄长岭没成亲,这个婚事就会落在黄长岭身上,但黄长岭成亲了,这婚事就只能落在黄玉诚身上了。 齐横元说完,也不让杨千悦立马回复,而是说道:“朕的话你回去考虑考虑,也跟你家人们商量商量,如果觉得可行,朕亲自为你和黄玉诚赐婚。” 君王赐婚,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可杨千悦没觉得喜悦和激动,她的心紧紧的揪成一团,有苦难言。 虽然她确实不打算再爱这个男人了,可他亲手把她推到别的男人怀里,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杨千悦忍着痛苦的情绪,闷闷道:“我先回去跟家人们商量商量,结果如何,晚些时候我让父亲进宫告诉横元哥哥。” 杨千悦带着一种担忧的情绪进宫,又带着另一种伤心的情绪出宫。 曹氏一直在公主府等她呢,她一回来,曹氏立马奔上去,拽住她的手,急切的问:“怎么样?你问陛下了没有?陛下怎么说?” 杨千悦没说话,一路上绷着的情绪没忍住,对着曹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曹氏吓一跳,脸都白了,她搂着杨千悦,颤道:“陛…陛下有意让你和亲姜国?” 杨千悦摇头,哭着道:“他说要为我和黄玉诚赐婚。” 曹氏:“……” 啊?! 这是什么情况? 第294章 皇恩浩荡 曹氏脑子有点懵,赐婚? 黄玉诚? 把‘赐婚’和‘黄玉诚’这两个词连结起来,曹氏这才觉得回过了味。 她脸上又喜又惊,喜的是女儿不用去姜国和亲了,惊的是陛下竟然想给女儿和黄玉诚赐婚!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姻缘啊! 最近归阳城议论最多的就是黄家。 黄家可是齐国开国以来,第一个被封为武爵的家族。 那是何等的荣耀! 很多人都觉得黄旭荣战死的值得。 他为黄家,赢得了身前身后名! 他为后代,赢得了世袭的富贵! 自从黄家被封为武爵之后,黄家未出阁的女儿,未娶妻的儿子们,都变成了香馍馍。 黄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只可惜,黄旭荣的一儿一女早已经成家,现在就只剩黄朴仁的儿子和女儿还没有成家,但女儿黄靖琴已经许给了贺司卓,别人想求娶也求娶不来。 剩下的就是黄玉诚了。 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黄玉诚! 现在陛下居然要赐婚!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么好的事情,哭什么哭啊! 曹氏瞪了杨千悦一眼,也知道杨千悦在心伤什么,不好言语责备,只得道:“这件事情还是得跟你父亲说一下,还有你哥哥,也得商量商量,你跟娘回曹家,等中午一起吃饭,说一说这件事情。” 杨千悦只得点头,不然能怎么办呢? 君王发话了,这件事情,她不想考虑都不行。 杨千悦回卧室洗了把脸,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跟着曹氏回了曹家。 中午杨靖和杨孝理都回来吃饭,杨凌西也回来了,曹氏在饭桌上把君王要赐婚杨千悦和黄玉诚的事情说了。 她说完,杨孝理率先抬头,他有些意外,又看向杨千悦,问道:“这是真的?” 杨千悦点头:“是真的,陛下想为我和黄玉诚赐婚。” 杨孝理心想,这是好事啊,也是好姻缘。 杨孝理看向杨靖:“爹…” 杨靖喝了一口汤,慢腾腾开口:“确实是好事,黄家如今十分富贵,配千悦的公主身份,也是够的。黄玉诚虽然是文官,但为人正直,心性秉善,做官也圆滑,很得上下官员们的喜欢,千悦嫁给他,是难得的好姻缘。” 他向来尊重孩子们的意愿,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强迫他们,但知道君王想为杨千悦和黄玉诚赐婚之后,他几乎不问杨千悦愿意不愿意,直接以一家之主的口吻说道:“下午我进宫,应了陛下这个赐婚。” 他对杨千悦道:“你准备待嫁之事吧!” 又对曹氏道:“你也要忙起来了。” 曹氏高兴道:“一会儿我就去准备嫁妆,这种事情,当母亲的总是一百个愿意忙的。” 杨千悦有些不满:“爹,娘,你们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嫁吗?” 曹氏看她一眼,不说话。 杨靖道:“陛下赐婚,虽然说了让你回来跟我们商量,但这事在陛下那里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黄玉诚是个好归宿,如果他不好,陛下不可能赐婚,你要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不要不知好歹,给陛下难堪。” “如果赐婚对象不是黄玉诚,是一个品性恶劣,行为不端,毫无上进之人,不用你说,爹拼着得罪陛下的危险也会去陛下那里为你回绝的。” “但黄玉诚确实值得托付,你现在想不明白,等你成亲了,长大了,自会明白。” “爹不是不尊重你的意愿,也不是想强行让你嫁,而是如此好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未来你自会感激爹的一番苦心。” 杨孝理也觉得黄玉诚值得托付,跟着帮腔。 杨凌西也觉得黄玉诚是个好男人,也跟着帮腔。 杨千悦最终在家人们一个一个的说教之下,硬着头皮应了这门亲事。 中午齐横元陪燕宁用膳,主动说了今天杨千悦进宫找他,而他要为杨千悦和黄玉诚赐婚一事。 燕宁讶道:“陛下你要为杨千悦和黄玉诚赐婚?” 齐横元点头:“嗯,黄玉诚人不错的,杨千悦嫁给他,也算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对她的特殊照顾,等她成了亲,她就能收心了。” 纵然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齐横元要让杨千悦嫁到黄家去,但最根本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杨千悦曾经做过的那些喜欢过他的事情,他到底还是介意的。 杨千悦一天不成亲,齐横元一天就不踏实。 杨千悦成亲了,齐横元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那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日子。 那些他没向她传达过情意,她却对他深爱不疑的日子,就会成过眼云烟。 然后一切就都翻篇了。 齐横元很清楚,杨千悦一旦向杨靖说了这件事情,杨靖一定会同意,所以齐横元很轻松。 燕宁点了点头:“黄玉诚确实是个良配,你能给杨千悦挑黄玉诚这个夫君,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把她当妹妹来护着的。” 齐横元笑着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吃醋了?” 燕宁:“……” 她顿时语噎起来,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吃醋? 吃什么醋? 杨千悦还是他的贵妃的时候她都不吃醋,现在吃哪门子的醋? 燕宁平静道:“没有,就是实话实说。” 齐横元低头亲了她一下,脸上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这个女人啊,可能没心的。 午饭结束后,齐横元搂着燕宁的腰,将她抱到了卧室。 他的唇落在她心口的位置,低低的说:“总有一天,朕要住进来,连同你的骨血,揉进你的身体各处,让你再也离不开朕。” 燕宁被他折腾的浑浑噩噩,压根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齐横元心满意足之后,放燕宁去睡觉,他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看着她。 直到王公公在门外汇报,说杨靖来了,齐横元这才下床,收拾好,去了御书房。 齐横元深知杨靖这个时候是来干什么的,就等杨靖开口,杨靖先见礼,后是感激,又说道:“黄玉诚是个好孩子,臣没想到,陛下会愿意把黄玉诚赐婚给千悦,臣和家人们都非常欢喜,也非常高兴,臣进宫见陛下,就是来叩谢皇恩的。” 齐横元问道:“杨千悦也觉得这婚事极好,答应嫁给黄玉诚?” 杨靖点头:“她同意了。” 齐横元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朕就召黄家人进宫一趟,朕想做这个媒,也得你们两方都愿意,如今你们杨家愿意了,朕还要再问问黄家人的意愿,也要问一问黄玉诚本人的意愿,稍后情况如何,朕会派人去通知你的,你先回去吧。” 杨靖告退。 不多久,黄朴仁被召进了宫。 齐横元跟黄朴仁说了这件事情,黄朴仁非常吃惊,最近确实因为黄家被封武爵的原因,好多人明着暗着要给黄玉诚说亲,但越是乱的时候,黄朴仁夫妻就越是稳,不管谁来说亲,他们一概客气的回绝,断没想到,陛下也来凑这个热闹。 黄朴仁额头抽了抽,说道:“陛下,合意公主她……愿意嫁给玉诚?” “她愿意,朕先是跟她说的,又让她回去跟杨家人商量,杨靖人都是同意这门婚事的,现在就看你黄家人的意思了。” 黄朴仁内心嘀咕,陛下你看着是在问我们的意见,但实则你都开口了,又说杨家人也同意了,那我黄家人还敢不同意吗? 不同意不就是得罪了陛下你吗? 连同杨家人也一并得罪了。 杨靖会想,我都没嫌弃你黄家,你黄家倒是先嫌弃起我杨家来了! 黄朴仁内心叹气,觉得陛下太腹黑了,分明是在算计他们。 不过,能娶到公主,当然是黄家的荣耀。 虽然这个公主以前跟陛下有过那么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如今公主就是公主,而且还是杨靖的女儿,娶了她,黄家人不亏的。 就是不知道黄玉诚愿不愿意啊。 黄朴仁想到儿子,又觉得君王更加的腹黑了,单独宣他,不宣黄玉诚,分明是要让他回去做他儿子的思想工作。 他是不敢忤逆君王的,但儿子年轻,指不定进了宫,听说陛下要赐婚,他脑子一热就不干呢。 如今儿子不在,黄朴仁又不敢拒绝,不就只能回去,他亲自去摆平儿子吗? 陛下太会算计了。 黄朴仁拱手说:“能娶到公主,是我黄家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陛下赐婚,那更是我黄家人想都不敢想的荣耀,合意公主还是杨靖的女儿,哪里都是最好的,黄家人对她自是极满意的,就怕她嫁到黄家,是委屈了她。” “她委不委屈,你们黄家人说了算。” “……” 变相的是说,她受委屈,是你们黄家人给的,她不受委屈,也是你们黄家人给的,就看你们黄家人给什么了。 这句话很普通,但分明又含着警告,意在告诉黄朴仁,杨千悦嫁到了黄家,黄家不能给她任何委屈受,不然他这个陛下都不会放过黄家。 黄朴仁吓的立马保证:“陛下放心,合意公主嫁到黄家,黄家人一定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事事周到。” 齐横元得了黄朴仁的保证,也不多说什么了,挥了一下手:“你且回去,跟黄玉诚说一说这件事情,如果黄家人也满意这门婚事,朕就写下赐婚书,等明年开春,你们两家完婚。” 黄朴仁立马应是,退出御书房,马不停蹄回了黄家。 一回去就差人去把黄玉诚喊回了家。 然后又喊了白氏过来。 三个人在书房,黄朴仁把君王赐婚的事情说了。 白氏啊一声:“陛下要把杨千悦许配给玉诚?” 黄朴仁点头:“是的,杨家那边已经同意了,我们黄家不同意也得同意。” 说完,看向黄玉诚。 黄玉诚嘴巴张大,一脸不可思议:“我……我不喜欢杨千悦的啊,也从来没想过娶她,陛下怎么会……” 黄朴仁抿唇:“你再仔细想想。” 黄玉诚眨巴着眼,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蓦地恍然大悟:“陛下明着赐婚,实则是为了拉拢黄家,让武侯们看到陛下待将士们的赤诚之心,如此,黄家人对陛下,会更加的忠心耿耿,而将士们见陛下对黄家人如此体恤照顾,必然心中敬佩感动,对陛下越发的唯命是从了,这是帝王之术?” 黄朴仁嗯道:“你有文相之才,这么一点儿小事,你定然能想明白,既想明白了,那这婚事,你就不能推脱了,不然就折了陛下的苦心,你让陛下不如意了,陛下就不会让我们如意,未来的时间还很长,黄家一时荣耀,不一定一辈子荣耀,这门婚事你就应下吧,从哪里看,这都是一门好亲事。” 白氏反应过来后也连连赞同:“是啊儿子,你这娶的可是公主,虽然这个公主跟陛下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公主啊,而且杨千悦还是杨家的嫡小姐,这双重身份,整个归阳城就没第二人了,再者,杨千悦长的也好看,以后你们的孩子出生了,定然也是极漂亮的,我抱到夫人堆里头,也极有脸面。” 黄玉诚:“……” 就为了以后的孩子能好看,你能长脸面,就把我推到火坑里吗? 杨千悦会是个好妻子吗? 总感觉她不会是好妻子啊! “爹,娘……” “你别反对,反对也没用,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你自己进宫去跟陛下说。” 黄朴仁一见黄玉诚要开口说什么,立马打断他。 黄玉诚:“……” 他哪敢对着陛下说不啊,陛下分明要借着这件事情彰显皇恩浩荡,也是为了未来的战争做准备,收买人心,他若破坏了陛下的大计,陛下能容他才怪了。 黄玉诚叹气,天上掉馅饼,砸的他头疼。 黄玉诚郁郁道:“我想去找杨千悦谈谈。” 白氏问道:“谈什么?” 黄玉诚说:“谈她为什么会愿意嫁给我。” 黄朴仁说道:“这还用谈吗?就算杨千悦不愿意,没有想到更深的东西,但杨靖肯定想到了,有杨靖在,杨千悦就是不愿意也不行,你找杨千悦没用,不然你去找杨靖得了。” 黄玉诚:“……” 他哭丧着脸:“爹,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啊,你怎么就一点儿不上心?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黄朴仁白他一眼:“瞎说,怎么是幸灾乐祸,我分明是高兴。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进宫去回复陛下,就说你也同意了。” 黄玉诚急:“我还没同意!我要先去见见杨千悦!” “你见你的,我见我的,我们不冲突。” “……” 第295章 宣示主权 黄朴仁完全不管黄玉诚了,拍拍衣衫,起身出了书房,进宫面圣。 黄玉诚转头看向白氏:“娘……” 白氏站起身,打断他:“陛下赐婚之后,我们黄家就要忙了,哎呀,结婚可是大事,这里里外外要忙的可多了,娘得先去准备准备,就不陪你了啊,你想去找杨千悦的话就自己去,娘不陪你了。” “……” 什么爹娘,肯定不是亲生的。 白氏其实也知道,这门婚事,谁都身不由己,就算杨千悦不想嫁,也没办法不嫁,就算儿子不想娶,也没办法不娶。 既没办法,不就得欢欢喜喜的成全吗? 再者,这确实是门好亲事啊。 虽然现在儿子和杨千悦彼此不喜欢,但成了亲,洞了房,慢慢就会喜欢起来的。 白氏已经走到门口了,又转身走回来,拍了一下黄玉诚的手臂:“别杵着了,回去当职。” “……” 他都这么愁了,还让他去当职? 他不去! 黄玉诚去找谢镜礼,向谢镜礼哭诉这件事情。 谢镜礼讶异,好半天之后才消化掉这个消息,笑着说:“这是好事啊,你愁什么愁?” 黄玉诚瞪着他:“这么好的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谢镜礼笑着说:“可惜陛下不给我赐婚啊。” “赐婚你就要?” “那要看赐婚对象是谁了。” “就是,你看,你都会挑赐婚对象,难道我不会?可我能挑吗?” 谢镜礼收起了脸上的笑,看了黄玉诚一眼,真诚道:“陛下打定了主意赐婚,谁也不敢反对,你父亲不敢,杨靖也不敢,如果你真的不想娶杨千悦,找谁都没用,但找燕贵妃,也许有用的。” “对了,晚上燕朗在玉香楼请客,你可以让燕朗帮帮忙,请他进宫一趟,见一见燕贵妃。” “是朋友我才跟你说这话的,但这事儿是火盆,谁接谁烫手,纵然燕贵妃很得宠,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或许也帮不上忙,如果燕朗拒绝,你也不要给燕朗脸色看。” 黄玉诚叹道:“算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想办法的为我出主意,但我又不是傻子,焉能不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我父亲已经进宫去面见陛下了,现在陛下肯定已经写下赐婚书了,我再找燕贵妃,不是故意让燕贵妃为难吗?” “再说了,我跟燕朗不熟悉,跟燕贵妃更没交情,也不好意思找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真的愿意帮我,我来找你,只是心烦,想跟你聊聊天。” 顿了下,又道:“燕朗回归阳城了吗?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谢镜礼说道:“你文官当职,对武官的动向不清楚是正常的,再加上燕朗回归阳城之后很少出门,你不知道也正常。” 黄玉诚点点头,嘉奖兰州关和清江关将士们的圣旨传遍归阳城之后,大家都知道了燕朗虽然受封武侯,却不用定居归阳城,他想去哪里都是自由的,于是黄玉诚也不问燕朗为什么会来回阳城了。 他想来就来了呀。 黄玉诚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燕朗来了归阳城?” 谢镜礼笑着说:“我在玉香楼见过他一面。” 黄玉诚哦一声,想着大概是燕朗来了归阳城之后,请什么人吃饭,来了玉香楼,让谢镜礼知道了,谢镜礼就见了燕朗。 黄玉态好奇问道:“燕朗晚上请什么人吃饭?” 谢镜礼十分得意,说道:“请我啊,不过,可能还会有杨凌西、付星禄,毕竟燕朗回来了,他也不可能只请我一个人喝酒。” 黄玉诚诧异:“你什么时候跟燕朗关系那么好的?” 他打击他:“你都这么大岁数了。” 谢镜礼额头抽了抽,扇子往黄玉诚脑袋上一敲:“什么叫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我也就比燕朗大了十岁好吧?” 燕朗十二岁,谢镜礼二十二岁。 黄玉诚笑着说:“大十岁还不叫大?” 见谢镜礼又要打他,他连忙求饶:“好好好,不大不大,那晚上我也蹭一顿酒。只是……” 他皱了皱眉:“先前燕贵妃和杨千悦是不是不太合?杨千悦马上要成为我的妻子了,燕朗会不会对我有抵触?” “应该不会。” 黄玉诚心里没底,但晚上这顿酒他肯定蹭定了,谁让他心情烦呢。本来就是来找谢镜礼喝酒的,谢镜礼偏又被燕朗请了去,那他只能蹭燕朗的酒局了。 黄玉诚告了假,不去当职了,一天都窝在谢镜礼这里,等晚上。 黄朴仁进宫之后,齐横元很快就写了两道赐婚书,一道给杨家,一道给黄家。 赐婚书上写了一些誉美之词,把杨千悦夸了一遍,把黄玉诚夸了一遍,之后又明确写了成亲的时间,在明年的五月二十六。 这个时间是经过齐横元反复推敲之后定下的,明年开春之后,齐横元就打算收复剩下的三个关城。 从三月开始,历经两个月,到五月应该就能结束了。 那个时候九关九城全部收复,边关安稳,姜国一时不敢动弹,齐国迎接着胜利的喜悦,之后一国公主成亲,那便是喜上加喜。 那个时候他心中的一半目标已经完成,他也能轻松一段时间,着重耕耘子嗣一事,如果有可能,看能不能将燕宁推到皇后的位置上去。 等燕宁成了皇后,他和燕宁联手,灭掉姜国。 赐婚书送到杨家和黄家之后,这件事情就没有回转余地了,不久后,整个归阳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杨千悦赐婚黄玉诚一事。 那些想给黄玉诚说亲的媒婆,那些想把姑娘嫁给黄玉诚的太太夫人们,全部呜呼哀哉了。 “陛下一国之君,怎么当起媒婆来了?” “哎哟,姐姐,你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玄机吗?可别再说什么了,黄家的媒,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群媒婆唉声叹气,最后只能舍弃掉黄家这么大的财神爷。 太太夫人们则是觉得陛下不够意思,什么好的都给皇家人,不留给她们。 “千万别这么想,这婚事一看就不一般,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的?陛下的决定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快别说这件事情了,没了黄玉诚,还有别家的公子啊。” 于是太太夫人们去聊别家的公子们了。 没办法,黄玉诚彻底没戏了呀。 晚上燕朗设宴,请谢镜礼喝酒,确实如谢镜礼所猜,燕朗除了请他外,还请了杨凌西、付星禄、陈弘等人。 燕朗先去喊的陈弘,之后又跟陈弘一起去圣哲学院门口等杨凌西和付星禄。 杨凌西和付星禄是跟着刘玉婵一起出来的,看到杨凌西和付星禄,就看到了刘玉婵。 燕朗冲刘玉婵笑了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状态亲昵的说道:“我送你上马车。” 那天跟刘玉婵约会之后,第二天早上燕朗去刘府门前等刘玉婵,陪她一起去学校,看到她进了圣哲学院,他再离开。 中午接她放学,送她回刘府,也不好一直把她约出来,那样怕会惹来刘家人的反感,昨天已约会过,还亲了,燕朗已经很知足了,今天断不会再把她约出来了。 送刘玉婵回刘府之后,燕朗回燕宅,刘玉婵上学的时候,燕朗又过来。 虽然燕朗在圣哲学院门口出现的很频繁,但他没跟杨凌西和付星禄遇上,就算中午放学的时候,杨凌西和付星禄也是跟着刘玉婵一起出来的,但燕朗没露面,等杨凌西和付星禄走了后,燕朗这才露面。 先前还不明白燕朗是什么意思,这会儿燕朗忽然出现,身边还有陈弘、杨凌西、付星禄,刘玉婵恍惚明白了什么。 他在宣示主权吗? 这有什么好宣示的,面前的这几个少年里,也只有燕朗喜欢她,别人对她都没意思的,燕朗倒不必如此。 但想是这样想,刘玉婵也没下燕朗的面子,燕朗牵了她的手,她就任他牵着。 等他说了送她上马车之后,她嗯了一声,跟杨凌西和付星禄以及陈弘摆手。 杨凌西和付星禄看到燕朗已经够意外了,如今见燕朗和刘玉婵手牵手…… 杨凌西眼眸沉了沉,盯在燕朗和刘玉婵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 付星禄也震惊,但他反应快,很快扬起笑脸打招呼:“燕朗!你什么时候回了归阳城啊!” 燕朗笑着说:“昨天。” 说着话,目光落在了杨凌西身上。 见杨凌西在盯着他和刘玉婵牵在一起的手上,他将刘玉婵的手握的更紧了。 又笑着道:“昨天刚回来,就没请你们喝酒,今天是来喊你们去喝酒的,我先送玉婵上马车,然后我们一起去喝酒。” 燕朗突然出现,又直接牵刘玉婵的手,就是特意做给杨凌西看的,只要杨凌西还是朋友,还是兄弟,就不会跟他争刘玉婵了。 燕朗是在向杨凌西表明,刘玉婵是他的。 燕朗送刘玉婵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驶离之后,这才转身回来。 杨凌西神色还有些出神,但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跟陈弘说话,付星禄也在跟陈弘说话,陈弘也是昨天回的归阳城,陈弘回了陈家,之后也是一直没出来过,杨凌西和付星禄也不知道陈弘回来了,三个人正聊着。 燕朗过来后,问杨凌西和付星禄有没有事,他没事先约他们,忽然约他们喝酒,怕他们有事,他们若有事,他改天约也是可以的。 付星禄说他没事。 杨凌西缓了片刻,也说他没事。 于是四个少年就朝着玉香楼去了。 他四人刚到达,谢镜礼就知道了,谢镜礼带着黄玉诚过去。 彼此打了招呼之后,谢镜礼喊了个小二过来,很快这个包厢就开始上菜了,上的都是招牌菜,酒也是招牌酒,有谢镜礼这个东家在,小二也不敢马虎,后厨也不敢马虎,菜上的快,服务也周到。 喝了几杯酒之后,大家聊到了黄玉诚的婚事。 燕朗半举着酒杯,看一眼黄玉诚,说了恭喜的话。 黄玉诚有苦难言,这里还坐着杨凌西,黄玉诚是不会当着杨凌西的面说杨千悦什么不好的,毕竟以后黄玉诚还得喊杨凌西一声小舅子。 恭喜了黄玉诚,又转头去恭喜杨凌西。 杨凌西老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他姐姐倒没表现出极大的排斥,家人们也都挺满意,杨凌西便也觉得这是一桩好婚事。 杨凌西还沉浸在刚刚燕朗牵手刘玉婵的情景里,听到大家恭喜他,他这才回过神,说了感谢的话,又与大家碰杯喝酒。 喝着喝着,突然灵光一现,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他主动聊起了女人这个话题,又问付星禄、陈弘、燕朗,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未来想娶什么样的妻子。 就着今天黄玉诚和杨千悦的喜事,大家喝了酒,谈起了这个话题也不奇怪。 男人嘛,再年少也是男人,肯定会对自己的另一半充满了幻想,或者早就在心里有了鲜活的模样。 燕朗眉梢挑了挑,低头看酒杯里的酒,满脑海里都是刘玉婵的样子。 谢镜礼则是想到了刘宝罗。 黄玉诚下意识的去想杨千悦,想着她成为他妻子后,会是什么样子。 付星禄想到了宁盈盈。 陈弘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燕小叶的样子。 杨凌西问燕朗:“你刚和刘玉婵牵手,你们…” 燕朗就知道,杨凌西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必然是冲着他来的。 他笑着说:“我喜欢玉婵,老早就喜欢了,好在玉婵也喜欢我,我们已经彼此确定了心意,只等我过了弱冠,她及笄之后,我们就成亲。” 他又低咳一声:“我是要娶她的,但我一定会先得到刘家人的认可,不会贸然的娶她。” 杨凌西垂眸,伤感的想,原来燕朗和刘玉婵已经互相确定了心意啊,那他就没有机会了。 他做不出夺朋友之妻的事情,也不忍心拆散他们。 他觉得他也拆不散。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凭你的本事,一定能得到刘家人的认可,那我就静等你们的好事了。” 燕朗心里提着的一口气散下去,杨凌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从今天起,就不会再去喜欢刘玉婵了。 燕朗举起酒杯,跟杨凌西举过来的酒杯碰了一下,两个人各自将酒喝完。 燕朗也不问杨凌西喜欢谁了,明知道他喜欢刘玉婵,还去戳他的心,这不是燕朗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燕朗问付星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付星禄还没回答,燕朗道:“先前在学院,我觉得你很喜欢欺负盈盈表妹,你不要说,你喜欢盈盈表妹哦?” 付星禄:“…” 他翻了个白眼,哼一声:“谁喜欢她啊,没脾气,没性格,无趣。” 第296章 以下犯上,该杀 燕朗眨了眨眼睛:“盈盈表妹无趣吗?我看你每次跟她相处之后,都特别开心呢!” 付星禄:“……” 他是小霸王,欺负了小可怜,当然开心啦! 但也不能当着燕朗的面说他每次都以欺负宁盈盈为乐,再怎么说燕朗也是宁盈盈的表哥,虽然这个表哥绕了好几个弯,但也是表哥,燕朗以前还挺照顾这个宁盈盈的。 付星禄说道:“就是觉得她长的喜气。” 燕朗内心哼了一声,想着宁盈盈是长的喜气吗?分明就是你觉得她好欺负嘛。 燕朗先前还在圣哲学院上学的时候,跟宁盈盈和付星禄这些人同窗,付星禄纵然顾忌着燕朗,没敢大张旗鼓的欺负宁盈盈,但偶尔还会控制不住自己小恶魔的心性,找宁盈盈的‘麻烦’。 看到宁盈盈被他欺负的脸红要哭,他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时间长了,就算付星禄很小心,燕朗也还是察觉出来了付星禄的恶劣。 付星禄只是顽皮,小打小闹的欺负一下宁盈盈,也不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说欺负,也没真的伤害宁盈盈的身体,燕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燕朗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的心志算是早熟的了,他觉得付星禄是喜欢宁盈盈的,这才格外关注宁盈盈,学院里的女学生那么多,付星禄偏不找别人,就只找宁盈盈,这分明就是喜欢。 因为喜欢,这才总是想欺负她。 但付星禄迟钝,可能也没想过他对宁盈盈的欺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所以满不在乎。 燕朗看的明白,他看破不说破,故意问付星禄,其实也是想探一下付星禄是不是开窍了,看来还没开窍啊。 燕朗说道:“盈盈表妹温静,胆子也小,就像你说的,她无趣的很,那你以后可别欺负她了,小心她对你有阴影,以后看到你就跑。” “她敢!” 付星禄一想到那个画面,宁盈盈看到他就落荒而逃,眉心不由皱起,脸上露出怒色。 燕朗说道:“她有什么不敢的?我警告你啊付星禄,你如果敢对宁盈盈做什么,我可不管你是谁,一定把你揍的你爹娘都不认识。” 付星禄撇嘴:“我能对她做什么?” “你最好不要对她做什么!” 付星禄哼一声,瞪着燕朗:“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牵刘玉婵的手了,还管我会对宁盈盈做什么!” 燕朗眸子一瞪,瞠目结舌:“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也想牵宁盈盈的手?” 付星禄:“……” 他反应过来,俊脸立马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 我是了半天,就是我是不出来个所以然。 看他窘迫的样子,燕朗忽然大笑起来,付星禄恍然觉得自己被燕朗逗弄了,算计了,气的脸更红了。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燕朗一脚,骂道:“当了武侯就变坏,你给我喝三杯酒!” 燕朗依然笑着,笑声爽朗:“我为什么要喝三杯酒?” “你欺负你表妹啊!” “嗯?”燕朗不解:“我怎么欺负盈盈了?” “你说我牵她手……” 燕朗故意问:“你没想过吗?” 付星禄脸红,瞪着他:“没想过!所以这话你说的过份,你得罚酒。” 燕朗微笑,看着付星禄连倒了三杯酒摆放在他的面前,他说道:“付星禄,今天这三杯酒我是能喝,但我喝了以后你让我再吐出来,我可不会吐了。” “谁会让你吐出来。” “但愿你不会。” 燕朗端起第一杯酒,喝之前,说道:“罚酒好喝,敬酒不好喝啊。你今天逼我喝罚酒,下次你再想敬我酒,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付星禄哼一声,不理他。 燕朗笑笑,也不再说话了,他一股作气将三杯酒喝了个精光。 付星禄觉得这事儿过去了,因为他心虚,他才介意,燕朗喝了酒,付星禄就觉得燕朗把他的心虚也喝下去了,他挺了挺脊背。 在座的几个人,燕朗有喜欢的人了,他很懂得一个男人在喜欢上一个女人时的心理,杨凌西也有喜欢的人了,但杨凌西的作风和付星禄不一样,所以杨凌西没对付星禄欺负宁盈盈这事有别的想法。 陈弘的心境还没到那个地步,他暂时没喜欢的人,脑海里想到燕小叶,只是因为燕小叶有些特别,黄玉诚虽然被赐婚,但他没喜欢的女子,也就不理解喜欢是什么感觉,又会有什么表现,对燕朗和付星禄的对话,也没过多想法。 谢镜礼意味深长的看了付星禄一眼,又看了一眼燕朗。 谢镜礼觉得,以后付星禄如果要娶宁盈盈,向燕朗敬酒这个环节,会非常悲壮。 付星禄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问陈弘有没有喜欢的人。 付星禄也不傻,他老早就知道杨凌西喜欢刘玉婵,但现在刘玉婵和燕朗成了一对,付星禄自然也不会去问杨凌西喜欢谁了。 至于谢镜礼么,他年纪大,他不好意思问。 黄玉诚被赐婚了,没必要问。 燕朗名草有主了,也没必要问了。 现在能问的就只有陈弘了。 陈弘摇头:“暂时没想过这个。” 变相的意思是,他没喜欢的人。 陈弘态度不热情,付星禄被燕朗刚刚一搅和,有些后怕,谢镜礼担心这些小辈们问到他,立马转移话题,让大家吃菜,又指着某些菜,说是玉香楼新出的菜品,让他们好好尝尝。 杨凌西已经问出了心中想问的东西,他也不想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了,于是顺着谢镜礼的话转移话题。 六个男人吃吃喝喝,话题一个一个的转,最后落在了姜国求和这件事情上。 姜国使者来了归阳城,被杨孝理拦在了城门之外,和谈书送进了皇宫,之后齐横元又让杨孝理把和谈书还给了姜国使者,意在表示拒绝和谈的意思,这件事情在归阳城已经传开了,所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 燕朗冷哼道:“姜王叔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明着和谈,暗地里想做什么。” 陈弘皱眉赞同:“是的,陛下不和谈是正确的。” 付星禄仇恨道:“我大舅舅被姜国人害死,这笔帐怎么样也要算的,想和谈?妄想!” 杨凌西也不支持和谈,谢镜礼和黄玉诚也不支持和谈,四年前的耻辱,像烙印一般,印在了齐国人的心中,而在这之前,齐横元的父母,也是死在姜国人手中的,具体的说,是死在姜王叔手中的,齐国怎么可能会和谈呢? 其实姜王叔也知道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他无论如何要提出和谈的。 姜国使者被拒,和谈书被打回,姜国使者脸面无光,又气又恨,他不敢做什么,只得回姜国复命。 见到了君王和姜王叔,使者把齐国的无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又道:“陛下,王爷,臣看齐国压根没有和谈的诚意,我们就不要低三下气的去和谈了,他齐国算什么东西,居然敢……” 后面的话没说完,一个茶杯忽然打了过来,正中他的额头。 那茶杯被人灌注了内力,一下子扎进了他的皮骨里面,他当即毙命而亡。 他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杯子里的水缓缓从他发丝里流了下来,混和着血液,洇湿了他周边的地方。 姜王叔低头,抽出帕子擦了擦手。 姜乘池微惊,他站起身,看了那人一眼,又看向姜王叔:“王叔,你干嘛杀他?” “完不成任务,还敢大放厥词,和谈不和谈,是他能置喙的吗?以下犯上,该杀。” 姜乘池面色怔了怔,他很快反应过来,姜王叔此举,一为震慑,当然不是震慑他,而是震慑朝中那些不支持和谈的声音,二也是给齐国亮明态度,三么大概就是要让下一个接下任务的人明白,和谈很重要,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就是丢脑袋的大事。 姜乘池缓慢坐下去,目光一眨不眨盯了姜王叔半晌,那些浮现出来的不忍不赞同的表情缓缓隐匿,俊美的面孔变得冷硬了起来。 他低声喊道:“来人,把他拖下去!” 使者没有死在齐国,反而死在了姜国皇宫,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大家议论纷纷。 懂行的看门道,不懂行的看热闹。 那些不支持和谈的大臣们,见识到了姜王叔的冷狠,不敢再说什么了。 但也没人敢再接下这个掉脑袋的任务了。 姜国文臣众多,但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接下使者的任务。 明知道这个任务完不成,还要去接,不是自找死路吗? 姜国的消息传到齐国这边,齐横元刚接到齐容初寄回来的信。 这是晚上了,因为天冷,燕宁没外出,窝在暖烘烘的屋子里,齐横元陪着她,她坐在暖榻里看书,他站在窗边,盯着手中的信件。 王公公进来传话,将姜国那边的消息传进来之后,齐横元冷笑了一声,挥手让王公公出去了。 他转头看向燕宁:“年前姜国那边应该没使者过来了。” 燕宁搁下书,她不像齐横元那么乐观,她打小跟姜王叔打交道,深知姜王叔的厉害和城府。 燕宁说道:“陛下你不要掉以轻心,姜王叔此举,一是震慑姜国臣民,二也是守株待兔。” “他杀了使者,又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姜国就算有人不支持和谈,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以一招平息了国内的舆论,手段快而狠,实为人惊叹。” “妾倒是怀疑,他第一次派出来的这个使者,原本就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来,而是为了他的计划而来,他故意派出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人来和谈,为的就是杀人震慑。” “所谓守株待兔,那就更危险了,他杀了使者,又意在表明,接了这个任务,如果完不成,就会跟那个使者一样,人头落地,那么,哪里还有人敢接这个任务呢?如果没有使者前来,我们倒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如果有使者来了,那便说明,这个使者,十分难缠,他敢接下这个掉脑袋的任务,就必然说明他心有盘算,亦脑有成竹,能够拿下两国和谈。” “陛下你要有所准备。” 齐横元觉得燕宁说的对,他走过来,抱起她,低声道:“不管谁来,朕都不可能答应和谈。好了,不说这个了,看看齐容初的信。” 他将信递给燕宁,让燕宁先看。 燕宁瞅着他。 齐横元笑道:“朕抱着你一起看。” 燕宁只得拆开信,齐横元抱着她靠在暖榻里,抬眼去看信里的内容。 燕宁也在看信里的内容。 内容不多,而且也不是好消息。 齐容初当初离开之后就立马去陈东雁出事的地方找人,顺着翠眠山下的河流一直找,找到现在,也没找到人。 齐容初信里禀告了相关事情,他已经让每个地方的官员贴了陈东雁的画像,也请官员们帮忙,一起找陈东雁,又说在寻找陈东雁的途中,遇到了一些姜国间谍和杀手,他都处理了。 齐容初写信只是汇报情况,找不到陈东雁,他不会回来,所以他还在外面。 燕宁收起信,往后看了齐横元一眼,果然看到这个齐国陛下脸色阴沉。 他接过信,又看了一遍,垂眸不说话。 他相信陈东雁不会出事,但找不到他,他到底还是无法安宁踏实。 齐横元松开燕宁,说道:“你先看会书儿,朕去书房写道圣旨。” 齐横元要写什么圣旨,燕宁大概是知道的,燕宁点头:“陛下去吧。” 齐横元拿着信去书房,王公公跟着伺候,齐横元写了一道圣旨,圣旨的内容是关于寻找陈东雁的,大概意思是,如果有人找到陈东雁,并将陈东雁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他将给予丰厚的奖赏。 原本并不想将陈东雁不见了的消息传出去,可如今连齐容初都找不到人,各个地方的官员也配合着找了,也找不到人,齐横元觉得这事儿不再能捂下去了。 天下之大,没有他的圣旨号召不动的地方。 他的圣旨一旦发出,找到陈东雁的机率就会大大的增加。 为了能尽快找到陈东雁,齐横元连夜发了圣旨。 第297章 夜笛 第二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想要拿君王给的丰厚奖赏的人,全部出动,去找陈东雁了,各地的官员们更加积极勤快,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的去找陈东雁。 陈康知道了这件事情,忧心忡忡,见到陈弘就骂他:“你堂哥出事了,你居然一个消息都不透露,瞒的死死的,如果不是陛下发了圣旨,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快点儿跟我说说,你堂哥是怎么出事的!” 陈弘眼见瞒不住了,只得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他当然没提自己有半神通的事情,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至于他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的,陈康这个时候哪有时间去想。 知道是姜国的暗卫们围杀了陈东雁后,陈康气的踢翻了一个椅子:“可恨的姜国人,东雁如果有什么闪失,我非要他们的命!” 陈弘不搭理自己的父亲,他也就只能嘴上说说,陈弘道:“我从回来就不踏实,也定不下心,瞒着这件事情是儿子不对,但我不瞒又怕你们担心,如今陛下既下了圣旨,你们也知道了,那我也不跟你们瞒着了,我想去找堂哥。” 陈康问道:“现在?” 陈弘点头:“现在。” 陈康喃喃道:“马上要过年了。” 陈弘说道:“堂哥出了事,至今下落不明,父亲你能安心的过年吗?” 陈康闭了闭嘴,叹一声:“你想去就去,先跟你母亲说一声。” 陈弘应了是,去找谢氏。 谢氏知道陈东雁出事了,陈弘要去找陈东雁,倒没阻拦,只是非常担心,一是担心陈东雁,二是担心陈弘。 “儿子,你……” “娘,我不会有事的,再者,有陛下的圣旨在,没人敢动堂哥分毫,如果堂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些害他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掉。” 谢氏知道劝不住儿子了,只好起身去给他收拾东西,衣服什么的不用多带,干粮和钱带了很多。 陈弘没推辞,把银票和干粮带上,衣服带了一套换洗的。 他挑了一匹最好的马,刚走出门,看到了门口站了一人。 那人冲他行礼:“陈弘少爷。” 陈弘咦了一声:“刘进?”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东雁的随从,如今为陈东雁看家护院的刘进。 刘进道:“我不相信少爷出事了,我随你一起去找少爷。” 刘进的武功很高,有他跟着,是助力,陈弘没推辞,说道:“那我们就走吧!” 两个人骑马出了城,在城外看到了燕朗。 燕朗骑在马背上,目光望着陈弘,又看了刘进一眼。 刘进上前打招呼,燕朗知道了刘进的身份后,也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陈弘问燕朗:“你在这里干什么?” 燕朗反问:“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两个人对看一眼,相视一笑,陈弘说:“你不回兰州关了吗?” 燕朗骑马往前走,声音通过风传过来:“回的,不过不急在这一时,元旦前我赶回去就行了。” 陈弘又问:“舍得离开刘玉婵?” 燕朗顿了一下,扭头,郁郁的道:“你知道我舍不得,还故意来问。” 陈弘笑了笑,说道:“舍不得就回去陪她,我能找到我堂哥的。” 燕朗不说话,只坚定的骑马往前走,右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这是他初入归阳城,陈东雁送给他的剑。 这不是武器,这是力量。 燕朗低低道:“反正我没事,玉婵每天还要上学,我能陪她的时间有限,反正我以后会娶她的,能和她相处的岁月很长,但现在,你不让我去找陈东雁,我会不安的,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有我帮忙,找到你堂哥的机率就会大一些。” 陈弘点了点头,感激的看了燕朗一眼:“那我们就出发吧!” 于是三个人快马加鞭,前往翠眠山下那一条河最近的一个关城去了。 博北关的一个山腰上,纪嫣一蹦一跳的往山下走。 她身后跟了一个男人,身形高大,面庞丑陋,目光锐利如鹰,穿着粗布麻衣,两只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他精壮又紧实的小臂。 他背着一个药蒌子,步履轻盈,余光时不时的落在前面少女的身上,眉头微拧。 快到山底的时候,纪嫣一转身,折进了一个竹林,竹林后面是一个隐居的院子,院子门头上挂了一个木匾,上写‘悬医济世’。 男人跟着进院子,进院子前,抬头扫了一眼头顶的门匾,头有些隐隐作疼。 每次看到这四个字,他都觉得眼前要出现一个人,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他站在那里不动,任由头疼蔓延,但还是死命地盯着那四个字看着。 纪嫣已经走进了院子,还搬了一把小凳子,她坐在院子里,手撑下巴,看门口那个男人,喂了一声:“你倒是进来啊,看再久也没用,你失忆了就是失忆了,我跟你说过了,我能治好你的失忆,所以你要听我的。” “还有,我救了你的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管你能不能恢复记忆,你都得报答我的恩情,在没有报答完我的恩情之前,你不许离开,大丈夫顶天立地,有恩不报,非圣贤所为。” 男人只是失忆,不是智障,他淡淡瞥了一眼院中的少女,平而静的道:“你治了我也有些时日了,但一点儿用都没用,我觉得你不是在给我治病,你是在拿我试药。” 他又指指自己的脸:“你每天给我换一张人面皮具,又在那里嘀嘀咕咕,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在研究易容术,但没有好的活体人,就拿我来当活体人了。” “还有,我没让你救我,但念在你确实救了我的份上,我承认这个救命之恩,只是你说的,没有报答完恩情之前,不能离开,我就无法理解了,我想问,你所谓的报答完恩情,是什么时候?” “我要去找名医为我医治失忆,不想再被你糟蹋和耽搁了。” 纪嫣:“……” 什么叫被她糟蹋和耽搁? 这男人会不会讲话? 她救了他,懂不懂尊重救命恩人? 纪嫣翻白眼:“你这个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讨喜,我如果不是缺个苦力,缺个打手,缺个活体人,我才不会救你呢!” 男人轻轻松松将后背上的药蒌子放下来,平静的道:“你不是缺一个人,你是缺三个人,我一个人顶三个人,恩情是不是也得翻三倍算?” 纪嫣睁大眼睛,指着他:“你——” 他抬头,看着她,明明她已经给他戴了那么丑的人皮面具了,他一看她,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还是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来。 见他在望她的手指,她连忙把手指收起来。 收起来之后觉得自己有些窝囊,被他一吓就怂成这样,又有些气。 她站起身,叉着腰,觉得气势上还是弱了些,她又抬起脚,啪的一声站在了板凳上,仰起脖子,让自己很有气势的样子,命令他:“别跟我讨价还价,赶快把药草给我晾晒了!” 说完,下巴抬的更高,哼一声,用着一种她以为很有气势的姿态转身,但因为下巴抬的太高,眼睛没有看清地面,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啊……” 咚的一声,她栽倒在了地上,气势碎了一地。 她四仰八叉,脸上沾了灰尘,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她迅速坐起来,脸红的像辣椒,瞪向站在那里袖手旁观,不来接她一下的男人。 腾的一下跳起来,蹬蹬蹬的跑进了屋。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那个小板凳。 他转身提起药蒌,把里面的药草都拿出来,一一晾晒。 傍晚的时候,纪嫣出来做饭,灶火就在外面,她系着围裙,对着漫山遍野的绿色,把锅铲挥的叮咚作响。 旁边的烛火旁,男人在摆弄着一些木头,他神情专注,侧脸…… 好吧,丑的不忍直视。 纪嫣实在受不了了,舀一瓢水洒在锅里,不让锅里的菜糊掉了,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走过去,一把扯了男人脸上丑陋的人皮面具。 看着他俊美冷酷的脸,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忽的伸手,在他不苟言笑的脸上摸了一把,感叹:“皮肤真紧实,长的也真好看。” 男人:“……” 他脸色黑沉黑沉的,目光不善的如同一把剑像是要刺穿她。 纪嫣已经习惯了他本质面目下的这种眼神,嗤了一声:“凶什么凶?” 她站起身,一把拍在他的脑门上:“给我听话,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受我的救命之恩的恩慧,露凶相给我看,吓唬我啊?我是吓大的吗?” 男人瞪她一眼,不说话,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纪嫣返回去继续炒菜。 先炒了一盘野菌菇炖山鸡,又炒了一盘蔬菜,配一盘凉拌木耳,一盘凉拌西红柿,再盛两碗米饭,打了一小桶人参酒。 她将饭菜酒摆好,喊男人吃饭。 男人刚好将手里的东西做好,拎着去了木桌旁边。 他将做好的板凳递给纪嫣。 纪嫣看清他手中的东西,脸上露出诧异,大大的眼睛里跳出惊喜。 她一把夺过那个宽板凳,问道:“专门做给我的?” 男人点头:“下次站在这个板凳上面,就不会摔倒了。” 说完,坐到旁边去拿筷子。 纪嫣忽然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他没防备,被她太过巨大的冲击力度给掀翻了,整个人从侧面栽倒,好在他武功好,很快稳住身形,同时单手搂住了纪嫣的腰,防止她也随着一起栽倒。 等稳住了身子,他有些喘,扭头瞪着她。 她却捧起了他的脸,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你虽然为人凶了点,但其实是个内心可爱的人,我很喜欢你哦。” 他瞪大了眸子,脖颈和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用力推开她,怒声说:“你是不是姑娘?有没有一点儿矜持了?” 她大哈哈的笑了起来,开始脱自己的外衫:“不然你来看看,我是不是姑娘?” “……” 她又将外衫合起来:“先吃饭,吃完到床上让你看。” “……” 男人深吸气,认命道:“你是姑娘,不用看。” 纪嫣见他吃瘪,笑的花枝乱颤,又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亲完还说:“下次我亲你嘴哦。” 忍无可忍,男人将筷子放下,冷眸对着她:“我失忆了,不知道我是谁,家中是否有妻,你如此……不怕败坏名节,往后无法嫁人吗?” 纪嫣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散去,她垂了垂眼,长睫毛被黑暗拉出一片阴影。 男人觉得他肯定眼花了,他居然从这个没心没肺,没羞没燥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种低落伤感的情绪。 一定是他眼花了。 他和这个女人相处了两个多月了,这个女人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不,她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她活在山林里,是这片山上唯一的一个人类。 她说她在山下的河滩救的他,他信了,他去了那个河滩,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是怎么失忆的,他在哪里失忆的,他不知道。 有时候他会暗想,是不是她故意把他弄的失忆? 她每天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采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在他脸上折腾来折腾去。 纪嫣整了整衣服,又理了一下长发,不撩他了,将他亲手做给她的板凳放那里,撩起裙摆坐下,若无其事的说:“吃饭。” 之后谁也不再说话。 吃完饭男人洗碗,纪嫣去洗澡,再出来洗衣服。 天气很冷了,山间更冷,但她只穿了一件单衣,靠在檐下,对着月光吹着玉笛。 散落的长发,雪白的衣衫,她微微抬头,神情不悲不喜,万籁俱寂,她像个精灵,又像个幽灵,在吹奏属于她的心事。 男人负手站在她身后,仰头看看月光,再看看她,最后目光定格在她手中的玉笛上。 上等的蓝田玉,色泽青翠,碧绿泛光,非富贵无法拥有。 所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山居村姑,她必然来自一定有名望有声望的家族。 他进屋拿了他的一件外衣,出来搭在她身上。 她停住吹笛,扭头看过来:“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你以前不是都叫我喂的吗?我觉得挺好听。” 她笑起来:“你喜欢听的话,我们住在山上的时候,我还叫你喂,但若去了山下,那你就要换个名字了。” 他很精明,眯起眼睛,问道:“你要下山?” “不是我,是我们。” “去哪儿?” “到时候就知道了啊,你说,我给你起什么名字好?” 他不说话,她又道:“我喜欢月亮,喜欢笛声,喜欢月夜下的笛声,那你就叫夜笛吧?” “随便。” 总归是一个假的名字。 等他恢复记忆,他便也不需要这个假名字了。 第298章 未婚夫 纪嫣问夜笛会不会吹笛子,夜笛摇头说不会,纪嫣嫣就要教他,夜笛烦,不学,纪嫣就抱着他不停的亲,夜笛溃不成军,最后只能咬牙说道:“我学!” 纪嫣哈哈笑起来,夜笛看一眼她的笑容,觉得刺眼。 夜笛很聪明,纪嫣教了几遍,夜笛就会了。 纪嫣诧异:“你以前真的不会吹笛?” 夜笛皱眉,感觉自己没摸过这种东西,他摇头:“不会。” 纪嫣毫不吝啬的夸赞:“那你还真是聪明。” 夜笛对这话不置可否,耸了耸肩,看着她:“你为什么喜欢月夜和笛声?月夜伴笛,感觉有一种凄凉之境。” 纪嫣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笑了笑,说道:“谁说的,月夜伴笛,分明诗情画意。” 夜笛看向她的眼睛,她虽然笑着,但眼中的悲意却越来越深。 夜笛不多问,淡淡说:“夜深寒气重,你穿这么单薄,小心生病,还是赶快进屋去睡觉吧!” 纪嫣摇头:“不想睡。” 今晚的她格外的不一样,总感觉身上被一股巨大的悲伤覆盖,那悲伤带着很低气压的东西。 晚饭的时候,她还喝酒了。 这很反常。 夜笛眯了眯眼,猜到她有心事,她不想去睡就算了,他要去睡觉了。 他说道:“那你继续吹你的笛子吧,我的外衣先借给你穿,明早还给我,我先去睡了。” 说完就转身。 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他看不出来她今晚想让他陪她吗? 纪嫣在夜笛转身后扑到他背上,八爪鱼一般紧紧将他搂住:“你吹笛子给我听,就吹我刚教你的那首曲子。” 夜笛和纪嫣相处的这两个月,确实发现纪嫣这个姑娘没什么规矩,更没男女界限,她随心所欲,我行我素,不矜持,不害臊,对他想搂就搂,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但她从来没这样把整个身子趴在他的背上,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挤进他的身体一般。 夜笛喉咙滚动了一下,用力将她从身上扒拉下去。 他俊脸青黑,却没骂她,也没说她,只是手劲很大的将她推到了一边,他夺过她手中的玉笛,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对着月夜开始吹笛。 他过于刚硬,煞气着脸吹笛子,真没什么意境,但纪嫣还是开心的笑了。 一首吹完,他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将玉笛往她怀里一塞,冷声说:“睡觉!” 她接住笛子,乖乖的扯下身上他的外衣递给他,又乖乖的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不多久,她卧室里的灯熄灭了。 夜笛静静站了片刻,拿着自己的外衣进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起床,这个女人还在睡。 她向来能睡到日上三竿。 夜笛已经习惯了,也不喊她,自己在院子里练剑。 他没有剑,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有练剑的习惯,哪怕失忆,这种本能却没丧失。 他拿着树枝当剑,在院子里练的尘叶翻飞。 等他一套剑练完,尘叶又安静落下,看不出来任何不同的地方。 练完剑,一身汗,他去外面的河流里洗澡。 穿好衣服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门内有声音。 夜笛十分意外,他没在这个时候闯进去,而是静静站在门外,听着门内的人说话。 “嫣嫣,还有三天就是你父母的忌日了,你记得下山一趟啊。” 纪嫣双手攥紧,脸上闪过痛苦,也闪过挣扎:“二叔…” “别管你哥哥,是我让你回去的,他也不敢说什么。” 纪弦江亲自上山请纪嫣,纪嫣当然会回去的,就算纪弦江不来,纪嫣也会回去,不过往年她都是偷偷回去,今年却要正大光明的回去了。 纪嫣一个人与世隔绝的在山上生活了四年,这四年她不是没下过山,但都是在父母忌日前几天下山,为父母烧纸磕头之后,她会在山下买一些日用品和食物,然后再上山。 一年下一次山,也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一些重大事情,当今陛下圣明又厉害,带着将士们收复了很多关城,博北关是第一个收回的,只是今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还不知道。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只是二叔亲自上山,这到底还是有些奇怪的。 纪嫣问道:“二叔,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纪弦江笑道:“是有一件事情,不过不是坏事,是喜事,冰茹腊月初八成亲,我想让你也参加参加。” 纪嫣表情一愣,接着脸上露出喜意:“啊?冰茹姐姐要成亲了?” “是啊,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要不是因为四年前战败,博北关失守,她也不会拖到现在,不过现在也很好,你可能不知道,今年我们齐国连续收复了四个关城,如今九关九城,就只剩下了三个关城还没收复,但有陛下在,剩下的三关三城也会很快就收复回来的,二叔还听说,姜国那边要讲和呢。” 纪嫣大快人心:“太好了!陛下果然很厉害!” 纪弦江补一句:“燕贵妃也很厉害。” 纪嫣点头,去年下山之后,听说了这个燕贵妃,知道燕贵妃的种种事迹之后,她对燕贵妃非常佩服。 原本因为父母忌日来临而有些悲伤的纪嫣,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她说道:“二叔,我今天收拾收拾,明天下山,给父母祭拜之后,暂时先在山下住,等冰茹姐成亲过后我再上山。” 纪弦江想说她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一直这么住在山上,亲人们都在城里,她也该搬回城里住了,但现在说她可能听不进去,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她不下山,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的哥哥。 这次下山之后,一定想办法把她留下。 纪弦江站起身:“我上山就是来跟你说你堂姐成亲的事情,也是想看看你在山上过的如何,好了,现在该说的说了,该看的也看了,那二叔就先走了。” 纪嫣也跟着站起身:“二叔不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了,你尽快收拾,收拾好能今天下山就今天下山,我让你二婶在你堂姐院子里收拾了一个厢房,你下山后直接去纪府,先跟你堂姐住。” 纪嫣垂了垂眼,说道:“好,我知道了。” 她的亲哥哥觉得是她害死了父母,对她恨之入骨,从来不让她进家门,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配再进那个家门,故而,安葬好父母之后,她便走了。 就算每次下山,也从不露面,即便露面,也只是看看二叔一家人,她是想哥哥的,但她知道,哥哥不想看到她。 她有四年没有进过自己的家门了。 以前也不在二叔家里住,这次是因为冰茹姐姐要成亲。 纪弦江往门口走,纪嫣去送他。 夜笛轻功一闪,人跟着消失不见。 纪弦江走到门口,扭头说道:“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屋去吧。” “没事的,这里离山脚近,我送二叔到山脚下,你是骑马来的吗?” “骑马来的,马在山下面栓着。” 纪嫣点了点头:“好在这一片没人住,也没樵夫和村民来这里,不然你的马会被人顺走的。” 纪嫣关了门,送纪弦江下山。 叔侄二人一边下山一边聊天,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纪弦江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冲纪嫣挥手:“回去吧,二叔走了,在城里等你。” 纪嫣点头,冲纪弦江挥了挥手。 纪弦江骑马离开,纪嫣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夜笛隐身暗处,看了一眼纪弦江离开的背影,再去看纪嫣,她目光一眨不眨,追随着纪弦江的背影,露出来的是一种对亲情的渴望。 夜笛皱眉,忽然就想到了她昨晚的反常,原来她父母的忌日要到了。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山上呢? 夜笛有些想知道,但也不急,这次下山,她应该会带上他,到时候自然就能知道。 纪嫣转身往回走,夜笛轻功一闪,先她一步回到院子。 纪嫣推开门进去,看到夜笛正坐在桌前喝粥,眼前一叠腌菜,一个馒头,他喝了几口粥后,开始吃馒头,看到她进来,扭头扫了她一眼,又继续吃馒头。 纪嫣也去给自己盛了粥,拿了馒头,她坐过来,问他:“一大清早跑哪里去了?家里没肉了,你去打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回来,能打到更值钱的就更好了,家里米油面什么的都没多少了,我打算明天下山去买一些,但我手上没钱了。” 夜笛淡淡说:“吃完就去打。” 纪嫣便不再说话,安静吃饭。 夜笛又吃了三个馒头之后,起身离开,去打野味,他手上虽然没有武器,但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武器。 先前是吃一点打一点,现在是要下山卖钱,他当然要打多一点了,他也想给自己买把剑,故而,晚上回来的时候,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小山丘。 纪嫣在做晚饭了,她打算明天下山,今天就没出门,吃了饭就在家里收拾,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搁以前,她什么都不收拾,直接下山,但这次要在山下住一段时间,她还是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衣物。 这一忙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院子门被踢开,她扭头看了过去,当即惊吓住。 夜色,黄昏,男人扛着一座山。 纪嫣:“……” 夜笛将身上的山丘一扔,居然将一半的院子占满了。 纪嫣:“……” 她忍不住问:“你别不是把整座山上的猎物都打完了?” “放心,后代没打,留着它们长大呢。” “……” 说的你好像很善良似的,你这个猎户! 不过看到这么多的野味,纪嫣还是很高兴的,但高兴之余又惆怅。 高兴的是这么多野味,肯定能卖很多钱! 惆怅的是这么多野味,她怎么弄下山啊! 纪嫣发号施令:“你去弄点儿木头,在山脚下做个拉车,明天你把这些野味都拉下山。” 夜笛念着买把剑,也没反驳她的话,就她那瘦胳膊腿的,她做不了拉车,也拉不动拉车。 夜笛嗯了一声,去洗了个手,坐在那里等饭吃。 纪嫣炒好菜,端过来,今晚下面条,菜就少,好在夜笛从来不挑食,有吃的就行。 很快将两碗面条吃完,他又走了。 他砍了些木头,在山下做拉车,做好将拉车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起来,先把院子里的野味弄上拉车,好在进入了冬天,野味放一夜也不臭,看上去还是很新鲜的。 装了满满一拉车,又用布蒙好,绳子捆绑好,他站在那里等纪嫣。 纪嫣下来后,他抱起她,将她安置在了拉车的后面,那里他留了一个位置,还铺了一个垫子,专门给她坐的。 纪嫣坐稳,夜笛强有力的手臂就拉着拉车,往城里去了。 纪嫣喊住他:“你先过来。” 夜笛问:“做什么?” 纪嫣往兜里掏:“先把人皮面具戴上,遮一遮你的脸,谁知道你在城里有没有仇家啊,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夜笛目前还没记起自己的身份,但他有武功,自知武功也不弱,受重伤,差点儿死在河滩,必然是打斗所致。 他失忆了,不知道是谁伤的他,他又为什么会受伤,在山上没人看得见,这个女人都还要在他每次出门的时候给他戴人皮面具。 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故意整他呢,现在看来,是在保护他。 夜笛心里滑过一股暖流,他将拉车放稳,走到后面,接过她递过来的人皮面具,很有经验的戴好。 她的技术越来越好,这些人皮面具多数都是用动物的皮做的,以前会闻到一些难闻的腥味,现在却是闻不到了,而且戴的时候很容易,她应该在人皮面具里掺杂了一些东西。 反正她每天捣鼓一些奇怪的东西,做一些奇怪的东西也不奇怪。 夜笛将人皮面具戴好,让纪嫣看了一眼,纪嫣检查了一下,没任何问题后,笑着说:“可以了,下山后,你就是我未婚夫了!” 正准备转身的夜笛猛然一惊,冷眼看着她:“未婚夫?” 纪嫣见他不满,哼一声:“怎么了?我救了你,你不该报答我吗?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不就是我未婚夫了吗?你以为我这两个月照顾你,是白照顾你的?你不当我男人,我凭什么照顾你?” 第299章 是陈东雁 夜笛深吸一口气,原来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把他当作了她的男人。 难怪天天对他又搂又抱,又亲又摸的。 夜笛冷声说:“你救了我,这不假,但要我以身相许…” 他顿了顿:“或许我家中已经有妻子了。” 他有些恶劣的道:“你要给我做妾吗?” 纪嫣翻白眼:“谁要给你做妾,未婚夫不等于夫!咱们不是还没成亲吗?你先充当我的未婚夫,等你恢复记忆了,想起家中有妻子,那我们一拍两散,你给我一些金钱作为补偿,我也绝不纠缠你,但若你家中无妻小,你就要娶我为妻了。” “……” 她倒是安排的好。 夜笛冷笑道:“你是嫁不出去,就非要讹上我了?”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纪嫣才不会承认呢。 纪嫣咳了一声:“怎么说话的呢!说讹多难听,我救了你,你理应以身相许。” 夜笛冷冷的转过身子,不再搭理她了,他就觉得她是个疯子。 夜笛重新拉起拉车,朝着城里走了去。 夜笛没下过山,记忆全无,本不认识进城的路,但昨天他看到了纪弦江骑马离开的方向,自然就知道了进城的路。 原本纪嫣还要给他指路呢,见他方向明确,不由疑惑道:“你知道怎么进城?” “不知道,猜的。”又问:“猜对了没有?” 纪嫣狐疑,但没说什么,她在后面坐着,身后又架着那么高的东西,她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她,她扬声应了一句是,让他稳点赶路,他就不再说话,顺着进城的方向走了去。 夜笛武功好,身体强壮,即便拉着一车东西,也走的轻轻松松,只是这座山离城还是有些远,哪怕他的速度不算慢的,也还是在将近中午的时候才赶到。 上午的时候天气还挺好的,临近中午反而有些阴云了,夜笛担心下雨,赶紧进了城,四处打听之后,找到最适合卖这些野味的地方,将一车的野味全部卖了。 他分了一半钱给纪嫣。 纪嫣嘟了嘟嘴,没讨价还价。 这些野味都是他打的,她其实没资格要他的钱,但她要买日用品,还要买吃喝用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吃,他也要吃的,给她钱也应当。 但她也不想让他觉得她在占他的便宜,就说道:“这些钱我不会乱花的,买些米面,再买些油还有生活类的,冬天来了,再给你做两套棉衣服,添加两床棉被,再买两个炉子……”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像个精打细算的小妻子。 夜笛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我们下山要待多久?” 他是偷听到了她和她亲人的对话,但他不会让她知道。 纪嫣只说下山卖东西买东西,并没说自己下山的真正目的,如今已经在城里了,东西也卖了,她就直接了当:“可能要待一段时间。” “需要找个客栈住吗?” “不用。” “那我们住哪儿?” 看了一眼天色,又道:“马上中午了,而且,好像要下雨。” 乌云越来越多,行人慌慌张张的行路,临街的摊位,摆在门外面的东西都在往里收,眼见着原本还热闹的大街,一下子荒凉了起来,只有店铺里面还有人影在撺动,酒楼里面人声鼎沸。 纪嫣脸色犹豫,但还是说道:“我们去纪府住。” “你家?” “我二叔家。” 夜笛不再问了。 纪嫣道:“吃了午饭之后再去吧。” “随你。” 两个人先买了伞,怕一会儿真下雨,之后才找了一个饭馆,进里面吃了顿午饭。 出来后天色越发阴沉,有不大不小的雷声从远处传来,人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大。 夜笛想去买剑,但这个时候,大概也没铺子开张,只得先跟着纪嫣去纪府。 整个城内就只有一个纪府,分东院和西院,东院住着纪弦江一家人,西院住着纪瑞章一家人。 纪弦江是关侯,又是长辈,当然住东院,也是纪家家主,纪家的事,多数都是他说了算,但纪瑞章和纪嫣兄妹之间的事情,他不过多插手。 纪嫣敲了门,很快纪府的下人过来开门。 看到纪嫣,连忙把她迎进去,又好奇地看了跟着纪嫣一起进来的夜笛一眼,没敢多问,只说道:“老爷和夫人一直在等着嫣小姐呢,说嫣小姐来了,先去他们那里一趟。” “我知道了。” 纪嫣知道路,下人就不带路了,告辞离开。 夜笛全程不说话,只安静的跟在纪嫣后面,目不斜视。 刚过午饭,纪弦江去书房处理事务,纪夫人眼见要下雨,在叮嘱下人们做事。 纪夫人就站在堂屋门前,跟前是几个管事的妈妈,纪嫣从大门进去之后,她一眼就看见了。 她连忙停止说话,笑着迎过来:“纪嫣!” 纪嫣脸上也露出笑,喊道:“二婶。” 纪夫人问道:“吃过午饭了没有?” “吃过了。” “真吃过了?” “真吃过了!” 纪夫人板起脸:“你这孩子,真是见外,既下了山,为什么不来家里吃饭?在外面吃什么啊。” 纪嫣笑着解释:“不是见外,我跟二婶见什么外,我是刚到达城里,顺便卖了些野味,然后耽搁了吃饭时间,就在外面随便吃了一点儿,二婶放心,晚上我会把中午没吃的吃回来的。” 她这么说,惹的纪夫人一连串的笑,正要拉她进堂屋,忽然看到了她身后的男人。 纪夫人表情一愣,指着夜笛:“他是…” “我未婚夫。” “什么?!” 纪夫人惊,声音都拔高了:“未婚夫?” 纪嫣倒是平静,过去拉住夜笛的手,夜笛眉心一皱,纪嫣小声警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是连这点儿都不忙,信不信我让你永远不能恢复记忆?” 这个恶毒的女人! 夜笛哼一声:“我现在离开,你也拿我没办法。” “你说错了,在山上,你要离开,我是拿你没办法,毕竟打不过你,但在这里,你想离开,那可难了。” 纪弦江是博北关的关侯,想要调动军队来拦截夜笛,再简单不过了。 夜笛并不知道纪弦江的身份,也是初次下山,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熟悉,他也不想硬碰硬,低头看一眼露出凶相的纪嫣,再想到昨天晚上她伤感的表情,他勉为其难的道:“这次帮你,你要治好我的失忆。” “放心,我哥是这个城里最好的军医,他有办法的。带你下山,让你当我的未婚夫,也是让他能够更好的为你医治。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夫,算他的妹夫,他哪会不尽心尽力呢。” 夜笛不知道纪嫣和她大哥的矛盾,如果知道,就不会相信纪嫣的话了。 夜笛半信半疑,脑海里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帮了她这个忙。 他反手握住纪嫣的手,走到纪夫人面前。 纪夫人打量了他一眼,身材高大,气势很强,虽然长相一般,但眼睛格外深邃锐利,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他客客气气的开口:“夫人好,我是纪嫣的……未婚夫,我叫夜笛。” 纪夫人也笑着打了声招呼,外面人多,不好多问,连忙带着纪嫣和夜笛进了堂屋,又挥手让管事妈妈们先走,安排丫环给夜笛倒茶,又使眼色给身边的田妈妈,让她去叫纪弦江。 在纪弦江来之前,纪夫人不停的问夜笛问题。 问的问题,夜笛一个也答不上来。 纪夫人问:“夜公子是哪里人?怎么跟嫣儿认识的?” “夜公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里是干什么的?” “夜公子你今年多大了?” “夜公子是干什么的?” “夜公子和嫣儿定亲,我们怎么不知道?你家中长辈们知道吗?” “你们什么时候定的亲?” …… 夜笛默默转头看向纪嫣。 纪嫣笑着说:“二婶,你别问他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啊?”纪夫人大惊:“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失忆了。” “失忆?”纪夫人的嗓子都尖了起来,她面色变得冷凝,也不管失礼不失礼了,直接站起身,将纪嫣拉了起来,匆忙出了门。 正要去另一个房间呢,半路上遇到了纪弦江。 纪弦江见两个人面色不对劲,就问了一句怎么了,纪夫人就把纪嫣带个未婚夫来的事情说了,也把纪嫣说的那句失忆说了,纪夫人皱眉道:“嫣儿糊涂,老爷你说这事儿……” 纪嫣只管笑,脸上倒没任何紧张和担忧。 纪弦江问道:“人在堂屋里?” 纪夫人说:“在呢,看上去倒是不错,只是这人失忆,也不知道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若是故意骗嫣儿……” “二婶,他是真失忆。” 纪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年轻,懂什么。” 抓着她去了没人的地方,细细地问了一些情况,得知夜笛是被纪嫣救的之后,纪夫人还没多想,纪弦江已经眼皮一跳,抓着纪嫣的双肩问道:“你在哪里救的他?大概什么时间救的他?” 其实博北关也有悬赏令,只是没有到处贴,这也不合规矩,每个城里只在两个地方贴悬赏令,一个是衙门口,一个是城门口。 夜笛和纪嫣进城,虽然经过了城门口,但悬赏令石墙不在刚刚进城的地方摆着,而是在一个拐角处,他二人并没看见,衙门通常设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他二人也没去,故而,他们并不知道整个齐国都在悬赏寻找陈东雁。 但他们不知道,纪弦江却是知道的。 圣旨已下,对齐国人来说,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寻找陈东雁。 纪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但纪夫人没往夜笛身上想。 纪弦江脸上闪过一种叫做激动的东西,纪嫣有些不明白,纪弦江就把陈东雁的事情说了,又道:“嫣儿,你救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陈督侯!” 纪嫣:“……” 她没反应过来。 陈督侯? 陈东雁?! 当然听过陈东雁的大名,她一年下山一次,每一次都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知道陈东雁火烧白旗,带军攻入清江关,然后为了回城救人,一去就消失不见之后,纪嫣的心也提了起来。 这么厉害的人可不能出事。 再回想陈东雁出事的时间,以及出事的地点。 好像还真的…… 纪嫣问纪弦江:“二叔,有陈督侯的画像吗?” 虽然听过这个人很多事迹,但从来没见过,纪嫣并不知道陈东雁长什么样。 纪弦江激动道:“有有有,二叔这就给你拿。” 纪弦江快速跑到书房,拿了陈东雁的画像,为了能快点找到陈东雁,几乎每个官员手中都有陈东雁的画像。 纪弦江拿到画像,过来给纪嫣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纪嫣还没开口,纪夫人先道:“不是啊,长相不一样。” 纪嫣却是盯着画像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俊冷的眉眼,逼人的气势,油然而生的一种高贵感,那熟悉的面容,不是夜笛是谁? 纪嫣深吸一口气,她将画像还给纪弦江,转身回了堂屋。 纪弦江在后面喊:“嫣儿,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啊!” 纪嫣脚步走的很快,后面近乎小跑,跑进了堂屋。 夜笛听到动静,朝门口看了一眼。 纪嫣略微有些气喘,呼吸也带了一点儿急促,她走到夜笛面前,认真将他看了几眼,叹气:“就觉得你不像普通人。” 夜笛莫名其妙,问道:“你在说什么?” 纪嫣笑道:“没说什么。” 她拉起他的手,低声说道:“我下山是来给我父母祭拜的,你跟我一起去,等祭拜完我父母,再参加完我堂姐的婚礼,我们就去归阳城,好不好?” 给她父母祭拜,参加她堂姐的婚礼,夜笛都知道,因为都偷听到了。 但是,去归阳城? 夜笛问道:“归阳城是什么地方?” “皇城,陛下住在那里,陈家人也住在那里。” “陈家人?” “我亲戚,今年过年去他们家过年,我把你介绍给他们。” 夜笛:“……” 她还真把他当成未婚夫了? 不,她是直接把他当成了她的夫君! 夜笛忍了忍,想说话,忽然听到门口有声音,他便忍住想说的话,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进来一男一女,是纪二叔和纪夫人。 纪弦江的目光落在夜笛身上,看到他的脸,期待变成失望。 原来不是陈督侯。 …………………………………………………………………… 第300章 矛盾 纪嫣在纪弦江和纪夫人进来之后,松开了夜笛的手。 夜笛也因为纪弦江和纪夫人的到来,没有将想说给纪嫣的话说出来。 纪夫人知道夜笛失忆,也不再追问他那么多的事情了,问了也白问,他又不记得。 纪弦江眼里的失望那么明显,纪嫣看见了,纪嫣垂了垂眼,她不是不揭露陈东雁的身份,她只是想等过了父母忌日,等过了堂姐的婚礼,亲自送陈东雁回家。 她也不是想要什么功劳,她就只是想让陈东雁再多陪她些时日。 仅此而已。 认出夜笛不是陈东雁,又加上夜笛失忆,纪夫人想问的都问不到,于是也什么都不问了。 纪弦江收起脸上的失望神色,笑着走过去,跟夜笛打了一声招呼。 虽然这个人不是陈东雁,但他是嫣儿认定的未婚夫,那也算他们家的一份子了。 关于内心里担心的问题,他是何人,来自哪里,是否是坏人,暂且不问。 虽然嫣儿认定了他当未婚夫,但若结婚,还得他和夫人点头同意,毕竟他们是纪嫣的长辈,到时候一定要弄清楚他的身份的。 不弄清楚,他们才不会让纪嫣和他成亲呢! 想清楚之后,纪弦江也不担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纪弦江对纪嫣说:“昨天二叔去山上,没见到夜笛,二叔还以为就你一个人下山呢,只让你二婶在你堂姐的院子里给你收拾了一个屋子,没收拾夜笛的,一会儿二叔让林管家在前院给夜笛收拾一个房间。” 纪嫣点头:“谢二叔。” 纪弦江笑道:“谢什么谢,你和夜笛安心住下,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纪弦江还有事情,就没多留,又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纪夫人立马招了林管家过来,让林管家在前院给夜笛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 收拾好,夜笛就去休息了。 纪夫人带着纪嫣去见纪冰茹,去纪冰茹院子的路上,纪夫人问道:“嫣儿,你是非夜笛不嫁吗?” 纪嫣笑着说:“除了夜笛,谁还能要我?” 纪夫人斥道:“瞎说,你是纪家堂堂正正的嫡小姐,身份不说多尊贵,却也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没人要?” 纪嫣苦笑道:“有我哥哥在,我不可能嫁出去的,没人会来纪府求娶我,我知道的。” 提到纪瑞章,纪夫人叹了口气,脸上又现出怒容:“瑞章确实不像话,当年也不是你的错,他却把所有仇恨都加诸在你身上,不让你回家,还想把你从纪家除名,你放心,有二婶和你二叔在,他休想如愿,以后你的婚事也不必经过他了,全由二婶和二叔作主,如果…二婶是说如果,夜笛恢复记忆以后,家里情况不好,或者他本人有什么特殊身份,没办法跟你成亲,二婶再给你寻个好人家,你放心,你不可能嫁不出去的。” 纪嫣心想,夜笛是陈东雁,他的身份足够你们满意的。 不是夜笛配不上她,是她配不上夜笛。 不管怎么说,二婶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不能让二婶操心。 纪嫣心里非常温暖,笑着说:“多谢二婶,不过二婶也不用担心,将来如果真的嫁不出去,我就在家给二婶和二叔养老啊。” “又瞎说。” 正预备再说些什么,天上乍然一声巨响,阴雷滚滚,接着就是黑压压的乌云像山一般压了过来,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下雨,丫环们手上没拿雨伞,纪夫人拉上纪嫣,快速进了纪冰茹的院子。 好在也不远了,衣服并没有怎么淋湿。 纪冰茹赶紧让人去煮了姜汤,又让丫环们拿毛巾,帮纪夫人和纪嫣擦拭头发上的水珠,再将两个人的外衣都脱掉,进到室内烤火。 很快两个人的身上都暖和了起来。 纪夫人没多留,去安排事情了,纪嫣留下来,跟纪冰茹说话。 纪冰茹问道:“刚下山吗?吃过饭了吗?” 纪嫣笑着说:“吃过了。我是先去见了二叔和二婶,这才来找你的。” 纪冰茹唔一声,纪嫣小声问:“还不知道堂姐要嫁的夫君是谁呢,昨天二叔上了山,只说了你的婚事,并没说你的夫家,堂姐,你夫家也是博北关的吗?” 纪冰茹笑着说:“是博北关的,你也认识,屈子骏。” 纪嫣眨巴了一下眼睛,咦了一声:“子骏哥哥?” 纪冰茹笑着点头:“就是他。” 屈子骏是屈根民的三儿子,屈根民是原博北关的武侯,四年前博北关战败,屈根民一家人被流放了,但去年博北关宣战,屈根民一家被召回。 博北关收复之后,屈根民做了副侯,之后也一直是副侯,直到唐茂被君王召回归阳城,屈根民又重新做了指挥侯。 屈子骏跟燕云一样,都是少侯,只是屈子骏没有燕云出名,年龄也比燕云大。 屈家和纪家一直交好,一个是武侯,一个是关侯,纪家辅助屈家,一起管理博北关,不管是纪冰茹还是纪嫣,小时候都跟屈子骏频繁接触的。 纪嫣笑着说:“没想到堂姐最后嫁的是子骏哥哥,不过小时候子骏哥哥好像都挺照顾堂姐的,看来小时候子骏哥哥就喜欢堂姐啊。” 纪冰茹羞红了脸,推了纪嫣一把:“没大没小,敢取笑堂姐。” 纪嫣乐不可支:“我记得有一次夏天,我们在河滩玩耍,堂姐踩到了光滑的贝壳,差点儿摔到河里去,我们那个时候都在玩,哪里注意你啊,也没反应过来,可子骏哥哥却速度很快,一把就接住了差点儿要摔到河里的你,当时我只是觉得子骏哥哥身手真好,现在想来,他不是身手好,他是一直都在关注着你,这才及时的接住了你,没让你摔到河里去。” 那个时候他们都多大岁数呢? 堂姐十岁吧?她七岁,哥哥十二岁,纪铮十一岁,屈子骏十八岁。 那个时候多好啊,只是四年前的那一战,纪铮死了,她的父母死了,哥哥恨上了她,屈子骏随着屈家一直流放。 好在现在屈家都回来了,堂姐还要和屈子骏成亲了。 纪冰茹也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脸颊上更加染了红晕。 两个姑娘坐在那里聊着以前的事,聊着现在的事,一边烤着火,一边听雨声。 这场雨下了两天,第一天下的比较大,第二天就小了一些,到了第三天就全部放晴了。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大地上。 今天是去给纪嫣父母上香祭拜的日子,纪弦江夫妇、纪冰茹、纪嫣几个人很早就起来了,夜笛也跟着早起。 早饭过后,纪瑞章也过来了。 每年都是纪瑞章来纪二叔这里,跟他们一起去上香烧纸,原本应该没什么意外,但今天纪瑞章刚进堂屋,就看到了纪嫣,他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冲纪嫣恶狠狠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纪弦江临时去了书房,纪夫人在这里,纪夫人听了纪瑞章的话,又见他面色不善,声音沉了一些:“瑞章,纪嫣是你妹妹,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她怎么不能在这儿了?今天是你们父母的忌日,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纪瑞章勃然大怒,他不好跟纪夫人顶嘴,直接几步跨上前,一把拽住纪嫣的胳膊,将她往外面拉。 纪嫣大喊:“哥哥!” 纪瑞章怒道:“我不是你哥哥,你也没资格给父母祭拜,你给我滚!” 纪瑞章是男人,加上他看到纪嫣之后火冒三丈,力气就格外的大,纪嫣被他抓着,挣脱不开,就喊纪夫人,纪夫人立马让下人们去拦纪瑞章。 纪瑞章多少还是给纪夫人面子的,他绷着脸,尽量温和着说:“二婶,不是我想闹,而是纪嫣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先把她赶出去,之后我们再去上香烧纸。” 纪夫人大怒:“你不让纪嫣进你的家门,那是你的事情,但这里是我家,纪嫣能不能来,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松开她!” 纪瑞章很生气,但最终还是松开了纪嫣。 虽然纪瑞章不甘心,但二婶没说错,这里是二叔的院子,不是他的院子,他确实没权力在二叔的院子里赶谁。 纪瑞章不能拿纪夫人怎么办,只好冷眼看向纪嫣:“你自己滚。” 纪嫣红着眼喊:“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 纪夫人头都疼了,上前去劝这一对兄妹,但怎么劝也劝不好。 纪瑞章不能在纪弦江这里赶人,他没资格,但他有资格不让纪嫣去上香。 纪瑞章冷声说:“你想住二叔这里,随便你,但你不能去父母的坟前,更不能去给父母祭拜!” 纪嫣大叫:“你凭什么不让我去给父母祭拜?!” “就凭你害死了父母!” “我…”我没有。 纪弦江过来后,看到的就是堂屋里吵嚷的情况,他也觉得头疼,纪瑞章偏激的很,认定四年前他大哥和大嫂的死是纪嫣害的,对纪嫣仇恨的很。 纪弦江不想让纪嫣吃亏,更加不想让她难受,只好对着纪瑞章说:“今天我跟你去上香,其他人都不去了,你二婶和冰茹也不去了,纪嫣更加不会去,这样你满意了?” 明着不去,私下里还是可以去的。 晚点让夫人带上纪嫣和冰茹一起。 纪瑞章能猜到纪弦江的心思,他心里冷笑一声,他是军医,没有调兵的权利,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好朋友,他有很多当兵的朋友,私下里让他们帮个忙,拦住纪嫣去给父母上香的路,看纪嫣如何去。 纪瑞章也不想跟纪弦江闹翻,一来纪弦江是长辈,是他的二叔,二来纪弦江还是关侯,是管他的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得罪了。 纪瑞章退一步,说道:“好,今天就我和二叔去上香烧纸。” 纪弦江给纪夫人使个眼色,带着纪瑞章去了外面,外面的马车早就准备好,该备的东西也备好了,两个人上了马车,很快马车朝着墓地去了。 纪嫣的眼泪终于没控制住,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 纪冰茹上前扶住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没用。 纪夫人叹道:“嫣儿你别哭,二婶一定会带你去给你父母上香祭拜的。” 又指着大门口的方向怒骂:“纪瑞章这混小子,早晚我得教训教训他。” 夜笛一直沉默不言,看到纪嫣哭了,这才皱了皱眉头。 他不了解这一家人,也不了解纪嫣和她哥哥的事情,他不好插言。 纪夫人见他不动,忍不住牵怒似的瞪了他一眼:“你未婚妻被人欺负成这样,你都不知道上来给她撑腰吗?眼睁睁看着你的未婚妻被欺负,你还是不是男人!” 夜笛不缓不慢接腔:“那是纪嫣的大哥,未来我跟纪嫣成亲了,那也是我的大哥,纪夫人想让我怎么为纪嫣出气呢?打纪大哥一顿?” “……” 打肯定不成。 但不打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纪夫人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又瞪了他一眼,劝纪嫣不要哭了。 纪嫣掏出帕子擦眼泪:“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哥哥心里多少是不怪我了的,却没想到,他对我的恨还是这么深,我已经离开了,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只是想在父母忌日这天给父母上香烧纸,他都不允许,他当真那么恨我吗?” 纪嫣伤心的何止是不能去给父母烧纸,还有纪瑞章的无情。 纪夫人叹道:“你二叔和你大哥上午去了,那我们就下午去,再不济就晚上去,总之肯定会让你去给你父母上香烧纸的。” 纪嫣点点头,木讷似的坐在了椅子里。 她当然可以偷偷的去,但她其实更想跟着哥哥一起去。 只是哥哥并不原谅她。 纪嫣垂着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大家心情都不好,纪嫣一个人去了卧室里,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 纪夫人有事忙,让纪冰茹陪着纪嫣,夜笛不好进女子闺房,再加上天晴了,他就出了门。 夜笛没去别的地方,就是去买剑。 买好剑,拐回纪府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酒铺,看到了纪瑞章在那里喝酒。 夜笛眯了眯眼,提着剑进了酒铺。 第301章 为纪嫣出气 这个时间点,酒铺里的人不多,因为还不到中午,很少有人大上午的来酒铺喝酒的。 夜笛走进酒铺之后,小二立马迎上来,问他是要喝酒还是买酒。 这里既可以买酒,也可以喝酒。 夜笛扫了一眼酒铺,真没什么人,之所以刚刚看到了纪瑞章,是因为纪瑞章就坐在门口对面的位置。 夜笛也朝那个地方走,对小二说道:“我喝酒。” 小二立刻哎了一声,跟着夜笛往前面走,又问他要喝什么酒,嘴上开始介绍店里的酒品名字以及价格等。 夜笛走到了纪瑞章面前,没看他,只看了一眼他碗里的酒,对小二道:“他喝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 小二连忙点头,不敢在这里停留,飞快的去拿酒了。 纪瑞章拧了拧眉,抬头看着夜笛,看了一会儿,认出来了他是谁。 虽然早上进纪二叔院子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部被纪嫣拉去了,但他也看到了这个突兀的男人。 之所以说突兀,是因为以前从来没见过,不像纪二叔手下的兵,也不像普通人。 他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 纪瑞章没对夜笛使脸色,自然也没赶他走,一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跟纪二叔有关,二来他也确实想找个人陪自己喝酒。 见夜笛站着不动,他反而主动开口邀请:“要坐下来一起喝酒吗?” 夜笛将挂在腰中的剑取下来,搁在桌边,他一撩衣袍,坐了下去,坐在了纪瑞章的对面。 纪瑞章让小二再拿一个碗来,他给夜笛倒酒。 小二刚好也拿好了夜笛点的酒,正抱着酒坛过来,他先将酒坛放下,再去拿碗。 碗搁下,夜笛掏了钱给他。 小二赶紧笑呵呵的接住,又去端了几盘下酒菜过来。 夜笛给的酒钱有多的,是可以再给几盘下酒菜的。 纪瑞章看着面前摆的下酒菜,挑了挑眉。 夜笛端起碗慢慢喝酒,不说话,他断定纪瑞章会主动问他,所以特别沉得住气。 果然,一碗酒还没喝完,纪瑞章就问他了:“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我二叔手下的新兵?” “不是。” “那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二叔的院子里,刚刚你是不是也要跟着我二叔一起去墓地?你是二叔新请的护院?” 夜笛又说了一声不是,故意似的,又加了一句:“我跟纪二叔没关系,如果非要扯点关系,那大概就是为了纪嫣了。” 纪瑞章脸色一变,腾的站起来,指着他:“你,你是跟纪嫣一起来的?” 夜笛沉默的将剩下的酒喝完,再将碗搁在桌上,他抬头,目光冷凝如冰,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管你和纪嫣有什么仇恨,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你在我的面前欺负她,那就不行。” “早上有纪二叔和纪夫人在,我不好出面,也不好出手,这会儿没人了,我认真的警告你一句,你再欺负纪嫣,惹她哭,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哭。” 没见他做什么,周围的空气忽然冻结了一般,纪瑞章感觉呼吸不畅,张了张嘴,震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指着他:“你……” 其实也没有完整的说出来,最多说了一个n字,完整的ni还含在他的喉咙里。 夜笛慢慢站起身,拿起剑,不冷不热道:“让你知道我的实力,找人拦截纪嫣,不让她去上香烧纸,或是找人来找我的麻烦,你都不会如愿。” 他又侧过脸,那张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不丑陋,但也绝对不英俊,就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方方正正的,看上去很古板,毫无棱角,但此时此刻,这张脸却好像充满了戾气,连带着那双幽深的眼都跟着藏入了杀气。 他慢腾腾道:“当然,这也是为纪嫣出气,她今天流了泪,那你就流点血吧。” 刚说完,纪瑞章的鼻孔里就噗的一声喷出了一滩血。 夜笛满意了,起身就走。 他刚离开,施加在纪瑞章身上的剑意和功力就散了去,纪瑞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他伸手抹了抹鼻子,将剩下的残血擦干净,然后阴沉着脸,看了一眼门口。 夜笛的身影即将消失。 纪瑞章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腾的一下跳起来,飞一般追上夜笛。 他一把拽住夜笛的手臂,阴狠的问:“你跟纪嫣什么关系?你是她什么人!” 夜笛倒没甩开纪瑞章,有些事情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纪嫣和纪瑞章是亲兄妹,怎么会闹到这样的地步,这里面绝对有内幕。 不好直接问纪嫣,怕她伤心难过。 也不好去问纪二叔和纪夫人,那就只能让纪瑞章来主动说了。 夜笛淡淡道:“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你跟纪嫣没关系,有什么资格问我的身份呢?不管我跟纪嫣是什么关系,我是她什么人,都跟你没关系。” 纪瑞章脸上表情扭曲,他想说我是她哥哥,但他早就不认她那个妹妹了。 他呼吸急促,拽着夜笛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某一瞬间,他抬起了另一只手,要去揍夜笛。 夜笛冷笑一声,左脚一踢,没怎么用力,就将纪瑞章踢倒在地。 纪瑞章自然也没打到他。 夜笛居高临下看着纪瑞章,玩味道:“想揍我?” 纪瑞章坐在地上没动,只喃声问了一句:“你和她成亲了?” “没有。” “那你是她什么人?” “都说了,你没资格问。” 夜笛嗤一声,不再管他,转身继续往纪府的方向走。 纪瑞章又跳起来,追着他恶狠狠道:“你没跟她成亲,你凭什么跟她一起来纪府!你老实说,你把她怎么了?你武功这么高,她肯定拿你没办法的,你是不是……强迫她了!” 夜笛停步,不明白的问:“强迫她什么了?” 纪瑞章红着眼睛怒吼:“你还装!” 夜笛确实没明白,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不知道男女的那些事情,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对纪嫣没那种想法,那没那种想法,自然也就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纪瑞章看他一脸茫然,确实不明白的样子,心里稍微宽慰,想着至少这个男人没对纪嫣怎么样。 他哼一声:“算你还是君子。” 夜笛不说话,转身继续走。 纪瑞章却像个跟屁虫,一直跟着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怎么跟纪嫣认识的,家中还有何人,他又是干什么的。 跟先前的纪夫人一样,恨不得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个遍。 夜笛忽然又停住了脚步,扭头问他:“你很关心她?” 纪瑞章脸一红,怒恨道:“不是!” 夜笛冷道:“不是关心她,你问我这么多问题?” 纪瑞章无法回答,闷声闷气的瞪着他。 夜笛又冷笑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纪瑞章猛的一步上前,拦住他:“我们继续去喝酒!” “不想喝了。” “我想跟你喝!走!”他很用力的拽他。 凭夜笛的武功,纪瑞章是不可能拽的动他的,但夜笛觉得纪瑞章打算跟他说内幕了,所以他半推半就的跟着纪瑞章又回到了那家酒铺。 小二赶紧又抱了两坛酒过来。 可能因为刚刚夜笛释放了超强的武功,小二吓着了,抱了两坛完整的酒过来,还说不要钱,又摆了几盘下酒菜,立马开溜。 夜笛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剑抱在手里,看着对面的纪瑞章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 喝着喝着,他自己哭了,趴在桌上开始嚎啕。 夜笛无动于衷,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哭够了,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慢腾腾道:“原本我也很疼妹妹的。” 纪家两兄弟,老大纪艺明从医,老二纪弦江从军,虽不说多么的厉害,但在博北关,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纪艺明的儿子纪瑞章,打小也跟着学医,但因为纪弦江从军的原因,小时候纪瑞章也会学些拳脚功夫,纪嫣从小调皮,也会心血来潮学些爬墙的武艺,更多时候都是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是女孩子,家里人不需要她多厉害,只要她开心,她想干什么都行,所以也不怎么管她。 纪嫣在无拘无束中长大,原本她可以一直这样。 但四年前齐国对姜国的倾国之战,毁了她的一切。 作为军医,在那一战之中,纪艺明自然责无旁贷,倾尽一切的救死扶伤,他甚至也要到危险的前线去,那个时候,战争没日没夜,他也没日没夜的忙碌。 纪艺明的妻子每天要去给夫君送衣服,送东西,忙着准备该用的药草,她也很忙。 纪瑞章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子,也懂得了医药知识,有了治人的本事,他当然也参与到了医治伤兵伤员的队伍里去,每天也很忙。 那个时候谁也没时间管纪嫣,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后来惊传敌军被毒死,大家这才知道纪嫣做了什么。 她每天捣鼓,研究出了毒药粉,在两军暂时休战的时候,借助风势,把毒药粉抛到了敌军驻扎的军营里。 如果就这样结束了,敌军都死了倒还好。 但敌军反应也快,他们沉寂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晚上忽然攻了过来,齐国自然全面迎敌,纪艺明也再次提着药箱去救治伤员。 后来他就死了,一直照顾他的妻子也跟着死了。 他们不是累死的,也不是被杀死的,他们是被毒气感染而死的。 这一切都怪纪嫣。 纪瑞章没事,不是因为他能抗毒,是因为当时他不在,他去买药材了。 回来才知道他父母死了,而死因,竟是因为纪嫣研究出来的毒粉。 纪瑞章问纪嫣为什么不给父母解毒,纪嫣说她只研究出了毒粉,但没研究出解药。 纪瑞章当时就大怒,扇了纪嫣一巴掌:“你想逞英雄,为什么要连累父母?你没解药,还要去弄毒粉,现在好了,你没害死敌人,倒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敌人也死了很多的。”纪嫣小声辩解。 “那有什么用!父母也死了!”纪瑞章大怒,眼睛都红了。 纪嫣低头,眼泪断了线般往下掉。 她怎么知道会这样。 她没想害死父母,她只是想帮忙,她就只是想帮忙,她也没要逞英雄。 纪嫣哭着去拉纪瑞章:“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从此以后你也不是我妹妹,你那么爱逞英雄,你就去当英雄,我当不起英雄的哥哥!” 那天之后纪瑞章就把纪嫣赶走了,甚至不让她参加父母的葬礼。 再后来,博北关战败,纪嫣心灰意冷,去了山上,一住就是四年。 纪瑞章回忆往事,心里像灌了钻一般沉重,又像扎了刺一般的疼痛。 夜笛抿了抿唇,说道:“那不是她的错,她当时年幼,思想不成熟,考虑问题不全面,她全心全意的想帮忙,是出于好心,后来出现了意外,也不能怪她,怪只怪当时的姜国人太精明厉害,追根究底,害死你父母的人不是纪嫣,是姜国人,你应该恨的是姜国人,不是纪嫣,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舍得!你父母泉下有知,知道他们死后,你那样对待他们的女儿,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比你更痛?” 纪瑞章抹了一把眼泪,沉默的又开始喝酒,不说话了。 夜笛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想再搭理他了。 夜笛就是觉得纪瑞章愚蠢,哪怕心里责备纪嫣,也不该把她赶出家门,还不准她参加父母葬礼,不准她给父母祭拜。 到底血脉相连,他怎么忍心? 他当真会觉得他九泉之下的父母,看到他那样对待纪嫣,会高兴吗? 夜笛抱剑走出酒铺,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阳光好,又快近午时,有种艳阳高照之感。 夜笛恍惚间就明白了纪嫣每天在山上捣鼓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解药。 四年前的心结,一直在她心里。 大概一天不研究出解药,她就一天走不出过去的阴霾。 她把自己关在山上,也不全是因为纪瑞章不让她回家,而是她自己把自己圈禁在了那里。 至于她不停的做人皮面具,大概是因为…… 想到那种可能,夜笛猛的抽了一口气。 他将剑挂回腰间,面无表情朝着纪府走了去。 第302章 来历成迷 夜笛回到纪府,没有去找纪嫣,他就回了自己客居的卧房。 中午的时候,有纪府的下人来喊吃饭,他便去了。 纪二叔和纪夫人都在,随后纪冰茹也带着纪嫣过来了。 看样子是到齐了,但是午饭没开席。 夜笛大概猜到他们在等谁,站在一边不说话,只默默的看了一眼纪嫣。 她换了一套白色的棉裙,外面又披了一件黑色的大麾,发丝如缎,任何簪钗都没有,只用白色丝带将头发挽绑到了后面,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她面色苍白,不说话,显得十分脆弱。 跟在山上跋扈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夜笛收回视线,望向门口。 不一会儿林管家进来了,他走到纪二叔面前,小声说了一句话。 纪二叔叹口气,冲他挥了挥手,林管家走了。 纪二叔跟纪夫人对看了一眼,纪夫人明白了那一眼中的意思,也跟着叹口气,转过脸来的时候,对着夜笛笑着说:“咱们开饭吧。” 又让纪冰茹拉着纪嫣入座。 夜笛知道刚刚的林管家肯定去喊纪瑞章了,但纪瑞章没来。 想到刚刚纪瑞章又哭又嚎的样子,夜笛抿了抿唇,他应该不是不想来,他是没脸来。 午饭在安安静静中度过。 结束后纪二叔去忙了,纪夫人去安排下午去墓地的事情。 纪冰茹一直跟在纪嫣身边,两个姑娘有时候沉默,有时候说话。 今天天气好,两个姑娘没有回屋子里了,就坐在外面的秋千上晒太阳,玩也没有玩,只是那么坐着。 夜笛也没再回屋子,抱剑站在檐下,时不时的看一眼纪嫣。 纪冰茹轻轻拉了一下纪嫣的袖子,小声说道:“你这个未婚夫虽然不爱说话,但好像还挺关心你的。” 纪嫣心情不好,也没闲情逸致聊夜笛,她扯了扯唇角:“他其实人挺好的。” 夜笛人挺好的,他不用刻意去听,就听到了纪冰茹和纪嫣的对话,他没任何反应,还是笔直的站在那里,像个门神。 纪夫人安排好去墓地要用的东西和马车,差人过来喊纪冰茹和纪嫣,纪冰茹和纪嫣朝门口走,夜笛也跟着。 走出门口才发现,马车四周全是士兵,不说很多,但也有二十多个,马车前面一堆,马车后面一堆。 夜笛眉梢微挑。 纪夫在旁边跟纪嫣说:“你二叔担心你哥哥会做什么,这才调了一些士兵过来,你放心,有这些士兵在,有二婶在,你哥哥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你放心的去给你父母祭拜,二婶陪着你。” 纪嫣感动的将纪夫人抱住了:“二婶,谢谢你。” “你这孩子,谢什么谢,我们都是一家人。”纪夫人笑着说:“好了,上马车吧,趁着天气好,你哥哥那个讨厌鬼也不在,我们快点去。” 三个女人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墓地的方向去了。 士兵们没有骑马,领头在前面走,后面的也跟着走,夜笛走在车厢一侧,步履缓慢,又很有节奏。 一路去了墓地,任何阻碍都没有。 下马车的时候,纪夫人还有些不敢相信,纪冰茹疑惑道:“瑞章堂哥居然没找人拦路,这可真不像他。” 她忽然顿悟过来,大喜道:“是不是瑞章堂哥不怪罪堂妹了?” 纪夫人也有些弄不明白,照纪瑞章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允许纪嫣来大哥和大嫂墓前的。 纪嫣如果没有出现,没有让纪瑞章看见,纪嫣偷偷的来,那纪瑞章不会做什么。 可如今纪瑞章看见了纪嫣,话里话外是绝不让纪嫣来祭拜,那他一定会拦路。 他分明知道,上午纪嫣没来,下午肯定要来的,忌日就在今天,错过了可就不是忌日了,那他下午怎么可能不拦路呢! 或者纪瑞章是觉得纪嫣会晚上来,这才下午没设人拦路的? 这也不对,纪瑞章如果一点儿也不给纪嫣机会,那必然会白天晚上都盯着,绝不让纪嫣有任何可趁之机。 如今白天不拦路,着实有些怪异。 纪夫人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有古怪,但眼下也不是多想的时候,纪夫人说道:“这一次还算他懂事,可能他也知道,有他二叔在,他拦路了也没用,这才没拦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不拦路,也算省下了不必要的麻烦,也给我们省下了时间。” 她拉住纪嫣的手,说道:“走吧,去给你父母烧纸。” 墓地在一个山上,山不大,马车不能通行,要人走过去,好在也不远,而且经常有人走,已经走出来一条小路了,只是因为才刚下过雨的原因,地面有些湿滑。 纪夫人刚拉着纪嫣走出马路的范围,一只脚踏进了山中的小路上,夜笛忽然走了过来,对纪夫人说:“我来扶纪嫣,你扶着你女儿。” 纪夫人没好气道:“纪嫣也是我的女儿。” 夜笛顿了顿,笑着说:“抱歉,我说错话了,不过路面湿滑,你和纪冰茹还是搀扶着走比较好,我来照顾纪嫣。” 纪夫人脸上露出笑,对夜笛的体贴和细致十分满意,不管未来夜笛和纪嫣能不能成,至少现在纪夫人对夜笛充满了好感。 纪夫人松开手,笑着说:“好吧,你们在前面走,我们跟着。” 夜笛嗯了一声,伸手搂住纪嫣的肩膀。 纪嫣抬头看他一眼,他没看她,只望着前面的路,说道:“走吧。” 他人高马大,武功还好,步子极稳,搂着纪嫣的肩膀,也走的十分的稳当。 纪嫣娇小的被他笼罩在怀里,从后面看,竟是一副夫妻恩爱的模样。 纪夫人悄声问纪冰茹:“你觉得这个夜笛怎么样?” 纪冰茹笑着说:“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冰冷,不好接近,但似乎很关心堂妹,应该是那种面冷心热的男人,我觉得堂妹如果嫁给他,必定能幸福的。” 纪夫人笑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夜笛失忆了,不记得他以前的事情。不然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的家庭状况,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更加踏实了。” 这话没错。 夜笛再好,也是一个失忆的夜笛。 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家中是不是有妻子在。 总之,纪夫人还是愁的。 纪嫣每年都会来给父母上香烧纸,自然知道父母的墓在哪里,她带着夜笛,径自走了过去。 纪家在博北关有些地位,墓地自然也是极好的,虽然都在这座山上,但纪家的墓是盖了墓祠的。 墓祠里只有两个牌位,就是纪艺明和他的妻子。 纪家世代镇守博北关,纪家的人一辈一辈战死在这里,有些人连尸骨都找不到,有些人留了尸骨,但不管有没有尸骨,纪家的后人们都会给他们建宗祠,只是四年前一战,博北关战败,祠堂也遭到了损坏,那个时候战乱,纪弦江没机会再重建祠堂,就先把纪艺明和纪大夫人子安葬在了这里。 既已入土,纪弦江就没想过再把大哥和大嫂的棺材抬出来,于是就在这里建了一个纪家墓祠。 当然,纪家宗祠也恢复了,那里也供着纪艺明和纪大夫人,平时纪二叔和纪夫人也会去烧纸,但忌日这天,还是会来这个墓祠。 纪嫣被纪瑞章排斥,不能进宗祠,每年都是来这里上香烧纸,再加上纪艺明和纪大夫人的棺材是埋在这里的,纪嫣想来的地方也只是这里。 纪夫人后面跟了一些家仆,他们的手里拎着上香烧纸用的东西。 家仆们把东西放下,退到了一边。 纪嫣跪在地上,先给纪艺明和纪大夫人磕了三个头,头抬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满了泪。 夜笛看着,没动。 纪夫人叹了一口气,和纪冰茹一起,点了香递给纪嫣,纪嫣给纪艺明和纪大夫人上了香,纪夫人和纪冰茹也给纪艺明和纪大夫人上了香,纪冰茹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头,纪夫人没跪。 纪夫人站在那里,说道:“大哥大嫂,虽然你们不在了,但我会把嫣儿当亲生女儿一般照顾的,你们不用担心她,我定会把她照顾好的,未来她的婚事……” 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夜笛,又紧跟着道:“我也会亲自为嫣儿张罗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她。” 有夜笛在,很多事情没办法说。 纪夫人还想说:“你们不要责怪嫣儿,她没想害你们。” 这些话纪夫人每年都会说,今年因为夜笛的原因,她就不说了。 纪夫人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夜笛已经知道了一切。 纪嫣红着眼眶流着泪看着面前父母的墓碑,心里针扎一般的疼。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她心中的某个信念,她要研究出解药,她一定要研究出解药。 从墓地回来,纪嫣一直魂不守舍,整个人都恹恹的,无精打采,神情悲伤,眼流就没停过,擦了流,流了擦,她无声流泪,看的纪夫人和纪冰茹都难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 好在这一天还算平安。 去的时候没出事,回来的时候也没出事。 纪嫣心情不好,纪冰茹一直陪着她。 夜笛出去了。 快晚上的时候,纪弦江忙完公务回来,纪夫人拉着他说了今天去墓地的事情,又对他道:“瑞章不拦嫣儿,这事儿透着古怪,你让人去墓地那里盯着,看晚上瑞章有没有找人拦路。” 纪弦江点了点头,很快找了一个亲兵,让他去办这件事情。 晚饭的时候,夜笛回来了,他才回来没多久,纪瑞章就来了。 忌日这一天,纪瑞章都会在纪二叔这里吃饭,中午没来,是那个时候他很难过,没心思理会这些,下午收拾了心情,夜笛也去找他了,他晚上就来了。 纪二叔和纪夫人看到他,有些意外,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纪嫣来了后,看到了自己的亲哥哥,有那么一刻十分惊喜。 夜笛清晰的看到了她眼中闪出来的激动喜悦的光,只是很快,那光就熄灭了。 纪瑞章没看纪嫣,也没跟纪嫣说话,他神情很闷,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闷的吃饭。 这一顿晚饭吃的很压抑,每个人都吃的不舒服,也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大家也高兴不起来。 吃完饭,纪二叔把纪瑞章喊走了。 两个人去了书房。 关上门,纪二叔说道:“你今天既同意了让嫣儿去墓地,那说明你打心底里是原谅她了的,她这次下山,是我亲自去请的,再有一个月冰茹就成亲了,我也想让她多在府里住住,之前是你一直怪罪她,不认她,不让她进家门,如今你既想开了,那还是让她回去住吧。” 纪瑞章心烦意乱,但也不敢冲着纪二叔发脾气,他只是压抑着嗓音低声道:“我并没原谅她,今天没拦她,让她去给父母祭拜,不是我所愿,是夜笛……” “夜笛怎么了?” “他威胁我。” 纪弦江意外的挑眉,倒没想过,夜笛去找过纪瑞章,还威胁他! 纪弦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他怎么威胁你的?他伤你了?” 纪瑞章摸了摸鼻子,说伤他,也没有,但说没有,也有。 纪瑞章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愿意把自己和夜笛的对话,还有自己在夜笛面前又哭又嚎的事情说出来,他便避重就轻:“他也没怎么威胁我,就是向我展示了一下他的武功,我知道他厉害,纪嫣如果去墓地,夜笛肯定会陪同,有夜笛在,我找再多的人去拦路也没用,索性我也不做无用功了。” 纪弦江再次确认:“夜笛真的没伤你?” “没有。” 纪弦江若有所思:“你说他武功很好?” 纪瑞章冷哼:“远在二叔之上,更甚至,比屈武侯还要厉害。” 虽然四年前博北关战败,屈根民发配了,但他回来之后,整个博北关,也确实没有比他再厉害的人了。 武功比屈根民都高… 来历成迷… 纪弦江脸色有些凝重,纪嫣描述的救人时间以及地方,都跟陈东雁的出事息息相关,如果这个人不是陈东雁,那就是…姜国间谍。 纪弦江不敢声张,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劝说纪瑞章了,他冲纪瑞章摆手:“你先回去吧,嫣儿先在二叔这里住下,但你责备嫣儿,不让她回家,这是不对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管你想得明白还是想不明白,等冰茹成亲之后,我都会作主,让嫣儿住回去的。” 纪瑞章还要说什么,纪弦江已经不耐烦了,先一步出了书房。 纪瑞章无奈,也只好跟着出了书房。 第303章 一笔勾销 亥时近子时的时候,纪弦江派出去盯着墓地的亲兵回来了,汇报说一直没有人拦路。 纪弦江已经从纪瑞章那里知道了纪瑞章不会派人拦路,听了亲兵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后,就让亲兵下去了。 纪夫人抱着希望,说道:“瑞章原谅嫣儿了,是吗?” 纪弦江想到今天纪瑞章说的话,摇头:“未必,今天我找瑞章谈话了,瑞章没找人拦路,不是因为他想开了,是因为夜笛威胁过他。” 纪夫人微惊:“夜笛?” 纪弦江点头:“嗯。” “夜笛怎么会…” 纪弦江把自己从纪瑞章那里知道的大概的事情说了一下。 纪夫人愕然:“他倒是对嫣儿挺好的。” 纪弦江却不乐观,面色沉重,忧心忡忡。 纪夫人见夫君的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夜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纪弦江皱眉:“我担心他是姜国间谍。” 纪夫人大惊失色:“什么!” 纪弦江叹气:“我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陈东雁出事的地方是翠眠山,他从翠眠山上跌落,落的地方是望永江,望永江四通八达,也通往嫣儿住的那个无人山,如果嫣儿救的不是陈东雁,那很可能就是姜国间谍。” 纪夫人听的心颤:“或许也不是那么绝对呢?不是陈东雁,就一定是姜国间谍了吗?有可能是其他的普通人呢?” 纪弦江眯眼道:“你觉得夜笛是普通人?” “这个…” “从瑞章的描述来看,夜笛武功很高,甚至远高于我,远高于屈根民,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他有这么高的武功,必然会参军的,但当时,陈东雁出事,身边没有任何齐国人,但姜国间谍却是很多的,那些间谍们个个武艺高强…” 他越说纪夫人越心颤,说到最后,纪夫人居然有些信了。 纪夫人慌张道:“那要怎么办啊,如果夜笛当真是姜国间谍,等他恢复了记忆,他不得…杀了嫣儿吗?” 纪弦江脸色越发凝重了,虽然纪嫣是夜笛的救命恩人,但姜国间谍哪里会管什么救命恩人,如果夜笛当真是姜国间谍,等他恢复了记忆,他肯定会杀纪嫣的,他何止会杀纪嫣啊,他肯定也会杀他们。 这件事情真的非同小可。 纪弦江绷着脸道:“你不用担心,现在夜笛还没恢复记忆,他暂时不会对嫣儿怎么样的。” 他拉着纪夫人的手去床上:“今天太晚了,先睡吧,明早起来,我先找嫣儿说一说这件事情,让她小心一些,我再去找屈根民,让他安排一些士兵,尽量把夜笛困在博北关,只要夜笛不出博北关,那就是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哪怕他恢复了记忆,哪怕他是姜国间谍,武功高强,也不可能敌得过博北关的几十万大军。” 纪夫人听他这样说,心里倒是稳定了一些,她叮嘱道:“一定要保护好嫣儿。” “那当然了,我肯定不会让夜笛伤了嫣儿的。” 纪夫人叹气:“这叫什么事儿,我觉得夜笛还是很体贴嫣儿的。” “这是他没恢复记忆,他如果恢复了记忆…” 纪夫人摆手,不想听了:“睡吧睡吧。” 纪弦江也不再说了,这事儿确实糟心,如果夜笛是陈东雁,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可偏偏夜笛不是。 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之后,纪嫣一个人起床,拿着玉笛,在院子外面吹笛子。 笛声好听,但也悲怆。 一首曲子吹完,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目光眷恋,透着温暖,也透着悲伤。 夜笛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鬼魅一般站在她的身后,低声说:“这笛子是你父母送你的吧?父亲送的还是母亲送的?” 半夜三更,安静的外院,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吓了纪嫣一大跳。 纪嫣猛的转身,看到了夜笛。 他腰中挂剑,明明这么冷的天,却只穿着秋季长衫,纪嫣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夜笛淡淡道:“你不也没睡吗?” 纪嫣握紧了手中的玉笛,低声说:“我睡不着。” 夜笛唔一声,表示理解:“在思念你父母,或者,你在忏悔。” ‘忏悔’这个词,用在哪里都没问题,用在这里,用在这个时间,蓦地让纪嫣惊住了。 纪嫣看着他,诧异道:“你…” “我知道了。” 夜笛右手按在佩剑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剑鞘,低声说:“知道你为何会被你哥哥赶出家门,知道你哥哥为什么那么恨你。” 顿了下,又道:“纪嫣,那不是你的错。” 纪嫣双眼泛红,她倒不怕夜笛知道,她只是没想到夜笛知道的这么快,夜笛既跟她下了山,她也打算在山下住到纪冰茹成亲,那这么长的时间,夜笛必然能知道她和哥哥之间的内幕,但没想过他会知道的这么快。 纪嫣苦涩道:“不管是不是我的错,都是我连累了父母,我确实有罪。” 夜笛作为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她救过他的命,她是他的救命恩人,还她恩的方式,除了娶她,就是消除她心底的心结。 或者说,恢复她和纪瑞章之间的关系,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完下半辈子。 不用再顶着这样的自责和愧疚,窝居在山上。 于是夜笛开口:“我可以帮你,帮你解开心结,等我帮你走出阴影,所谓的救命之恩,就一笔勾销。” 纪嫣在山上不停的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在研究解药。 她还不停的做人皮面具,当然不是为了赚钱,或者为了学习易容术,那都是先前夜笛自己胡乱的猜测。 如今夜笛明白了,纪嫣不停的做人皮面具,只是为了学会这个本事,之后做一张完美无缺的,她父亲的脸,她母亲的脸。 当解药研究出来后,纪嫣会找人,或者自己扎个稻草人,戴上她父母的人皮面具,让她父母喝下解药。 如果找真人,她必然要先通过动物来试验解药,先给小动物喝毒药,再喝解药。 夜笛在山上两个月了,没见纪嫣拿小动物尝试,那就说明她还没研究出解药。 四年了,还没研究出解药,可见她当年下的那个毒粉,多么的难解。 夜笛问道:“当年那个毒是你自己研究的,那你怎么会研究不出来解药呢?” 纪嫣苦笑:“如果我说,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研究出来的东西有毒,你信么?那天是无意中,一只小兔子闯进了我的地方,吃了那些东西,然后死了,我这才知道,那些东西有毒,后来我就有了想法,但当时太年轻了,也无知,我只想毒死敌人,没想过自己人也会中毒,所以尚且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又要如何解之后,就拿去用了,后来回想一下,竟是不知道那些毒都是用什么草药做的了,我每天胡乱捣鼓,用的东西乱七八糟,哪里还记得那些毒粉是怎么做出来的,我这四年在山上,其实在学习医术,后来能分辨出毒粉的成分了,我就开始在做解药,只是尚没有成功。” 夜笛道:“你一定能成功的。” 纪嫣感激道:“谢谢你夜笛。” 夜笛扯了扯唇:“我刚说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纪嫣侧头看他:“你帮我走出过去的阴影,然后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一笔勾销?” “嗯。” 纪嫣想到夜笛的真正身份,知道自己也高攀不起他,便点头答应了:“好。” 谈好这个条件,夜笛整个人都轻松了,他又看向纪嫣手中的玉笛,问道:“谁送的?” 纪嫣垂眸,手指温柔的摩挲着那个玉笛,低声说:“我八岁那年,我母亲送的,我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的笛子吹的很好的。” 她的情绪又低落下去:“可惜,我毁了一切。” 夜笛更正:“不是你,是姜国人。” 怕纪嫣又陷在死胡同里走不出来,夜笛说道:“明天我陪你去找草药,先前在山上,能找到的草药有限,如今下山了,我们可以多逛一些药铺。” 顿了一下,又道:“纪瑞章是军医,医术应该不差,家里应该也有很多草药。” “他不会给我的,也不会帮我的忙。” 夜笛勾了勾唇,嗓音漫淡的带些冷意:“你放心,他不帮你的忙,他却不敢不帮我的忙。” 纪嫣不解,正要说什么,夜笛轻推了她一下:“好了,很晚了,去睡觉。” 纪嫣被夜笛推着往院子里走,走着走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一惊,站住不动,瞅着夜笛:“你…你今天是不是找过我哥哥了?” 夜笛不说话。 纪嫣道:“你肯定找过他,不然依他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对我去墓地的行为无动于衷,他必然会找人拦路的。” 她试探的问:“你威胁他了?” 夜笛哼一声,指了一下腰间的剑:“出去买剑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在喝酒,我就去跟他聊了几句。” 纪嫣额头微抽。 聊? 大概不是用嘴聊的。 纪嫣问道:“他没事吧?” 夜笛说:“你晚上不是看到他了吗?他能有什么事。” 纪嫣说:“看他是没什么问题,谁知道他有没有受内伤。” 夜笛眼梢一挑,心想着这对兄妹其实都很关心对方的,但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情,心中隔着一堵墙,哦,应该说纪嫣一直想亲近纪瑞章,但纪瑞章怨恨纪嫣,不给纪嫣机会。 所以关键点还在纪瑞章那里。 夜笛淡淡道:“没打他,他是你哥哥,我打他干什么?只是释放内力警告了他一番,让他知道我不好惹,别动什么坏心思。他没受伤,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都没有。” 纪嫣松口气:“那就好。” 夜笛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臂,在纪嫣的头上揉了一下:“好了,去睡吧。” 纪嫣:“…” 夜笛也觉得这行为有些怪,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耳朵根跟着泛红,为了掩饰,他直接一转身走了。 纪嫣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扬,悲伤的心似乎被暖到了。 纪嫣拿着玉笛回到卧室,很快睡下。 夜笛回了卧室,放下剑,坐在床上,对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下,眉头微拧,接着就听到他轻叹了一口气,咕哝一声:“我没喜欢她,我只是可怜她…” 第二天吃过早饭,纪弦江把纪嫣喊到了书房,纪夫人也去了。 纪弦江把昨晚推测的夜笛的身份说给了纪嫣听,让纪嫣防备着点夜笛,时刻注意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纪嫣眨巴着眼,一脸惊悚:“二叔你说夜笛是姜国间谍?” 纪弦江沉声道:“十有八九不会错。” 纪嫣肯定道:“他不是姜国间谍,二叔你别对他有什么误会,也不能伤害他,他是我的未婚夫。” “可是嫣儿…” “没有可是,二叔,我跟你保证,他不是姜国间谍。” 纪弦江狐疑:“他不是陈东雁,也不是姜国间谍,那他…” “二叔晚些时候自会知道,对不起二叔,虽然我说这话有些自不量力,也有些冒犯了你,但我还是要说,夜笛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不许任何人怀疑他,伤害他。” 纪嫣冲纪弦江和纪夫人行礼:“二叔,二婶,我打算带夜笛出去逛逛,就不陪你们了,我先走了。” 纪嫣出去后,纪弦江和纪夫人对看了一眼,纪夫人说:“没想到嫣儿这般维护夜笛。” 她担忧道:“夫君,这要怎么办呢?” 纪弦江回味纪嫣说的话,纪嫣说夜笛不是姜国间谍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仿佛她知道夜笛的身份似的。 纪弦江眉头深锁,一时迷茫了。 他寻思片刻,说道:“没事的,反正现在夜笛还没恢复记忆,我一会儿还是去找一下屈根民,跟他说说这件事情,如果夜笛不是姜国间谍,我们只防备不出手,如果夜笛真的是姜国间谍,那我们也有了准备,不会被动的,总之我不会让嫣儿出事就是了。” 纪夫人点头:“这样安排,也确实能够万无一失。” 又催促他:“你赶快去吧!” 纪弦江就不再耽搁,出门找屈根民去了。 纪嫣带着夜笛出门,走出门口后,纪嫣没忍住,说道:“我二叔居然怀疑你是姜国间谍,真是好笑,你怎么可能是姜国间谍。” “那我是谁?” “你是陈…”猛的一顿,瞪着他:“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第304章 上心 夜笛眯眼,陈?程? 原来她知道他是谁的吗? 她先前说,带他去归阳城,他问归阳城是什么地方,她说,那是皇城,陛下住在那里,陈家人也住在那里。 她还说,陈家人是她的亲戚,今年过年她要去他们家,把他介绍给他们。 呵,不是把他介绍给他们,而是物归原主吧? 他是陈家人,她带他去归阳城,只是让他回到陈家罢了。 夜笛只是失忆,不是智障,他多么聪明的人啊,虽然纪嫣及时打住了话音,改了口,但夜笛还是很快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看了纪嫣一眼,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走吧,先去街上逛逛,看有没有药铺。” 纪嫣试探的问:“你要不要顺便看一看大夫?也许城内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以治好你的失忆。” 夜笛唇角勾了勾,不明意味的说道:“你哥哥的医术挺好的吧?” 纪嫣明白了,说道:“你可以找他医治,他医术确实不错。” 夜笛淡淡点了个头,似乎是听进了她的建议,之后不再多说什么,朝着外面走了去。 纪嫣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胸膛,呼出一口气,好险,刚刚差点儿就说漏了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大街,之后又并排走着。 纪嫣虽然一直住在山上,但每年也会下山,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博北关人士,打小活在这里,她对这里的街道十分熟悉。 夜笛昨天买剑的时候也逛了几条博北关的街道,他对博北关的几条街道也算有了一些熟悉。 两个人十分自如的往前走着,遇到药铺,不管是大还是小,都会进去,之后出来,夜笛手上就会拎着几包药。 纪嫣和夜笛在买药材的时候,纪弦江去找了屈根民。 屈根民作为博北关的指挥侯,这个时候刚到关地,正处理一些事务,当前最紧急的事务有三个,一是加派人手寻找陈东雁,二是派一些能力强的士兵们扮成普通人,混入街道,随时注意四面八方的动静,如果有发现姜国间谍,立刻格杀,三就是加强备战,毕竟还有剩下的三个关城没有收复,而君王有意拿下这三个关城,到时候如果有需要,博北关也能尽点绵薄之力。 正忙着的时候,纪弦江来了。 屈根民让纪弦江协助,处理好了这几件事情。 两个人闲下来喝茶的时候,纪弦江才把自己来找屈根民的真正意图说了。 屈根民听了后,大吃一惊,他搁下冒着热气的茶杯,看着纪弦江:“你说你侄女下山了,带了一个叫夜笛的人,那个人有可能是姜国间谍?” 纪弦江沉着脸点头:“是的,纪嫣是在无人山的河滩救的夜笛,而纪嫣救夜笛的时间是两个月前,那个时间跟陈督侯出事的时间很吻合,但我看过夜笛了,他不是陈督侯,既不是陈督侯,那很可能是姜国间谍。” 说着又顿了一下:“但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并不能确定。” 想了想,又道:“纪嫣非常肯定夜笛不是姜国间谍,也许是我想多了,但我也不敢冒险,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派人盯紧夜笛,如果他不是姜国间谍,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他是姜国间谍,至少要将他困在博北关,或者…”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屈根民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这确实不是小事,就算纪嫣断定夜笛不是姜国间谍,他们这边也不能掉以轻心。 屈根民沉声道:“这件事情你去办,但不要引起夜笛的注意,也不要让纪嫣看出来什么,免得她心里对你有意见。” 纪弦江额头抽了抽:“你也说了纪嫣或许会对我有意见,那这事我还是不插手了吧?” 屈根民却不这样想:“正因为这件事情可能会让纪嫣对你有意见,才需要你去做,你去做了,才能控制分寸,别人拿捏不住分寸,或许还会办砸了这件事情。” 纪弦江想想好像也对,便没再推辞,接下了这个任务,去布置了。 纪嫣和夜笛都不知道纪弦江和屈根民那边的事情,他二人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逛,夜笛手上的药包也多的拿不了了,夜笛说道:“回去吧,这些药材应该够你研究一段时间了人,你先拿着这些药材研究,等用完了再出来买。” 今天买的这些药材,都是在山里没有的。 纪嫣确实需要回家研究,先前在山里,用山里的药材,研究不出解药,或许在山下买的这些药材,误打误撞就能研究出解药了呢?就跟四年前,她误打误撞,研究出了毒药粉一样。 纪嫣看了一眼天色,虽然今天天气好,但毕竟是冬天了,逛了一下午,这个时候天色已经趋于灰黑了,再过一个时辰,指不定就要吃晚饭了。 确实不适合再逛了。 纪嫣点点头:“好,我们先回去。” 夜笛没应这句话,只拎着药包往纪府的方向走,送纪嫣回去了之后,夜笛绕去了西院,那里是纪瑞章住的地方。 纪瑞章是军医,有战争的时候,他非常忙,没有战争的时候,他就闲了下来,平时除了去关地,就是在家里捣鼓药材,看医书,增进医术。 家里只有他一个主子,除了随从外,就是外面打扫的仆人们,当然,还有一个管家,姓陈。 推开西院的门,夜笛走进去,陈管家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进来,立马上前询问:“这位公子是从东院过来的?” 西院和东院中间只有一道门,平时两府走动,都是从这个门走动,不再绕到正门去,如果是外人来两府,必然是经过正门的,陈管家看到夜笛是从东院那个方向过来的,想着可能是东院的客人,或者是借着东院来找少爷的,语气还算客气。 夜笛嗯一声:“我来找纪瑞章。” 陈管家:“……” 直呼自家少爷的名字,看来这位公子和少爷关系还挺好的嘛。 陈管家立马道:“少爷在药房。” 夜笛说:“麻烦带我过去。” 陈管家立马应了,如果夜笛不是从东院那边过来的,陈管家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应下来,至少要问一问夜笛的名字,找他家少爷要干什么,可如今夜笛既是从东院来的,那就没必要问了。 陈管家亲自带着夜笛,去了纪瑞章看书学习并研究药草的药房。 纪瑞章的随从姚平最先看到陈管家和夜笛,连忙进去通知纪瑞章。 纪瑞章每次出门都是姚平跟着,昨天上香烧纸去东院,姚平也看到了夜笛,只是纪瑞章喝闷酒的时候没让姚平陪着,姚平先一步回去了,不知道酒铺里发生的事情,但姚平认得夜笛。 姚平对着正看书的纪瑞章说道:“少爷,那个夜笛来了。” 纪瑞章抬头,吃惊的道:“你说谁?” “夜笛。” 纪瑞章还没露出什么特殊的反应,陈管家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少爷,有位从东院过来的公子想见你。” 纪瑞章搁下书,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门外果然站着夜笛,他皱了皱眉,又哼了一声,问夜笛:“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夜笛从兜里掏了一小袋钱扔给他:“找你看病。” 纪瑞章下意识接住钱袋,抿了抿唇,虽然他跟夜笛不熟悉,但他也知道夜笛失忆了的。 纪瑞章问道:“你不是跟着纪嫣吗?她治不好你的失忆?” 夜笛不缓不慢道:“她说你的医术比她好。” 纪瑞章哼一声:“别以为你给她说好话,我就会原谅她。” 夜笛嗤笑:“你原不原谅她,跟我什么关系?我就只是来看病的。” 纪瑞章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还算客气的说:“进来吧。” 又吩咐姚平去煮茶,让陈管家下去忙自己的。 纪瑞章带着夜笛进了药房,夜笛在药房转了转,问道:“当年纪嫣是在这里研制的毒药粉?” “不是。” 想到当年的事情,纪瑞章的表情沉了下来。 他将钱袋搁在桌面,问夜笛:“你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又有别的目的?” 夜笛反问道:“我能有什么别的目地?” 纪瑞章哼一声:“谁知道。” 他指着椅子:“过来,不是说要看病吗?我先给你号诊号诊。” 夜笛来找纪瑞章,其中一个目的确实是看病,他想恢复记忆,所以还算听话的坐在了纪瑞章对面的椅子里。 纪瑞章准备好脉枕,给他搭脉。 不多久,他收回手,说道:“要行针。” 夜笛淡淡收回手,问道:“行针就能恢复记忆?” “不能保证,但我尽最大努力,如果还不能恢复记忆,那你就只能去归阳城请御医了。” 这话说的有点儿猖狂,好像是说,他治不好,那天下就没有别人能治好了,只能请宫的御医出手。 夜笛挑了挑眉,看了纪瑞章一眼,纪瑞章长的眉清目秀,也算翩翩公子,如果眉宇间不是总藏着对纪嫣的恨意,那他就很英俊了。 虽然在夜笛看来纪瑞章有些蠢,但这个蠢人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 想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夜笛说:“那你就行针吧,要多久?” “运针半个时辰,逼出你脑颅里的淤血,逼出淤血的过程可能要长一些,具体多久说不准,要看你受伤程度。” “逼出淤血之后我就能恢复记忆了?” “不确定。”又问道:“纪嫣没给你行过针?” 夜笛反问:“她会行针?” 纪瑞章抿了抿唇:“我们一起学的,不过她当时小,后来又住在山上,或许不会了。” 纪瑞章没多说,他对纪嫣的情绪是复杂的,又不想提她,又想提她。 纪瑞章拿出父亲传下来的银针,开始给夜笛行针。 夜笛闭上眼睛,慢慢感受着银针刺入。 刚开始银针没反应,半柱香的时间后,有血顺着银针流出来,这当然不是伤了夜笛的脑袋才流血的,而是银针刺入穴位,刺激了脑颅里的淤血,淤血被银针牵引,慢慢逸了出来。 这不是普通的银针能做到的,纪家传下来的这套银针,跟一般的银针不一样,这才有如此奇效。 只是哪怕有这样的奇效,纪瑞章也不敢保证他就能治好夜笛的失忆。 夜笛也只是来试一试,并不抱多大的希望,至少他没想过一次性就能恢复记忆的,而且他来找纪瑞章的最重要原因也不是治病。 行针结束之后,纪瑞章一根一根拔掉银针,又一根一根将银针放进药汁里,之后让夜笛睁开眼,问他有什么感觉。 夜笛静默了一会儿,试着去想以前的事情,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他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 纪瑞章问道:“头疼吗?” 夜笛说:“不疼。” 纪瑞章说:“我问的是,你尝试着去想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头疼不疼?” 夜笛皱了皱眉,摇头:“不疼。” 纪瑞章若有所思,并没深入问太多,他低头去清洗药汁里浸泡的银针:“今天只是第一天行针,没效果是正常的,不过,有些失忆可以用行针来恢复,有些却不能,最好的方法是一边行针一边去你以前熟悉的地方找寻一下感觉。” 夜笛嗤道:“我失忆了,哪里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和人。” 纪瑞章心想,这倒也是。 他认真清洗银针,不说话了。 夜笛看着他,片刻后说道:“你给我开点药吧!能驱散脑颅里淤血的药。” 纪瑞章抬头,眼内的神色有些诧异:“纪嫣没给你喝药?” 夜笛一脸嫌弃:“她都是从山里采药,那些草药哪能跟你这里的药材比,总之你给我开点药。我给的钱应该够的。” 他给的钱当然够。 纪瑞章无语:“那我一会儿给你开几天的药,你先喝着,一边喝药,一边配合我的行针,应该会有点儿效果的。” 夜笛很爽快的答应了,等纪瑞章清洗好银针,又将银针收好,夜笛就跟着纪瑞章去了库房。 库房里存着很多药材,夜笛状似无意的问:“你这里有这么多药材,那你有尝试着去研究毒死你父母的那种毒粉的解药吗?” 正在抓药材的纪瑞章闻言整个人一顿,他侧头,眯眼看着夜笛,最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哼一声,继续抓药材,一边抓一边说:“你来我这里治病,只是幌子,你真正的目的,就是问最后这句话吧?” 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怒,不阴不阳的说一句:“你对纪嫣倒是上心的很。” 第305章 各方出动 夜笛对这句话不置可否,只坚持问道:“这四年你有没有研究过解药?” 纪瑞章不吭声,安安静静的抓药,所有药材都抓好,他站在那里一包一包的折叠捆绑,然后递给夜笛:“这是十天的药,每天喝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从喝药起,你就要每天都来我这里行针,一天一次就够了,你自己安排时间,但我不一定每天都在家,也不确定哪个时间在,你如果要来行针,提前跟我说,到时候我在家里等你。” 纪瑞章不回答夜笛的话,夜笛也不再追问了,他接过药包,转身离开。 纪瑞章一个人站了一会儿,走到库房墙角一个小门前,他推开那个小门,走了出去。 小门外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小院里弥漫着各种药味。 他何尝不想研究出解药呢? 只是这四年,他也没有研究出来。 夜笛拎着药包回去,先把药包放到客居的卧室,这才去找纪嫣。 但是纪嫣不在。 正好纪冰茹过来给纪嫣拿东西,看到夜笛站在纪嫣卧室门前,就问道:“夜笛,你找堂妹吗?” 夜笛嗯一声。 纪冰茹说道:“堂妹不在这里,她今天买了很多药材回来,说要研制解药,我娘给她收拾了一个偏僻的院子,她在那边。” 毕竟是做药,还是做毒药的解药,在这里肯定不行,一个不慎,再酿成大祸。 夜笛问道:“能带我过去吗?我找她有点事。” 纪冰茹点头:“可以的,你等我拿点东西。” 纪冰茹进屋拿东西,夜笛在外面等。 纪冰茹出来后,夜笛跟着她一起去了纪嫣所在的院子。 纪冰茹想着夜笛是纪嫣的未婚夫,夜笛找纪嫣,说的话她可能不方便听,把纪嫣要的东西给她之后就走了。 纪嫣准备着瓶瓶罐罐,问夜笛:“找我有事啊?” 夜笛扫了一眼她摆弄的瓶瓶罐罐,低声道:“我刚去找纪瑞章看病了。” 纪嫣摆弄着瓶瓶罐罐的手一顿,她抬头,盯了夜笛片刻,压下眼内情绪,问道:“看的如何?” “行了一次针,又开了几天的药,让我喝药的时候每天再去行针。” “哦。” 纪嫣对这个事好像没太大的热情。 夜笛说:“我不会熬药。” 纪嫣眉头一挑,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没好气道:“你来找我,不会是让我给你熬药的吧?” 夜笛点头:“在山上都是你熬药。” 纪嫣翻白眼:“在山上没人,只有我和你,你又不懂火候,采药也艰难,我自然不能让你去熬药,以免熬坏了我还要重新采药,你什么都不懂,当然是我来熬药,可现在到了山下,纪府有很多下人,他们多数都懂如何熬药的,你找他们就行了。” 夜笛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是我的未婚妻,给我熬药也是你分内之事。” 纪嫣:“……” 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看在他帮了她的忙,震慑了纪瑞章,没有让纪瑞章为难她的份上,她给他熬药就是了。 纪嫣问道:“你的药呢?” “在我卧室里。” “去拿来,我这里有炉子,药包放我这里,我按时给你熬好了端过去,你今天既行了针,那今天就喝药,一天喝几次?” “三次,早中晚。” “那好,我中午和晚上都给你端药。” 夜笛点头,去客居的卧室里拿药包,把全部的药包都递给纪嫣之后,他在这个院子里转了一圈,没走。 纪嫣要忙,也不管他。 院子虽然小,但足够夜笛练剑,纪嫣坐在那里捣鼓药材的时候,夜笛就在远处的空地上练剑,两个人互不打扰,却又觉得相得益彰。 晌午后,仆人过来喊吃饭,纪嫣收拾收拾,又洗了个手,带着夜笛一起去了。 之后纪嫣回来熬药,再端给夜笛喝。 夜笛喝完,瞅了一眼药碗:“味道一样苦,只是跟你在山上熬的药好像不一样。” 纪嫣一边收碗一边哼道:“你倒还能分辨出同样黑漆漆的药,同样苦的味道,还不一样了?” “药味确实不一样。” “那当然了,无人山并不是药山,里面的药草也不是多好的药草,我给你用的只是一些替代品,如今我哥哥给你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味道当然不一样。” 纪嫣收了碗,就在一边清洗。 夜笛走过去,夺了碗,自己洗。 天冷,他也不想让她受这罪,他是不怕冷的,洗个碗没事。 夜笛问道:“你会行针吗?你们纪家的针法。” 纪嫣淡淡道:“不会。” “你哥哥说,你小时候跟他一起学过。” 纪嫣扯了扯唇:“小时候是学过,但我后来没用过,早就忘了。” 夜笛看一眼她垂下去的脑袋,她在摆弄她的药材,侧脸情绪很寡淡。 夜笛不再说话。 洗好碗,他将碗放在炉子旁边,继续去练剑。 纪嫣有些烦他,对他道:“你不能去别的地方练剑吗?” 夜笛望她一眼,收起剑,问道:“怎么了?上午练剑你都没嫌烦,这会儿倒是烦了。” “上午只是准备,但现在我要忙了,你在这里会影响我。” 夜笛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提着剑走了。 晚上喝了药,纪嫣去了屋子里捣鼓药材,夜笛跟着进屋,坐在一边。 纪嫣闷声道:“你不用陪我。” 夜笛想了想,说道:“我其实有事想请你帮忙。” 纪嫣诧异,抬头看着他:“什么事?” 夜笛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太想去找纪瑞章,但你又不会行针,所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你能不能到纪瑞章那里学一遍纪家针法,然后再由你来给我行针?” 见她瞪着他,他又道:“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份,但你现在是我未婚妻…” 他话没说完,纪嫣就打断了他:“别老拿未婚夫妻来说事,你分明是想跟我撇清界线的,我也知道你从来不愿意当我的未婚夫,别绕弯子,你想让我和纪瑞章破冰和好,我知道的,但关键不在我,在纪瑞章那里。他如果能接受我回去,跟他一起学习纪氏针法,那我当然很乐意的。” 夜笛笑了笑:“知道骗不过你,也没想过骗你,我说过了,要帮你解除心结,走出过去的阴影,而让你走出过去的阴影,一是让你研究出解药,二就是让你和你哥哥恢复如初。” 纪嫣陷入沉默,不说话。 夜笛又道:“你去跟纪瑞章学习行针,顺便和他一起研究出解药,你二人都懂医术,但术有专攻,或许你想不到的,他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你能想到。” “你在山上四年,也研究了四年解药,但还是没有成功,我相信纪瑞章在城里也研究了解药,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如果真的无动于衷,就不可能那么恨你了,他既研究了,那一定也是从四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开始的,那么到现在,他也没有研究出解药,可见他也有瓶颈。” “你二人联手,或许就能打破这样的瓶颈,研究出解药,如此,解药研究出来了,你二人之间僵硬的关系也破除了,你心中的心魔也跟着解除,那纠缠了你四年的心里阴影也跟着解除,你还学会了纪氏针法,能帮我行针,这是一举四得的好事。” 不得不说,夜笛是真的聪明,当他说了一笔勾销那话之后,他就已经有了明确的打算。 去纪瑞章那里看病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目的就是让纪嫣去纪瑞章那里,踏出第一步。 这一对兄妹之间的冰冻关系,在纪嫣又回到西院的那一刻,一定能破除。 看就看,能不能踏出这一步了。 夜笛说完,纪嫣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反应,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纪瑞章同意,我会过去跟他一起探讨如何制出解药,也会跟他一起学习纪氏针法的。” 其实纪嫣一直没有忘记纪氏针法,这四年来她没用过,但不代表她就忘了,不会了,她还会的,只是没用而已。 而纪嫣这话,也说明了一个意思,主动权不在她这里,在纪瑞章那里。 夜笛说道:“我当然知道要去西院,得纪瑞章的同意,我先来找你,是为了先知道你的想法,既然你不排斥,那纪瑞章那边我来想办法。” 夜笛今天一天都黏着纪嫣,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如今说开了,夜笛就不留了,他提着剑离开。 这两天天气都好,即便入冬了,到了晚上极冷,可月光却十分明亮。 夜笛走出院子,右手搭剑,仰头看了会儿月光,这才静静的离开。 夜笛没有回客居的卧室,也没去找纪瑞章,他直接出了府。 这几天不是买剑就是帮纪嫣买药,虽然也出了府,逛了街道,但去过的地方还是有限。 有好多别的地方还没去过呢。 夜笛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但纪瑞章说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 纪瑞章说,到熟悉的地方走一走。 熟悉的地方? 归阳城吗? 只是如今想去归阳城,还不是时候,那么,在博北关打听一些事情,应该还是可以的。 夜笛走入夜色,去找酒铺。 这个时间,酒铺里的人极多,有吃饭的,有喝酒的,有买酒的,总之非常热闹。 夜笛走了好几条街,找了一间最大最热闹的酒铺进去。 刚进去,还没找座位,也还没点菜点酒,小二还没过来招呼呢,就听见有人在聊一个十分敏感的姓——陈,陈东雁。 夜笛眯了眯眼,站在那里没动,静静听着。 “陛下传旨全国,找陈督侯的下落,这都快两个月了,居然一点儿眉目都没有,你们说,陈督侯是不是已经…” “胡说,陈督侯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被区区的姜国间谍给害死了,他肯定没死。” “那你说他没死为什么不出现?受伤再重两个月应该也养好了,他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不出现,再说了,如今全国受召,都在找他,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既知道了,为何不现身?” “这个…” “我怀疑陈督侯真的死了。” “肯定没死!如果真死了,如何连尸体也找不到?” “这倒也是。”那人蹙眉,似乎想不通。 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男人猜道:“可能受伤太重,伤到了脑袋,失忆了呢?” 他这话一说,满酒铺的人都跟着恍然大悟。 但很快又被人驳回。 “就算失忆了,那也能被人找到啊,只是失忆,又不是失去了脑袋。” 夜笛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失忆,加易了容。 原来他真的姓陈,他叫陈东雁。 小二过来招呼夜笛,把他领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那里只有一个桌子是空的,而靠墙角的地方,摆了一张大桌子,桌前坐了七个人。 七个人的衣着光鲜,像外地的商人,但表情和神态又不像商人,尽管他们表现的极像商人,夜笛还是从他们的某些小动作中,看出来他们是练武之人。 夜笛没怎么在意,挨着椅子坐下,目光扫了那七个人一眼,为首的一人特别警觉,夜笛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立马看了过来,那一眼非常犀利,但很快就被掩饰下去了。 小二在旁边问夜笛吃什么喝什么,夜笛垂眸,认真的点菜点酒。 点好菜和酒,小二离开了,陈东雁坐在那里倾听周围的人聊着陈东雁的事情。 然后夜笛知道了陈东雁的来历,还有他的一些生平事迹。 夜笛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听着,他尚在喝酒,角落里的那七个像商人却更像练武之人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从夜笛这桌走过,为首一人看了一眼夜笛放在桌上的剑,又不动声色的离开。 出去后,进了旁边的客栈。 关上门,其中一人说道:“队长,我们这一路寻找陈东雁,确实什么都没找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今天那些人的议论不是没有道理,陈东雁或许失忆了。” 寒铁冷笑道:“只是失忆,不可能人间蒸发,我倒是怀疑,他故意不出现,是易了容,藏在暗处,等我们现身呢。” 第306章 纪嫣回家,踏出第一步 那人惊呼:“易容?” 寒铁眯了眯眼:“只是失忆,我们不可能找不到,如今找不到,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藏起来了。” “现在除了我们在找他外,齐国陛下也在找他,齐国陛下传旨全国,整个齐国都跟着调动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没发现陈东雁的踪迹,只说明他易了容,且他不想被人找到,或者说,他真的失忆了。” 想到陈东雁正在某个暗处盯着他们,寒铁就一阵心惊,他对同伴们说道:“你们以后出行小心点。” 他又摸了摸脸:“还好我们易了容,不然也许早就被陈东雁暗中解决了。” 众人心惊,同时又庆幸。 确实,他们为了来齐国找陈东雁,杀了几个有钱的商人,顶替了他们的身份,易容成他们的样子,不然很难经过一关又一关的盘查。 如果陈东雁当真易容成别人,藏在暗处,他们不易容的话,早就被陈东雁盯上了。 而被陈东雁暗中盯上,他们一定会被杀的。 他们也是来杀陈东雁的,但身在明处,跟身在暗处,那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所以易容,就是为了藏在暗处,一旦发现陈东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他,在陈东雁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完成斩杀任务。 但如今,陈东雁也躲到暗处去了,那这件斩杀任务,就变得极难极难了。 除了极难之外,还会危险倍增。 不知道是不是被寒铁的话语影响,其中一个间谍胆颤心惊说道:“队长,你觉不觉得今天来酒铺喝酒,跟我们对桌的那个拿剑的男人,有些不一样?” 寒铁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他眼中锐色顿显,问道:“你觉得他哪里不一样?” “也说不清,就是觉得他气势很强,哪怕他只是坐在哪里,不说话,也不出剑,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可小瞧的感觉。” 寒铁略微沉吟,说道:“找个机会试试他,但不是今晚,今晚我们见过,容易让他起疑心,也容易让他警惕。” 他想到一个方法,对其中一个间谍吩咐:“你去买几张不同的人皮面具,到时候我们戴上新面具去会会他,那样他就不认识我们了。” 又对另一个间谍吩咐:“你去盯着他,看他每天出入哪些地方,再打听一下他叫什么名字,跟什么人有关,打听清楚后回来汇报给我。” 两个间谍应声,立马去了。 夜笛弄明白自己的名字、身世、生平的一些事迹之后,提着没喝完的酒离开。 离开前,碰到一个酒铺里喝酒的客人,他状若无意的问:“陛下全国传旨找人,关城指挥应该会贴画像,可我逛了好几条街道了,并没看到画像,这画像在哪里贴的呢?” 那人醉醺醺的,看了一眼他腰中的剑,再看一眼他平凡普通的模样,笑着说:“你是想借此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个脸,得一些赏赐吧?但你不知道画像贴在哪里,又有些奇怪。” 他只是觉得奇怪,又想不到哪里奇怪,喝醉了酒,本来就有些晕头转向,此刻更是有些晕晕乎乎。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也不想了:“不过没关系啦,反正告诉了你,你也找不到他,喏。” 他指了两个方向:“一个在入城的城门口,一个在衙门门口,你自己去寻。” 夜笛心想,原来是这两个地方,难怪他没看到画像了,这两个地方他都没特意去过。 夜笛掏了一锭碎银塞到那人手里,说了句‘多谢’就走了。 夜笛先去城门口,这里说的城门口是关地的出入口,关地过来才是内城。而衙门所在,也在关地。 夜笛在城门口附近逛了一圈,这才发现一个高大的墙板,墙板上贴了一张陈东雁的画像,很大,另外也贴了陛下传召下来的圣旨。 夜笛站在那里,看着画像里的男人,和他原本的脸长的一模一样。 夜笛又去了一趟衙门,衙门口也有一个很大的墙板,墙板上贴着陈东雁的画像,那画里男人的长相,跟他一模一样。 这下没错了,他就叫陈东雁,来自归阳城的陈府,曾经是御前殿卫卫长,后来是九关九城的指挥侯,被姜国间谍暗害,摔落翠眠山,生死不明,下落不明。 夜笛提着酒坛去敲纪瑞章的大门,陈管家来开门,看到夜笛,愣了一下。 再看到他拎着酒坛,又是愣了一下。 陈管家问道:“夜公子,这么晚了,你找我家少爷有什么事?” 不是从东院过来,而是从正大门敲门,还拎着酒坛,陈管家总觉得这个时候夜笛找他家少爷没好事。 他有些不想让夜笛进门。 陈管家拦在门前,脸上带着笑,语气也客气,但态度却摆的很明显。 夜笛说:“天冷,拎了壶酒,给你家少爷暖暖身子。” 陈管家笑着说:“我家少爷已经睡下了。” “是吗?” “是的,刚歇下。” 夜笛哦一声,看了一眼陈管家,再看一眼那不高不矮的围墙,转身离开了。 陈管家松口气,赶紧回身关上大门。 而他不知道,就在他关上大门的时候,夜笛绕到了侧墙,轻功一飞,轻轻松松落进了院子里。 夜笛提着酒壶,大摇大摆的往药房走。 药房的灯在亮着,夜笛猜想纪瑞章在这里。 进去之后,没看到纪瑞章,探耳听了听,库房那里有声音,夜笛又提着酒坛去库房。 库房里没人,但有一扇小门在开着。 夜笛拎着酒坛,从那个小门走出去。 刚跨进院子里,整个人就顿住了。 院子里的瓶瓶罐罐,还有空气中漂浮的奇奇怪怪的药味,跟纪嫣那个院子似曾相似。 纪瑞章坐在灯光下,正在捣药。 姚平不停的奔走,在取不同的药材,取好后又递给纪瑞章。 纪瑞章埋头苦干,没发现夜笛,姚平回过身来,抬头,一下子看到了夜笛,他先是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接着才看清这个人是夜笛,心神稳了稳。 他忍不住骂道:“夜公子,你半夜三更私闯别人院子就算了,走路能不能发出点儿声音啊,你差点儿把我吓死了!” 姚平尖叫的时候纪瑞章就听到了,他慌张的抬头,还以为姚平怎么了,这一抬头,也看到了夜笛。 纪瑞章皱了皱眉头,在姚平的话落之后,他跟着道:“你来干什么?” 夜笛提了提手中的酒坛:“找你喝酒。” 纪瑞章排斥:“我在忙着,没空喝酒。” 夜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神从纪瑞章手上的捣药罐前扫过,再一一从那些瓶瓶罐罐上扫过,故意道:“忙着制作解药啊?” 纪瑞章:“……” 被人掀了那张遮羞布,他挺恼怒的,他压低声音道:“才不是,我只是…” “我又没说你在制作四年前纪嫣无意中捣鼓出来的那个毒药的解药,你慌慌张张的解释什么?难道是心虚?还是说你真的在研究纪嫣那个毒的解药?” 纪瑞章呼吸沉了沉,怒道:“都说了不是!” “好,我相信你不是,来,我们喝酒。” 纪瑞章不想喝,但夜笛一副你不来喝,我就要跟讨论讨论你不是在制作解药的样子,让他非常被动,他无法,只得恨恨的站起身子,交待了姚平一些话,然后带着夜笛去了前院。 两个人在前院喝酒,夜笛在想自己的身世,纪瑞章在气自己手贱,为什么今天晚上要来捣药,纪瑞章还气夜笛,于是一边自己喝酒,一边灌夜笛喝酒。 最后纪瑞章喝倒了,夜笛却没事儿人似的站起了身子,去通知姚平来照顾他家少爷。 第二天纪瑞章刚吃罢早饭,还有些头疼,打算再去熬碗药喝,结果陈管家跑过来了,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慌慌张张道:“少爷,不好了,夜笛他又来了!” 纪瑞章翻白眼:“他来就他来,他应该是来行针的,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管家急:“不是啊,夜笛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 话没说完,夜笛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 纪瑞章看到纪嫣,受惊的程度不小于陈管家,姚平忙完别的事情,过来,看到了纪嫣,也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那边三个人,这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纪嫣看到那三个人的反应,扯了一下夜笛的衣袖:“你确定昨天晚上跟我哥哥说好了,让我今天过来?” 夜笛面不改色心不跳,嗯一声:“说好了的,他昨晚亲口答应的,不然我怎么敢擅作主张,带你过来呢。” 夜笛看向纪瑞章:“是男人就要说话算话。” 纪瑞章终于反应过来,大怒:“夜笛你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带纪嫣过来了!” 夜笛淡淡道:“昨天晚上。” “不可能!” “反正你说了,我也听见了。” 纪瑞章去问姚平:“你听见了吗?” 姚平:“…” 昨天晚上你和夜笛喝酒,我不在的啊。 夜笛勾了勾唇:“你别难为姚平了,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没说,你知道,我知道,姚平和陈管家都不知道。” 纪瑞章忽然反应过来,他被夜笛算计了。 哪里是来找他喝酒的,分明是来灌醉他,好在这里胡说八道! 纪瑞章气死了,瞪着夜笛:“反正我没说过!” “你说过了,只是你喝醉了,可能忘记了,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过的话就要承认。” “我…” “姚平,陈管家,你们觉得呢?”夜笛看向姚平和陈管家。 姚平和陈管家对看一眼,都不敢乱说话。 姚平小声道:“我昨晚不在,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 陈管家也连忙道:“我也不在。” 夜笛淡声道:“不是问你们,昨天你们家少爷说了什么,我是问你们,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过的话是不是要承认?” 姚平和陈管家又对看一眼,双双垂下脸点头。 夜笛看向纪瑞章:“你看,你的仆人都知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过的话要承认,你作为主子,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纪瑞章板着脸:“我怎么不懂了?我当然懂!” “那你是承认了?” “我…” “既承认了,那就赶紧教纪嫣学针吧,往后我也不用两头跑了,纪嫣学会之后,我让纪嫣帮我行针,不是我嫌弃你针的不好,而是你昨天也说了,行针也不一定能治好我的失忆,我和纪嫣停留的时间有限,在这个短时间内,你应该针不好我的失忆,那纪嫣学会后,我能让她每天给我行针,这样不耽误我的病情,你作为军医,应该能理解病者的心情。” 纪瑞章恨的吐血,什么都让他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先是瞪了夜笛一眼,这才去看纪嫣,眼神非常不友好,冷冷道:“你倒是找了个好男人!” 纪嫣不说话,她不知道昨晚夜笛和纪瑞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既进了这道门,自然就不可能再走。 她默了一会儿,说道:“哥哥,就算你不欢迎我,但你作为医者,也该为病人考虑,我和夜笛在城内住的时间有限,等堂姐成亲之后,我们就要上山了,在城内,你能为他行针,但去了山上,就没人为他行针了,如果我学会了纪氏针法,等去了山上,我就能继续为他行针,也许用不了多久,夜笛的失忆就会治好,而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哥哥和我以及纪氏针法的功劳,我相信哥哥你不会因为我而罔顾一个病人的需求。” 纪瑞章抿唇,冷声说:“我不是你哥哥,你不要喊我哥哥。” 夜笛插话进来:“不喊哥哥,喊纪大哥总没错吧?你比她大,她喊你一声哥哥也是应该的,至少是礼貌的,总不能连名带姓的喊你。” 纪瑞章狠狠瞪了夜笛一眼,正准备骂他几句,夜笛忽然开口:“从今天起,我和纪嫣一起,也叫你纪大哥。” 纪嫣立马改口:“纪大哥好。” 纪瑞章:“……” 他快被这两个人气内伤了。 姚平和陈管家听到这句纪大哥,额头抽了抽,明明是亲哥哥,却非要喊个奇怪的纪大哥,看少爷的样子,分明是听的极不舒服。 纪瑞章确实很不舒服,纪大哥三个字从纪嫣的嘴里说出来,刺耳的很,也难听的很。 他是她亲哥哥,喊什么纪大哥! 可分明是他不让喊的,如果纪嫣是个陌生人,又比他小,如今来跟他学针,要称呼他,还真的是纪大哥最合适。 他又不好反驳什么。 心里憋着一股子闷气,发也发不出来,气的肺都要炸了。 纪瑞章算是看出来了,夜笛就是专门来为纪嫣出气的! 第307章 查 纪瑞章被夜笛摆了一道,心里郁闷的很,昨晚他喝醉了,到底说过什么话,他确实不记得了,如今骑虎难下,他最终只能同意让纪嫣跟着他学针。 纪瑞章冷哼道:“既来了,那就学吧!学好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纪嫣垂下眼,藏住了眼内的表情。 夜笛倒是不计较纪瑞章这样恶劣的态度,毕竟是他先算计他的,他生气也正常,而且就算纪瑞章态度恶劣,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纪嫣留了下来。 纪嫣既留了下来,那就有机会和纪瑞章缓解关系。 而纪瑞章同意纪嫣留下来,也说明纪瑞章心中的恨意有所松动。 这是好现象。 夜笛推了一下纪嫣:“去吧,中午我来接你。” 又看向纪瑞章:“你不要欺负纪嫣,她现在是我未婚妻,如果她在你这里受了气,或是受了委屈,那我就要问你要说法了,你让她受了气,我就让你受罪,你让她流泪,我就让你流血。” 纪瑞章想到那天晚上在酒铺,夜笛用强悍的内力威慑他的事情,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再想到夜笛很可能是姜国间谍,他的眼中又变得阴云密布。 他走到纪嫣跟前,伸手将纪嫣一拉,对着夜笛道:“你可以走了。” 夜笛转身,很干脆的离开。 姚平和陈管家对看一眼,对现在的情况有些胆颤心惊,他二人知道少爷心里一直在怪着二小姐,从老爷和夫人出事之后,少爷打心底里就断绝了跟这个二小姐的关系,如今被逼着接纳二小姐,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发狂。 陈管家叹道:“昨天晚上夜笛来找少爷,我见他拎着酒,又是那样的时间来,总感觉他没好事,就没让他进门,谁知道他自己进来了,还把少爷灌醉,要我说啊,少爷应该没说过让二小姐回来的事情,一定是夜笛自说自话,又欺负少爷喝醉了,记不得了,就咬死了少爷。” 姚平瞥了他一眼:“你心里都明白,那刚刚为什么不帮少爷一把?” 陈管家心虚:“你心里不明白吗?就算你昨天晚上有事,没有伺候在少爷身边,但你也应该能想明白这中间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也不帮少爷一把?” 姚平也心虚了。 为什么不帮少爷? 还不是因为夜笛看上去不好得罪。 而且夜笛既有了让纪嫣回来的打算,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反正他肯定能成功的。 既然早晚他都能成功,那么早点让他成功,有什么不好呢? 他并不想让少爷和二小姐闹成这样啊。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帮了少爷,得罪了夜笛,转眼肯定会被夜笛揍的,或者被他威胁。 他犯不着啊。 姚平低咳一声,往远处瞅了一眼,纪瑞章带着纪嫣,快要进到药房了。 姚平冲陈管家摆手:“不跟你说了,我去伺候少爷和二小姐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两个人都心虚,也不彼此挖苦彼此了,就此分开,各干各的事情。 纪瑞章一把将纪嫣拽进药房,关上门,他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我让你踏进这里,你就能回来,如果不是夜笛算计我,你压根不可能踏入这里,既来了,你就赶紧学针,学完就滚。” 纪嫣无视纪瑞章恶劣的态度,很听话的点头:“我听哥哥的,会好好学针的。” 纪瑞章暴躁:“都说了不许喊哥哥!” 纪嫣扯了扯唇,扭头看了一眼药房:“现在就开始吧,我早点学完,早点走。” 纪瑞章哼一声:“算你识相!” 纪瑞章去拿银针,又拿了一个木头的小人,小人身上画满了经脉穴道,这是练习的人偶。 他将人偶塞给纪嫣,问道:“这些经脉穴位你都还记得吧?” 纪嫣点头:“记得。” 纪瑞章哼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没有忘本。” 他将银针拿过来,递给纪嫣:“既然还记得经脉穴位,那就省了很多事,我们直接学针。” 说着顿了一下:“小时候你学过的,全忘记了吗?” 纪嫣没有忘,后来还特意买书研究了,虽然因为常年在山上,没有用针的机会,无法熟悉加强,但也没荒废。 但她却不会跟纪瑞章说。 纪嫣淡淡道:“没全忘,但也不太熟悉了,哥哥再教教我。” 纪瑞章皱眉:“都说了不准喊哥哥。” 纪嫣抬头,冲着纪瑞章笑了一下。 纪瑞章脸色难看,但眸底却有些红,他猛的别开脸,沉默低头的取针。 之后兄妹二人谁也没说话,一个教导,一个学习。 姚平站在门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大吵大闹,他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也不会进去的,就守在门外,等着纪瑞章有事了喊他。 夜笛从纪瑞章院子里离开,又去了街上,昨天酒铺里的人议论的全是陈东雁,当然还有那两场战争,一个兰州关,一个清江关,还有当今陛下。 纵然失忆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从那些人的议论里,夜笛推断出一个可能。 两个月前,击杀陈东雁,害陈东雁摔落翠眠山的那些姜国间谍们肯定还在。 他们的任务是击杀陈东雁,见不到陈东雁的尸体,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昨天在酒铺里看到的那七个人,很可能就是姜国间谍。 夜笛有意引他们出来,或者说,他如今藏身暗处,正是击杀他们的好机会。 夜笛走入街道,又逛了几个酒铺,没发现那七个人的影子,但有一个尾巴,一直跟着他。 夜笛勾唇冷笑,从酒铺里买了两坛酒,慢悠悠的往纪府的方向走。 半道的时候,他故意转进了一个无人的巷子,他以为那个尾巴会跟进来的,结果,那个尾巴不见了。 夜笛站在那里想了想,他猜测那七个人是姜国间谍,是因为他觉得正经的练武之人不会伪装自己。 但也不能保证那些练武之人有什么苦衷,这才伪装自己的。 除非查到那七个人的身份,否则还真不好断定。 不过,今天的这个尾巴肯定是有问题的。 陈东雁大名鼎鼎,可他夜笛无名小卒,怎么会有人跟踪他? 夜笛眯了眯眼,拎着两坛酒穿过小巷,回到纪府。 夜笛回去后,去找纪弦江。 纪弦江在书房,亲兵在向他汇报事情,说的正是有人跟踪夜笛一事。 纪弦江问道:“那个人跟踪夜笛多久了?是我们的人吗?” 亲兵道:“从今天开始跟踪的,不是我们的人。” 纪弦江问:“夜笛认识那人吗?” 亲兵想了想:“看上去应该不认识,如果认识,那人不该跟踪,而是直接出现了。” 纪弦江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对亲兵吩咐:“查一查那个跟踪夜笛的人的身份,再查一查他是不是有同伴,如果有同伴,把他的同伴们也全部查一下,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敌还是友,但查清楚了他的底细,我们心里也能有数了。” 亲兵应是,很快走了。 纪弦江坐在那里想事情,书房门被敲响,夜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纪二叔,我是夜笛,找你说件事。” 纪弦江坐正身子,收回思绪,对着门的方向道:“你进来吧。” 夜笛推开门进去,两坛酒也拎了进去。 纪弦江看夜笛拎了两坛酒进来,笑着说:“我可不在书房喝酒,而且这不早不午的,也不是喝酒的时候啊。” 夜笛笑道:“只是买来给纪二叔的,纪二叔什么时候喝都行。” 他将两坛酒在墙边搁下,走过来,说了自己今天被人跟踪一事。 纪弦江心头微动,想着夜笛能主动来告诉他这件事情,说明他八成和那个人不认识的,如果认识,他要找的人该是那个人,而不是他了。 不过夜笛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就算他以前和那个人认识,他现在也不认识啊。 心里快速想了很多,脸上没有表现,纪弦江问道:“你觉得那个人有问题?” 夜笛点头:“偷偷摸摸跟踪我,肯定有问题,我一直在山上,就这几天才下山,跟山下的人都不认识,而且我看上去也不是有钱人,断没道理被小偷盯上,那个人跟踪我,十分可疑。” 纪弦江猜测道:“或许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呢?你失忆了,但他们没失忆。” 夜笛眯眼:“以前认识的人?” 纪弦江点头:“你先前在山上,没露过面,就算真有人认识你,也看不到你,如今你下山了,露了面,那么,那些认识你的人,或许就会来你面前,跟你说说话的。” 夜笛想了想:“他跟踪我的行为有些鬼祟,我觉得他不是想跟我说话。” 纪弦江已经让亲兵去查那个人了,只是当着夜笛的面,不能说,不然夜笛就知道他在盯他了,刚刚那一番交谈,是出于正常的分析。 如今话头聊到了这里,纪弦江也不再打马虎眼了,他沉声说:“你放心,我会让人去查一下的,等查到了结果,我再跟你说。” 夜笛点头:“多谢纪二叔。” 纪弦江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说,借着自己还有事忙,让夜笛出去了。 中午吃饭前,夜笛去纪瑞章那里接纪嫣。 接纪嫣的时候,当着纪瑞章的面问道:“他今天欺负你了没有?” 纪嫣额头抽了抽,心想着你这个未婚夫倒是当的称职,明明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跟我撇清关系,如今却处处为我,会让人误会的。 纪嫣摇头:“没有,哥哥一直在认真的教我。” 纪瑞章已经懒得再强调不能喊他哥哥了,他脸色非常不好看,冷哼道:“都给我走。” 夜笛稍显诧异,纪嫣喊哥哥,纪瑞章居然不发怒也不反驳了。 这倒是很好的开始。 夜笛拉着纪嫣的胳膊,将她拉出了门。 两个人回到东院,纪弦江提了一坛夜笛买的酒,中午跟夜笛喝酒,之后夜笛回去睡觉,纪嫣去帮纪冰茹绣嫁衣。 纪冰茹马上要成亲了,家里很忙,这也是纪嫣能够一个人去学习的原因,不然她就和纪冰茹一起玩了。 纪夫人忙着婚嫁之事,纪冰茹自己绣嫁衣,还有嫁鞋以及其它的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不能假别人之手,纪嫣说是帮忙,其实也只是帮忙穿针穿线。 纪冰茹小声说:“我听说你今天回家了,你哥哥没赶你走?” 纪嫣笑着说:“他不敢,夜笛带我回去的。” 纪冰茹一脸你未婚夫真厉害的表情:“夜笛是个好男人,你可抓牢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纪嫣想到夜笛的身份,内心叹口气,嘴上说道:“好男人又不是他一个,我也不是非他不嫁,当初让他当我未婚夫,是因为我救了他,再加上我回不来,只能住在山上,没人愿意抛下一切跟我住在山上,我这才霸着夜笛的,如今我下山了,如果缓和了跟哥哥的关系,回到了纪家,那我就会一直住下来的,到时候我就不愁嫁了,既不愁嫁,我又怎么可能吊在他一个男人身上呢!” 纪冰茹瞪着她:“这话可别瞎说,你既和夜笛有了未婚夫名头,怎么能再嫁给别人。” 纪嫣嘟嘴:“所谓未婚夫妻,只是嘴上说说的,我们双方又没正式订亲。” 这倒也是。 纪冰茹想了想,说道:“等我成亲之后,让我母亲为你和夜笛办一场订亲宴,那样你和夜笛就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关系了,等夜笛找回记忆,你就和他正式成亲。” 纪嫣笑了下,转移话题道:“你就别操心我了,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还有二十天就出嫁了,你这嫁衣绣的完吗?” “当然绣的完。” “好,你绣,我去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是跟哥哥学针呢。” 纪冰茹看着纪嫣站起身朝门外走,忍不住笑道:“你就骗你哥哥吧,你哪里不会纪氏针法了?你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回去而已。” 纪嫣没说话,径自出了门。 出去后才想到没给夜笛熬药,她又去给夜笛熬药,然后端着药碗去找夜笛。 夜笛昨天晚上打听消息,回来的晚,之后又跑到纪瑞章那里,拉着纪瑞章喝酒,几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其实早上起来的时候有点儿头疼的,但他忍得住,就没管。 但中午陪纪二叔喝完酒,整个人就有些不舒服。 第308章 定情 纪嫣敲门,没人应。 纪嫣隔着门道:“夜笛,你在不在啊?我进去了哦!” 喊了半天,还是没人应,纪嫣看一眼手中的药碗,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中的酒味有点儿重,好在夜笛在的。 他的剑放在桌子上。 他的人躺在床上。 纪嫣先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去喊夜笛。 夜笛有些头疼,睁开眼看到纪嫣站在他的床边,他撑着手臂坐起,手指头揉着额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纪嫣说:“给你送药啊,你中午的药还没喝。” 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头疼?” 夜笛唔一声,目光看到了远处桌子上的药碗,他下床穿鞋,走到桌前,端起药碗,像喝水一样的把那么苦的药给喝了。 喝完之后坐在了椅子里。 纪嫣走过来,看了他两眼,再走到他身后,伸出手,帮夜笛揉额头。 那双手很柔软,带着女子独有的幽香,指腹温热,左右贴上他太阳穴皮肤的时候,让他非常舒服。 夜笛闭上眼睛,声音混沌道:“一会儿帮我再熬碗解头疼的药,昨天喝的酒太多了。” 纪嫣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问道:“昨晚你喝了多少酒啊?” 不等夜笛回答,她又道:“我很了解我哥哥,让他说出让我回去跟他学针的话,绝不可能的,就算喝醉了,他也不会说,所以昨天晚上,他压根没说过那话,是你灌醉了他,又讹上他,让他百口莫辩。” 夜笛笑了笑,说道:“你哥哥是个口是心非的,你能想明白的,他自然也能想明白,他如果真的不想让你回家,怎么样也不会让你回家的。” “其实早上我带你去见纪瑞章,并没想过会成功,我是做足了准备,要跟纪瑞章耗一段时间的,但谁知道他竟一口就答应了,由此可见,他嘴上说着不让你回家,不认你这个妹妹,但心底里却还是渴望你回去的。” “我中午去接你的时候,你喊他哥哥,他也没反驳了。” 纪嫣忍不住道:“那是他被我喊烦了。” “只是这样吗?事实到底如何,你心里也是清楚的。” “所以。”纪嫣开口:“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我哥哥的酒量也很好的,毕竟是军医,经常跟士兵们一起喝酒,酒量也练出来了,你要喝醉他,还让他醉的什么都不记得,那你喝的更多。” 夜笛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了,在见纪瑞章之前,他还在酒铺里喝了不少。 刚刚又陪纪二叔喝了很多。 夜笛避重就轻,说道:“反正头很疼,你记得帮我熬缓解头疼的药就行了。” 纪嫣说:“我现在就去给你熬。” 说着两只手就离开了夜笛的脑袋。 夜笛眉头皱了皱,那一刻脑子里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手已经伸出去,抓住了纪嫣的手。 纪嫣猛的一愣。 夜笛的掌心传来女子皮肤细腻的触感,他也跟着愣了一下。 夜笛不是没抓过纪嫣的手,也不是没握过她的手,但那基本都是纪嫣对他上下其手,他反过来拉扯她,从来不算主动。 这次应该算主动。 以前没觉得这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今却令他有些心神恍惚。 而这一刻,夜笛忽然想起来,从下了山之后,纪嫣从来没搂过他,没抱过他,没亲过他了。 她十分规矩,再不对他搂搂抱抱了。 夜笛有些失落,松开纪嫣的手,说道:“你按的很舒服,还想让你再按一会儿。” 纪嫣被夜笛抓住手的那一瞬间也是心尖一颤,听他说了这话之后,她笑道:“你如果觉得舒服,我熬了药过来再给你按。” 她指着床:“你再去躺一会儿。” 说完她端着药碗出去,跑到纪瑞章那里拿药,纪瑞章极不情愿,却还是把缓解头疼的药开了一副给纪嫣。 纪嫣却不满足,说道:“我要两副的药。” 纪瑞章冷着脸:“那你拿钱给我。” 纪嫣掏了钱递给纪瑞章。 纪瑞章脸色越发的冷,他用着很大的力气夺过纪嫣手中的碎银,又去抓了一副头疼药过来,用力往纪嫣怀里一塞:“你可以走了。” 纪嫣笑了笑,拿着两副药离开。 纪嫣回到研究解药的院子,亲自熬药。 她熬了两副,分别装在两个碗里,一碗端去给了纪瑞章,纪瑞章看着面前的药碗,再看一眼纪嫣,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里。 他颤着声音问道:“你买了两副药,其中一副是给我喝的?” 纪嫣笑着说:“哥哥昨晚不也喝了很多酒吗?我知道哥哥是军医,早上起来肯定喝了醒酒药,但我还是想亲手再给哥哥熬一碗。” 她将碗搁在桌上,说道:“哥哥你喝吧,我走了,夜笛他不舒服,我也给他熬了一碗,还没给他端过去呢,我现在给他端过去。” 纪嫣说完就走,确实有些担心夜笛,脚步就走的有些快,很快就离开了西院。 纪瑞章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药碗,眼圈有些红,慢慢的又变得湿润。 姚平看看纪嫣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自家少爷想要哭出来的样子,心想,还是二小姐厉害啊,看她一个小举动,把少爷刺激的。 姚平不说话,就那样安静的站着。 纪瑞章伸手抹了一把脸,也不怕在姚平面前丢脸,他嗓音有些沙哑,说道:“姚平,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姚平被点名,啊了一声,立马道:“少爷为什么会这么问?” 纪瑞章指着那碗药:“四年前我就发过誓,不再搭理纪嫣,也绝不再认她这个妹妹,她也休想再踏回家门一步,可今天,我不单让她进了门,她就只是给我熬了一碗药,我就…” “你就心软了,想让她回来了。”姚平替他把没有说的话说完。 纪瑞章沉闷道:“我是不是真的很没出息?” 姚平摇头:“不,少爷,你这么做是对的,骨肉亲情,哪里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四年前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二小姐,二小姐是想帮忙的,只是好心做了坏事,可你说她做了坏事,她也确实帮着齐国杀了不少的敌人,这应该算功过相抵,算下来,二小姐没有过,也没有错的。” 纪瑞章略有不满:“所以你觉得这四年我那么对她,是我错了吗?” 姚平叹气:“少爷你没有错。” 纪瑞章冷哼:“你不必怼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眼神落在那碗药上面,还是起起伏伏。 他端起药碗,慢慢的将那碗药喝了。 姚平心想,喝了药,算是接纳了二小姐了吧? 不然依少爷的性子,会直接将药碗给摔了。 纪嫣回去之后,赶紧端了另外一碗药,去找夜笛。 看着夜笛把药喝了,纪嫣这才放心。 纪嫣收回药碗放桌上,一边说道:“喝了药,你下午再睡一觉,起来头就不会疼了。不过我还是再帮你揉揉额头,这样你睡的时候会舒服一些。” 夜笛却说:“不用了。” 纪嫣看着他,走过去将他往床上一按,捞他起来是不可能的,他那么重,她也捞不动。 夜笛猝不及防被推倒,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腰上一沉,纪嫣已经稳稳当当的坐下了。 顷刻间夜笛的脸就红了,他一把搂住纪嫣的腰,将她提起来,语气有些冲:“你干什么!” 纪嫣眨眼:“给你按头啊。” “按头你坐我身上!” “不然呢?你那么大的个子,往床上一躺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了?我不坐你身上,难道要坐你头上?” “……” 夜笛噎的不行,直接将她抱下了床,扔在了椅子里。 纪嫣看了他半天,忽然明白了什么,蓦地笑出声:“你害羞了?” “才没有!” 纪嫣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腾的一下从椅子里起来,跑到夜笛面前,要看他害羞的样子。 先前在山上,她怎么调戏他,他都没反应。 这次居然害羞了! 真是奇观啊! 夜笛恼怒,分明知道纪嫣在打什么坏主意,在她走过来之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按在墙壁上。 他没用力,但纪嫣就是动弹不得,脸和身子都贴着墙,说实在的,不舒服。 纪嫣怒:“夜笛,你干什么!” 夜笛站在她的身后,声音略微有些沉:“你是姑娘家,别动不动就往男人身上跳,你这样,谁还敢娶你?娶了你,你也得红杏出墙。” 纪嫣故意道:“有你这样的夫君,我哪会红杏出墙啊,我爱你还来不及。” 夜笛的脸越发的红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劲也加重了一些。 纪嫣有些疼,叫嚷:“夜笛,疼疼疼,你轻点。” 夜笛别开脸,深吸一口气:“我们不会成亲。” “那不妨碍我喜欢你啊。” 夜笛低声问:“你喜欢我?” “反正不讨厌啊,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喜欢你。” 夜笛沉默了片刻,松开了对纪嫣的钳制。 纪嫣得到自由之后,转过来往夜笛怀里一跳,夜笛下意识搂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纪嫣搂紧夜笛的脖颈,低头吻他。 夜笛睁大眼睛,想把她甩出去,又怕伤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吻下来,他低喝:“纪嫣!” 纪嫣已经封住了他的唇。 先前在山上,她虽然也会这样那样,但从来没亲过他的嘴,今天竟是直接亲嘴了。 夜笛抱着纪嫣去了床上,终于能腾出手了,他用右手去推纪嫣的脑袋。 纪嫣却先一步伸手,柔软的小手灵活的钻进了他的衣襟里。 瞬间一股惊心的酥麻感从脊椎一直蹿到心底。 夜笛倒吸一口气,嘴巴无意识的张了一下,纪嫣抓住机会,吻了进去。 夜笛从来不知道,所谓亲密,是这样的钻心噬骨,悸动难耐。 他由开始的被动,转为主动,要推纪嫣脑袋的手,放在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摩挲了一下。 吻到不能呼吸的时候,两个人分开。 纪嫣有些气喘,夜笛却是没任何情绪的变化,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在她的唇上停留片刻,眼神变得黑沉。 他低低道:“你想好了?” 纪嫣还有些神游天外,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应了句:“什么?” “嫁给我,一辈子与我厢守。” 纪嫣回过神,看着夜笛。 她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喜欢他的身份,就是喜欢他这个人。 他虽然总是冷冷冰冰的,但对她很照顾,下山后又千万百计的缓和她和哥哥的关系。 诚然,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摆脱她。 可他对她的呵护,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纪嫣想到夜笛的身份,垂下眼睑,低声道:“你能娶我吗?” 夜笛有些怒:“你都亲我了,还问我这样的问题,还是说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后,不打算负责,还想嫁给别人?” 纪嫣白他一眼:“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打算娶我,我想嫁给你,当然得想办法啊。” 夜笛:“……” 明明是她不守女德,现在却来怪他了。 夜笛深吸一口气,说道:“等你堂姐成亲,我们就去归阳城。” 纪嫣警觉的问:“去归阳城干什么?” 夜笛眯眼:“你不是说,你在归阳城有亲戚,带我去认亲戚吗?” 他将她脸边的发丝理到耳后,低声说:“我们去认亲,再成亲。” 纪嫣心里有鬼,没敢应这话,呵呵道:“是是是,我是说过,你看我,都忘记了。” 她问他:“头还疼吗?” 夜笛说:“还有点。” 纪嫣说:“你睡觉,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她要退开,被夜笛勾着腰压在了床上。 纪嫣微怔,问道:“你干嘛?” 夜笛不说话,黑眸幽幽的看着她,头低下来,封住她的唇。 纪嫣呆了片刻,很快热情回应。 之后的几天纪嫣按时去纪瑞章那里学习纪氏针法,跟纪瑞章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至少纪瑞章不再恶言相向。 夜笛还是会经常出去。 纪冰茹赶制自己的嫁衣。 纪夫人忙着张罗安排嫁女儿的一应事务。 十天后,纪弦江那边终于得到了那天尾随夜笛的那个人的全部信息了。 除了那个人的信息外,还有他的另外六个同伴的信息。 纪弦江听完亲兵的汇报,脸色又冷又沉,他让林管家把夜笛喊了过来,把亲兵汇报的事情又说给了夜笛听。 第309章 不能放过 夜笛皱眉,意味不明的问:“姜国间谍?” 纪弦江沉冷道:“应该不会错,跟踪你的只是一个人,但他还有六个同伴,他们是打着经商的名义来的博北关,他们的身份没问题,但他们的人有问题,这七个人说是商人,但几乎没做过商人该做的事情,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四处走动,好像在找什么人。” 说着,不动声色看了夜笛一眼。 在纪弦江看来,夜笛也很可能是姜国间谍。 而那七个伪装成商人的姜国间谍盯上夜笛,或许是因为夜笛跟他们是同伴。 好在夜笛失忆了,不记得了。 纪弦江就是要利用夜笛的失忆,来办这件事情。 他要让夜笛去杀了那七个姜国间谍,这样的话,一能出口恶气,让姜国间谍狗咬狗,二就是离间夜笛和姜国的关系。 身为姜国间谍,杀了姜国人,杀了同伴,夜笛必然不会被姜王叔所容。 那么夜笛想活着,就只能留在齐国了。 他若洗心革面,为齐国办事,他也不介意把纪嫣许给他。 毕竟从夜笛失忆之后做的事情来看,他其实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他又懂得疼惜纪嫣。 夜笛心想,若那七个人当真是姜国间谍,那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对于姜国间谍,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只是不能错杀了齐国百姓。 夜笛沉吟道:“再查一遍那七个人的身份,他们如果真是姜国间谍,就不可能以真面目示人,你说他们的身份没问题,那看来他们易了容,他们既易了容,那说明原先的七个人应该是死了的,不然很容易被撞破身份,换个角度,从那七个商人入手去查,看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那七个商人当真死了,那就说明现在的这七个人,必是姜国间谍,那便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夜笛缓缓说着,条理分明,他站在那里,没刻意露出气势,但还是让纪弦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强者身上的沉沉的威压。 纪弦江忍不住嘀咕,他真的不是陈东雁吗? 夜笛没用命令的语气说话,但纪弦江无端的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小兵。 而且还是那种不敢反驳的心态。 纪弦江心想,见鬼了,他居然有些畏惧夜笛。 纪弦江觉得夜笛说的也挺有道理,杀七个姜国间谍没什么,但若杀错了,杀了齐国百姓,那可不好办了。 纪弦江说道:“我会让人再去查一遍的,不过你也要小心,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不管夜笛是不是姜国间谍,他现在失忆了,纪弦江有意引导夜笛跟那些人为敌。 夜笛淡淡道:“纪二叔不用担心我,你要做的是查清消息,盯紧那七个人,不要让他们从博北关消失了。” 纪弦江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夜笛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的客栈厢房里,寒铁坐在椅子里,听同伴向他汇报这几天打听的消息:“队长,那天酒铺里的男人叫夜笛,是纪府小姐纪嫣从山上带下来的,听说是纪嫣的未婚夫。” 寒铁眉头微拧:“山上来的?” “是的。” “哪座山?” “无人山,离这里有些远,比较荒僻,因为那里土质不好,所以没什么人住。” 寒铁问道:“纪府?博北关纪关侯的那个纪府?” 间谍答道:“是的。” 寒铁不太理解:“既是纪府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跑到山里去住呢?是因为夜笛在那个山上住,她这才去的?” 间谍摇头:“不是的。” 他将纪嫣为什么会搬去山上住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那是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寒铁多多少少是有些印象的。 寒铁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后来陛下出了个妙招,破解了那个毒药粉,还用一种特殊的东西,把那些毒药粉收集了起来,最后反用在齐国人身上。” 事实上,想出妙招的人不是姜乘池,而是燕宁,当博北关这边中毒的消息传到燕宁的耳朵里后,燕宁立马采取了措施。 燕宁让士兵们把空气中残存的一些毒药粉收集起来,再发动对齐国的攻城,攻城的时候,把毒药粉洒一些到受伤的齐国士兵们身上。 齐国人不可能不救伤患,那么他们必然要把伤患带回去,如此,他们也就把毒粉带回去了。 因为洒向那些受伤士兵们身上的毒粉很少很少,所以一时半刻,也不会让那些士兵们死亡,别人也发现不了。 纪艺明会死,是因为他是军医,一个又一个的为受伤的士兵们看诊治病,接触一个伤患,那些毒粉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接触的多了,他便也中毒越深,后来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夫人每天照顾他,跟他接触的也频繁,也跟着步之后尘。 当然,那次死的人不止纪艺明和他的夫人,还有很多别的军医和郎中。 博北关战败,跟那次一半以上的军医和朗中死亡有很直接的关系。 事隔四年,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寒铁还是对他的陛下有着很深的崇拜,不,应该说,是木花嫁。 寒铁摸了摸下巴:“原来四年前博北关放出来的毒粉,是那个叫纪嫣的女人研制出来的,不过她毒害了我们那么多姜国士兵,也得到了报应,她父母因此而死,她哥哥和她反目成仇。” 间谍应道:“是这样的。” 寒铁沉吟道:“她因此住在山上,倒不稀奇,但那个夜笛,怎么出现的?” 间谍脸上有一丝怀疑的情绪,他低声说道:“这个夜笛,是纪嫣在无人山的河滩救的,之后夜笛就跟着纪嫣一起生活了,而巧的是,纪嫣救夜笛的时间,跟陈东雁受伤摔落翠眠山的时间差不多。” 他说到这里,看向寒铁,果然寒铁脸上闪过汹涌的震惊。 他看着同伴,问道:“你怀疑这个叫夜笛的男人就是陈东雁?” 间谍应道:“我们找了这么久,只有这个男人最可疑。” 寒铁浑身上下布满了杀气,他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六个同伴,冷冷道:“不管他是不是,只要他有可能,就不能放过。” 其中一人问道:“队长想怎么做?” 寒铁低声说:“换上新的人皮面具,围杀他。” 夜笛不知道他被人盯上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怕,可能他心底就盼着他们先出动呢。 当然,寒铁说了要围杀夜笛,但也要找机会,不是说杀就立马能杀的。 这里是博北关,城内有很多巡逻的士兵,纪府更是守卫森严。 如果贸然杀人,他们可能无法成功,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寒铁说道:“我记得上次在酒铺,听到有人议论,纪府的一个小姐,要跟屈府的一个少爷成亲?” 其中一人说道:“我也听说了,是纪弦江的女儿纪冰茹,和屈根民的儿子屈子骏成亲,婚期就在十二天后。” “十二天…” 寒铁手指敲了敲桌面,喃喃道:“这或许是个好机会,纪弦江是关侯,屈根民是武侯,两家联姻,必是博北关的盛事,那一天城内的巡逻肯定很松懈,我们也能混进宴席里,引开夜笛,再合力击杀他。”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极好,就对其中一个同伴道:“你去想办法弄几张喜帖,到时候我们也去喜宴上走一遭。” 那人点头,立马去了。 晚上,纪嫣去夜笛的院子里。 夜笛原本想出门,但看到纪嫣来了,他又放弃出门的想法。 那天两个人一吻定情之后,纪嫣就经常来夜笛的院子里,夜笛也时常去纪嫣研究解药的那个院子里,两个人会做一些亲密的事情。 刚开始夜笛其实还有些不习惯,但后来就习惯了。 夜笛将腰中的剑取下来,放在桌子上,伸手拉纪嫣。 纪嫣直接往他身上一跳,夜笛无奈,搂着她,坐在了椅子里。 纪嫣搂紧夜笛的脖子,仰头吻他。 夜笛轻按着纪嫣的后脑勺,加重这个吻。 两个人难分难舍的的吻了一会儿,最后分开,夜笛哑声说道:“最近跟你哥哥处的如何?” 纪嫣说道:“很好啊。” 夜笛唔一声:“处好关系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搬回去住。” 纪嫣叹道:“这个怕有点儿困难。” 夜笛摸摸她的脑袋:“有我在,就不困难。” 纪嫣看着他,心里涌起甜蜜的欢喜,她亲了一下夜笛的额头,笑着说:“夜笛,有你真好。” 想到夜笛的真正身份,纪嫣又叹气,伸手将夜笛搂的很紧。 生怕一松手,他就不在了。 夜笛不知道纪嫣在想什么,但她下意识搂紧他的动作,他是感觉到了的。 夜笛拍了拍纪嫣的肩膀,柔声说:“我会一直在的。” 纪嫣有些伤感,但也不表露,她拿手指头戳了戳夜笛的衣领,问道:“你喝了十天的药了,也扎了十天的针了,有想起以前的事情没有?” 夜笛皱眉,摇了摇头:“没有。” 纪嫣鼓励道:“没关系的,我跟着哥哥学了十几天的行针了,已经会了,下次我给你行针,你还要继续行针吗?” 夜笛想了想,说道:“不用了。” 纪嫣说:“停停也行,那还喝药吗?” “也不喝了。” 纪嫣看着他:“你这样没办法恢复记忆的。” 夜笛笑了一下,那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等你堂姐成亲之后,也差不多要过年了,我陪你一起在纪府过年,这是你四年来的第一次下山过年,我会陪着你的,之后我们去归阳城,在归阳城过元宵节,然后我在归阳城治病,归阳城是皇城,相信那里有很多名医。” 他又看着纪嫣:“你会陪我一起在归阳城治病的,是不是?” 纪嫣想也没想的道:“那当然。” 夜笛嗯道:“等我治好病,我们就在归阳城成亲。” 纪嫣总觉得夜笛比她还要想去归阳城,而且,夜笛说的话,越来越让纪嫣心惊。 细细想一下,夜笛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但纪嫣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纪嫣看着夜笛,想问他:“你真没恢复记忆吗?” 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纪嫣来找夜笛,最主要的就是问他还要不要行针吃药,如今问好了,纪嫣就不多留了。 纪嫣推了推夜笛,说道:“我要回去了。” 夜笛也没强行留她,抱起她放在地上,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那之后纪嫣还是每天往纪瑞章那里跑,纪瑞章对纪嫣的态度已经温和了许多,但绝口不提让纪嫣住回去的事情。 纪嫣在想办法。 夜笛也在想办法。 上次夜笛用灌醉纪瑞章的方法,逼着纪瑞章不得不让纪嫣去他身边学习针法,回到纪家,这次纪瑞章肯定不会再上当了。 要换一个方法。 只是要换什么方法,夜笛还没好。 白天的时候,纪嫣要去纪瑞章那里,夜笛无事做,还是出去闲逛。 他也是在引诱那七个可疑的商人。 只是那些商人们忽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竟是不见了。 寒铁等人知道夜笛每天都出门,夜笛身边没人,就夜笛一个人,如果下手,时机非常好。 但奈何,最近的博北关街道,巡逻兵增多了,暗中也有很多奇怪的人在盯着街道上的一切,寒铁怀疑那些人是军中将士们伪装的,这才不敢贸然行动。 眼睁睁看着一次又一次的大好机会流走。 寒铁暗恨,但想着纪冰茹和屈子骏成亲的时候,他还是有机会的,也就沉住气的等着。 十天后。 纪弦江这里又得到了亲兵的汇报。 之后纪弦江又把夜笛喊到了书房。 纪弦江开口:“你让我们去查的方向是对的,从那七个商人入手,果然查到了问题,那七个商人已经死了。” 夜笛眯眼:“所以博北关的这七个商人,果然是假的,他们是姜国的间谍。” 纪弦江点头:“是的,但好像他们也消失了。” 夜笛冷笑:“哪里是消失了,分明是又易容了。” 纪弦江微微一惊,夜笛道:“查他们原先在博北关的落脚地。” “已经查了,他们住在最大的客栈里,不过五天前就退房离开了,城门口那里也有登记,他们出城了。” 第310章 我是陈东雁 夜笛显然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那些人的动作那么快,居然在五天前就出城了。 夜笛冷声道:“出城是真,但出了城后,他们又换了一个身份,再次进城了,只是这一次换成了谁,我们并不知道。” 纪弦江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那七个人既是姜国间谍,原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有他们盯着,也不怕他们做什么事情。 但现在,他们藏到了暗处去,那想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想要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事情,就很难了呀! 纪弦江叹口气:“早知道是这样,先前就应该派兵围杀了他们的。” 但先前也是担心杀错了人,错杀了齐国的百姓们。 以至于错过良机。 夜笛问道:“你既派兵盯着那七人了,那么那七个人出城,士兵们没跟着吗?” “跟了,但是跟出去的士兵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那七个商人就是商人,他们从博北关离开,是去别的关城行商了,而士兵们跟着,自然也是要跟一段时间,待确定了他们真的没问题后,才会返回,是吧?” 纪弦江点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夜笛说:“你怎么没想过他们是被杀了呢?” 纪弦江脸色沉重:“是我的疏忽。” 这个时候纪弦江当然也知道那些跟出去的士兵们已经被杀了。 夜笛不再说话,他在想计策,那七个人既是姜国间谍,又莫名其妙的跟踪他,必然是有些怀疑他的身份,由此看来,那七个人不是普通的间谍,或者说,里面有一个首领级的人物,头脑极聪明。 他们既怀疑了他的身份,就不可能善罢甘休,必然要杀了他的。 就好比齐国人,发现了姜国间谍,不斩杀干净是不可能罢休的一样。 那些姜国间谍们觉得他有问题,不杀了他,必不会离开。 他们一定又回来了,但这一次他们很小心,在没有彻底找到击杀他的机会之前,不会再暴露自己。 先前那么多的机会,他们没出手,他们在顾忌什么呢? 夜笛回想了一下先前几天出去的情况,最显眼的就是城内的士兵们,巡逻士兵们增多了,暗中还有一些不是普通人的普通人。 夜笛恍然明白了什么,因为整个关城的街道里都有巡逻士兵,几乎不间断,那些姜国间谍们根本没办法下手。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症结就在城内的巡逻士兵们身上。 夜笛眸光一动,对纪弦江道:“明天纪家摆宴,纪冰茹出嫁,后天屈府摆宴,迎娶纪冰茹,两天的婚事,博北关一定非常热闹,你是博北关的关侯,屈根民是博北关的武侯,你们两家联姻,身为博北关的将士,肯定也会去祝贺,人越多的时候,越容易乱,我猜,那七个姜国间谍如果又回到了城内,必然会在这两天有所行动。” 不等纪弦江开口,夜笛又道:“纪冰茹是纪嫣的堂姐,纪嫣很亲近这个堂姐,纪嫣肯定不希望她的堂姐成亲的时候,喜宴被毁,忽然出现杀手,搅了大好的喜事,那么,我们就在今晚,将那七个人击毙。” 纪弦江没想到夜笛那么为纪嫣考虑,为纪冰茹考虑,纪弦江有些感动,但听到夜笛后面说的话,他又惆怅:“我们不知道那七个人变成了谁,怎么将他们击毙呢?” 夜笛冷然道:“他们上次跟踪我,必然是冲着我来的,之所以迟迟没动手,是因为街道上的巡逻士兵们太多了,你一会儿让府里的人去广发喜帖,同时把街道上的巡逻士兵们撤一部分下去,对外就说明天纪冰茹出嫁,想让士兵们也都跟着沾沾喜气,今天就不安排太多的士兵。” “白天巡逻士兵们减少,晚上给巡逻士兵们放假,我充当诱饵,晚上出去给纪嫣买东西,那七个姜国间谍的目标如果是我,就一定会现身。” 纪弦江微微皱眉,夜笛的方法很好,先前七个人中的一人跟踪夜笛,肯定是因为夜笛有问题,先前不动手,不管是杀夜笛,还是跟夜笛汇合,都因为街道上的巡逻士兵太多而没有出手。 如果街道上的巡逻士兵减少,夜笛一个人出现,那七个姜国间谍一定会现身。 只是,他们现身,是杀夜笛,还是带走夜笛,或者说,他们和夜笛汇合,是不是去做别的什么事情,纪弦江就不敢保证了。 街道上的巡逻士兵们减少,晚上又无士兵巡逻,是能引出那七个姜国间谍,但同时,也少了对夜笛的监视。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纪弦江不敢立马答应下来,毕竟这个时候纪弦江并不知道夜笛的真正身份,如果夜笛也是姜国间谍,而那些姜国间谍们的目地并不是来杀夜笛,而是要带走他,那街道上的士兵撤掉,岂不是正合了姜国间谍之意? 纪弦江看了夜笛一眼,说道:“要撤掉街道上的士兵,我得去跟屈武侯说一声。” 夜笛看着他,眼神里的威压震慑的纪弦江都有些头皮发麻。 纪弦江心想,夜笛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不像一个间谍会有的。 厉害的间谍身上也有威压,但不是这种。 间谍们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多数都是杀气凛人的。 可夜笛身上的威压,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夜笛冷声说:“不用去找屈根民,你就是找了屈根民,屈根民也会跟你有一样的顾虑。” 他说到‘跟你有一样的顾虑’的时候,眼神格外深了一些。 他淡淡道:“我不是姜国间谍,你不用担心撤掉了街道上的士兵之后,我会跟那些姜国间谍们跑了。” 他右手搭在佩剑上,一字一句道:“我是陈东雁。” 这五个字,无异于晴天霹雳,炸的纪弦江瞳孔都跟着地震了。 他大惊:“你说什么?” 夜笛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一遍:“我是陈东雁。” 说完,他伸手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原本的脸。 纪弦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猛的一下冲了过来。 他仔细的盯着夜笛的脸,最后深深呼了一口气,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是陈督侯?” 夜笛挑眉:“我不是?” 纪弦江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扯了一下夜笛的脸,扯了半天,没扯出什么人皮面具出来,他喃喃道:“这张脸是真的。” 夜笛拿胳膊挡开他:“自是真的。” 纪弦江由开始的怀疑震惊,到现在的大喜过望,他喜极而泣道:“陈督侯,真的是你!你没死!太好了!” 他的心情像过山车一般,高兴的手舞足蹈,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我得写信告诉陛下,不,我得先去跟屈根民说一声,哦,我也要写封信,让人送到陈家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纪嫣…” 他原本想说,纪嫣要嫁给你,我也放心了。 可一把纪嫣名字喊出来,纪弦江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问陈东雁:“纪嫣看过你的脸吗?” “自是看过的。” 陈东雁重新将那张‘夜笛’的人皮面皮戴在脸上,玩味道:“纪嫣她知道我是谁,但她没跟任何人说。” 纪弦江又气又怕,气纪嫣居然瞒着这么大的事情,怕的是陈东雁会怪罪纪嫣。 纪弦江连忙道:“她应该不知道。” 说完自己都不信。 纪嫣刚下山那会儿,纪弦江拿过陈东雁的画像给纪嫣看,纪嫣知道陈东雁长什么样,也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纪嫣救的陈东雁,陈东雁失忆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陈东雁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戴人皮面具,那张人皮面具必然是纪嫣给陈东雁戴的。 在山上的时候,纪嫣或许真不知道陈东雁的名字和来历,但回来后,纪嫣必然知道。 不然纪嫣也不会那么肯定夜笛不是姜国间谍了。 他确实不是姜国间谍,因为他是陈东雁。 纪弦江有些内心惴惴的。 他有些底气不足,垂着头不敢再随便开口。 陈东雁勾了勾唇,没应纪弦江的话,挑明身份,并不是想要追究纪嫣,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他对陈东雁这个名字是陌生的,对这个人也是陌生的。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也为了让纪弦江放心,尽最大的诚意配合他,他也不会挑明身份。 陈东雁道:“我要亲手杀了那七个姜国间谍,你去安排。” 纪弦江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陈东雁,但知道了陈东雁的身份后,纪弦江就不敢造次了,陈东雁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纪弦江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办。” 陈东雁又交待一句:“我是陈东雁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我知道自己是谁这件事情,不要跟纪嫣说。” 纪弦江正往门口走呢,他是打算先找屈根民,跟屈根民说这件事情的,毕竟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但陈东雁的一句叮嘱,又让他什么都不敢说了。 至于纪嫣那边,他是不打算多说的。 纪弦江讷讷道:“知…知道了。” 纪弦江走出书房,整个人都有些飘,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真实。 夜笛居然真的是陈东雁! 纪弦江一直顺着书房门前的走廊走着,走到无人的地方了,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疼,看来不是做梦,是真的。 纪弦江挺了挺身子,脸上神色变得沉稳,他去找屈根民,说撤掉一部分巡逻士兵之事,又把陈东雁的计划说给了屈根民听。 屈根民不赞同,他跟纪弦江有着一样的顾虑,怕没抓到姜国间谍,反而又漏放了夜笛这么一个间谍。 纪弦江叹道:“夜笛不是姜国间谍。” 屈根民眯眼:“为什么这样肯定?上次你说纪嫣很肯定夜笛不是姜国间谍,但你还是怀疑,这次你的语气好似你已经知道了夜笛是谁。” 纪弦江没说话,只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看到那三个字,屈根民骤然一惊,不可置信道:“当真?” 纪弦江点头:“我骗你干什么,是真的,千真万确。” 他小声道:“陈督侯说了,他要亲手杀了那七个姜国间谍,叫咱们好好配合。” 屈根民咽了咽口水,脸上惊喜交加,他和纪弦江对看一眼,小声说:“陈督侯不让我们张扬,可纪嫣救了陈督侯,这么大的功劳,不提吗?” 纪弦江想到最近纪嫣和陈东雁之间的关系,笑了笑:“功劳再大又如何?总没有纪嫣的幸福重要。” 他凑到屈根民耳边,小声道:“等陈督侯杀了那七个姜国间谍,冰茹和子骏成亲了,我就在纪府给纪嫣和陈督侯办一个订亲宴。” 屈根民诧异:“订亲?” 纪弦江说:“纪嫣第一次带陈督侯进纪府的时候,就说陈督侯是她的未婚夫,纪嫣很喜欢陈督侯,先前我觉得陈督侯没那意思,可最近陈督侯对纪嫣有些不一样了,而且纪嫣每天晚上都会往陈督侯院子里跑,我猜想,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定下来了的。” 屈根民还是有些担心:“纪嫣救了陈督侯,陈督侯对她好一些,也正常,但是,订亲的话,陈督侯应该不会答应。” “会不会答应,做了才知道。” 屈根民想想也是,但还是道:“你最好确定清楚,不然办了宴席,陈督侯在宴席上拒绝纪嫣,那不是让纪嫣一辈子难堪吗?” 纪弦江皱了皱眉:“我觉得陈督侯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拒绝纪嫣,他不是那种人。” 屈根民拍了拍纪弦江的肩膀:“你还是提前探一探陈督侯的口风,如果陈督侯没那个意思,你最好别自作主张。” 纪弦江叹气:“我知道了。”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撤掉街道上巡逻士兵们的事情,又议了议如何协助陈东雁,杀了那七个姜国间谍。 回到纪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刚进院子,就看到了夜笛,哦,不,陈东雁。 纪弦江立马走上前,毕恭毕敬的模样:“陈……夜笛,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啊。” 他不想自作多情,但还是问道:“在等我吗?” 陈东雁说:“商量好了吗?” 纪弦江微微一愣。 陈东雁说:“去找了屈根民,那么,商量好了没有?” 纪弦江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商量好了,下午的时候街道上的巡逻士兵们已经撤去了一大半,晚上还会有巡逻士兵,但比白天的又会少去一大半,也不能全部撤走,不然会让姜国间谍们生疑,至于请帖,我夫人那边已经发下去了,明天早上再增加一部分,宴席在中午,赶得及。” 第311章 杀死寒铁 陈东雁点头:“这样已经很好了,我晚上不在府上吃饭,等你回来就是跟你说一声。” 他右手搭在佩剑上,从纪弦江身边走过去,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 纪弦江心知他这一走就是去当诱饵,忍不住担心道:“陈…夜笛,你一定要好好的。” 陈东雁步子不停,走的十分从容:“我当然不会有事。” 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他和姜国间谍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落水受伤又失忆,却是这些姜国间谍们害的,就冲这一点儿,他也一定要杀了他们。 再者,身为九个关城的督侯,在知道了博北关有姜国间谍后,他怎么着也要出手的。 那天在酒铺里,他看到了那七个人,也知道那七个人的实力都很强。 他一个人去战那七个人,或许会有些吃力。 但他不会输的。 而他之所以一个人去,自然也是因为他故意为之。 他能看出来他一个人对战七个人很困难,那么,那七个人自然也清楚,他们七人一起,杀他易如反掌,那么,那七个人就不会有顾虑,一旦发现杀他的机会来了,一定会出现的。 陈东雁走出大门,很快消失在纪弦江的视线里。 纪弦江浓眉拧紧,想了想,还是又去找了屈根民,说了陈东雁去诱敌之事,又提议道:“我们能不能暗中派兵去保护陈督侯?陈督侯一人对付七个人,我总是有些不踏实。” 屈根民想的比较深远:“你担心陈督侯,我也担心,但我们却不能肆意改变了陈督侯的部署,从那七个姜国间谍们的行事来看,他们有勇有谋,如今已经借着明天的婚事,撤掉了街上的巡逻士兵们,中间又忽然增兵,必然会让那七个间谍看出端倪,就算我们是暗中派兵,也不一定能瞒过那七个人的眼睛,如果一不小心打草惊蛇了,那以后再也不可能诱出他们了。” 纪弦江叹口气:“你说的也对,是我关心则乱了,那就这样吧,希望陈督侯不会有事。” 屈根民坚定道:“陈督侯肯定不会有事的。” 纪弦江又告辞离开,回到纪府的时候正是用晚饭的时候,纪嫣没看到夜笛,就问纪弦江,纪弦江说:“他出去喝酒了。” 纪嫣诧异:“出去喝酒?” 纪弦江点头,不愿意多说,只温和道:“他想出去就出去,你也不用担心他。” 纪嫣觉得有些奇怪:“他想喝酒,为什么不在府上喝?偏要跑到外面?” “我怎么知道呢,好了,别管他了,我们吃饭。” 陈东雁出了纪府之后找了个酒铺,进去之后眼睛先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七个姜国间谍,他就随便找了一个位置,点了菜和酒。 他吃的慢,一边吃一边喝酒。 期间有人进来,有人出去。 陈东雁虽然在喝酒,但眼观八路,耳听八方,吃饭喝酒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男人过来买酒。 那个男人长的很普通,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买酒的时候,格外朝陈东雁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让陈东雁觉得他有问题。 倒不是不允许别人看,谁看了谁就有问题,从陈东雁坐下后,往他那边扫的客人们也不少,有些人是找位置的时候扫了他那边一眼,有些人是随意的动作,那么多人都扫过陈东雁,但陈东雁就没觉得那些人有问题,因为他们的眼神是散漫的、随意的,而这个人的眼神是打量的、探究的,还带着一种警惕。 陈东雁低头喝酒,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来,他坐在那里没动,自也不会去跟踪那个人。 那个人找到了陈东雁后,快速付了钱,提着酒离开了。 他左转右转,时刻注意身后的动静,发现没有被人跟踪后,他快速进入到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的人听到了动静,都站起身。 寒铁看到同伴回来,朝众人招了一下手,于是七个人全部进入到了堂屋,堂屋的门被关上。 寒铁问道:“找到夜笛了?” 同伴说道:“找到了,他在酒铺里喝酒。” 同伴指着买回来的酒,酒坛上刻着酒铺的名字。 寒铁看了一眼酒铺的名字,脑子里想了想,记起这家酒铺在哪里了。 寒铁说道:“这家酒铺离纪府有些远,夜笛喝完酒如果回去,必然要经过一个叉路口,那个叉路口的旁边是一个荒废的院子。” 其中一个同伴听懂了,说道:“队长的意思是,把夜笛引到那个荒废的院子里去,再将他击杀?” 寒铁点头:“是的,在街上动手,少不得会引来巡逻的士兵们,虽然因为明天纪屈两府婚事,街上的巡逻士兵们减少了,晚上基本也没什么人当职了,但还是小心为好,在院子里动手,一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也是为了不让夜笛有机会逃脱,四面高墙,我们七个人,他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再厉害,也逃不过我们的围攻。” 另一个同伴道:“如果他真的是陈东雁,凭他的实力,或许不会输给我们七个人。” 寒铁冷笑道:“就算他是陈东雁,他也不可能赢,我们七个人的实力,跟他不相上下的。” 是这样说没错,但先前陈东雁以一敌千,也跟他们战了很久,还杀了他们很多同伴。 陈东雁的杀伤力,不能单以实力来衡量。 不过夜笛是不是陈东雁,他们并不能确定,之所以杀夜笛,是因为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陈东雁的人。 或许夜笛不是陈东雁,他没有太强的实力,并不是他们七个人的对手。 同伴不说话了。 寒铁低头跟他们交流击杀夜笛的各种部署。 天色越来越黑,陈东雁有些喝醉了,踉跄着从椅子里站起身,起身的时候没站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旁边的客人惊呼了一声,赶紧扶稳他,又问他:“你没事吧?” 陈东雁摇摇头,酒气冲天的说:“我没事,多谢兄台。” 那客人见他站都站不稳,挺担心的:“你真的没事啊?我看你醉的都站不稳了,还能走路吗?” “能走路,谢谢。” 陈东雁推开那人的手,一步一踉跄,朝着门口走了去,经过柜台的时候,还无比清醒的把自己的酒钱付了,之后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他走出门后,右手在佩剑上摸了摸,眼睛盯着前面的马路看了半天,指了指左手边,指了指右手边,喃喃道:“走哪边呢?好像忘记了。” 他停了半晌,染满酒气的脸上慢慢拧起一丝凝重,最后他脚步一跨,往左边去了:“应该是这边。” 暗中注意着他的其中一个间谍眯了眯眼,想着这个人是真的喝醉了,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 他走的不是回纪府的路。 既不是回纪府的路,那就不会经过那个叉路口,那么,他们先前的计划就没用了。 姜国间谍比起手指,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那是他和其他同伴之间联系的暗号。 果然,他吹出了口哨之后,空中很快响起了其他的口哨声。 声音来自不同的地方,但静耳一听,基本都在同一个方向。 回纪府的方向。 姜国间谍吹出来的口哨是一种鸟叫声,在这样的夜晚,虽然有些突兀,却并不是奇怪,也就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喝醉酒的男人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好像也没注意到这样的鸟叫声。 寒铁收到暗号之后,立马带着所有人过来了。 寒铁问盯梢的同伴:“夜笛情况怎么样?” 同伴说道:“喝的醉醺醺的,连回纪府的路都忘记了,他往相反的地方去了。” 寒铁当即道:“虽然跟我们的计划有出入,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行动,走,先跟上他,然后再找合适的机会杀了他。” 同伴们点头,很快随着寒铁一起冲入夜色。 陈东雁摇摇晃晃往前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他抬头,扫了一眼挡在面前的墙壁,咕哝了一声,也不知道嘟哝了什么,他又转身,往回走。 刚转过身子,就看到狭窄的死胡同巷道里站了七个人,他正准备说句什么话的,那七个人忽然抽出了腰中的软剑,朝他攻了过来,一下子把他围困在了死胡同巷子里,可谓是插翅也难飞了。 陈东雁皱眉,噌的一声拔出自己的剑,指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说完,酒意上头,有一瞬的头晕目眩,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完全醉鬼的样子。 寒铁大喜,对着同伴道:“赶紧行动,趁他喝醉,没什么抵抗力,先杀了他。” 同伴们立马朝着陈东雁攻了过去,七柄剑,几乎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朝着陈东雁身上刺去,明明应该刺得中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陈东雁左闪右闪,即便他在地上坐着,又醉的不成人样,还是能够成功且精准地避过敌的剑招。 七个人攻,陈东雁闪,闪着闪着他们就互换了一个位置。 原先陈东雁在死胡同的墙壁处,七个人在外面,将他围困住了。 此时此刻,因为攻击和闪避的原因,七个人的位置变到了死胡同的墙壁处,陈东雁则是跑到了外面。 倏的一下,陈东雁从地上跳起来。 他左手蓄起内力,对着七个人用力一拍,浑厚的内力像倒灌的海水,直直朝着七个人扑去。 寒铁脸色一变,大喊:“不好,中计了,他并没有喝醉,快……” 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寒铁想说,快用内力抵挡。 虽然一个人的内力可能挡不住,但若他们七个人联手,必然能挡开这股浑厚的内力。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内力撞飞了出去。 另六个人也一样的结果,因为反应不及时,都被陈东雁打出去的内力给撞飞了出去。 七个人同时受伤,但又不敢停留,倒下去之后立马站起来,每个人的嘴角都流出了血。 寒铁一把擦掉嘴角的血,冷冷看着陈东雁,说道:“你老早就知道我们会围杀你,所以才故意来喝酒,又装作喝醉的样子,就是为了放松我们的警惕,然后给我们致命一击,是吗?” 陈东雁举起剑,举起剑的时候内力环绕而上,这个招式莫名有些熟悉,寒铁脸色一怔,惊道:“你果然是陈东雁!” 陈东雁不说话,他的黑眸极冷,纵然那张‘夜笛’的脸平平无奇,可他浑身的气场强大又骇人,连带着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剑落下,却是七个招式,招招毙命。 寒铁和六个同伴先前受过一次内伤,眼见陈东雁的剑招又打了过来,他们立马运起内力举起剑去抵挡,挡下之后,七个人迅速对看一眼,寒铁带三个人去拉住陈东雁的攻击和视线,另三个人则是从暗中偷袭陈东雁,势要将他击杀在此。 陈东雁在山上的时候,纪嫣给他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药,陈东雁的内伤早就恢复了,不单恢复了,还更上一层楼。 在山上的那两个月,陈东雁每天练剑,但当时他并没有剑,所以他都是用木棍,或是用内力御气树叶,让一片一片的树叶汇聚成剑,再用内力控制住那样的剑,练习剑法。 在那样的磨练之下,他的剑法早就浑然超卓,几乎无人能敌了。 受伤以前的陈东雁能够以一敌千,但敌人的实力不能强他太多,不然他就挡不住,可如今,就算敌人的实力高出他很多,他也毫无畏惧。 他临走前跟纪弦江说的,他不会有事,就是他知道,他有那个本事,也有那个实力,杀了这七个人。 他先前表露出来的实力,只是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而已。 如今么。 陈东雁冷笑,剑从手上脱出,像一阵旋风,极速的刺向身后的一个间谍,那个间谍没防备着正迎击前面敌人的陈东雁会反手打出剑,一时没避开,被长剑刺穿身体,当场毙命。 而那柄剑刺穿了姜国间谍的身子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直接凶狠的穿过他的身子,又往后面飞驰而去,后面的间谍迅速一躲,躲开了,但长剑又忽然转回来,这一次他没能躲开,身体被破开,也当场死亡。 陈东雁以内力御剑,连杀了两个间谍之后,他这才收回剑,解决掉眼前的几个人。 最后只剩下了寒铁一人。 寒铁一脸心惊,他没想到,受过伤的陈东雁,实力没有削弱,反而大大的提升了。 如今同伴们都死了,只他一个人,显然不是陈东雁的对手。 他虚晃一招就要跑,却在飞到半空的时候,被一股巨大的内力抓了回来,之后整个人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还没起身,一道寒光从他眼前闪过,接着是男人冷沉的声音:“我确实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陈东雁,但可惜,你没有命知道了。” 陈东雁的话说完,寒铁的头就与身子分离了。 寒铁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第312章 更近一步 陈东雁收起剑,看了一眼剑上的血,十分嫌恶。 他盘腿坐下,取了袖兜里的一块布,坐在那里将剑上的血都擦干净。 之后他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已经过了子时了。 他将剑缓慢归入剑鞘,走出死胡同,再往纪府的方向回。 纪弦江一直没睡,他在书房里不安地走动着。 林管家被派到了门口,随时注意门口的动静,一旦发现夜笛回来,立马汇报给纪弦江。 林管家打开了一个小门,时不时的往街道上张望着。 夜深人静,街道上静悄悄的,又黑又冷,别说人了,就是一只鸟都没有。 林管家心里发怵,不知道夜笛今天晚上还能不能回来,这个时候林管家也知道了夜笛晚上要去干的事情了,只是林管家不知道夜笛就是陈东雁罢了。 林管家望眼欲川似的站在小门的地方等,等到子时,非常困了,上下眼皮打架,他紧了紧厚厚的披风,靠在小门上开始打盹。 差点儿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声音唤醒,他激灵灵一怔,吓的立马睁开眼,瞌睡都散了。 他抬头看过去,这才看到眼前站了一个男人,仔细一瞧,居然是夜笛! 林管家大喜,声音都忍不住拔高:“夜笛!” 陈东雁点头:“嗯。”又问道:“在等我吗?” 林管家连忙道:“是是是,老爷让我在门口候着你,说看到你回来了,带你去书房。” 又加一句:“老爷吃了晚饭就去了书房,到现在都还没睡呢,一直在等你。” 今天晚上这么大的事情,纪弦江没睡是正常的,陈东雁说道:“我去书房找他,你就不必去了,我知道书房的路。” 林管家打了个哈欠,迎陈东雁进门,再将小门关上,说道:“我还是得去一趟书房,等老爷不需要我了,我再去睡。” 陈东雁不置可否,先一步迈开步子,朝着纪弦江所在的书房走了去。 林管家跟着。 两个人去了书房,林管家敲门,纪弦江立马跑过来开门,本来想说,夜笛是不是回来了,一抬头看到了夜笛,就什么话都不问了。 纪弦江脸上如释重负,冲林管家摆摆手:“夜笛既回来了,那你就去睡觉吧。” 林管家应了一声是,告退离开。 纪弦江快速将夜笛迎进书房,又很快的关上书房门,他紧张的问道:“陈督侯,你没受伤吧?那七个姜国间谍怎么样了?” 陈东雁摩挲了一下腰中的佩剑,淡淡道:“我没事,没受伤,你不必担心,那七个姜国间谍已经死了,你去处理一下,尸体处理干净,血也打扫干净,不要让白天出行的百姓们看见了,吓坏了他们,闹的他们恐慌。” 纪弦江连忙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人处理。” 陈东雁说完,又把自己斩杀七个间谍的那个死胡同地点告诉给了纪弦江,这才转身离开,回了他客居的卧房。 推开门的瞬间,他脚步一顿,眼神眯起,腰中的剑被他缓缓推开了剑鞘,兵器的冷光折射出来,印在他那张普通平凡的脸上,冰冷嗜血。 他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床上躺了一个人,他还以为是贼人,却不想,迎着冰器冷光看见的是纪嫣。 陈东雁收回满身的杀气,折回桌边,解开腰中的剑,再将剑放到桌面上。 他没点灯,就着黑暗,缓缓坐下,摸到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是凉的,白天的时候冲泡的,有些苦涩,有些冰,他喝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凉水过喉,却是别样的舒服滋味。 连喝了两杯冷茶,陈东雁这才起身,先去净房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血腥气,又换了一套干爽的里衣,这才回到床边。 他的床不小,但也说不上多大,平时他一个人睡,稍微还能腾出一点儿空间,此刻纪嫣躺在这里,倒是还能再融纳一个人。 陈东雁上床,放下床幔。 他将纪嫣抱到里面,他在外侧躺下。 躺下去才知道,位置还是有些小了,他半只手臂都露在了床外。 他侧头看了一眼纪嫣,不知道她今晚怎么跑到他这里来睡了,这么晚了,他不想惊动纪府里的人,也不想再去外面找地方睡,就只能先将就着跟她一起睡了。 陈东雁将手臂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 睡着睡着就感觉不对劲。 他原本是环抱着手臂,现在却是侧了身子,一只手臂搂着纪嫣的肩膀,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她钻在他的怀里,睡的非常香甜。 陈东雁迷迷糊糊的,感觉他在抱着纪嫣,又感觉没有,他实在困,晚上喝了太多的酒,虽然并没有真的喝醉,却也是喝了很多的酒,又加上他内力消耗过大,熬的时间过长,这么往床上一躺,就真的不想醒,也可能是因为纪嫣在他的床上,他才放纵自己踏实的去睡。 最后还是没醒,就那样抱着纪嫣又睡沉了。 纪嫣是喘气不过来,被闷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堵白墙,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瞧,是衣服。 她的腰被男人搂的很紧,整张脸被压在男人的怀里。 刚刚喘不过气,是因为她的脸被男人压着了,鼻孔也被压着了。 纪嫣轻轻拿开陈东雁的手,双手支在床铺上,近距离地打量着陈东雁的脸。 陈东雁昨晚洗澡的时候摘了那个人皮面具,这个时候,他的脸是他原本的脸。 十分冷酷俊美。 纪嫣抬起右手,轻轻描摹着陈东雁的眉眼,从他寒剑一般的眉峰,到他高挺的鼻梁,再沿着鼻梁往下,指腹落在他合在一起的漂亮唇形上。 男人的气息温和又强烈,似乎还有淡淡的酒味,纪嫣有些沉迷,低头轻轻啄了一下陈东雁的唇。 退开后,想再亲一下他的额头,却发现男人忽然醒了。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 纪嫣:“……” 就算她向来胆大,不拘小节,此刻也有些脸红害羞了。 她低咳一声,恶人先告状:“你什么时候醒的?醒了不知道吭一声吗?” 陈东雁看着上方女孩儿娇嫩羞涩的脸,心底有一丝触动,他伸手将纪嫣拉到一边,说道:“既然醒了,你就回去吧。” 纪嫣不想走,懒在他的床上不动。 陈东雁也没强迫她,他自己坐起身,下床,点了烛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 喝完扭头,看向纪嫣:“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了,也确实不清楚她何时来的他这里。 纪嫣努了努嘴,说道:“我吃完饭就过来了。” 陈东雁皱眉:“那岂不是纪府的人都知道你昨晚在我这里?” 纪嫣瞒不在乎的样子:“那又怎么啦,反正我们是未婚夫妻。” 陈东雁搁下茶杯,叹道:“这是在你二叔家,不是在你自己的地方,如果在山上,你想怎么胡作非为都行,你就是夜夜睡我床上,我都不会说什么的,但现在,如果让你二叔二婶知道你昨晚睡在我这里,你让你二叔和二婶怎么想我?你留在了我这里,我又没将你送回去,他们定然觉得我这个人不可靠。” 纪嫣白他一眼:“我昨晚也没想睡你这里的,我是想等你回来,跟你说些话,结果等你半天,一直不见你回来,最后我困了,就先在你的床上睡了,只是想睡一会儿,哪成想就睡过了头。” 顿了一下,又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回来的太晚?如果你回来的早,是有时间送我回去的。” 陈东雁没说昨晚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问道:“你要找我说什么事情?” 纪嫣抿唇:“你昨晚为什么跑出去喝酒?”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古怪,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特别在意陈东雁反常的行为。 陈东雁瞥了她两眼,斟酌一番,还是将昨晚他去杀那七个姜国间谍的事情说了,但只说了杀间谍的事情,没说他挑明身份,知道自己是陈东雁的事情。 纪嫣大惊:“啊?你居然……” 她气道:“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说去就去了,受伤了吗?” 她立马从床上下来,去检查陈东雁的身子。 陈东雁用力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胡作非为,他声音清冷道:“我没受伤。” 纪嫣问道:“那七个姜国间谍真的死了?” “嗯,都死了。” 纪嫣看着夜笛,虽然夜笛解释了,他去杀那七个姜国间谍,是为了帮助二叔,但纪嫣总觉得夜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纪嫣试探的问道:“夜笛,你去过城门或是衙门了吗?” 陈东雁眉梢一挑,反问道:“我去城门干什么?又去衙门干什么?” 纪嫣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她转移话题道:“你说你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装醉骗那七个姜国间谍,后来你回来了又直接睡了,那肯定不太舒服吧?” 陈东雁心知她刚问的问题是有别的意思,却当作不知,他顺着她的话音点点头:“嗯,是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煮碗醒酒汤。” 纪嫣呼一口气,说道:“好。” 她原本还想赖着的,但又因为做贼心虚,还是麻利的走了。 她走了之后,陈东雁跟着出门,一路护送她回到了她的卧室,陈东雁这才返回。 他是暗中跟着的,纪嫣不知道。 这一路陈东雁也观察了四周,天色还很黑,纪府里的主子和仆人们都还在睡觉,到处无人。 陈东雁松一口气,回去后就又睡下了。 再说纪弦江那边。 晚上陈东雁从书房离开之后,纪弦江就赶紧出门了,他去找了屈根民,屈根民也是一晚上没睡,他也在等陈东雁这边的消息。 屈根民见到纪弦江,连忙问道:“陈督侯……” “陈督侯没事,他已经回到纪府了,七个姜国间谍已死,我来找你,就是去善后的。” 听到陈东雁没事,屈根民担心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下。 他问道:“陈督侯的情况如何?” “陈督侯很好,没受伤。” 屈根民这下是彻底的放心了,他说道:“走,带上士兵,我们一起过去。” 纪弦江点头。 屈根民叫了他的儿子屈子骏过来,让屈子骏去点了一些士兵,之后这些人半夜出府,去了那个死胡同巷子。 因为太晚了,就没人发现这里有尸体,也因为尸体都在死胡同巷子的最里处,故而连打更的人都没发现。 屈根民和纪弦江走进去。 屈子骏也跟着走进去。 士兵们点了火把,也跟着走进去。 走进去之后就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地上到处都是血。 屈根民踢了一脚最近的一个尸体,对其中一个士兵说:“撕一下他的脸,看是不是有人皮面具。” 士兵点头,弯腰去撕那个尸体的脸,还真的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屈根民皱眉:“再撕。” 士兵额头抽了抽,但还是继续往下撕,不过撕了半天,没能再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旁边的纪弦江说:“看来就只戴了一层面具。” 他挥了一下手,让士兵们去把其他六个人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等六个人的真脸暴露出来后,纪弦江看向屈子骏。 屈子骏拿出画笔和画架,开始画那七个人的样貌。 每个人的样貌都画好后,他收好画,说道:“可以了。” 屈根民便让士兵们清理尸体,打扫现场。 等尸体弄走,地上的血也全部清洗干净,再看不出任何异样后,屈根民和纪弦江又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屈子骏画的那七张姜国间谍的画像,被屈根民封着,加急送去了皇城,还附带了一封信。 信里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写进去了,包括陈东雁的身份,也告知了君王。 虽然陈东雁说了,不能跟任何人挑明他的身份,但屈根民知道了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不告诉给君王呢? 不说就是知情不报,欺君之罪。 君王哪天知道了真相,怪罪下来,屈根民可担待不起。 但是屈根民也不让纪弦江为难,他自己也不想得罪陈东雁,故而,虽然向君王汇报了陈东雁的事情,但也特意点明,陈东雁不许他们跟任何人说,君王看到了这句话,自然能明白他和纪弦江的苦衷。 画纸和信件交给了驿使之后,屈根民算是真正的放心了,他向君王坦白了陈东雁的身份,算是违背了对纪弦江的承诺,于是他又把这件事情说给了纪弦江听。 纪弦江皱眉:“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派人来博北关接陈督侯?” 第313章 陛下气性大 屈根民摇头:“这个我怎么知道呢。” 纪弦江愁:“你看你,为什么要跟陛下说这件事情呢,陈督侯都说了,不让我们把他身份说出去,陛下如果派了人过来,我如何面对陈督侯呢!” 屈根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别担心,我在信里提了陈督侯不想让人知道他身份的事情,想来陛下会斟酌的,你要知道,知情不报,未来等陛下知道了,后果比陈督侯那边更严重。” “好了,你回去吧,已经很晚了,陈督侯找到了,姜国间谍们也死了,我们终于能够好好的睡一觉了,明天你府上还有宴席呢,后天就是子骏和冰茹正式成亲的日子,你高兴一些。” 纪弦江瞪了他一眼,如今信已经发出去,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纪弦江也觉得屈根民说的对,如果一直这样知情不报,未来等陛下知道了,他们或许会更麻烦。 而屈根民既在信里写了陈督侯不让将他的事情说出来,那么陛下应该会为陈督侯瞒着的。 纪弦江叹道:“那我走了。” 不管怎么说,陈东雁找到了,姜国间谍们也死了,这确实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明天家里宴席,后天女儿出嫁,纪弦江觉得他是该高高兴兴的,毕竟这接连发生的都是好事。 只要纪嫣的事情再解决好,那他就真的没什么可愁的了。 纪弦江离开屈府,回了纪府。 回去后已经过了丑时了。 他洗洗睡下,已经是寅时了。 他睡的晚,纪夫人第二天起床就没喊他。 纪夫人也知道昨天晚上夜笛要做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夫君担心,可能一整夜都没睡,现在睡下了,事情应该尘埃落定了。 纪夫人喊了林管家过来,打听了一下昨晚的事情,知道夜笛安全回来了,外面的贼人也消灭了之后,纪夫人松口气。 她挥手让林管家出去,又交待:“晚上就是喜宴了,你再各方面都检查检查,务必要让宾客尽欢。” 林管家应了一声是,下去忙了。 纪夫人坐在桌前喝了一口暖胃的热汤,这才出门。 她先去了夜笛的院子。 在纪夫人看来,夜笛昨晚是冒死在为她的夫君办事,她怎么着也要来看望一下,关心一下的。 进了院子,这才发现,纪嫣也在。 纪嫣早上起来后,先去纪瑞章那里拿了药,又亲自去熬,之后端了药碗来找夜笛。 此刻夜笛,也就是陈东雁,正坐在桌前喝药。 陈东雁看到纪夫人过来了,连忙搁下药碗,站起身,冲纪夫人打了个招呼:“纪二婶。” 纪嫣解释自己这么早在陈东雁这里的原因:“二婶,夜笛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我是担心他头疼,起来了也不舒服,就给他煮了碗醒酒汤。” 纪夫人看看纪嫣,再看看陈东雁,笑着说:“你们能这么为对方着想,二婶很高兴,好了,都别站着了,坐吧,夜笛,你赶紧把药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其实热的时候也不好喝,但热的药也确实比凉的药好入口。 陈东雁嗯了一声,坐下去继续把药汁喝完。 之后问纪夫人:“纪二婶来我这里有事吗?” 纪夫人笑着说:“没事,不过我知道了你昨天晚上去……”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纪嫣。 陈东雁说道:“纪嫣知道的,她早上来看我,我把事情都告诉给她了,不然她也不会专门给我煮醒酒药了,纪二婶有话就说,不必忌讳纪嫣。” 虽然是昨天晚上就把事情告诉给了纪嫣,但陈东雁却不会提呢。 纪夫人也没怀疑,昨天晚上吃罢了晚饭,纪嫣来了夜笛的院子,纪夫人知道的,纪夫人想着纪嫣老早就回去了,断不会想到纪嫣一直留在夜笛那里,还跟夜笛睡了一会儿。 纪夫人原本因为纪弦江的话,也担心夜笛会是姜国间谍,可昨晚的事情过了后,纪夫人就没那样的担心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纪夫人还不知道夜笛其实就是陈东雁,但昨晚夜笛杀了七个姜国间谍,纪夫人就再也不怀疑他了。 纪夫人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见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纪夫人没有多坐,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走了。 走的时候把纪嫣也带走了。 纪夫人带着纪嫣去找纪冰茹。 今天晚上是纪府喜宴,明天是纪冰茹正式出嫁的日子,今天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嫁妆,嫁衣,嫁鞋,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再检查一遍。 嫁衣和嫁鞋都是纪冰茹自己绣的,这段时间纪冰茹可累坏了,如今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休息,今天也起来的晚。 不过这不影响纪夫人过来帮她检查东西。 纪夫人刚检查完,纪冰茹就醒了。 纪夫人让厨房那边送了一份早饭到陈东雁的院子里,又在纪冰茹这里摆了一份早饭。 纪夫人和纪嫣以及纪冰茹坐在那里吃。 纪冰茹问道:“娘,爹爹呢?” 纪夫人说道:“他还在睡呢。” 纪冰茹讶异:“啊?爹爹今天怎么起来这么晚?他可从来没贪睡过呢。” 纪冰茹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纪夫人也没打算跟她说,只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她的碗里:“你爹的事情,娘也不知道,不过晚上要待客,让他多睡一会儿也好。” 纪冰茹努了努嘴,没说什么了。 今天纪府有大事,纪嫣就没去纪瑞章那里了,纪瑞章反而来了纪二叔这里。 下午的时候,就有陆陆续续的礼物送了进来。 陈东雁和纪瑞章都在帮忙。 纪嫣陪在纪冰茹身边,两个姑娘在聊着一些私密话。 纪弦江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才醒,起来后洗漱穿衣,然后吃饭。 下午就在忙着待客。 虽然喜宴在晚上,但因为纪弦江是博北关的关侯,纪家又是跟屈家结亲,故而,几乎整个博北关稍微有点儿身份,又拿到了宴帖的人家都来了。 从下午开始,就有陆陆续续的人过来,也有陆陆续续的礼物送进来。 整个纪府都在忙碌。 皇宫里,最近比较太平,兰州关和清江关收复,齐国还处在喜气洋洋里。 姜国那边忽然派使者来议和,齐横元拒绝之后,姜国那边暂时也没了动静。 虽然陈东雁一直没有找到,但齐横元相信,早晚有一天,陈东雁会出现的。 齐横元打算明年开战,收复剩下的三关三城,故而最近的朝堂,议论最多的事情,就是明年的宣战,当然也会有家国大事一些议题。 杨千悦和黄玉城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杨千悦是杨家女,嫁妆理应由杨家准备,但又因为杨千悦是齐横元认的妹妹,故而,皇宫里也要备一份嫁妆。 这件事情齐横元交给燕宁去办了。 虽然杨千悦和黄玉城的婚事在明年的五月二十六,时间还很长很长,但如果明天开春宣战,燕宁势必要去前线的,那么,她就没时间处理这件事情了,故而燕宁要赶在开战前,将杨千悦的嫁妆备好。 燕宁先列了一个礼物清单,给齐横元看,齐横元觉得没问题之后,燕宁这才开始让宫人们着手准备。 在准备这件事情的时候,燕宁又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马上要过年了。 去年过年,她在外面的燕府过的。 但今年,燕朗不在,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去外面过。 今年她的父母要来宁家过年,燕宁也想去宁家,但想到她去了宁家,齐横元可能也要去,那样宁家反而因为齐横元的存在,好好的一个喜庆的年节,过的十分拘谨,燕宁就不打算去宁家过了。 先前确实打着过年要到宁家陪父母的心思的。 只是现在她考虑的更多。 就算在宫里过年,她也可以出去陪陪父母的,晚上再回宫里来住。 燕宁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就跟齐横元商量这件事情。 齐横元知道燕宁居然想在宫里过年后,面露诧异,他笑着说:“朕还以为你今年要去宁家过年。” 燕朗和陈弘出城去找陈东雁的事情,齐横元知道了,而就算燕朗没去找陈东雁,今年燕朗也会回兰州关过年,这是不用想的。 燕朗不在归阳城了,燕宁自然就不会出宫了,只是归阳城还有个宁家。 燕宾今年得赦,又立了军功,兰州关也恢复了,宁樱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有四年没有回宁家了,今年怎么着也要来宁家过年的。 齐横元想着,燕宁也会打着去宁家过年的心思。 却不想,她竟是要在宫里过年。 燕宁没说她如果去了宁家,陛下你肯定也要去,那样就会破坏了宁家好好的团圆,她只是体贴的说道:“陛下你也要试着在宫里过一过年,九关九城马上就要收复了,之后姜国也会被灭掉,陛下九五之尊,哪能每年都到外面过年,还是要在宫里过,妾今年先陪陛下,在宫里过一个年试试看,等以后陛下一统天下,后宫有了皇后,有了妃嫔,有了孩子,就有他们陪着陛下了,那个时候,陛下会眷恋皇宫,再不想去外面过年的。” 齐横元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以后不会留在皇宫陪朕过年了。” 燕宁眼眸一抬,丝毫不慌,笑着说:“未来陪陛下在宫里过年的人会很多。” “包括你吗?” “当然的。” 齐横元盯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他没说话,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哪怕不愿意,他也要将她困在宫中。 未来她若敢离开,他定不饶她。 天涯海角他也要将她抓回来,囚禁在他的身边。 她若心甘情愿,他便任她四海逍遥,给她最大的自由。 她若不情愿,那皇宫就是禁锢她自由的高墙,插翅难逃。 齐横元捏住燕宁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他低头噙住她的唇,用力的品尝。 满意后,他这才松开她,淡声说道:“依你吧,只要你在朕的身边,在哪里过年都行。” 燕宁手指触了触唇,有些疼,他刚刚有些粗暴。 看来又生气了。 真是气性大。 燕宁唔一声:“那妾就连同过年的事情一并办了。” 齐横元心不在焉:“嗯。” 等吃完饭,齐横元就抱着燕宁去了大床。 之后燕宁就更忙了。 一个月后,该忙的终于忙完。 杨千悦的嫁妆已经全部备好,封存在库房里,等着杨千悦出嫁那里拿出来。 齐横元虽然答应了在宫里过年,不过却没让燕宁去捯饬他的御阳宫,齐横元要在凤仪宫过年,故而凤仪宫里里外外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整个皇宫也都换上了年节的红灯,非常漂亮,只是凤仪宫更加华丽,也更加隆重。 御厨那边也准备着。 宫里的宫人们也都打起精神,应对君王登基以来第一次在宫里过年的大事件。 离小年夜还有五天。 这天下午,燕宁再三确认了过年的清单以及一些细节之后,伸了伸懒腰。 李妈妈从外面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信:“娘娘,是宁家送进宫来的。” 燕宁眉梢微挑,她没开启神通,但也知道这个时候送信进宫,不会是兰州关那边的事情,她猜,肯定跟宁素素有关。 燕宁接过信,打开,低头去看。 看完,心想着,还真的是宁素素那边的事情。 信是宁原写的,内容是马上要过年了,宁原想念张氏和素素,就差人去了封信,让她们回归阳城过年,张氏也想宁原,还想宁盈盈和宁明庭,就回信说,她们小年夜前赶回来。 宁原写信告知燕宁一声,毕竟当初是燕宁提议让宁素素去平津住一年的,只是这一年时间还没到,而宁素素和张氏这次回来,也不可能再走了。 燕宁收起信,想了想,还是去书房又写了一封回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她也想念张氏和宁素素了,她们回来了挺好的,过年她去拜年,看看她们。 没有明说,但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情。 当初让宁素素去平津一年,是因为燕宁担心杨孝理给不了宁素素安稳幸福的生活,又怕杨千悦那个变数存在,会伤害了宁素素。 如今杨千悦要嫁人了,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杨千悦还会仗着小姑子的身份拿捏宁素素,也没那么多的机会了。 再者,真正的苦,要自己吃过之后才会脱胎换骨,她可以为宁素素挡下一切,但宁素素不一定感激,而且,对她未必就真的好。 第314章 陈东雁的强势 燕宁写好信,把信给了李妈妈,李妈妈拿着信出去,很快信就被送去了宁家。 燕宁有些疲惫,回床上午睡。 迷迷糊糊看到床边坐了一个人,她揉了揉眼,睁开看了一眼,见是齐横元,她立马坐起来,问道:“陛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齐横元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搂到怀里,问道:“吵醒你了?” “也不算,妾原本也要醒了。” 齐横元嗯一声,亲了亲她的脸:“起来吃饭,再给你说一个好消息。” 燕宁下意识问:“什么好消息?” 齐横元笑着说:“有人找到了陈东雁。” 燕宁咦一声,立马问:“陈东雁在哪儿?” “博北关。” “……” 居然在那里。 燕宁问道:“是谁找到了陈东雁?陈东雁既出现了,那姜国的间谍们呢?还有,陈东雁没事吧?” 齐横元笑着说:“你问那么多,让朕怎么回答你?你先穿起来,我们吃饭,吃罢饭朕给你看信,看完信你就知道了。” 齐横元喊了念蝶进来伺候燕宁,他先出去了。 燕宁收拾好,先陪齐横元用了晚饭,之后齐横元把今天收到的来自博北关的信件递给了燕宁。 燕宁迫切的打开看。 信很长,内容很多,燕宁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看的很认真。 看完,她合上信,重新装入信封,喃喃道:“竟是这样的。” 她先前用神通探知过陈东雁的行踪,但就是探知不到,那个时候她就知道,陈东雁肯定变了个身份,而他之所以变身份,要么是主动,要么是被动。 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他是被动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让她窥探不到,自然也让姜国间谍们找不到。 这就等于是他由明化暗。 如今他杀死了那七个姜国间谍,至少是减轻了在博北关的威胁,博北关以外的地方,或许还有姜国的间谍们在找陈东雁。 陈东雁不让屈根民和纪弦江宣扬他的身份,是明智的。 就燕宁对陈东雁的了解,陈东雁会在离开博北关之后,宣扬自己的身份,引来姜国间谍们,再将他们围剿击杀。 或者,陈东雁因为还有事情要做,不方便宣扬自己的身份,这才没有宣扬的。 不管怎么说,陈东雁活着,又击杀了潜藏在博北关里面的姜国间谍,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燕宁问道:“那七个姜国间谍的身份底细,查明白了吗?” 齐横元点头:“屈根民送信的时候,附送了那七个人的画像,朕已经让人查过了,其中一个人是姜王叔手下很厉害的一个暗卫头目,叫寒铁,其他几个人确实是姜国暗卫。” 燕宁说道:“杀了间谍队长,那么其他姜国间谍们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又问齐横元:“齐容初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还是没找到陈东雁,不过齐容初不在博北关,他一路寻找陈东雁,后来也杀了一些姜国间谍,如今潜入到齐国的姜国间谍可能也没多少了。” 顿了下,又道:“就算齐容初在博北关,陈东雁易了容,又失忆,齐容初也辨认不出来他,陈东雁也辨认不出来齐容初,他们还是会错过的。” 燕宁问道:“关于陈东雁失忆,易容成夜笛,陈东雁不让人宣扬这件事情,陛下你是什么打算呢?” 齐横元早已经想好了,说道:“依陈东雁的意思。” 燕宁也是这种想法,她点了点头:“陈东雁不宣扬,应该有他自己的用意,我们确实不该打破了他的用意和布局。” 齐横元嗯一声,拉着燕宁去书房。 齐横元是在申时一刻的时候拿到的博北关信函,看完内心大喜,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陈东雁已经找到,而是继续批阅奏折,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这才来凤仪宫,跟燕宁说这件事情。 也是想听听燕宁的意见。 如今燕宁也赞同继续隐瞒陈东雁行踪一事,齐横元就要去写回信了。 信里的内容不多,就是夸了纪嫣,夸了纪弦江,夸了屈根民,没提奖赏的事情,但纪弦江和屈根民明白,这奖赏一定会有,只是可能要等陈东雁回到归阳城之后。 齐横元刻意强调了继续隐瞒陈东雁身份的事情,这也是对纪弦江和屈根民的支持,同时也是给他们定心,让他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如果被陈东雁知道了,陈东雁会怪罪他们,因为有他这个君王在,陈东雁不敢的。 写好回信,齐横元让人送往博北关。 此时的博北关已经进入到了晚上,整个纪府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没有那七个姜国间谍的变数之后,晚上的宴席非常顺利,一直热热闹闹持续到丑时,这才宾客散尽,该收拾的收拾,该睡觉的睡觉。 纪冰茹明天就出嫁了,心情激动的睡不着,拉着纪嫣和她一起睡,两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陈东雁晚上喝了酒,他去纪瑞章那里讨要醒酒药,纪瑞章也要喝醒酒药呢,他已经让姚平取了药去熬了,反正就是一碗药的事情,纪瑞章也没吝啬,顺便让姚平也给陈东雁倒了一碗。 两个人坐在那里喝醒酒药,喝完姚平将碗收走。 陈东雁看了一眼纪瑞章,问道:“你的堂妹要嫁人了,这是大喜事,怎么看你好像有些不太开心的样子?” 陈东雁故意戳他的心窝子:“是不是看到纪冰茹要嫁人了,就想到了纪嫣,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纪瑞章冷声说:“我哪里对不起她了?我又没害过她。” 陈东雁讽刺道:“你把她赶出家门四年,不算对不起她吗?” 纪瑞章要张嘴,说那是她活该的,但陈东雁先一步出声:“四年前的事情,不是纪嫣的错,如果你非要怪罪纪嫣,那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总要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她当年那么小,犯错是情有可原的,你不能因为她犯了一次错,就怪罪她一辈子,你这一生,难道就不会犯一次错吧?” 纪瑞章毫不让步:“我就是犯错,也不会错的那么离谱!” “是吗,你是军医,也许到现在为止,你没医死过人,但你怎么敢保证,你未来不会医死人呢?如果你医死了人,你要怎么惩罚你自己呢?” 纪瑞章抿了抿唇,有些接不上话。 陈东雁又道:“就不说你了,说一说你的父亲,他为医多年,难道他就没犯过致命的错误吗?” “纪瑞章,做人不能太计较,尤其不能跟自己的亲人太计较,你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你难道还想再失去妹妹吗?” “纪嫣可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最最亲的亲人了,说句难听的话,她若真出事了,你定然会后悔的。” 纪瑞章红着眼眶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你肯定看的开,如果事情发生在了你身上,我看你能不能看得开。” 陈东雁没应这话,只道:“纪嫣很努力的在弥补了。” 陈东雁把纪嫣在山上做的事情说给了纪瑞章听,也把纪嫣的打算说给了纪瑞章听。 当然了,纪嫣的打算,是陈东雁猜出来的。 但陈东雁觉得,他的猜测肯定没错。 纪瑞章听了陈东雁的话后,眸色微惊:“她研究人皮面具,又研究解药,竟是要……” “是,她想让你父母‘活’过来,再给他们吃下她研究出来的解药。这四年,你有心结,她也有,只是你们的心结不一样,你的心结是恨她,她的心结是……为父母解毒。”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讽刺道:“你虽然是哥哥,但你远没有她想的深远。” 纪瑞章不服气:“我这四年也在研究解药的,我也想为父母解毒。” 陈东雁就等着他的这句话呢,听完后说道:“既然你也在研究解药,那何不和纪嫣一起呢?你们两个人分开,各自花费了四年时间,却没有研究出解药,可见想要研究出这个解药,是有些难的,但如果你兄妹二人联手了,或许就很容易了呢?” 陈东雁打算彻底解决纪嫣和纪瑞章之间的僵硬关系,让纪嫣回到纪家去,完成他和纪嫣之间的约定,然后他再履行另一个约定。 陈东雁不给纪瑞章拒绝的机会,一锤定音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等纪冰茹出嫁后,我让纪嫣住回来,跟你一起研究解药。” 纪瑞章跳起来:“什么说定了,说定什么了?我没同意!这是我家,你能不能别到我的家里来指手划脚?” 陈东雁真没兴趣到纪瑞章这里来指手划脚,但这不是没办法么,他不强势,纪瑞章就一直要死不死的敌视着纪嫣,那怎么能行? 陈东雁拿起剑,抱在胸前,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想为你父母制出解药了,说了半天,最不孝的人原来是你。” 纪瑞章炸毛:“你胡说!” 陈东雁老神在在道:“你既孝顺,那为何不想快点制出解药呢?既想快点制出解药,又为何不跟纪嫣一起呢?不要说你排斥纪嫣,但凡你把你父母放在第一位,就不可能再去考虑别的。” 纪瑞章被陈东雁说的哑口无言,他自己是什么心思他是知道的,他一直在研究解药,同时也恨着纪嫣,并不存在陈东雁说的他不孝顺。 可明明很正常的事情,被陈东雁这么一说出来,好像他真的很理亏似的。 纪瑞章说不过陈东雁,只得用着很凶的眼神死死地瞪着他。 陈东雁丝毫不怕他的这种眼神,耸了耸肩膀,说道:“等纪冰茹出嫁,我让纪嫣住过来,你们兄妹二人一起研究解药,等解药研究出来,你还是不接纳纪嫣,那我也不会勉强你。” 那个时候,纪嫣心结已解,能回去当然更好,不能回去,想必她也不会太过伤心了,跟纪瑞章的关系,是可以慢慢来的。 而等纪嫣为父母研究出解药,祛除了心底的心魔,他也要带她去归阳城,也许会停留一些日子,等纪嫣再次返回博北关,想必纪瑞章也打开心结了。 陈东雁说完,转身就走。 纪瑞章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一直到困的不行,他才去睡觉。 第二天纪冰茹很早就起来了,纪嫣也跟着早早的起来,帮纪冰茹收拾整理,站在梳妆镜前看纪夫人为纪冰茹梳头发。 纪夫人说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纪夫人梳一下,说一句,梳一下,说一句,说着说着她自己都有点眼眶湿润。 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要嫁人了。 好在屈家也在博北关,离纪府也近,关系也亲厚,不然纪夫人还真要哭死想死了。 一般梳头都是当地德高望重的妇人来,而博北关这里,屈根民的官位最高,其次就是纪弦江,那么,屈根民的夫人就是最德高望重的人了,其次就是纪夫人。 屈根民的夫人是纪冰茹的未来婆婆,是不能来给纪冰茹梳头的,那就只有纪夫人自己亲自来了。 梳好头,换好嫁衣,再是描眉扑粉等一系列的事情,忙完之后基本都到巳时了。 纪嫣去拿了一些吃的过来,坐在那里陪纪冰茹吃。 纪冰茹吃的缓慢,脸上有欢喜,也有不舍。 差不多吃饱,又坐了一会儿,屈子骏就来迎亲了。 纪冰茹告别父母,向父母拜别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纪夫人也流泪,但她强迫自己不哭,又拉起纪冰茹,说道:“今天是你嫁人的好日子,可不许哭,很不吉利的,好在你嫁的近,以后天天都能回来看娘,娘也能天天往你夫家跑。” 纪弦江斥了她一句:“哪里有天天往夫家跑的岳母,你不要丢人现眼。” 纪夫人哼道:“我就要去,谁敢说。” 纪弦江心想,是没人敢说你。 纪弦江对纪冰茹说:“好了,时辰到了,你出去吧,爹爹几乎每天都去屈府呢,去了就会看你的,你想家了,也可以回来,反正这么近。” 纪冰茹嗯一声,上前抱了一下纪夫人,又抱了一下纪弦江,这才在纪嫣和丫环婆子们的搀扶下,走出院子。 第315章 小年夜定亲,打雁礼 屈子骏就在院子外面接她,看到她出来,立马上前牵她手。 这其实不符合规矩,但屈子骏非要进来亲自接他的新娘,别人拦也拦不住。 走了一会儿,屈子骏忽然弯腰,将纪冰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门口。 所有来看热闹的人看到一幕,吆喝起来,又是开玩笑,又是笑,场面非常热闹。 纪冰茹有些羞涩,小声说了句:“你快放我下来!” 屈子骏嗯一声,将她抱到喜轿前,婆子们赶紧掀起轿帘,屈子骏将纪冰茹放进去,然后轿帘放下。 屈子骏冲着走出来的纪夫人和纪弦江拱了个手礼,又冲纪嫣和陈东雁拱了个手礼,还冲旁边的纪瑞章拱了个手礼。 该给的礼物都给的,该给的红包都给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迎亲。 屈子骏见完礼,返身回到马背上,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走了。 因为屈家和纪家离的比较近,为了隆重一点,迎亲队伍就从纪家门前,从博北关的重要街道走了一圈,迎亲队伍走过之地,不是洒鲜花,就是发喜糖,整个博北关的人都出来凑热闹。 这场婚事,当真是隆重之极。 绕一圈回到屈府,基本上也到了午时了,一对喜人拜堂,之后午宴开席。 纪嫣羡慕道:“子骏哥哥对堂姐真好,他二人成亲后,一定会过的很幸福。” 陈东雁瞥了她一眼,心想,我也会对你好,你以后也会幸福的。 喜宴持续到晚上,这才慢慢散了。 纪嫣和陈东雁回到纪府。 纪瑞章也回去了。 这一天大家都累,回去后各自洗洗睡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饭桌前少了一个人,多少有些不适应。 纪弦江和纪夫人对看了一眼,又各自低头吃饭。 吃到一半,纪夫人开口:“嫣儿,你堂姐已经嫁人了,你和夜笛的婚事……” 纪嫣咳了一声,抬头看向纪夫人:“二婶,我和夜笛……” 陈东雁慢条斯理接话:“我们的事情不急,等纪嫣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再来说我们的事情。” 纪夫人和纪弦江都知道纪嫣在干什么事情,那个院子里满天都有很浓的药味传出来,纪嫣捣鼓的东西跟纪瑞章捣鼓的东西一样。 他们在研制解药。 纪夫人叹口气。 纪弦江叹口气。 纪弦江说道:“嫣儿要做的事情,跟我们要说的事情,不冲突。” 纪弦江知道陈东雁的真正身份,多少还是些拘谨和拘束,甚至是敬畏和害怕,但想到纪嫣的幸福,他又不得不迎难而上。 纪弦江说道:“夜笛啊,你看现在我们都在,嫣儿也在,不然就把你和嫣儿的定亲礼办了吧?” 纪嫣微微一怔,定亲礼? 这个她现在还真没想过。 先前夜笛并不接受以身相许这个报答方式,下山后又用协定要一笔勾销,之后他又改变了心意,说要带她去归阳城,先认亲,再成亲。 纪嫣在知道了夜笛的真正身份后,说了要带夜笛去归阳城认亲,其实纪嫣在归阳城没有亲戚,无非是借着认亲为名头,送陈东雁回陈家。 纪嫣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和打算,但她没告诉给夜笛,夜笛肯定不知道。 只是后来每每听夜笛说话,纪嫣都有一种夜笛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想法。 纪嫣觉得,夜笛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她知道了夜笛的身份后,是不会再带他上山了,她原本就是打算等纪冰茹成亲了,带夜笛回陈家,让他做回陈东雁,所以即便夜笛知道了他的身份,又知道她瞒着他,骗了他,要怪她,她也不怕。 她又没想拘他一辈子。 只是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纪嫣非常喜欢陈东雁,如果能嫁给他,当然更好了。 可陈东雁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能娶她吗? 他是说了跟她成亲,但谁知道那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试探她呢。 纪嫣眼眸抬起,看向陈东雁。 陈东雁蹙了蹙眉,他一蹙眉,纪弦江就内心打鼓,他不敢再继续说了,低头吃饭。 沉默了一会儿,陈东雁开口:“我原本打算陪纪嫣在纪府过年,过完年带她去归阳城看元宵节的。” 纪弦江在说定亲的事,陈东雁却在说过年和看元宵节的事情,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纪嫣心中的怀疑更大了,她总觉得,夜笛定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纪夫人没多想,但也觉得陈东雁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她不好接话,就沉默的听陈东雁继续往下说。 纪弦江知道了陈东雁的身份,一听陈东雁这样说,心思一活络,立马明白了陈东雁的意思。 哪里是带纪嫣去归阳城看元宵节啊,分明是带纪嫣去归阳城,见陈家人。 这是打定主意,和纪嫣成亲的意思。 纪弦江简直喜出望外,高兴道:“也好,嫣儿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归阳城呢,有你陪着她,我们也都放心,毕竟你武功这么高,一路上也能护嫣儿安全。” 顿了一下,又道:“不先在博北关定个亲吗?” 陈东雁说:“你们如果在意这个,倒也不是不能先定亲。” 纪弦江立马道:“那就在博北关,先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 陈东雁皱眉:“要拿什么订亲礼吗?” 纪弦江豪爽道:“不用!” 能嫁给陈东雁,那是纪嫣多大的福份啊,要什么订亲礼,以后陈东雁给纪嫣的,会少吗? 纪嫣的富贵在后面呢! 陈东雁看向纪嫣。 纪嫣脸红着低着头吃早餐,不看他,也不搭话。 陈东雁就自己和纪弦江以及纪夫人沟通定亲的事情。 纪夫人很善解人意:“夜笛,如果你实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记不起你的亲人们了,你就先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你和纪嫣先定亲,再成亲,成亲后就住在纪家,我们把你当儿子,把纪嫣当女儿,你也把纪府当你的家,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陈东雁温和道:“听纪二婶的。” 陈东雁觉得纪嫣还是幸福的,虽然父母不在了,哥哥仇视她,不让她回家,但她还有这么好的二叔和二婶,处处为她着想。 陈东雁自己也是感动的,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如果他不知道,他就是个实打实的无家可归的人,纪夫人愿意接纳这样的他,还视他如亲子,他真的万分感激。 陈东雁说道:“纪二婶你是个好人,你会有好报的。” 纪夫人笑了笑:“我们都会有好报。” 吃完早饭,纪弦江去忙了,纪夫人坐在那里跟纪嫣和陈东雁商量办定亲宴的日子。 纪夫人说:“没几天就小年了,你们年后如果要去归阳城,那这定亲宴就得在年前办,只是这年前没什么好日子了。” 纪夫人手中摆着日历,翻来翻去,就是没找到一个心意的日子。 陈东雁说:“就小年那天吧,那天喜庆,只是办个定亲宴,倒也不用大费周章、罗列酒席,我们一家人吃个饭就行了。” 纪夫人却不赞同:“虽然只是定亲宴,却也得大操大办的,随便吃顿饭怎么行。” 陈东雁说:“我没有家人,记忆也不全,你大操大办之后,定然有人问及我的身份和身世,你如何说呢?总不能说我来历不明,那样反而不好。” 纪夫人没想到这一点,经陈东雁提醒,这才恍然哦了一声,最终权衡之后,还是同意了陈东雁的做法:“好吧,就不大操大办了,我们一家人吃顿饭,定个亲算了。” 商定好之后,陈东雁和纪嫣就离开了。 纪夫人去找纪瑞章,说了他们这边要为纪嫣和夜笛办定亲宴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情是纪夫人这边操办,但纪瑞章却是纪嫣的亲哥哥,这事一定要跟纪瑞章说的。 纪瑞章极不舒服,他说道:“二婶,你和二叔是长辈,操持我们的婚礼也是应该的,但纪嫣是我妹妹,她的婚事理应由我来办的。” 纪夫人笑着说:“你承认嫣儿是你的妹妹了?” 纪瑞章一时口快,也因为刚刚才被陈东雁荼毒压榨,心里不痛快,这才没经大脑,说出纪嫣是他妹妹的话,说出来就后悔了。 如今又被纪夫人拿着这个取笑,纪瑞章就更加不自在了。 事实上,纪嫣就是他妹妹啊。 纪瑞章尴尬了一下,竟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虽然我不认她,但她确实是我妹妹,定亲这事……” “定亲这事已经说定了,定在小年那天,你那天也来,不然就你在家里操持,我们到时候都来你这边,你为纪嫣办这个定亲之事。”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纪夫人就要利用纪嫣定亲这事,迫使纪瑞章重新认回妹妹。 就看纪瑞章如何做了。 纪瑞章不给纪嫣操持,那就纪夫人自己来,反正不管结果如何,纪嫣都会在那天和夜笛订亲,就是看在哪边吃饭罢了。 纪夫人坐在那里等了纪瑞章一会儿,纪瑞章没能确定下来,纪夫人就走了。 一出院子,纪夫人对田妈妈说:“瑞章动摇了呢,如果他不同意,当场就会驳了我,可他没驳了我,居然还在思考,如此就说明他已经开始愿意重新接纳嫣儿了。” 田妈妈笑着说:“这是好事。” 纪夫人说:“是啊,四年了呢,好像终于能够看到希望了。” 田妈妈说:“这也是夜公子的功劳。” 纪夫人点点头:“夜笛这人是极好的,就是他失忆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家中又有什么人,我也担心他的家庭不如意,以后他恢复记忆了,带纪嫣回家,纪嫣过的不幸福。” 田妈妈说:“夫人不必忧心,虽然夜公子看着挺冷漠,但他对嫣小姐却极好的,应该不会让嫣小姐吃苦受罪。” 纪夫人叹气:“后宅里的事情,他能帮衬多少呢。” 田妈妈想了想,觉得自家夫人说的也是,便不再多言了。 纪嫣和陈东雁一起离开,走到没人的地方了,纪嫣问陈东雁:“你真打算跟我定亲,再娶我啊?” 陈东雁瞥着她,答非所问:“你抱过我多少回,亲过我多少回了?” 纪嫣微微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纪嫣眨了眨眼,说道:“不记得了。” 陈东雁说:“你要对我负责。” 纪嫣咦一声:“你先前明明很排斥。” 陈东雁抬头看向远方,声音清清冷冷:“我现在觉得,娶了你也挺不错的,你这么……” 他又看她一眼,转身走开。 纪嫣正听他说着呢,他忽然不说了,纪嫣心痒难耐,追着他,问道:“我这么什么啊,你说完啊。” 陈东雁耳根有些红,他想说,她这么色,往后他肯定能被她伺候的很舒服,但这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而他居然能想到这个方面,也真是让他自己都无语。 纪嫣追了半天,嚷了半天,陈东雁连一个眼神都不搭理她。 纪嫣泄气,说道:“我救你之后,要你以身相许,你那么不乐意,现在又让我对你负责,真是什么都让你说了。” 陈东雁回到自己的住处,无视她说的所有话,坐了一会儿,问她:“口渴吗?” 纪嫣:“……” 陈东雁说:“口渴的话,自己喝点水。” 他坐在那里想事情,纪嫣气呼呼的自己倒水,又问他:“在想什么?” 陈东雁抬头说道:“我想去打只雁。” 纪嫣微惊:“你打雁干什么?” “送你。”又加一句:“当定亲礼。” 陈东雁说完,站起身朝门外走。 如今也没他什么事情了,博北关里的姜国间谍已击杀,就算又有别的间谍们过来,只要他们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行动,博北关有那么多的士兵,他们一旦有异动,定然活不了。 陈东雁不担心这件事情了,离小年定亲还有五六天,大雁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趁着五六天的时间,他去打一只大雁回来。 只是走之前还得再办一件事情。 陈东雁去找纪瑞章,让纪瑞章主动邀请纪嫣,一起研究解药。 纪瑞章刚从纪夫人那里听说了夜笛要和纪嫣定亲一事,纪瑞章本来就还在犹豫,要不要让纪嫣和夜笛在他这里定亲,如今夜笛来找他,他立马就下定了决心,说道:“你和纪嫣打算小年那天定亲?” 陈东雁不奇怪纪瑞章知道这事,毕竟纪瑞章是纪嫣的哥哥,纪夫人是个懂礼的人,哪怕纪夫人要操持这件事情,也会过来知会纪瑞章一声的。 陈东雁点头:“嗯。” 第316章 搬回去住,兄妹关系破冰 纪瑞章说道:“我是纪嫣的大哥,定亲这种大事,得由我来操持,小年那天,我在府中设宴。” 陈东雁微微一愣,他千想万想,决不会想到纪瑞章会愿意为纪嫣操持这件事情。 陈东雁问道:“你不怪她了?” 当然还怪的,但如同夜笛所说,他就这一个妹妹,如果错过了她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许未来,当他原谅了她后,他会后悔。 而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四年前,他就后悔过一次。 他那天不该自己去买药材,应该派个人去,那样的话,也许他的父母就不会死。 不过也许他留了下来,他也会死。 谁知道呢。 但后来他确实后悔,他总想着,若是那次他留了下来,也许他真的能够帮着父母,免去那场灾难,那样的话,他和妹妹不会分开,他不会恨妹妹。 仇恨自己的亲妹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纪瑞章非常清楚。 这四年纪嫣不好过,他又好过了吗? 纪瑞章闷声道:“也不算是原谅了她,但我也不想以后后悔。” 陈东雁上前,拍了一下纪瑞章的肩膀:“你既然愿意为她操持亲事,那你也应该很乐意跟她一起研究解药,纪嫣一直想亲近你,但你一直把她推远,这次我希望你能主动找她,一起研究解药,那是解开你的心结,也是解开她的心结,更是消除你们之间隔阂的最好方法。” 纪瑞章垂了垂眼,没说话。 陈东雁知道,纪瑞章已经开始接纳纪嫣了。 陈东雁说:“我打算去打一只大雁,当作是给纪嫣的定亲礼,这一去可能得好几天,你要好好照顾纪嫣。” 顿了下,又道:“让纪嫣搬回来住吧,既然在你这里办定亲宴,她当然得住回来。” 纪瑞章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虽然他不情愿,脸上也不见得多接受,但陈东雁还是笑了。 这个纪瑞章,堂堂大男人,性子倒是别扭的很。 分明也想认回纪嫣这个妹妹的,但就是要端着。 陈东雁解决好纪瑞章这边的事情,又去找了纪夫人,说了纪瑞章的决定,以及纪嫣搬回去住的事情。 纪夫人高兴道:“这是真的?瑞章他答应让嫣儿搬回去住,也愿意操持嫣儿的定亲宴?” 陈东雁点头:“是的,我刚从他那里过来。” 纪夫人笑着说:“太好了。” 她实在是高兴,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看着陈东雁:“你是真心为嫣儿好的,我知道的,我也看在心里,嫣儿遇到你,真是她的福气。” 陈东雁说:“她救了我,没有她,我也许就死了,对我而言,她是我的再造父母,我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纪夫人不爱听这话,她蹙了蹙眉,本来想说,你只是为了感谢嫣儿,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吗? 后来想想问了有什么用呢,她想让夜笛如何回答她呢? 反正这段时间她看得出来,夜笛和纪嫣之间的相处,绝不是答谢恩人那么简单。 两个人都有情的。 纪夫人问道:“这么大的喜事,你告诉嫣儿了没有?” 陈东雁摇头:“还没有,纪二婶去跟她说吧,我打算出门一趟。” 纪夫人立马问:“你干嘛去?” 陈东雁说:“我去打只大雁当定亲礼,尽量在小年日之前赶回来。” 纪夫人一听这话就不拦他了,叮嘱他小心一些,就让他去了。 纪夫人去找纪嫣,发现纪瑞章已经在纪嫣那里了。 纪冰茹出嫁之后,这个院子就空了下来,纪冰茹的丫环基本也跟着去了屈家,纪嫣身边多了两个伺候的丫环,是纪夫人为纪嫣挑选的,原本纪嫣就住在纪冰茹的院子里,如今还是,只不过先前有纪冰茹在,院子里的人多,如今倒是少了一些。 马上要过年了,天气越发的寒冷,丫环婆子们忙完,也都钻到屋里取暖了,纪嫣和纪瑞章坐在堂屋里,屋里烧着地龙,不冷。 纪嫣穿着棉裙,外面没披大麾,手中端着茶杯,在喝茶。 纪瑞章坐在她的对面,也在喝茶。 纪夫人走到院子里,看到堂屋里的一幕,她很有眼色的退开了,没有进去打扰那一对兄妹。 纪瑞章说道:“你要跟夜笛定亲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如果不是二婶来告诉我,后面夜笛也跟我说了,我都不会知道。” 说完,怨责的瞪了纪嫣一眼。 纪嫣垂眸,小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的任何事情,也不会想知道我的任何事情。” 纪瑞章气,可又没办法向她撒气,她说的也是对的,他仇恨她,只想让她离他远远的,哪里会想知道她的事情。 但那是以前,从她这次下山后,带了一个夜笛,夜笛强横的让他接纳纪嫣,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还是被动摇了。 但纪瑞章也不想向纪嫣坦白自己的动摇,只得抿了抿唇,板着脸:“不管如何,我是你大哥,你要和夜笛定亲,这件事情理应告诉我一声的。” 纪嫣眼睛一抬,惊喜交加:“哥哥,你……你愿意认我了吗?” 纪瑞章心里一痛,看着纪嫣小心翼翼又惊喜交加的样子,莫名觉得心酸。 她本来就是他的妹妹,何来认不认一说。 他不认她认谁? 纪瑞章确实是个别扭的性子,他既来找了纪嫣,就说明他已经打算接纳纪嫣了,可这个时候还要端着,他别过脸,哼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觉得你的终身大事得经过我这个亲哥哥的手,就血缘关系上说,我确实上你的哥哥,但我认不认你,还是另一回事呢。” 纪嫣笑眯了眼睛,知道纪瑞章口是心非,也不跟他计较。 纪嫣说道:“也就是说,小年日那天,我们在哥哥那里吃饭了?” 纪瑞章瞪着她:“那当然了!” 纪嫣说:“那我现在就搬回去住吗?” 不得不说,纪嫣也是个打蛇上棍的人,既然纪瑞章已经松动了,她当然得加把劲。 纪瑞章一脸不情愿道:“你住回去吧,你的院子还空着呢,我让人打扫打扫,以前的丫环都被我卖了,等你住回去后,你再挑几个丫环。” 为了不让纪嫣觉得他是接纳了她,他又道:“我让你住回去,只是因为你要和夜笛定亲了,另外也是因为夜笛说,你一直在研究解药,没研究出来,想让我们两个一起研究,你要弄明白,我让你住回去,只是为你定亲,以及研究解药,你可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我就会一直让你住下去,等这两件事情办完,你再给我走。” 纪嫣心想着,我既住了回去,那就不可能再走了。 四年前是因为纪嫣心灰意冷,主动离开的,不然纪瑞章也赶不走她。 纪嫣笑着说:“一切听哥哥的。” 纪瑞章看着她脸上的笑,再看一眼她乖巧的样子,想到了她小时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一暖。 但他故意板着脸,站起身说:“我去让人给你收拾院子,你明天搬过来。” 虽然纪瑞章表现的非常不情愿,但一回去就立马喊了陈管家,让陈管家赶紧把纪嫣以前住的那个春棠院收拾了出来。 陈管家和姚平面面相觑,陈管家说道:“少爷最终还是向二小姐妥协了。” 姚平小声道:“少爷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怪罪二小姐,心里指不定有多想二小姐住回来呢,他只是过不去心上的那道坎,如今这道坎被夜笛削平了,也就让二小姐住回来了,我可听说了,夜笛要和二小姐定亲了。” 陈管家也听说这了件事情:“难怪少爷这么急着让二小姐住回来了,他如果不让二小姐住回来,那二小姐的亲事就是由二爷和二夫人操持了,他往后如果原谅了二小姐,想着自己错过了什么,定然会非常后悔。” 姚平道:“就是这个理,少爷也是怕自己再后悔。” 陈管家想到那天晚上,夜笛拎着酒坛来找纪瑞章,陈管家自觉着那么晚上,夜笛拎着酒找自家少爷准没好事,就没让他进门,结果他自己翻进去找了纪瑞章,还跟纪瑞章喝酒,最后把纪瑞章喝醉,第二天硬是把纪嫣塞过来的事情。 陈管家说:“我怎么觉得这一切都是夜笛谋划好的呢?少爷是从一开始就被夜笛吃的死死的啊。” 姚平想到夜笛,嘴巴抿了抿,说道:“没办法,谁让他那么强悍呢,你没发现,最近二爷对夜笛,都很恭敬了?” 虽然是两个院子,两个府,但平时也走动的,再加上纪冰茹嫁人,陈管家和姚平也过来帮忙了,他们确实发现,纪弦江对夜笛,格外的客气和恭敬了。 陈管家和姚平对看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一种神情,那就是,夜笛这个人,不能得罪啊。 二小姐有了夜笛,大少爷可能要一辈子都吃瘪。 院子收拾好,第二天纪嫣就搬回去了,纪夫人跟着纪嫣一起回去的。 纪夫人不让纪嫣自己找丫环了,就让纪嫣带上纪夫人安排的那两个丫环,又说道:“粗使的婆子们可以再买几个,这件事情二婶给你办,另外你回来了,也要开始管家了,你哥哥平时忙,家产又大,他不放心把中馈钥匙交给别人,就给了我,正好我把钥匙和帐册都带来了,你也无事,就先看一看,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纪嫣不知道自己这才回来呢,就要理帐册。 她嘟了嘟嘴:“二婶,我想先把解药研制出来了再说。” 纪夫人说:“研制解药是一件事情,掌管中馈是另一件事情,这两件事情不冲突,你不可能一整天都理帐册,也不可能一整天都研制毒药,总要休息,总要换一件事情缓缓的,这两件事情也不多,你就慢慢做。” 见纪嫣还是无法接受的样子,纪夫人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叹道:“二婶也不想让你分神,可夜笛那边有什么家人,以后家中是什么情景,我们都不知道,你现在多学一些,以后去了夜家,也少受些罪。” 纪嫣知道纪夫人是为她考虑,十分感激,又想到夜笛的真正身份,想着陈家是归阳城的高门大户,内宅里的曲曲绕绕肯定也多,她以后跟夜笛成亲了,确实得肩负起这些中馈之事,就只好应下了。 那之后纪嫣白天理帐册,晚上和纪瑞章一起研究解药,兄妹二人的感情突飞猛进。 陈东雁找了很多个山头,终于在一天下午,看到了一只大雁,他拉弓搭箭,将那个大雁射了下来。 他正准备去捡那只大雁,忽然两个少年冲了过去。 陈东雁皱眉,他刚刚只顾着射雁了,倒没注意周围,一时也没发现周围有人。 陈弘和燕朗冲过去捡大雁,刘进牵着三匹马,站在远处。 他们三个人从归阳城出发,到处找陈东雁,有时候会进城,有时候不进城。 因为陈东雁是在翠眠山跌落的,又落在了望永江河里,而望永江河的周边,多半都是一些高山,他们担心陈东雁或许是被冲到了哪个山脚下,所以除了进城寻找之外,也会跑各处的大山上找。 他们一路找来,最近一直在山上寻找,山上没什么吃的,倒还有些干粮,只是陈弘和燕朗都嚷着要吃肉,刚好又看到了这只大雁,他们就要猎杀。 但他们身上没弓箭,最后只能叹气作罢,想着去打山鸡或是野兔算了,却没想到,那只大雁忽然被人射了下来。 陈弘和燕朗围住死去的大雁。 燕朗伸手就要去拿大雁,他真的馋肉了,看着这只死的大雁,都有点想流口水。 陈弘发现了站在远处的陈东雁,踢了燕朗一脚:“有人呢。” 陈弘指了指远处的陈东雁。 燕朗抬头,往陈弘指去的方向看,也看到了陈东雁。 只是现在的陈东雁还戴着属于夜笛的那张人皮面具,陈弘和燕朗都认不出他。 再加上陈东雁失忆,脑海里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 心里也不存在属于陈东雁的心声。 陈弘和燕朗对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很蹊跷。 陈弘压低声音说:“我来探一探。” 第317章 佛珠出,记忆复苏 陈弘开启半神通,探知陈东雁的心神,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半神通,也能探知到的。 但探知了半天,什么都没探到,陈弘叹口气,失落道:“好像不是。” 燕朗拍拍他肩膀,宽慰道:“没事的,我们再继续找,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我也相信陈督侯一定不会出事。” 原本看到莫名其妙出现的两个少年想抢自己的猎物,陈东雁是有些怒的,但他内力惊人,耳力强,听到了陈弘和燕朗的对话。 陈东雁眉梢一挑。 陈督侯? 是说他吗? 他们认识他? 他们在找他? 他们是什么人,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陈东雁眼眸微眯,手握长弓,背着箭囊,腰挂长剑,走到陈弘和燕朗面前。 燕朗问道:“这位壮士,这只大雁是你打的吗?” 陈东雁疏离的点点头,弯腰将那只大雁提起来,转身就走。 燕朗立马追上去:“哎,这位壮士,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把这只大雁分一半给我们好不好?我们会给你钱的。” 陈东雁脚步一顿,扭头看他。 陈弘这个时候也跟着追了上来,旁边牵马的刘进也牵着三匹马跟了过来。 陈东雁看了一眼燕朗,又看了一眼陈弘,再看了一眼刘进,最后又把视线落回到燕朗身上。 “我不需要钱,我打的这只雁也不是用来卖的。” 他说完,继续转身往前走,目测是要下山的。 燕朗没追了,看了陈弘一眼,又摸了摸肚子,对陈弘道:“山下是博北关,我们去博北关先填饱肚子吧?顺便在博北关找找人。” 燕朗和陈弘一路从归阳城过来,沿着翠眠山找过来,博北关是最后一关了。 如果博北关再找不到人,那…… 燕朗看了陈弘一眼,叹气道:“马上要元旦了,元旦前我要回兰州关,我也只能陪你再找几天了,如果在博北关还找不到陈督侯,你也先回去吧。” 陈弘不说话,但情绪明显不好。 燕朗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先下山。” 陈弘也确实饿了,刘进也饿,于是三个人就跟在陈东雁后面下了山。 三个人追上陈东雁,跟他聊天说话。 一来燕朗三个人有些怀疑陈东雁的身份,毕竟来找陈东雁的人,除了他们外,还有姜国间谍。 他们能出现在山上,姜国间谍也能啊。 只是如果是间谍的话,不应该打雁下山的。 燕朗三个人又有些迷糊,想着这个人可能真的是博北关的百姓吧。 只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又不像一个普通的百姓。 长相虽然普通,但浑身的气势却十分慑人,还有他打大雁的那股勇武劲,都不一个普通百姓能够有的。 燕朗拉了拉陈弘,小声说道:“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儿像你堂哥?” 陈弘也看出来陈东雁身上的气势不一般,但他那张脸,跟他堂哥长的一点儿都不像。 陈弘叹气:“如果他是我堂哥……” 话没说完,走在前面的陈东雁忽然一顿,他慢慢转身,看着陈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弘不明白走的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停住了,还突然问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下,没回答,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东雁说:“我失忆了,失忆后叫夜笛,失忆前叫陈东雁。” 他说完,肉眼可见陈弘的眼眸瞪大,大概那一刻太过惊喜,神情都是僵的。 燕朗也是震惊,被这个突然而来的好消息给震的无法回神。 刘进愣了一下,立刻冲上前去,喊了声:“少爷!” 陈东雁看向他:“你是谁?” 刘进喜不自禁道:“少爷,我是刘进,是跟着你一起练武的随从,也是你院子里的管家。” 陈东雁点点头:“刘进。” 刘进高兴道:“是的,少爷,我是刘进。” 他指着陈弘:“他是陈弘,陈家四爷的儿子,也是你的堂弟。” 再指着燕朗:“他叫燕朗,是燕贵妃的弟弟,博北关的武侯……” 陈东雁忽然感觉头上一阵刺疼传来,他猛的丢下了大雁,双手抱着头。 刘进大惊,慌张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陈弘回过神来,也是一脸惊慌:“堂哥,你怎么了?” 燕朗冲上去,焦急的说:“陈督侯,你怎么了?是看到我们,听到我们的名字,想起什么了吗?” 刚刚陈东雁说他失忆了,这会儿看到他们几个熟悉的人,有可能是想起什么了。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 陈东雁一听到燕朗,一听到燕贵妃,感觉有什么在刺激着他的大脑。 隐隐约约,他看到了一副画面。 一个少女拿出一串佛珠递给他,笑语如靥的说:“陈大人戴着这个,保证你一生都无血光之灾。” 佛珠…… 佛珠…… 陈东雁腾开右手,去摸左手的手腕,什么都没摸到。 他喃喃道:“佛珠呢?” 陈弘、燕朗、刘进三个人见他抱着头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都围在他身边,担忧又着急的看着他。 听到他说佛珠,陈弘当即就道:“在我这里呢,在我这里。” 陈弘立马拿出那串佛珠。 佛珠是燕宁给他的。 当初燕宁去了小清河,用神通感知到了那串佛珠,就把佛珠收回来了。 之后抹去佛珠上面的树脂,又把佛珠给了陈弘,让陈弘哪天见到了陈东雁,再将佛珠给陈东雁。 陈弘一直收着那串佛珠,从不离身。 如今陈弘终于找到了陈东雁,佛珠也归还给了他。 陈东雁忍着剧烈的头疼,慢慢伸手,将佛珠接了过去。 就在佛珠入手的瞬间,汹涌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陈东雁头疼的难以遏制,用强大的内力去压那样的疼意,对抗的结果就是他的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滴。 陈弘慌张问道:“堂哥,你没事吧?你看上去十分痛苦。” 燕朗也道:“陈督侯,你没事吧?是想起什么了吗?” 刘进急的不行:“少爷,你如果太难受,暂时就不要想了。” 陈东雁不是自主要想过去的,只是佛珠入了手后,仿佛那些丢失的记忆便都跟着回来了,不受他的控制,一个劲的往他的脑海里钻。 好在经历一番痛苦折磨之后,陈东雁脸上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目光再也没了夜笛时的温和平静,换上了陈东雁似的锐利。 他伸手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原本的脸。 看到他真正的脸的那一刻,陈弘终究没忍住,眼睛一红,扑上去就将陈东雁抱住了,几乎哭着喊出声:“堂哥。” 陈东雁垂眸,伸手抱了抱陈弘,低声说道:“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陈弘强忍着不落泪,那样也太不像个男人了,可太过喜悦,让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泛热,最后眼眶还是跟着湿润了。 他抬起手臂掩饰似的一擦,仰头看着陈东雁:“堂哥,你是恢复记忆了吗?” “嗯,恢复了。” 陈东雁垂眸,看向手里的佛珠。 他轻轻伸手,一颗珠子一颗珠子的摩挲着。 摩挲珠子的时候,他眉眼温柔,瞳仁里有淡淡的光。 燕宁。 他在心里轻轻喊了一声,只觉得心口那里发胀的厉害,也热的厉害。 已经恢复记忆的陈东雁,知道那是什么。 但燕宁不属于他。 陈东雁收敛起所有心思,慢慢抬头,目光平静锐利,那张俊美冷酷的脸上也变得毫无情绪,他轻轻将佛珠戴入左手手腕,右手握在上面握了好一会儿,说道:“走吧,下山。” 燕朗看一眼被陈东雁丢在地上的人皮面具,问道:“陈督侯,你不戴了吗?” 陈东雁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人皮面具,顿了一下,还是捡起来。 但他没戴,直接塞进了袖兜里。 “不用戴了,如今我已经恢复记忆,佛珠也回到了我手上,那些姜国间谍对我而言,已没任何威胁了。” 先前知道了自己是陈东雁后,陈东雁还是每天都戴着夜笛的那张人皮面具,不是他想戴,而是他必须戴,他没恢复记忆,对过去的一切都是茫然的,因为茫然,所以不确定。 在无法自信自己能对抗一切的时候,陈东雁不敢随便露出自己的脸,揭露自己的身份。 可如今,他有了完整的记忆,佛珠也回到了他手上,身边还有陈弘、燕朗、刘进,他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而他一旦露出了真容,那些暗处隐藏的、正在找他的姜国间谍们,一定会出现。 他就用自己,引他们现身,再逐个击杀。 陈东雁拿起地上那个大雁,继续往山下走。 陈弘三个人已经知道了陈东雁的身份,就不那么拘谨了,都十分自在和随意。 燕朗问陈东雁打大雁干什么,陈东雁说:“我要定亲了,这个大雁是我打的定亲礼。” 原本因为忽然就找到陈东雁,燕朗三人还在惊喜,也足够突然和意外。 如今听了陈东雁说定亲,三个人又是被忽然打了个措手不及。 燕朗大惊:“啊!陈督侯你要定亲了?” 陈东雁点头:“嗯。” 陈弘有些迷糊:“不是,堂哥,你怎么就要定亲了?你跟谁定亲?” 陈东雁说:“纪嫣。” 陈东雁把自己掉落翠眠山,之后被纪嫣救起,随后发生的全部事情说给了陈弘、燕朗、刘进三人听。 三个人听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燕朗忽然一笑,说道:“这是好事,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陈督侯和这个纪嫣姑娘真是天定的良缘呢。” 陈弘问:“堂哥你喜欢纪嫣吗?你娶她,只是因为她救了你,你想感激她吗?” 他拉了拉陈东雁的衣袖:“堂哥,感激她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赔上自己一辈子,你如果不喜欢她,娶了她,会过的不幸福的。” 他闷闷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娶的妻子不是自己喜欢的,那这一辈子将过的多苦啊,堂哥,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也不能拿自己的一辈子开玩笑,你值得一个你爱的人,也值得一个爱你的人。” 陈东雁淡淡的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喜欢的女人,已经属于别人了。 既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娶谁不是谁呢? 再说纪嫣确实救了他,对他很好,他和纪嫣,虽还没有夫妻之实,但纪嫣那不守妇道的姑娘,早就把他抱了亲了,天下所有的女人,只有她跟他最亲密了。 他理应娶她。 他也只娶她。 纪嫣那姑娘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样,陈东雁觉得,他娶了纪嫣,往后的生活也不会像陈弘说的那么糟糕。 喜欢燕宁这件事情,陈东雁是不可能对任何说的。 陈东雁拍了拍陈弘的肩膀,说道:“堂哥已经答应了娶她,定亲的日子也选好了,就在明天,所以这件事情不会再有改变。” “虽然娶她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救了我,但却不是全部的原因,我虽然还没像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样爱上她,但我并不讨厌她,娶她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陈弘,她以后是你的堂嫂,你要敬重她,不要对她不敬。” 陈弘抿了抿嘴,见陈东雁打定了主意,也不说什么了。 他松开陈东雁的手臂:“当然,如果堂哥娶了她,我定会敬重她的。” 陈东雁点点头:“走吧,下山,我带你们去纪府。” 一行人下了山,去了纪府。 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晚上了,因为冬天的原因,天黑的就特别早,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起了青烟,都在做晚饭了。 陈弘饿的肚子咕噜咕噜作响。 燕朗也饿的肚子咕噜咕噜作响。 刘进也一样。 陈东雁看一眼他三人的肚子,脸上罕见的现出了一丝无奈:“你们是有多饿啊,我先让纪二婶给你们弄些吃的。” 林管家看到陈东雁回来,手里提着一只大雁,知道这只大雁是给纪嫣的定亲礼,笑了笑,正准备跟陈东雁说话,忽然又见陈东雁身后出现了三个男人,其中两个是少年,还有一个是牵马的随从。 林管家微微一愣。 陈东雁说:“他们是我的亲戚和朋友。” 林管家惊愕。 亲戚? 不是失忆了吗? 怎么还认上亲了? 林管家猛然回神,大惊大喜道:“夜笛,你……你恢复记了?” 第318章 坦白身份 陈东雁嗯一声,将手中的大雁递给林管家:“先帮我安放一下。” 林管家愣愣的接过那只超大的大雁,还没回过神,陈东雁已经带着陈弘、燕朗、刘进进了院子。 陈东雁四人去找纪弦江,但纪弦江不在前院,下人说他去了纪夫人那里,陈东雁又带着三个人去了纪夫人那里。 纪弦江每天都要去关地,但晚上会回来吃饭,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不会不回家。 明天是陈东雁和纪嫣的定亲日,虽说陈东雁不想声张,但纪弦江还是想请屈根民一家人过来吃顿饭。 他今天就去了屈家。 纪冰茹是纪嫣的堂姐,纪嫣定亲,纪冰茹肯定也要来吃席的。 如今纪冰茹嫁到了屈家,纪冰茹要来,屈家的人自然也要来。 纪弦江今天亲自去屈家说了这件事情。 听到纪弦江说陈东雁真的要跟纪嫣定亲,屈根民稍稍意外之后,笑着说:“还是你有办法,竟然真的能让陈督侯开口,答应和纪嫣定亲。” 他恭维又打趣道:“以后纪嫣和陈督侯成亲了,那你们也算攀上皇亲国戚了,以后我还得靠你提携照顾呢。” 陈家虽然不是皇室血脉,但陈家大姑娘是齐王妃,陈家二姑娘是皇太妃,陈家又高门显赫,陈东雁又是随侍了君王很多年的人,可以说,陈家就算不是皇室血脉,那也能称一句皇亲国戚的。 纪弦江知道屈根民说的是打趣话,也没较真,只是说道:“攀不攀亲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纪嫣幸福。” 屈根民点头:“是,陈督侯的名望和品性摆在那里,纪嫣嫁给了陈督侯,一定能幸福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因为纪嫣和陈东雁定亲,两个人就都很高兴,虽然嘴上说着攀不攀亲的不重要,但心里还是因为能有陈东雁这么一个侄女婿而心生自豪,脸上有光啊。 屈根民搭了纪冰茹的光,跟纪家攀了亲,那也等于是跟陈东雁攀了亲,屈根民也脸上有光。 快晚饭的时候,纪弦江才离开。 纪弦江回去后就找了纪夫人,跟纪夫人说明天的事情,没坐多久,陈东雁就带着陈弘、燕朗、刘进去找他了。 再说林管家那边,林管家问了那句‘夜笛,你恢复记忆了?’之后,陈东雁顿都没顿,想都没想,直接回了一个‘嗯’字,之后陈东雁就走了。 陈东雁走的干脆,一个嗯字应付的也干脆,却是在林管家这里掀起了惊天巨浪。 林管家心想,夜笛居然恢复了记忆! 而且,他还找到了亲戚,找到了朋友! 不就出门一趟打聘雁吗? 怎么就什么都有了呢! 林管家恍然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林管家站在大门的地方,怔怔的站了好久,又掐了自己一下,疼,所以不是梦,不是玄幻,夜笛当真恢复记忆了。 林管家很好奇夜笛到底是谁,家里有些什么人,赶紧关上大门,再将那只大雁安置妥当,去找纪弦江了。 林管家知道夜笛是要去找纪弦江的,所以也跟着去了,知道纪弦江去了纪夫人院子,林管家又奔着纪夫人院子去了。 陈东雁下山之后,去纪府之前,还是将那个夜笛的人皮面具带上了。 倒不是顾忌别的,而是他忽然变个脸,出现在纪府,纪府的人不会认他,也不会让他进门,倒可以解释,就是太麻烦了。 他带着夜笛的那张人皮面具,出现在纪弦江和纪夫人面前,纪弦江和纪夫人倒没看出什么来。 见他回来了,两个人都挺高兴。 知道他是去打大雁的,如今他两手空空,纪弦江问道:“没找到大雁吗?” 陈东雁说:“找到了,也打了,刚刚交给了林管家。” 林管家还没赶来,陈弘、燕朗、刘进三人在堂屋外面。 纪弦江高兴道:“打到了就好。” 又加一句:“其实没打到也没关系,我们不讲究那个。” 说不讲究,其实是因为知道陈东雁的身份,也知道凭陈东雁的身份,就算定亲礼没给,但成亲的时候,聘礼也会给的,而且不会少,这才说不讲究。 纪夫人不知道陈东雁的身份,她觉得这个定亲礼还是要给的,夜笛有这个心,还有那个能力真的打到了活的聘雁,纪夫人非常高兴,笑着说:“你也累了好几天了,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晚饭好了我派人叫你,明天就是你和嫣儿的定亲宴了,你今晚就好好休息。” 纪弦江也说:“是啊,你为了打这只聘雁,累了好几天了,先去休息休息。” 陈东雁却没走,他看了纪弦江一眼,又看了纪夫人一眼,说道:“我在打聘雁的时候,遇到了三个人,我把他们带回来了。” 纪弦江和纪夫人都有些疑惑,彼此对看了一眼,纪弦江问道:“那三个人是什么人?” 陈东雁说:“一个叫陈弘,一个叫燕朗,一个叫刘进。” 纪弦江倏然一惊,猛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纪夫人虽然是妇人,却也是听过陈弘和燕朗名字的,刘进这个人名,不熟悉,但陈弘和燕朗,那可是非常有名的。 身为博北关纪关侯的妻子,纪夫人也对其它几个关城的事情了解的比较多。 先前兰州关和清江关战争,燕朗和陈弘以及陈东雁都表现出了非常厉害的本事,他们的事迹已经传的全国皆知。 纪夫人没见过陈弘,没见过燕朗,但在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后,也是相当震惊,她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纪夫人只是疑惑,这两个厉害的人物,怎么来了博北关,而且,还跟着夜笛一起来了纪府。 纪弦江却是很快想明白了什么,那一瞬间他的眸孔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用着非常诧异的语气,几乎激动的开口:“你……你恢复记忆了?” 陈东雁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揭掉了脸上的那一张属于夜笛的人皮面具。 纪弦江神情激动,他到底是一个驻地的关侯,反应快,思绪也快,在陈东雁提起陈弘燕朗名字,又把陈弘和燕朗带到了纪府的时候,纪弦江就猜到了陈东雁恢复了记忆,这个时候陈东雁揭掉属于夜笛那张人皮面具的举动,更加证实了纪弦江的猜测。 纪弦江心想,陈督侯果然恢复记忆了啊。 纪夫人轻啊了一声,她走到陈东雁面前,仔细瞧了一眼陈东雁的脸,吃惊的很:“你是……” 陈东雁缓缓道:“我是陈东雁,陈家三房的嫡子,九关九城的督侯。” 他对二人道:“我恢复记忆了。” 纪弦江还算平静,毕竟他老早就知道了陈东雁的身份,虽然疑惑陈东雁到底是如何恢复的记忆,但整个人还算镇定。 纪夫人就不行了,她脑子有点乱,一时想了很多,再去看纪弦江,发现纪弦江表现的太过平静,就问道:“夫君,你老早就知道了夜笛的身份?” 纪弦江瞥一眼纪夫人,嗯了一声:“也不算很早就知道,只是比你早了一点。” 纪夫人又问:“嫣儿也知道夜笛的身份?” 纪弦江说:“她知道。” 纪夫人闭了闭眼,有些生气:“你们都知道,却偏偏瞒着我。” 纪弦江连忙去哄夫人,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东雁:“陈督侯,你既恢复了记忆,那你……还跟纪嫣定亲吗?” 他这句话一出,纪夫人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夜笛居然是陈东雁,纪弦江知道,纪嫣也知道,却唯独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她神情一慌,也是眼巴巴地看着陈东雁。 纪夫人想的是,夜笛居然是陈东雁,而陈东雁身份高贵,他看得上纪嫣吗? 或者说,纪嫣配得上陈东雁吗? 原本纪夫人还担心夜笛没有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家里都有些什么人,纪夫人实在担心夜笛一旦恢复记忆,记起了他的家中人,而他的家庭不好,家人们也不大好,纪嫣嫁过去了会受罪。 如今知道了夜笛的真正身份居然是高门显赫大族陈家的嫡子后,又开始担心另一些事情了。 纪夫人说道:“陈大人,君子一出,驷马难追的,你不会想反悔吧?” 虽然陈东雁身份高贵,真论起来,纪嫣确实有点儿配不上,但说好的亲事,就这样没了,纪夫人也觉得可惜。 最重要的是,纪夫人看得出纪嫣很喜欢陈东雁。 女子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陈东雁声名显赫,除了地位太高,身份太贵重,让人觉得望尘莫及外,他的其他方面都让纪夫人很满意。 陈东雁当夜笛的时候,真的是一个让人又放心,又信任,又喜欢的人。 还不知道陈东雁的真正身份,又担心他家庭不好,又担心他会是姜国间谍的时候,纪夫人都愿意让纪嫣嫁给他。 如今知道了陈东雁没有家庭不好,没有难缠的家人,也不是姜国间谍后,那就更愿意让纪嫣嫁给他了。 纵然身份差距大,但只要两个人不在意,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陈东雁恢复了记忆后,还愿意再娶纪嫣吗? 这是纪夫人担心的问题,也是纪弦江担心的问题。 两个人都带着忐忑的心情,看着陈东雁,等着陈东雁的一句肯定或否定。 陈东雁淡淡道:“我把聘雁拿回来了,也交给了林管家,那就是要继续定亲,如果不定亲,我就不会将大雁带回来。” 纪弦江和纪夫人一听这话,真的是猛的松一口气。 纪弦江连忙道:“是是是,陈大人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是我们小心眼了,那就定亲照旧,定亲照旧!” 纪夫人也眉开眼笑起来:“是啊是啊,定亲照旧,定亲照旧。” 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陈东雁好像没看见,说道:“我把陈弘、燕朗、刘进介绍给你们。” 堂屋外面,陈弘、燕朗、刘进整了整衣服。 旁边偷听墙角的林管家瞪大了眼睛,心惊的想,夜笛居然是……陈东雁! 世界真玄幻。 纪嫣小姐随意的救一个人,竟是救到了一个身份如此贵重的人物! 这个如此贵重的人物,还要跟纪嫣小姐亲定! 纪嫣小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呀! 陈东雁在门内喊:“陈弘,燕朗,刘进,你们进来吧。” 三个人对看一眼,一起走进堂屋。 林管家不敢偷听了,赶紧离开。 说真的,纪弦江都没见过陈弘,也没见过燕朗,更没见过刘进。 看到三个男人走进来,两个少年,各有千秋,一个矜贵玉树临风,一个阳光高大英俊,还有一个和陈东雁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面相冷毅,十分沉稳。 陈东雁分别向纪弦江和纪夫人介绍了陈弘和燕朗以及刘进,又向陈弘、燕朗、刘进介绍了纪弦江和纪夫人。 双方互相看了一眼,又互相打了一个招呼。 纪弦江和纪夫人知道了,那个矜贵玉树临风的少年叫陈弘,是陈东雁的堂弟,身份无比尊贵。 那个阳光高大英俊的男人叫燕朗,是燕贵妃的堂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武侯,身份也是非常尊贵的。 而那个和陈东雁差不多大的面相冷毅看上去十分沉稳的男人,是陈东雁的随从,叫刘进。 这三个男人,不管是哪一个拎出来,都让纪弦江和纪夫人不敢造次。 介绍完,陈东雁说道:“陈弘他们饿了,纪二婶你能让人先给他们弄些东西吃吗?” 纪夫人还处在夜笛竟是陈东雁,陈东雁带来的这三个人,都这么厉害的情绪中,忽然听到陈东雁说话,立马啊了一声,一时没听到他说了什么,问道:“陈大人,你说什么?” 陈东雁说:“陈弘他们饿了。” 纪夫人连忙道:“我马上让人送吃的过来,哦,我去厨房看看,看晚饭做好了没有。” 她慌慌张张的出去,让田妈妈先送了一些吃的到堂屋,她亲自去了厨房。 晚饭做好后,所有人都移到了膳堂,纪嫣也来了。 纪嫣两只脚刚踏进膳堂的大门,眼睛稍微一抬,看到了膳堂里忽然多了三个男人,稍显意外。 不经意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陈东雁,漂亮的脸上倏然一怔。 接着就是骇然和震惊。 她猛的冲过来,死命的盯着陈东雁的脸,语无伦次:“你,你,你……” 第319章 因为喜欢他 膳堂里,陈东雁安静沉稳的坐在那里,陈弘、燕朗、刘进依次坐在他的后面。 对面的桌子旁边坐着纪弦江和弦夫人。 饭菜都已经摆好了,碗筷也都摆好了,大家都在等着纪嫣。 纪嫣一出现在门口,陈弘、燕朗、刘进的视线都望了过去。 陈弘很好奇纪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 燕朗也好奇。 刘进也非常好奇,毕竟这个叫纪嫣的姑娘,以后可是他家少爷的妻子,三房院子里的当家主母了,是他以后要每天都要打交道的人,他自然非常好奇。 但三个人也没有非常冒失的直直的盯着看,扫了纪嫣一眼,大致看清了她的长相后,三个人就收回了视线。 他们三个人知道纪嫣要来,而在纪嫣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就看了过去。 等纪嫣踏进门,他们的视线已经收回去了,以至于纪嫣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没看她。 纪嫣也就没当回事,想着那三个人可能是她二叔的朋友,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纪嫣只是在看到陈东雁居然露出了他原本的脸后,非常吃惊。 她你了半天,就是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 纪夫人清咳了一声,喊道:“嫣儿,过来,有客人呢,你像什么样子。” 纪嫣看看陈东雁真正的脸,再看一眼纪夫人一脸平静的样子,再去看纪弦江,纪弦江也是波澜不惊的,好像夜笛长了一张陈东雁的脸,丝毫不奇怪。 纪嫣再去看那三个陌生的男人,三个陌生的男人也没对陈东雁露出任何好奇和打量的神色。 陈东雁这张脸,以前并不是全国所见,可自从君王发了圣旨,号令全国力量找陈东雁后,陈东雁这张脸,就是全国皆知了。 凭陈东雁的这张脸,凭他的声望和名气,凭他在清江关一战中的丰功伟绩,凭他一人力战姜国间谍的英勇,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让人津津乐道,敬佩膜拜的? 不管是什么人,如果见到了陈东雁的这张脸,一定认得他是谁,并且会表现出非常激动的神情来。 可这三个人没有。 纪嫣想,或许激动的情绪已经过了。 只是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二叔和二婶以及陈东雁坐在一起吃饭呢? 最怪的就是陈东雁了。 不对,这桌子上的人全部都很奇怪。 纪嫣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再看看坐在桌边的几个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夜笛,不,陈东雁,你是不是……想起你的事情了?” 陈东雁已经揭了人皮面具了,那完全不用问,陈东雁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而如此安静沉稳的坐在这里,很可能就是他已经恢复记忆了,记起了以前的一切,不然他多多少少会疑惑自己的事情,不会如此公然若揭。 陈东雁抬头看她一眼,嗯了一声:“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纪嫣默默的消化这个太过意外的消息,又问纪弦江和纪夫人:“你们都知道了?” 纪弦江和纪夫人点头:“我们知道了。” 纪夫人又说:“嫣儿,你先过来吃饭,今天有客人呢,大家都饿了,有什么话,都吃罢晚饭再说。” 陈东雁推了纪嫣一下:“去吧,先吃饭,吃完饭到我院子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又指了指陈弘三人:“我也要向你介绍他们。” 纪嫣脚步虚浮的去了纪夫人身边,挨着纪夫人坐下,都不知道是怎么拿起筷子,拿起碗,怎么吃的晚饭。 结束后,纪嫣直接跟着陈东雁去了他的院子。 陈弘、燕朗、刘进三人跟上,他们离的很远。 纪嫣和陈东雁先进屋子。 陈东雁关上房门,再回身看着纪嫣。 纪嫣也看着他,憋了半天,说一句:“你既知道了你是陈东雁,那你还会跟我定亲吗?还会娶我吗?” 陈东雁说:“我把聘雁带回来了。” 纪嫣皱眉。 陈东雁说:“既带回了聘雁,自然婚约照旧,明天的定亲也照样。” 纪嫣心里松口气,同时又开始抠手指头,她看一眼他英俊冷酷的脸,又悄然低下头,心里乱七八糟的。 陈东雁失忆了,她可以随便放肆,想怎么欺负他都行。 可如今陈东雁恢复记忆了,他是大名鼎鼎的陈东雁,说真的,就算陈东雁自己不展露出他的威风,纪嫣都不敢随便放肆了。 忽然就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纪嫣站起来,小声说道:“那,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过去开门,被陈东雁拉住了手臂。 纪嫣微微一震,轻轻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退去了那张普通平凡的属于夜笛的脸,眼前这个男人,俊美锐利,眼神都暗含威压。 真的是换掉了一张脸,完全就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纪嫣心仪这样的一张脸,又有些畏惧这样的气势。 先前在山上,陈东雁也经常露出他原来的脸,但那个时候他失忆,他什么都不知道,纵然他身上也会流露出一丝让人胆颤心惊的气势,但纪嫣不怕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 纪嫣慢慢低头,看了一眼陈东雁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又抬头,看着陈东雁。 陈东雁说:“给你介绍几个人。” 他打开门,拉着纪嫣出去,陈弘三个人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看到陈东雁和纪嫣出来,三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尤其对陈弘来说,这感觉真的陌生又新奇。 他的堂哥身边,站了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未来是堂哥的妻子,是他的堂嫂。 陈东雁对陈弘三人正式介绍说:“她是纪嫣,我未来的妻子。” 又对纪嫣说:“他是陈弘,我的堂弟,他是燕朗,兰州关武侯,燕泰燕武侯的儿子,燕贵妃的堂弟,这个是我的随从,目前是我院子里的管家,他叫刘进。” 纪嫣大吃一惊,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事情,并没太在意这三个人,平时吃饭的时候,大家总会说一些话,场面很热闹,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东雁恢复了记忆,大家有些畏惧他,所以都没有说话。 既没说话,也就没人提陈弘、燕朗、刘进三个人的名字以及身份,纪嫣也就不知道。 这个时候知道了这三个人的名字以及身份,纪嫣更加的吃惊,同时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即视感。 纵然陈弘只是陈东雁的堂弟,算不得公婆,但陈东雁父母都不在了,那陈东雁的这些连襟亲戚们,可不就成了公婆一般的存在。 纪嫣深吸一口气,努力绽放出最美最得体的笑容,冲着陈弘打了一声招呼,又冲着燕朗打了一声招呼,最后冲着刘进打了一声招呼。 陈弘、燕朗、刘进三个人也十分守礼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这下子算是真正认识了。 纪夫人那边让人给陈弘、燕朗、刘进三个人收拾好厢房,差人过来通知他们一声,并带陈弘、燕朗、刘进三个人去厢房,让来通知的仆人等着。 仆人来了,说了厢房准备好的事情,陈东雁便对着陈弘、燕朗、刘进三人道:“你们先去休息,我送纪嫣回去。” 陈弘、燕朗、刘进三人告辞,跟着仆人走了。 陈东雁看向纪嫣:“走吧,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你住的院子。” 当然了,送纪嫣是一件事情,看纪嫣的住处是一件事情,更重要的一件事情是陈东雁要找纪瑞章说明自己的身份。 不能跟所有人都说了,唯独漏掉纪瑞章。 就纪瑞章如此斤斤计较纪嫣这件事情来看,纪瑞章的性子还挺小气的。 纪嫣是他的亲妹妹,他都能如此对待纪嫣,更遑论陈东雁了。 不过,也许正因为纪嫣是纪瑞章的妹妹,纪瑞章才如此苛刻和在意,换成陈东雁了,或许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但不管纪瑞章在意不在意,陈东雁都打算跟他说一声。 陈东雁带着纪嫣去了西院。 晚饭已经结束了有一阵子了,天色越发的黑暗,西院这边也早就结束了晚饭,纪瑞章并没睡,此刻正在药房,姚平伺候在边上,陈管家在忙别的事情。 去西院的路上,陈东雁问纪嫣,这些天跟纪瑞章相处的如何,纪嫣说:“挺好的,哥哥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说话总是很难听,但还是很关心我的。” 陈东雁说:“那就好,你们一起研制解药,配合的很好吗?” “挺好的。” “解药研制出来了吗?” 纪嫣叹气:“还没有。” 陈东雁看了她一眼,说道:“别气馁,总会研制出来的。” 纪嫣重重嗯一声:“当然,我一定能研制出解药的。” 陈东雁不知道纪嫣住哪里,让纪嫣领路。 纪嫣将陈东雁领到自己院子,陈东雁看了一眼院子头顶石板上刻的字,春棠院。 院墙往外延伸了两盏灯笼,照亮了院前的道路。 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也挂了几个灯笼,有两个丫环正坐在堂屋门前做针线。 看到纪嫣回来了,她们连忙搁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走过来,见礼:“小姐。” 看到陈东雁,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两个丫环是纪夫人安排给纪嫣的,先前纪嫣在东院那边住的时候,这两个丫环是纪冰茹院子里的人,她们认得夜笛。 但如今陈东雁揭掉了那张夜笛的人皮面具,这两个丫环就不认识他了。 两个丫环看一眼陈东雁,又去看纪嫣,眼神询问:“小姐,这个男人是谁啊?” 纪嫣觉得这事儿一时半刻说不清楚,也就没在这里说,她冲陈东雁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陈东雁还要找纪瑞章,他也不好留在纪嫣这里,毕竟很晚了,如今不比山上,也不比在东院那边,他恢复了记忆,纪嫣身边也跟了早晚伺候的丫环,两个人不能再随随便便的。 陈东雁嗯一声:“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陈东雁转身离开,两个丫环走过去锁门,回来就围在纪嫣身边叽叽喳喳。 纪嫣叹气,说道:“他是夜笛。” 纪嫣现在已经进了卧室,春雨和春思正伺候她,一听她说刚刚那个陌生的男人是夜笛,春雨和春思都惊的停住了动作。 两个丫环对看一眼,同时惊啊出声。 春雨惊道:“小姐,刚那个男人是夜笛?” 春思一脸不可思议:“可夜公子不是长成那样的啊。” 纪嫣觉得春雨春思跟了她,那以后就是要随着她去陈家的,当然,如果她和陈东雁能顺利成亲的话,而不管未来能不能成亲,至少明天要是定亲的。 陈东雁的真正身份,怎么着也是要告诉给这两个丫环的。 纪嫣想了想,把夜笛就是陈东雁,陈东雁就是夜笛的事情说了。 虽然陈东雁的画像挂在了每个关城,但春雨和春思很少出门,也没去过城门口,更没去过衙门,自然无法认出陈东雁。 纪嫣说了之后,两个丫环惊的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震惊之极的消息。 春雨激动道:“小姐你好福气啊,陈大人父母不在了,你和陈大人成亲之后,那就是妥妥的后院之主啊,不用伺候公婆,不用侍奉高堂,连自古以来最大的天敌婆婆都没有。” 春思也附合。 纪嫣却是皱了皱眉:“陈东雁没了父母,姐姐又……他肯定很难过,你们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春雨和春思对看一眼,连忙道:“小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纪嫣叹气,她也知道春雨和春思不是说风凉话的意思,她们只是为她高兴。 只是她听着那样的话,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纪嫣说道:“没责怪你们的意思,但这些话以后也不要说了,我希望陈东雁父母健全,姐姐安康,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就算我有幸运嫁给他,要伺候公婆,看婆婆脸色,受姑子刁难,我也愿意的。” 因为喜欢他,就想他一切都好。 纪嫣到此时此刻才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只想他好,即便她要因此而吃苦受罪,她也甘愿。 第320章 为他打扮 陈东雁去找纪瑞章。 凭陈东雁对纪瑞章的了解,陈东雁想着纪瑞章应该还在药房。 纪瑞章平时除了去关地,就是在家里研究药材,捣鼓药材,看医书学习。 纪瑞章只要在家里,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药材,待的最久的地方也是药房。 陈东雁直接往药房走。 果然,药房里亮着灯光,门也在开着。 陈东雁走进去,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纪瑞章的人,但小门那里有光,还有声音。 陈东雁走向小门,又走入院子里。 纪瑞章果然在,姚平也在,两个人还是在忙着药材。 这次还是姚平先看到陈东雁,这个时候陈东雁已经没用夜笛的那张人皮面皮了。 陈东雁用的就是他本人的脸。 姚平不认识这张脸。 看到小门通过来的这个专门研究解药的院子里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姚平微微一惊,问道:“这位公子,你怎么进来的?你进来找谁?你是谁啊?” 姚平的声音一出,纪瑞章就抬起了头。 纪瑞章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也是微微一惊。 他皱起眉头,正要说话,陈东雁先一步开口:“我是夜笛,不过那是失忆之后的身份,失忆之前我叫陈东雁。” 姚平听见了。 纪瑞章听见了。 两个人由一刚开始的平静,慢慢变为惊愕。 陈东雁在说‘我是夜笛’的时候,两个人就非常奇怪,盯着他的脸,想问‘你怎么是夜笛呢,这张脸怎么回事’,但因为陈东雁还在继续说话,他二人就没问。 揣着疑问,想着等夜笛说完了再问。 可夜笛后面的话,比他忽然换了一张脸更让人震惊。 陈东雁? 可以说,这三个字像一块重石,忽然打向平静的湖面,一下子就把纪瑞章和姚平给打懵了。 纪瑞章忽的从椅子里站起来,飞快走到陈东雁跟前,对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叫道:“你这张脸还真的是陈东雁呢!” 纪瑞章自也看过陈东雁的画像的,只是看过是看过,并没刻意记在心上。 小院里有灯笼,但都在纪瑞章那边,陈东雁站的地方有些暗的,刚刚一时也没瞧清楚陈东雁的脸,只知道他和夜笛长的不像。 这么一近距离的打量,还真的和陈东雁一模一样! 纪瑞章震惊:“你怎么会是陈东雁!”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更正:“你怎么变成夜笛的?” 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他有些语无伦次:“夜笛……陈东雁……原来你是因为失忆,这才变成了夜笛,而不是因为你是夜笛,后来才失忆……” 他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你受伤之后,被纪嫣救了,那个时候你已经失忆了,后来纪嫣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夜笛,你就当自己是夜笛了,再之后,你恢复记忆,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说到这里,猛然一惊,他看着陈东雁,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陈东雁点头:“是的,我恢复记忆了,你的推断也是正确的,我受伤被纪嫣救起,醒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忘记了一切,纪嫣给我起名叫夜笛,我就默认自己是夜笛,只是我现在恢复了记忆,我便是陈东雁,以后再也不会有夜笛了。” “我恢复记忆,以及我是陈东雁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纪弦江和纪夫人解释了,也跟纪嫣说过了,如今纪家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过来找你,也是跟你说这件事情的,你是纪嫣的大哥,我明天与纪嫣定亲,不能让你蒙在鼓里。” 纪瑞章作为一个医术还算不错的军医,对别的事情不太上心,他除了一刚开始的震惊之外,并不像纪弦江、纪夫人、纪嫣表现的那样,担心陈东雁不跟纪嫣定亲了。 纪瑞章好奇的是另一件事情。 纪瑞章目光期盼的问道:“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是纪嫣每日给你扎针,让你恢复的?还是你这几天出去打大雁,遇到了高人,被高人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才恢复记忆的?” 他着急的道:“你说说,你快说说,我觉得你这失忆光靠扎针不行,到底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跟我分享一下,以后我也能学了医治别人啊。” 陈东雁看着纪瑞章两眼放光的样子,薄唇微抿,有些无语。 纪瑞章的关注点,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不过,从他恢复陈东雁的样子和身份,出现在纪弦江,纪夫人,纪嫣面前之后,他们关心的问题是多,但好像都没问过他是如何恢复记忆的。 是觉得不重要吗? 陈东雁兀自琢磨了一下,想着可能在纪弦江,纪夫人,纪嫣眼里,他是如何恢复记忆的,确实不太重要,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特别关心的问题,以至于就忽视了这么一个问题。 只是对于纪瑞章而言,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陈东雁垂眸,右手轻轻抚摸着右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声音低沉道:“我遇见了陈弘。” 纪瑞章眨眼:“陈弘?” 这个名字他听过。 陈东雁的堂弟,曾经领战清江关,不久前在清江关一战中,也是战功显赫,如今领少侯头衔。 是个实力和出身都非常卓越的少年。 纪瑞章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你遇见了熟人,这个熟人还是你的堂弟,在你堂弟的刺激下,你就恢复记忆了?” 陈东雁嗯一声:“是的。” 他没提佛珠的事情,只把他和陈弘、燕朗、刘进三个人相遇,之后他听见了陈弘和燕朗之间的对话,知道他们在找陈督侯,又听陈弘称那个陈督侯为堂哥的事情说了。 陈东雁还说了他虽然戴着夜笛的人皮面具,但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下山后他看了陈东雁的画像,断定自己是陈东雁,只是当时他没恢复记忆,不敢贸然显露自己的身份。 在听到陈弘自称是陈督侯的堂弟后,陈东雁就故意套他的话,之后两个人相认了,然后陈弘说了他以前的事情,陈东雁就慢慢恢复了记忆。 当然,后面所谓套话,所谓说起他以前的事情,都是陈东雁杜撰的。 陈东雁能恢复记忆,靠的是那串佛珠。 只是陈东雁警惕,没有实话实说,编了一个能让纪瑞章接受的理由。 纪瑞章虽然不全然相信,却也是相信的:“我先前就说了,你想恢复记忆,光靠扎针没用,需要去你以前经常去的地方,接触一些你以前经常接触的人,慢慢的就会想起什么来的,如今你还真的恢复记忆了,这是好事。” 纪瑞章似乎并没有那么畏惧陈东雁,在知道夜笛就是陈东雁后,好像也没有胆颤心惊,小心翼翼。 他只为陈东雁高兴。 一个救死扶伤的军医,在看到患者的病痊愈后,直观反应出来的情绪就是替患者高兴。 陈东雁看着纪瑞章一脸为他高兴的样子,想着纪瑞章虽然不能算是一个好哥哥,但他却真的是一个好医生,好大夫,他是实打实为病人着想的。 这种精神,值得他尊敬。 陈东雁开口:“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如今说也说了,那我走了。” 又看一眼院子里的那些药材:“很晚了,你也不要忙了,早些休息。” 说完他告辞离开,走了两步,又想到一件事情,回头,交待道:“明天陈弘,燕朗,刘进也会过来吃定亲宴,你安排好,不要到时候座位不够。” 纪瑞章连忙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好的。” 陈东雁点点头,又想了想,没有什么可交待了后,他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睡觉。 姚平在陈东雁离开后,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脸,疼的不行,他不可思议道:“这不是梦,这居然是真的,夜笛居然是陈东雁!那个大名鼎鼎的陈东雁!” 他激动道:“少爷,刚刚陈大人说,他明天还会跟二小姐定亲呢!” 纪瑞章这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桩事,他后知后觉,也是睁大了眼睛,缓缓道:“那我以后不是要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妹夫了?” 姚平笑着说:“那可不是嘛,少爷,你以后也要威风啦!” 纪瑞章笑起来,笑完,脸又垮下来,哼了一声:“算纪嫣命好,居然好巧不巧的救了陈东雁,就算她不与陈东雁定亲成亲,就凭她救陈东雁的功劳,那也是要得封赏的,陛下的圣旨还挂在那里呢!” 姚平知道自家少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埋汰,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附和道:“是呢。” 他上前拉纪瑞章:“少爷,去休息吧,陈大人恢复了记忆,二小姐明天定亲,这一桩又一桩的好事,是好兆头啊,少爷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精精神神的主持定亲席面,说不定很快少爷就能跟二小姐一起研制出解药了,奴才觉得陈大人是咱们纪家的福星高照,他一来就给纪家带来了好运,以后少爷和二小姐只会越来越好的。” 纪瑞章看了一眼远处的药材,垂了垂眸,没说话。 不过想到明天有正事,他也不熬夜了。 他点头说:“休息吧!” 第二天纪瑞章很早起来,操持中午的席面。 也是苦了他了,自从他父母去世,纪嫣离开,他几乎遣散了一半多的家仆,现在能用的人基本没有。 当然,也因为那个时候博北关战败,他们背井离乡,很多人不是在半路死了,就是跑了,要么就是跟着去了新关城,被他遣散。 后来回归故土,他一无妻子,二无高堂,平时他又经常往关地跑,回家了就钻到药房里,不需要太多人伺候,他也就没用人。 平时有姚平和陈管家就够了。 厨房那边当然也有仆人的,但也只负责厨房。 家里打扫的粗使婆子也有,但她们可做不了操持席面的事情。 忙了一上午,纪瑞章累死了,其实也不大办,就置了两桌,除了自家人外,还有陈弘、燕朗、刘进,下午那会儿纪弦江从屈家回来,也过来通知了纪瑞章,说明天屈府的人也会过来,让他安排好。 这么算下来,就得两桌了。 纪瑞章坐在那里喝茶,姚平伺候在边上,陈管家还在忙。 纪瑞章叹道:“平时不办席宴,倒不知道这府里除了陈管家,还得有一个管家婆子的,今天可真把我累到了。” 姚平笑着说:“等少爷娶妻了,自然有人管家了,少爷如果觉得累,想找人管家,那等二小姐定亲之后,请纪夫人那边找个媒婆,为你说一门亲。” 纪瑞章皱了皱眉,没应这话,自从父母去世,纪嫣被他赶出去,他一心被仇恨蒙蔽,又加上一心想研制出解药,哪里有心情想别的。 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想过娶妻的事情。 他搁下茶盏,说道:“这件事情晚些时候再说吧,你去看看陈管家那边,是不是一切都弄妥了,如果弄妥了,就去请人,先去屈府,再去二叔二婶那里。” 姚平点头,立马出去了。 不多久,屈府,纪府的人就都来了。 陈东雁也带着陈弘,燕朗,刘进,跟在纪弦江和纪夫人身后过来。 纪嫣今天隆重打扮了一下,说是隆重,其实就是画个淡妆,穿了一件比较鲜亮的衣服。 她以前大大咧咧,尤其在山上的时候,从不讲究,衣服都是随便买随便穿,如果不是她年轻,又有些漂亮,她还真的跟村姑没什么区别。 如今随便一打扮,格外的光彩照人。 乌黑的发,小巧的脸,灵动又有些狡黠的眼睛,粉色棉裙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夹袄,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粉色的大氅,唇红齿白,朱眉秀黛,白扑扑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胭脂色,犹如翩鸟惊鸿,一顾生香。 春雨笑着说:“小姐你这样一打扮,简直让人移不开眼,一会儿陈大人看了,定也会格外喜欢的。” 纪嫣的脸不可遏制的羞红了一下。 春思嘻嘻道:“小姐,你害羞了呢!” 纪嫣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两个打趣的丫环一眼,她有些不自在,很多年没这样穿过了,如今为了陈东雁,她打扮的如此隆重,无非也是想让陈东雁多看几眼。 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第321章 定亲,来日下聘 纪嫣揣着一颗忐忑又砰砰乱跳的心,带着春雨和春思出了春棠院。 正常的定亲宴,闺阁女子是不必出席的,更加不去席面上,也不跟外客一起吃席面,但因为纪嫣情况特殊,她早就跟陈东雁认识,两个人曾经也做过一些亲密举动,再加上来的都是自己人,也没大操大办,倒也不用讲究那些了。 纪嫣和两个丫环去了前院。 此刻前院的堂屋里坐满了人。 纪嫣进来后,一一跟那些人打招呼。 纪冰茹走过来,拉起纪嫣的手,看了看她的衣着,笑着说:“还是这样穿好看。” 纪嫣的脸就轻轻的红了一下,余光去看陈东雁。 陈东雁从来没看过纪嫣穿的如此鲜艳过,也没见纪嫣如此隆重打扮过,更加没见过纪嫣这么漂亮的样子。 纪嫣进来后,陈东雁的目光就定在了她的身上。 他眸底也有些惊艳,但很快就散了。 陈弘心想,纪嫣这么一打扮,倒也有千金小姐的模样了,如此也算勉强能配上堂哥了。 燕朗随意看了纪嫣一眼,就很守礼的收回了视线。 刘进也是看了纪嫣一眼之后很快收回视线。 屈子俊也看了纪嫣一眼,之后视线就落在了纪嫣旁边的纪冰茹身上。 屈根民和他的夫人也来了。 两个人也是打量了纪嫣一眼。 屈夫人笑着跟纪夫人说:“女大十八变啊,我有好久没看到纪嫣了,竟是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纪夫人像对待自己女儿一般,笑着说:“嫣儿底子好,她打小就是美人胚子,以前是不爱打扮,这随便一打扮,也非常能拿得出手了。” 说着话,看向陈东雁。 在座的所有人的反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东雁的反应。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陈东雁并没怎么过多的去看纪嫣,对纪嫣这么一副漂亮的样子好像也不怎么上心。 纪夫人心想,陈东雁不是一个看重美色的人,不然凭他的身份,凭他如今的年纪,就算没娶妻,院子里也会有很多女人。 归阳城身为皇城,到处都是千金小姐,长的好的比比皆是,更何况那些烟花柳巷了,稍微有些身份,又有些痴迷女色的人,都会纳几房小妾,养几个通房,更甚至是外室的。 但陈东雁没有。 虽然纪夫人对陈东雁私人之事不清楚,但纪夫人就是敢断定,陈东雁的院子里没有女人。 纪夫人觉得这样也好,陈东雁不贪图女色,往后纪嫣才会过的舒心,不然凭陈东雁的样貌和地位,他稍微有那个心,不得有多少女人巴上去,那样的话纪嫣的日子就苦了。 纪夫人收回视线,给纪瑞章使了个眼色。 纪瑞章连忙谴了姚平出去,让姚平通知厨房那边摆菜。 两个席面都摆好,纪瑞章站起身,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人也到齐了,席面也摆好了,我们就过去吃饭吧。” 陈东雁去把那只聘雁提过来,交给了纪瑞章,郑重道:“今日我陈东雁在此定下纪嫣,因为情况特殊,这礼就有些单薄,来日回了归阳城,我请家中长辈出面,正式到纪府下聘,该给的礼一个都不少,该给的尊重一个也不会忽视,我诚心迎娶纪嫣,还请大哥、二叔、二婶放心。” 纪瑞章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也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哥哥这两个字的含义,以及这两个字所承载的重量。 纪瑞章让人收下那只大雁,两只手握了一下陈东雁的手臂:“把纪嫣交给你,我是放心的,我知道你不会怠慢纪嫣,也不会怠慢我们,你的情况特殊,我们都知道,也都理解的,好了,去吃饭。” 于是一行人去吃饭。 陈东雁慢了一步,与纪嫣并排走着。 他不是一个能说温情话的男人,也不是一个能哄人的男人,但他还是用纪嫣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今天很漂亮。” 之后他可能觉得不太好意思,耳朵红了一下,快步往前走,追上纪瑞章他们。 纪嫣被陈东雁夸的心跳越发的急促,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她并不是一个扭捏又害羞的姑娘,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不动就会害羞,心跳加速,浑身发烫。 一行人去了膳堂。 两桌席面都摆好。 女眷们坐一桌,有纪夫人,屈夫人,纪嫣,纪冰茹,男人们那边是屈根民,纪弦江,屈子骏,陈东雁,纪瑞章,陈弘,燕朗,刘进。 女眷这桌人少,慢慢吃,慢慢聊天。 男人们那边就是喝酒了。 大家心情好,最后都喝多了。 屈夫人领着屈根民回去。 纪冰茹领着屈子骏回去。 纪夫人领着纪弦江回去。 回去的时候纪瑞章每人塞了几包醒酒药,他自己也喝醉了,但还记得给人拿醒酒药。 纪嫣也是无奈,让姚平扶纪瑞章回了院子,她去拿药,一一给了屈夫人、纪冰茹、纪夫人。 他们离开之后,纪嫣看向桌子旁边的陈东雁,陈弘,燕朗,刘进,让陈管家过来,把这四个醉鬼扶到前院的客房。 纪嫣去煮醒酒汤,之后交给姚平一碗,交给陈管家三碗,那三碗是给陈弘,燕朗和刘进用的。 纪嫣自己拿了一碗,端给陈东雁。 陈东雁有些热,虽然大冬天的,客房里也没地龙,整个房间都是十分湿冷的,但他就是热。 他扯了扯领口,躺在床上有些难受。 纪嫣推开门进来,往床边走,见他难受的不行,她说道:“你先起来把醒酒汤喝了,渴了燥意就会降下去,你再睡一会儿,起来就没事了。” 陈东雁撑着手臂坐起,接过汤碗,囫囵吞枣的将一碗药汁喝下。 纪嫣接过碗,问他:“还难受吗?” 陈东雁看她一眼,说道:“我酒量挺好的,一般喝不醉。” 纪嫣就问:“那你今天怎么就喝醉了?” 陈东雁心想,怎么就喝醉了?大概是心情好吧,酒不醉人人自醉。 陈东雁不说话,目光落在纪嫣的手上,纪嫣已经将空的药碗放在了桌子上,她此刻坐在床沿,两个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 陈东雁伸出手,轻轻握住纪嫣的一只手。 纪嫣身子猛的一顿,她缓缓抬眸,看着陈东雁。 陈东雁不说话,就那样握着纪嫣的手,安静的坐在那里。 他的手很热,属于男人强悍的力量,属于男人强悍的温度,也有他喝多了酒而自发升高的体温。 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在这个寒冷的屋子里,他像个暖炉,温暖着纪嫣。 纪嫣的眼莫名的红了,她低低道:“陈东雁,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谢谢你愿意娶我。 谢谢你让我荒凉的心再次温暖起来。 纪嫣把脸靠在陈东雁的怀里,之后见他没拒绝,她又让自己靠近了一些,再靠近了一些,直到她整个身子都依偎在陈东雁的怀里,她这才不动了。 一只手被陈东雁握着,她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上陈东雁的腰。 她轻声说:“我陪你一起睡吧。” 陈东雁眉头一皱,忍不住想,换上龙袍也不像皇帝,穿的再不一样,骨子里还是那个不守春闺的纪嫣,没脸没皮。 跟他一起睡什么意思? 纪瑞章在这里,陈弘,燕朗,刘进他们也在这里呢。 陈东雁松开纪嫣的手,又推开她:“你矜持点,想睡回你的院子去睡。” 纪嫣被他嫌弃了,撇嘴:“你想哪里去了,你以为我说跟你睡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单纯的陪你睡一会儿,是你自己思想污秽。” 昨天刚知道陈东雁恢复了记忆后,纪嫣对他有些畏惧,不敢放肆。 可今天定了亲,纪嫣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纪嫣觉得这个男人是她的了,那她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想怎么横就怎么横啊。 陈东雁也看出来了今天的纪嫣跟昨天的纪嫣不一样,说真的,陈东雁喜欢今天的纪嫣,不喜欢昨天的纪嫣,昨天的纪嫣压抑了本性,而今天的纪嫣释放了本性,而她能释放本性,说明她没把他当外人,就如同当时在山上,她想怎么着他,就怎么着他,从来不顾忌的。 陈东雁笑了笑,没理会纪嫣倒打一耙的话,忽然问了句:“晚上出去吗?” 纪嫣不明所以:“出去干什么?” 陈东雁淡淡道:“今天我们定亲,是个喜庆日子,你不想单独和我吃顿饭?” 纪嫣眨巴着眼睛,虽然陈东雁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但纪嫣总觉得陈东雁的意思并不只是表面的吃饭。 纪嫣想到某种可能,热血沸腾,她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哑的问道:“吃完饭我们留宿外面?” 陈东雁故意问道:“为什么要留宿外面?” 纪嫣看着他,但男人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只是约她出去吃一顿只属于他二人的喜宴,并没别的意思。 纪嫣想着她可能想岔了,呵呵干笑一声,说道:“我只是问一问,没说要留宿外面,你不想留宿外面的话,我们吃完晚饭再回来。” 陈东雁没应这话,只指了指门,示意纪嫣可以走了。 纪嫣有些舍不得,但还是站起身,跟陈东雁告辞,朝着门口走了去。 纪嫣来给陈东雁送醒酒汤,春雨春思很有眼色的没有跟上,她二人先回春裳院了。 纪嫣回到春裳院,二人立马上前伺候。 纪嫣中午也喝了酒,四个女眷都喝了酒,但渴的没有男人们多,纪嫣没有不舒服,但还是让春雨去给她煮了碗醒酒汤。 纪嫣喝下之后,躺床上睡觉。 睡着睡着就梦到了陈东雁。 大概是刚刚就有些色念,故而这个梦就有些一言难尽。 纪嫣醒了后,只觉得身体空虚的厉害。 她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拿被子蒙住自己。 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之后,这才喊春雨春思进来伺候。 晚上她和陈东雁出去吃饭了,现如今纪嫣住回去了,纪弦江和纪夫人就很少管她了,纪瑞章见纪嫣是跟陈东雁一起出去,自也不说什么。 两个人出了府门,纪嫣扫了一眼陈东雁的脸:“要不要把你的脸遮一下?” 陈东雁反问:“为什么要遮?” 纪嫣说:“你这张脸容易让人认出来啊,齐国人认出来了就算了,但如果是那些找你的姜国间谍们,那不是很麻烦嘛,虽然你已经解决掉了七个姜国间谍,但谁知道这几天有没有别的姜国间谍又来了博北关,我觉得你还是戴个人皮面具安全些。” 陈东雁挑了挑眉,冷冷说道:“我还怕那些姜国间谍们不来呢,他们如果出现了,倒给我省了很多功夫。” 纪嫣眼睛一睁,恍惚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气道:“原来你喊我出来吃饭只是幌子,你是想用你这张脸招摇一番,好引姜国间谍们出来是吧?” 陈东雁确实有这个打算,马上就过年了,过完年他要回归阳城,在回归阳城之前,如果能将姜国间谍们一网打尽,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他想着,博北关应该没姜国间谍了。 陈东雁见纪嫣生气了,上前牵了她的手,还怕她会甩开他的手呢,结果她嘟了嘟嘴,反把他的手扣的更紧。 她哼道:“算了,我们都定亲了,我当然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想引出姜国间谍,那我就陪着你。” 她还是有些担心,说道:“但是如果真有姜国间谍出现了,你要保护好我,我才不要才跟你定亲,就一命呜呼见阎王了呢!” 我还没把你拐上床,死了多可惜。 这是纪嫣心里最在意的话,但她没说。 陈东雁也不会知道纪嫣最在意的会是她把他拐上床一事,他保证道:“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说完,看了一眼两个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视线变得温柔,声音也变得温柔:“走吧,吃饭。” 陈东雁拉着纪嫣在街道上逛了一圈。 这一圈的轰动不小。 整个博北关的百姓们都认出了他。 陛下的圣旨还挂在那里呢,找到陈东雁的人,陛下有重赏。 可想而知,陈东雁这一出现,引来了多少人的争抢。 可惜,他们都晚了一步,功劳被纪嫣抢了。 纪嫣像个护犊子的老妈子,将陈东雁紧紧护在身后,叉起腰,像个母老虎:“陈大人是我找到的,功劳也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抢,抢也抢不走,你们别围上来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 纪嫣在发威的时候,陈东雁安静站在那里,目光却带着锐利谨慎的光芒,一一打量着那些围上来的人群。 观察了半天,没看到可疑之人。 陈东雁扯了一下纪嫣的手臂,说道:“走吧,吃饭。” 他释放强大的内力,很快周围的人就一哄而散,惊吓的看着他,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陈东雁并没有伤他们,只是用内力震退他们,之后牵着纪嫣的手,进了一家酒楼。 第322章 荣宛音 中午喝了酒,晚上就不喝酒了,两个人只点了一些菜,又点了一份羊肉汤。 吃完喝完,纪嫣浑身暖融融的。 陈东雁坐在那里喝碗里剩下的羊汤,喝完去结帐,带纪嫣离开。 经过一家客栈的时候,纪嫣拉了陈东雁一把。 陈东雁停住步子,低头看她,眼神询问:“怎么了?” 纪嫣抬手指了指那个客栈大门。 陈东雁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她指的是一家客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个色女。 陈东雁沉声说:“回纪府!” 纪嫣觉得机会难得,失之可惜啊,扯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但她的力量哪里抵得过陈东雁啊,陈东雁轻轻松松一抓,将她提起来,直接离开了客栈大门前。 进了纪府的大门,纪嫣小脸垮的厉害,气呼呼的在前面走着,压根不理陈东雁。 陈东雁也不管她生气还是不生气,送她回了春棠院,这才去找陈弘,燕朗,刘进。 纪嫣和陈东雁出去吃饭的时候没有带春雨和春思。 这是纪嫣和陈东雁的二人约会,纪嫣当然不会带春雨和春思了。 纪嫣还想着吃完晚饭,可以和陈东雁去客栈里,开个房间,亲密一会儿的,自然不带两个电灯炮。 可什么都没干,纪嫣就回来了,纪嫣真是一肚子气。 走进春棠院之后,就气呼呼的进了自己的卧室。 春雨和春思知道纪嫣回来了之后,连忙来她跟前伺候,见她趴在床上,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两个丫环都很吃惊。 春雨问道:“小姐,怎么了?陈大人惹你生气了?” 春思也道:“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了是这副样子,小姐,谁惹你生气了?” 纪嫣不好跟两个丫环说,她想求欢,陈东雁不给,她这才生气的。 这话她说不出口啊,只得闷闷道:“没有人惹我生气,我就是有些困了。” 春雨和春思对看一眼,总觉得小姐是生气了。 不过小姐说没生气,那就没生气吧。 春雨说道:“小姐,我让人送热水过来。” 春思说道:“小姐,我扶你去净房。” 纪嫣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心情就没那么抑郁了。 她看了会儿医书,就睡了。 陈东雁去找陈弘,燕朗,刘进,这三个人下午在纪瑞章这里醒酒,晚上因为陈东雁和纪嫣出去了,纪瑞章就带着他三人去了纪弦江那边吃饭。 结束晚饭后,三个人也留在那里,本来昨晚就在那边睡的。 此刻三个人都在燕朗的屋子里。 找到了陈东雁,也参与了陈东雁和纪嫣的定亲礼,昨天还是小年夜,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燕朗打算明天早上就出发,回兰州关。 他晚上在跟陈弘和刘进说这件事情,打算明天再跟纪弦江和纪夫人说。 陈东雁来了后,燕朗也把这件事情跟陈东雁说了。 陈东雁说:“明早上我送你。” 陈弘和刘进也道:“我们也送你。” 燕朗笑着接受了,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兰州关那边的情况陈东雁不太清楚,当时兰州关宣战后,陈东雁和陈弘去了清江关,后来陈东雁出事了,关于兰州关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清楚,他在跟燕朗打听。 燕朗把能说的都说了。 陈东雁这才知道,黄旭荣战死了,姜乘池又跑了。 陈东雁想到俞陵关一战时,君王想要捉住姜乘池,结果姜乘池被玉彪以命相护,后来姜乘池又被孙长策搭救,回到了姜国皇城。 那一次陈东雁觉得姜乘池是侥幸。 可这一次,他居然又跑了。 陈东雁问道:“是谁救了他?” 燕朗沉声说:“姜王叔。” 燕朗把黄旭荣死亡现场详细描述了一下,反正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是姜王叔出手救的姜乘池。 陈东雁眯了眯眼,觉得姜国的那个老王叔,是个太麻烦的人物,而姜乘池又总是非常好运,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事实上姜乘池确实有好运的体质,早年能娶到木花嫁,成就自己帝王之路,后来又有姜王叔辅佐,再之后每次出事都能被人成功搭救。 陈东雁坐在那里想了想,对燕朗说道:“离元旦还有几天,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情,我送你回兰州关。” 燕朗立马道:“不用,我自己能回去的。” 陈东雁说:“我知道你自己能回去,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一路回兰州关,我是想引姜国间谍们现身,刚刚晚上出去吃饭,我和纪嫣在博北关的街道走了一圈,有很多人凑上来,我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姜国间谍,想来博北关里的姜国间谍们是真的肃清了,而别的地方的姜国间谍们并没来博北关,但他们潜藏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与其一个一个的找,不如让他们主动现身。” 燕朗道:“你是想拿自己当诱饵?” 陈东雁点头:“是的。” 燕朗忧虑道:“他们会现身吗?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他们应该也知道你是在故意钓鱼他们,他们应该不会现身。” 陈东雁冷笑:“他们会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击杀我,一旦发现了我的行踪,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功,他们也一定会追杀过来的。” 燕朗想想也是,便道:“那好吧,博北关在最东面,兰州关在最西面,从博北关到兰州关,会经过所有的关城,你这样走一趟之后,真的会把潜藏在齐国境内的所有间谍们都引出来,这是个好方法,一网而打尽,之后我们就再不用去想姜国间谍们了,这件事情也算结束了。” 陈东雁点头,他也是觉得这个机会非常好。 陈弘在旁边说:“那我明天也跟着。” 刘进道:“我也跟着。” 陈东雁没推辞,陈弘和刘进都很厉害,跟上只会如虎添翼,不会拖后腿。 几个人商定后,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吃早饭的燕朗就把自己要回兰州关的事情说给了纪弦江和纪夫人听。 纪弦江和纪夫人听后,对看了一眼。 纪弦江说道:“也是快到元旦了,如今你已经找到陈大人,倒真的是该回兰州关了。” 他问道:“需要我派些人送你回去吗?” 燕朗笑着摇头:“不用了,纪二叔,有人送我回去呢。” 燕朗把陈东雁要送他,陈弘和刘进陪着一起的事情说了。 也把陈东雁的打算说给了纪弦江听。 纪弦江听了之后,什么都不再说了,只在早饭结束后,让纪夫人去拿了一些银票和干粮,让燕朗带上。 燕朗没客气,全盘接了,又说了感谢的话。 陈东雁在陪纪瑞章和纪嫣吃早饭,饭桌上说了自己今天要送燕朗回兰州关一事。 后来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打算也说给了纪瑞章和纪嫣听。 纪瑞章和纪嫣愣了好半晌,是没想到燕朗要走,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是正常的。 燕朗是兰州关人士,兰州关已经收复了,这也马上要过年了,燕朗肯定要回去陪家人的。 纪瑞章和纪嫣是没想到陈东雁会去送燕朗,还打算利用这一次的机会,把潜藏在齐国境内的所有姜国间谍们都给引出来。 纪瑞章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纪嫣却有些担忧:“计划能成功吗?你不会再出事吧?” 纪瑞章瞪了纪嫣一眼:“你别乌鸦嘴。” 陈东雁笑着说:“我不会出事的,我也不是一个人,这次有燕朗,有陈弘,还有刘进,他们三个人都很厉害,而这一次的姜国间谍是分散的,人数也没那么多,我们足够能应付了。” 其实陈东雁一个人就能应付,只是有燕朗和陈弘以及刘进,胜算就更大了。 纪嫣听陈东雁这样说,也觉得自己有些担忧过度,陈东雁是个很厉害的人,再加上燕朗、陈弘、刘进,她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就是有些舍不得他。 纪嫣问道:“吃完早饭就出发吗?” 陈东雁点头:“嗯。” 纪嫣说:“那你跟我去一趟春棠院,我给你准备些银票和干粮。” 陈东雁想说不用了,但看她眼巴巴的眼神,最终还是同意了。 于是丢了碗筷之后,陈东雁就跟着纪嫣去了她的院子。 纪嫣亲自去拿了银票,准备干粮,再将包裹塞到陈东雁怀里。 陈东雁接过的时候,纪嫣谴退了春雨和春思。 纪嫣去把门关上,过来抱着陈东雁的胳膊,踮起脚尖亲他。 陈东雁眼眸微转,扫了一眼那道堂屋门,心里是有些介意的,这种行为有些逾越,也显得荒唐,不是他做得出来的。 但看纪嫣吻的那么费劲,好像不得到他的回应就会罢休似的。 他提起她的腰,重重的回吻了几下,又将她快速放下去,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 跨出去之前,哑声丢一句:“等我回来,我陪你过年。” 纪嫣还处在陈东雁吻她的那股子蛮力里没回神,等她回神,陈东雁已经走的没影儿了。 纪嫣贪恋似的抬起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嘴唇,心里既甜蜜又惆怅。 春雨和春思走进来,看了纪嫣一眼,两个丫环低头笑着,不说话。 纪弦江让人准备了四匹快马,陈东雁来了之后,他亲自送四人出门。 纪瑞章也来了,他带了一些药瓶,里面是各种药,有解毒的,有解渴的,还有害人的,蒙汗药之类的。 他把药瓶一股脑塞进陈东雁怀里:“我知道你可能用不上,但拿着总是多一份保障,如果实在没用上,等你回来后,再把这些药还给我,这都是我用最好的药材做出来的。” 陈东雁看一眼怀里的瓶瓶罐罐,再去看纪瑞章,心里又感动又好笑。 纪瑞章这是怕他一走就不回来了,故意给他这些药瓶,让他不得不回来。 当然,他也想帮忙,所以拿了这么多药瓶,而他能帮的,也只是提供这些了,他只是军医,并不能做别的。 陈东雁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收进包裹里,保证道:“我会回来的。” 之后一行人向纪弦江和纪瑞章告别,骑马走了。 陈东雁在博北关露了一回脸,还故意在博北关的重要街道上转了一圈,惹的博北关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他出现在了博北关,虽然只有一夜,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也没有传太远,但天亮之后,这些消息就渐渐的传了出去,毕竟昨天看到他的人中,也有很多商人,商人们四处活动,他出现在博北关的消息也就跟着四处传开。 齐容初听说了之后,立马亲自来了博北关,但来了之后才知道陈东雁又走了。 他是跟着燕朗一起,去兰州关了。 齐容初又立马往兰州关追。 而在齐容初往兰州关追的时候,陈东雁一行人遭遇了好几波姜国间谍们的偷袭。 最后当然是以姜国间谍们失败而告终。 陈东雁如此高调的暴露自己,姜王叔那边自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如今姜国最大的事情就是跟齐国议和,当然,议和也只是表面的,姜王叔的真正意图是燕小叶。 自上次那个出使齐国的使者回来被姜王叔杀了后,再也没人敢接下议和这样的担子,也没人敢出使齐国。 姜王叔也不着急。 在这几次战役以及击杀陈东雁的行动里,姜王叔损失了太多部将,孙梁死了,冯越死了,冯英死了,赵襄死了,玉彪父子三人死了,银桑死了,寒铁死了,他培养的那么多的暗卫,也都腰折。 姜王叔提拔了荣家。 这个荣家,说起来跟木花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木花嫁的母亲叫杨鸾心,杨鸾心的母亲叫荣银芝。 荣家算是木花嫁外祖家的娘家了。 虽然扯的好像有些远,但还是有关系的。 从杨鸾心的父母战死沙场之后,荣家也跟着没落,荣家靠着杨家,杨家不景气后,荣家自然也不景气。 就算木花嫁当了皇后,荣家也没因此而被提拔起来。 也因为这个,荣家人对木花嫁很有意见,对木家也有意见。 木花嫁被毒死,木家被抄族,荣家人冷眼旁观。 如今姜王叔要用他们,他们自然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 荣老夫人对儿孙们说道:“我们的荣华富贵来了呢!” 荣子方被提拔,当了姜王叔的贴身侍卫。 荣子祥跟随孙长策一起,伺候君王,也领武侯官职。 荣玉桃进宫,当了美人。 而荣宛音,她自主上奏,说要领使者之命,出使齐国。 姜王叔很意外,他等着一个合适的人出现,但没想到,会是荣宛音,一个看上去十分纤弱病态的女子。 第323章 陛下怀疑她 姜王叔问荣苑音:“你不怕死吗?” 荣苑音柔柔笑道:“怕的。” 姜王叔问:“既怕死,又为什么要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荣苑音还是那样柔弱的笑:“完不成任务,那当然会面临死亡一说,但若是完成了任务,那就不可能会有死亡一说了,臣女怕死,但臣女不会死。” 姜王叔挑了挑眉,感觉有好多年,没有看到有人能在他面前如此自信了。 这还是个女子。 看上去身子骨也不太好。 姜王叔问道:“你这身子能撑到齐国吗?” 荣宛音柔柔笑道:“王爷放心,我只是身子弱,并不是有病,此去齐国,路途遥远,我会提前出发的,不会让自己受折腾,也不会耽误时间。” 姜王叔审视了一会儿荣宛音,开口说:“如果你有自信可以促成姜国和齐国的和谈,那你想要什么奖赏,本王都会给你,当然了,在你能要的范围之内。” 荣宛音跪拜下去:“多谢王爷。” 姜王叔说道:“马上要过年了,等过完年,你就出发吧,到时候你会收到和谈书和密信,只要能完成密信里的内容,你就算成功了。” 荣宛音也不问密信是什么,还是柔弱笑意的模样:“臣女领命。” 姜王叔挥手让荣宛音下去了。 姜王叔进宫,找姜乘池说了这件事情。 姜乘池皱眉:“荣宛音?她能行吗?” 姜王叔淡淡道:“能不能行,等她去了齐国就知道了。” 姜王叔来找姜乘池,要说的也不是这一件事情,姜王叔提到了陈东雁。 姜乘池说:“陈东雁真是命大,王叔派那么多暗卫杀他,他居然还没死!” 姜王叔眯了眯眼,想到后来寒铁提及的一件事情,姜王叔手指轻敲了敲椅把。 寒铁着重提了陈东雁手上戴的一串佛珠。 寒铁说那佛珠很神奇,可以抵挡任何伤害,并把那些伤害打回来。 寒铁说他在对战陈东雁的时候,为了不再受佛珠影响,他使计将陈东雁手上的佛珠打落到了水里,那之后陈东雁才会出事的。 只是佛珠掉到了河里,怎么找也找不到。 如今那串佛珠,是不是又回到了陈东雁手上? 姜王叔打算让荣宛音去了齐国后,好好查一查陈东雁手上的那串佛珠。 收回思绪,姜王叔说道:“陈东雁确实厉害,上一次出动了那么多暗卫,银桑和寒铁都去了,也没有成功,陈东雁这次露面,必然是养好了伤,实力又回到了巅峰,他如此高调的露面,就是为了引出所有本王派过去的间谍,如果本王没猜错,现在还潜藏在齐国境内的姜国间谍们,已经全部命丧在他手中了。” 事实上姜王叔猜对了。 从博北关到兰州关,这一路上陈东雁一行人遇到了很多姜国间谍,他们都是在听到了陈东雁的行踪后,围追现身,最后被陈东雁一行人杀害。 齐容初其实早就追上陈东雁一行人了,但他没露面,他一直跟随,亲眼目睹那些姜国间谍们死在陈东雁一行人手中。 直到进入兰州关,一切才平息下来。 这个时候,藏在齐国境内的那些姜国间谍们,应该已经全部死了。 陈东雁、陈弘、刘进随燕朗进城。 这一路陈东雁露面,斩杀姜国间谍们,消息早已经传开,兰州关也收到了消息,所以当燕皓一行人见到陈东雁的时候,倒没有那么震惊和激动了。 燕宾和宁樱已经出发,前往归阳城了,他们今年去宁家过年,早早就出发,离开了。 兰州关事务,暂时交给了燕皓、燕泰、以及袁同景。 陈东雁见到燕皓,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除了引出那些姜国间谍们外,就是来祭拜黄旭荣。 燕皓说道:“陈督侯一路从博北关过来,快马加鞭的,路上还要击杀姜国间谍们,定然疲累了,陈督侯先休息休息,等下午,我带你去祭拜黄武侯。” 陈东雁没推辞,因为时间太赶,离过年也就只有几天了,他要一来一回,怕赶不上,路上确实风雨兼程,跑的很快。 但这不影响姜国间谍们闻风而动。 如今到达了兰州关,姜国间谍们也基本肃清,他的精神也松懈了。 他们一行人是上午抵达的兰州关,休息一上午,下午去祭拜黄旭荣,晚上再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出发返回博北关,差不多能在元旦前一天赶到。 陈东雁说:“那我休息一会儿。” 燕皓立马派了个士兵,去给陈东雁安排住处。 陈东雁说:“不用了,我住客栈,明天就要动身回博北关了,没必要给我找住的地方,我在博北关还有事,也不能耽搁,你准备好下午祭拜用的东西,等吃了午饭,我就去祭拜黄武侯。” 燕皓连忙点头,目送陈东雁离开。 陈东雁找了一家客栈,睡了一上午,中午去燕家吃的午饭,下午在燕皓的陪伴下,身边还跟着陈弘,刘进,去了黄旭荣的墓前。 烧了纸钱,祭拜了之后,一行人就离开了。 陈东雁想自己逛逛兰州关,就没让燕皓陪着。 陪着陈东雁的人是陈弘和刘进。 陈东雁有一种私心,就是想来看看燕宁长大的地方,他已经跟纪嫣定亲了,他也打定了主意娶纪嫣,未来也只对纪嫣一人忠诚,燕宁是君王的女人,陈东雁就算没有纪嫣,也和燕宁之间隔着天河,是永远不可能的。 陈东雁知道不可能,也从不奢望,他只是想看一眼她长大的地方,感受一下她曾经生活过的关城。 还没逛太久,就遇到了齐容初。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看到齐容初,陈东雁很意外。 齐容初上前打招呼,又说道:“我奉陛下旨意,一直在找陈督侯。” 齐容初找陈东雁这件事情,刚开始无人知道,后来齐容初调动了当地关城势力,在陈弘、燕朗、刘进三人也去找陈东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一直没有碰到齐容初罢了。 陈弘说道:“齐容初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很早就奉了陛下的命令在找堂哥。” 陈东雁问齐容初:“这一路你一直跟着我们?” 齐容初惊讶于陈东雁的敏锐,而陈弘这一路并没有开启神通,也就不知道齐容初在后面跟着。 齐容初嗯了一声:“我本来想现身的,但想到我现身了,那些姜国间谍们或许会看我们的人太多,怕的不敢出来了,担心坏了陈督侯的事情,我就在后面跟着,我是想着,如果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出现,但这一路上,陈督侯并不需要我,我也就一直跟在后面,直到进入兰州关。” 陈东雁看着他,说道:“你有心了。” 齐容初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又问:“陈督侯既完成了击杀姜国间谍的事情,那是不是要回归阳城了?” 陈东雁说:“我年后回去,但你可以先回去向陛下覆命。” 齐容初不问他为什么年后回去,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问的。 齐容初点头:“好的,我休息一晚,明天出发回归阳城。” 之后几个人一起逛兰州关街道。 晚上在外面吃的饭。 燕朗请客。 燕朗知道齐容初来了兰州关后,立马也跑了来,几个少年一起逛了街,又一起吃饭。 陈东雁不跟少年们围一起,他和刘进一边吃饭,一边喝点酒,不喝多,只是助兴吃菜的喝一些。 燕朗说道:“真难得我们能在兰州关相聚,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在这里喝酒。” 是真的没想过。 不管是陈弘,还是齐容初,他们的身份,都不可能来兰州关。 陈弘笑着说:“你无法想到的事情还很多呢,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无法想像的事情发生。” 齐容初神情顿了顿,看了一眼陈弘,又低头喝酒。 三个少年聊天,燕朗和陈弘比较畅快,齐容初就显得安静的多,但时不时的也会插几句话。 晚饭结束,一行人离开。 陈东雁、陈弘、刘进、齐容初住客栈,燕朗送他们,又跟他们告别:“明天我来送你们,你们大概什么时辰走?” 陈东雁说:“辰时出发。” 燕朗点头:“好,我辰时过来送你们。” 几人告别,各自睡下,第二天辰时燕朗准时来了客栈,燕皓、燕泰、袁同景也来了。 几人目送陈东雁一行人离开,这才回去做事。 陈东雁要回博北关陪纪嫣一起过年,让陈弘先回归阳城。 陈弘说:“堂哥,我陪你一起在博北关过年嘛。” 陈东雁不依:“你回归阳城陪四叔和四婶,把我的消息告诉给他们,让他们安心。” 陈弘想到自己的父母,叹了一口气,只得道:“那好吧,我回家。” 刘进是要跟着陈东雁的,陈东雁也没说赶刘进走,于是陈东雁和刘进去博北关,陈弘和齐容初一起回归阳城。 齐横元已经知道了陈东雁的行踪,也知道了陈东雁已经恢复记忆之事,更甚至,陈东雁在博北关和纪嫣定亲之事,齐横元都知道了。 燕宁也在那个佛珠回到陈东雁手上,产生了某种异动之后,知道了陈东雁那边的事情。 齐横元说:“陈东雁没事,记忆也恢复了,朕就放心了。” 想到陈东雁和纪嫣定亲,他又笑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受一次伤,得到一个夫人,也算是他的造化。” 燕宁也为陈东雁高兴,笑着说:“纪嫣救了陈东雁,陛下打算如何奖赏她?” 齐横元说:“等纪嫣来了归阳城,朕亲自问她,看她想要什么。” 燕宁点点头,纪嫣救的人是陈东雁,而如今,又要成为陈东雁的妻子,确实要慎重对待。 说完陈东雁的事情,燕宁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了:“陛下,我父母已经到了归阳城,他们今年在宁家过年,我打算年三十那天晚上去宁家。” 昨天宁家送信进宫,说燕宾和宁樱已经到了,让她哪天抽个空,去见见父母。 燕宾和宁樱到达的前一天,张氏跟宁素素也回来了。 齐横元搂着她坐在腿上,低声说:“非要年三十去吗?朕打算年三十在宫里摆宴。”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然让宁家人进宫来,陪你在宫里过三十?” 他说出来之后觉得这个方法太好了:“宁家人一直在家里过三十,没来过皇宫,今年也让他们来皇宫过个三十。” 燕宁摇头:“不行的,陛下你让宁家人来了,大臣们会如何想啊。” 她搂住齐横元,娇柔道:“年三十妾去宁家过年,陛下就不要去了,陛下你在宫中设宴,请齐王妃一家,皇太妃,还有合意公主一家团圆,或者陛下你还是去皇太妃那里过年。” 齐横元皱眉:“你不陪朕?” “妾也想陪啊,但是……” “没有但是,年三十那天,让宁家人都进宫来,你父亲母亲也来,你们在宫里团聚,朕也在宫里团聚,谁也不耽误谁。” “……” 燕宁觉得让宁家人进宫过年三十,那肯定过不好,毕竟不自在。 而且,在宫里过,跟在家里过,能一样吗? 说话都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那一天齐王妃、皇太妃都会来,宁家人又不敢怠慢,岂不是更拘谨? 燕宁叹道:“算了,年三十妾陪陛下在宫里过,但二十九那天,妾想去宁家一趟,晚上在宁家吃饭,吃完饭妾再回来。” 她柔柔道:“陛下,可以吗?” 齐横元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又深入吻了一会儿,点头:“这个依你。” 她都退一步了,他当然不会再让她不如愿。 齐横元抱燕宁进了卧室,一次之后,他搂住她,低声问:“你是不是背着朕在喝避子药?” 燕宁身子一僵,她就在他怀里呢,她稍有什么不对劲,他立马就能察觉。 他将她转过来,黑眸略带危险,问道:“真在吃避子药?” 燕宁心想,他知道了? 不应该啊。 但是她这么久没怀孕,他怀疑也正常。 燕宁垂眸想了想,小声说道:“陛下,妾不想这么早怀孕。” 齐横元冷声问:“你当真在吃避子药?” 燕宁轻轻咬住唇,没回答。 齐横元只是怀疑,但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吃了,不然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还不怀孕? 他白天晚上的努力,几乎每天都没断过,可以说很频繁次数很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到了现在也没怀上。 他很早就断了她的避子药,到现在还没怀上,只说明她在偷偷的吃药。 齐横元眯起眼,忽然将燕宁按下去,燕宁惊呼了一声,被齐横元凶狠的吃进腹里,之后她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只有断断续续的呜咽。 第324章 不上朝,陪她 这个晚上,这个年轻的帝王又恶意逞凶,把燕宁弄哭了好几回。 天快亮的时候,齐横元才收敛,温情了一回,再抱燕宁去洗澡。 燕宁很耐宠,怎么折腾都不会出事,这也是齐横元放肆无忌的原因。 怀里的女人柔软无力,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仿佛他是她的一切,她依附他,离不开他。 齐横元看着,心里竟是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她依附他,离不开他,一辈子与他生活在这个宫里。 燕宁的身体受得住,但精神受不住,她非常困,困的都睁不开眼,浑浑噩噩的就那样睡着了。 齐横元抱起她去洗澡,然后帮她擦头发,换衣服,再将她塞到被窝里。 燕宁黏床就睡,是那种一睡就睡着的状态。 齐横元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又眯了眯眼,心想着就睡着了吗?还是故意装睡骗他? 她不想怀他的孩子,至少现在她不想,那她就不担心会怀孕吗?不应该吃了药之后再睡吗? 还是说每次都是他离开后,她再起来,把避子药吃了,然后再继续睡? 齐横元面上浮起冷意,今天他就不走了,他看她要如何吃药。 寅时的时候,王公公过来伺候齐横元去上朝,齐横元吩咐说:“今日朕不上朝,你去通知大臣们。” 王公公愣了一下,陛下很少旷朝,但每次旷朝,必然都是因为燕贵妃,王公公忍不住抬眼,往内室的那个门看了一眼,随即低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传话。” 齐横元嗯了一声,王公公便离开了。 齐横元走回室内,脱了外袍,上床搂着燕宁睡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燕宁睁开眼,觉得跟平时不太一样,周围跟火炉似的,她还被人困在怀里,如同一个难以逃脱的牢笼。 她稍稍抬高下巴,就看到了齐横元那张不可一世的脸,虽然睡着了,但还是充斥着强大的气场。 燕宁眨了眨眼,想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齐国陛下怎么还在睡觉,他是上完朝回来睡的,还是就一直没走,一直在这里睡? 燕宁轻轻推了一下齐横元,这一推就将齐横元推醒了。 齐横元睁开眼,看到燕宁醒了,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又将她压到床上,深入缱绻吻了很久,然后松开她,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樱唇,低声问:“饿不饿?” 燕宁确实饿了,她往床外看了一眼,有床幔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她如实说道:“妾确实有些饿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齐横元也饿了,他坐起身,先一步下床,看了一眼漏刻,已经快午时了。 他喊了王公公进来伺候。 齐横元先洗漱穿衣,之后又谴退了王公公,让念蝶进来伺候燕宁起床。 念蝶伺候燕宁起床的时候,齐横元坐在那里没走,他端着热茶,一边缓慢喝着,一边全神贯注的看着燕宁。 燕宁眉头微皱,她想到了昨晚这位齐国陛下问的关于她偷偷背着他喝避子药的事情,他没证据,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宣付黄贺去问去查,毕竟付黄贺是金卫军卫长,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如果要在宫里查什么,必然也是付黄贺去做。 念蝶过来伺候燕宁的时候,燕宁知道了现在的时辰。 既是午时了,那就是已经过去一上午了。 也不知道齐国陛下传了付黄贺没有,有没有让付黄贺去调查这件事情。 燕宁想向念蝶问一问,也想吃避子药,但齐横元坐在这里老神不动,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念蝶在给燕宁梳发,燕宁坐在妆镜前,神情自若的开口:“陛下今天上朝了吗?” 齐横元淡淡说:“没有,朕今天陪你,先前在兰州关,朕答应了你,回宫后在凤仪宫里建一个柳园,现在差不多建好了,朕带你去看看。” 燕宁知道这件事情,但因为凤仪宫很大,柳园并不是在显眼的位置,虽然时常也有宫人进进出出,移栽柳树,新辟园子,但都没产生多大的影响,燕宁平时也很少见到那些忙碌的宫人们,齐横元大概也想给她个惊喜,就没带她去看过,她有一天心血来潮的去了,但被拦住了,说是还没弄好,不让她进去。 原来已经建好了吗? 燕宁不用开启神通就能知道齐国陛下今天的打算,他今天不上朝,全天都陪她,为的就是不让她有机会吃避子药,或者,她如果吃了,他当场抓获。 木花嫁喜欢一切山水草木,没有特别偏爱的,也喜欢柳树,但不是情有独钟,但原身燕宁喜欢,那么现在变成燕宁的木花嫁,也只好跟着喜欢了。 燕宁说道:“也好,妾确实挺喜欢柳树的,如果凤仪宫里多了个柳园,妾以后也能常常去那里坐一坐了。” 等头发梳好,一切整理好,她走过来,对着齐横元道:“但是陛下为了妾,旷朝一天,大臣们会不会在心里责备妾?” 齐横元站起身,牵住她的手,说道:“不会的,朕有分寸,也不是每天都不上朝,他们尚且有事没事告个假,耽搁一两天不来上朝,朕还不能告假了?” “你不要多想,未来哪天你把朕迷的夜夜笙箫,每天都不上朝了,你再来担心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去吃饭,朕确实很饿了。” 燕宁便不再说什么,她担心的是大臣们吗?她只是想支开他。 但显然,这位齐国陛下今天打定了主意,要断她避子之路,不会轻易离开。 两个人洗漱穿戴的时候,御膳房那里已经做好午膳,此刻都摆到了膳厅,两个人去了直接吃。 吃饱喝足,齐横元带燕宁去柳园散步。 柳园确实很远,在凤仪宫最西边,几乎要把整个凤仪宫走一遍。 齐横元问燕宁:“能走吗?不然我们坐辇车?” 燕宁说:“坐辇车吧,这么走路,太费时间了。” 齐横元点头,让王公公备了御辇过来,齐横元抱着燕宁上了御辇,御辇一路朝着柳园去了。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御辇停在了柳园门外。 齐横元抱着燕宁下车,再牵着她的手,往柳园里面走。 燕宁抬头,看了一眼柳园的大门,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柳园。 看那笔迹,是齐横元的亲笔,跟燕宅门头上那个门匾上的字一模一样。 门是大红木门,双开启的,金龙铜环,非常威武,门口守着两个太监。 走进去之后,迎面就是一片青绿,一排一排的柳树,迎风轻轻吹拂,这还没下雪,如果下雪了,定然美不胜收。 燕宁笑道:“真好看。” 齐横元也跟着笑:“你喜欢就好。” 柳园里,一半以上的面积栽种着柳树,另外一小部分则是长亭,亭子里有桌椅榻,还有书架,古琴,棋盘,茶座等等,亭子四周垂着轻纱长帐,四周又装了窗门,窗门一打开,四处通透,窗门关上,这就是一个温暖的房屋了,设计非常实用。 燕宁推算了一下,二十六号那天会有雪,而这场雪会持续到过年,一直到年后才会停歇,到时候她来这里看雪景。 眼下要解决避子药的事情。 燕宁和齐横元一起走在柳树林里,从头走到尾,燕宁说累了,齐横元抱起她,去了长亭里。 两个人坐在长亭里休息,吃的喝的都有,今天没有大风,有细风吹拂,撩起轻纱长帐,空中便有轻盈的弧度在荡漾。 燕宁瞥了一眼旁边的齐横元,齐横元问道:“要下棋吗?朕好像还没跟你一起下过棋呢。” 燕宁现在哪里有心情下棋,只想他快点离开才好,笑了笑,说道:“陛下想下棋,妾便陪你下一会儿。” 齐横元不接腔,让王公公摆了棋,他和燕宁便一个执黑棋,一个执白棋,开始下棋。 燕宁见齐横元打定主意今天是不会离开了,而燕宁也没什么好的理由支开齐横元,便想着,如果真的怀上了,那就顺其自然的生下来吧。 神通之能是能传承的,如果她为齐国陛下留下一位继承了她的神通之能的皇子,那么齐国的未来,就不会再有任何变数了。 想通之后,燕宁就没那么心急了。 齐横元看了燕宁一眼,先前还看得出来她面上有些焦虑,纵然她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齐横元心里冷冷的想着,是因为他没走,她无法再吃避子药,这才焦虑的吧? 他今天就不会让她如愿。 只是忽然间,她又不焦虑了,齐横元就有些不懂了。 难道她改变了主意,打算为他生皇子了吗? 齐横元心里的想法很多,但没表现,他坐在那里安静沉稳的和燕宁下棋。 齐横元的棋技自然不用说,普天之下,能下得过他的人,跟能打得过他的人一样寥寥无几。 燕宁第一盘输了。 第二盘还是输了。 第三盘的时候,她赢了。 齐横元挑眉,笑着说:“爱妃好像真的什么都会,朕没想到,你的棋艺也这般好。” 燕宁谦虚道:“是陛下让着妾呢。” 齐横元笑了笑,没应话,他可没让她,虽然他宠她,但在下棋的时候,他却不会为她放水,是她的棋艺好。 又下了一盘之后,燕宁坐在那里吃东西,又去柳园走了走,齐横元自然全程陪同,反正就是不让燕宁落单,也不让燕宁单独和念蝶一起。 一直待到天阳落山,两个人才从柳园出来,回了主殿。 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就吃晚膳。 结束晚膳,齐横元抱起燕宁去了床上。 这一夜倒没怎么折腾,但还是温存了几回。 第二天寅时齐横元上朝,王公公伺候他,等一切弄好,齐横元摆了摆手,王公公先退下了。 齐横元走到凤床边,撩起床幔,看了一眼睡在床里的燕宁。 看了一会儿,他将床幔放下,出去了。 他没有立马去上朝,而是差人把付黄贺喊了过来。 齐横元在书房见的付黄贺,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王公公都不知道。 齐横元出来后,直接去上朝了。 付黄贺经过念蝶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出来。” 念蝶在齐横元传唤王公公的时候就过来了,她和郭惜一起伺候燕宁,郭惜也来了,两个丫环守在外面。 念蝶看了一眼付黄贺离开的背影,对郭惜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你守在这里,等娘娘醒了,你伺候着。” 郭惜应了一声是,这么久了,郭惜也知道了念蝶和付黄贺之间的关系,李妈妈也知道,但也只限于这几个人知道,齐横元都不知道,当然了,齐横元不知道,那是他没让人去调查,如果让人去查了,他什么事情不知道呢? 念蝶要去见付黄贺,郭惜会心一笑,什么都不说。 念蝶知道郭惜误会了,也不解释,付黄贺前脚见完君王,后脚就喊她出去,必然是有正经的事情要说。 念蝶想到昨天一整天,陛下不上朝,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家娘娘,害的她都没与自家娘娘说上几句话,更加没能给娘娘吃上避子药。 所以,是陛下发现了什么吗? 付黄贺要跟她说的事情,是不是就是这件事情? 念蝶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了很多。 付黄贺等在凤仪宫外面,见念蝶出来了,他往前走,拐进一个无人的宫殿,念蝶随后跟上。 念蝶进来后,付黄贺走过去,往她身后看了看,没有人,他将门关上,扭头看向念蝶。 念蝶一看他的眼神,心里莫名一咯噔,如果他想约她搂搂抱抱或是亲亲我我,准会露出痞笑的眼神,门一关上就会把她压在墙上亲,或是搂在怀里亲。 可此时此刻,他眉心微拧,眼睛里是一抹凝重。 念蝶紧张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娘娘吃避子药的事情被陛下发现了?” 付黄贺眉头拧的更厉害了,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问完又拍了一下额头:“看我问的什么问题,当初娘娘要吃避子药,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就算娘娘做事缜密,没让陛下发现出什么,但她承宠多日,却一直不怀孕,陛下肯定会觉得有问题。” 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看,暴露了吧?” 第325章 不吃药了 念蝶惊道:“当真是避子药一事?” 付黄贺叹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喊你出来干什么?刚刚陛下让我私下调查燕贵妃的避子药是从哪里弄来的,他不让惊动任何人,查到后结果也只告诉他一个人。” 说着皱了皱眉,又道:“我觉得陛下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毕竟整个皇宫,进出的东西,都需要由金卫军盘查,娘娘既是偷偷的吃,那必然不会从宫里取药材,毕竟宫里的药材都有记录,谁拿谁取都写的非常清楚,想要瞒着所有人,必然得从外面买。” “而从外面买,就得有进宫这一关卡,这一关卡是金卫军负责,药材那种东西,几乎是禁忌,无法偷拿进宫的,除非徇私了。” “你不知道刚刚陛下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多让人不安。” 他伸手戳了一下念蝶的额头:“你们主仆还真的会给我找麻烦。” 念蝶拍开他的手,瞪着他:“你少在这里冤枉我,冤枉我家娘娘,当时为什么你会牵扯进来,用我提醒你吗?” “我家娘娘正得宠,近身的妈妈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必然不会搜身,要不是你当时故意整我,把李妈妈身上的避子药给收了,你能牵扯进来吗?” “知道你不知道,那就跟你没关系,就算事后陛下因为金卫军失职,要怪罪你,也只是怪罪你失职一事,不会怪罪你欺上瞒下之事。” “娘娘当时也想好了,如果等到东窗事发,陛下要怪罪金卫军,娘娘就出面,保下金卫军,毕竟娘娘身边的人会有特殊待遇,进宫不搜身,那是因为陛下很宠娘娘,娘娘是仗了陛下的宠,跟金卫军们没关系,凭娘娘的本事,一定能保下金卫军的。” “可当时你一插手,就变成你的事情了,而且还是更严重的罪名。” 付黄贺一脸无语:“这么说起来,我如果被追究,全怪我了?” 念蝶哼道:“就是怪你。” 付黄贺:“……” 他走到念蝶身边,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口,这才说道:“怪我就怪我吧,我当时敢插手,自然也有办法让自己脱身,我喊你出来,只是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另外等燕贵妃醒了,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她。” 念蝶点头:“我当然会告诉给娘娘的。” 付黄贺嗯一声,搂着念蝶亲了一会儿,这才放开她,离开了。 他得去解决这桩麻烦。 念蝶站在那里缓了一会儿,等脸不红心不跳了,她这才出去,左右看看没人,她立马跑回凤仪宫。 因为齐横元昨天还算温柔,而且没怎么折腾燕宁,燕宁也睡了一个好觉,今早就起的正常,辰时就醒了。 念蝶和郭惜同时进去伺候。 屋内没别人,宫人们都在外面候着,就只有燕宁,念蝶,郭惜三人,念蝶就把刚刚付黄贺说的事情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还没回应什么,郭惜先是吓一跳,梳子都掉在了地上。 燕宁皱眉,看了郭惜一眼,郭惜立马捡起梳子,说道:“娘娘恕罪,奴婢刚刚手滑了。” 燕宁淡淡道:“你慌什么?这事儿跟你又没关系,如果陛下当真怪罪下来,我也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郭惜不是慌,她只是忽然听到这件事情,一时吃惊,手就没拿稳。 郭惜垂下头,小声说:“奴婢不怕被连累,奴婢只是担心娘娘。” 念蝶跟着道:“是啊娘娘,奴婢也担心,昨天陛下不上朝,一整天陪在娘娘身边,看来就是在试探娘娘,娘娘,陛下发现你在吃避子药了是吗?” 燕宁想了想,还是把前天晚上齐国陛下说的那些话说给了念蝶听。 郭惜在旁边,郭惜自然也听见了。 郭惜垂了垂眸,没说话。 郭惜是不明白,陛下对娘娘这样的好,整个后宫,只有娘娘一个人,陛下也只宠娘娘一个人,陛下有多爱娘娘,她们这些当奴婢的都看得出来,娘娘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娘娘是聪明人,应该看出来了。 但娘娘为什么就不为陛下生孩子呢?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除了治理好江山之外,还肩负繁衍子嗣的重担啊。 娘娘但凡爱陛下,就该为陛下考虑。 可娘娘只考虑自己。 她不想生,就不生,甚至不惜背着陛下,偷偷吃避子药。 郭惜心里是有些责怪燕宁的,郭惜更加不明白的是,后宫女子,多数都想承宠,生下皇子或是公主,一旦有了孩子,便成了不可动摇的存在,不管受不受宠,有个孩子在手,那就等于是有了一张护身符。 生了皇子,还有更大的可能。 哪一个后宫女子不想生孩子的?没有! 但娘娘就偏偏不生。 郭惜在想什么,燕宁和念蝶不知道,燕宁说完前天晚上齐横元忽然提起避子药的事情后,念蝶就叹了一口气:“看来陛下并没发现娘娘吃避子药,只是娘娘受宠多月,却一直不怀孕,陛下觉得有诡,这才试探娘娘的,昨天一整天陛下都陪在娘娘身边,几乎形影不离,也是在试探娘娘,今天早上,陛下又让付黄贺去查这件事情,看来陛下是打算不给娘娘有任何退路了。” 燕宁在知道早上齐横元传唤了付黄贺,让付黄贺去查这件事情后,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不过昨天她就想通了,不就是生个孩子吗? 如果实在避不了,那她就给他生一个。 因为想通了,想明白了,燕宁就不纠结了,而所有的罪,都会因为她的怀孕而不被追究。 燕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片刻,对念蝶道:“把剩下的避子药都扔了吧,另外去告诉付黄贺,让他慢慢查,拖到年后,我自会让他毫发无伤,也会在陛下那里有所交待。” 念蝶眼皮一掀:“娘娘你……”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念蝶一听,不担忧不说,反而脸上露出狂喜的笑来:“奴婢这就去把所有的避子药都扔了!” 念蝶飞快跑出去,找到李妈妈,把所有的避子药都给了李妈妈,让李妈妈处理掉。 李妈妈奇怪,拉着念蝶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当初娘娘费钱费力的从外面弄避子药,如今却又要将这些避子药都毁了,李妈妈着实一头雾水。 念蝶小声把昨天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李妈妈这才知道,原来是陛下发现了娘娘在吃避子药,而娘娘为了保护所有人,也为了给陛下一个交待,打算从此以后不吃避子药了。 李妈妈听后也高兴的不行。 “这下可好了,就该这样,娘娘不趁着陛下宠爱她的时候,生下皇子或是公主傍身,以后如果出了什么变故,可怎么办啊!” “这是大喜事,我立马把这些东西都毁了,你放心,东西交到我这里,我能无声无息的毁掉,不让任何人察觉。” 李妈妈做事稳妥,又加上进宫很久了,凤仪宫里的事情都是她在管理,她做的井井有条,宫女太监们都对她恭恭敬敬,言听计从,念蝶打心里也对她有一种信服,李妈妈这么一说,念蝶就彻底放心了。 很快所有的避子药就都销毁了,一个不剩。 燕宁昨天没吃避子药,今天也没吃,起来收拾好了后,她先用了早膳,然后开启神通,去探知了一下姜国那边的事情。 这一探知才知道,姜王叔扶植了荣家,而荣家那个叫荣苑音的姑娘,竟然自动请命,要当出使齐国的使者,促成两国和平。 燕宁皱了皱眉,荣家? 说真的,还是木花嫁的时候,木花嫁对荣家就没什么印象,毕竟牵扯的有些远。 外祖母的娘家。 外祖母荣银芝重男轻女,对母亲不太好,后来母亲嫁给了父亲,常年不在皇城,跟外祖母的关系就更淡薄。 外祖母夫家杨家也是武侯世家,后来因为外祖母不容人,杨家子嗣越来越少,最后一个子嗣战死沙场后,杨家就绝后了。 外祖母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不多久就病逝了。 之后杨家就散了。 外祖母有一个弟弟,叫荣子祥,娶妻子王氏。王氏是个泼辣的,一直跟外祖母不和,外祖母死的时候,王氏甚至还故意跑到外祖母的病床前,奚落了她一顿。 总之,都不是好人。 本来就跟荣家没什么过多来往,外祖母去世后,来往就更少了。 只是在木花嫁封后之后,荣家人还是像苍蝇一样黏了上来,木花嫁厌恶这一家子人,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自然没帮过她们什么。 木花嫁知道,荣家人恨她。 而那一家子人,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趋炎附势的很,有本事的人应该也有些本事,只是心术不正。 燕宁嘴角噙着冷笑,收回神通,她倒是不知道,姜王叔把荣家人拿出来当刀,来对付齐横元了。 荣宛音么。 燕宁拿起暖炉,倚靠在窗榻前,抬眉看向外面飘落的黄叶。 离枝之叶,辗入尘土,还能养肥一方土壤,可离乡之人,奔袭千里,心怀鬼胎,便只能葬身异乡,化为尘烟了。 昨天齐横元没上朝,今天上朝后事情就多了,而今天朝堂上说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陈东雁归来。 如今陈东雁活着,还从博北关去了一趟兰州关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朝堂上议的就是陈东雁的事情,还有那个救了陈东雁一命的纪嫣,该给她什么样的封赏。 更有消息更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陈东雁和纪嫣定亲之事。 有些大臣就提出,不如让陛下赐婚。 赐婚是一种荣耀,也算是一种奖赏。 朝堂上热热闹闹的,齐横元高坐帝位,听着下面的人高兴的议论。 齐横元也高兴,就由着他们了。 等他们议论的差不多了,齐横元看向陈康,说道:“陈武侯,等陈东雁回来了,你要用心的帮陈东雁去纪家下聘,朕会发一道赐婚书,你带去纪家,该给纪嫣的奖赏,也会一并送过去,等她嫁到陈家了,陈家也会得到一份奖赏的。” 陈康听懂了,哪里是给陈家一份奖赏啊,分明是抬举纪嫣。 纪嫣嫁到了陈家,陈家因为纪嫣而得到陛下的赏赐,是让陈家人知道,带给他们荣耀和赏赐的,是纪嫣,让陈家人不敢怠慢纪嫣。 这是对纪嫣的另一种奖赏,同时也是让陈东雁知道,她的妻子,会跟他一样,得到君王的看重。 变相的是在告诉陈东雁,君王永远不亏待他。 朝会结束,齐横元去了御书房。 虽然早朝议论最多的还是陈东雁的事情,但也穿插着姜国那边的事情,还有一些国家大事,奏折还是挺多的。 忙到中午,去燕宁那里吃饭。 齐横元只字不提避子药的事情,燕宁也不提。 吃完午饭,齐横元又去御书房了,燕宁午睡。 如今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三天,迎来了腊月二十六。 齐横元还是先起,王公公进来伺候,穿好齐横元朝门外走,刚走出去,看到满地的雪花,院中的树枝上也堆着雪花,天空中还有飘飘扬扬的下着雪花,他眸中露出惊喜,问道:“什么时候下雪的?” 王公公回道:“后半夜的时候,起初下的不大,后来就下大了,到了今早,稍微又小了一些。” 王公公手中拿着伞,刚进屋伺候的时候没带进去,这会儿他从太监们手中取过来了。 他撑起伞,护着齐横元去上御辇。 齐横元走在雪地里,一把油纸伞,黑色龙袍,紫色裘皮大氅,身材高大挺拔,微风吹过,掠起他的发梢,也掠起了他的衣摆,远远看过去,像一个走在画中的仙人。 快走到门口了,他停住,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宫殿,忽然对王公公说:“明天还有雪吗?” 王公公点头说:“有的,这场雪会持续到年后,可能会下十几天呢。” 齐横元抬起头,说道:“既下雪了,那今日就不上朝了,你去通知大臣们,从今天起到明年初三,都不上朝,初四再恢复朝会。” 王公公听懂了,这是要给大臣们放假的意思。 王公公立刻领命,先送齐横元又回到了凤仪宫的主殿,这才去传达齐横元的命令。 之后大臣们就都不上朝了,在家里休沐,等初四的时候,再回来上朝。 齐横元解掉身上的裘皮大氅,递给一边的郭惜,郭惜红着脸接了,之后垂眸退守在一边。 齐横元站了一会儿,散了身上的寒气之后,这才又重新进到内室。 燕宁还在睡,齐横元找了一本书,坐在暖榻里看着,一边等她醒来。 第326章 瑞雪兆丰年 燕宁还是习惯性的睡到辰时醒,睁开眼缓了一会儿,这才喊念蝶进去伺候。 念蝶和郭惜作为奴婢,晚上本应该轮番守夜,但因为齐横元夜夜留宿在这里的原因,念蝶和郭惜就不守夜,白天她二人当职,晚上有宫女们守夜,虽说守夜,但也是在寝殿外。 念蝶和郭惜基本都是在君王上早朝的时候过来,然后守着,等燕宁传唤。 两个人都在外厅。 外厅和内室之间就隔了一道门,燕宁一喊,念蝶就听见了。 念蝶立马进去。 郭惜手上的那件紫色裘皮大氅已经被王公公接了过去。 王公公刚刚去传话了,没跟在齐横元身边,齐横元才将他的裘皮大氅递给郭惜拿着。 平时有王公公跟着的时候,齐横元的所有东西都是交给王公公拿着。 王公公不在,燕宁若在,那就是交给燕宁。 燕宁如果也不在,那就是交给下面的宫女们拿着了。 王公公传话回来,接了郭惜手中的衣服,进到内室伺候,此刻正在暖榻边上,为齐横元奉茶。 念蝶进到内室伺候。 郭惜跟着。 两个人看到暖榻里的君王,上前行礼,之后穿过屏风,去了床榻。 念蝶和郭惜向齐横元行礼的时候,燕宁听到了声音。 隔着屏风,燕宁问道:“陛下今日没去上朝吗?还是说朝会已经散了?” 齐横元搁下书籍,抬头看一眼屏风的方向,屏风是实木的,只有最上面雕了镂空花纹,看不到床里的情形,隐约能听到燕宁起床的声音。 齐横元收回视线,伸手开了一扇窗,怕冷风灌进来,只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看过去,外面依旧雪花飘荡。 齐横元关上窗户,说道:“朕从今日起,就不去上朝了,马上要过年了,朕给大臣们放了假,到明年初四,再恢复朝会。” 燕宁在念蝶和郭惜的伺候下,刚穿好衣服和鞋子,正从屏风那边走出来。 听到齐横元的话,她轻啊了一声,目光抬起,看向齐横元:“妾记得去年陛下是年三十才放假的吧?今年怎么放假这么早?今天才二十六呢。” 齐横元走过来,牵住燕宁的手,看了她一眼,又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他笑着说:“去年皇城没下雪,但今年下雪了,朕想在下雪天陪你。” 他搂着她坐到梳妆镜前,对她道:“你赶紧收拾,用了早膳后,我们出去。” 燕宁期盼道:“出宫吗?” 齐横元瞪了她一眼:“你一天到晚就只想着出宫。” 燕宁立马道:“不是的,妾以为陛下你大动干戈的不上朝,说要带妾出去,是出宫呢!” 齐横元哼道:“不是出宫,就在宫里转转。” 燕宁哦一声,不再说话,坐在那里专心让念蝶伺候梳头。 齐横元重新坐回暖榻里,目光落在燕宁身上。 齐横元已经让付黄贺去查避子药一事了,但三四天过去了,付黄贺那边还没给回复。 其实齐横元知道,燕宁无法在宫里弄避子药,必然是从外面买的。 而她买的药材能带进来,是付黄贺给通融的。 付黄贺在宫里当职,和念蝶来往也在宫里,虽然他二人做的很隐秘,但宫里发生的事情,齐横元怎么可能不知道? 齐横元一切都知道,只是无伤大雅,也就不说。 避子药是付黄贺通融弄进来的,齐横元让付黄贺去查,只是要通过付黄贺的嘴,让燕宁知道这件事情,看她如何应对。 齐横元是真的要追究谁的责任吗? 不是的,他只是要燕宁一个态度。 而她的态度,将决定着齐横元如何对她。 她若还执意并坚持吃避子药,齐横元就会换另一种强横的手段困锁她。 大概会将她罚禁在凤仪宫,永不得出去。 至少在她没有怀上孩子之前,他不会让她踏出凤仪宫半步。 好在这几天燕宁并没有吃避子药了。 凤仪宫是属于燕宁的,这没错。 但整个皇宫是齐横元的,齐横元但凡要做些什么事情,即便是燕宁,也发现不了,她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开着神通去盯着齐横元。 齐横元在那天让付黄贺调查避子药一事之后,就让人盯着燕宁这边了。 齐横元知道燕宁处理了那些避子药,这几天也不再喝避子药,燕宁是打算为他生孩子了。 因为燕宁的这个举动,齐横元一切的怒火就都散了。 燕宁不知道齐横元早就派人盯着她了,她在凤仪宫里做的事情,齐横元都知道。 燕宁深知齐国陛下不会加害她,而她也无心去窥探这位陛下的心思,在这位齐国陛下面前,燕宁从来不会开启神通。 好在这几天相安无事。 燕宁已经不打算吃避子药了,也就不担心齐横元再生气。 齐横元知道燕宁愿意为他生孩子之后,只想好好宠她爱她,更加不可能对她生气。 燕宁梳好头,又去净房刷牙洗面,这才出来。 齐横元接过念蝶手上的粉色大氅,亲自为燕宁披上,系好带子,再牵着她的手,朝门外走。 出了外厅,齐横元脚步顿了一下,拉着燕宁去了主殿门口。 燕宁看到了外面的一片银装,空中还在纷纷扬扬的飘荡着雪花。 燕宁心想,果然下雪了呢。 燕宁早出手,接了几片雪花。 她的掌心温热,雪花一入手就化了。 齐横元笑着说:“一会儿再好好玩,我们先去用膳。” 看一眼她的表情,问道:“你怎么就不惊奇呢?归阳城很少下雪的。” 燕宁实话道:“妾先前算过天气,知道今天会下雪,所以不太惊奇。” 顿了下,又道:“归阳城虽然很少下雪,但兰州关却是经常下雪的,不过兰州关的大雪,多数都在年后,一般会持续一个月。” 齐横元有些失落,本来想给燕宁一个惊喜,再带她好好玩玩的,结果她一点儿都不惊喜。 齐横元拉着她离开,往膳堂的方向走:“我们还是去吃早膳吧。” 燕宁瞥向身边的君王,觉得他有些失落,不由好笑:“妾喜欢雪的,就算没有突如而来的惊,却也有喜的。” “归阳城很少下雪,去年没下雪,今年却下雪了,这也是吉兆之一,所谓瑞雪兆丰年,这是预示明年会是个好年头,对百姓如此,对陛下亦是如此。” 齐横元听懂了燕宁暗含的意思,瑞雪兆的,不仅仅是百姓们的丰年,还有他的丰年。 而他想要的丰年,除了百姓们丰衣足食外,就是故土的收复,以及灭掉姜国了。 齐横元说道:“借贵妃吉言,来年百姓和朕,都会有一个大丰收。” 两个人到了膳堂,各自安静的吃饭。 早膳结束,齐横元带燕宁去看宫里的雪景。 燕宁还专门去了一趟柳园。 这么一逛,一天就过去了。 因为第二天不用上朝,又知道燕宁愿意生孩子,齐横元当晚就有些混账,燕宁几次想将他踢下床,但都忍住了。 等结束后,燕宁气呼呼道:“陛下,妾想明天就去宁家。” 齐横元肆意放纵,自然无比满足,他心情好,搂着燕宁,嗓音沉哑道:“不是说腊月二十九吗?明天才腊月二十七。” 燕宁哼道:“妾二十七去,住到二十九再回来。” 齐横元皱眉,当即就拒绝:“不行!” 燕宁拿她柔软无力的小手戳齐横元的胸膛:“妾再留下来,会被陛下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齐横元微愕,接着笑出声,宽大而有力的手掌在她腰上轻轻握了握,他喉结微滚,黑眸内又染了欲,低声沙哑说:“你本来就没什么骨头,这不能怪到朕的头上。” 燕宁瞪向他,他分明知道她在说什么,却故意装傻。 燕宁推他:“妾今晚不跟陛下睡了。” 齐横元皱眉,一把抱起她,去了温泉池。 再次回来,燕宁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粘床就睡。 第二天自然也没能出宫。 齐横元放纵了一夜,第二天又不上朝,自然搂着燕宁睡的很沉。 王公公忽然在门外通禀,说齐容初和陈弘回来了。 陈弘回来直接回了陈家。 但齐容初当时离开,是奉了齐横元的命令,如今齐容初回来,自然要先进宫覆命,这才回齐王府的。 齐横元看一眼怀里睡的正香的女人,轻轻将她抱到一边,又轻手轻脚起床,去了御书房,接见齐容初。 齐容初先见礼,之后汇报了这一路上自己寻找陈东雁的一些经过,以及找到陈东雁后,陈东雁要去博北关陪纪嫣过年,他这边先回来的一些经过。 齐横元听后,说道:“辛苦你了,这一次你离开的时间也挺长的,王叔很想你,你先回王府,年后朕自会嘉奖你的。” 齐容初立马道:“这是臣应该做的,当不得陛下的赏。” 齐横元没应这话,挥手让他离开了。 齐容初离开之后,齐横元坐在那里没动,他盯着御书房的大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其实当初派齐容初去找陈东雁,一是那个时候只有齐容初合适,二也是试探齐容初。 从齐容初被齐王府收养之后,齐横元就派陈东雁去查了他,查回来的结果没问题。 后来因为燕宁的一番奇怪的话,齐横元一方面重用齐容初,一方面又防备齐容初。 对齐容初的试探也多。 上一次接燕宾一行人回归阳城,就是派齐容初去的,那也是对齐容初的试探。 但齐容初没表现出任何问题来。 这一次也一样。 齐横元默默的想,是他疑心太重,误解了燕宁的话,还是说齐容初隐藏的太深? 看来看去,齐容初都不像是一个有问题的人。 齐横元拧了拧眉,暂时将这件事情搁下。 又过两天,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早上燕宁早早的起来,因为想早些去宁家,昨晚也没让齐国陛下胡来,晚上算睡了一个好觉。 燕宁穿戴好,陪齐横元一起吃了早膳,就坐御辇出宫,御辇里放了很多礼物,都是给宁家人的,这其中也有齐横元的一份。 齐横元抱着燕宁,送她上了御辇,嘱咐她:“晚膳过后就回来,你若不回来,朕就亲自去宁家接你。” 燕宁内心微微叹气,觉得这位齐国陛下越来越黏她了。 她笑着说:“妾会早些回来的。” 齐横元嗯一声,下了御辇,看着御辇从他眼前走过,往宫门口去了。 等燕宁离开,齐横元传唤了付黄贺。 付黄贺还以为君王要问避子药的事情,正想着要如何先搪塞过去呢,君王开口了,说的却不是避子药的事情,而是让他去保护燕宁。 “你亲自带几个人,去护卫燕宁,送她到了宁家之后,你们再回来,她晚膳结束后,你们再去护送她安全回到宫中。” 付黄贺内心翻了个白眼,想着陛下你真是大材小用,而且太过担心燕贵妃了。 归阳城那么安全,燕贵妃能出什么事啊? 姜国现在想跟齐国和谈,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心思,但他们想和谈,就绝对不敢在齐国皇城闹事,齐国人是万不敢对燕贵妃做什么的,那么燕贵妃回宁家,就非常安全,用得着出动金卫军去保护吗? 但想是想,嘴上却是不敢说的。 付黄贺拱手领命,很快去点了几个金卫军,跟在燕宁的御辇后面,全程护送。 燕宁没有武功,也没开启神通,她不知道这件事情。 御辇出了皇宫之后,她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虽然下雪了,但街道依然热闹,红色灯笼挂了满条街,因为是白天,灯笼没有点蜡,没有亮,但那喜庆的颜色,还是将整个街道装饰的十分明艳。 白的雪,红的灯笼,青砖绿瓦,行人穿梭,繁华如盛,燕宁看着外面的景色,默默的想,等齐国灭了姜国,统一了整个天下,这归阳城,将会更加的繁华。 御辇停在宁家门口,何管家一直等着呢,一看到燕宁下御辇,立马迎出去,脸上堆着笑容,恭敬又高兴。 “奴才给燕贵妃请安,燕贵妃,昨天老夫人一行人收到燕贵妃的信后,一直就盼着燕贵妃呢,今早老早就差了奴才来门口候着,让燕贵妃来了,直接去老夫人的院子。” 燕宁点头:“我知道了,你把御辇赶到后院,再把里面的东西都搬下来。” 何管家领命,带路在前,让赶马车的太监先是把御辇赶到后院,何管家又喊了一些宁家的下人过来,搬御辇里的东西。 付黄贺看着燕宁安全入了宁家大门之后,回皇宫覆命。 齐横元知道燕宁已经入了宁家,没说什么,挥手让付黄贺离开了。 第327章 长大了 燕宁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看到了很多人。 宁老爷也在这里。 还有宁祥一家人,何氏、宁维泽、桃氏、宁维仁、许氏。 三舅父宁原不在,圣哲学院应该还没放假,他去教书了。 宁盈盈也不在,想必是还在上学。 张氏、宁素素、宁明庭在这里。 燕宾和宁樱也在。 桃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估摸着快生了。 燕宁进去之后,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她行礼。 毕竟她现在是贵妃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宁家一行人向燕宁行完礼,燕宁又向长辈们行礼。 彼此见完礼,宁樱将燕宁拉到身边,这下子就不用讲什么身份了。 宁老夫人非常高兴,说道:“今年总算大团圆了,一家人一个也不少,全部到齐了,老三那边还没放假,盈盈也还在上课,不过他们中午和晚上都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吃个完整的团圆饭了。” 宁樱神色有些悲伤,燕宁就坐在宁樱身边呢,看到宁樱这副神色,就知道她在想燕云。 燕宁伸手,轻轻握住宁樱的手,小声说道:“娘你开心一些,今天可是年二十九呢,你和父亲受了四年的罪,今年终于苦尽甘来,这是大喜事,能与一家人团圆,更是天大的喜事,你看外祖母多高兴。” 宁樱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轻轻拍了一下燕宁的手,一改悲伤面孔,扬起一抹笑容,说道:“娘知道,娘确实不该在这样的场合露出什么伤心的情绪来,只是想着你哥哥不在这里,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过。” 燕宁垂了垂眼,悲伤和无奈的情绪从心头划过。 她只是垂着眼掩饰自己眼内的情绪,可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自己的肚子。 在那一刻,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生下一个属于燕家人的孩子,属于父亲和母亲的孩子。 让他继承燕云的志向,继承父亲和母亲的期盼,继承燕家血脉。 只是,齐国陛下会允许他的孩子贯上燕之姓吗? 或者以后等她出了宫,她和别的男人成亲,生个燕家血脉? 只是她无心情爱,也从没想过成亲,就算离开了皇宫,她也不会嫁人,那这孩子就很难有。 唯一能怀孕的机会还是在宫里。 但身为君王,齐横元断不会让他的血脉流落在外。 所以,这又如同一个死局。 燕宁在内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件事情不太好办,还是先顺其自然吧,走一步计算一步,如果能成功,自然非常好,实在不能成功也就算了。 燕宁收拾了一下情绪,低声说道:“哥哥虽然不在了,但他却一直活在我们心里,不论我们去哪里,他都跟在我们身边,此刻我们在这里,他也一定在这里。我们一家人,一个也没少的。” 大概是她的某句话刺激了宁樱,或者是点醒了宁樱,宁樱忽然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出来:“对,你说得对,你哥哥一直活在我们心里,我们走哪,他便在哪,此刻他定然在这里,陪我们一起团圆。” 燕宁见宁樱想开了,心里松一口气,跟着笑道:“是的,我们一家人是团圆的。” 燕宾在和宁老爷、宁祥、宁维泽、宁维仁说话。 女眷们这里说女眷们的话,说了一会儿之后,燕宁才知道,许氏也怀孕了,只是还不足三月,肚子不显。 燕宁立马笑着恭祝,又脱了手腕间的一个银镯子塞进了许氏的手里,当作是给这个孩子的见面礼。 许氏不要的,但大家都在旁边劝,许氏也就接下了。 桃氏大概明年二月份生,许氏就要到七月份了。 又说一会儿话后,宁老夫人有些累了,就去休息了,宁老爷也累,陪着宁老夫人一起下去休息,之后人就散了。 宁祥、燕宾、宁维泽、宁维仁去了书房,男人们总有男人们的事情。 女眷们这边,何氏管家,事情多,就先去忙了,宁樱、燕宁跟着张氏,去了三房的院子。 宁素素也去了。 宁明庭去玩了。 燕宁看了宁素素一眼。 刚刚在宁老夫人那里,大家也都聊了张氏和宁素素在平津的事情。 她二人去了平津还不足一年,但也有大半年了。 张氏和宁素素的气色还是很好的,看来在平津也过的不错。 燕宁不知道到现在,宁素素是不是还在怪她。 燕宁也不知道,宁素素回来有好几天了,是不是已经见过了杨孝理。 不过燕宁知道,宁素素肯定知道了杨千悦被赐婚给黄玉诚的事情。 毕竟赐婚的事情,传的满城皆知了。 刚刚人多,燕宁没机会跟宁素素单独说话,这会儿倒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燕宁扯了一下宁素素的衣袖。 宁素素脚步停住,侧头看了燕宁一眼。 燕宁没看她,只对前面的张氏和宁樱说道:“三舅母,娘,我和素素去说会儿话,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聊你们的,吃饭的时候我们直接去膳堂。” 当初张氏和宁素素离开,是燕宁出的主意,也是燕宁强行要把宁素素送走,那个时候燕宁在担心什么,张氏是知道的。 如今她和女儿回来了,那就不打算再走了,本想着找个机会跟燕宁说的,如今燕宁要单独和女儿说话,张氏想着,单独说说也好,这大半年的时间,张氏觉得女儿稳重了,这次回来,也没有再出府去找杨孝理,想必是能让人放心了。 张氏笑着说:“你们去吧,饿了渴了先让丫环伺候着。” 燕宁笑着应了,拉了宁素素的手,去了宁素素的芭蕉院。 燕宁出来的时候只带了念蝶,宁素素身边跟着秋纹,两个丫环跟着去伺候。 进了宁素素的院子之后,宁素素拿开了燕宁的手,进了堂屋。 燕宁看一眼自己的手,再看一眼宁素素走入堂屋的背影,默默抿了抿唇,抬步跟上。 念蝶和秋纹跟着进去,拿点心的拿点心,烧热茶的烧热茶。 燕宁走到宁素素身边,宁素素坐在榻里,看窗户外面的雪景,燕宁站在那里,也看外面的雪景。 今天白天没雪,但晚上有雪,因为接连下了好几天雪的原因,树上的积雪很厚了,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仆人们打扫推到了墙边,但房顶、屋檐处还能看到一层又一层的雪冰,更甚至能在垂檐下看到倒挂的冰刺。 燕宁和宁素素,一站一坐,两个人都穿着大氅,屋内也烧着炭盆,茶香慢慢逸出来,热气也慢慢逸出来,两个人都没觉得冷。 静了小片刻,宁素素率先开口,轻声说道:“这大半年的时间,我在平津想了很多。” 燕宁垂下眼睫,看向宁素素,知道她想说的话远不止这些,她便静静的等着,听她继续往下说。 没一会儿,宁素素又开口了:“先前我有些气你,觉得你在强行将我和杨孝理分开,后来去了平津,我也有一段时间是气你的,只是平津虽远,却也能听到一些归阳城里的事情的,再加上走南闯北的商人们会带去一些消息,我便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我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你当初让我和杨孝理分开一年的原因了。” 宁素素说到这里,话音就停住了。 燕宁没追问。 两个姑娘又陷入了一阵的安静中。 宁素素没离开归阳城之前,燕宁和杨千悦之间,是一种暗流涌动,那个时候杨千悦什么都没有做,外人也并不知道杨千悦的坏心思。 宁素素自然也不知道。 后来宁素素去了平津,归阳城发生了一些事情,皇宫里的事情,那是怎么着也听不到的,杨千悦在皇宫里做过什么,也没人知道,但杨千悦忽然被剥去了贵妃称号,封成了合意公主,这本身就非常奇怪,之后就是公主府宴上,燕宁泼杨千悦茶水。 虽然宁素素当时没在场,虽然宁素素因为燕宁赶她离开而生气,但听到燕宁泼杨千悦茶水的时候,她直觉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燕宁被冤枉了,而冤枉她的人,就是杨千悦。 就在那个时候,宁素素想了很多,然后才慢慢惊觉出一些事情来。 陛下原本和杨千悦青梅竹马,外面都传陛下和杨千悦两情相悦,陛下最爱的女人是杨千悦,可忽然燕宁受宠了,杨千悦再大度应该也会吃醋。 而之所以忽视了这一点儿,忽视了这个人,那是因为先前的陈鱼容事件,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过去了,再加上杨千悦一直和燕宁相安无事,宁素素就没想到更深的层面去。 但其实,看似和平的相处,内里早已经争锋相对了。 那个时候宁素素就在想,燕宁是知道杨千悦不是个善茬,在宫里,杨千悦不能容忍燕宁,在杨家,杨千悦更加不会容忍她。 杨千悦在宫里斗不过燕宁,或者争不过燕宁,亦或者,因为燕宁而憋屈受气了,等杨千悦回了杨家,第一个拿来出气的人必然是她,在她嫁到杨家之后,她会是杨千悦的出气桶,或者,她会是杨千悦握在手里,用来对付燕宁的利器。 她和燕宁,纵然只是表姐妹关系,但形同亲姐妹了。 燕宁出事,她不会不管。 她出事,燕宁也不会不管。 到时候,燕宁艰难,她也艰难。 杨孝理确实爱她,但他一天到晚在外面当职,就算出了事,他是为她撑腰的,可另一方是他的妹妹,他能如何呢? 再者,杨孝理的父母还健在,父亲明理,不偏不颇,母亲能不偏不颇吗?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媳妇,这根本不用猜,当母亲的自然是偏向女儿的。 那么那个时候,她的日子将十分凄惨,明着丈夫十分疼爱,但事实上,她会在那个高高的宅门里,受尽心酸委屈。 一直心有怨愤的宁素素,也就在那一刻,明白了燕宁的苦心,明白了燕宁对她的残忍,同时不再怪罪燕宁了。 她先前确实太恋爱脑了,只一心爱着杨孝理,不管不顾,想着只要他二人相爱就够了,也觉得只要她和杨孝理彼此相爱,成亲之后就一定能够幸福。 可事实不是。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成亲却是两家人,更甚至是更多家人的事情。 燕宁没问宁素素明白了什么原因,她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雪景,在两个姑娘又各自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问道:“你真的都想明白了?” 宁素素轻声说:“想明白了。” 燕宁坐下去,宁素素立马伸手将她搂住,低声说道:“燕宁,谢谢你。” 燕宁心中微动,有种喜极而泣之感,她反手搂住宁素素,笑着说:“你能想明白就好了,还是你聪明,我原先还想着,得用一年的时间,才能让你想明白,如今你半年就想明白了,而那个时候,我是知道杨千悦打算对我动手的,想着等杨千悦对我动手了,你自会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又为什么把你赶出归阳城一年。” “可后来,杨千悦没机会动手,她被逐出了宫,又封成了公主,我其实挺失望的,我担心你看不清杨千悦的嘴脸,执意嫁给杨孝理,又对付不了她,在杨家被她搓磨。” “好在她被赐婚给了黄玉诚,以后是黄家的媳妇了,就算回娘家,也是短时间的,不会长久留下,她对你的影响,也减少了很多。” “我想着你就算还没想明白,也不打紧了,只要你嫁到杨家,不受杨千悦的搓磨,杨孝理又宠你爱你,把你捧在心尖上,那么杨家的其他人,自会敬你爱你,不敢忤逆你,更加不敢怠慢你,就算杨夫人受杨千悦的挑唆,想给你脸色看,她也要顾忌一二的。” “只要你能在杨家过的好,我做个恶人,也愿意的。” 宁素素感动的落泪,她低声道:“嗯,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了,经此一事,我确实感觉自己长大了,燕宁,真的很谢谢你。” 燕宁笑着推开她,掏了帕子给她擦眼泪:“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很高兴,你长大了,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样你再嫁到杨家,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担心了。” 又问:“回来之后,见过杨孝理吗?” 第328章 欣慰 宁素素接过燕宁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脸上露出笑容来。 这个笑容不是因为燕宁提到了杨孝理,宁素素听到了杨孝理的名字,这才笑的。 宁素素的这个笑脸,是因为她和燕宁之间说开了,一种豁然明媚的笑容。 宁素素说道:“还没见过,也才回来了几天,我想着快过年了,他会很忙,就没去扰他。” 燕宁意外:“难得你能管住自己的心,我还想着,以你对他的痴迷,你一回来就会迫不及待的去见他。” 宁素素没好气道:“说的我那么不矜持似的。” 燕宁挑眉,笑着说:“你想想你以前。” 其实先前宁素素和杨孝理私会,做的那些亲亲我我的事情,燕宁不知道。 但燕宁知道在宁素素心里,杨孝理一直排在第一位,但凡有机会,宁素素就一定会去见杨孝理,那是她深爱一个人而控制不住的表现。 只是宁素素不知道燕宁不知道她以前和杨孝理之间的私会,燕宁这话一说出来,宁素素还以为燕宁知道了什么。 宁素素的俏脸红了红,瞪着她,说道:“以前我不懂事,跟杨孝理私会,确实做了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情,但以后不会了。” 燕宁眨了眨眼,震惊道:“你和杨孝理以前私会过?还做过逾矩的事情?” 宁素素:“……” 她不知道的吗? 宁素素哎呀一声,羞的拿手捂住了脸,气道:“燕宁,你太坏了,你诈我的话!” 燕宁无辜:“我哪里就诈你的话了,分明是你自己说漏了嘴。” 宁素素气怒反笑,拿开捂在脸上的手,恨声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 她又嗔了燕宁一眼,认真道:“我以前确实不太懂事,但我不后悔,我爱杨孝理,想跟他亲近,只是如今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以后断不会再做那些逾矩的事情了,我还是爱他的,但我也学会了如何爱他。” 以前爱他,是只想跟他黏在一起,做一些亲密的事情,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和身都给他。 现在爱他,是谋划未来,为两个人打好幸福一辈子的基石。 燕宁见宁素素真的想明白了,内心无比欣慰。 虽然还没到一年,虽然计划没有变化快,杨千悦脱离了原先的轨迹,燕宁先原的算计也没有达成,但好在,结果让她满意了。 敞开心扉的两个姑娘又和以前一样的好了,坐在那里聊天。 念蝶和秋纹对看一眼,两个人的眼里也有欣慰。 她二人是在屋内伺候的,燕宁和宁素素之间说了什么话,她二人都听见了。 两个人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摆点心倒茶。 又坐了一会儿,宁家的仆人过来通知,说午饭要开始了,让燕宁和宁素素去膳堂那边,燕宁便和宁素素起身,带着念蝶和秋纹去了。 宁原和宁盈盈回来了,燕宁和他二人打了招呼,他二人也跟燕宁打了招呼,一家十六口人,全部坐了下来,一张长形的大桌子,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左右两排坐着宁祥、何氏、宁维泽、桃氏、宁维仁、许氏、宁原、张氏、宁素素、宁盈盈、宁明庭、宁樱,燕宁和燕宾坐在这一头的尾部,他二人身份贵重,自是和宁老爷和宁老夫人对面而坐的。 如此喜庆的日子,自然少不了酒。 燕宁也因为高兴,喝了几杯。 也就几杯,便醉了。 午饭结束后,念蝶扶着燕宁去了宁素素的院子里休息。 男人们也去休息了,宁原下午还要去学院,中午就没怎么多喝,但也去休息了。 休息之前,都喝了醒酒汤。 睡一觉起来,头不疼了,人也舒服了。 念蝶在这边伺候燕宁穿衣,燕宁问道:“几时了?” 念蝶回道:“未时过半了。” 燕宁唔一声:“还挺早的,素素醒了吗?” 念蝶说:“应该醒了,奴婢一直守着娘娘,没去那边打探。” 燕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穿衣洗漱好,燕宁去了宁素素的闺房。 宁素素刚醒,正在收拾。 燕宁坐在榻上,说道:“下午没雪,时间也还尚早,我们出去逛逛?你和三舅母离开了半年,那个素盈庭画铺应该也关了半年,如今快过年了,应该有很多人买画,你要不要再去把画铺开起来?我们去画铺看一看?” 宁素素余光扫了燕宁一眼,心想着燕宁哪里是让她去看画铺,分明让她去看杨孝理。 杨孝理是银卫军的卫长,如今面临年关,银卫军们更加的忙碌,不能让归阳城出乱子,就得每天来巡街。 她回来之后一直在家里,陪祖父,陪祖母,毕竟离开了半年,她也想祖父和祖母的。 从回来到今天,还真的没出过门。 更加没给杨孝理送过信。 杨孝理可能都不知道她回了归阳城。 如果是以前,燕宁断不会主动让她去接触杨孝理。 但有了昨天的那一番话后,燕宁对她放心了,倒愿意让她去主动接触杨孝理了。 也可能是因为燕宁也知道,她离开了半年,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还是很想念杨孝理的,这才故意找了个借口,陪她出去。 宁素素说道:“好,反正下午没事,我们去画铺看看。” 宁素素也收拾好,两个姑娘吃了些东西填肚子,然后结伴出府。 如今宁家有三辆马车了,先前燕家的那一辆,也放到宁家来了。 宁素素和燕宁出府,坐的是宁家三房的马车,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只是等她二人出去后,又看到了燕宾和宁樱。 两个姑娘立马上前打招呼,燕宁问道:“爹,娘,你们也要出门啊?” 宁樱看了燕宾一眼,燕宾说道:“爹和娘去一趟黄家。” 燕宾没多说,但燕宁听懂了,去黄家,祭奠黄旭荣。 虽然兰州关也有黄旭荣的墓碑,更有一个忠烈亭,但黄旭荣的真正家在归阳城,在黄家。 燕宾来了归阳城,要去黄家祭拜一下黄旭荣,也是正常的。 燕宁说道:“那爹和娘去吧,我和素素去一趟画铺,晚饭前就回来了。” 燕宾嗯了一声,宁樱又叮嘱了几句话,之后两个人就上了马车,马车往黄家的方向去了。 燕宁和宁素素也上马车,马车朝着西街上的素盈庭画铺去了。 虽然这几天一直在下雪,但街道上的雪早被铲干净了,这也是银卫军们的事情,想来这段时间,杨孝理确实非常忙。 素盈庭画铺自从张氏和宁素素离开就关门了,一来何氏不是个文雅之人,操持不了这个画铺,就算何氏是文雅之人,能操持这个画铺,她也忙不开,她既要管家,还得兼顾包子铺,哪里忙得过来。 宁原每天都要教书,宁盈盈还小,宁明庭更小,桃氏和许氏都怀孕了,宁维泽和宁维仁也都有各自的公务,宁老爷和宁老夫人上了年纪,也管不了这些,那么画铺就只能先关门。 不过比起损失一些钱财,能让宁素素在感情的世界里长大,这才是最珍贵的。 马车停在素盈庭画铺门前,念蝶扶着燕宁下马车,秋纹扶着宁素素下马车。 宁素素正拿钥匙开门,忽然一队银卫军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杨孝理。 杨孝理今天只是例行检查,因为这几天一直在下雪,又加上腊月二十九了,明天是年三十,而年三十的晚上,西街这个街道上的两个武场会非常热闹,人也会非常多,下赌注的人就更多了,那一天的秩序要维护好,虽然还没到年三十,但他还是要多检查几遍。 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宁素素。 宁素素离开的半年,杨孝理经常给她写信,宁素素也每封信都必回。 可能因为快过年了,又下雪了,现在不是只有归阳城下雪,全国各地都会陆陆续续下雪,可能因为下雪的原因,道路有些堵塞,信件寄的不太顺畅,至少有十天了,杨孝理没收到宁素素的信件,而他前几天寄出去询问宁素素过年回不回来的信件,也不知道宁素素收到了没有,宁素素没有回,杨孝理也就不知道宁素素会不会回来。 杨孝理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呢,却没想到,一转眼,竟在归阳城的西街街道上,看到了宁素素。 阔别半年,心中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杨孝理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盯了宁素素很久,看到她冲他柔柔一笑,他这才回神,想着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他看错了,当真是宁素素。 她回归阳城了。 燕宁的眼睛在杨孝理身上转一圈,又在宁素素身上转一圈,笑着开口说:“杨大人,真巧啊,你在巡街吗?” 杨孝理立马拱手见礼:“臣杨孝理,参见贵妃娘娘娘。” 跟着他一起巡街的银卫军们也立马拱手见礼:“参见贵妃娘娘。” 燕宁挥了挥手,说道:“在外面,不必讲这么多礼数。” 她又对着杨孝理说话:“素素刚回来,正巧今天我也来宁家看望家人们,就跟素素一块出来的,这个素盈庭画铺关了半年了,里面一定积了很多灰,杨大人如果不忙的话,可以进来帮忙一下。” 杨孝理看了燕宁一眼,再去看宁素素。 宁素素垂着头,不说话。 杨孝理说道:“娘娘吩咐,臣自当照办。” 他冲身边的十几个银卫军们挥了一下手:“你们继续去巡街,若有事,来这里寻我。” 十几个银卫军们嗯一声,又向燕宁行礼,立马走了。 燕宁拿过宁素素手上的钥匙,打开门。 宁素素半年没见杨孝理了,自然也是想他的,只是忽然这么见面,让她有些没防备,整个人有些无措,想着她刚刚画妆了没有,衣服穿妥当了没有,哎,早知道会遇上他,她就穿漂亮点的衣服,妆容也画精致些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跨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脚,差点跌倒,好在秋纹就跟在她身边,一下子扶住了她,没让她跌倒。 杨孝理走在最后面,看到宁素素差点跌倒,心都提起来了,他几乎已经打算冲过去抱住她,但因为前面挡着念蝶,他动作慢了半拍,好在秋纹机敏,扶住了宁素素。 杨孝理松一口气,同时俊眉拧起,想着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燕宁先进去,进去之后就转身看向了门口,便也把这一幕看进了眼里。 燕宁想着,杨孝理是真的喜欢宁素素,至少现在是极喜欢极喜欢的,因为喜欢,会担心她出事,也会在她要出事的时候,立马去帮她。 虽然阔别半年,但这对恋人对彼此的心并没有变。 燕宁收回视线,打量这个画铺。 到处都是灰尘,画铺里的画都提前收起来了,但桌子椅子还有那些多宝柜,还是遍满灰尘,前院后院都得打扫。 燕宁笑着说:“杨大人,我和素素去收拾后院,这前院就交给你了。” 杨孝理点头,燕宁便拉着宁素素去了后院,念蝶和秋纹自然跟上。 杨孝理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身强力壮,体格好,不怕收拾不好这个厅堂。 他先找了个桶,去打了桶水,再找了一个抹布过来,仔细擦拭桌椅,又打扫地面。 燕宁故意拉着宁素素躺在门后看了一会儿,宁素素挺不自在的,燕宁则是笑着说:“他愿意为你做这些,也难得了。” 宁素素红着脸,使劲拉着燕宁,带着她离开了。 她二人刚离开,杨孝理便停住手上的动作,扭头朝她们刚刚躲避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继续打扫这个厅堂。 一个时辰后,前厅和后院全部打扫干净。 杨孝理热的一身汗,见燕宁和宁素素过来了,他先是看了燕宁一眼,然后视线落在宁素素身上,目光灼热,说道:“这里已经打扫干净了,其他地方你们自己看着整理,我先走了。” 燕宁笑着说:“多谢杨大人。” 又推了一下宁素素:“你去送送杨大人。” 宁素素心知肚明燕宁的用意,倒也没推辞,她半年没见杨孝理了,自也是想与他单独待一会儿的。 宁素素嗯了一声,拢紧桃红色大氅,跟在杨孝理后面出了门。 第329章 不再阻拦 门外人来人往,也不好做什么,杨孝理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素素轻声说:“三天前,二十五号晚上到的。” 杨孝理想了一下那个时间:“挺好的,虽然二十五号夜里下雪了,但你们应该在下雪之前就赶到了,这样既不受冻,也不会耽搁行程,不然若是刚巧赶到下雪,指不定会滞留在路上。” 宁素素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杨孝理瞥她一眼,想问她想他了没有,但面前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再加上门后面还有燕宁,怕被人听见,最终没问,只说了句:“你进去吧,外面冷,有事你写信给我,或者,我们老地方见。” 宁素素又嗯了一声,杨孝理便抬步走出去,一路往西街的东头走了去。 走了四五步远之后,扭头,看到宁素素还站在那里。 那一刻,他真想拐回去,把她搂进怀里。 但他克制住了,他扬起手,冲她挥了一下,意思是让她进去。 宁素素冲他展颜一笑,也冲他挥了挥手,之后提起大氅和裙摆,进了画铺。 杨孝理顿了片刻,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隔了半年不见,宁素素有些不一样了,对他不像先前那般亲近了。 难道半年不见,她不爱他了吗? 这个想法简直让杨孝理无法相信,更加让他害怕。 他皱着眉头往前走,走着走着又忽然拐回来,飞一般跑进了素盈庭画铺。 宁素素和燕宁在拿画,一边拿画一边讨论那些画放哪里合适。 念蝶和秋纹帮着往墙壁上挂画卷,还有一些要挂外面的。 因为刚开张,暂时还没客人来。 店里就只有她们四个人。 四个人正忙着,忽然一人冲了进来。 宁素素还以为是客人呢,正准备迎接,抬头一看,竟是去而复返的杨孝理。 他微微喘着气,大概是跑回来的。 宁素素咦了一声:“杨大人……” 杨孝理看她一眼,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拿开她手上的画卷,拉着她往后院的方向走。 燕宁立马上前拦住:“杨大人,你……” “我有话跟素素说。” 杨孝理紧紧攥着宁素素的手不丢,目光抬起,不避不闪的对上燕宁的眼睛。 “燕贵妃,我和素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插手。” 燕宁内心翻了个白眼,想着当时也不知道是谁撺掇着宁素素,让宁素素来找她帮忙,找陛下要赐婚的。 现在倒在她面前说,他和宁素素的事情,她不要插手了。 先前他如果这样说,她倒还会高看他几眼的。 燕宁才不会给杨孝理面子呢,他去而复返,想也知道他要跟宁素素说什么。 燕宁还是拦在那里没动,她抬起下巴,对着念蝶吩咐:“去把画铺的门关上。” 念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跑过去,把门关上。 大门一关,就没人能窥探到这屋里的事情了。 燕宁伸手,将宁素素拉到身边。 杨孝理皱眉,非常反感燕宁把宁素素从他身边拉走。 半年前,燕宁当着他的面,说她不赞同他和宁素素的婚事,也是因为她的一番话,让宁素素不得不去了平津。 如今燕宁又想做什么? 杨孝理抿起薄唇,冷声开口:“燕贵妃……” “你先别说话,我没想要拆散你和素素,半年前,我不同意素素与你的婚事,那是有原因的,而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在燕宅那个书房里,也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如今我还是那样的坚持,如果你不能……” “我能!” 燕宁的话没说完,杨孝理就沉声打断了她。 之后他又看向宁素素: “素素,我知道,半年前不管我是出于何种原因,让你找燕贵妃帮忙,请陛下给个赐婚的圣旨,都是我懦弱的表现,后来我想过了,我确实做错了。所以这一次,我会跟我父母说我们的事情,然后再来宁家下聘。” 说到这,他顿住,语气带了丝不确定:“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是会和半年前一样,选择坚定不移的嫁给我吗?” 宁素素轻轻点头:“我走之前就说过了,此生唯你不嫁,到现在,我的初心还是没变。” 杨孝理一听她这样说,刚刚那股害怕她不再喜欢他的恐慌就散了。 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踏实了,我也如先前说的那般,此生只娶你一人。” 说完,这才又看向燕宁。 “半年前,燕贵妃阻止我与素素成亲,也不愿意帮忙在陛下面前要个赐婚的圣旨,我确实对燕贵妃有些怨言,先前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希望燕贵妃不要放在心上。” “如今千悦也赐婚给了黄玉城,来年就要成亲,你所担心的所有问题都不会存在了。” 当时书房里的那一番话,说了很多,但最后杨孝理精明的指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就是燕宁和杨千悦,终有一人,要离开皇宫。 这是隐形的阻挡在杨孝理和宁素素之间的硝烟。 比起明面上的那些原因,这个原因最是关键。 而如今,这部分最关键的原因,也不存在了。 杨孝理也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意识到了一个深刻的问题,成亲不是别人成全,而是自己肩负。 他也成长了。 如此他才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杨孝理在燕宁这里,也算过关了。 既过关了,燕宁便不会再阻挠什么。 如果当真阻挠,就不会故意带宁素素出来,让她和杨孝理见面了。 而带宁素素和杨孝理见面,也是为了考验一下杨孝理。 考验的结果还是让燕宁挺满意的。 燕宁说道:“如今这里没别人,我们也曾打开天窗说过亮话,诚然半年前阻止你和素素成亲,确实有很多因素,这其中也有一部是因为杨千悦的原因,但现在,这些因素也确实不在了,所以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想要拆散你和素素,我只是想为你们排除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那样你们成亲了,才会幸福。” 燕宁说完,喊上念蝶和秋纹去后院,把前厅留给了杨孝理和宁素素。 “你们分别了半年,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就别去后院了,你们在这里说,我和念蝶、秋纹去后院,你们好好说会儿话。” 燕宁和念蝶以及秋纹离开后,杨孝理看着宁素素,宁素素也看着杨孝理。 杨孝理伸手,将宁素素拉到身边,又用力搂住,低头去吻。 宁素素拿手挡了一下。 也就这一下,刺激到了杨孝理,杨孝理拿开她的手,不管不顾重重吻了下去。 “唔……” 宁素素发出一声轻音,之后就什么都发不出来了。 她被杨孝理按在墙壁上。 以前总是被动的男人,这一次特别主动,而且,特别凶。 宁素素不能呼吸了,锤打着杨孝理,杨孝理这才松开。 他气息有些紊乱,声音却极稳,他看着她嫣红的唇,低声问道:“为什么要挡我?以前不是很喜欢这样吗?” 宁素素嗔怪道:“我是喜欢啊,但是谁老是说不可以不可以的。” 杨孝理见宁素素缓过了气,又亲了上去。 宁素素瞪着他。 他亲了几下,稍微退开,又把她的脸按在怀里,他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虽然说了不可以,但不还是回应你了?”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越发的低:“我喜欢你那么主动的亲近我。” 宁素素笑了下,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耳朵。 杨孝理深吸气,按住她的头,整个人拼命的控制体内的血气。 本来就半年不见了,想念的很,她还这么撩拨他。 杨孝理哑着声音说:“等千悦和黄玉城成亲了,我就跟我父母说我们的事情,你放心,这一次我不借任何人的手,就靠我自己,把你娶回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把你娶进门,做杨家的当家夫人。” 虽然现在杨家还是曹氏当家,但杨孝理是嫡子,未来要继承杨家,宁素素未来也确实是杨家的当家夫人,杨孝理不算说错。 宁素素嗯一声:“我相信你,这次回来,我也不走了,我等着你来娶我。” 两个人心意相通,彼此爱慕,拥抱在一起,真不想分开。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 杨孝理非常不舍的松开宁素素,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我先走了,你有事就给我写信,或者去金梅阁,只要你去了,我就会立马过去的。” 金梅阁是杨孝理和谢镜礼合开的,那里有谢镜礼的人,也有杨孝理的人。 先前武冬和武寒守在后院的入口处,如今武冬和武寒派去了公主府,那么后院入口处那里,就没人守着了。 不过不去后院,在前面的店铺里,只要宁素素去了,就会有人去通报杨孝理,杨孝理会立马赶来的。 再者,杨孝理是银卫军,经常巡视街道,也会时常去一去金梅阁,指不定也能遇到宁素素。 宁素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忙。” 杨孝理抱了宁素素一会儿,松开她,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 他回头看了宁素素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素素将门关上,去后院见燕宁。 燕宁坐在厢房里,厢房里烧了炭盆,此刻暖烘烘的。 燕宁手中拿着一些字画在看,见宁素素进来了,她将字画放下,问宁素素:“杨孝理走了?” 宁素素说:“走了。” 燕宁笑了笑,伸手拉宁素素在身边坐下。 “这次我不阻拦你,一是你成长了,会处理成亲以后的各种问题,二是杨孝理也成长了,他明白了肩负婚姻的意义,三是杨千悦即将嫁人,她不再是我担心的毒瘤,四是燕家重掌了兰州关,燕家和宁家,不可分割,燕家荣耀了,宁家也荣耀,有燕家这个后背在,你嫁到了杨家,杨靖也会敬重你几分的,连带着曹氏也不会轻易的责难你。” “再有第五个原因,那就是我了,我这个贵妃,应该还要再做一段时间,但凡我还是贵妃,杨家人也不敢给你脸色看,先前因为顾忌到杨千悦和陛下青梅竹马,我这个贵妃,没什么威力,所以我才有很多忧虑,如今任何忧虑都没了,我自然希望你能和心爱的男人终成眷属的。” 宁素素瞪了她一眼:“你半年前的行为,着实打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什么,宁素素又问:“半年前你也找了杨孝理?你跟他说了什么?” 燕宁说道:“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要考虑的是现在。” 宁素素蹙了蹙眉,又看了燕宁一眼,面色有些古怪:“你说你这个贵妃,应该还要再做一段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燕宁避重就轻:“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随口一说。” 不想让宁素素追着这个话题一直问,就岔话道:“画铺已经前后都打扫完了,那我们就走了,现在也有些晚了,不适合再开张了,你若想开张,等明天或者来年,我们现在去街上逛逛。” 年关要到了,那么齐横元的生日也要到了。 去年燕宁送了一副江山神图给齐横元,今年自然不会再送那种神图了。 燕宁打算去订一个玉佩。 齐横元的生日是在二月份,生日礼物不必着急,燕宁只是先去看看。 宁素素已经知道燕宁提议来画铺,不是冲着画铺开张来的,而是冲着杨孝理来的,她现在也没心情开张,索性就依了燕宁。 两个人起身往门外走。 念蝶拿了燕宁的大氅,宁素素刚进来,还没解大氅,秋纹就负责灭掉炭盆里的火。 每个地方都检查一遍,没有什么隐患之后,秋纹关上门,四个人去了前厅,又检查一遍前厅,之后出了大门。 秋纹锁门,之后将钥匙给了宁素素。 四个人坐马车,去了最繁华的南街。 燕宾带着宁樱去了黄家,去的当然是大房的院子,见到了黄玉城。 燕宾表明来意,黄玉城就带着燕宾去祭拜了黄旭荣。 出来之后,燕宾递给了黄玉城一千两银票。 “这一千两银票是我当初找你父亲借的,本想着在兰州关建了功,得了封赏之后,再还给他的,哪里知道他会遭遇这样的悲事,一千两虽然不多,但烧了也可惜,我就想着,等来了归阳城,我亲自交给你,正好今年我要带妻子来归阳城过年,就来祭拜一下你的父亲,再把这钱还给你。” 第330章 妾也想陛下 黄玉城不知道借钱的事情,并不好收这份钱,但燕宾执意要给,言明他确实借过钱,还说了他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借的,黄玉城推辞不下,就接了过来。 黄玉城说:“燕武侯,你是陪夫人来宁家过年的,我也不好留你用晚饭,等你要走的时候,我能不能请你喝杯酒?” 燕宾点头:“当然可以。” 黄玉城就问道:“燕武侯什么时候走?” 燕宾想了想,说道:“元宵节之后吧,大概正月十六走。” 黄玉城说道:“不然燕武侯你正月十七走吧?我十六日晚上约燕武侯出来喝酒。”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燕宾说:“那就约十六日晚上,我十七日再出发回兰州关,差一天,也不会耽误什么。” 燕宾来之前把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兰州关收复之后,关城内的大大小小事务,包括百姓们,都安置妥当,目前兰州关不会再有战事,再加上姜国意图求和,边关就更加不会有战事了,既无战事,普通的庶务,有燕皓、燕泰、袁同景等人足够了。 燕宾早一天回去,晚一天回去,确实没什么大的影响。 黄玉城说:“那我们就约在十六日晚上,我在玉香楼备桌酒,到时候与燕武侯痛饮。” 燕宾点点头,之后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燕宾便带着宁樱告辞了。 燕宾和宁樱没有去别的地方,就直接回了宁家。 燕宁和宁素素已经到了南街,马车没有进去,她二人下了马车,带着两个丫环,往南街里面走。 跟西街相比,南街就显得温暖的多,这里街道上的雪全部打扫干净了,街道是干净的,没有雪,屋檐上也没有雪。 明天就是年三十,今天的街道上沿街摆了很多私摊,卖各种年货的,胭脂水粉的,小孩子玩具的等等,还有玩杂耍的,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燕宁要去金梅阁,就带着宁素素往那个方向去了。 宁素素经常去金梅阁,知道金梅阁的方位,一看燕宁是要去金梅阁的,第一反应是燕宁不会又在给她和杨孝理制造机会吧? 宁素素狐疑的看了一眼燕宁,问道:“你要去金梅阁?” 燕宁点头:“是啊,去订个玉佩。” 宁素素哦一声,心想,原来这次不是给她和杨孝理制造机会啊。 宁素素问道:“怎么忽然想要订玉佩了?是你自己用,还是送礼物给别人?” 燕宁说:“陛下的生日快到了,虽然是在二月份,还有两个月,但我好不容易出宫了,就先把礼物给订了,以后还能不能出宫,什么时候出宫,我还真说不到。” 宁素素恍然大悟:“原来是给陛下定做生日礼物。” 燕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拉着宁素素去了金梅阁。 去年的时候,燕宁是在初五那天,被刘宝罗约出来,然后知道了齐国陛下要过生日,那次刘宝罗为齐国陛下订了一把玉剑,寓意是所向披靡。 而那一天,燕宁在金梅阁里遇到了陈东雁、陈鱼容、谢镜礼、谢尔丹、杨孝理、杨千悦。 那个时候,燕宁还只是一个位卑的美人。 遇到了陈鱼容和杨千悦,她还得卑躬屈膝的行礼。 而如今,陈鱼容被关在死牢里,杨千悦住在公主府待嫁,活成后宫赢家的,成了燕宁。 燕宁没喊刘宝罗,那是因为刘宝罗现在是闺中女子了,纵然齐国陛下要过生日,也不是刘宝罗准备礼物,而是刘国相或是刘夫人,这已经跟刘宝罗没什么关系了。 不管人世沧桑怎么变化,金梅阁还是一如既往的迎来送往,客人不断,生意非常好。 燕宁和宁素素一起去了后院,找陶师父订制了一个玉佩,燕宁现在有钱了,选的就是最好的蓝田玉。 但再好的东西,对一国之君来说,也不算什么。 故而,燕宁就在这个玉佩上刻了一句话: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作是送给齐国陛下的一句警醒了吧。 订好玉佩,燕宁和宁素素就回了宁家。 晚上吃了饭,燕宁陪着宁樱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 上午来的时候,带的礼物也全部分发下去了,宁老夫人也拿到了好几样好东西。 此刻宁樱也拿出一个精美的匣子,递给了宁老夫人。 宁老夫人看着那个匣子,没接,嘴上说道:“你和燕宾抵达宁家的那一天,就给我这个老婆子送了好多好东西,怎么现在还给我东西?” 她把匣子往宁樱怀里推了推:“虽然燕宾立了功,官复原职,也得了赏赐,吃穿不用愁了,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不要太挥霍。” 宁樱笑道:“孝敬母亲,算什么挥霍,再说了,女儿四年没见母亲了,如今见着了,想多给母亲些礼物,不也正常的吗?” 宁樱把匣子重新递到宁老夫人手上:“这个不算什么孝敬,先前女儿从你这里拿了一千两银票,这是还的,另外又备了一千两,是给母亲用的。” 不等宁老夫人拒绝,宁樱又道:“母亲你如果真的体谅女儿,就把这两千两银票接过去。” “女儿长大成人,孩子也这么大了,还要找母亲借钱,女儿都觉得惭愧,如今终于有了钱,不还给母亲,女儿哪里吃得下睡得着?燕宾更加会觉得愧对你,你如果真的念着女儿好,就把这钱收下,另外的一千两,是我和燕宾孝敬给你的,你也收下。” 宁老夫人面有踌躇。 燕宁在一边说道:“外祖母,你就收下吧,母亲这也是在给我做榜样呢,而你今天做的,也是在给母亲做榜样,未来我也要这样孝敬母亲,母亲她也不能推辞的。” 宁老夫人:“……” 宁樱:“……” 感觉她们两个人都被燕宁给绕进去了。 宁樱忍不住笑着瞪了一眼燕宁。 宁老夫人则是拿手戳了一下燕宁的额头,好笑道:“你是个会说话的,说的外祖母不接都是罪过了。” 她将匣子收起来,递给了旁边的花妈妈,花妈妈赶紧收好。 宁老夫人对着宁樱道:“你和燕宾的这份孝心,娘收下了。” 宁老夫人真的很欣慰,燕宾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宁樱嫁给了他,宁老夫人真的不操心了。 燕宁是贵妃,难得能出宫一次,宁樱又远嫁兰州关,难得回来一次,故而这一对母女就在宁老夫人这里坐了很久。 燕宁每次来宁家,都不想回宫。 这一次宁樱也在,燕宁就更不想回宫了。 燕宁还想再多坐一会儿,但是何管家进来汇报,说付黄贺在门外求见。 燕宁眉梢挑了挑,一时没明白付黄贺来这里干什么,她下意识去看念蝶,想着付黄贺可能是来找念蝶的。 念蝶轻轻抿了一下唇,红了一下脸。 燕宁吩咐说:“你去见一见付大人,看他什么事。” 念蝶应了一声是,立马去了门口。 见到付黄贺,先见礼,因为何管家在跟着,而付黄贺的身后也跟了十几个金卫军,念蝶不好问一些暴露二人关系的话,只本本分分的问了句:“付大人,娘娘差奴婢问一下,付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付黄贺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很晚了,臣是过来接娘娘回宫的。” 念蝶稍稍惊讶,立马明白这是君王的意思。 念蝶不敢耽搁,飞快回去,在燕宁耳边传达了付黄贺的那句话。 燕宁也立马明白,付黄贺来宁家接她,是齐横元授意的。 身为金卫军,付黄贺不会无缘无故出宫,更加不会无缘无故来宁家。 燕宁心里叹气,只得起身,向宁老夫人和宁樱告辞。 宁老夫人见燕宁要走,立马谴了花妈妈去通知其他人,然后宁家所有人都来门口送别。 燕宾叮嘱说:“在宫里好好伺候陛下,爹和娘十七日走,元宵节在宁家过,到时候你若想出来,再出来,那天让你娘陪你去街上走走。” 燕宁点头:“女儿知道了。” 依依不舍告别,上了御辇,燕宁撩开车帘,向众人挥手。 付黄贺带着金卫军们,护送着御辇往皇宫走。 进了宫,御辇没停,一直去了凤仪宫,到了凤仪宫门口,这才停下。 念蝶扶着燕宁下御辇。 站稳之后,燕宁看了一眼付黄贺。 付黄贺笑着说:“娘娘快进去吧,臣也要去向陛下复命了。” 燕宁没说什么,转身往凤仪宫里面走了去。 念蝶跟上。 付黄贺跟上。 其他金卫军们自不会进凤仪宫,他们候在宫门外。 燕宁出宫没带宫女太监,就只带了念蝶一个人,这个时候身边也没什么宫女。 燕宁问付黄贺:“避子药一事,还在查吗?” 付黄贺余光扫了一眼燕宁,又看了一眼念蝶,笑着说:“娘娘不是让臣拖到年后吗?臣遵照娘娘的意思,在往后拖呢。” 燕宁说:“倒也不用往后拖了,你查到了什么,那就是什么。” 付黄贺微微一愣,显然有些意外,他问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所以你是要让臣如实禀报给陛下,是你派了李妈妈出宫买避子药?” 燕宁说:“是的。” 付黄贺:“……” 他不明白,问道:“你不怕陛下怪罪你啊?” 说完又自嘲一笑:“你这么得陛下宠爱,陛下就算知道了你派人出宫,偷偷买避子药,陛下应该也不会生气,更加不舍得怪罪你。” 他抿唇,有些阴阳怪气:“你就仗着陛下宠你,无法无天。” 说完又看向念蝶。 念蝶莫名其妙,心想着你看我做什么? 正这么想着,付黄贺又幽幽来一句:“你以后会不会跟你家娘娘一样,也踩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啊?” 念蝶:“……” 她明白付黄贺的意思后,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付黄贺没避讳燕宁,那也是付黄贺知道,燕宁对他和念蝶的事情一清二楚。 念蝶不理付黄贺,燕宁倒是接了这话。 她站在那里,看着付黄贺:“你如果娶了念蝶,捧在手心里宠着,那就会很愿意她踩着你的头作威作福。如果你只是假意宠着念蝶,那自然不愿意她踩着你的头作威作福了。” 付黄贺眉梢一挑,压根不中燕宁的话语算计,他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深知陛下是真心宠你的,所以你才这般无法无天。” 他身为臣,自也要为自己的陛下问一句重要的话:“那么陛下真心待你,你待陛下,可否真心?” 燕宁诧异,没想到付黄贺这么会举一反三,聪明过人,这话都能让他另辟蹊径。 也是,付山的儿子,又是跟着齐横元练武之人,如今还掌管着整个金卫军,怎么可能不聪明。 燕宁心想,她待齐横元,可否真心? 她站了片刻,轻轻的说:“自是真心的,我愿陛下心想事成,得偿所愿,来年收复剩下的三个关城,灭掉姜国,一统天下,我更愿他幸福长久,身体康健,为江山,为社稷,传宗接代,光耀皇室,福泽百姓。” 付黄贺正要应声,远处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朕要的不是你这样的真心。” 齐横元的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他站在一处宫檐下,因为休朝了,每天不必再上朝,他就没穿龙袍,而是穿了一件蟒袍,黑色,金龙,袍尾绣着祥云,外披一件紫色大氅,身形高大,气势逼人。 黄公公提着灯笼站在他的身侧。 宫檐处挂着宫灯。 他正站在宫灯不远处,夜阑珊,人阑珊,他目光如灼,隔着一定的距离紧紧盯着燕宁。 燕宁立马见礼:“妾参见陛下。” 念蝶也跟着见礼:“奴婢参见陛下。” 付黄贺也跟着见礼:“臣参加陛下。” 齐横元掸了一下紫色大氅,从檐下走过来,他走到燕宁面前,抬起她的手,又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问道:“今天在宁家过的开心吗?” 燕宁刚要说开心,一抬头,看到男人如荼如晦的眼,那一刻,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出于鬼迷心窍,她忽然扑进齐横元的怀里,柔声说:“自是开心的,但是妾也很想陛下。” 第331章 注定属于他 齐横元惊愕,真是难得,燕宁会说想他的话。 就算是骗他的,他也觉得开心。 齐横元伸手,紧紧将燕宁拥在怀里,侧头对着付黄贺说:“你可以走了。” 付黄贺额头抽了抽,却不敢违背,立马行了个退礼,转身就走了。 齐横元拦腰抱起燕宁,回了主殿的卧室。 他将燕宁放在床上,解掉她的大氅,又解掉自己身上的大氅,转过来就把燕宁压在了床上。 燕宁非常配合,甚至主动纠缠齐横元,齐横元原本就对她痴迷不已,一碰她就欲罢不能,以前她都是被迫承宠,今晚却是异常的主动,齐横元更加欲罢不能,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另一种快乐。 两次之后,齐横元抱着燕宁平息,伸手撩开她汗湿的头发,大掌托住她的下巴,温柔的亲她的唇。 嗓音非常沙哑:“今晚怎么了?” 燕宁柔软如水,依附在他的怀里,不说话。 齐横元低声问:“是朕说,朕不要你那种大公无私的真心,所以你……” “陛下,还想吗?” 齐横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宁打断。 燕宁的声音柔柔的,也带着沙哑。 但她的沙哑嗓音却跟齐横元的不一样,总觉得格外撩人。 齐横元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燕宁娇俏妩媚的脸,白皙的脸上全是桃粉色,诱人之极。 齐横元眸色变得幽黑,喉结滚动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燕宁奉上自己的唇,吻住了他。 齐横元受不住她的主动,重重的回吻,又把她按在了床上。 这一夜两个人真真是过的荒唐,齐横元从来不知道,燕宁主动起来,这么…… 这也是自那次燕宁中药后,第一次这么的主动。 哦,其实仔细想想,也有好几次,燕宁是主动的,只是那几次主动,燕宁都是点到即止,不像昨晚,她好像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 辰时的时候,齐横元才和燕宁分开。 燕宁浑身软的无力,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齐横元小心翼翼抱起她去温泉池里洗澡,之后再抱她过来睡觉。 睡到中午,齐横元醒了,用了午膳,又把燕宁抱起来,喂她吃了一些东西,之后又放燕宁躺回床上睡觉。 齐横元喊了李妈妈过来,问她晚上宫宴的事情。 李妈妈汇报说:“今天晚上的宫宴,老早就在准备了,不会出任何差错,中午御膳房那边就开始忙碌,不管是酉时还是戌时用膳,都是可以的。” 齐横元嗯了一声,今天晚上的菜单,是燕宁亲手写的,齐横元也过了目,他知道都有些什么菜,如果燕宁醒着,肯定会过问一下,如今燕宁还在睡,齐横元就自己问一问。 齐横元说:“冬季天黑的早,也不要太晚用膳,就酉时用膳吧,你通知御膳房那边,酉时就上菜。” 李妈妈立马应是。 齐横元又跟她确定了几件事情,之后挥手让她走了。 齐横元喊王公公到跟前,让他派人去一趟齐王府,皇太妃宅子,公主府,还有黄府。 去黄府自然是喊黄玉城。 黄玉城马上要跟杨千悦成亲了,如今也定了婚,像这种宫庭家宴,黄玉城也要来的。 尤其齐横元也有自己的私心,让黄玉城来,一能和杨千悦培养感情,二也能标明杨千悦的身份,她已经是个有未婚夫的女人了,花草已有主,过往以前种种,皆已云烟。 齐横元安排好一切,回到卧室。 他掀开床幔,看了燕宁一眼,又脱了衣服和鞋子,钻进被窝里,搂着燕宁睡觉。 申时一刻,王公公隔着门汇报,说齐王叔、齐王妃、齐容初、皇太妃来了。 齐横元立马起床,喊了王公公进来伺候。 等齐横元收拾好,他喊醒燕宁。 燕宁惺忪的睁开眼,眼内似水晶莹,流光一般漂亮,白皙红润的脸,桃花色的唇,每一样都在挑战齐横元的自制力。 齐横元低头亲了一下燕宁的脸,又去亲她的唇。 辗转一会儿之后,他呼吸沉了沉,低低的、哑声说:“该起床了,王叔一家人已经进宫了,皇嫂也来了。” 他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等晚宴结束,朕再与你……” 他稍稍掀起眼皮,向燕宁展示着他黑眸内翻滚的欲望。 他的话没说完,但燕宁却明白他想说什么。 燕宁有些愠怒的瞪了他一眼。 昨晚最开始,确实是她主动的,可后来,天色渐晚,她打算睡觉的,但他不准。 硬是昏聩混账的要了她一夜。 他不累,她不累吗? 昨晚他都够不是人了,今晚还想? 她才不会依他呢! 燕宁没好气的推开齐横元的手,躺回床上缓了一会儿,开口说:“让念蝶和郭惜进来吧。” 齐横元嗯一声,很想再把她压在床上来来回回几次,但时间不允许。 反正晚上还有时间。 初四才上朝呢,至少也还有三天。 齐横元不急一时,他出去,喊了念蝶和郭惜。 念蝶和郭惜立马进卧室。 因为天冷,窗户就没开,宠欢一夜,室内的气味很大的,虽然经过了一个白天,气味消散了一些,但一进到室内,还是能闻到一些气味。 念蝶早就习惯了,其实郭惜也习惯了,但以前郭惜对齐国陛下没任何心思,如今郭惜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心。 郭惜不是有意爱上齐横元的,但齐横元身为君王,俊美绝伦,权势滔天,又十分宠爱燕宁,他所展现出来的魅力,是郭惜完全无法抵挡的。 郭惜在伺候燕朗的时候,对燕朗动心。 如今跟在了燕宁身边,接触最多的人是齐横元,她就慢慢的控制不住自己,对齐横元动了心。 但郭惜知道,她一个奴婢,原本身世就可怜,那是无论如何入不了齐横元的眼的。 她也不敢奢望,只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留在宫里,伺候燕宁,每天能看到齐横元就好了。 郭惜以为她能一辈子待在宫里,伺候燕宁,爱慕着自己喜欢的男人。 但郭惜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燕宁会离开皇宫。 郭惜垂着眸子,和念蝶一起收拾地上的衣服,再伺候燕宁穿起。 床幔撩起来,挂在了金勾上,燕宁浑身无骨的坐起来,里衣有些松散了,露出她脖颈、锁骨、胸前、肩膀处密密麻麻的吻痕。 只看着那些吻痕,都能想像出君王多么的用力,又是多么的失控。 念蝶有些心疼,轻声说道:“娘娘,要抹些药吗?” 燕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心里喟叹一声。 她其实能自己恢复,只是后半夜,实在累,又加上齐横元不知收敛,一次又一次的,她有些不耐烦了,就没再恢复自己,睡着之后,就更加什么都做不了了。 醒来有这么多的吻痕,也不奇怪。 燕宁点头:“抹些药吧,要最好的药。” 念蝶笑道:“给娘娘用的药,当然是最好的药,娘娘你等着,奴婢去拿药。” 念蝶拿了药,给燕宁一一抹上,这才又重新给燕宁穿里衣,郭惜递上外裳,念蝶更衣,郭惜去打水,为燕宁净面,之后念蝶为燕宁梳头。 郭惜去收拾床铺,看到床上一片凌乱,小脸忍不住跟着红了。 其实昨晚这张大床更凌乱,更不忍直视,但那些床单已经被守夜的宫女收下去了。 郭惜现在收的,是新换的床单,但也足够羞红她一脸了。 燕宁这边梳好头发,披了一件大氅,出去了。 齐横元就坐在外厅等着她,她一出来,他就搁下书籍起身,去牵她的手:“朕已经让王公公把王叔他们请到偏殿了,我们去偏殿。” 燕宁很渴,说道:“妾先喝杯水。” 齐横元立马让念蝶倒水,燕宁确实很渴,连喝了三杯,这才缓解了饥渴。 燕宁将杯子递给念蝶。 燕宁侧头的时候,露出了左侧脖颈处的吻痕。 燕宁今天穿的衣服领子很高,毕竟也冬天了,这样穿能挡风,倒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再加上她外面披的大氅是个毛领,整个毛领围在脖子四周,将她整个脖子都挡住了。 如果不是她侧了一下头,齐横元又离她极近,倒也看不到那里的吻痕。 齐横元伸手,在那片吻痕的地方摩挲了一下,唇角扬起笑意。 这是他的女人,全身打上他的标记的女人。 这个女人,注定是属于他的。 齐横元的手指,温热、粗粝,带着一股电流,从脖子的皮肤处渗到心脏。 燕宁无端的悸动了一下,立马伸手,拿开齐横元的手。 齐横元反手将她搂进怀里,亲在她的唇上。 念蝶立马背转过身子。 郭惜也跟着背转过身子。 燕宁气的拿手锤打齐横元:“陛下!” 齐横元没亲太久,就亲了一小会儿,便松开了她。 他笑着说:“念蝶和郭惜是你的丫环,一直伺候你这么久了,你在她们面前不用害羞。” 又低声说:“在朕面前,更加不用害羞了。” 燕宁头疼,觉得这位齐国陛下穿上龙袍,是个不可一世的王,脱了龙袍,活脱脱就是不知满足的野兽,肆意无忌不说,还有些混账。 他如果不是君王,是个尊贵的少年,或是世子王爷之类的,必然会更加混账。 燕宁白了齐横元一眼,转身朝门口走了去。 齐横元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再改成牵住她的手,笑着朝门口走。 走出去之后,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燕宁看了一眼天色,问晚上什么时候用膳,齐横元说:“酉时正式开席,也没多久了。” 燕宁说:“那便开席了吃正餐。”又问:“合意公主来了没有?” 齐横元正要开口,有宫人过来传话,说合意公主跟黄世子过来了。 这个黄世子是谁,完全不用猜。 燕宁挑了挑眉,说道:“陛下把黄玉城也喊进了宫?” 齐横元点头:“毕竟是杨千悦的未婚夫,陪着杨千悦来吃宫宴,也是应该的。” 燕宁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身子绵软,走路也慢,齐横元就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 某一瞬间,他停住,看向燕宁:“是不是走不动?” 燕宁正要说话,他忽然弯腰,想要将她打横抱起。 燕宁立马挡开他的手,说道:“妾能走的。” 齐横元拧眉:“走不动就不要逞强,朕抱你过去。” 燕宁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齐横元看着她,又扫一眼她的身子,内心是愉快的,但也是自责的。 他还是打横将燕宁抱了起来,不顾燕宁的反对和惊呼,抱着她去了偏殿。 在快要到达偏殿门口的时候,他将燕宁放下来,整了整她的裙摆和头发,牵着她的手,跨进了门。 偏殿里坐着齐王叔、齐王妃、齐容初、皇太妃、杨千悦、黄玉城。 齐横元和燕宁进去之后,齐王叔一行人起身见礼,燕宁又向齐王叔等人见礼。 互相见完礼,皇太妃走到燕宁面前,笑着说:“好多年了,宫里不曾这样热闹过,尤其过年,越发的冷清,陛下也有好些年不在宫里过年了。” “虽然我很高兴陛下每年都能去我那里过年,但我其实是希望陛下能在宫里过年的,那样就说明,陛下心中的伤痕已经愈合,他不再为过去的事情悲伤,更甚至,不再逃避过去的那些痛苦和伤害,也不再一心只想着仇恨,他能敞开心扉,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迎接每一天。” 说到这里,皇太妃拉住燕宁的手,脸上全是欣慰:“我原本还想着,陛下可能要等到九关九城全部收复,或者要等到灭掉姜国,他才愿意在宫中过年,没想到,今年他就愿意在宫里过年了,燕宁,这是你的功劳。” “我知道,陛下愿意在宫里过年,那是他找到了心之归宿,他以前从不拿皇宫当家,如今他把这里视为了家,而他之所以把这里视为家,那是因为你在这里。” “燕宁,以前皇嫂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在陈弘那件事情上,我向你道歉了,但今天,我还想再说一次,以前皇嫂心里有偏见,慢怠了你,但以后不会了,皇嫂希望你可以安心的留在皇宫里,助陛下取得剩下战役的胜利,也陪伴着陛下,让他有个温暖的家,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第332章 谋心 皇太妃这么煽情,弄的燕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燕宁决定的今年过年在皇宫里过,燕宁会以为这是齐国陛下的阴谋,预谋心,先动之以情。 当然了,燕宁之所以决定今年过年在宫里过,那是因为今年燕朗不在归阳城了,她一个人出去过也没意思。 虽然宁家那边也可以去,但跟当时燕朗一个人在归阳城是不一样的。 燕朗当时一个人,年纪又小,还是头一回来归阳城,燕宁不放心他,想陪他过年,无可厚非。 宁家人一辈子生活在归阳城,不需要燕宁的照顾,燕宁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充其量去拜拜年,就算燕宾和宁樱来了,燕宁也不好一直住在宁家,还一住就住一个过年。 明知道不能在外面过年了,那燕宁当然就要好好的在宫里过年了。 燕宁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其次才是齐横元。 但皇太妃显然误会了。 而且皇太妃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有她在宫里,齐横元才选择在宫里过年。 这话其实不对。 但想想又好像是真的。 齐横元登基之后就纳了三个贵妃,三个贵妃都身份尊贵,除了三个贵妃外,后宫也还有其她的女子,但凡齐横元愿意在宫里过年,三个贵妃一定能操持好,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宫里一定不会冷清。 但齐横元就是不在宫里过年,还准许三个贵妃回娘家过年,说明齐横元内心是冰冷的,从来没有人捂热过他。 燕宁不想自作多情,也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似乎,她还真的把这位齐国陛下的心给捂热了。 皇太妃这话,一是在赞扬她,二是摆明态度,她自称皇嫂,不是齐横元的皇嫂,而是她的皇嫂,这是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她是齐横元的妻子。 于一国之君而言,妻子,便是皇后了。 燕宁听懂了,当作没听懂,但脸上还是因为皇太妃的话而生出惶恐来。 她立马道:“皇太妃你太过赞誉燕宁了,燕宁能侍奉陛下,这是燕宁的福气,别的可没多想,燕宁会全心全意助陛下收复剩下的关城,再助陛下灭掉姜国……” “之后你就要赶快为陛下生几个皇子出来,为我们齐国开枝散叶。” 燕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太妃打断。 皇太妃一脸笑容,看了一眼燕宁的肚子。 燕宁:“……” 齐王妃这个时候也走过来,笑着说:“是啊,生孩子是大事,不比收复剩下的关城以及灭掉姜国小,你得放在心上,当一回事。” 燕宁:“……” 她有些后悔,在宫里过年了。 燕宁额头抽了抽,身为长辈,催婚,催生孩子,很正常,可放在一国之君身上了,总感觉好怪异。 尤其,一辈子没经历过这些的燕宁,更是陌生又无语。 燕宁扯了一下齐横元的袖子。 齐横元本来是打算置身事外的,有些事情他不好开口,当然是别人开口。 不过燕宁明显有些无措,齐横元又有些心疼。 齐横元扣住燕宁的手,对着皇太妃道:“皇嫂不用担心皇家子嗣,朕与燕宁已经在努力了,相信过了年,燕宁的肚子就会有好消息了。” 皇太妃一听,高兴极了:“当真?” 齐横元点头:“自是真的。” 皇太妃立马乐呵的笑起来,连连说着太好了。 齐王妃也高兴的去看燕宁的肚子。 齐王叔也欣慰。 他们齐国皇室,最凄惨的就是子嗣这一块了,如果燕宁能兴旺皇室血脉,那她就是真正的大功臣啊,远比助战君王取得九关九城战役的胜利,助战君王灭掉姜国的功劳还要大。 杨千悦心里的情绪像打翻的五味瓶,真是什么情绪都有。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但眼睛也忍不住去盯燕宁的肚子。 再抬起眼,看向齐横元。 他没看她,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没看她。 他的视线落在燕宁身上,温柔,深邃,专注,深情。 他的手紧紧的扣着燕宁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放开。 他就那么喜欢燕宁吗? 杨千悦酸涩的厉害,纵然她和黄玉城订亲了,她也接受了这门亲事,可内心深处,她还是爱着齐横元的。 只是种种事件发生,让她不敢明着再去喜欢。 她藏着自己的喜欢,努力做好一个公主,做一国之君的妹妹。 她不进宫,不见齐横元,就怕自己见一次,又控制不住一次。 她住在公主府,有时候也会回杨府,与父母家人们相处。 她的执念里不再有齐横元,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放下了。 可一进宫才知道,她完全放不下。 看到齐横元的目光落在别的女人身上,看到他的眼里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她还是会心痛,会心酸,会难受。 杨千悦收回视线,双手紧紧攥着,去看别的地方。 黄玉城作为杨千悦的未婚夫,就站在杨千悦身边,杨千悦的情绪反应,脸色反应,更甚至不由自主攥紧手指的反应,都被黄玉城看在眼里。 黄玉城心想,这位合意公主,他的准未婚妻,还是没能真正放下陛下啊。 黄玉城不喜欢杨千悦,对于杨千悦心里装着谁,也不在意,更加不会吃醋,生气,难过。 黄玉城只是觉得娶了这样一位公主,有些麻烦。 但圣旨已下,反驳也反驳不了,那他只能平静的接受。 既是他的未婚妻,纵然不爱她,他也会给她尊重、体面,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给她一些安慰,这是他作为丈夫,该做的。 黄玉城低咳了一声,说道:“陛下,贵妃娘娘,齐王叔,皇太妃,齐王妃,时间不早了,还是移步到桌前,用晚膳吧?” 他的声音一出,齐横元就抬头看向了他,黄玉城吓的身子一抖,立马将腰又弯了下去。 而他这一出声,大家议论燕宁生孩子的话题就中止了。 燕宁也觉得黄玉城这话说的突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陛下,用晚膳吧。” 齐横元嗯一声,拉着燕宁入席,又喊了皇太妃、齐王叔、齐王妃、杨千悦、黄玉城、齐容初一起,于是一行人全部坐到了桌边。 齐容初一直安静的站在一侧,不管刚刚他们在议论什么,他都不插言,而且目不斜视,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十分本分守礼,而且,沉稳冷俊。 说真的,如果他没有问题,他还真的是个大将之才。 所有人都坐好之后,燕宁看了一眼齐容初。 比起这里所有的人,燕宁最在意的,其实就是齐容初。 这个姜王叔派来的间谍,真是城府深之又深,小小年纪,处变不惊,从最开始被齐王叔收养,到现在,一丝痕迹不露。 如果不是燕宁有神通之能,燕宁都瞧不出来他会是姜国间谍。 更让燕宁在意的是,她窥探不到齐容初的内心,不知道他带了什么使命,又想做什么。 几个人坐下之后,宫女们就开始一一摆膳。 宫中御宴,菜品自是极好的,一共三十六道菜,摆好之后,宫女们伺候在边上。 齐横元让宫女们倒酒,宫女们立马为每个人的杯中斟满酒。 齐横元端起酒杯,站起身,冲着门口的方向行了个礼,说道:“这一杯敬父皇。” 然后他将酒洒在了地面。 宫女上前,给他的空杯填满酒。 齐横元端着酒杯,冲着门口的方向又行了个礼,说道:“这一杯敬母后。” 然后他又将酒洒在了地面。 宫女再次上前,将他杯中填满酒。 齐横元端着酒杯,第三次冲着门口的方向行礼,说道:“这一杯敬皇兄。” 然后他第三次将酒洒在了地面。 宫女又一次上前,将他杯中填满酒。 齐横元端着酒杯,还是对着门口的方向,面带笑容说道:“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如果在天有灵,定然能够看到横儿如今过的很幸福,横儿觉得,你们肯定也是高兴的。” “六年前皇兄战死,横儿发誓要收回九关九城,灭掉姜国,为皇兄报仇,为父皇母后报仇,那六年的时间,横儿的心里只有仇恨,每日都活的很痛苦,六年来,横儿不敢在宫里过年,一是觉得大仇未报,何敢欢笑。二是觉得你们埋骨沙场,我却在宫里迎接年庆,又是何其的不孝。” “横儿告诫自己,不可贪欢,不可放纵,每日都要记住家国耻辱,记住是谁夺走了横儿的一切,如今九关九城即将全部收复,灭掉姜国指日可待,横儿在此告慰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在天有灵,可以展颜一笑了。” “而横儿心里的悲苦,也有了可倾诉之人,横儿的心里有了爱,有了爱人,齐国皇室也将后继有人,今年是横儿登基以来第一次在宫里过年,不知父皇母后皇兄开不开心,但横儿是开心的,只愿以后年年岁岁,横儿都能与心爱之人,一起在这宫里,过一个平安顺遂的年,为父皇母后皇兄祭酒。” 说完这一番话,齐横元仰起脖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拉起燕宁。 也让燕宁对着门口敬了三杯酒,最后喝了第四杯酒。 燕宁什么话都没说,但这个仪式表达的意义,在座的几个人都懂。 杨千悦恨的将手里的帕子都揉皱了。 她的横元哥哥,居然许以燕宁皇后之位! 他心里的皇后,居然是燕宁! 因为生气,也因为难过,更因为心酸,杨千悦就不停的喝酒。 在座的都是人精,焉能看不出来杨千悦为什么买醉,但每个人都不点明,也不劝杨千悦,她想喝就让她喝。 最后还是喝醉了,晚膳还没结束呢,人就醉的不行。 齐横元皱眉,派王公公去喊了霜露进来,让霜露把杨千悦扶回去。 皇太妃看了一眼燕宁,说道:“杨千悦醉成这样,还是在宫里休息休息比较妥当,等她酒醒了些,再让她出宫。” 燕宁没什么意见,点头:“听皇太妃的。” 齐横元却是道:“她醉成这样,什么时候会醒酒呢?还是回去醒酒妥当些,明天是大年初一,朕和燕宁还有事。” 哪里是白天有事,分明是晚上有事,是担心杨千悦留在了宫里,晚上作妖,影响他和燕宁的亲亲我我。 只是这话齐横元是坚决不会说的。 齐横元打定主意不让杨千悦住在宫里,谁说都没用,燕宁的话也没用。 皇太妃见齐横元不乐意,也不勉强。 皇太妃当然不是故意要把杨千悦留在宫,膈应齐横元和燕宁的,皇太妃是真的觉得杨千悦喝太多了,这样出宫不妥当。 虽然她是皇嫂,但齐横元毕竟是君王,皇太妃还是懂得分寸的。 见齐横元执意要送杨千悦出宫,皇太妃便道:“那就先给杨千悦喝碗醒酒汤,再派宫人们亲自送回去,毕竟是合意公主。” 后面合意公主四个字,也是提醒齐横元,就算他不喜欢杨千悦,也要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照顾好妹妹。 齐横元点头,让王公公去办这件事情。 王公公出去了,很快安排好人。 宫女们这边也端了醒酒汤过来,霜露喂杨千悦喝下,这才扶起杨千悦,向君王行礼辞行,向其他的人行礼辞行。 齐王妃对着齐容初说:“你也跟着去,务必保证合意公主安全回到公主府。” 齐容初皱了皱眉,显然不愿意,但还是起身,对着齐王妃说了一句是,又对着齐横元,是在请示齐横元的意思。 齐横元说道:“你就不用去了,让黄玉城去,他是杨千悦的未婚夫,比较合适。” 说完看了一眼齐王妃,齐王妃笑着说:“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我只是担心合意公主,倒忘记了于礼不合。” 齐横元淡淡的想,只是因为担心杨千悦,这才考虑不周吗? 齐横元自是不信,但也不明白齐王妃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也就不多说。 黄玉城立马站起来,说道:“臣本来就是与合意公主一起来的,如今送她回去,也是臣应该做的事情,那臣就先随合意公主离席了。” 刚刚黄玉城没站出来,不是他不想送杨千悦,而是宴席没散,他不好主动离开,这些人又不是一般人,他们不发话,他不敢擅作主张啊。 如今君王开口了,黄玉城自是当仁不让。 第333章 年三十,雪夜 黄玉城向众人告辞,大步走向门口。 齐容初坐了下去。 齐横元看了一眼齐容初,燕宁也看了一眼齐容初,燕宁看完齐容初,再去看齐王妃。 或许齐横元不明白齐王妃为何会让齐容初去送杨千悦,按理说齐容初跟杨千悦没什么交集,非要说有什么交集的话,大概是霜露跟齐容初有那么一点点的交集。 齐王妃今天的反常,有可能是知道了先前霜露刻意接近齐容初的事情。 今天让齐容初送人,只是试探一下齐容初,看他对那个叫霜露的婢女,是不是有情。 燕宁抿了抿唇,端起汤碗喝了一碗热汤。 情么,肯定不会有。 但会不会有利用,就不好说了。 如今齐容初什么都没显露,也没在霜露刻意接近的时候做过什么,所以齐王妃注定试探不到什么,而她也一时半刻猜不透齐容初的意图。 不过不急,姜国很快就会来一个使者了,也许人多了,秘密就藏不住了呢。 黄玉城离开后,年三十的这个团圆宴还在继续。 齐横元今天高兴,跟齐王叔又喝起了酒。 燕宁不胜酒力,在最开始喝了那四杯酒之后,就不再沾酒。 好在刚刚的酒杯很小,喝了四杯,相当于只喝了四口,她没什么醉意。 也不是所有人的杯子都那么小,齐横元和齐王叔面前的杯子,就是大樽杯,但他们酒量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居然还在开怀畅饮。 皇太妃和齐王妃也不让燕宁喝酒,毕竟她二人听出来了刚刚齐横元的意思,那就是齐横元打算让燕宁生孩子了,既要生孩子,那还是少喝酒为好。 皇太妃和齐王妃以及燕宁坐在那里聊天。 黄玉城出了御膳堂的大门,看到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原本马车不能进皇宫,但因为杨千悦醉了,刚刚王公公就使派了一个太监去把杨千悦的马车赶了进来,此刻就在御膳堂外面。 霜露正扶着杨千悦上马车,好几个宫女在帮忙。 等杨千悦顺利进了车厢,黄玉城这才上车。 马车前面已经坐了一个太监了,黄玉城也不讲究身份,跟太监坐一起,说道:“走吧,天寒地冻的,听说晚上还要下雪,趁着下雪前赶紧先送合意公主回府。” 太监连忙应是,赶了马车往宫门口驶了去。 前脚送杨千悦回了公主府,后脚就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漫天的白雾,从漆黑的天幕滚落下来,大地又重新换上了银装。 马车一路驶进公主府,停在了公主府主殿的门前。 杨千悦已经在马车里睡着了,霜露弄不动她,只得冲着外面喊道:“黄大人。” 黄玉城已经跳下了马车,正抬头看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听到霜露的声音,他问道:“怎么了?” 霜露为难道:“公主睡着了,奴婢抱不动,黄大人你能不能先将公主抱下马车?” 也是因为黄玉城和杨千悦定亲了,霜露才敢有这样的请求,不然打死霜露她也不敢让黄玉城碰杨千悦的。 杨千悦这个主子,看着和善,实则心黑的很,打杀丫环跟家常便饭没什么两样。 黄玉城不想碰杨千悦,婚后碰不碰,不能保证,但现在他是不想碰的。 黄玉城拧眉问:“公主府没别的丫环了吗?你去喊别的丫环过来帮忙,我帮你守着你家公主。” 霜露想想也对,公主府有很多丫环的,可以让她们帮忙,这样就避免了公主被黄玉城触碰,虽然他们定亲了,但不到万不得已,霜露也不想冒这个风险,事后若是杨千悦怪罪,霜露少不得又要吃鞭子。 霜露说道:“那就有劳黄大人照看一下公主了,奴婢去喊一些丫环过来。” 黄玉城嗯了一声,霜露掀开帘子下马车,去喊丫环们。 不一会儿好几个身形高大的丫环们过来了。 她们进到车厢里,将杨千悦抱下了马车。 霜露撑着伞,挡住了风雪。 等安置好杨千悦,霜露出来和黄玉城以及那个太监说。 黄玉城说道:“合意公主既安全回了府,如今也歇下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告辞。” 太监也立马道:“奴才要回宫向陛下复命,也先走了。” 黄玉城晚上去皇宫赴宴,是骑马去的,他一个男人,虽然是文官,但也会骑马的,从御膳堂出来的时候,他坐在马车前面,到了皇宫门外,他就换骑了自己的马,进公主府的时候,他又将自己的马拴在了门外,坐了马车进门。 原本不用进门也行,但要确保杨千悦确实没事,安安全全的回到了公主府,黄玉城还是跟上了。 马车是公主府的马车,太监充当车夫,送杨千悦回府,马车自然也留下了。 太监看一眼头顶的雪,感觉越下越大,他没时间耽搁,冲着黄玉城行了个礼,立马朝着门口跑了去。 黄玉城喊住他:“我送你到宫门口。” 太监脚步一停,感激不尽:“多谢黄大人,只是这雪越来越大了,黄大人如果送奴才的话,可能会淋了风雪。” 黄玉城嗤道:“这有什么,这点雪还伤不到我。” 他晚上还有事,着急道:“走吧,别磨蹭。” 太监连连感激,跟着黄玉城出了公主府。 黄玉城骑上马,带着太监回了皇宫门口。 太监又是连番感谢,这才告辞进宫,立马去向齐横元复命。 这个时候年三十的晚宴已经结束了,但皇太妃、齐王叔、齐王妃、齐容初没走,他们在宫里赏雪。 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也在赏雪。 太监如实禀报了杨千悦安全回到公主府之后,齐横元挥了挥手,太监就下去了。 眼见雪越来越大,皇太妃就不想再留了,她说道:“陛下,皇嫂先回去了,再过一会儿外面的路可能都过不了马车了。” 齐横元点头,目送着皇太妃离开。 之后齐王叔、齐王妃、齐容初也离开了。 齐横元看一眼漫天的雪花,将燕宁搂进怀里,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晚上他是真的喝了好多酒。 燕宁关心道:“陛下,让御膳房那边给你煮碗醒酒汤吧?” 齐横元嗯一声,打横抱起她上了御辇。 刚坐稳,齐横元就捧起燕宁的脸,重重的吻着她。 吻够了,他这才松开,哑声说道:“今晚陪朕睡在御阳宫。” 齐横元有自己的宫殿,但沉迷上燕宁,在燕宁住了凤仪宫之后,齐横元几乎天天在凤仪宫过夜,都没怎么住过御阳宫了。 今晚年三十,他要在御阳宫过夜。 燕宁没拒绝,这种事情,也没必要拒绝。 齐横元搂着燕宁,轻轻阖上了眼,整个人倚躺在暖榻里,浅寐休息。 到了御阳宫,齐横元睁开眼,抱着燕宁下马车,立马有宫女太监们举着大扇团,挡在齐横元和燕宁的头顶,隔绝风雪。 进了御阳宫,四处都很暖和,齐横元脱掉了大氅,也把燕宁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 齐横元抱着燕宁,走过偌大的宫殿,去了龙床边上。 齐横元将燕宁放在龙床上,自己也跟着坐下去。 燕宁见齐横元有些不舒服,扭头问王公公:“醒酒汤备好了没有?” 王公公立马道:“奴才去问问。” 王公公离开,不一会儿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碗。 王公公将碗递给齐横元:“陛下,醒酒汤已经熬好了,陛下喝一碗,再睡觉,就不会难受了。” 齐横元伸手接过碗,慢腾腾喝完,之后将空碗递给王公公,挥手让他退下。 念蝶和郭惜也被谴出去了。 整个御阳宫里,再没有第三个碍眼之人。 齐横元挥手,用内力震下床幔,再把燕宁压在床上。 燕宁小声说道:“陛下,你喝醉了,应该要好好休息。” 齐横元闭着眼吻她,大掌熟练的褪掉她的衣衫。 他不说话,用行动证明,他就是喝醉了,也能一样的勇猛。 黄玉城送太监回宫之后又骑马走了,他冒着大雪,却不是回家,而是去了谢府。 谢镜礼刚用完晚饭,在书房里看帐册,门口的小厮过来汇报,说黄玉城来了。 谢镜礼想着今天是年三十,不下雪的话,很多人都出去玩了,但即便下雪,今天肯定也有很多人在外面玩。 谢镜礼今天要看帐册,没打算出去。 而且,外面还下这么大的雪。 真的不方便出行。 黄玉城来找他,肯定是找他出去玩的,他想让小厮传个话,说他在忙,没时间出去玩,但想想还是作罢。 谢镜礼撑着伞,亲自去了门口。 黄玉城没打伞,迎了一路的雪,头发和身上都白了,他正站在谢府门前的门厅里拍头发上和身上的雪花呢。 谢镜礼来了后,他冲谢镜礼吐槽:“今天真不适合出行。” 谢镜礼好笑:“既知道不适合出行,你干什么还出来?出来就算了,怎的也不撑把伞?” 他摸了一下黄玉城的衣服和头发:“都湿了,冷不冷?去我那里烤烤火。” 黄玉城巴不得呢,立马说道:“走,我也还没吃饱,再蹭你个夜宵。” 谢镜礼挑眉,难掩惊讶:“怎么回事?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呢,你怎么会没吃饱?” 想到黄旭荣,谢镜礼叹气道:“是因为你父亲去世,你伤心难过,吃不下吗?” 黄玉城摇头:“不是因为我父亲,是因为杨千悦。” 谢镜礼没听懂,疑惑的看着黄玉城。 黄玉城把他今天进了宫,是陪着杨千悦一起进宫,与君王一起吃年夜饭,然后在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给了谢镜礼听。 说完,评论道:“杨千悦爱慕陛下,到现在心里也还装着陛下,你说她嫁给了我,会甘心吗?” 谢镜礼蹙了蹙眉,有些同情的拍了一下黄玉城的肩膀:“娶一个心中装着别的男人的女子,本来就是一件难以忍受之事,如今你这个未婚妻,心里装的还是当今陛下,你也真是可怜。” 黄玉城一把拍开谢镜礼的手,骂道:“去,你才可怜呢,喜欢刘宝罗这么多年,也不敢说出来,现在人出宫了,要找夫婿了,你也没个行动,好歹我也是个有未婚妻的人了,就算未婚妻的心里装着别的男人,那也是我的未婚妻,你却是连个女子衣裙都没有,论可怜,你是最可怜的。” 谢镜礼笑道:“好,我可怜,我可怜。” 谢镜礼带黄玉城去了他的院子,黄玉城站在炭盆前烤衣服,谢镜礼让人去街上买了夜宵,也买了酒,两个人坐在那里一边吃夜宵,一边把酒言欢。 屋内炭盆里烧着最旺的火,门外纷纷扬扬着大雪皑皑。 黄玉城的衣服烤干了,头发也被热气烘干了之后,他问谢镜礼:“要不要出去玩?我帮你约刘宝罗出来,把你妹妹叫上,刘宝罗不也有个妹妹吗?一起叫出来玩。” 谢镜礼说:“尔丹不在谢家。” 黄玉城问道:“她出去玩了?” 谢镜礼瞥了黄玉城一眼,说道:“不是出去玩了,是知道陈东雁在博北关之后,她去找陈东雁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到达了博北关。” 黄玉城微惊:“她怎么去找陈东雁了?陈东雁现在有未婚妻了呢!” 黄玉城和谢镜礼交好,自然知道谢尔丹喜欢陈东雁的事情,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东雁不喜欢谢尔丹啊。 现在陈东雁都有未婚妻了,谢尔丹眼巴巴的追过去,除了讨嫌,根本不会有别的收获。 黄玉城说道:“你怎么不拦着她,她不该去的。” 谢镜礼淡声说:“总要让她死心,她才能看得见别的男人的好。” 黄玉城觉得谢镜礼考虑的对,但要一个女人在情爱里死心,那无异于抽筋扒皮啊。 黄玉城又想到了杨千悦,想着杨千悦是不是已经尝过了抽筋扒皮的滋味。 如果尝过了,还爱着,那岂不是犯贱? 一个不懂自尊自爱的女子,黄玉城真不喜欢。 谢尔丹去了博北关,刚好赶在大年三十这天进城。 这是谢尔丹第一次出远门,来到九关九城的地方。 一路过来,谢尔丹因为赶路,也没时间多看。 如今进了城,她倒是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博北关没下雪,但天气十分寒冷,谢尔丹拢紧了大氅,先去找个馆子吃饱。 博北关的人喜欢在冬天喝羊肉汤,羊汤馆很多,谢尔丹随便进了一家,吃的满头大汗。 出来后她就逛了一圈博北关的街道,买了一些礼物,然后去了纪府。 第334章 纪嫣,陈东雁未婚妻 纪府两道门,挨在一起,一个是纪弦江住的院子,一个是纪瑞章住的院子,谢尔丹用一下午的时间打听清楚了纪府的这两道院门,左手边是纪瑞章和纪嫣住的,右手边是纪弦江住的。 谢尔丹想着,陈东雁是纪嫣的未婚夫,那陈东雁应该住在左手边的院子里。 谢尔丹去敲左手边的院门。 陈管家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先是将这位姑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姑娘绑束着头发,穿着黑白相间的紧袖戎服,长相艳美,身带贵气,英姿磊落,一看就是长久习武之人,而且出生非富即贵。 陈管家不认识这位姑娘,问道:“姑娘,是你敲门吗?” 谢尔丹笑道:“是我敲的门,我是来找陈东雁的。” 陈管家立马道:“姑娘从归阳城来的?” 谢尔丹点头:“是的。” 陈管家听了谢尔丹这样说,并没立马将谢尔丹迎进门,他警惕的道:“姑娘你能报一下你的名讳吗?我去通知一下陈大人,看他要不要见你,他如果见你,我再过来引你进府。” 谢尔丹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身处边关的一个纪家家丁,都这般谨慎,而且待客也算周到。 看来纪家的家风不错。 谢尔丹自认陈东雁定然会见她的,而且她的身份也不是不能说的,便把自己的名字报给了陈管家:“在下姓谢,全名谢尔丹。” 陈管家说:“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陈管家关上门,很快跑到纪弦江那边,去找陈东雁。 陈东雁还是住在纪弦江这边,没有换地方。 今天大年三十,这又是晚上了,纪瑞章和纪嫣都来了纪弦江这边吃年夜饭。 纪瑞章和纪弦江在书房。 纪嫣刚刚去了纪二婶院子里陪纪二婶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刚到陈东雁这里,陈东雁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她正在喝。 陈管家过来后,先向陈东雁和纪嫣见礼,这才开口说道:“陈大人,门口有一个自称叫谢尔丹的姑娘来找你,她说她是从归阳城来的。” 陈管家作为纪府的管家,对归阳城的一些人家也是比较了解的,但了解的基本都是武侯之家,或是一些名门望族。 谢家也是名门望族之一,只是从谢伯爵开始,谢家人没有当官的,所以名气也就没那么大了,当然,在商人领域,谢家是非常有威望的,只是陈管家对这一片接触的少,也就不太了解,自也没听过谢尔丹。 谢镜礼是谢家嫡子,少不得会听到几句,但谢尔丹一个姑娘家,说真的,从来没听过。 陈康的妻子姓谢,跟谢家有关系,但陈康不是陈东雁的父亲,谢氏也不是陈东雁的母亲,陈管家一时也没想到陈康和谢氏身上去。 陈管家说完,陈东雁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敢相信,他问道:“你说谁?” 陈管家重复一遍:“谢尔丹,她说她叫谢尔丹,从归阳城来的,找陈大人。” 陈东雁这次听清楚了,不会错,是谢尔丹。 陈东雁皱了皱眉,不明白谢尔丹怎么会来了博北关,这大过年的,她不在归阳城过年,不陪着她的父母和家人,跑这里来干什么? 陈东雁说:“她在门口?” 陈管家点头:“是的。” 陈东雁站起身。 纪嫣搁下手里的杯子,也跟着站起身。 陈东雁说:“我去接她进来,你不必去。” 纪嫣哦一声,又坐下去。 陈东雁带着陈管家走了。 陈东雁去到纪瑞章那个院子的门口,打开门,还真的看到了谢尔丹。 谢尔丹看到陈东雁,脸上露出笑容,一马当先冲过去,抓住陈东雁的手臂,高兴的喊:“表哥!” 这个表哥扯的有些远,但确实是表哥没错。 陈管家愣了一下,心想着,是表兄妹关系啊,那就是自己人。 陈管家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陈东雁拿开谢尔丹的手,拧眉问道:“你怎么来了博北关?” 谢尔丹垂了垂眸,自从陈东雁受伤跌落翠眠山,生死不明,谢尔丹就日夜睡不着觉,她也去找陈东雁了,只是一直没找到。 郁郁忧伤的回了归阳城,每天都活在绝望里,就怕陈东雁当真出了什么事。 当听说陈东雁还活着,而且在博北关之后,她那颗死寂的心立马活了过来。 她原本就打算来博北关看一看陈东雁的,后来又听说陈东雁和一个叫纪嫣的女人订了亲,还说那个叫纪嫣的女人是救活陈东雁的女人,谢尔丹就更想来一趟了。 她要亲眼见一见那个纪嫣。 于是她不顾马上要过年了,不顾家人们的反对,义无反顾的来了。 谢尔丹喜欢陈东雁,喜欢的明目张胆。 谢家人都知道她喜欢陈东雁。 但陈东雁不喜欢她。 谢尔丹低声说:“你出了事,我一直在找你,听说你在博北关出现了,我就想着来看一看你,只有亲眼看到你了,我才能放心。” 陈东雁想说,如今你亲眼看到了,那你可以走了,但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从博北关到归阳城,快马加鞭,也得好几天,等谢尔丹再赶回去,这个年早过完了。 也不可能她刚来,他就赶她走。 但她出现在这里,实在让陈东雁不喜欢。 陈东雁抿起薄唇,说道:“先进来吧,马上要吃晚饭了,你既过来了,就跟纪家人一起吃晚饭,我带你先去见纪弦江和纪夫人。” 谢尔丹就怕陈东雁赶她走,一听陈东雁让她留下,她心里的那丝忐忑立马消散下去,高兴道:“好,我去跟纪大人和纪夫人打声招呼。” 陈东雁嗯一声,领着她进了门。 谢尔丹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礼物全部用绳子绑着挂在马背上,这会儿要进门了,她就将礼物拿了下来,把马交给了陈管家。 陈管家立马牵着马去了马厩,给马弄了些吃的和喝的。 谢尔丹左手拎着礼物,右手拎着礼物,走路依然四平八稳。 陈东雁看一眼她左右手中的礼物,问道:“要帮忙吗?” 谢尔丹摇头:“不用,我拿得好。” 陈东雁便不再多言,领着谢尔丹去了书房,先见了纪弦江和纪瑞章。 进书房之前,礼物交给了林管家。 林管家接礼物的时候,看了谢尔丹一眼,陈东雁先介绍说:“我表妹,谢尔丹。” 又对谢尔丹介绍:“纪二叔家的林管家。” 谢尔丹立马打招呼:“林管家好。” 林管家也是赶紧打招呼:“谢小姐好。” 林管家去安置礼物,先告辞离开了。 陈东雁敲门,里面传出纪弦江的声音:“进来。” 陈东雁带着谢尔丹进去。 纪弦江在问纪瑞章关于研制出解药的事情,还说了进药材的事情,基本上也快说完了。 陈东雁在前,谢尔丹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 纪弦江一开始没看到谢尔丹,等陈东雁走到近前,谢尔丹跟着走到近前的事情,纪弦江看到了谢尔丹。 这个时候纪瑞章也看到了谢尔丹。 纪弦江和纪瑞章都有些诧异。 纪弦江先问道:“陈大人,这位姑娘是?” 陈东雁介绍说:“我表妹,谢尔丹,她是从归阳城来的。” 纪弦江立马道:“原来是陈大人的表妹。” 他冲谢尔丹说:“谢姑娘不远千里来到博北关,是听到陈大人出现在博北关,放心不下,过来看一看的吧?” 谢尔丹点头:“是的。” 纪弦江问:“谢姑娘是今天刚到的吗?” 谢尔丹又点头:“是的。” 纪弦江说:“谢姑娘这一路辛苦了,刚好今天大年三十,既来了,那就跟我们一起过年三十吧?你如果不急着回去,今年也可以留下来一起过年。” 谢尔丹立马道:“我留下来过年。” 纪弦江笑着点头,喊了纪瑞章过来,让纪瑞章和谢尔丹打了个招呼。 陈东雁又正式向谢尔丹介绍了一下纪弦江和纪瑞章,之后陈东雁又带着谢尔丹去见了纪夫人。 纪夫人看到谢尔丹,也是挺意外的。 不过知道谢尔丹是陈东雁的表妹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只是在谢尔丹跟着陈东雁离开之后,纪夫人却是拧起了眉头。 她冲田妈妈说:“陈东雁的母亲不姓谢,这谢尔丹,应该是陈家四房那边的表亲,要说她担心陈东雁,那也是人之常情,可担心陈东雁的人多了去了,我听说谢家还有一个嫡子,叫谢镜礼,打小和陈东雁一起长大,应该也非常担心陈东雁,听到了陈东雁活着的消息后,应该也想过来,但谢镜礼没来,谢尔丹却来了,你看她刚刚看陈东雁的表情没有?完全不像一个表妹看表哥的眼神,倒像是女人看心上人的眼神。” 田妈妈啊了一声:“不会吧?奴婢刚刚没注意。” 纪夫人说道:“希望是我看错了,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田妈妈宽解说:“夫人不要愁,也许真的是夫人多想了,谢镜礼作为嫡子,逢上这样的过年,定然要在家里主持门面,迎来送往的,他就是想来博北关,也来不成,但谢尔丹是姑娘家,就没这样的讲究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谢尔丹真的喜欢陈大人,但陈大人已经和嫣小姐订亲了,她就是喜欢,也不能做正妻了。” 纪夫人拧了拧眉,没说话。 不做正妻,还可以做妾室的。 但是,凭谢家的身份,谢尔丹应该还不至于做妾。 这种事情,主要在于男人。 纪夫人觉得陈东雁应该不喜欢谢尔丹,如果真喜欢,早就喜欢了,也早就定亲了,哪里能搁到现在,让订亲这件事情落在纪嫣头上。 而且从陈东雁和纪嫣订亲之后,陈东雁留在博北关过年,是为了纪嫣,这几天陈东雁和纪嫣相处,也非常照顾纪嫣,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自然而然,虽然还没成亲,却明显夫妻相处的模式。 纪夫人觉得自己多想了,她相信陈东雁,纵然陈东雁还是会纳妾,却也绝对会尊重纪嫣,不会让妾室欺负到纪嫣头上。 纪夫人说道:“是我多虑了,没事了,吩咐厨房那边多备几道菜,也记得多添加一副碗筷。” 田妈妈点头,亲自去吩咐。 陈东雁带着谢尔丹去了自己的院子,纪嫣还坐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呢。 他一进门,纪嫣就看了过去。 看到他后面跟进来的女子,纪嫣想着,这个就是谢尔丹了吧。 纪嫣站起身,还没开口说话,也还没正式打招呼,陈东雁就先走了过去,牵住她的手。 他的这个动作,在这几天的相处里,非常寻常,纪嫣并没觉得有什么。 陈东雁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谢尔丹却是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陈东雁孤冷、重情义、不近女色,别说让他牵女子的手了,就是让他多与女子相处一会儿,他都不会愿意。 如果真要牵手,大概也是被强迫的。 可如今,他心甘情愿的牵起那个女子的手,动作自然,像是早就做惯了。 不用介绍,谢尔丹也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 纪嫣。 陈东雁的准未婚妻。 谢尔丹的心瞬间揪痛,没看到是一回事,看到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尔丹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出现偏差,丢她的脸,也丢陈东雁的脸。 纪府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陈东雁的表妹,她在这里丢脸,那就会连累陈东雁。 谢尔丹扯了扯唇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出来,眼神从陈东雁和纪嫣牵在一起的手上掠过,打量了一眼纪嫣,又对着陈东雁说话:“表哥,这位姑娘就是纪嫣了吧?” 陈东雁松开手,手臂搭在纪嫣的腰上,将她往前轻轻推了一下,介绍说:“我未婚妻,你未来的表嫂,纪嫣。” 又对纪嫣介绍:“谢尔丹,谢家表妹。” 纪嫣笑着说:“谢表妹好。” 谢尔丹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感觉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僵硬的笑了笑,说道:“我来的时候就在想,未来表嫂长什么样子,如今看到了,有些意外,原来表嫂长的这样温柔可人,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表哥喜欢这种女子的。” 第335章 做出解药,心结散 纪嫣伸手摸了摸脸,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陈东雁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这长相是随了我母亲的,看着温柔可人,其实我不太温柔的。” 说完还冲着谢尔丹调皮的眨了下眼。 谢尔丹心里漫过很奇怪的感觉,按理说,纪嫣算她的情敌了,她不说有多敌视她,但肯定也喜欢不来的。 其实来的时候,谢尔丹打听了很多纪嫣的事情。 小时候的纪嫣,确实调皮,但非常聪明。 四年前,不,应该说六年前了,博北关一战,纪嫣在懵懂年纪能捣鼓出毒药,而在捣鼓出毒药之后,胆大的去对付姜国士兵们,足以看出来她的胆识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其实跟她没关系。 在谢尔丹看来,纪嫣算一个无名英雄了。 只是因为纪嫣父母的死,让她的英雄之名背上了污点。 也许别人都觉得纪嫣做错了,但谢尔丹却不认为纪嫣做错了。 后来纪嫣一个人去了山上住,选择远离,是她妥协她兄长的表现。 是妥协,又何尝不是爱呢? 纪嫣肯定很爱她的兄长,这才不想她兄长难过,为难,不然纪嫣可以一直住在纪府,纪瑞章也拿她没办法的。 当然,道听途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真人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纪嫣确实长的温柔可人,是那种江南水乡般的温婉面相,只是她说的调皮话,以及她冲她眨眼的调皮行为,还有她六年前向姜国军营胆大投毒的举动,都足以说明她并不像她面上长的那般温柔。 谢尔丹是练武之人,她也不喜欢那种教条式的女子,说话做事一板一眼。 看着这样的纪嫣,谢尔丹真心讨厌不起来。 谢尔丹在内心里叹气,心想着,算了,她虽然喜欢陈东雁,但说真的,她做不来那种故意针对纪嫣,故意讨厌纪嫣的事情。 就冲着纪嫣六年前敢向姜国军营投毒,谢尔丹就觉得纪嫣是配得上陈东雁的。 原本在谢尔丹心里,普天之下,真没几个人能配得上陈东雁。 陈东雁那么厉害,那么好,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定然也是绝代风华,非常厉害的人。 可看到纪嫣之后,谢尔丹又想着,其实也不用绝代风华,也不用多么的厉害,只要心地善良,敢作敢为就行了。 谢尔丹笑着说:“刚好,我也不温柔,以后我们一定能合得来。” 陈东雁原本还担心谢尔丹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毕竟谢尔丹喜欢他,不说众所周知,但至少归阳城里,谢家和陈家人都知道,他自己也是知道的。 谢尔丹忽然不远千里来到博北关,甚至年都不过了,不只是冲着担心他,想看一眼他才能安心来的,她是冲着纪嫣来的。 陈东雁在听到陈管家说出谢尔丹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了谢尔丹的意图。 当着谢尔丹的面和纪嫣亲近,也是做给谢尔丹看的。 谢尔丹是聪明人,看到了他和纪嫣的亲近,想必心里就明白了。 但一时半刻让谢尔丹不喜欢他,可能还做不到。 陈东雁还想着,过年的这几天,他要彻底让谢尔丹死心。 只是陈东雁也担心他太过于亲近纪嫣,会惹得谢尔丹醋意大发,进而敌视或者背地里做些什么伤害纪嫣的事情。 可眼前的一幕,又让陈东雁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 谢尔丹心胸豁达,也可能她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她能说出她和纪嫣合得来的话。 但这话是真还是假,暂时并不能确定。 过年这几天相处之后,就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谢尔丹和纪嫣见面,两个人交谈甚欢,陈东雁还是很高兴的。 陈东雁说:“晚饭还没好,嫣儿,你去给尔丹收拾一个落脚的地方,她既然三十来了这里,那肯定要在这里过年的。” 纪嫣点头:“好。” 她回西院,在她住的春棠院的隔壁,收拾了一个干净的院子出来,又让春雨和春思收拾了一个干净的卧室,还放了炭盆,把炭也先燃上了,这样等晚上谢尔丹进来,卧室就非常暖和了。 纪嫣在忙这些的时候,陈东雁在跟谢尔丹聊天,问了谢家的情况,也问了谢镜礼。 又问谢尔丹什么时候回归阳城。 谢尔丹反问道:“表哥什么时候回去?” 陈东雁说:“十号吧,打算赶在元宵节之前回去,等元宵节的时候,带纪嫣在归阳城逛一逛,她还没去过归阳城,也没见过归阳城的元宵节。” 谢尔丹看着陈东雁,在陈东雁说起纪嫣的时候,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表情变得温柔了。 这里没外人,谢尔丹也不避讳,说道:“你从来没这么体贴过一个女子,也没这么温柔过呢。” 陈东雁挑了挑眉,心想,没有吗? 其实有的,只是那个女人不属于他,他不敢奢望。 陈东雁说:“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对你温柔的男子。” 谢尔丹心涩,苦笑道:“表哥你就真不怕我难过啊?” 陈东雁说:“你是个好姑娘,值得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对你。” 谢尔丹耸耸肩膀,她喜欢陈东雁喜欢了那么多年,就算决定不喜欢了,也不可能那么快喜欢上另一个男人的。 再说了,好男人也不是那么好遇的。 感情也不是那么快就会有的。 谢尔丹说:“最开始,我听到表哥的消息,又听说表哥和纪嫣定亲,知道是纪嫣救了你之后,我一度怀疑表哥你是为了感谢纪嫣的救命之恩,或者说,是纪嫣知道了你的身份,挟恩以报,以救命之恩为由,强迫你娶她。” “我担心这个婚事不是表哥你自愿的,所以打算亲自来一趟,一是看一看表哥,确定你没事,二也是想着,如果这个婚事不是你自愿的,那我怎么样也要搅黄这个婚事的。” “但现在看来,表哥你还挺喜欢纪嫣,而且也没对这个婚事表现出排斥来,那我就放心了,表哥你能幸福,是我最希望的事情,虽然这个幸福不是我带给你的,但我还是真心的祝福你,希望你和纪嫣,能够和和美美的幸福一辈子。” 陈东雁也出自真心的说道:“多谢。” 到这个时候,陈东雁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谢尔丹能这样说,说明她真的放下了对他的执念。 纪嫣那边收拾好院子,刚过来,纪夫人就派人过来通知去膳堂吃饭,于是一行三人跟着去了。 春雨和春思和下人们一起吃饭。 膳堂里的人不多,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纪冰茹嫁人了,年三十不回来的,初二才会回来拜年,现在陈东雁和纪嫣以及谢尔丹过来了,也就六个人。 六个人依次坐好。 大年三十的晚上,膳食非常丰盛。 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看着那样的热气,闻着那样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纪弦江发话说:“都吃饭吧,吃完我们长辈去守岁,你们年轻的就出去玩。” 他先拿起筷子,招呼着陈东雁和谢尔丹动筷。 陈东雁和谢尔丹拿起筷子后,纪夫人、纪瑞章、纪嫣这才拿起筷子。 六个人开始用餐,期间也聊天,基本都是纪嫣和谢尔丹在聊,纪嫣问的都是归阳城的事情,纪瑞章有时候也会插几句,纪弦江和纪夫人微笑听着,陈东雁偶尔也会插几句,气氛非常好。 结束晚饭,纪弦江和纪夫人去守岁。 纪瑞章回到了西院,钻进了药房,又去捣药材。 纪嫣也没心情出去玩,最近她和纪瑞章一起联手,快研究出解药了,纪瑞章既然去了药房,纪嫣也要去的。 但纪嫣也知道今晚是大年三十,不知道陈东雁想不想出去,还是先问陈东雁:“你想出去逛逛吗?博北关的大年三十可能没有归阳城的好玩,也没归阳城的繁华,但也算有自己的特色。” 谢尔丹好奇的问道:“有什么特色?” 纪嫣正准备应腔,陈东雁先是道:“不出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陪你去药房。” 又对谢尔丹道:“最近每个关城都很安全,姜国想和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再加上你武功好,一个人在博北关走动也不会有什么事,你难得来一趟,是该好好去逛一逛,如果你不想一个人去逛,那就让陈管家陪着你,我就不陪你了。” 谢尔丹确实想逛一逛博北关的大年三十呢,难得来了嘛,但纪嫣不陪她,陈东雁也不陪她,这让她的兴趣立马就减掉了一大半。 谢尔丹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陈东雁嗯一声,并没说什么事。 纪嫣如实说道:“我和哥哥在研制解药,研制了很多年了,就这几天,似乎有希望了,所以……” 谢尔丹一听这话,立马明白纪嫣说的是六年前,她向姜国士兵们投毒,结果害死了自己父母一事。 原来纪嫣这些年一直在研制解药啊。 也是,就算谢尔丹觉得那件事情不是纪嫣的错,但纪嫣肯定还是会自责。 父母的死,像压在纪嫣心头上的阴霾。 纵然纪军医和纪大夫人已经去世了,解药研制出来也没用了,但研制出了解药,就好像完成了一件也本应该完成的事情。 这是她的心结,也是她的使命。 谢尔丹上前抱了抱纪嫣:“那你们忙吧,我找陈管家陪我去街上走一圈,我今天刚赶到,也累,不会逛太久,看一看博北关的年三十是什么样的就回来了。” 纪嫣点头:“真不好意思,原本我应该陪你的。” 谢尔丹笑着说:“以后还有机会,等你和表哥成亲了,往后回博北关省亲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呀,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好好逛街。” 纪嫣笑道:“好。” 谢尔丹松开纪嫣,向陈东雁和纪嫣挥挥手,去找陈管家了,让陈管家陪她去逛一圈博北关的街道。 陈管家去请示了纪瑞章和纪嫣,得到同意之后,立马陪着谢尔丹出了门。 纪嫣和陈东雁一起去了药房后院。 刚踏进去,就听见纪瑞章高兴的叫了一声:“好像成功了。” 纪嫣脸上也立马现出惊喜,她飞快跑过去,问道:“哥哥,你把解药研制出来了?” 纪瑞章把做出来的药丸递给纪嫣:“你闻闻,看药材对不对?” 纪嫣接过药丸闻了闻,起初也是兴奋的,慢慢的,她的小脸垮了下来。 纪瑞章一见她的小脸垮了下来,立马变得紧张,问道:“还是不对?” 纪嫣不说话,想了想,忽然转身跑进了药房,在药房里翻箱倒柜。 纪瑞章跟进来。 陈东雁跟进来。 纪嫣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觉得最适合的药材。 她把那个药材拿出去,又取了其它的一些药材,研磨,制成药丸。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两个时辰之后了。 纪嫣抑制着心里的激动,抑制着脸上的激动,把药丸递给纪瑞章:“哥哥,这个应该就对了。” 纪瑞章接过纪嫣手里的药丸,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他不太确定,说道:“不然还是试一试?” 纪嫣点头:“当然要试。” 纪嫣让陈东雁去抓了两只老鼠,两只老鼠都喂了先前的那种毒药,然后再给两只老鼠服用刚刚纪瑞章研制出来的药丸,再服纪嫣刚刚做出来的药丸。 为了区分开,给吃了纪瑞章药丸的那只老鼠的腿上系了一根黑绳,给吃了纪嫣药丸的那只老鼠的腿上系上一根红绳。 之后将两只老鼠放在了一个空箱子里,看它们的反应。 毒发有一个过程,解药也有一个过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结果出来了。 腿上系着黑绳的老鼠死了,腿上系着红绳的那只老鼠还是活蹦乱跳的。 纪嫣看着这一幕,激动的几乎落泪。 她喃喃道:“我研制出解药了,我终于把解药做出来了。”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纪瑞章默默看她一眼,走过去将她抱住。 纪瑞章的眼睛也红红的,湿湿的。 这不是属于纪嫣的心结,这也是压在纪瑞章心头那么多年,一直挥不去的阴霾。 虽然父母已逝,无法归来,但身为子女,打小学医,却无法为父母解毒,这又是何其的悲痛。 如今解药做了出来,似乎心中的阴霾也跟着消散了。 来年在父母的坟头,他可以说一句:“父亲,母亲,你们可以安息了。” 第336章 命中注定 陈东雁看一眼纪嫣,再看一眼纪瑞章,看着他兄妹二人欣喜流泪的样子,他的心里也跟着欣慰。 他没上前抱纪嫣,也没抱纪瑞章,他就只安静的站在那里,做一个见证的旁观者。 纪嫣推开纪瑞章,她的脸上有喜有泪,眼中闪动着光芒,轻轻说:“哥哥,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纪瑞章看着她,那一刻心中的仇恨跟着烟消云散,他其实也不是真的恨她,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他自己的一种自我逃避,逃避那突如而来的灾难,逃避那无法接受的事实。 纪瑞章伸手揉了一下纪嫣的脑顶,低声问:“想让哥哥帮你什么忙?” 纪嫣眼眸闪了闪,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纪瑞章听了纪嫣的想法之后,并没表现出意外,他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东雁。 先前陈东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是说过纪嫣的打算,纪嫣做人皮面具,又不停的研制解药,为的就是有一天,她让父母‘活’过来,再给他们吃解药。 陈东雁说,那是纪嫣的心结。 唯有解了这个心结,她才能真正的放下。 纪瑞章垂了垂眸,心里一阵难过,这几年,他恨着纪嫣,不许她回家,任她在外面自生自灭,他有他的痛苦,她又何尝没有她的痛苦呢。 纪瑞章伸手,又将纪嫣搂进怀里,他哑着声音说:“好,哥哥帮你。” 纪嫣在说出自己的打算之后,纪瑞章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和吃惊的样子,再看陈东雁,也是一脸平静,纪嫣就想着,他们可能老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不,应该是陈东雁老早就猜到了。 纪瑞章先前那么恨她,怎么可能会想她的好,又怎么可能会费心去想她的意图和打算。 必然是陈东雁。 陈东雁虽然跟她在山上的时间不长,但她做人皮面具,又研究解药,也许当时陈东雁不明白她在干什么,可后来下了山,住进了纪府,了解了她的事情之后,凭他的聪明,他定然猜到了。 纪瑞章也不吃惊和意外,应该是陈东雁跟他说的。 纪嫣回想先前,她一步一步的接近纪瑞章,后来又成功住回了自己的家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东雁的功劳。 而陈东雁能成功,大概也跟他和纪瑞章推心置腹有关。 纪嫣从纪瑞章怀里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陈东雁。 他脸色平静,眼神温柔,也在看她。 纪嫣在那一刻感动的无以复加,她推开纪瑞章,走到陈东雁面前,伸手将他抱住。 纪嫣轻声说:“陈东雁,你真好,这辈子我能遇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纪瑞章,纪嫣铁定要搂着陈东雁吻了。 这个时候,纪嫣心里膨胀着激烈的爱意。 纪嫣想,她这一辈子,爱定了这个男人。 她会对他好,对他很好很好的。 陈东雁垂眸,看一眼脑袋只到达自己胸口位置的小女人,伸出手臂,轻轻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毕竟没有你,我也许早就死了。” 纪嫣立马推开他,瞪着眼道:“不许胡说,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呸呸。” 她连续呸了五声,帮陈东雁把那不吉利的字给呸走了。 陈东雁笑了下,想到了一个词,命中注定。 或许他命中早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一个劫难,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轨迹里,参与他往后的一生。 陈东雁说:“我和纪瑞章一起去做稻草人,你人皮面具做好了吗?” 纪嫣说:“早就做好了。” 陈东雁嗯一声:“你想把你‘父母’摆在哪里?” 纪嫣说:“堂屋。” 陈东雁点头:“好,你准备好人皮面具,去堂屋等我们。” 陈东雁说完,走向纪瑞章,两个人又很快离开,去弄稻草人了。 纪嫣没有立马走,她坐回椅子里,又做了两颗解药出来。 姚平原先在准备守夜的事情,原本这些事情是陈管家做的,但陈管家陪谢尔丹出去了,这件事情就只能姚平去做,因为去做这件事情了,姚平就没跟过来,这会儿忙完刚过来,也刚走进药房,就看到陈东雁和纪瑞章出来了。 姚平立马上前打招呼,又问道:“少爷,陈大人,你们要出去啊?” 陈东雁没说话,纪瑞章来一句:“你来帮忙。” 姚平立马跟上脚步,问道:“少爷,要做什么?” 纪瑞章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扎稻草人就得有稻草,而稻草都在火房后面的仓库里。 纪瑞章不知道扎两个稻草人要用多少稻草,他也没扎过,索性就直接去了火房后面的仓库。 去了仓库之后,纪瑞章把他和陈东雁要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姚平知道纪瑞章和陈东雁要扎稻草人后,有些疑惑不解,大年三十的,扎稻草人?简直莫名其妙嘛。 姚平脸上表情一言难尽,问道:“少爷,陈大人,你们为什么要扎稻草人啊?” 纪瑞章白他一眼:“你废话真多,让你来是让你干事的,啰里啰嗦什么,赶紧去拿稻草。” 姚平被骂,一时也不敢多问什么了,他手脚麻利的去拿稻草,又说道:“少爷,你没干过这些,而且你的手是用来诊脉开药的,不能做这些粗活,还是奴才来吧?” 又看向陈东雁:“陈大人,你身份高贵,也不适合做这些,奴才来做。” 陈东雁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不用。” 纪瑞章也说不用,让姚平不要说话,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如果他和陈东雁哪个步骤出错了,他指正一下。 于是姚平只能站着。 陈东雁看了一眼纪瑞章,纪瑞章也看了一眼陈东雁,陈东雁问道:“要扎身高一样的吗?” 纪瑞章说:“我母亲要矮一些,既想逼真,那就不能一模一样,这样吧,我扎我父亲用的稻草人,你扎我母亲用的稻草人,我们一人扎一个,这样快些。” 陈东雁点头:“好。” 稻草人不分模样,扎出来都一个样,关键是扎好以后穿衣服,穿不同的衣服,戴上不同的人皮面具,就会变成不同的人。 想要逼真,就得跟真的身高差不多。 纪瑞章让姚平去准备竹竿,竹竿抱过来之后,纪瑞章挑选了两个合适的竹竿,一高一矮,但也不会差太多,然后纪瑞章拿着高的竹竿去扎稻草人,陈东雁拿着矮的竹竿去扎稻草人。 两个人都很安静,神情肃穆,动作认真又小心翼翼,仿佛他们手上拿的不是竹竿,不是稻草人,而是世间最贵重之物。 纪嫣老早就做好了自己父母样貌的人皮面具,除了人皮面具,她还做了两套假发,这都是她在山上的时候,慢慢收集的动物的毛发,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人皮面具和假发都在匣子里收着,她去取了匣子,坐在堂屋里等。 等了一会儿之后,又去找了一套她父母生前穿过的衣服。 衣服和人皮面具都放好,纪嫣又坐了一会儿,但还是坐不住,起身找纪瑞章和陈东雁来了。 找到火房仓库这边,看到了这两个人,也看到了他们扎稻草人的样子。 纪嫣站在那里没上前,就静静的看着他们,那一刻的心情出奇的温暖。 纵然天寒地冻,纵然寒冬腊月,可依然抵挡不住心底深处升起的那股热意。 一个是她的亲哥哥,一个是她的未来夫君,这两个男人,都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而此刻,这两个她最爱的男人,在为她一点一点剥去心上的伤疤,治愈她的创伤。 纪嫣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天晚上的这一幕,她抬头看向天空,繁星无数,光辉似银,她在内心低低的说:“爹,娘,你们看到了吗?我找了个好夫君,他叫陈东雁,往后的岁月,我会好好和他过日子,我也会和哥哥相亲相爱,敬他,爱他,看着他成家立业,爹,娘,你们泉下,可以安息了。” 纪嫣没打扰纪瑞章和陈东雁,她拢了拢毛领大氅,回到了堂屋。 今天是大年三十,晚上春雨和春思用了晚饭之后,去打扫院子,将整个春棠院从里到外都捯饬了一遍,这才过来。 过来就见纪嫣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春雨不解的问道:“小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呀,陈大人呢?他没陪着小姐?” 纪嫣眼巴巴的望着门口:“他去忙了,一会儿过来。” 春雨哦一声,不说话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纪瑞章和陈东雁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稻草人过来了,姚平跟在后面。 纪瑞章和陈东雁一进门,纪嫣就立马站了起来。 春雨和春思对看一眼,两个丫环眼里都有惊奇,刚刚纪嫣和纪瑞章以及陈东雁在药房后院说话的时候,春雨和春思不在,春雨和春思并不知道这三个人要做什么,此刻看着纪瑞章和陈东雁拿着稻草人进来,两个丫环是真的匪夷所思,也疑惑不解,但她们识趣不多嘴问,本本分分的站在那里,向进来的纪瑞章和陈东雁见了个礼。 纪瑞章看向纪嫣:“嫣儿,稻草人扎好了,我这个是父亲,陈东雁那个是母亲,你人皮面具准备好了吗?还有衣服。” 纪嫣点头:“准备好了。” 她转回去拿人皮面具,又让春雨和春思帮着拿衣服,春雨和春思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想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一人拿起一套衣服。 纪瑞章和陈东雁在找位置,稻草人是直的,不能坐,那就只能摆着,摆门口肯定不行,旁边也不行,只能摆在高堂的位置。 陈东雁对姚平说:“你去拿两块砖来。” 姚平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跑去拿砖。 砖拿来,交给陈东雁,陈东雁将砖摆在了地上,他将稻草人的底部的竹竿放在砖头上,输入内力,轻轻松松的将竹竿插进了砖头里。 稻草人立了起来,像一个人一样,站的笔直。 陈东雁又接过纪瑞章手里的那个稻草人,如法炮制,将那个稻草人插进了另一个砖头里。 这样两个稻草人就各自站在那里了,一高一矮。 纪嫣先给这两个稻草人穿衣服,再给它们戴上假发,最后贴上人皮面具。 一切都做好之后,栩栩如生的两个人就站在了面前。 姚平微微低呼。 春雨和春思也是惊呼。 陈东雁看着那两个人的样子,心想着,这就是他岳父和岳母的长相吗? 他将这两个人的长相记在心底,虽然他们不在了,但他也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纪嫣取出她刚刚做好的两颗解药,从人皮面具的嘴里,将解药塞到了稻草人的嘴里。 两个稻草人都塞了一颗。 塞完,她上前抱了抱两个稻草人。 之后眼中含着泪,含着笑,对着纪瑞章说:“哥哥,烧了吧。” 也是在这一刻,陈东雁才真正明白过来纪嫣的意思。 纪瑞章这个时候大概也明白了。 纪嫣做人皮面具,做解药,用稻草人来充当父母,再把解药喂给这两个稻草人,再将稻草人烧掉,是为了让人间的这两个‘父母’将解药带到阴间的父母身边,把解药送给他们。 陈东雁和纪瑞章对看一眼,陈东雁上前,纪瑞章上前,两个男人一人拿着一个稻草人出去,砖头也跟着搬出去。 就在堂屋门前的院子里,把两个稻草人点着了,连同人皮面具,连同假发,连同衣服,连同解药,一起烧了。 纪嫣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大火,有种浴火重生的轻松,大火烧尽了一切,带走了一切,将她的解药带给了父母,一并的将她身上的枷锁也带走了。 纪嫣吐口气,再次仰头看天,似乎看到了父母在对她笑。 他们在向她告别,慈祥温柔,一如小时候那般,轻轻喊了她一声:“嫣儿。” 纪嫣的眼泪轰的一下决堤而去,陈东雁立马走过去拥住她。 纪嫣带着哭腔说道:“我不难过,真的,我是高兴。” 陈东雁不说话,静静的搂着她,等她情绪平复下来,他掏出帕子为她擦脸,又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 “纪嫣,你的未来有我,就算你失去了所有,也还有我在你身边,所以不要哭。” 第337章 烟花 纪嫣越跟陈东雁接触,越觉得这个男人外表冷酷,内心温柔,不管是定亲前,还是定亲后,他都对她很好。 最多是定亲前他从来不把温柔表现在脸上,但她从板凳上摔跤,他立马能沉默着为她做一把不会摔跤的板凳,足以证明他的心细和温柔了。 定亲后,他的温柔从骨子里渗透了出来,人前人后,他都不避讳对她好。 纪嫣伸手搂住陈东雁的腰,她真的不是伤心,她是高兴,但她也不想让陈东雁担心,就低低的嗯了一声,踮起脚尖,去回吻他。 陈东雁却捏住她的下巴,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耳根微红,声音略微低沉:“周围还有人。” 其实刚刚陈东雁也不是真的吻,他只是蜻蜓点水亲了她一下,给她一种他以为的最实质,也是最快,更是最有效的温柔方式来安慰她。 那个时候陈东雁一心想的只是纪嫣,就没顾忌太多,这会儿才意识到周围还有好多人,纪瑞章、姚平、春雨、春思。 陈东雁向来泰山崩于眼前都不变色的脸,微微的变了变。 但他向来沉稳,即便心里波涛汹涌,脸上也不显露分毫。 他推开纪嫣,又看着她,说道:“不哭了?” 纪嫣撅起嘴角,脸微微上扬,距离非常近的迎视他的视线:“我想亲你。”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陈东雁听得见,但即便这样,陈东雁还是控制不住去看周围,看看旁边的人是不是也听见了这句话。 纪瑞章站在渐渐熄下去的火堆一旁,姚平站在他的旁边,两个人没看他们,在盯着那即将要熄灭的火堆。 他们好像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但陈东雁练武,眼神敏锐,他分明瞧见他二人唇角扬着笑容,想往他和纪嫣这边偷看,又顾忌着什么,没看。 陈东雁又去看春雨和春思。 春雨和春思还在堂屋里,两个丫环原本要追着纪嫣出来的,但因为纪嫣站在了门口,她二人也就没出门,刚开始两个丫环站在纪嫣身后,陈东雁过来后,她二人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两个丫环也在低头微笑。 陈东雁在内心里叹气,看来刚刚他唐突的吻纪嫣的一幕,全被他们看见了。 至于刚刚纪嫣说的话,他们应该没听见。 陈东雁揉了一下纪嫣的脑袋,没回应她的话,他见纪嫣不哭了,转身走出去,走到那堆已经熄灭的火堆前。 不管是稻草人,还是假发,还是衣服,还是人皮面具,还是那两颗解药,全都化为了乌有,除了一堆灰,什么都没有了。 陈东雁盯着那堆黑灰,伸手拍了一下纪瑞章的肩膀。 纪瑞章抬头看了陈东雁一眼,又默默垂下头,也盯着那堆黑灰,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我释然了,我知道,嫣儿她也释然了。” 陈东雁低声问:“还怪纪嫣吗?” 纪瑞章摇摇头,想说什么话,最终没说。 陈东雁看了他一眼,替他说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你其实早就没怪她了,是吧?” 纪瑞章不说话。 陈东雁说:“你是个好哥哥。” 纪瑞章扯了扯唇,看了一眼远处门口那里的纪嫣,低声说:“我把纪嫣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她,以后也不要让她受委屈,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男人,你会对她好的,我只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对她好。” 陈东雁说:“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纪瑞章点点头,陈东雁的人品,他自是信的。 纪瑞章侧头,对着姚平吩咐:“你去找人过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姚平回过神,连忙点头。 这个时候姚平终于知道了自家少爷和陈东雁扎稻草人是干什么了。 他就站在纪瑞章身边呢,也听见了纪瑞章和陈东雁的对话。 他心里又欣慰又喜泣,想着少爷终于看开了,想开了,不再埋怨、责备、仇恨着二小姐了,这真是今年发生的最好的一件事情了! 姚平笑着走开,去喊了几个粗使婆子过来,虽然西院这边的仆人很少,但打扫的粗使婆子还是有的。 粗使婆子们打扫地面,纪瑞章和陈东雁进了堂屋,姚平也跟着进去。 这个时候春雨和春思也知道了自家小姐刚刚做那些事情的原因了,她二人也是无比欣慰。 纪瑞章进来,直接走向纪嫣,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找二叔和二婶吧。” 纪嫣挑了挑眉,说道:“是告诉二叔和二婶,我们做出解药的事情吗?” 纪瑞章点头:“是,不过也不是只说这一件事情。” 纪嫣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纪瑞章没回答,只说了句:“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纪嫣心想着,你打什么哑谜啊,还不能说吗? 虽然内心有点肺腑,但也不再多问。 纪嫣去看陈东雁,本来想问一句:“能不能带上陈东雁一起?” 这话还没问出来,纪瑞章已经开口了:“陈东雁也可以去的。” 自从陈东雁和纪嫣定亲之后,纪瑞章就不喊陈大人了,都是直接喊陈东雁的名字。 先前纪夫人也是喊陈大人,后来也是直接喊名字。 这当然不是冒犯,而是一种亲近。 陈东雁不知道纪瑞章要带纪嫣去找纪弦江和纪夫人是做什么,不过让他跟着的话,他也乐意跟的。 陈东雁上前拉住纪嫣,对纪瑞章说道:“走吧。” 纪瑞章看一眼陈东雁和纪嫣牵在一起的手,笑了笑,带着姚平先出去了。 陈东雁和纪嫣跟着。 春雨和春思也看了一眼陈东雁和纪嫣牵在一起的手,两个丫环脸上也是喜气的笑容,跟着往外面去了。 纪弦江和纪夫人在守夜,守到子时,就可以放烟花炮竹了。 守夜就是在屋子里吃东西,聊天,通常是一家人一起守夜,但后来年轻人都流行出去玩,慢慢的守夜就成了长辈们的事情。 纪瑞章和纪嫣有事,不在这里,纪冰茹又嫁人了,纪家也没别的小辈了,那就只有纪弦江和纪夫人二人了,不过有丫环婆子们伺候在身边,倒也热闹。 纪弦江正和纪夫人说着纪嫣和陈东雁以后成亲的事情,林管家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老爷,夫人,瑞章少爷和嫣小姐过来了,陈大人也来了。” 纪弦江和纪夫人对看一眼,不明白这个时候三个人怎么会一起过来了,瑞章和嫣儿不是在研制解药吗?难道是解药研制出来了? 这样想着,纪弦江立马道:“快让他们进来。” 林管家立马出去,将纪瑞章、纪嫣、陈东雁领进了堂屋,因为天冷,三个人进去后堂屋的门又关了。 纪瑞章、纪嫣、陈东雁向纪弦江和纪夫人打招呼,之后三个人各自坐下,丫环们奉了茶和点心。 纪瑞章眼神期盼的看向纪瑞章:“瑞章,你这个时候带嫣儿一起过来,是不是你们把解药研制出来了?” 纪夫人也满眼期待的看着纪瑞章。 纪瑞章笑着说:“二叔,二婶,我和嫣儿过来,一确实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是的,我和嫣儿一起,把解药研制出来了。” 纪弦江一听,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了起来,高兴道:“当真?” 纪瑞章点头:“当真,这种事情我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纪弦江大喜道:“太好了!” 纪夫人也高兴,脸上全是激动和喜悦:“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顿了一下,又道:“瑞章,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你是不是还想说别的?” 纪瑞章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纪夫人,又去看纪弦江:“我想请二叔和二婶做主,重修纪家祠堂。” 纪嫣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刚刚纪瑞章没说的事情是什么了。 原来是重修纪家祠堂。 四年前博北关战败,纪家祠堂遭到毁坏,那个时候纪嫣被纪瑞章仇恨着,不能回家,纪嫣心中也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无脸回家,并不知道纪家祠堂一直没有被修好。 只是这次回来,她住了下来,这才知道纪家祠堂一直没修。 私下里纪嫣其实问过纪夫人,纪夫人有些支支吾吾,并没说清缘由。 纪嫣到现在还有些纳闷的。 听了纪瑞章的话后,纪嫣问纪弦江:“二叔,博北关收复也有两年了,为什么纪家祠堂到现在还没有重新修缮啊?” 纪弦江瞪了纪瑞章一眼,当然不会直接说,那个时候不重修纪家祠堂,不是他不想修,是修了纪家祠堂之后,要把族谱也摆进去,而族谱里有纪嫣的名字,纪瑞章当时是反对的,因为这个,纪弦江还和纪瑞章吵了一架,最后谁也不让步,重修纪家祠堂的事情,也就耽搁了。 如今纪瑞章主动提起重修纪家祠堂的事情,变相的也在告诉纪弦江,他不再怪罪纪嫣,他原谅了纪嫣,他也重新接纳了这个妹妹。 别人不懂纪瑞章这话的意思,但纪弦江懂。 纪弦江虽然恼恨以前纪瑞章的做法,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又加上纪瑞章刚刚的话,纪弦江便什么怪罪都没有了。 纪弦江为纪瑞章遮掩,不提以前的事情,只说道:“二叔不是不修,一是博北关收复之后,很多事情要忙,腾不过空来,二也是二叔想着要修祠堂,你和瑞章都要在,但当时你不在,修祠堂这事儿也不太着急,就拖延到现在了。” 不等纪嫣说什么,他又接着道:“好在现在你回来了,家里人也都齐全了,先前忙着冰茹的亲事,后来又忙你和陈东雁的亲事,还有过年的事情,倒让二叔忘记这件事情了,如今你哥哥提了出来,那我们就商议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动工,重新把纪家祠堂修起来。” 纪夫人看了纪瑞章一眼,也没揭露纪瑞章以前的‘恶行’,纪夫人扭头,对着田妈妈道:“田妈妈,你去拿黄历来,我们选一选,看哪天动工吉利。” 田妈妈应声是,立马去拿黄历。 黄历拿来,纪夫人先看,又给纪弦江看,纪弦江又给纪瑞章看,纪瑞章看完,又给纪嫣看。 纪嫣往后翻了几页,看到初八那一页,说道:“初八是个动工的好日子。” 纪夫人说:“我也是看到了初八。” 纪弦江和纪瑞章也跟着附和。 纪嫣又把黄历递给陈东雁看,陈东雁往后翻看,也是看到初八是个最好的日子,陈东雁说:“不然就初八吧?但除八还算年节,动工修祠堂,有什么避讳吗?” 纪夫人摇头说:“没什么避讳,只是修祠堂,又不是做别的,没什么犯冲的。” 陈东雁嗯一声,这重新修的是纪家祠堂,他虽然成为了纪嫣的未婚夫,但也不好干涉纪家的事情,不便多说,把黄历又还给了纪嫣。 纪弦江作为一家之主,确定了动工的日子就在初八那天,之后又问了问制作出解药的事情,大家坐在那里吃茶聊天烧火,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 林管家进来喊:“老爷,夫人,点炮竹了!” 纪弦江起身,拉住纪夫人的手,往门外走了去。 纪瑞章也跟着走出去。 纪嫣主动拉住陈东雁的手,带着陈东雁也往外走。 几个人站在门外的廊檐下,男仆们在院子里点炮竹,还有烟花,很快整个小院就开始噼里啪啦,空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漂亮的光彩。 纪嫣眼中也闪着亮光,她问陈东雁:“你们归阳城里的人过年,点炮竹吗?” 陈东雁说道:“也点的。” “也放烟花?” “嗯。” 纪嫣指了指院子里的炮竹,又指了指空中的烟花:“跟这些一样漂亮?” 陈东雁笑了下:“炮竹能有什么不一样?烟花倒是有些不一样,归阳城的烟花,格外的大,格外的好看。” 又加一句:“元宵节的时候,也有烟花的,到时候带你去看。” 顿了顿,又道:“家里点的烟花,和外面的不一样,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纪嫣有些向往,忽然用力拽了陈东雁一下。 陈东雁不解的侧头,纪嫣指了一下西院的方向:“我们去那里看。” 陈东雁正想说,炮竹在这里,去西院就看不见了,可纪嫣已经拽着他,飞快的往西院的方向跑了,陈东雁无奈,只好跟着纪嫣去了西院。 过了西院的大门,纪嫣拉着他去了一个无人的墙角,陈东雁抬头,看向东院的方向,还是能够看见烟花,而除了东院的方向有烟花外,整个博北关的上空,全是烟花,场面非常壮观,美丽之景,不输于归阳城的街道。 陈东雁垂头,正想跟纪嫣说话,纪嫣却踮起脚尖,吻上了他。 第338章 宠 陈东雁眼眸微动,看着搂着他,吻着他的女孩儿,他静耳听了听,周围没有人。 只在西门口的地方,察觉到了有人的声音,应该是春雨和春思。 她二人虽然跟了过来,却十分有眼色的没有过那道西门。 陈东雁搂住纪嫣的腰,回吻了她一会儿,松开她,低声说:“都不能矜持点?在你二叔和你二婶的面前,把我拉走,又做这事,你二叔和二婶会如何想我?” 纪嫣不管,她想吻他,就想吻他,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烟花美丽的天空之下。 纪嫣搂住陈东雁的脖颈,整个人骑在他的身上,陈东雁怕她摔下去,只得两手搂紧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 她得寸进尺,吻了还要吻。 陈东雁从来没跟一个女子做过这么亲密的事情,但认识了纪嫣之后,纪嫣总是这样胆大妄为,在山上的时候,她就时常亲他,抱他,那个时候陈东雁失忆,又顾忌着纪嫣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多次反感,却还是由着她了。 如今她是他的未婚妻,他纵着她,宠着她,也愿意配合她,有些东西,也许一开始不会,不懂,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经验增加,慢慢也就会了。 陈东雁抬起左手,轻轻按住纪嫣的后脑勺,右手继续托着她,将她轻压在墙壁上,重重的深吻了下去。 他的主动进攻和纪嫣的主动完全不一样。 他强势、凶悍,不给纪嫣留一丝喘息余地,纪嫣从来不知道,亲一个人,可以把一个人亲到这样灵魂俱碎的地步。 等陈东雁松开,纪嫣整个人都是飘的,她一脸陶醉,红唇微肿,眼神迷离,身子软软的贴在陈东雁的怀里。 陈东雁收回压在她后脑勺上的左手,绕到她耳边,理了一下她耳侧的秀发,哑声说道:“这样够了吗?不许再闹了。” 纪嫣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身体发烫,血液发烫。 她心想,不够啊,陈东雁,我想要更多,想要和你做更多更多。 但这话纪嫣没说。 纪嫣小手紧紧抓着陈东雁的衣衫,叹了一声,说道:“我腿软,站不住,你抱我回春棠院。” 陈东雁:“……” 他总觉得这样不好,在纪弦江和纪夫人甚至是纪瑞章面前走开,招呼也没打一声,跑到这个无人的地方,做亲密之事,再抱着纪嫣回春棠院,虽然西院的仆人很少,但也有仆人的啊,被仆人们看见了,传开了,传到了纪弦江和纪夫人以及纪瑞章的耳朵里,他们会如何想他啊,又会如何看他啊,还有那些下人们,指不定会在背后嚼他舌根,也可能会说纪嫣的坏话。 陈东雁愁,不想依了纪嫣,但看一眼怀里柔的像水的姑娘,最终还是抱着她,走出这个无人的墙角,朝着春棠院去了。 走出墙角,他用内力喊了一声:“春雨,春思。” 春雨和春思听到了陈东雁的声音,整个人一震,两个丫环对看一眼,快速跨过门槛走过来。 走到陈东雁跟前了,见了个礼,又去看陈东雁怀里的纪嫣。 只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刚刚春雨和春思确实在纪嫣拉着陈东雁离开之后也赶紧跟上了,她二人跟过西门,跟到那个无人的墙角处,看到自家小姐吻上陈东雁,她二人一惊,立马快速离开。 陈东雁被纪嫣那么一吻,一时也没察觉到春雨和春思的靠近,只知道她二人在跟着,但不知道她二人看到了纪嫣吻他。 不过就算看见了,陈东雁也会大大方方的应对的。 陈东雁说:“纪嫣困了,你们随她回春棠院,好好伺候她,我送她回去,你们跟着。” 有春雨和春思跟着,就不怕下人们嚼舌根了。 春雨和春思立马应是。 陈东雁抬步往春棠院的方向走。 春雨和春思跟上。 进了门,陈东雁问了纪嫣卧室的方向,春雨指了一下,又在前引路,陈东雁抱着纪嫣进卧室,又将她安置在床上。 纪嫣拽着他不丢,眼巴巴的瞅着他。 陈东雁用力拿开她的手,长辈训小辈的语气说道:“别再闹了,好好休息。” 他扯了被子先盖在她身上,见她委屈着撅着嘴的模样,顿了下,还是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我去喊春雨春思进来。” 说完迅速起身,大步离开了。 不一会儿春雨和春思就进来了。 两个丫环笑的暧昧,上前伺候纪嫣宽衣净面。 陈东雁走出春裳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烟花变少了,再看西院的方向,也没烟花了。 陈东雁抿了抿唇,还是往西院的方向去了,刚到达前厅,就听见了谢尔丹的声音。 前厅院子里的烟花炮竹残剩物还在,有粗使婆子们在打扫。 陈东雁绕过去,走入堂屋。 堂屋里坐着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此刻又多了一个谢尔丹。 陈管家陪着谢尔丹回来后,就回到西院去了,这会儿不在这里。 谢尔丹正在跟纪夫人说话,看到陈东雁进来了,连忙喊一声:“表哥!” 纪夫人看一眼谢尔丹,再看一眼陈东雁,微笑问道:“东雁,纪嫣呢?” 陈东雁声音如常道:“她刚看了一会儿烟花,后来说累了,就去休息了,我看时间也确实很晚了,就送她回去了,我过来和夫人说一声。” 纪夫人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不早了,守岁的时间也过去了,你们也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大年初一,都早些起床。” 陈东雁嗯一声,告辞离开。 纪瑞章从椅子里站起身,也告辞离开。 姚平跟上。 谢尔丹也客气的告辞离开。 陈东雁还住在纪弦江这边,故而,谢尔丹出来后,陈东雁让纪瑞章送谢尔丹回去。 纪瑞章看一眼谢尔丹,嗯一声:“好,我送谢小姐回去,你赶紧去睡觉。” 陈东雁对谢尔丹道:“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了好好休息。” 谢尔丹笑着说好,看着陈东雁离开,这才又看向纪瑞章。 纪瑞章先让姚平去问谢尔丹住哪个院子,姚平问到之后,纪瑞章带着谢尔丹去了。 纪瑞章和谢尔丹不熟悉,路上也没怎么说话,谢尔丹倒是热情,不停的和纪瑞章说话,聊的都是博北关的风土人情,纪瑞章时不时的搭几句话,不热情但也不冷落。 就这样一直到了春竹院,春竹院的隔壁就是春棠院。 纪瑞章站在春竹院的门口,说道:“谢小姐,你的住处到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卧室里已经放了炭盆,房间是暖和的,也有一个丫环在屋里伺候,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丫环就是。” 谢尔丹笑着说了谢,推开春竹院的大门,进去了,之后又将大门关上。 纪瑞章站了片刻,带着姚平回去,洗洗也睡下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寻常人家在这一天都会走亲戚,但齐横元没什么亲戚,充其量只有一个皇嫂,一个王叔,这两家初一可以去,初二也可以去,甚至是初三都可以去,而且去的时间也不一定非得是上午,也可以是下午或晚上。 昨晚齐横元喝多了,但还是放纵了大半夜,实在疲倦了,这才放过燕宁,没再折腾他。 纵然喝了醒酒汤,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假如宫中有太后,有皇帝,有皇后,或者有很多嫔妃们,有很多皇子和公主们,此刻的皇宫,已经是极热闹极热闹了。 可惜如今的皇宫,只有齐横元和燕宁,那就显得有些萧条。 燕宁承宠半夜,但身子没有任何不适,她昨晚没喝什么酒,起来也不难受。 她先齐横元一步起床,去写了一个方子,又喊了王公公进来,把方子交给他:“去按着这个方子抓药,再熬煮好端过来,那个时候陛下也差不多醒了,可以喝了。” 王公公眼皮一跳,问道:“娘娘,陛下身体有何不妥吗?” 如果陛下好好的,燕贵妃不可能开药方。 王公公一脸紧张。 燕宁笑着说:“陛下很好,就是昨晚陛下喝多了酒,虽然睡前服用了醒酒汤,但我还是担心他起来了头疼,这药方就是针对治疗酒后头疼的,非常有用,你按着药量抓药。” 王公公哦一声:“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亲自去抓药。” 燕宁点点头,挥手让王公公下去了。 燕宁又喊来李妈妈,让李妈妈去盯着御膳堂那边,保证齐国陛下起床后,立马能吃上可口的热饭。 李妈妈说:“娘娘,你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燕宁说:“要的,弄碗粥过来,再配些面食,我先简单吃一些,等陛下醒了,我还是陪陛下用膳的。” 李妈妈应了一声是,赶紧下去了,随后就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端了上来,还搭配了一些面点。 燕宁坐在那里安静的吃着。 吃完,王公公那边也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燕宁接过药碗,端进寝卧,一路走到龙床边,刚将碗搁下,齐横元便醒了。 其实从燕宁穿起之后齐横元差不多就醒了,只是有些不舒服,也贪恋床上燕宁的味道,就没起,一直躺在那里,闭眼继续浅寐。 燕宁进来之后,齐横元听到了声音,睁开了眼。 看到燕宁摆了一碗药,眉心拧了拧,问道:“不会是避子药吧?” 燕宁心想,你还在记着这件事情呢。 她故意道:“给陛下喝的,陛下觉得是不是避子药?” 这话真是大胆。 齐横元哼了一声,撑着手臂坐起:“朕糊涂了,你就是真喝,也不会当着朕的面喝。” 见燕宁将碗端了起来,他问道:“是什么药?” 燕宁说:“解头疼的药,陛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齐横元伸手按了按额头,是不舒服。 酒后纵欲,不管是酒的后劲,还是纵欲的后劲,都挺大的。 齐横元拿了个抱枕,压在身后,整个身子靠上去,一脸慵懒无力的模样,兴味的道:“爱妃喂朕喝。” 燕宁原本打算让齐横元自己喝的,毕竟他已经醒了,他有手有脚的。 但听到了齐横元这话,她轻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男人俊美慵懒的靠在那里,褪下了不可一世的尊贵姿态,整个样子透着不羁随性,白色里衣松松垮垮,凭添柔和缱绻,又有些放浪,隐约能看到衣服里面健硕的胸膛,彰显着力量感。 他是练武之人,本就强健,在床上越发将这样的强健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若不依他,他还会胡来。 燕宁在内心叹了口气,端着药碗坐在龙床上,离齐横元极近。 她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勺,先舀了一勺,又吹了吹,将勺子递到齐横元嘴边:“陛下喝吧,看看烫不烫。” 齐横元眼睛看着她,嘴巴张开,先尝了一下,感觉不烫后,把整个勺子含住,药喝下,松开勺子。 燕宁继续舀第二勺,喂给他。 他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缓缓将一勺又一勺的药给喝了。 喝完,燕宁搁下碗,拿出帕子给他擦嘴。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低头亲她。 还没亲到她的嘴上,她嫌弃的说一句:“苦。” 齐横元动作一顿,喉咙里逸出一丝笑,亲在她的唇角:“这样就不苦了。” 燕宁内心微动,看着他。 齐横元问:“几时了?” 燕宁说:“快午时了,陛下饿了没有?御膳房那边准备好了午饭,陛下起来就可以用膳了,要将午膳传到御阳宫吗?” “嗯,传吧,朕也确实饿了。” 说完,看一眼她的肚子。 “你饿不饿?” 燕宁说:“妾起来的早,先吃过东西垫了肚子,不饿。” 齐横元唔一声,大掌隔着她的衣服,揉了一下她的肚子,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已经有他的孩子了。 齐横元松开燕宁,说道:“让王德厚进来。” 燕宁端着碗出去,王公公跟着进来,伺候齐横元穿衣洗漱。 齐横元出来后,燕宁看过去。 不上朝的君王,穿的都是蟒袍,今天这一身是偏红色的,但也不是红,像紫色,却又有些像红色,有些逼人的艳丽感,但那抹艳丽又被君王的气势压着,倒给人一种冷锐的雍容华贵感。 齐横元走过来,牵住燕宁的手:“走吧,用膳。” 燕宁乖巧的跟着,闲话家常般的问道:“陛下什么时候去皇太妃那里?” 齐横元垂眸看她,笑着说:“你决定。” 第339章 心里眼里都没他 燕宁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什么都让我决定,你干什么呀? 皇太妃是你的皇嫂,又不是我的。 我都不太想去的。 但想归想,这话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燕宁想了想,说道:“晚上吧,白天皇太妃也要待客,陛下去了,指不定会让大家不自在,哦,妾不是说皇太妃会和陛下见外,妾是说那些客人们,看到陛下,难免紧张。” 齐横元忽然停住脚步,看了燕宁一眼,正开口想说什么话,又想到了别的,就没说。 他点点头:“听你的,就晚上去。” 初一早上,皇太妃确实会接待很多夫人和小姐们,自从这位皇嫂住在了宫外之后,每年初一,归阳城里的夫人们就会带着小姐们上门,给皇嫂拜年。 从早上到下午,陆陆续续的,人就不会停。 也许皇太妃是孤单寂寞,也许是冲着给齐横元挑选妃子,撮合姻缘的目的,但不管是什么,齐横元都不掺合。 这么些年,皇太妃也习惯了初一这天,皇太妃府邸的热闹。 就算今年齐横元不出宫过年,不住她的皇太妃底邸了,她还是照样接待这些夫人和小姐们,夫人和小姐们也没有因为齐横元今年留在宫里过年了,就不来给她拜年了。 这种拜年,但凡来了一年,就会一直来,除非生老病死,不然哪能不来呢? 皇太妃这里确实很热闹。 齐横元的身边已经有了燕宁,皇太妃也不操心齐横元的婚事和姻缘了,皇太妃开开心心的接待这些夫人和小姐们。 齐横元刚刚欲言又止的话,其实是想打趣燕宁,问她是不是吃醋了。 毕竟初一的那些小姐们,说是来给皇太妃过年,但真正的用意,很可能就是他。 但后来又一想,燕宁并不知道皇太妃府上的那些事情,问了好像没什么意思,再者,他从来没在皇太妃的府邸,刻意去见过哪个女子,也就不存在让燕宁吃醋的说法。 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去了偏殿的膳厅,午膳已经摆好了,还冒着热气。 两个人坐下,各自用膳。 燕宁已经吃过一次,不太饿,就吃的慢,也吃的不多。 齐横元昨晚消耗太多,饿的不行,吃的多,也吃的快,但虽说吃的快,却依然贵气风范,举手投足都是尊贵优雅。 吃饱之后,齐横元搁下筷子,坐在那里慢慢喝汤。 燕宁问道:“陛下,你头还疼不疼,昨晚醉酒的不舒服也没了吧?” 齐横元吃饱,整个人就舒服了,这会儿燕宁喂给他的那碗药也起作用了,他觉得头疼散了,那股醉后纵欲的不舒服也跟着散了。 他眉宇舒展,整个人更加的慵懒惬意,淡声说:“朕没事了,爱妃不要担心。” 燕宁便不再担心他。 齐横元喝了汤,又漱口,坐在那里喝了一杯茶,之后起身。 燕宁跟着站起身。 齐横元牵住她的手,往门外走,一边问道:“下午想做什么?” 燕宁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轻声说:“下午没事,妾能去……” “不能。” 燕宁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齐横元就沉声打断她。 燕宁嘟嘴:“陛下知道妾要说去哪里啊?” 齐横元哼道:“知道,去宁家。” 他抬手,狠狠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跑,朕还在宫里呢,你能不能稍微把你的心安放在宫里?就一下午,那么不想陪朕?” 他倒没生气,但说出来的话还是让燕宁心惊。 燕宁立马道:“妾没有不想陪陛下,妾就是觉得既然下午没事,不如去宁家看看父母。” 齐横元冷哼:“果然你心里就没有朕。” 他一有时间,只想陪在她身边。 她倒好,一有时间,只想跑出宫。 心里眼里就没有装下他。 燕宁皱眉,她的心里没有这位齐国陛下吗? 以前或许真的没有,但现在,她会为他悸动,也会为他心动。 只是那种心动还不足以让她奋不顾身,什么都不想的只留在他身边。 燕宁抱住齐横元的胳膊,柔声说:“陛下,妾的心里有没有你,你应该知道的,你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来吓妾了,妾是想着妾的父母难得来一趟,过不了几天就又要走了,能有时间陪陪他们,就去陪陪他们。” “妾一直在陛下身边,日夜陪着陛下,这一时不陪着,陛下应该也不会怪的,妾这才说的那样的话,如果陛下不愿意,妾在宫里陪着陛下就是了。” 齐横元冷哼:“说的朕多么的不近人情似的,不让你去陪你父母。” 燕宁:“……” 越说这位齐国陛下好像越来越来劲了。 燕宁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了。 齐横元倒也不是不依不饶,就不是喜欢她逮着空就只想往宫外跑。 宫里有什么不好吗? 她如果想她父母,想陪她父母,他可以把她父母召进宫,在宫里陪她几天的。 她说她心里有没有他,他应该知道,他觉得她心里没他,但他的身体如果有了不舒服,她比谁都要紧张,也比谁都要上心,更加比谁都要细心的照顾,分明又是有他的。 但先前,她刚进宫的时候,就非常在意他的安全,那应该不是喜欢,也不是爱,只是因为他是君王,她不希望他出事罢了。 齐横元见燕宁不出声了,他也不出声了,他牵着燕宁的手,在凤仪宫逛了一圈。 也没逛多久,就一个时辰。 之后便松开她,说道:“你想去宁家就去吧,朕刚好也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你去了,晚些时候,朕让王公公去宁家接你,晚上你就不要在宁家吃饭了,陪朕去皇嫂那里。” 燕宁没想到齐国陛下忽然又同意了,脸上露出欣喜。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漫过感动,她踮起脚尖,在齐横元的侧脸处亲了一下。 “多谢陛下。” 她刚退开,齐横元就搂住她的腰,将她用力按在怀里,低头重重的吻住。 一吻结束,齐横元松开她,哑声说:“去吧。” 燕宁行礼告退,带着念蝶和郭惜回到寝宫主殿,换了套衣服,之后出宫了。 燕宁只带了念蝶,没带郭惜。 只是去宁家,有念蝶一个人就够了。 燕朗回了一趟归阳城,回来的时候是带着郭信的,但和陈弘一起去找陈东雁的时候,燕朗没带郭信。 一来郭信难得回了归阳城,也想和郭惜相处相处,那段时间郭惜经常出宫的。 二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陈东雁,燕朗让郭信和郭惜相处一段时间后,先回兰州关,毕竟从归阳城到兰州关,快马加鞭也得好些日子,燕朗担心自己回了归阳城,郭信还没到,郭信也不好一个人留在归阳城的,虽然郭惜也在归阳城,但郭惜在宫里,而且燕宅没人了,就他兄妹二人,过年也没意思的。 燕朗回到兰州关的第四天,郭信才抵达。 郭惜见过郭信,也和郭信相处过,现在也不牵挂郭信了。 郭惜在宫里伺候惯了,倒也不太愿意出宫了,再加上郭惜原先是伺候燕朗的,后来虽然进宫,伺候了燕宁,但燕宁用的最顺手的还是念蝶,出宫带的人,也基本都是念蝶。 两个人坐了御辇,去了宁家。 因为出来的急,就没提前递书信,宁家人见燕宁来了,每个人都又意外又高兴。 宁樱是最高兴的,拉着燕宁的手,和她说话。 宁素素不在,说是去逛街了。 初一的下午,也确实没有闺阁女子的什么事情,归阳城是皇城,哪怕是初一,也有铺子开业的,逛街也说的过去。 但其实燕宁知道,宁家人也知道,宁素素是去见杨孝理了。 宁家人没拦,说明是对宁素素放心的。 而有了先前和宁素素的一番谈心,燕宁对宁素素也放心,也就不管宁素素那边了。 燕宁专心与宁家人和宁樱、燕宾相处。 申时二刻,王公公赶了御辇过来,燕宁不得不与宁家人告别,上了王公公赶来的那个御辇。 她先前坐的那个御辇,被宫人们赶回了宫。 燕宁掀开车帘上车,还以为马车里没人,想着王公公只是来接他,齐国陛下现在应该在皇太妃那里,跟皇太妃说话呢。 却不想,车帘掀开,看到不可一世的君王靠坐在那里,手中握着一卷书,给人一种儒雅之感,可他一抬头,气势压住了儒雅,显得锐利而深沉。 燕宁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陛下。” 她挨着旁边的暖榻坐。 齐横元搁下书卷,说道:“过来,坐朕怀里。” 燕宁:“……” 车帘已经放下去了,原本念蝶要跟着进来的,但她应该也看到了马车里面的君王,就没跟进来,她坐在外面。 马车除了帘子,还有一道门。 帘子放下后,门也关上了。 整个车厢十分封闭。 燕宁是无法忤逆这个君王的,只得起身,坐到了齐国陛下的怀里。 齐横元搂住她,忘乎所以的吻她。 燕宁轻轻推搡:“陛下,大白天的,还是在马车里呢,你注意点。” 齐横元心里欢喜,能搂她,能亲她,他就欢喜。 他低声说:“已经天黑了,再者,朕也不做什么,就亲亲你,需要注意什么?” 他促狭道:“还是爱妃你想让朕做什么?” 燕宁内心翻白眼,面上笑道:“妾什么都没想,陛下你也什么都不要想。” 齐横元低笑,手指隔着衣服摩挲她的腰:“放心,朕就是想,也会在床上,不会在这里。” 燕宁:“……” 她岔开话题道:“晚上皇太妃那里还有什么人吗?” “应该有陈家人,还有王叔一家人,别的就没什么人了。” 燕宁唔一声,身子偎在他的怀里,不说话了。 齐横元搂着她,也不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和温馨。 忽然间,齐横元低低的问:“朕先前在马车里是不是就吻过你?很早之前?” 燕宁想到去年,这个喝醉的君王可不就在马车里,把她按在怀里,吻了又吻? 但她绝对不会承认的,也不会说的。 燕宁一脸疑惑:“有吗?” 齐横元总觉得有,但又觉得不可能,如果是更早之前,他不可能吻她。 但刚刚搂着她吻的时候,恍惚有什么从脑海里涌出来,仿佛他先前就这样吻过她,在这个地方,在这晃动的马车里。 齐横元皱了皱眉,看一眼燕宁,见她真的不知情的样子,他想着他可能想多了,也可能记错了,或者更早的时候,他有些想吻她,但没付诸行动,刚刚吻她的时候,脑海里恍惚闪过的情景只是他臆想的。 齐横元笑了笑:“可能是朕记错了。” 燕宁松口气,也不偎他怀里,保持安静了,就怕他又多想。 燕宁拿起刚刚齐横元搁下的书卷,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顿住。 她将书卷的封面翻出来,封面上什么都没写,就是一个空白封面。 再翻到封背,封背上也是一片空白。 燕宁又翻了几张页面,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 她微微惊疑,问道:“陛下,你在看……姜国荣家的家族谱?” 齐横元垂眸,手指顺着她耳边的细发揉了两下,嗯一声:“姜国暗探那边送来了消息,说荣家人被姜王叔重用了,这倒不打紧,接连几次战役,姜王叔损失了那么多的人手,他要重用新臣,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姜王叔接见了荣宛音。” “荣宛音年芳十六,身体不太好,要说姜王叔看上她,那不可能,但若说姜王叔是想见一见荣宛音,为姜乘池把关,那就更不可能了,姜乘池纳了一个荣家的女子为美人,那个女子叫荣玉桃,既有一个荣家女子进宫了,就不会再有第二个。” “那么荣宛音既不是用来匹配给姜乘池的,又身体不好,不是练武之人,如何能得姜王叔亲自接见呢?”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荣宛音很可能就是下一个出使到齐国来的使者。” “朕觉得挺意外,也挺好奇,姜王叔绝不可能主动去点名让荣宛音来当这个使者,那必然是荣宛音自己提的。” “先前一个出使到齐国的使者,被姜王叔杀了,姜王叔还放下话,使者不能完成出使任务,便要人头落地。” “朕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可能和谈,荣宛音应该知道和谈不可能,但她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第340章 让他这样的神魂颠倒 齐横元眯了眯眼,神情略有所思。 燕宁看了齐横元一眼,觉得这个齐国陛下是真的精明。 他只是知道姜王叔重用了荣家,又接见了荣宛音,便能立马猜到荣宛音会成为下一个出使齐国的使者,而且,他还能猜到,这个荣宛音是自己请命,要成为使者,出使齐国的。 燕宁很佩服这位齐国陛下的睿智,不过,齐国陛下再睿智也不会知道,荣宛音为什么敢接下这个会掉脑袋的任务。 在知道荣宛音要出使齐国之后,燕宁动用了更精湛的神通能力去窥探荣宛音,知道了一件齐横元不知道的事情。 荣宛音是一个媚人,这世间,不可想像之事很多,不可想像之人很多,有木家这样的神通之人,就有荣宛音那样的媚人。 所为媚人不是后天学习了媚术或是使用了媚人的功夫,而是天生具备魅惑人的本事,他们通过声音、语言,神态,甚至是眼神交流,让别人喜欢他们,信服他们,以此来游刃有余,周游在各种人物之间。 荣宛音大概就是想凭借着她那个特殊能力,来蛊惑齐横元,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齐横元身边没有她,荣宛音必能成功,但可惜,齐横元身边有她,那么荣宛音就注定只能失败了。 燕宁合上书卷,微微抬高身子,看一眼齐横元蹙起来的眉头,她伸手,轻轻将他拧起来的俊眉给一一舒展开。 她柔声说:“陛下放心,有妾在,不管姜王叔打什么算盘,不管荣宛音有什么高招,妾都不会让陛下、让齐国,受到损伤。” 她抬高身子,在齐横元的眉头亲了一下:“陛下不要皱眉,今年要开开心心的。” 齐横元一眨不眨看着她,那一刻心底蔓延上滚烫的热度。 她总是全心全意的为他,一心一意的为他。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让他这样的神魂颠倒,让他这样的甘愿臣服。 她对他这样的好,好的让他都有些惭愧。 觉得不管他如何的对她好,都不及她对他的万分之一。 她是如此的让他释怀不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齐横元温柔道:“只要有你在朕身边,朕就会一直开心。” 燕宁听出来齐国陛下声音里饱含的爱意,那一刻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受到了感动,她搂上齐横元的脖子,吻住他。 原本马车是朝着皇太妃住的府邸去的,但半道上,齐横元又让马车改道,回了皇宫。 马车一路驶向御阳宫。 齐横元抱起燕宁下马车,不等任何人跟随,他已经用了轻功,快速进了主殿,然后内力一挥,直接将所有人封闭在了门外。 从门口到龙床,衣衫扔了一地。 两个人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可这一次明显不一样,感情得到了升华,体验也得到了升华,感觉是真正的融为一体。 一次之后,齐横元抱燕宁去了温泉池。 齐横元靠坐在池水边,燕宁被他搂在怀里,两个人的手指相缠,视线相缠,仿佛这一刻,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有一种无声的电流在他们四周流蹿。 齐横元低头,额头轻触燕宁的额头,嗓音温柔的喊道:“阿宁。” 喊完又去亲她,亲完再喊,喊完再亲。 他是如此的不知疲倦,又是如此的快活。 王公公、念蝶等宫人们都进不来,皇太妃那边左等右等,没等到君王,君王也没派人传话,说晚上不来了,皇太妃只得派方伯到宫里问话。 方伯见到了王公公,询问了一下情况。 王公公指着御阳宫的大门,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和燕贵妃在里面呢,宫门关着,陛下不允许我们进去,我们也就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出来了。” 方伯着急,恳请道:“能劳烦王公公进去问一声吗?皇太妃那边还等着呢。” 王公公在内心里叹气,陛下说了去皇太妃那里用晚膳,又临时变卦,不去了,却没派人去通知,皇太妃肯定会等着的。 但这会儿陛下和燕贵妃在做什么,王公公大概也猜得到,这个时候进去打扰陛下的好事,他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吧? 但不去问,皇太妃这头也没办法回复。 王公公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出来两头都不得罪的好方法,他忽然侧过头,看向候在一边的念蝶。 念蝶察觉到王公公的视线,抬头看过去,看到王公公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她本能的眉头一跳,危险意识极强的道:“王公公,你不要使派我去打扰陛下和娘娘啊,奴婢可不敢的。” 念蝶又不傻,毕竟伺候了君王和燕宁那么久了,这个时候猜不到君王和燕宁在做什么,那她也白伺候那么久了。 王公公动之以情:“也不是打扰,就是让你去问问陛下,还要不要去皇太妃那里用晚膳了,如果还去,何时出发,如果不去了,也传达一声,我们这边好回复啊,我知道,现在让你去打扰陛下和燕贵妃,确实会惹来帝怒,但你是燕贵妃身边的人,陛下爱乌及乌,不会真的动怒的,好念蝶,就当是我求你了,你去问一问吧!” 王公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甚至连求字都用上了,都在宫里当差,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公公还是伺候君王的人,念蝶也不可能真的一次性给得罪死了。 念蝶嘟了嘟嘴,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好吧,我去问。” 王公公立刻眉开眼笑:“还是念蝶姑娘好,那这事就麻烦你了。” 念蝶硬着头皮上前,拍了拍门。 先前齐横元带燕宁下了御辇,轻功快速进屋的时候用内力封住了门窗,但结束之后,抱燕宁去温泉池的时候,齐横元就卸下了内力。 这个时候宫门上没有内力,念蝶拍门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进去。 燕宁没听见,毕竟温泉池离门太远了,但齐横元听见了,他内力深厚,耳力惊人,但他此刻正与燕宁恩爱缠绵,压根没心思搭理。 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燕宁隐隐约约听见了,推了一下齐横元:“陛下,有人在拍门。” “不用管,乖,你专心点。” 燕宁没办法专心,一旦觉得有人在拍门,她就觉得那拍门声越来越清晰了。 她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发现在敲门的人是念蝶,念蝶身后站着王公公,而王公公身边是方伯。 方伯是皇太妃府邸的管家,平时是都是跟随皇太妃的,皇太妃去圣哲学院,方伯就去圣哲学院当守门人,皇太妃回府邸,方伯就回府邸当管家。 此刻方伯出现在这里,必然是…… 哎呀! 燕宁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晚上是要去皇太妃那里用膳的。 这个齐国陛下昏聩就算了,她怎么也跟着不着调了呢? 燕宁用力阻挡住齐横元的动作,齐横元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黑眸幽幽的看着她。 燕宁哑声说:“陛下,你晚上还要去皇太妃那里用膳的,赶紧收拾收拾……” “不去了。” “……” 齐横元又低头亲她,继续他的动作:“朕今晚哪里都不去。” “可很晚了……” “长夜漫漫,不晚。” “……” 这个昏君! 燕宁推开齐横元的脑袋,她明明已经软的无力了,却还是有力气将齐横元的脑袋推开,甚至将齐横元从身上推了下去。 齐横元:“……” 他有些惊愕的看着燕宁,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半淹在水面下的身子,表情古怪。 “阿宁真的是朕见过最奇特的女子,你这身子……” 他斟酌了一下,这才用一个比较中和的词来形容:“真柔韧。” 说她有力量,她又弱不经风的很。 说她柔软无力,她又这般有力气。 在承宠这么久后,还能有力气推他,真是……让他又喜又愁。 齐横元不太舒服,又要去搂燕宁,燕宁不给搂了,她说道:“陛下就算不去皇太妃那里用晚膳了,那也得在宫里用晚膳,都这个时辰了,早就该用晚膳了,陛下不饿,妾也饿的。” 她被滋润了很久,娇媚横生,原本齐横元就是半道被推开的,身子极不舒服,此次看着这样的她,他就更不舒服了。 他哑着声音,低声说:“总要让朕舒服了。” “所以陛下你就只顾着你舒服,不管妾饿肚子是不是?” 齐横元爱她,疼她,哪里舍得让她饿肚子。 而且刚刚,他感觉到她对他的心意了。 齐横元闷声不说话,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此刻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像个乖乖被教训的孩子。 他悄然打量了燕宁一眼,小心翼翼上前,搂住燕宁的腰。 燕宁这个时候没推开他,她就看他还要不要继续。 齐横元当然不继续了,他满身的欲望被她的话给瞬间浇灭。 他柔声道:“朕怎么会让你饿肚子,走吧,我们去皇嫂那里用膳。” 燕宁眼梢一挑,看了他一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非常贪恋他的样子。 齐横元心里欢喜,脸上展露出笑容,抱她起身,亲自为她擦身子,穿衣服。 燕宁拿过衣服,说道:“妾自己穿。” 齐横元说:“以后不要自称妾了,在朕心里,你不是妾。” 燕宁淡淡道:“就算是贵妃,也还是妾的,这个称呼没错,按规矩确实得这样称谓,陛下宠妾,妾知道的,但妾不能仗着陛下的宠爱,就没了分寸,那样的话,妾会被人数落的。” 齐横元皱眉,神情有些阴郁,他抿了抿唇,最终没再说什么。 他夺过燕宁手上的衣服,亲自为她穿。 燕宁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只披了一件里衣,腰间的带子随便系了一下,纵欲后的男人就算眉间有些不郁,却依然意气风发。 不管是他绝色逼人的样貌,还是他至高无尚的权力,亦或者是他的能力,都能令女子芳心沦陷。 就算告诉自己,不要爱上他,可还是控制不住为他心动。 燕宁垂眸,看着男人的手,那双执剑杀敌的手,那双权掌天下的手,那双翻覆云雨的手,在为她系着腰间柔软的丝带。 他的头微微垂着,神情认真。 燕宁控制不住的抬起下巴,亲在齐横元的额头处。 齐横元动作顿住,稍稍抬头,看向燕宁。 燕宁眼眸含笑,神态娇柔,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处又有些媚态,她笑盈盈的看着他,坦荡,赤诚,情义深深。 齐横元激动无比,他一直觉得她没有心,也一直没有把他装在心里,可此时此刻,他却是觉得,他入了她的心。 就算入的不深,份量还不重,但他还是钻进了她防御很强的心房,扎进了她最柔软的地方。 齐横元系好燕宁的腰带,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仔细打量了一眼,没有发现不妥之后,他牵起她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强势的力量,渗进她的内心。 他牵着她去了妆镜前,为她梳头。 燕宁打趣道:“陛下会梳头髻吗?” 齐横元笑道:“不会。” 燕宁立马道:“那你别梳了,浪费时间,妾让念蝶进来,你也让王公公进来伺候你更衣。” 齐横元垂眸,淡淡道:“朕不会梳太繁杂的头髻,但简单的还是会的。” 他说着,手腕已经快速的将燕宁的头发盘了起来,瞬间盘成了双云髻,又拿了一些珠钗点缀。 燕宁喜欢素雅的装扮,多数也不戴金,齐横元给她戴的要么是珍珠,要么是玉石。 给燕宁梳好头,齐横元将她身子转过来,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去拿了一些吃的糕点过来:“你先坐着,饿了吃些东西,朕传王公公进来更衣。” 燕宁点头,是有些饿了,拿了一块翡翠膏,咬了一口。 齐横元笑了笑,起身离开,用内力唤了王公公进内室。 王公公听到君王的声音后,心里松口气,同时,念蝶也不拍门了。 念蝶往后退开,王公公赶紧进去伺候。 伺候的时候,眼观鼻鼻观心,无视君王身上被女人挠出来或咬出来的痕迹,认真更衣。 齐横元穿戴好,去拉燕宁。 燕宁洗了把手,又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面容,跟着齐横元一起出去了。 方伯在知道齐横元还去皇太妃府上用晚膳后,立马出宫,向皇太妃通知了。 于是等齐横元和燕宁坐御辇赶到皇太妃的府上,晚饭刚好重新热了一遍,正摆上来。 齐横元牵着燕宁进去,跟众人打招呼,之后拉着燕宁上了饭桌。 第341章 已经抢先一步 初一晚上的家宴,又是在皇太妃府邸,那自然少不了齐王妃一家人。 齐王叔、齐王妃、齐容初都在。 陈康作为皇太妃的四弟,自然也来了,跟着陈康一起来的还有谢氏以及陈弘。 饭桌上大家闲聊一些家常,自然也说了一些国家大事,而对齐国来说,现在的大事只有一件,就是收复剩下的三关三城。 而因着收复三关三城延伸出来的一件事情就是姜国议和。 从姜国第一个使者来到齐国之后,整个齐国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情,也关注着姜国那边的后续。 普通人尚且会在茶余饭后闲聊几句呢,更何况皇家人以及跟皇家人有关的一些人了。 齐王叔很在意这件事情,问齐横元:“你确定不打算议和?” 齐横元沉着声音说:“不议和。” 齐王叔说:“既打定主意不议和,那就要先发制人,趁着姜国还没有派第二个使者来到齐国之前,先去宣战。” 齐横元还没说什么,陈康已经接了腔:“王爷,剩下的三个关城还挂着白旗呢,有那个白旗在,我们就算想宣战,也没办法的。” 齐王叔掀了掀眼皮,说道:“先前兰州关和清江关也全都挂着白旗呢,不还是成功宣战了?事在人为,本王相信,兰州关和清江关能在有白旗的情况下宣战成功,剩下的壶水关、祁淮关、俞陵关也必然能够宣战成功。” 说完看向齐横元:“陛下,王叔提这件事情,并不是想逼迫陛下,也不是想逼迫边关的战士们,而是姜公桓这个人阴险狡诈,他忽然提出议和,这里面必然有算计,算计不成,他是不会罢休的,所以这议和之事,势必会继续进行。” “王叔担心你的步调会慢了姜公桓一步,一旦姜国使者再次来到齐国,齐国就没办法再宣战了,就算壶水关和祁淮关以及俞陵关的将士们拿下了关城上方的白旗,一旦姜国使者赴齐,那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再宣战了。” “自古以来,没有使者到访,还兴兵宣战的先例,这样会被百姓们戳着脊梁骨唾骂的,就算齐国百姓们理解陛下,不怪罪陛下,不唾骂陛下,但难免还会在心里觉得陛下有失仁义。” “一旦百姓们对陛下有了偏见,陛下在百姓们心中的威信就降低了,这对陛下来说,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姜公桓也许会趁着这个机会,煽动民变,虽然王叔说的可能过于严重了,但这样的错误确实不能犯,我们也不能给姜公桓任何能利用的机会。” “那么,想要成功宣战,又要避过姜公桓的一切算计,就只能赶在姜国使者到达之前,部署好一切。” 齐王叔说完,齐容初抬头看了他一眼。 齐容初的神情一如继往的疏离冰冷,他对谁都不亲热,但又对谁都恭敬客气。 他那一眼跟平时无异,毕竟他向来就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样子,冷冷淡淡的眼神。 但燕宁还是捕捉到了他瞳孔里一逝而过的戾气。 作为姜国间谍,作为姜国人,齐容初当然是为自己国家着想的。 姜王叔一心想议和,齐容初必然会鼎力相助,不希望齐国这边有人阻扰。 如今齐王叔提出来的这个意见,很有可能会破坏掉姜国议和,毕竟齐国这边一旦打定主意宣战,那必然有办法毁掉那些白旗。 而齐国一旦宣战成功,姜国使者就成了镜花水月,看则能看,却是起不到任何一点儿作用了。 这比的还真的是速度呢。 齐王叔说的这个话题,是陈康关心的,也是皇太妃和齐王妃关心的,谢氏自也是关心的,陈弘自不必说,也非常关心。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这个话题上,在齐王叔和齐横元身上,都没去看齐容初,也就没能看到齐容初黑眸内一逝而过的戾气。 不过就算大家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齐王叔和齐横元身上,想要从齐容初的脸上或是眼睛里看出来异常,也不太可能,毕竟大家都没怀疑齐容初有问题,也就不会往有问题的那方面去想。 燕宁是知道齐容初身份的,这才能看清他身上产生的变化,即便这样的变化很细微。 燕宁淡淡勾了勾唇,不参与齐王叔和齐横元的话题,她开启神通探知了一下荣宛音的情况。 这一探知竟是发现荣宛音已经从姜国出发了。 燕宁兀自挑了挑眉,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个荣宛音不单是个媚人,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媚人,且她对齐横元的心思非常了解。 她也知道齐横元不会议和,指不定过完年就会立马宣战,所以她就赶在齐横元宣战之前,先一步来到齐国。 那样姜国使者赴齐,而在姜国使者没有离开之前,齐国都不能再对姜国宣战了。 先前兰州关和清江关,远在边关,白旗之事,可以凭口舌之语糊弄过去,但使者一事,天下皆知,那是无论如何糊弄不过去的。 一旦荣宛音踏进齐国领地,又亮明了使者身份,那齐国人就不能再对她动手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不是规矩,这是道义和民心所在。 六年前齐国战败,姜国没有斩齐国的使者,齐国派出使者主动议和,姜王叔应了。 如果当年姜王叔没应,斩了齐国使者,趁胜追击,怕是六年前,齐国就已经灭亡了。 那个时候姜王叔是慈悲心怀吗?当然不是。 那个时候姜王叔只是大意了,他可能觉得,齐国皇室只剩下了齐横元,而齐王叔早年因伤势过重,无法上战场,整个齐王室,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姜国的人在了,他这才给了齐国一个喘息的机会,或者说,给了姜国一个喘息的机会,毕竟举国之战,消耗的不仅仅是齐国,还有姜国。 如果姜王叔知道六年之后,齐横元如此厉害,齐国在齐横元的励精图治之下变得如此强大,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六年前议和一事。 或者说,他此时议和,就是在扳正六年前他做下的错误决定。 亦或者说,姜王叔虽然奸诈阴狠,在战场上毫不留情,但其实,他是个讲道义和仁义的人。 齐横元第一次拒见了姜国使者,放了姜国使者回姜国,这不违反任何道义。 可如果第二次,姜国使者进了归阳城,还住了下来,那齐横元就不好出手轰赶了。 姜国没有宣布使者出使一事,荣宛音又以一个寻常女子的身份,打着探亲为由,来齐国,分明是先斩后奏。 一旦她进了归阳城,便是踏出成功议和的第一步。 这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或者说,是姜王叔帮她出的计谋。 但在燕宁看来,荣宛音既是媚人,又敢主动奏请出使齐国,必是个聪明难对付的,这一切的计策,应该都是她自己想的。 燕宁详细探知了一下荣宛音身边的情况,她带的人不多,就只有一个丫环,一个车夫,车夫是姜王叔派给她的,是暗卫成员,武功极好,叫西丘,丫环叫香琴,香琴不是普通的丫环,她也有武功,是从荣子方身边调拨过来的人。 荣宛音是大年三十晚上,和家人们吃了团圆饭之后出发的,到今天大年初一的晚上,她已经行了一天一夜了。 她的马车走的不快,但也不慢,就是正常的车速,一天一夜,中间休息过,晚上也在客栈留宿,差不多已经走了两百多公里的路了,依她这个速度和进程看,元宵节之前,她必然能入归阳城。 而元宵节之前,齐横元不会宣战的,他心中既有大业,也有边关的将士和百姓们,齐横元会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过年,年后再宣战。 所以,荣苑音已经抢先一步了。 这次议和,齐横元就算不愿意,也还是要被迫接受。 燕宁收回神通,不打算告诉齐横元荣宛音已经出发,会先他的计划一步,来到归阳城。 不是燕宁有了异心,也不是燕宁想要议和,她分明清楚的知道姜王叔议和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姜王叔要的不是议和,而是燕小叶,燕宁如何还会支持议和呢? 就算姜王叔不是冲着燕小叶来的,燕宁也不会支持议和。 燕宁不提醒齐横元,放任荣宛音来到齐国,只是为了彻底击碎姜王叔议和的美梦,毕竟没有荣宛音,也还会有李宛音,张宛音等等,与其被动防守,不如放任敌人前来,迎面痛击,一次性解决了这个麻烦。 燕宁舀了一碗热汤,缓慢喝着,耳边是齐国陛下略显低沉的声音。 “王叔提醒的是,朕也有这样的顾虑,但元宵节之前,朕不会让边关的将士们上战场的,姜国再想议和,应该也会在元宵节之后才派出使者,使者从姜国来到齐国,路途遥远,至少也得半个多月才能到达齐国,这个时间,足够朕向边关发出宣战令了,到时候姜国使者没抵达,边关已经宣战,那么就算使者到达了齐国,也无济无事了,而在朕看来,齐国一旦宣战,姜国使者就不敢再入齐国了,他势必要赶回姜国,那么,所谓使者,就不存在,所谓议和,也就不存在了。” 齐王叔想想好像也对,就算使者真的要来,也不会赶在过年这个时候,至少要等到元宵节之后。 而且姜国自上一个使者死了之后,还没有第二个使者出现,姜公桓想要派出使者来齐国,也得先有使者才行,还不知道姜公桓何时能找到使者呢。 齐王叔这么想着,心里就踏实了。 齐王叔尚且不知道荣宛音这个人,如果知道,断不会这样想了。 齐王叔说道:“陛下考虑的也对,元宵节之后再宣战,应该来得及的。” 齐横元嗯一声:“王叔不必操心这些,朕不会议和,剩下的三关三城,朕一定会收回来,等九关九城全部收回,朕带王叔去关城走一圈。” 齐王叔点头,眼睛瞬间就有些红了:“王叔是要去一趟的,祭拜一下你的父皇母后,祭拜一下你的皇兄。” 后面的晚饭吃的就有些沉闷,好在燕宁吃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没多久晚膳就结束了。 这几天归阳城一直在下雪,时而大,时而小,时而有雪,时而没雪,反正一天之中,总会有雪在断断续续。 今天白天没雪,刚刚吃饭的时候也没雪,但吃完饭出来,却发现外面下雪了。 皇太妃笑着说:“我约了一些孩子们,说今晚如果下雪,带他们去堆雪人打雪仗,晚上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都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皇太妃这一赶,所有人就都走了。 齐横元也带着燕宁上了御辇,御辇里放着一个很大的炭盆,里面的炭火非常旺,整个车厢里暖和的受不了。 燕宁脱了毛领大氅,齐横元也脱了毛领大氅。 王公公和念蝶在马车外面,齐横元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问燕宁:“想出去看看吗?虽然外面下雪了,但初一的晚上,归阳城的街道还是非常热闹的,雪景有雪景的妙处。” 燕宁没心情看,但想到一件事情,燕宁还是嗯了一声,说道:“好吧,去看看。” 南街是最繁荣的一条街,多数美景也都在南街,既是去看美景雪景,那当然是去南街。 齐横元隔着车门命令:“去南街。” 王公公应一声是,立马赶着御辇往南街方向去了。 雪花不大不小,并不影响出行,每天只要路面有积雪,银卫军们立马会处理,不管雪下的多大,都不会影响出行。 南街上人来人往,店铺开业的不多,但满条街都是灯笼,而且多数人也不是出来买东西,就是出来玩的。 御辇拐到南街入口处,王公公将御辇停下,隔着车门说道:“少爷,夫人,前面人多,御……马车不适合过去,你们看……” “找个地方停马车,我们走进去,逛一圈再回来。”齐横元接了王公公的话音。 王公公立马道:“好。” 马车门打开,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走出来,两个人都穿上了大氅,车门一打开,人一走进来,迎面就是一阵飞雪。 齐横元立马将大氅的毛领帽子戴在燕宁头上,抱她下马车。 念蝶取了一把油棕大伞,挡在燕宁头上。 齐横元接过伞,说道:“朕……” 立马改口,看向燕宁,唇角带着笑意:“为夫给夫人撑伞。” 第342章 玉扳指 齐横元一手撑伞,一手牵着燕宁的手,虽然有雪,但因为在伞下,又加上两人有各自的衣服遮挡,倒不会让燕宁的手被风雪吹到。 念蝶笑了笑,很识相的退开,等着王公公那边停好马车,然后和王公公一起,撑了一把伞,跟在齐横元和燕宁身后。 燕宁感受着身边男人对自己的呵护,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俊美绝色的君王,眉眼含笑,黑色大氅裹住了他全身凌厉的气势,却裹不住他被毛领围起来的高贵的雍容气度。 他单手撑伞,信步从容,雪花从伞外飘落,掺杂着红艳艳的灯笼的光,青的伞,白的雪,衬的他如同谛仙下凡。 他见她在看他,侧头看了过来,发尾扫过伞外的飞雪,潇洒游龙。 这真是一个出色到极致的男人。 燕宁忍不住想,他若稍稍有情,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为他前赴后继,疯狂痴迷。 不知道即将要到来的荣宛音,会不会被他的男色迷惑。 燕宁倒是挺期待的,是荣宛音迷惑了齐国陛下,还是齐国陛下迷惑了荣宛音,还真的不好说呢。 齐横元问道:“怎么一直盯着为夫看?” 他笑着说:“为夫好看吗?” 燕宁收回视线,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染了雪的发尾,柔声说:“夫君当然是极好看的,不过妾也不是看夫君,妾是看夫君伞外的灯笼。” 齐横元皱眉,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有些不满,但他也没生气,他扭头,看向撑着伞的手臂的那一侧,还真的看到了很多灯笼。 灯笼大小一致,光亮一致,从地面往上摆,竟摆成了一个竖起来的齐字。 这个齐字很大,目测有一个成年男人那般高,摆在南街入口处的牌坊后面。 刚刚下御辇的时候有牌坊挡着,过来后是沿着另一条街道走的,一时还真没看见。 灯笼前围了很多人,齐横元看着那些人群,真不想往前凑,他问燕宁:“要到近前看看吗?” 燕宁知道齐横元的身份特殊,不方便挤到人群里去,她摇头:“不去,妾就是看到了这么新奇的东西,也想让陛……夫君看看,这才给你指一下的,那里人多,不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如果人少,我们到近前去看看。” 其实燕宁不是先看到了灯笼,这才示意齐横元去看的,燕宁是偷看着齐横元,无意中看到了对面的那排灯笼,不过这话燕宁打死也不会说的。 齐横元确实不想凑到跟前去,便顺着话音说道:“那我们先逛一圈,回来后再欣赏这排灯笼。” 燕宁点点头,伸手拿掉头上的毛领帽子,跟着齐横元继续往前走。 念蝶和王公公也看到了那排非常新颖的灯笼,他们倒想到前面去看看呢,但齐横元和燕宁不去,他二人自然也不敢擅自过去。 两个人共用一把伞,跟着往前走。 走到金梅阁了,燕宁脚步顿住,拉了一下齐横元的手臂:“夫君,进去看看。” 齐横元侧眸,抬头看了一眼金梅阁门上的牌匾,又看了一眼门内的情况,大年初一,客人不多,但也有客人。 齐横元问道:“你要买饰品?” 燕宁摇头:“不买饰品,买块玉。” 齐横元拧了拧眉,心想着宫里没有玉吗?朕赏赐给你的东西里不也有很多玉吗?朕赏给你的玉,要比这里卖的好多了,你不用朕赏的玉,反而还要在这里买,真是奇怪。 金梅阁那么出名,又是杨孝理和谢镜礼的产业,齐横元自是知道的,往年他生辰,收到很多礼物,多数的礼物都是从金梅阁定制的,金梅阁里的东西品质是非常好的。 只是再好也比不上他赏赐的好啊。 齐横元心里是想不明白的,但他也不多问,把伞收起来,递给后面的王公公,他拉着燕宁,进了金梅阁。 燕宁先前在金梅阁定了一个玉佩,是在齐横元过生辰的时候取的,那个玉佩她不动,今天来买的也不是玉佩,而是玉扳指。 店里客人少,毕竟初一,很多人要亲戚过年,不会来逛街,要买什么东西多数也在年前买好了,所以店里的小二也不多,总共就两个。 因为客人少,燕宁和齐横元一进来,其中一个小二就看见了,立马上来招呼。 齐横元往年都出宫过年,也会出来逛街,但其实认识他的人并不多,更加没人知道他是当今陛下。 燕宁虽然也来过金梅阁,但时间挺长了,上次来定玉佩,直接去了后院,没在店里逗留,再加上每天慕名来金梅阁的客人很多,除了归阳城的人外,还有外地人,小二也记不过来,就也认不出燕宁是谁。 小二只觉得燕宁和齐横元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非富即贵的人,招呼的也就特别殷勤。 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两个人一看就非常相亲相爱的样子,小二猜着他们是新婚夫妻,就笑着问道:“少爷,夫人,你们想买什么东西?我们店里的东西品种还是很多的,有想买的,我可以为你们介绍。” 燕宁轻声说:“我想买个玉扳指。” 小二问道:“是夫人戴,还是少爷戴,还是买来送人?” 燕宁指了一下齐横元:“给我夫君戴的。” 小二又打量了一眼齐横元,领着燕宁去了玉石物件的地方。 齐横元问燕宁:“怎么想着给为夫买玉扳指了?” 燕宁看一眼齐横元右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夫君有玉扳指,也不差我这一个,不过怎么说也是过年,我也想送夫君一件礼物,夫君什么都不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特别能送的,那就挑个小巧轻便,戴在身上一眼就能看见的东西,那就只有扳指了,选玉是因为以夫君的气质,玉最合适。” 齐横元挑了挑眉,又意外又惊喜。 他没想到,燕宁来南街,会给他挑选礼物。 虽然他确实什么都不缺,玉扳指也有好几个,但那些能跟燕宁送的比吗? 燕宁送的,自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齐横元说道:“那为夫也送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燕宁摇了摇头:“夫君不用破费,我暂时什么都不缺。” 齐横元抿了抿唇,看一眼燕宁的发髻,这发髻是他为她梳的,戴的珠钗也是他选的。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送她了一个红玉簪子,她戴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被陈鱼容摔坏了,他又让人重新回炉打造,之后把全新的红玉簪子又给了燕宁,燕宁嘴上说着喜欢,但却渐渐的不戴了。 他今天都没在她的妆镜前看到那个簪子,想必是收起来了,束之高阁。 其实齐横元知道,那个时候燕宁喜欢的并不是簪子,只是因为那簪子是他送的,她又想讨他的欢心,或者利用他去对付陈鱼容,这才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 当然了,燕宁不再戴那个簪子,有可能也跟那个簪子被陈鱼容摔坏过有关。 不管怎么说,那个簪子,燕宁不会再戴了。 那他再送她一个好了。 齐横元不提红玉簪子的事情,感觉提了之后,就会让燕宁想起陈鱼容,徒惹心烦。 齐横元自己也不想再想起陈鱼容,就饶过红玉簪子的事情,说道:“你送为夫玉扳指,那为夫送你玉手镯吧?刚好一对。” 燕宁心想,玉扳指和玉手镯,怎么就是一对了? 她是不赞同这个说法的,但也不点明,笑着道:“多谢夫君。” 于是齐横元去挑玉手镯,燕宁去挑玉扳指,两个人分开了,王公公跟着齐横元,念蝶跟着燕宁。 齐横元不跟着燕宁,是想保持着一会儿拆礼物时的神秘感,如果他跟着她一起,那便知道了她挑的是什么样的礼物,那就没什么新奇感了。 同样的,他也不让燕宁看他给她挑了什么,就等挑好后,送到她手上,她拆开了再看。 燕宁看了一些玉扳指之后,挑选了一个成色最好,款式又最简单的,整个玉扳指上面一点儿花纹都没有,又净又素,纯色打造。 燕宁问了价格,之后就很爽快的买下了。 小二立马笑呵呵的包装礼物,再把礼物盒子递给她。 燕宁转手交给了念蝶。 念蝶咦一声,看一眼远处还在挑玉手镯的君王,小声说道:“娘娘,你不直接送给陛下吗?” 周围都没有人,这声娘娘也没人听见。 燕宁也看了一眼正在挑选玉手镯的齐横元,跟着视线转开,望向门外。 雪越下越大了。 燕宁看着门外的大雪,淡淡的说:“不着急,等回宫后再送给陛下也不迟。” 念蝶哦一声,并没多想。 齐横元亲自选了一个成色上等的白色玉手镯,两边用银片打磨成了云朵的花样,看上去素雅又高洁,低调又奢华,看着朴实,实则贵气无边,最适合燕宁不过了。 齐横元让王公公付了钱,小二立刻将这个玉手镯包好,把精美的盒子递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拿着走过来,递给燕宁:“打开看看,喜欢就现在戴上。” 燕宁接过盒子,当下就打开了,取出里面的白玉手镯,将盒子递给念蝶。 念蝶接过盒子之后,燕宁打量着那个白玉手镯,越看越喜欢,她直接往左手手腕上套了。 大小也非常合适。 燕宁晃动了一下手腕,笑着说:“很好看,我很喜欢,多谢夫君。” 齐横元见她喜欢,心里越发高兴:“你喜欢就好,以后每年过年,为夫都为你挑一个你喜欢的礼物。” 顿了顿,又问:“为夫的礼物呢?” 燕宁眨了眨眼,调皮道:“现在不给你。” 齐横元:“……” 他急声问:“那你什么时候给为夫?” 燕宁不说话,只笑着牵起他的手,指着大门外面:“夫君,雪下大了,我们就不逛了,回家吧!” 燕宁之所以答应来逛一逛,就是冲着买玉扳指来的,如今东西买好了,她就不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还有事呢。 齐横元看出来燕宁在故意吊他胃口,他无奈的戳了一下燕宁的脑袋,哼一声,说道:“回宫……回家不给为夫,为夫可要收拾你了。” 燕宁叹气,说道:“回宫就给你。” 齐横元这下满意了,牵起她的手,又给她戴上毛领帽子,拿过王公公手里的伞,走出去,撑起伞,也不往前面去逛了,直接拐弯出街。 走着走着就又看到了那个齐字灯笼。 因为雪下大的缘故,行人少了一些,灯笼前的人也变少了。 燕宁拉着齐横元过去。 两个人站在灯笼前,看着那个漂亮的齐字。 齐横元挺好奇的,饶到灯笼后面,看了一下这个齐字灯笼是如何摆出来的。 原来是灯笼后面有个大铁柱,每一个灯笼柄上都缠着一个铁丝,以此来固定住灯笼,按着齐字顺序摆起来,又用一根又一根的铁丝固定缠住,再合抱在大铁柱上面。 齐横元笑着说:“不是很聪明的做法,但却很有用。” 燕宁看了看周围,说道:“这个灯笼摆在这里,不挨任何店铺,看来不是私人做的,应该是……” “杨孝理和银卫军们做的。” 燕宁还没说完,齐横元已经猜测着说了出来。 燕宁挑了挑眉,笑着道:“夫君不愧是……”一国之君啊。 后面的话燕宁没说,但齐横元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齐横元不置可否,拉着燕宁绕过去,走出街口。 王公公立马去将御辇赶过来。 齐横元把油纸伞递给了念蝶,他抱着燕宁上御辇。 坐稳之后,御辇驶离,回了皇宫。 燕宁有事,要求回凤仪宫,齐横元依了。 御辇抵达凤仪宫,齐横元抱着燕宁下去,直接进了主殿。 燕宁对着齐横元道:“陛下,你先去休息吧,妾去忙一会儿。” 齐横元问:“你忙什么?” 燕宁没回答,推着齐横元进了内室,让他暂时休息,她喊上念蝶,去了偏殿的书房。 门关上后,燕宁让念蝶取出刚刚买的那个玉扳指盒子,又对念蝶吩咐了几句话。 念蝶微微不解,问道:“娘娘,你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第343章 血与守护 燕宁打开盒子,取出玉扳指,拿在指尖把玩,片刻后,她说道:“也不干什么,就在这个扳指上面雕个字。” 念蝶挑了挑眉,咦道:“娘娘你会雕工吗?” 又道:“这玉扳指如此贵重,雕坏了可就可惜了呀。” 紧跟着忧愁道:“而且陛下还在等着娘娘你的礼物呢,你如果把这个玉扳指雕坏了,拿什么礼物给陛下呀。” 燕宁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心中有数,你赶紧去办就行了,陛下还在等着呢,别磨蹭。” 念蝶是真的担心,但看自家娘娘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她只得赶紧去找雕刻用的工具。 找到后,赶紧回来,交给了燕宁。 燕宁坐在那里,认真的在扳指上面雕字。 念蝶屏着气息,就怕自家娘娘一个不小心,把这个贵重的玉扳指给雕坏了。 可看了半天,也不见自家娘娘失手,念蝶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又狐疑,娘娘会雕刻东西?印象中不会啊。 齐横元一个人坐在暖榻里喝茶,一杯茶喝完,王公公进来了。 齐横元问道:“打听到了?” 王公公小声说:“打听到了,燕贵妃去了偏殿的书房,念蝶跟着一起进去的,不多久念蝶出来了,在宫里找了一套雕刻用的工具,之后又去了书房。” 后面的话王公公没说,但齐横元也想的到。 念蝶找了一套雕刻用的工具,自是给燕宁的。 那么燕宁要雕刻工具干什么? 她今天说买玉扳指,但买了又没给他,回宫后又去找雕刻用的工具。 很明显,燕宁是要自己雕刻东西。 雕扳指? 总觉得不是。 齐横元皱了皱眉,低声吩咐:“你出宫去一趟金梅阁,问一下燕宁刚刚买了什么,把燕宁买的东西再买一件回来。” 既是金梅阁卖的东西,自不可能只有一件,只有在后院定制的东西,才有可能只此一件。 燕宁如果真的买的是店里的玉扳指,那王公公去了,必然还能再买另一件。 王公公立马应是,赶紧亲自去了。 等王公公回来,燕宁那边的雕刻也基本完成。 念蝶凑近瞅了瞅,问道:“娘娘,你雕刻的是什么字啊?” 燕宁把扳指上的字给念蝶看。 念蝶瞅了半天,才认出来那是一个‘定’字。 念蝶问道:“娘娘,这个字有什么特别意思吗?” 燕宁手指摩挲着那个字,淡淡的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字很有意义,便刻了。” 念蝶说道:“娘娘你想在这个玉扳指上刻个定字,刚刚在店里的时候,请后院的陶师傅帮忙就好了啊,如果陶师傅不在,我们也可以花点钱,请别人来雕刻的,干什么娘娘你要亲自雕刻啊,如果一不小心雕刻坏了,真的就糟糕了呢!” 燕宁笑着说:“这不是没雕刻坏嘛。” 念蝶嘟了嘟嘴,正要再说一句什么的,忽见燕宁拿起了旁边的雕刀,对着自己的手指划了一下,很快就有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念蝶吓一跳,大惊:“娘娘,你干什么?” 她掏了帕子就要去为燕宁止血,燕宁却抬起手臂挡住了她。 然后念蝶就看见了很诡异的一幕。 燕宁将流出来的鲜血滴在了那个碧色的玉扳指上面,原本鲜血滴在了坚硬的玉质上面,会顺着玉的表面往下滑落,但此时此刻,燕宁的血滴在了玉的表面后,没有滑落,而是渗进了坚硬的玉石里面,渐渐的将碧色的玉扳指,全部染成了红色玉扳指,从里到外,全部变红。 在玉扳指完全变色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 念蝶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一脸震惊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她指着那个全然变色的红玉扳指,结结巴巴道:“娘、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燕宁面色淡淡的掏出帕子,压了压手指上的伤口,只是轻轻一划,其实不注意看,看不到伤口的。 她的帕子压了压,手指头就不流血了。 她将红玉扳指拿到眼前看了看,被她雕刻出来的定字,散发着幽红的光,流动在扳指四周。 这是一种隐藏的护盾,护佑齐横元的。 有这个扳指在,荣宛音的任何媚人伎俩都不会成功。 燕宁见她做的护盾成功了,收回红玉扳指,看了念蝶一眼:“盒子拿过来。” “啊?” 念蝶还处在震惊和不理解中,没有回神。 燕宁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去拿盒子,再将这个红玉扳指放进去,盖上盒子的盖子。 念蝶慢慢的回过神,扭头看着燕宁:“娘娘,你的血为什么能融进扳指里面,还能让扳指变色,这是怎么做到的?” 燕宁走到念蝶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想不明白,不过以后也许你会明白,现在不方便解释,也解释不清,你只要为我保密这件事情就行了。” 其实完全可以把念蝶赶到书房外面,不让她看,但刚刚买扳指的时候,念蝶在身边,念蝶知道她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扳指,忽然换了,念蝶也会觉得奇怪的。 再者,念蝶是她的贴身丫环,有些事情,她可以知道的,这样如果出现了什么不可预知的意外,她也能立马应对。 念蝶愣愣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一眨不眨看着燕宁,神情复杂。 燕宁拍拍她肩膀:“走吧,陛下还在等着礼物呢。” 念蝶哦一声,垂下头,脑子乱糟糟的随着燕宁一起出去了。 燕宁带着念蝶进了内室,齐横元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暖榻里看书。 燕宁进来后,齐横元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怀里抱着精美的盒子,他搁下书,说道:“这是送朕的礼物?” 燕宁点头,走上前,将盒子递给他。 齐横元接过,打开看,目光骤然一愣。 他抬头,看了一眼伺候在一侧的王公公。 王公公眼中也是诧异,他刚刚是跟着燕宁以及齐横元一起进去的,虽然后来齐横元挑选手镯的时候喊走了他,他没看到燕宁挑的是什么东西,但小二还认得他,他说他家少爷很喜欢夫人买的礼物,少爷想自己再买一个,那小二就又拿了一个玉扳指出来。 王公公觉得小二不会拿错,可此时此刻,他买回来的玉扳指,和燕贵妃送给陛下的,却不一样。 燕贵妃送给陛下的,是红色玉扳指。 他买回来的却是碧色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疑惑,王公公却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王公公垂下头,站在那里不吭声。 齐横元也只是扫了王公公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看向盒子里的红玉扳指。 他取出扳指,看了看,摸了摸,夸赞道:“爱妃挑选的玉扳指,果然非同寻常,红玉虽然不太稀有,但这样通透的红玉却极罕见,朕倒不知道,金梅阁还有这等极品玉石的。” 燕宁避重就轻的应腔:“陛下喜欢就好。” 齐横元看着燕宁,那双漆黑的眸子很深很深,他笑了笑,说道:“爱妃挑的,朕自是极喜欢的。” 他取下原本戴在手上的碧玉扳指,将这个红玉扳指戴上去,又说道:“朕会一直戴着的。” 说完,拿起燕宁的左手,看着那个白玉手镯,伸手摩挲了两次,站起身,说道:“很晚了,休息吧。” 燕宁点头,齐横元拉着她去了温泉池,之后就没再出来。 闹到亥时,齐横元这才抱燕宁出来,两个人都穿着单薄的里衣。 躺到床上之后,齐横元以内力熄了外面的烛火,落下床幔,搂着燕宁睡觉。 第二天燕宁还在睡,齐横元已经起来了,在书房里问王公公昨天那个玉扳指的事情。 王公公皱眉说道:“陛下,奴才应该没买错的,就算奴才不知道燕贵妃买的是什么玉扳指,可那个小二知道啊,我们也就前脚刚走,小二还认得奴才,自然也还认得燕贵妃的,他断不可能记错燕贵妃买的东西。” 齐横元把玩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燕宁从金梅阁买了碧玉扳指,但一转眼,又变成了红玉扳指送给他。 齐横元问道:“朕赏赐给燕宁的那些东西里,有没有这样的一个红玉扳指?” 王公公立马道:“不知道,奴才得去查一查。” “你去查吧。” 王公公应是,立马去了。 君王赏赐的东西,都有名录记册,王公公一去查就查清楚了。 他回来复命,说没有。 齐横元神色微沉,盯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淡淡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声张,以后也绝不许再提。” 王公公诚惶诚恐道:“是。” 齐横元起身,回了内室。 燕宁刚醒,齐横元走过去搂着她吻了一会儿,这才喊念蝶进来伺候,之后两个人去吃早膳。 吃完早膳,齐横元抱着燕宁去看书。 到了中午,用午膳,之后休息,齐横元压着燕宁,翻云覆雨不停。 晚上也是纵情肆意。 从初一到初三,日子就是这样荒唐着过来的。 初四早上要上朝,齐横元稍微节制了一些。 连绵的雪终于停了,一大早就有霞蔚从天边涌出来,到了中午,太阳金灿灿的挂在高空,虽然气候还是很冷,但阳光又非常温暖。 今天的朝会时间有些久。 齐横元在初一那天听进去了齐王叔的提醒,虽然齐横元并不会在元宵节之前宣战,但该做的准备得做,尤其剩下的三个关城还挂着白旗,想要宣战,必然得先拿掉白旗。 今天朝会议论的就是如何智毁白旗。 巳时二刻的时候,朝会才散。 之后每天上朝,围绕的都是战事,燕宾在归阳城探亲,还没有回兰州关,这几天的朝会,他也参加了。 虽然一直在议论战事,讨论如何智取白旗,但齐横元并没定下什么策略,或者他在等。 等什么? 当然不是等姜国使者。 齐横元在等陈东雁。 初十这天,陈东雁带着纪嫣从博北关出发,回归阳城,跟着他们一起的是刘进,还有谢尔丹,以及春雨和春思。 而初十这天,一直不缓不慢赶路的荣宛音,也顺利进入了齐国境内。 齐横元在姜国有眼线,眼线还打探到了荣家的事情,荣宛音见了姜王叔,齐横元猜到荣宛音会是下一个姜国使者,那么齐横元必然会让眼线盯紧盯死了荣宛音。 那么荣宛音离开姜国,齐横元这里怎么没收到眼线的汇报呢? 燕宁在探知荣宛音的时候,还知道了荣宛音的另一个小聪明之处。 荣宛音三十和家人们团聚,嫁入宫中的荣玉桃也回来了。 荣玉桃在荣家住了一晚,初一也在娘家过的,初一下午,也就是荣宛音出发之前,荣玉桃假扮成了荣宛音,说要去烧香祈福,之后坐着马车走了。 一直盯着荣宛音动静的齐国暗线,自然也离开了。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并不是齐国的眼线们蠢,而是荣玉桃扮演荣宛音太逼真了,荣玉桃化妆成了荣宛音的样子,身边跟的也全是荣宛音身边的人。 荣玉桃也不避讳,就大摇大摆的从荣家正门出来,坐着马车,去了烧香的地方。 齐国暗线们看到荣宛音出来,还离开皇城,去山上烧香,哪里会坐得住呢?自然立马跟上。 这便给了真正的荣宛音出城的机会。 荣玉桃充当荣宛音,真的去烧了香,祈了福,又赶在晚上回来。 这个时候真正的荣宛音早就离开了。 暗线们看到充当荣宛音的荣玉桃回到了荣府,一直没出来,自然不敢松懈,一直盯着,就更加错过了真正的荣宛音离开一事。 荣玉桃当晚又留在了荣家,初二上午才辞别亲人,回了皇宫。 荣宛音没出来,暗线们就一直盯着。 因为一直盯着,没发现荣宛音离开,也就一直没给齐横元传递消息。 但事实上,真正的荣宛音,已经顺利入了齐国境内。 燕宁每次一个人独坐的时候,都会用神通去探知荣宛音那边的情况。 知道荣宛音入了齐国境内,她垂眸,把玩着左手手腕处的白玉手镯。 第344章 出发 这几天天气一直都很好,齐横元恢复上朝之后每天都很忙,燕宁倒也没闲着,除了探知荣宛音那边的情况外,她还探知陈东雁那边的情况、燕朗那边的情况,以及姜王叔那边的情况。 她甚至还探知了一下壶水关、祁淮关、东昌关的情况。 如今没有战事,姜国一心请和,一切都很平常。 只是三月底,壶水关会迎来一场暴雨,这是天然的暴风暴雨,那一天,不用谁去毁白旗,白旗就会被天降的暴风雨给毁了。 只是三月份,离现在还有好长的时间,如今才是正月十一。 燕宁不着急,就等着那天暴风雨的到来。 只是后来暴风雨来是来了,齐国要做的却不是宣战,而是抗洪。 姜王叔永远都能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情。 齐横元今天闲下来了,不到中午就来找燕宁,见燕宁在低头采花,他走过去,宫人们正要行礼,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他接过念蝶手中的花篮,站在那里,充当一个花童,拿着花篮,看着燕宁采花。 燕宁采了一束红菊,伸手往篮子里放,无意间看到一角龙袍,她咦了一声,抬头,还真的看到君王站在那里,还提着篮子。 燕宁问道:“陛下你今天来的这么早呢?” 说着话,去看周围,周围已经没人了,宫人们都退的远远的,就是王公公和念蝶,也是退在很远的地方。 齐横元伸手折了一束玫瑰,插在了燕宁的发髻里。 玫瑰娇艳,她的脸更娇艳。 齐横元嗯了一声:“今天事情少。” 燕宁说:“就算事情少,那陛下你还要批阅奏折的啊。” 齐横元淡淡道:“下午批奏,来得及的。” 燕宁不说话了,继续摘花。 齐横元看着她,说道:“博北关纪弦江来信了,说陈东雁昨日已经带着纪嫣出来,回归阳城来了。” 燕宁已经知道了,但装作不知道,哦一声:“按路程算,元宵节之前,他们就能到达了。” “是的,到时候你在宫中办个宫宴。” 燕宁眉梢一挑,瞬间明白齐横元的意思,办宫宴,邀请纪嫣。 虽然纪嫣救了陈东雁,陈东雁也认定了纪嫣,要娶纪嫣为妻,但齐横元还是想见一见纪嫣,看一看纪嫣是不是能够匹配得上陈东雁。 在齐横元心里,陈东雁不单单是一个臣子吧? 燕宁点头:“好,妾也想刘宝罗了,到时候妾会邀请一些世家千金们一起来参加宫宴的。” 虽然明白齐横元是想见纪嫣,这个宫宴的目的也是邀请纪嫣,但也不可能真的只邀请纪嫣一个人。 齐横元说:“交给你办,朕非常放心。” 也就是同意了燕宁的做法。 燕宁又摘了一些花,之后回了主殿。 她进到内室,坐在那里插花、剪花,念蝶和郭惜在旁边帮忙,齐横元让王公公去拿了一些奏折,坐在旁边批阅。 陈东雁一行六人各自骑马回归阳城,路经壶水关的时候,被萧怀广拦住了。 陈东雁率先打招呼:“萧关侯。” 萧怀广翻身下马,走到陈东雁的马前,拱手行礼:“陈督侯。” 陈东雁也翻身下马,刘进跟着翻身下马,谢尔丹和纪嫣对看一眼,两个人也跟着翻身下马,春雨和春思见所有人都下了马,她二人自然也赶紧下马。 刘进向萧怀广见了个礼,谢尔丹、纪嫣、春雨、春思也跟着见了个礼。 萧怀广还了个礼,大家就算认识了。 陈东雁问道:“萧关侯拦在这里,是专门等我?” 萧怀广收回打量纪嫣的视线,看向陈东雁,说道:“是的。” 先前陈东雁身上发生的事情,全国皆知,萧怀广自然也知道了。 萧怀广还去找陈东雁了,后来知道陈东雁没事,他一颗担忧的心才跟着放下。 没看到人,只听说陈东雁好了,却没个概念,如今看到本人,萧怀广才算真正的踏实。 这里是壶水关的地界,但远不是关城之地,而是官道,萧怀广已经在这里等了陈东雁两天了。 萧怀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捧着递给陈东雁:“拦在这里,一是想看一看陈督侯,二就是把这封信给陈督侯。” 陈东雁接过信,狐疑:“我的信?” 萧怀广点头:“是的,去年我们九个关城的指挥侯奉召去归阳城为合意公主庆祝,回来的时候,陛下给的,让我转交给陈督侯,但等我回来的时候,陈督侯已经去巡视九关九城了。” “我想着这信是陛下给陈督侯的,一定十分重要,就让萧驰拿着信,找陈督侯,但谁知道,萧驰半道受了伤,他又担心这封信被姜国人拿了去,就只好先返回来了。” “后来知道陈督侯去了清江关,原也想把信送到清江关的,但清江关战事起,怕这信还没送到陈督侯手上,又出意外,就只好先把信留着了,这一留就留到了今日。” 萧怀广觉得自己有负君王所托,后来知道陈东雁出现在了博北关,但没看到人,萧怀广也不敢随便把信寄出去。 再加上战役已定,姜国又求和,在萧怀广看来,不管君王给陈东雁写的信关于什么,现在好像都不太要紧了,故而这信就一直留着。 打听到陈东雁要回归阳城了,萧怀广立马来等人,还真的让他等到了。 陈东雁听了萧怀广这一番话后,当即就拆开了信封,立马将信拿出来。 还以为是陛下写给他很重要的事情,看完才知道,这封信,无关乎任何战争之事,也无关乎任何一个关城。 说不重要,也不对。 是很重要的信。 但却不是公事,而是私事。 信里写的是陈鱼容的情况。 陈东雁两手拿着信,眼睛垂着,因为不知道信里是什么内容,旁人也不敢看,只是从陈东雁这表情来推断,好像信里的内容让他挺失神的。 萧怀广小心翼翼的问:“陈督侯,信里有很重要的事情?” 陈东雁回过神,快速将信折起来,装进信封,再连同信封一起收入自己的袖兜。 他面色无异,淡淡说道:“信我收到了,萧关侯不必再记挂这件事情了。” 陈东雁不说,萧怀广也不好再多问,点了点头,说道:“陈督侯要去壶水关歇歇吗?” 陈东雁摇头:“不用了,我想赶在元宵节之前回到归阳城。” 萧怀广哦了一声,立马牵着马让开道路:“那我就不耽搁陈督侯了,陈督侯路上小心。” 陈东雁嗯一声,翻身上马,后面的五个人也跟着翻身上马,六匹马从萧怀广身边驶过去,朝着归阳城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燕朗收到了孟轻筝的一封信。 孟轻筝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孟轻筝也想见识一下归阳城元宵节的景致,故而她就不在东昌关过元宵节了,她打算去归阳城过元宵节,等过完元宵节,她也暂时留在归阳城,入圣哲学院读书。 她是孟子良的女儿,又有侍侯的官称,她要入圣哲学院读书,皇太妃必然会收的。 如今姜国在处心积虑的求和,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战争了,孟轻筝想去归阳城增进一下自己,就算马上开战,孟轻筝也能立马奉召。 信里信外并没有邀请燕朗的意思,但燕朗也跟孟轻筝一样的想法,暂时边关不会有战事了,那么他留在兰州关,好像也没什么事。 既没事,还不如去归阳城呢。 他倒不是说非要去学习,也不是因为孟轻筝去了,他才要去。 他去归阳城,自是为了刘玉婵。 燕朗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去归阳城。 他将孟轻筝的信收起来,喊了郭信进来,跟郭信说,他去归阳城的事情。 郭信立马道:“少爷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燕朗拍拍他肩膀:“现在无战事,你去了归阳城后,入圣哲学院读书,不必每天伺候我了,你如今是侍侯,也算有官职的人了,再多读些书,以后不管是从武还是从文,都可以的。” 郭信点头:“我听少爷的,少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燕朗笑了笑,他不是左右郭信的意思,他就是觉得郭信也是个人才,这次回归阳城,他可以入圣哲学院提升一下自己。 从圣哲学院出来后,考取功名的概率也大一些。 不过燕朗也不解释,笑着说:“你先去收拾东西,我去跟我爹娘说一声,我们明天早上出发,路上快马加鞭,也能赶在元宵节的时候赶到。” 郭信说好,立马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燕朗去找燕泰,跟燕泰说了这件事情,燕泰倒没反对,年轻人么,四处走走总是好的,再加上姜国一心求和,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事了,兰州关还有燕皓、袁同景这些人,元宵节过后,燕宾也要返回了,再加上还有燕泰自己,少了燕朗,也不会出大事,便同意了。 只是叮嘱燕朗:“去了归阳城,先去看望一下宁家人,当是拜年了,另外也给你燕宁姐姐说一声,打个招呼。” 燕朗点头,表示明白,燕泰便挥手,让他去向周氏辞别。 周氏一听说燕朗要去归阳城,有些不乐意:“原本你升了武侯,这是大喜事,当时要给你办喜宴,但战争没结束,后来又是这种事情那种事情的,一直没办成,马上就过完年了,娘还想着等年后,风风光光的在家里大摆宴席,为你好好的庆祝庆祝呢,你倒好,又要去归阳城,那你走了,娘还怎么为你办喜宴呢?你不在场,办了喜宴也没意思啊。” 燕朗年少封官,自是高兴的,但他并没想招摇过市,杀敌建功,是为了能够配得上刘玉婵,不是为了炫耀自己。 但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燕朗还是知道的。 燕朗不忤逆自己的母亲,话语迂回,带着笑意说道:“儿子也是想着暂时没战事了,就去归阳城,把剩下的学业学完。” 周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别以为娘不清楚,你已经结业了,哪里还有剩下的学业。” 燕朗笑着说:“确实结业了,但当时情况特殊,四姐姐怕我一时半刻回不去,就先给我办了结业,但事实上,我的学业并没有学完,如今有时间去学,我自是想再去的,毕竟圣哲学院是整个齐国最好的学院,在那里,儿子能学到很多东西。” 顿了下,又道:“也能结交归阳城里最权贵的子弟们。” 周氏一听最后一句,有些动摇了,但她还是不太乐意,正在这个时候,燕小叶过来了,周氏一看到燕小叶,忽然眼睛一亮,脑海里闪过刚刚燕朗说的那句‘也能结交到归阳城里最权贵的子弟们’,她忽然醍醐灌顶。 对啊,归阳城里有那么多的权贵子弟,就算燕宁反对燕小叶进宫,但只要燕小叶去了归阳城,还不怕进不了宫吗? 就算到最后,确实没能进宫,那也可以嫁个归阳城里的权贵人家啊! 她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周氏忽然一个人坐在那里傻笑了起来。 燕朗不明所以,额头抽了抽。 燕小叶喊了句:“娘,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啊!” 周氏收敛住笑,瞪了燕小叶一眼:“没大没小。” 她又眉开眼笑,拉着燕小叶,说道:“小叶,燕朗要去归阳城了,你想不想跟着他一起去归阳城见识见识?” 燕小叶皱眉:“我去归阳城干嘛……” 话没说完,周氏对着她的手臂拍了一巴掌:“燕朗是你亲弟弟,他要一个人去归阳城,你放心?” 燕小叶心想,怎么就不放心了?先前燕朗也是一个人留在归阳城的啊。 他不也好好的? 而且现在燕朗是武侯,谁敢怎么着他啊。 燕小叶正要反驳,周氏又快速的堵住了她的嘴:“娘知道你身为姐姐,不放心弟弟,娘也知道你们姐弟两个人非常亲厚,舍不得分开,所以娘决定了,让你陪着燕朗一起去归阳城,燕朗去圣哲学院学习,你也去,在学院,你照顾好燕朗,回到燕宅了,你也要照顾好燕朗。” 燕小叶皱眉:“娘我……” “我什么我,赶紧去收拾东西啊!” 又回头问燕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燕朗说:“明天早上。” 周氏点头:“好,明天早上我和你爹一起送你们。” 燕朗叹气,看了一眼燕小叶,默默的起身离开了。 燕小叶也跟着离开。 姐弟二人出了院子,互相看一眼。 第345章 汇聚归阳城 燕小叶踢了一脚旁边的树干,叉起腰:“都是你惹的事,你不提去归阳城,娘能想到让我也去归阳城?” 燕朗无语:“我去归阳城,那是有事情,我哪里就知道娘会这么奇葩,让你也跟着去归阳城啊。” 燕小叶气闷:“娘是越来越嫌我了,不然怎么会老是想着把我嫁出去。” 燕朗摇头:“娘是看着四姐姐当了贵妃,眼红,这才在你身上下功夫的。” 燕小叶哼道:“我能不知道吗?但我一无是处,哪里能和四姐姐比呢?娘的眼睛都长在天上了。” 燕朗点头:“姐姐说的对,娘这眼珠子早晚得从天上掉下来。” 燕小叶笑着戳了一下燕朗的脑袋,又愁闷:“我是真的不想去归阳城啊,但娘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若不去,她得杀了我。” 燕朗耸耸肩膀,宽解道:“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也当是看看归阳城的风景,如果你确实不想留在那里,你再回来,反正娘让你去,你也去了,也算是依了娘的话,娘也不好再找你的茬了。” 燕小叶想想也是,便道:“那好吧,明天我与你一起去归阳城。” 燕朗嗯一声:“路上我们赶快些,争取赶在元宵节之前到达,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归阳城的元宵盛景。” 燕小叶眼中也露出了向往:“我长这么大,也就发配流放回来的时候,去过一次归阳城,但那次就在驿馆里,哪里都没去,还真的没看过归阳城的街道呢。” 燕朗说:“去了带你逛个遍。” 姐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院子,收拾东西。 第二天早上,周氏和燕泰来送行,燕皓和刘氏也来送行。 燕小叶虽然是女子,但毕竟出生在兰州关,就算没有像燕朗那样学武,但也会一些皮毛功夫,骑马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燕朗和郭信以及燕小叶各自骑马,燕小叶的婢女铃儿也跟上,铃儿也骑了马。 四个人出发,前往归阳城去了。 孟轻筝给燕朗写了那封信后,也从东昌关出发,去了归阳城。 孟轻筝先到达,她是在正月十三这一天到达的,进了归阳城后,她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之后就去逛街了。 正月十四这天,陈东雁带着纪嫣、刘进、谢尔丹、春雨和春思,抵达归阳城。 燕朗带着郭信、燕小叶、铃儿,抵达归阳城。 荣宛音有通关文书,顺顺利利的过了归阳城的检查,带着西丘和香琴,进了归阳城。 他们抵达的时间不同,陈东雁一行人是上午抵达的,燕朗一行人是下午抵达的,荣宛音三人是傍晚时分进城的。 进了城之后,谢尔丹告辞离开,回了谢府。 陈东雁看一眼纪嫣,问道:“累不累?” 这一路赶的快,几乎没怎么休息,实在累的不行了,这才找客栈休息,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了,陈东雁真担心纪嫣受不住。 纪嫣面色有些苍白,也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大的问题,她笑着说:“累是真的累,但也真的高兴。” 陈东雁皱了皱眉,看一眼她苍白又疲倦的面色,温声说道:“我们去陈府,到了之后你先休息。” 纪嫣心里有些紧张,马上要见到陈东雁的家人们了,这真的……紧张啊。 陈东雁和纪嫣并排骑马,刘进在前面行路。 春雨和春思在后面跟随。 纪嫣一边赶马一边好奇张望。 陈东雁笑着说:“今天先休息,刚好明天是元宵节了,明天我带你出来玩。” 纪嫣苍白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点儿红,她嗯了一声,不再东张西望,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一路去到陈府,六个人下马。 刘进上前拍门,很快门被打开,仆人看到刘进,立马喊了一声,再看到陈东雁,又惊又喜,飞快出来行了个礼。 陈东雁将六个人的马扔给了仆人,他带着纪嫣进府。 还是上午时间,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忙碌,他们看到陈东雁出现,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毕恭毕敬的行礼。 很快陈东雁回来的事情就传到了陈康和谢氏的耳里。 陈康从书房里出来,谢氏从卧室里出来,两个人在院子里相遇了,脸上都是喜悦的表情。 陈康一脸激动道:“我听说东雁回来了!” 谢氏笑着说:“我也听说东雁回来了!” 她立马道:“走,我们去竹风院。” 竹风院是陈东雁住的地方。 陈弘也听说了陈东雁回来的消息,立马从院子里跑出来,直奔竹风院。 刘进打开竹风院的大门,进去。 陈东雁带着纪嫣进去。 春雨和春思跟在后面。 虽然陈东雁很久没回来了,刘进因为寻找陈东雁的原因,也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但竹风院依然非常整洁干净,每天都有粗使婆子打扫。 因为主子不在,地龙就没烧,刘进先去交待下人们,将地龙烧起来。 陈东雁带纪嫣进堂屋,丫环们立马烧了热水过来,又本本分分退下。 陈东雁问纪嫣:“要看看竹风院吗?” 纪嫣眼睛里闪着光,虽然有些累,但还是很兴奋,她点头:“想看。” 陈东雁笑着说:“下午带你看。” 纪嫣:“……” 发觉他在耍她,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陈东雁端起瓷壶,给纪嫣倒了一杯热水:“先杯茶暖暖身子,我离开好久了,屋子里有些冷。” 纪嫣接过陈东雁递过来的瓷杯,缓慢喝着热水,眼睛控制不住地四处看着。 春雨和春思这一路的眼珠子也没停过。 从出了博北关之后,纪嫣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春雨和春思也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虽然这一路都在赶路,但不影响这一主两仆们的好奇打量。 进了陈府之后,春雨和春思也将这一路过来的陈府景象看在眼里,果然不愧是归阳城的高门显贵,府中处处都透着气派。 春雨和春思觉得纪府已经很不错了,但来到陈府之后,这才知道何谓地,何谓天。 两个丫环本本分分站在那里,眸底压着兴奋。 陈弘脚程快,先陈康和谢氏来到竹风院。 他一进堂屋门,看到陈东雁,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高兴的喊:“堂哥!” 看到纪嫣,又赶紧客气行礼:“陈弘见过堂嫂。” 纪嫣有些不自在,虽然在博北关的时候,她见过陈弘,也算跟陈弘相处过,陈弘也喊过她堂嫂,可在博北关跟在这里,不一样的啊。 博北关算她的家,在自己的家里,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好像都不是事。 但在这里,一句堂嫂,就把她喊羞涩和无措了。 她看了陈东雁一眼。 陈东雁笑着说:“我们已经定亲了,等过完元宵节,我让我四叔和四婶找媒人去纪府下聘,之后我们就成亲,陈弘喊你四嫂,也是对的,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 说完,眼梢挑了挑,凑近她的耳边,说了句:“你向来不知矜持,怎么这会儿羞涩和不好意思起来了?” 纪嫣白他一眼,在陈弘面前,她不好暴露出自己的本性,踢陈东雁一脚,只得冲着陈弘大大方方的说了句:“堂弟好。” 陈东雁抿唇低笑,坐在那里和陈弘聊天。 也才聊了没几句,陈康和谢氏就来了。 陈东雁拉着纪嫣站起身,向陈康和谢氏见礼,介绍说:“四叔,四婶,这是纪嫣,我的未婚妻。” 纪嫣立马跟着见礼:“四叔好,四婶好。” 陈康打量着纪嫣,谢氏也打量着纪嫣。 纪嫣因为要赶路的原因,穿的不是累赘的长裙,而是一种偏向于戎装的裙子,手臂和裤腿处都非常窄小,绑束很紧,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纤瘦,她面庞有些苍白,但眼睛清亮,长相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是漂亮的,眉眼间透着倦色,可整个人又非常精神,脸上带着笑,很拉近人的距离感。 自从知道了纪嫣这个人之后,陈康和谢氏就对她挺好奇的,自然也想见一见真人,毕竟这个人要和陈东雁成亲,以后是要和陈东雁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人,如果哪里不好,害的可是陈东雁。 如今真的见着真人了,那模糊的影子总算有了一个具体的样子。 陈康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正陈东雁喜欢,他就接纳,这个纪嫣还是陈东雁的救命恩人,先前君王的一番话还放在那里呢,陈康就算不满意纪嫣这个人,也会接受她的,再说了,只凭第一眼的印象,也不能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主要还是看以后。 谢氏倒是挺满意的,是过日子的女人,还是搅的家宅不宁的女人,以她现在的火候,基本上是能看出来的。 再说了,谢氏相信陈东雁,陈东雁看上的女人,绝不会差。 谢氏走上前,拉起纪嫣的手,笑着说:“这一路赶过来,辛苦你了,中午到四婶那里吃饭,下午四婶过来帮忙,给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纪嫣又去看陈东雁,陈东雁说:“多谢四婶,我打算让纪嫣住挽梧院,那个院子大,好久没人住了,确实需要好好的打扫,该准备的东西也该准备齐,纪嫣刚来,一切都还不熟悉,确实得劳烦四婶帮衬着。” 谢氏挑了挑眉,心想着挽梧院可是主母院,自从孟氏去世后,陈豹一心扑在战场和国事上,对女人不上心,也没再续弦。陈豹一生只娶了孟氏一个妻子,房中也没姨娘和小妾,陈豹一去,整个三房这边就没女人管事了。 当时陈鱼容还小,不会管家,陈东雁又要随侍君王,没有时间,谢氏就帮衬着管三房事务。 后来陈鱼容进了宫,当了贵妃,那就更不可能管三房事务了,好在陈东雁渐渐长大,能力出众,虽然他进宫当了殿卫军卫长,但刘进没跟着进宫,刘进留在三房,有大把的时间,谢氏就把三房事务还给了陈东雁,陈东雁交给刘进在打理。 这么些年,三房一直没有女主人,主母院一直空闲着。 如今,主母院要住进来一位女主人了。 谢氏欣慰,笑着点头:“好,用了午膳,四婶带人去收拾挽梧院。” 纪嫣喊了春雨和春思,让她二人过来见礼,谢氏也把身边的周妈妈和紫玉介绍给了纪嫣。 谢氏不知道陈东雁和纪嫣今天回来,厨房那边还没特别准备,谢氏让周妈妈去通知厨房那边,中午备一桌丰盛的饭菜,为陈东雁和纪嫣接风洗尘。 周妈妈领命去了。 等到了中午,午膳也全部摆好,一行人去了膳堂。 结束午膳,陈东雁进宫面见君王,纪嫣休息了一个时辰,谢氏这才带了一些人来找纪嫣,然后又一起去了挽梧院。 进了挽梧院,纪嫣表情一愣,她睁大眸子看着院内的一切,假山云桥,碧水楼榭,入眼所见是一个奢华到极致的院落,一眼望不到尽头,院子大的不可思议,眼睛所见,都没有房屋,只在假山或是绿树的后面,隐约看见了屋子的影子。 纪嫣瞠目结舌:“四婶,这里是挽梧院?” 谢氏笑着说:“自然是的,我还能给你领错了不成?” 她拉着她进去,没提挽梧院就是主母院的事情,只说道:“院子是很大,你一时不适应也正常,但住住就适应了,东雁把你安排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先逛一圈,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和布局。” 纪嫣只得说好。 谢氏便领着纪嫣在挽梧院逛着。 周妈妈带着粗使婆子们去打扫院子。 紫玉带着年轻的丫环们去打扫屋子,整理床铺等。 陈东雁进了宫,去御书房面见君王。 齐横元看到他进来了,立马从龙椅里站起来。 他绕过龙桌走过来,拉住陈东雁见礼的手臂。 陈东雁站直身子,看着面前的君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陛下,臣回来了。” 齐横元面色激动,说道:“回来了就好。”又加一句:“你受苦了。” 陈东雁立马道:“这是臣应该做的,不敢说辛苦。” 齐横元不应腔,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千言万语也都化作了这一个动作。 之后两个人在御书房里说事情。 第346章 赏赐 齐容初站在龙椅后面一侧的地方,掀起眼皮,看了陈东雁一眼。 陈东雁很敏锐,察觉到了齐容初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齐容初站的地方,是以前陈东雁站的地方。 那个地方只有殿卫军的卫长才有资格站。 齐容初不是卫长,他只是殿卫军的一员,但因为他是齐王叔的义子,也就有了这个特殊。 齐容初面色平淡的冲着陈东雁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东雁也冲齐容初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 之后陈东雁收回视线。 齐横元说道:“明天是元宵节,燕宁在宫里办了一个宫宴,纪嫣既来了,那就让她也来参加参加。” 陈东雁面露诧异,觉得这个消息有些惊奇,在他看来,燕宁不像是那种爱热闹的人,就算她真的爱热闹,爱的也不是别人的热闹。 办宫宴,不可能只邀请纪嫣一人,必然会邀请很多世家的小姐们,而除了小姐们外,也许还会有夫人们。 那么这就要周旋和打交道了。 陈东雁觉得燕宁不会喜欢这个。 不过这一路过来,自然也听说了很多归阳城的事情,以往的每一年,陛下都出宫去皇太妃那里过年,但今年,陛下留在了宫里过年,而操持这些的人,就是燕宁。 也就是说,陛下是为了燕宁而留在宫里过年的,燕宁也是为了陛下来做她原本可能并不太喜欢的事情。 他们都在为着对方。 陈东雁淡淡的想,他离开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陛下和燕宁,相处的更好了。 这是好事。 陈东雁并不伤心,也不嫉妒,更加不会难过,相反的,他非常高兴。 燕宁能得陛下宠爱,能找到她的幸福,他替她高兴,同时,也会真诚的祝福她。 陈东雁收回思绪,说道:“臣回去了跟纪嫣说这事儿,只是纪嫣刚来归阳城,也没来过皇宫,怕是找不到路,臣明天送她到凤仪宫,让她先见一见燕贵妃。” 齐横元点头:“可以。” 说完这件事情,又说起了嘉奖之事:“朕打算写个赐婚书给你和纪嫣,这个原本在你回来之前,朕已经跟陈康说过,只是你没回来,朕不知道你想成亲的日子是哪天,也就没写这个赐婚书,现在你回来了,成亲之事肯定也提上日程了,你想什么时候和纪嫣成亲?把日子告诉朕,朕来写赐婚书。” 能得君王写赐婚书,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而问好日子,再来写赐婚书,也是独属于陈东雁的一份恩宠。 陈东雁明白这些的,他内心感动,立马谢恩,又说道:“过完元宵节,臣会请家中长辈出面,请媒婆去纪府下聘,这一来一回,大概得两个月,正式成亲的日子,可能在四月份。” 齐横元皱眉:“时间太长了,朕打算过完年,最迟三月份亲征边关,将剩下的三个关城收复回来,你既回来了,自然要与朕一起去边关的,四月份的时候,你应该还在边关参与战事,没办法赶回来成亲。” 陈东雁既答应了要与纪嫣成亲,那就一定会与纪嫣成亲,但成亲的日子和君王宣战的日子有了冲突,陈东雁自然就是以宣战的日子为主的。 陈东雁说道:“那臣晚几个月再与纪嫣成亲,反正我们已经订过亲,她是我的未婚妻,这个不会变,等剩下的三个关城收复,再成亲也不迟。” 齐横元摇头:“那又会太久了,朕倒有个提议。” 陈东雁立马道:“陛下请讲。” 齐横元说:“纪嫣救了你,一对你有救命之恩,虽然你娶她,也算报恩,但该给的金钱报答也不能少,朕也要奖赏她的,而且还是两份的奖赏,一是她救你的恩情,二是朕履行圣旨上所说,但凡找到你的人,朕都会给予重赏,如今,除了金银田地的奖赏外,朕再赐她一座府邸。” 陈东雁觉得这赏赐太重,一般有军功的人,才能得君王赐府。 纪嫣虽然救了他,但真正的恩情理当由他来还,不应该由君王来还。 陈东雁觉得不妥,正要开口说什么,齐横元又发话了:“赐了府后,就是纪府了,那么纪弦江和纪夫人过来,以及纪瑞章过来,就有地方住了,纪嫣出嫁的时候,就可以从纪府出嫁,也不算遗憾。” 陈东雁挑了挑眉,兀自深思一番,明白了君王的意思。 陈东雁说:“陛下你是想把纪弦江和纪夫人以及纪瑞章请到归阳城来,操办纪嫣的婚事?” 齐横元点头:“是的,这样的话你的聘礼就不用跑两个月了,纪弦江和纪夫人以及纪瑞章快马加鞭来归阳城,撑死十天足够了,而在他们来这里的十天的时间里,你那边就可以准备一切迎亲的事情,月底或二月初,应该就能正式成亲,这样什么都不耽误。” 陈东雁觉得君王的提议很好,想了想,说道:“臣回去跟纪嫣商量一下,如果纪嫣同意,臣写信给纪弦江和纪瑞章,让他们赶到归阳城来。” 齐横元掀了掀眼皮,倒没想到陈东雁会说回去跟纪嫣商量的话,他以为陈东雁在琢磨了这件事情非常恰当之后,会立马应下来的。 不过这也说明陈东雁十分尊重纪嫣,看来娶纪嫣,也不只是报恩啊。 齐横元笑了笑,说道:“你们夫妻的事,你们商量,商量好跟朕说一声,朕来写赐婚书,另外朕也会赏赐一份嫁妆给纪嫣的。” 陈东雁立马道:“陛下,你给纪嫣的赏赐够多了,嫁妆就不必给了,臣既给纪弦江和纪瑞章写信,自会把事情说清楚,他们快马加鞭,无法带嫁妆,但却可以带银票,只要手上有银票,来归阳城置办嫁妆是一样的。” 凭纪家的家底,在归阳城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完全不在话下。 齐横元淡淡道:“因为她救了你,因为她是你的妻子,朕才给她这么多赏的,东雁,你虽是臣,却也是朕的亲人,救你性命,给你新生的恩人,朕必会重重谢之。” 陈东雁眼底微热,因为齐横元把他看的很重,这才把纪嫣看的很重,这一切都是为了陈东雁。 陈东雁感动的不行,低声说:“臣代纪嫣,多谢陛下。” 齐横元没应这话,挥了挥手,让陈东雁下去了。 陈东雁离开之后,齐横元转身走回龙椅里坐下,开始写赏赐的圣旨,又对研墨的王公公吩咐:“你去一趟凤仪宫,找燕宁拿一份明天宫宴的请帖,一会儿带着圣旨,一并拿到陈府。” 王公公点头,把研墨的活交给了齐容初,他赶紧去了凤仪宫。 陈东雁出了御书房之后,也朝凤仪宫看了一眼。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多余的举动,他收回视线,出宫,回陈府,陪纪嫣去了。 王公公去了凤仪宫,见到了燕宁,说了刚刚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又提了拿请帖的事情。 燕宁一直在探知荣宛音那边的情况,并没关注陈东雁,倒不知道陈东雁进宫了。 燕宁没多问,让郭惜拿了一份请帖过来,给了王公公。 王公公立刻告退离开,回了御书房。 这个时候齐横元也写好了赏赐的圣旨,他便将圣旨给了王公公,王公公拿着圣旨,带着那份请帖,去了陈府。 陈东雁已经回来了,他一回来刘进就来汇报:“挽梧院已经收拾好,纪姑娘带着她的两个丫环已经住过去了,四夫人说纪姑娘赶了好几天的路,虽然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但肯定累的,就没多打扰纪姑娘,她带着丫环婆子们离开了,纪姑娘和那两个丫环都歇下了。” 陈东雁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陈东雁也累,毕竟确实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 陈东雁说:“你也去休息吧。” 刘进问:“少爷呢?” 陈东雁说:“我也去休息一会儿。” 于是刘进先伺候陈东雁,之后再去休息。 陈东雁刚躺下,还没睡着,王公公就来了。 王公公是来宣旨的,故而陈家的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就是纪嫣,也被叫醒,穿戴好过来了。 王公公打量了一眼纪嫣,宣读圣旨,因为圣旨是对着纪嫣写的,接圣旨的人就是纪嫣。 王公公将圣旨递到纪嫣手上,笑着说:“纪姑娘,起来吧,圣旨里赏赐给纪姑娘的宅子在北街,陈大人应该知道地方,到时候让陈大人带你过去,另外这是燕贵妃让奴才交给纪姑娘的,纪姑娘请收好,明天让陈大人带着你去宫里赴宴。” 王公公将请帖也交给了纪嫣。 纪嫣诚惶诚恐,长这么大,第一次接圣旨,还是如此多赏赐的圣旨。 她又激动又晕乎,只得愣愣的说道:“谢陛下,谢燕贵妃。” 王公公笑了笑,跟陈东雁和陈康说了几句话,立马回宫复命去了。 陈康对于齐横元赏赐纪嫣宅子的事情有些不理解,问陈东雁,谢氏也不太明白,也看着陈东雁,等着他帮他们解解疑惑。 陈东雁看一眼纪嫣,说道:“这确实是陛下的意思。” 陈东雁将君王在御书房说的一番话说给了陈康和谢氏听,纪嫣就在旁边呢,自然也听见了。 纪嫣啊了一声:“陛下是打算让我二叔和二婶还有哥哥来归阳城,送我出嫁?” 陈东雁点头:“是的,陛下问我何时成亲,我想着要送聘礼到博北关,来回至少得两个月,所以打算四月份的时候再成亲,但陛下三月份想宣战,收回剩下的三个关城,我既回来了,就要随陛下出征的,四月份的时候我不在归阳城,无法成亲,陛下就提议,让你二叔和二婶以及哥哥来归阳城,这样就少去了送聘礼的路程,那样我们就能早些成亲了。” 他看着纪嫣:“从宫里回来,我是要与你商量这件事情的,但刘进说你在休息,我就想着晚上再与你商量,如今你既醒了,也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你是什么想法?” “你放心,一切以你的想法为主,如果你不想让你二叔二婶和哥哥奔波,我们就等剩下的三个关城收复了再成亲。” 纪嫣抿了抿嘴,等剩下的三个关城收复了再成亲?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啊! 陛下是厉害,可再厉害,要收回三个关城,至少也得两个月吧? 如果中间生了什么变故,两个月可能还不够用。 那是不是战争不结束,她就一直不能和陈东雁成亲? 这真不行。 纪嫣想快点和陈东雁成亲,几乎没想的,说道:“依陛下所言吧,我来写信给我二叔二婶和哥哥,让他们来一趟归阳城。” 陈东雁点头,又看向陈康和谢氏。 陈康和谢氏就站在旁边呢,陈东雁和纪嫣说的话,他二人全部都听见了。 陈康和谢氏这个时候才明白,圣旨里赐宅子的意思,原来是要让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过来,他们来归阳城,为纪嫣送嫁,没有宅子怎么行呢? 陈康问道:“那你打算和纪嫣何时成亲?” 谢氏也跟着出声:“是啊,等你确定了日子,四婶这边也要张罗了,成亲是大事,里里外外要忙的很多,你得提前告诉我日子。” 陈东雁想了想,说道:“二月的时间,具体哪一天,四婶去看一下黄历,哪天吉利就定哪天。” 谢氏立马道:“好,四婶现在就去看黄历。” 说完,顿了一下,把陈东雁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纪嫣的生辰八字给我一下,我去兑一下你们的八字属相。” 陈东雁说:“不用了,定亲的时候纪夫人兑过,我和纪嫣没什么八字相冲的。” 谢氏一听,就不强行去兑八字了,她立马去拿黄历,看二月的哪一天适合成亲。 陈康也跟着谢氏走了。 陈东雁拉着纪嫣去了挽梧院,路上纪嫣问道:“我二婶兑过我们的八字?” “自然兑过,这是定亲必须的一步。” 纪嫣挠挠头:“我怎么不知道?” “你自然不知道,你二婶知道你的八字,不用问你,但她问了我的。” 纪嫣哦一声,不提这个了,她下午的时候已经熟悉过挽梧院,知道书房在哪里,她反客为主的带着陈东雁去了。 纪嫣坐在书桌前写信。 陈东雁拿了一个暖手炉过来,摆在她的手边。 纪嫣看看那个暖手炉,再抬头看着陈东雁,只觉得这一刻,幸福离她这么近,触手可及。 第347章 成为后盾 纪嫣笑了笑,抱起暖手炉,暖了一会儿手。 作为陈府这样的大家族,主人们住的院子都有地龙,尤其陈东雁还是三房的继承人,身份贵不可言,挽梧院又是主母院,自然各方面的东西都非常齐全,纪嫣住的主屋,从卧室到书房,全部烧了地龙。 只是因为下午才收拾好挽梧院,房间还没完全热起来,书房还非常冷。 纪嫣感受到陈东雁的温柔和体贴,内心非常温暖。 她一边暖手一边与陈东雁聊天,之后将暖手炉放在书案上,她执笔继续写信。 信写好,谢氏那边也看好了日子,是二月初八。 谢氏派周妈妈过来通知了一声。 陈东雁知道了日子之后,又让纪嫣把这个日子写进信封里,一并告知给纪弦江和纪夫人以及纪瑞章。 纪嫣便又把这个日子加进去了。 陈东雁拿起纪嫣写的信,反复看了几遍,没什么问题之后,陈东雁喊了刘进过来,让刘进派人把信送出去,又说道:“虽然不是很急,但最好还是快马加鞭,能早些送到最好。” 刘进接过信,说道:“奴才明白,奴才挑陈府里马术最好的仆人去送信。” 陈东雁点点头,让刘进下去了。 刘进离开之后,陈东雁对纪嫣道:“你继续休息,晚上我带你出去转转,顺便在外面吃饭,我要进宫一趟,将成亲的日子告诉给陛下,陛下还要写赐婚书的。” 纪嫣一辈子没享受过这样好的待遇,一时觉得像做梦似的。 她站起身,抱住陈东雁,傻里傻气的说道:“你抱抱我,不然我觉得我在做梦。” 陈东雁好笑,抬起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又用了一点儿力道,让她感受到了一丝疼痛,然后问道:“这样还觉得像做梦吗?” 纪嫣仰起脸,轻声说:“还有点儿像做梦,你亲亲我,也许我就踏实了。” 陈东雁:“……” 他额头抽了抽,伸手在她脸上揪了一下,手劲有点大,纪嫣疼的嘶了一声。 陈东雁垂眸问道:“这下真实了吧?” 纪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拍开他的手,哼道:“真实了,不理你了,我去睡觉了!” 陈东雁笑了笑,送她离开书房,看着她在春雨和春思的陪同下去了卧室,他这才出门,再次进宫。 陈东雁把他和纪嫣成亲的日子告诉给了君王,之后又出宫,回竹风院休息。 刘进过来汇报,说信已经寄出去了。 陈东雁嗯一声,表示知道了,挥挥手,让刘进下去了。 刘进先伺候陈东雁睡下,这才去忙自己的。 齐横元知道了陈东雁和纪嫣的成亲日子之后,当下就写了两道赐婚书,内容基本一致,一份送到陈府,一份送到纪府。 纪弦江夫妇以及纪瑞章还没来,赐婚书暂时放在齐横元这里。 明天不上朝,后天上朝后,关于赐婚书,关于对纪嫣的赏赐,关于对陈东雁的赏赐,全部要当着文武百官们的面宣布出来的。 倒不是畏惧大臣们什么的,而是先前齐横元有圣旨,找到陈东雁的人会有重赏,如今纪嫣既找到了陈东雁,又救了陈东雁一命,那么关于对纪嫣的赏赐,势必要告知群臣,知会天下人的。 这样天下人就会知道,君王一言九鼎,说到必做到,如此,他们对君王就更加的信任和臣服了,而除此之外,未来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他们必然会更加的积极。 燕朗、燕小叶、郭信、铃儿四个人下午进城。 燕朗和郭信已经对归阳城很熟悉了,进城后目不斜视,直接往燕宅的方向去。 燕小叶和铃儿先前进过一次归阳城,但那个时候她二人还是罪臣之身,坐在马车里,也没敢东张四望。 如今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看了,她二人就毫不客气,眼睛四处乱转。 归阳城是皇城,街道自不必说,非常繁华,哪怕同是店铺,同是灯笼,同是地面,档次也比博北关的要高,反正感觉哪里都不一样,这里充斥着富贵之气,好像从地缝里冒出来的烟火气都带着矜贵。 进了城之后,四个人的马速就慢了下来,他们慢悠悠的赶路,步调跟行人的差不多。 燕小叶一边到处张望,一边感叹道:“不愧是皇城,就是跟边关不一样,感觉扑面而来的风都充盈着富贵的气味。” 铃儿也是眼珠子转个不停,感觉都看不过来:“小姐,你如果入了宫,或者嫁到了这里的高门显贵家里去,以后你就会觉得这些都习以为常了。” 燕小叶扭头剜她一眼:“我倒不知道你何时成了我娘的狗腿子了,你老实说,我娘是不是私下里给你什么好处了?不然你怎么帮她当起了说客?” 话落,又挑眉哼道:“怎么?你也很希望我能嫁到这千里之外的归阳城来啊?” 铃儿一惊,暗骂自己怎么不长脑子,一时嘴快,竟说了这种让小姐不爱听的话。 铃儿连忙解释:“不是的,小姐,奴婢怎么敢拿三夫人的好处啊,奴婢也不做三夫人的狗腿子,奴婢只听小姐你一个人的话,这不是因为三夫人经常念叨想让小姐入宫,又盼着小姐可以嫁到好人家,听的多了,进了归阳城,一时头脑发热,就顺口说了出来嘛,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小姐你可别生奴婢的气,奴婢是向着你的,你要往东,奴婢就跟着你往东,你要往西,奴婢就跟着你往西,总之不会与你背道而驰的。” 燕小叶哼了一声,说道:“姑且信你。” 铃儿松口气,为了不让燕小叶再盯着这个话题,铃儿赶紧说起了归阳城的街道和店铺,很快燕小叶的注意力就被拉走了。 燕朗和郭信都听到了燕小叶和铃儿的对话,他二人对看一眼,什么都不说。 四匹马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来到了燕宅门前。 燕朗跳下马背,郭信、燕小叶、铃儿也跟着跳下马背。 燕朗将马缰绳递给了郭信,然后掏钥匙,开门。 燕小叶站在门前,左右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看到了门上的牌匾,只觉得上面的字大气蓬勃,很是气派,便问道:“燕朗,这门匾上的字是你写的?” “不是。” “那是四姐姐写的?” “也不是。” 燕朗打开了门,因为要进马,就把另一扇门也给推开了。 两扉门一开,整个院子就呈现在了眼前。 燕小叶往里瞅了瞅,牵着马进去,又问道:“不是你写的,也不是四姐姐写的,那是谁写的?” 燕朗回身,从郭信手里接过马缰绳,牵着马进院子,回头看了燕小叶一眼,见她一脸好奇,他停住脚步,细想了一番,又将马缰绳给了郭信,让郭信牵着两匹马进去,又把燕小叶手上的马缰绳也拿了过来,交给了铃儿,让铃儿随着郭信一块进去。 郭信和铃儿不明所以,燕小叶也不明所,燕朗不多说,只挥手,让郭信带铃儿进去。 郭信只得先带着铃儿进院子,安置四匹马。 燕朗抓起燕小叶的胳膊,拉着她走出门槛,站在了门匾下方。 燕小叶问道:“干嘛呀?” 燕朗指了指头顶的门匾:“你不是想知道,这门匾上的字是谁写的吗?我现在告诉你,那是陛下写的,是君王御笔。” 燕小叶吓一跳:“啊?” 燕朗看着门匾上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慢腾腾道:“陛下对四姐姐很好,以前我小,并不懂这里面的一些事情,但有了陈鱼容做的那些事情之后,我便明白了一些事情,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不希望你进宫,更不希望你和四姐姐去争宠,四姐姐对我的好,你们都不知道,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四姐姐,更加不会让人夺了她的宠爱。” 他扭头,看向燕小叶:“好在你无心进宫,这便也省去了很多麻烦的事情。” 顿了顿,又道:“不过就算你进宫了,你也夺不走属于四姐姐的宠爱,因为你远远不如她,陛下有了四姐姐,那就不可能再看得上别的女人了,别说你没指望了,别的女人也不可能再有指望,就算进宫,也只是蹉跎时光,独守空闺罢了。” 燕小叶:“……” 燕朗如此夸燕宁,燕小叶是高兴的。 但是燕朗夸燕宁的同时,这么贬低她,这就太气人了。 燕小叶哼一声,白了燕朗一眼:“我知道四姐姐厉害,但你也没必要为了夸赞四姐姐,如此贬低我吧?” “这是事实。” “……” 好气! 但好像也很有道理。 燕小叶又哼了一声,抱起手臂,仰头看门匾上的字:“我听说燕宅买的很早,那个时候四姐姐刚进宫没多久,根基还不稳,你又是一个刚从流放之地来的异地人,别说根基不稳了,你连根基都没有,完全就是四姐姐的累赘,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姐姐居然还能让陛下赐一个御笔,果然四姐姐就是厉害啊。” 燕朗额头抽了抽,心想着,我夸四姐姐的时候,贬低了你,你就一报还一报,也借着夸四姐姐的时候,损我一把,说我是四姐姐的累赘。 不过当时,他也确实算累赘。 但是现在,他不再是累赘了。 建功立业,一是为燕家,二是为刘玉婵,三就是为了四姐姐。 如今他身兼功名,有了武侯官职,即便陈鱼容再现,也不敢再肆意对他做什么了。 燕朗垂了垂眼,想着这样还不够,燕家离的太远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兰州关,而四姐姐在皇宫,如果有什么需求,燕家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所以他得在归阳城落个宅子,一旦四姐姐有需要,他还能立马帮上忙,不让四姐姐孤立无援,虽然觉得以四姐姐的本事,她不可能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但未雨绸缪总不会错。 这些考量燕朗没对燕小叶说,燕朗看了燕小叶一眼,说道:“走吧,进去休息休息,晚上我们到外面吃饭,顺便带你和铃儿转一圈。” 燕朗转开了话题,燕小叶便也不再继续说门匾上的字的话题了。 燕小叶确实无心进宫,门匾上的字,是燕宁实力的证明,也是君王对燕宁宠爱的证明,这证明像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外界任何想窥探甚至想插进来的外来者。 陛下和燕宁之间,已经融不下第三人了。 燕小叶有自知之明,收回视线,跟着燕朗进了院子。 郭信已经带着铃儿安置好了马匹,也带着铃儿转了一圈。 燕朗和燕小叶进来后,燕朗也带着燕小叶转了一圈。 年前燕朗和郭信来过一回,打扫过院子,可如今院子里又堆满了落叶。 郭信说道:“少爷,小叶小姐,我和铃儿先去把院子打扫打扫。” 燕朗摇头:“不用,你去前院收拾一下屋子,一会儿休息。” 又对燕小叶说:“后院是四姐姐先前住的,如今四姐姐不在,你就先住她的卧室吧?或者你再去挑一间厢房,先住下,一路赶马过来,大家都累了,就别折腾了,先休息,睡到晚上,我们出去吃饭,明天再来讨论院子打扫的事情。” 燕小叶点头:“也好,我也确实有些累了。” 于是郭信去前院收拾屋子,收拾好,燕朗和郭信都睡下。 铃儿进了后院的堂屋,燕小叶也进去了,虽然事先不知道燕宁住哪卧室,但燕宁住过的地方,跟那些没住过的卧室还是不一样的,燕小叶很快就分辨出哪间是燕宁住过的,哪间没有。 燕小叶挑了一个燕宁没住过的卧室,让铃儿收拾一下,又找了两床被子,燕小叶睡床,铃儿睡榻,虽然有些冷,但盖上被子,也就暖和了,两个人先将就着睡下。 燕宁一直在盯着荣宛音那边,并不知道燕朗带着燕小叶来了归阳城,也不知道他二人在燕宅住下了。 还是燕朗睡了一觉起来,写了封信,托了付黄贺,把信送到宫里,燕宁这才知道。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膳的时刻了,燕宁刚看完付黄贺送过来的信,齐横元就来了。 燕宁还没将信收起来,齐横元看到燕宁手里拿着一封信,顺嘴问道:“哪里来的信?” 第348章 约会 燕宁说:“燕朗写的信,他来归阳城了。” 说着话,把信递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接过信,低头看着。 看完,他眉梢微挑,将信重新还给燕宁,只字没提燕小叶,只说道:“最近不会有战事,燕朗来归阳城也好,可以把以前没学完的学业继续学完,等战事起的时候,朕再调遣他。” 燕宁点头,荣宛音也进了归阳城了,她是来和谈的,而且非常自信,就算燕宁要出手,大概也会有一段时间的和平时期,燕朗来归阳城,有可能是自己要来,有可能是周氏让他来的,如果没有燕小叶,燕宁会想着是燕朗自己想来的,但有了燕小叶,燕宁就不得不怀疑,这是周氏为了让燕小叶进宫,或者说,为了让燕小叶有机会嫁到权贵人家,而逼燕朗来的。 因为没觉得燕家会有什么事情,毕竟兰州关已经收复了,燕宾和宁樱还在宁家,姜王叔一心求和,必不会再兴兵边关,兰州关不会有事,燕家也就不会有事,燕宁也就没去窥探燕家的事情,因为没窥探燕家的事情,也就不知道燕朗和燕小叶来归阳城,是不是周氏的阴谋。 燕宁无心去窥探周氏的内心,反正来都来了,最重要的是,燕小叶和周氏不是一条心,燕小叶心思单纯,没有攀龙附凤之心,当然了,如果燕小叶想进宫,也想嫁到权贵人家,燕宁也不会说什么,她只会不遗余力的帮助燕小叶,而不是阻碍燕小叶。 燕宁见齐横元只字不提燕小叶,只得自己来说:“陛下,信中写燕小叶也来归阳城了。” 齐横元皱了皱眉,嗯了一声,不接这个话茬,问道:“饿了没有?现在传晚膳?” 燕宁说:“传吧。” 齐横元便让王公公去传膳,之后又说了陈东雁和纪嫣成亲的日子在二月初八,还说要为纪嫣备一份嫁妆,让燕宁这几天辛苦辛苦,准备一下。 先前王公公来燕宁这里拿请帖,说了一下陈东雁在御书房和君王说的事情,现在齐横元又说了一遍。 “朕赏赐给了纪嫣一座府邸,在北街上,规格有些超,不过她救了陈东雁一命,又是陈东雁的妻子,还是纪弦江的侄女,倒也当得起这样的赏赐,朕之所以赐纪嫣宅子,也是为了能让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过来有个地方住,也是为了让纪嫁出嫁的时候,可以风风光光的,这是朕给陈东雁的体面,也是给纪家的体面,当然了,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燕宁想了想,说道:“陛下做的对。” 又问道:“给纪嫣的嫁妆,按什么规格的准备呢?” 齐横元说:“低于纪府的,嫁娶是陈府和纪府的事情,朕只是出于情面,多备一份嫁妆,但不能越过了纪府去,你看着准备,差不多就行了。” 燕宁点头:“妾记下了,明天先列个单子出来,让陛下过目。” 齐横元嗯一声,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正要亲她,她又开口了:“陛下,燕小叶来了归阳城,妾想邀请她明天中午也进宫一趟,参加元宵宫宴。” 齐横元顿了一下,低头将她的红唇含住,吻了很久,换气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王公公站在门外,说晚膳已经摆好了,齐横元这才松开燕宁。 他黑眸幽暗,一瞬不瞬落在燕宁的红唇上,嗓音有些哑:“你决定就好,只要燕小叶别藏着不该有的心思,朕会和你一样,待她如亲妹妹。” 燕宁笑着说:“陛下放心,燕小叶是个拎得清的姑娘,她不会做糊涂事。” 齐横元心不在焉嗯一声,将她放在地面,牵着她的手,去了御膳房。 结束晚膳之后,齐横元就抱起燕宁,去了卧室。 齐横元还是用内力封住了一切,外面的人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事后宫人们进去收拾床铺的时候,还是羞红了一脸,床上一片狼藉,完全能想像得到,刚刚这个大床上,多么的激烈。 燕朗委托付黄贺送信,是去了一趟付家,刚好今天付黄贺不当职,在家里,明天又是元宵节,所有人休假,付星禄也还没开学,也在家里。 燕朗原本是找付星禄的,知道付黄贺就在家后,就又找了付黄贺。 付黄贺进宫送信,把信送到之后,站在那里没走。 他看了一眼侍立在燕宁身边的念蝶。 念蝶见他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付黄贺笑了笑,忽然说道:“燕贵妃,臣有件事情,想请你恩准。” 燕宁正在拆信,听到这话,停止拆信的动作,她抬头,看着付黄贺:“付大人有话就说。” 付黄贺说:“我想带念蝶出宫一趟。” 怕燕宁不准,又加一句:“就出去玩玩,不在外面留宿,子时一定将人送回来。” 整个皇宫都是金卫军巡逻,不管是白天的当职人员,还是晚上的当职人员,都听付黄贺调遣,付黄贺不管何时进宫,都不会受到阻拦,燕宁倒不担心付黄贺进不来。 燕宁挑了挑眉,没立马应话,而是转头看向念蝶。 念蝶的脸都红了,用力瞪了付黄贺一眼,这才说道:“娘娘,奴婢要伺候你,没时间出宫。” 付黄贺抿了抿唇,没说话。 燕宁说:“已经天黑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非得你守着,你想去就去,宫里人多,郭惜也还在呢,你不用担心没人伺候我。” 念蝶和付黄贺早已确定了情义,平时私下里有时间接触了,也是你浓我浓的,但很少在燕宁面前表露这样的情义。 念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扭捏,她喜欢付黄贺,自然也想陪他约会的。 念蝶说道:“那奴婢早些回来。” 燕宁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付黄贺一眼:“付大人帮了我很多忙,我内心感激不尽,以后如果还想再约念蝶,不必请求我了,只要念蝶同意,我就是同意的,以后你们如果要约会,只需让念蝶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付黄贺拱手说道:“多谢燕贵妃。” 想了想,又说道:“元宵节之后,臣会如实向陛下言明那些避子药的事情。” 燕宁点头,原本就是要让付黄贺实话实说的,如今她早已停了避子药,可能也要怀上了,到时候就算齐国陛下知道了避子药的真相,也不会再生气,这件事情也算过去了。 燕宁低头看信,没时间搭理付黄贺和念蝶了,就挥手让他们离开。 付黄贺看了念蝶一眼,先一步走出门外。 一路走出凤仪宫,他站在凤仪宫的宫殿门口处,等念蝶。 念蝶出来后,他也没有牵她的手,而是提步走在前面,缓慢朝着宫外走了去。 念蝶跟在后面,两个人不说话,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出了宫门之后,付黄贺飞快伸手,牵住念蝶的手,拉着她往南街的方向走了去。 付黄贺找了一家客栈,点了一间上房,带着念蝶进去了。 门刚关上,他就将念蝶压在了墙壁上,吻跟着落下来。 很久之后,付黄贺换气,脸压在念蝶的脖子里,低声说道:“饿不饿?” 念蝶翻白眼:“我以为你带我出来,是要吃饭的,没成想,是先进客栈。” 付黄贺笑了笑,抬起脑袋,看着她:“你不想吗?” 念蝶:“……” 付黄贺又亲了下去,亲上之前,说了句:“我们很久没亲了。”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 念蝶的脸蛋红的像苹果,她有些不自在的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被付黄贺牵着手,走出客栈。 付黄贺一脸带笑,拉着念蝶去吃饭,之后两个人逛街。 付星禄知道燕朗来了归阳城,自然是找燕朗玩的,燕朗把付星禄带到了燕宅,付星禄见到了燕小叶,燕朗为两个人引见了一下,彼此都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燕朗问付星禄:“我打算带我姐姐出去吃饭,顺便玩一玩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付星禄这个总是欺负宁盈盈的混世魔王,也有嘴甜的时候:“当然去啊,你姐姐就是我姐姐,咱们的姐姐第一次来归阳城,我当然要陪同的。” 燕小叶听着,不接话,只内心想着,燕朗玩的这个朋友,倒是挺仗义。 燕朗说:“那我们一起去。” 他喊上郭信和铃儿,正要出门,付星禄却又来一句:“就我们啊?不把杨凌西和陈弘喊上?还有齐容初,他今晚也不当职,要不要也把他喊上?” 说完,顿了一下,又嘿嘿笑道:“还有刘玉婵,你姐姐来了,让刘玉婵一起不是正好?” 燕朗知道付星禄在打趣他,没好气的瞪了付星禄一眼,但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离开这么久,燕朗自然很想刘玉婵的,只是因为刚来,要安置燕小叶,也因为燕小叶没逛过归阳城,燕朗打算带她逛逛,明天是元宵节,他打算带燕小叶去一趟宁家,之后再去找刘玉婵的。 没想过今晚约大家一起,不过既然付星禄提议了,燕朗也就顺势应下。 燕朗说道:“那我去请人,你们先在燕宅等我。” 付星禄笑道:“你去请刘玉婵,我去请杨凌西和陈弘以及齐容初,然后在燕宅汇合,谁先到谁就先等一会儿。” 燕朗点头:“好。” 于是两个人分头去请人。 燕小叶对于燕朗和付星禄嘴里说的人都不认识,除了陈弘以外。 既不认识,燕小叶也不插话,等两个人说好,离开,燕小叶就带着铃儿,去了堂屋,坐在那里等。 郭信没跟燕朗一起,他也在燕宅等候。 燕朗去了刘府,敲开刘府大门,说明来意,刚好刘宝罗要出门,门口的仆人还没进院子去汇报这件事情呢,刘宝罗就走了过来。 仆人立马见礼:“大小姐。” 刘宝罗问道:“谁在门外?” 仆人回答说:“燕朗燕武侯。” 因为燕朗封了武侯的原因,别人喊他,就都是武侯相称了。 当然了,跟燕朗玩的好的人,关系好的人,还是喊他名字。 刘宝罗眉梢一挑,笑着说道:“是燕朗啊,那肯定是来找玉婵的,你去把玉婵叫过来。” 仆人不敢忤逆,立马应是,跑去叫刘玉婵。 刘宝罗带着南秀出去,一走出大门,还真的在门外看到了燕朗。 燕朗已经听见了刚刚仆人和刘宝罗的对话,知道刘宝罗要出来,他站在那里等着。 抬头看到刘宝罗,他立马上前见礼:“宝罗姐姐。” 刘宝罗问道:“什么时候来归阳城的?” 燕朗说:“就今天。” 刘宝罗哦一声,问道:“跟你四姐姐说了吗?” 燕朗点头:“刚写了信,已经送到宫里去了,这会儿我四姐姐应该已经看到了信。” 刘宝罗点点头,又问道:“你这次来归阳城,要住多久?” 燕朗说:“边关没战事的话,我就继续去圣哲学院读书,把学业学完,如果边关有战事,那我就会随时离开,具体待多久,我也说不准。” 刘宝罗说:“如今姜国一心求和,可能一时半刻还真的不会再有战争了,你想继续把学业学完是对的,就算从武,也得有一定的学业基础。” 燕朗点头:“宝罗姐姐说的是。” 刘宝罗又与燕朗聊了一会儿,聊的基本都是兰州关那边的一些民俗风情,问燕朗兰州关是如何过年的,元宵节有什么特别的好玩的等等。 正说着,刘玉婵带着琼月出来了。 燕朗的目光立马黏在刘玉婵身上。 刘宝罗笑了笑,回头看了刘玉婵一眼,说道:“燕朗来找你呢,姐姐就不打扰你们了,姐姐也去逛街了,你们不要玩太晚。” 刘玉婵应了一声是,目送着刘宝罗离开。 等刘宝罗走的没影儿了,刘玉婵这才看向燕朗,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是问何时来的归阳城。” 燕朗笑着说:“今天下午。” 他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身后关上的刘府大门,快速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燕宅的方向走。 走到人多的地方了,他松开她的手,侧头说道:“吃晚饭了吗?” 刘玉婵还没回答,他又自顾说起来:“我还没吃晚饭,如果你吃了,就陪陪我,如果你没吃,我们一起吃,吃完去逛街。” 第349章 遍地美人 燕朗都这样说了,刘玉婵还能说什么呢? 刘玉婵笑了笑,说道:“我吃过晚饭了,因为都想出去玩,晚饭就吃的早,也是刚吃罢,我不饿。” 燕朗哦一声:“没事,不饿的话你就不吃,一会儿喝点热汤,暖身子。” 刘玉婵点点头,看一眼前面的路,问道:“去哪儿?” 燕朗说:“先去燕宅。” 顿了下,又道:“今晚不是我和你的单独约会,还有付星禄、杨凌西、陈弘、齐容初,我今天刚到,晚上托付黄贺付大人帮我进宫送信给我四姐姐的时候,见到了付星禄,就避免不了要和他们聚一聚,喊你是因为我想你了,也因为我姐姐来了,想让你和她见一面,虽然我和她是亲姐弟,但还是你们女孩子能说的来,也就想让你带她玩玩,她没来过归阳城,对归阳城不熟悉。” 刘玉婵在听到说今晚不是她和燕朗的单独约会的时候,有些意外,倒没生气。 之后听到燕朗说,和他们一起的,是付星禄他们后,心里就很放松了,毕竟刘玉婵和付星禄他们非常熟悉,大家都是朋友,相处起来也自在。 听到燕朗说想她,刘玉婵羞涩的笑了笑,内心闪过一阵甜蜜。 后来又听到燕朗说他的姐姐来了,让她陪陪他的姐姐,刘玉婵面上一惊,问道:“你的姐姐?” 燕朗嗯一声:“同父同母的姐姐,她叫燕小叶,你还没见过她呢。” 刘玉婵:“……” 她有些小小的紧张,问道:“你姐姐……” 她想问:“你姐姐好相处吗?” 但又觉得这个问题不妥,只说了三个字,后面的就不说了。 燕朗看了刘玉婵一眼,笑着说:“我姐姐怎么样,等你见了她,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会知道了,我不会说她好,但也不会说她坏,她是我姐姐,性格和我差不多。” 变相的也是在说,燕小叶很好相处。 刘玉婵放心了,但因为喜欢燕朗,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燕朗,想着马上要见到燕朗的姐姐了,那以后也是她的姐姐啊,不免还是有些忐忑。 刘玉婵小声问道:“你姐姐会喜欢我吗?” 燕朗看向刘玉婵,从来没见她这么紧张和忐忑过,知道她是要见他姐姐了,因为她在意他,也就在意他姐姐对她的看法。 他有些心疼,哪怕行人有些多,他还是用力的握住了刘玉婵的手,低声说:“玉婵,你不用紧张,也不要害怕,我喜欢你,我的家人们自然也会喜欢你,就算他们不喜欢你,那也不打紧,你不要因为他们而心生彷徨,我喜欢你,想娶你,不是让你去牵就他们的,我只是想宠你爱你,你只做你自己就好了,喜欢你的人,自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你也不必去牵就。” 刘玉婵抬头,看着灯光下的少年。 她知道他是个可托付终身的男人,却不知道,他的心也这样的温暖她。 先前因为他受伤一事而推开她的做法,很不成熟,可如今,他变得极成熟了。 年岁不大,却足以庇护她。 而他这样的庇护,仿佛像是撑起了她心中的那片天地,自此以后,不管面对谁,都不用再紧张害怕。 刘玉婵眉头一松,说道:“我明白了。” 燕朗见她不再紧张,松口气,他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不能在她面前立威。 燕朗笑着说:“走吧。” 燕朗和刘玉婵散步似的往燕宅走,付星禄则是风一般跑到了杨府,喊了杨凌西出来,之后又拉着杨凌西,去了陈府,喊了陈弘出来,之后三个少年又跑到了齐王府,喊了齐容初出来,之后四个少年又一起回到了燕宅。 付星禄的速度要快燕朗很多倍,但燕朗就只喊刘玉婵一人,付星禄则是喊了四个人,以至于付星禄四人进到燕宅的时候,燕朗和刘玉婵已经到了。 燕小叶坐在堂屋喝茶,等燕朗和付星禄他们。 燕朗带着刘玉婵进来之后,燕小叶从椅子里起身,走出堂屋门口。 燕朗微微低头,冲着刘玉婵小声说道:“那个人就是我姐姐,燕小叶。” 刘玉婵去看燕小叶,从兰州关来的燕小叶,没有皇城千金们的那股子贵气,但长相不差,皮肤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边关气候的原因,衣服算是好的,面相和善,看来是个好相处的人。 刘玉婵被燕朗带着往堂屋门前走,燕小叶往外面走,三个人很快碰上。 燕小叶打量着刘玉婵,只觉得刘玉婵通体贵气,漂亮的不可思议,用那句酸话来说,就是养在温室里的一朵娇花,只可远观,而不敢触碰的那种。 燕小叶一路进归阳城,又从归阳城的城门口一路来到燕宅,也看到了归阳城里的女子们,可真没见过像刘玉婵这样漂亮的。 燕小叶忍不住想,她娘还想让她进宫,争宠呢,也不看看归阳城是什么地方。 这里遍地美人。 娘真是鼠目寸光,觉得她美,哪天等她来了归阳城,好好见识了归阳城的美人,看她还说不说得出她美的话来。 燕朗向燕小叶介绍:“姐姐,这位姑娘是刘玉婵,刘国相的孙女,也是圣哲学院的学生。” 又对着刘玉婵介绍:“这是我同父同母的姐姐,燕小叶。” 刘玉婵连忙行礼打招呼:“燕姐姐好。” 燕小叶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燕朗和刘玉婵的关系,只把刘玉婵当成了燕朗的同窗和朋友,笑的就比较客气:“玉婵妹妹好。” 两个人不熟悉,刚见面,也不可能立马就能聊起来,燕朗充当桥梁,和二人说话,慢慢让两个人聊起来。 正聊着,付星禄一行人过来了。 杨凌西、陈弘、齐容初三人已经从付星禄的嘴里知道了燕朗的姐姐燕小叶来了,这会儿进了院子,看到了刘玉婵,还看到了刘玉婵身边的一个姑娘,想着这个姑娘应该就是燕小叶了。 几个人上前。 燕朗立马为他们做彼此介绍,然后燕小叶认识了杨凌西和齐容初。 早在兰州关的时候,燕小叶就知道陈弘了,对陈弘不陌生。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燕朗说道:“走吧,我们先去玉香楼吃饭,今天我请客,吃完饭之后我们去街上转转。” 本来也是要带燕小叶转的,所以就没坐马车,也没骑马,几个人走路过去。 今天谢镜礼不在,但玉香楼的掌柜和伙计们都知道燕朗来吃饭,那是全部免费的,而免费还得好好伺候着。 掌柜给燕朗安排了一个最上等的厢房。 几个人坐在那里点菜,聊天,吃饭。 荣宛音三人傍晚时分进城,进城之后找了一家名叫喜盈门的客栈住下。 三个人点了两间房,荣宛音和香琴住一个房间,西丘单独住一个房间,两间房是紧挨着的。 这一路虽然不是很急着赶路,却也是行了一路,大家都累了,又加上晚上了,并不能做什么事情,荣宛音就让香琴去点了一些菜,送到她这个房间。 香琴出去之后,荣宛音摘掉帽笠,缓步走到窗户前。 她推开一扇窗,看向灯火辉煌的南街街道。 喜盈门客栈位于南街上面,但不是在最热闹的地段上,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能够看到齐国繁盛的场景。 荣家不是姜国最权贵的家族,虽然也是勋贵,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如果不是姜王叔忽然重用起了荣家,荣家也没什么出头之日。 荣家祖籍姜国皇城,但住的地方并不繁华,而姜国的皇城,虽然也繁华,却远不及齐国。 不过这两年齐国势威,齐国陛下接二连三的收复失地,重创姜国,齐国百姓们定然欣喜若狂,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齐国如此如日中天,百姓们的脸上也会多添三分喜悦。 若是四年前,齐国败亡那段时间,齐国皇城定不会如此热闹繁华。 不过是因为作为战胜国,胜利带来的辉煌罢了。 荣宛音静静的站在那里,浅淡的目光像一泓清水,轻轻悠悠的从南街的一头,扫向南街的另一头。 视线触及的范围有限,能看的东西并不多。 荣宛音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关上了窗扇,毕竟还是正月份,天气寒冷,虽然没有下雪,也没有刮大风,但还是有冷风一阵一阵的飘过来的。 屋子里烧了炭盆,因为刚住进来,屋子还没暖和,荣宛音冷的不行,走到炭盆前烤火。 香琴在楼下点了菜之后,敲门进来,见荣宛音站在炭盆前烤火,火光印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纤瘦病态,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乌黑的发顺着肩头滑落,眸色深暗,睫毛卷长,盈弱之姿,却又风情无恨。 香琴走过来,说道:“三姑娘,饭菜已经点好了,一会儿送上来。” 荣宛音嗯了一声,身上暖和之后,她走到床边坐下,解掉身上的厚毛披风,往床上一躺,说道:“我先休息一会儿,饭菜送过来了,你再喊我。” 香琴点点头,拉了被子给她盖上,又把炭盆移近了一些,之后守在床边。 大约一盏茶之后,房门被敲响,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你们点的饭菜好了。” 香琴走过来开门,接过托盘,说道:“多谢。” 掏了银子递给小二,之后将门关上。 香琴将装着饭菜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去喊荣宛音。 荣宛音并没睡觉,她只是躺在床上,浅寐休息,另外想事情。 香琴一喊她就睁开了眼,她刚没脱鞋子,这会儿直接下床,走到了桌边。 晚饭看上去让人挺有食欲的。 一盆热气腾腾的牛肉锅,肉还挺多,里面搭配了一些素菜,闻着就令人忍不住流口水。 除了这个牛肉锅外,还有一竹桶的米饭,米饭也热气腾腾的,还冒着香味。 就这一锅肉,和一桶饭。 看着少,其实很多。 牛肉锅很大,三个人吃,还不一定吃得完。 荣宛音闻着这样的饭香,觉得肚子饿极了,她对香琴说道:“你去喊西丘,让他过来我这里吃饭,吃完饭我们说一说接下来的安排。” 香琴应是,立马去喊西丘。 西丘很快过来。 西丘是姜王叔的人,一切以姜王叔的意志为指令,荣宛音是姜国使者,使命就是帮姜王叔达成所愿,在西丘眼里,荣宛音是姜王叔意愿的化身,这一路上,西丘都对荣宛音很恭敬。 西丘来了后,向荣宛音行了个礼。 荣宛音笑着说:“坐下吃饭吧,我们出门在外,不必讲究太多,就一锅菜,一桶饭,也就不分着吃了,一起吃,吃完我们说一说接下来的安排。” 西丘一听要说接下来的安排,立马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香琴也跟着落座,坐在了荣宛音的旁边。 三个人各自拿起筷子吃饭。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 吃完饭,香琴收拾,再端着托盘下去,把东西交给了小二。 等香琴再回来,荣宛音才说出自己的安排:“现在是酉时二刻(晚上七点),我们休息一个时辰,戌时二刻(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和香琴出去逛一圈,探一探齐国皇城的情况,西丘你去打听宫里的事情,明天是元宵节,看看齐国皇宫在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打听好了回来告诉我,我再安排后面的事情。” 西丘应了一声是,很快离开。 他先休息,之后离开,去打听齐国皇宫里的事情。 荣宛音和香琴也各自休息,一个时辰后,两个姑娘收拾收拾,出门了。 燕朗几个人也吃罢了晚饭,结伴走出玉香楼,南街的繁华呈现在眼前,燕小叶只看到了前半段,没看到后半段,她指着另一半还没去过的街道,说道:“燕朗,我去那里转转,你和你的朋友们就不用陪我了。” 燕朗皱眉:“那怎么能行,你才来,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哪能让你一个人逛街。” 燕小叶撇了撇嘴:“你们这么多人,又是非富即贵的,跟着我,我反而逛不好,再说了,这里是齐国的皇城,今天又是元宵节前夜,大家都非常开心,也不会闹事,我也不是真的一个人,还有铃儿陪着我呢,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逛完了,来玉香楼吃夜宵,你到时候来玉香楼找我,我们再一起回去。” 第350章 各种缘分 燕朗坚决反对:“不行。” 燕小叶嘿一声:“我是你姐姐,有你这么忤逆姐姐的吗?我说行就行。” 眼见姐弟二人要吵起来了,刘玉婵立马道:“燕朗,我陪燕姐姐去逛街,你跟付星禄他们去玩吧,我觉得你们不太想逛街,肯定是想去武场的,那你们去忙你们的,到时候我们在玉香楼汇合,饿的话再吃个夜宵,然后再各自回家休息,你看怎么样?” 燕朗原本确实要亲自陪着燕小叶的,但谁知道燕小叶会想自己一个人去逛街。 燕小叶的脾气上来后,谁也劝不住的。 刚好燕朗也想让刘玉婵和燕小叶多相处相处,听了刘玉婵这话,燕朗只得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你陪一陪我姐姐了。” 说着话,他从袖兜里掏了几张银票出来,他封了武侯,得了很多赏赐,银钱也变多了,他虽然还没成亲,没立门户,却已经家财万贯。 他将银票塞到刘玉婵手里:“拿着这些钱,去买些东西,帮我姐姐买一些,你也买一些。” 刘玉婵不要他的钱,燕朗生气道:“你不用我的钱,那要用谁的钱?” 刘玉婵说:“我用自己的钱。” 燕朗说:“你自己买东西,用自己的钱,那我姐姐买东西呢?还用你的钱?那你让我姐弟二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只是有燕小叶在,燕朗什么都没有做。 本来燕朗就挺委屈的了,现在刘玉婵还不要他的钱。 他的钱就是赚来给她花的,他要娶她,更要养她,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跟他见外,他就不高兴。 这个时候燕朗也不避讳燕小叶了,直接拉起刘玉婵的手,强行将银票塞到她的手里,又说道:“我的钱就是挣来给你花的,往年的时候,我没能力,给你买礼物都还要四姐姐掏钱,但今年我有能力了,我想用我自己的钱给你买礼物,你不要我的钱,我会伤心的。” 刘玉婵眼睛瞪大,没想到燕朗就这样不避讳燕小叶,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玉婵倏的扭头,去看燕小叶。 果然燕小叶一脸震惊,看看燕朗,看看刘玉婵,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忽然就醍醐灌顶,她指着刘玉婵和燕朗:“你们……” 燕朗握紧刘玉婵的手,看向燕小叶:“姐姐,我和玉婵情意相投,但我们现在还小,并不能做什么,平时只是约会,本来也没想瞒你,但你刚来,想着等你先熟悉了归阳城,我再慢慢跟你说这件事情的,如今你既知道了,那你就和玉婵好好相处,她未来可是你的亲弟妹。” 亲弟妹三个字说出来,刘玉婵不可控制的羞红了脸。 她扯开自己的手,瞪了燕朗一眼。 燕朗笑了笑,碍着人多,没去搂她,但他内心却是滚烫的。 杨凌西听着燕朗的话,再看刘玉婵羞红的脸,眼神黯了黯。 他在内心叹口气,想着他和刘玉婵,注定无缘分。 燕小叶用力消化掉这个震惊的消息,再看刘玉婵,眼神完全就不一样了。 先前或许只是在看燕朗的一个朋友,现在就是在看燕朗的心尖宠了。 燕朗要娶的妻子。 这个信息真的震撼到了燕小叶。 燕小叶是没想到,燕朗才这么小,居然就有喜欢的人了,啊,不,是有打算要娶的妻子了。 燕小叶回过神来,脸部表情就控制不住,笑容一个劲的往外涌。 燕小叶一把拉起刘玉婵的手,亲密的如同孪生姐妹,她冲着燕朗嫌弃的摆手:“你带着你的朋友们走吧,玉婵就交给我,哦,不,我是说,我和玉婵一起去逛街,你们一窝少年就不要跟着了,碍眼。” 燕朗:“……” 付星禄:“……” 杨凌西:“……” 陈弘:“……” 齐容初:“……” 五个少年额头抽了抽,没说什么,目送着燕小叶和刘玉婵离开。 刘玉婵手中的银票已经收了起来,燕朗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刘玉婵也不好再拒绝,再加上转身的时候,燕小叶说了一句:“给你钱你就收着,如果你觉得拿着不舒服,那一会儿我们就买东西,把钱全部花完。” 刘玉婵侧头看了燕小叶一眼,这个燕姐姐,说话豪爽,性格也非常爽快,和燕朗好像,燕朗像阳光,她像阳光下的向日葵,奔腾野烈,不拘小节。 刘玉婵最终还是将钱收起来了。 燕朗几个人在燕小叶和刘玉婵离开之后,全部收回视线。 付星禄感叹道:“燕朗,你这个姐姐性格真可爱。” 燕朗眉梢一挑,笑着说:“可爱?” 付星禄嘿嘿道:“反正招人喜欢。” 燕朗故意道:“盈盈的性子,不讨人喜欢?” 付星禄:“……” 他瞪了燕朗一眼,无语道:“好好的,你干嘛提她?” 燕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应腔,只伸手拍了一下付星禄的肩膀。 这小子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宁盈盈的喜欢,以后有他受罪的。 燕朗问陈弘等人:“你们想去逛街,还是想去武场?” 陈弘说:“我去武场。” 齐容初说:“我也去武场。” 燕朗自己也去武场的,毕竟今年没在归阳城过年,年三十的时候没有去武场,燕朗也有些手痒了,再加上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和陈弘和齐容初切磋了,不知道他二人的武功进步到哪个程度了。 尤其陈弘,他似乎把四姐姐授予的半神通的能力运用的非常自如了。 这点儿他需要讨教讨教。 杨凌西和付星禄见燕朗和陈弘以及齐容初都要去武场,他二人自然也跟着去了。 陈弘走之前,扭头朝燕小叶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跟着众人离开。 说来也巧了,五个少年连同郭信,一共六个人,刚走过三个铺子,迎面就遇到了孟轻筝。 孟轻筝看到燕朗,简直欣喜若狂。 在这茫茫人海里,能跟心爱的男人忽然相遇,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 孟轻筝高兴的大喊一声:“燕朗!” 孟轻筝先看到燕朗他们,燕朗六个人还没有看到孟轻筝,孟轻筝这一喊,六个人都朝她那里看了过去。 看到是她,燕朗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当时他收到孟轻筝信的时候孟轻筝可能已经出发了,他都已经到了归阳城,孟轻筝肯定也到了。 燕朗走上前,和孟轻筝说话。 郭信也走过来,和孟轻筝打了个招呼。 陈弘也认识孟轻筝,当时清江关一战,还是陈弘亲自闯入姜国关城之内,救回的孟轻筝和郭信呢。 陈弘也过去和孟轻筝打个招呼。 齐容初不认识孟轻筝,但还是跟着走过去。 杨凌西和付星禄也不认识孟轻筝,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也跟着过去。 燕朗向他们介绍:“这是孟轻筝,东昌关关侯孟子良的女儿。这是齐容初齐世子,杨家公子杨凌西,付家公子付星禄。” 也许没见过孟轻筝,但孟轻筝这个名字,齐容初、杨凌西、付星禄却是知道的。 孟轻筝在兰州关一战中获得了侍侯的称号。 虽然侍侯的官职并不高,但她是唯一一个,第一个获得官职称号的女子。 也是第一个女侍侯。 以至于别人不想记住她都难。 付星禄长长的哦一声:“你就是孟轻筝啊,看上去没有三头六臂啊,倒是挺厉害的,这么小,就是女侍侯了。” 孟轻筝笑着说:“多谢付公子夸赞,我也并不厉害,兰州关一战,我其实没做什么,只是陛下体恤,这才封了侍侯。” 付星禄说:“你不必谦虚啊,敢上战场,这份勇气,就足够让人佩服的了。” 杨凌西也恭维了孟轻筝几句。 齐容初还是冷漠的性子,只和孟轻筝打了个招呼,便什么话都不说,站在那里,只管听。 几个人都认识了之后,孟轻筝问燕朗:“你们要去哪儿?” 燕朗说:“去武场。” 又问她:“你要不要去?” 孟轻筝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我也听说归阳城里的武场很不错,我昨天才到,还没机会去,也没人带领,今天遇到了你,刚好就跟你一起,也算有个熟人,我也能自在些。” 杨凌西看一眼孟轻筝,再看一眼燕朗,希望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孟轻筝看燕朗的眼神,格外的不一样。 那是一种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就像燕朗看刘玉婵,藏不住的喜欢一样。 杨凌西眯了眯眼,忽然道:“孟姑娘年纪轻轻就封了侍侯,武功肯定不弱,一会儿我能不能和孟姑娘切磋切磋?” 孟轻筝笑着说:“当然可以啦,我也不敢自认武功好,只是打小喜欢,练的多罢了,不一定打得过杨公子呢。” 杨凌西说:“我不会手下留情,也请孟姑娘一会儿别放水才好。” 孟轻筝眼梢微挑,本来她的心思全在燕朗身上,就算燕朗的身边站了好几个矜贵少年,她却没任何深交的打算,至少现在不想搭理他们。 可这个叫杨凌西的少年,似乎对她有些敌意? 孟轻筝看着杨凌西,目光带着审视。 杨凌西迎视着孟轻筝的视线,不闪不避,他声音清淡,说道:“孟姑娘,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孟轻筝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她刚来,又刚和燕朗遇到,这些人都是燕朗在归阳城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她也才刚认识,不好交恶。 纵然看得出来杨凌西对她有敌意,也不好现在挑拨出来。 孟轻筝对燕朗道:“走吧,带我去武场。” 燕朗看一眼杨凌西,又看一眼孟轻筝,点头嗯了一声:“走吧。” 孟轻筝喋喋不休,主要是想和燕朗说话:“归阳城的武场多不多?我们要去哪个武场?” 燕朗说:“归阳城一共六个武场,城内两个,都在西街,城外三个,还有一个是皇家武场,我们今天先去西街。” 其实燕朗想去皇家武场,只是在去皇家武场前,他也是打算先去一趟西街武场的。 孟轻筝刚来,还没见识过归阳城的武场,他既是碰上了,就带她先去见见,等她熟悉了之后,以后她就能自己去了。 孟轻筝哦一声,欢快的跟着燕朗去了。 燕小叶和刘玉婵一起逛街,都是女子,喜欢的东西基本都是一样的,燕小叶处处好奇,归阳城实在太热闹了,也太繁华了,她的眼睛都不够看。 一路走过来,买了吃的喝的,买了胭脂水粉,买了头花钗饰,又看了杂耍,买了两个灯笼,铃儿提一个,琼月提一个。 人来人往,灯光像明珠一般璀璨,越走人越多,最后走上了一座桥,从桥上望过去,整个舞阳河沐浴在灼灼灯光中,简直美的不似人间。 燕小叶瞪大眼睛看着那繁华的河面,河水都洒上了一层璀璨之光。 她问刘玉婵:“这是什么河,怎么这么漂亮?” 刘玉婵笑着说:“这是舞阳河,是南街,不,是归阳城最瑰丽的一条河了,河上有很多船,里面也有很多好玩的,可以斗文,可以斗武。” 燕小叶撇嘴:“斗文和斗武有什么好玩的,我不喜欢练武,也不喜欢读书。” 刘玉婵:“……” 她笑着说:“那我们可以去看别的。” 燕小叶点头:“既来了,肯定要去看看的,走吧。” 两个姑娘带着两个丫环,下了桥,偏也不巧,迎面遇到了付黄贺和念蝶。 念蝶是燕宁的贴身婢女,燕小叶自然是认识的,虽然人多,但两个人就是迎面而来,故而,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 念蝶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归阳城的街头上,看到燕小叶! 燕小叶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在归阳城的街头上,看到念蝶被一个人男人牵着。 燕小叶不认识付黄贺,付黄贺也不认识燕小叶。 念蝶跟着付黄贺离开皇宫的时候并不知道燕小叶来归阳城了,那个时候燕宁刚接到信,还没看,而且就算看了,也没对念碟说。 两个姑娘大眼瞪小眼,双双惊讶出声。 “五姑娘!” 按燕家小辈们的排名,燕彩云老大,燕丽花老二,燕云老三,燕宁老四,燕小叶老五,燕朗老六。 念碟自然是以燕家的排名来唤燕小叶的。 “念蝶!” 燕小叶冲上前,问念蝶:“你怎么在这里啊?” 又看向旁边的付黄贺:“这个男人是谁?” 第351章 混蛋付黄贺 念蝶也非常激动,问燕小叶:“五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燕小叶笑着说:“我跟燕朗一起来的。” 燕小叶当然不会说她是被周氏逼着来的,她就说燕朗想来归阳城继续把没有学完的学业学完,而她也想见识一下归阳城的风土人情,就跟着燕朗一起来了。 念蝶半信半疑,念蝶是伺候燕宁的人,深知周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燕小叶来归阳城这件事情,可能跟燕朗有些关系,但必然也跟周氏有关系。 不过就算知道,念蝶也不会说什么的,她只是一个奴婢,没资格置喙主人们的事情。 念蝶问道:“六少爷呢?” 燕小叶说:“他和他的朋友们,也就是付星禄、杨凌西、陈弘、齐容初那些人去玩了。” 说完拉了一下身边的刘玉婵:“我和玉婵妹妹一起逛街,总觉得燕朗他们不会喜欢逛街,而且玉婵妹妹是归阳城人士,有她陪我,我既不怕迷路了,也不用担心处处陌生,有不知道不懂的,只要问了玉婵妹妹,玉婵妹妹都能给我解说明白的。” 都好一会儿了,念蝶自然也看到了刘玉婵,刚刚只顾跟燕小叶说话,没跟刘玉婵打招呼,这个时候,念蝶向刘玉婵打了个招呼,行了个礼。 刘玉婵看了付黄贺一眼,扯燕小叶。 燕小叶看向刘玉婵。 刘玉婵小声说:“燕姐姐,我们快下桥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怕时间不够了。” 其实时间肯定是够的,只是刘玉婵看得出来念蝶和付黄贺在约会,而念蝶能出宫,必是燕宁授意的,也就是说,念碟和付黄贺的关系,燕宁是知道的,也是允许的。 而燕宁允许的事情,陛下必然也是应允的。 念蝶和付黄贺既在约会,她们实在不好多打扰。 燕小叶爱戴燕宁,自然也很关心念蝶,看到念蝶身边有个男人,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燕小叶都会问一问的。 燕小叶看着付黄贺,又问了一遍:“念蝶,这位公子是谁啊?” 念蝶正要介绍,付黄贺已经先一步开口:“在下姓付,全名付黄贺,付星禄是我弟弟。” 燕小叶刚刚提了付星禄,必然已经知道了付星禄的身份,如今付黄贺说付星禄是他弟弟,燕小叶自然也就知道了付黄贺的身份。 燕小叶呀了一声,简直瞠目结舌,寻常人物她或许不知道,但像陈东雁,付黄贺,杨孝理这样的人物,燕小叶还是听说过了的。 付黄贺出生付家,又是嫡长子,与君王一起长大历练,如今担任金卫军卫长,身份尊贵的很。 同是付家嫡子,付星禄就没这样的尊荣了,一来付星禄没有陪君王一起长大,不是君王的左右手,二来付星禄没有官职,付星禄的尊贵,全来自于他姓付,但付黄贺的尊贵,却来自于他自己本身。 燕小叶看看付黄贺,再看看念碟,恍惚想起来,刚刚看到念碟的时候,念碟和付黄贺是牵着手的。 因为刚刚看到念碟太激动太诧异,以至于忽视了这个细节。 念碟在看到燕小叶之后,也立马甩开了付黄贺的手,这个时候两个人各自站着,看着去好像没什么关系,但燕小叶还是立马猜准了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燕小叶内心震惊,想着付黄贺这样尊贵的人物,居然会喜欢念蝶。 念蝶是燕宁的丫环,燕宁那么厉害,念蝶自然也不差。 只是念蝶再好,现在也还是个奴婢啊。 凭付黄贺的身份,什么样的千金贵女找不到,居然会喜欢一个奴婢。 燕小叶是觉得匪夷所思,并没觉得念蝶配不上付黄贺,念蝶是燕宁的人,燕小叶也管不着念蝶的事情,看明白了,却不点明。 燕小叶冲着付黄贺见了个礼,之后就和念蝶告辞,拉着刘玉婵走了。 等燕小叶和刘玉婵下了桥,再也看不见之后,念蝶收回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气。 付黄贺皱眉,对她的表现有些不满:“是你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刚刚为什么要甩开我的手?” “看到了燕小叶,你有什么可怕的?你不是她的丫环,不用看她的脸色,更加不必惧怕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家娘娘都允许了我们,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陛下肯定也知道了,陛下不说,那也是默认了我们可以相好的,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都支持我们在一起,你还管别人干什么?” 念蝶虽然接受了和付黄贺在一起,但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奴婢,以她这样的身份,确实配不上付黄贺。 她实在不想和付黄贺公然走在大街上,但又想和他约会。 她是矛盾的,所以没拒绝他,和他出来了,出来后其实一直有些担心,怕遇到付黄贺的家人们,好在一路过来,并没遇上。 但没遇到付黄贺的家人们,却是遇到了燕小叶,也是吓了念蝶一大跳。 她下意识的就甩开了付黄贺的手,仿佛要撇清什么似的。 她知道那样做不对,现在回想过来,如果是付黄贺,在看到他的家人们之后,毫不犹豫的甩开她的手,她也会难过。 念蝶拉住付黄贺的手,小声道歉:“我刚刚是太震惊了,忽然看到五小姐,吓了一大跳,这才甩开你的手的,你要理解我,我和你的关系,别人还不知道,忽然被五小姐撞见,我多少会有些惊慌,但下次不会了。” 付黄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眉梢一挑,哼道:“你惊慌什么?我们又不是偷情私会,我们光明正大的约会,这有什么好惊慌的?” “现在是遇到你们燕家的人了,如果是遇到付家的人,我绝不会甩开你的手,而是把你介绍给他们,挑明你的身份。” “你刚怎么不介绍一下,说我是你未来夫君?” 前面的话说的都还在理,后面这句‘说我是你未来夫君’,不免有些混蛋了。 念蝶瞪了付黄贺一眼,问道:“你走不走?” 付黄贺哼道:“再有下次,我直接当着你那边人的面亲你,让你那边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话就说的越发的混账了,念蝶不理付黄贺,径自往桥上走了。 付黄贺也只是那样说说,如果真遇到了那样的情况,他并不一定会按照说的那样做,不过既便他真的做了,念蝶也不会真的生气。 念蝶是觉得这个时候的付黄贺有些混账,不适合讲道理,也就不跟他讲了。 付黄贺见念蝶突然走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追上去,扣住她的手,侧头问道:“生气了?” 念蝶没甩开他的手,小心的避让着行人,低声回答:“没有。” 付黄贺笑了下,不再追着刚刚的那个话题不放,而是转了个话音,问道:“还想去哪里玩?或者,我们去吃点东西?” 念蝶说:“吃点东西吧。” 他们刚刚出宫就吃饭,吃的算早的,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饿了。 付黄贺点头:“那就去吃烧烤,南街有一家烧烤特别出名,我带你去尝尝。” 念蝶没拒绝,跟着付黄贺一起去了。 是南街的北头,这里不算热闹,烧烤店比较多,客人也比较多。 付黄贺带念蝶进的烧烤铺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一口鲜。 进去之后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用屏风分割成了几十个雅间,烟气萦绕,但不觉得脏乱,反而透着雅气,有很香的肉味飘过来。 门口的地方摆着柜台,掌柜和小二们都聚在那里,随时有客人喊,他们随时效命。 看到有人进来了,其中一个小二连忙过来迎客。 小二问道:“客官,就两位吗?” 付黄贺嗯一声:“就我们两个人。” 小二说道:“那我给你们安排个位置,谁随我来。” 付黄贺点点头,拉着念蝶过去。 小二在前带路,付黄贺和念蝶在后面跟着,往前走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看到别的客人。 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杨孝理和宁素素。 杨孝理和宁素素也刚来,刚点好菜,烧烤架子还没摆上,炭火也还在烧,他二人在聊天。 付黄贺经过他们的时候,表情一愣,看到了杨孝理,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笑着喊了句:“孝理。” 杨孝理听到有人喊,抬头,看到付黄贺,跟付黄贺一样,也是骤然一愣。 再往付黄贺身后看,居然看到了念蝶。 杨孝理眉梢微挑,视线来来回回在付黄贺和念蝶身上扫,嘴角染了一丝笑容,他说道:“真是巧,你们居然也来吃烧烤,不然我们一起?” 付黄贺喊住小二,问道:“我们能和他们拼一桌吗?” 小二看了一眼杨孝理和宁素素坐的那个雅间的四周,刚好有一侧没有客人,撤掉屏风后,挪两个位置,就可以拼四人桌了。 小二点点头:“可以。” 付黄贺说:“那有劳小二了,帮我们整一下。” 小二跑去找掌柜,之后就有人过来帮忙整位置。 付黄贺和念蝶先坐在一边,跟杨孝理和宁素素说话。 付黄贺是知道杨孝理和宁素素的关系的,先前杨孝理因为各方面的原因,烦恼很多,付黄贺还给杨孝理出过主意。 付黄贺和念蝶真正确定关系,念蝶不再躲着付黄贺,也接纳了付黄贺的情意之后,付黄贺自然也跟杨孝理分享了这件事情,杨孝理知道付黄贺和念蝶的关系的,只是因为念蝶的身份的原因,基本没看过付黄贺和念蝶一起的画面。 今天忽然看到,确实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杨孝理就反应了过来。 念蝶看到宁素素和杨孝理在一起,也不大惊小怪,先前宁素素找燕宁要赐婚圣旨,燕宁不给,还强行让宁素素离开平津一年,那些事情,念蝶都知道的。 念蝶知道宁素素和杨孝理的事情,但宁素素却不知道念蝶和付黄贺的事情,看到念蝶和付黄贺一起出现,明显还是约会的样子,宁素素大吃一惊。 碍着杨孝理和付黄贺在场,宁素素不好问什么,只跟念蝶聊着燕宁的情况,主要是问燕宁最近好不好等。 念蝶说完燕宁,便提及了燕小叶,宁素素咦道:“燕小叶来了归阳城?” 念蝶点头:“五姑娘是跟着六少爷一块来的,他们今天刚到,想必明天会去宁家拜见的。” 宁素素笑着说:“燕朗也来了啊,明天是元宵节,刚好二姑母和二姑父都还在,到时候大家见了面,指不定多高兴呢。” 念蝶也笑:“是呢。” 想到什么,又说道:“但明天中午,你和五姑娘可能不会在家里用饭,明天中午宫里有宫宴,娘娘给宁家也写了帖子,只是帖子还没发出来,要明天上午才会送到各大世家手里,五姑娘既来了归阳城,想必已经写信告知了娘娘,那娘娘肯定也会邀请上她的。” 说到这里,想到了付黄贺进宫送信的那件事情,不由得看了付黄贺一眼。 付黄贺说道:“那信确实是燕朗委托我送进宫的。” 念碟说道:“那就是了。” 之后又围绕明天宫宴的事情聊了几句,没聊多久,桌子弄好,椅子弄好,四个人也就不聊天了,杨孝理和宁素素点的菜和肉已经送了过来,他们先烤着,付黄贺和念蝶在低头点菜。 之后四个人围绕着烧烤桌,吃着烧烤,聊着天。 刘宝罗先刘玉婵一步出门,她先去了南街,进了金梅阁,将老早订好的一套头面领了,又去了一趟衣铺子,还去取了一套茶具和一套笔墨纸砚。 东西都放进马车里,刘宝罗轻松了,她本无意逛街,但既来了,也就简单的逛逛。 逛到舞阳河,上了船,玩了一会儿文斗,之后就离开了。 下船在岸上走了一段路,看到一个卖花灯的铺子,刘宝罗走过去,要买花灯,但那花灯又不卖,想要花灯,得斗谜。 一个人还不行,得两个人。 刘宝罗让南秀来陪她斗谜,但那店家却说,不能用自己同行的人,得和别人斗谜。 刘宝罗还没说什么呢,南秀先是道:“卖个花灯,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又是斗谜,又是两个人,还不准许是同行的两个人,那你这里没人,我们要如何斗谜?” 她哼了一声:“难怪没人,活该你的花灯塞不出去。” 第352章 光明正大 店家生气了:“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呢?我这花灯就非得斗谜才能获得,你不斗谜你就走,我又没强迫你非要买我的花灯,你买我也不卖。” 南秀:“……” 这年头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还要横。 南秀去拉刘宝罗:“小姐,我们走吧,这什么人啊。” 刘宝罗虽然喜欢那些花灯,但也不是非要不可,这么麻烦的规矩,确实有些让人退避三舍,尤其现在旁边没人,就一个南秀,但店家又不允许南秀来和她斗谜,那还是算了吧。 刘宝罗嗯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刚转过身子,迎而就撞着了一个人,刘宝罗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没看到后面有人。” 刚刚南秀在跟店家吵架,刘宝罗又在盯着那些花灯看,真没注意身后有人。 道完歉,刘宝罗抬头,看到男人面容的时候,微微一愣,她喊道:“谢镜礼?” 谢镜礼的身后跟着他的随从丁正,丁正笑着冲着刘宝罗见了个礼。 谢镜礼伸手扶了一下刘宝罗,把她扶稳当,他往后退开一步,说道:“我刚也在看花灯,没看到你转身,不然会让一让,不会让你撞着我的。” 刘宝罗笑着说:“我没事,你呢?” 谢镜礼说:“我也没事。” 说完,指着那些花灯:“你想要哪一个?” 刘宝罗扭头去看那些花灯,一共三排,最高一排有一个垂柳似的花灯,非常好看,这些花灯的样子也很新颖,花灯铺子前没有客人,也真是奇怪。 不过想着店家定了这么苛刻的规矩,没客人好像也正常。 刘宝罗指着那个垂柳花灯:“我想要那个。” 谢镜礼说:“那就拿那个。” 他看向店家:“如何得到那个花灯?” 店家瞅了一眼刘宝罗指的那个花灯,说道:“是垂柳灯,那就做垂柳斗谜,你们一个出谜,一个解谜,成功解谜就可以得到那个花灯了。” 谢镜礼点点头,心想着这也不难嘛。 谢镜礼问刘宝罗:“你出谜还是我出谜?” 刘宝罗说:“你出谜吧,我来解。” 谢镜礼笑了笑,心想着刘宝罗肯定是担心她出谜题,他解答不上,害她会无法得到那个花灯,这才说他出谜题,她解答的。 虽然归阳城没有评才女,但刘宝罗确实才华横溢,身为刘国相的孙女,学识怎么可能不厉害呢。 谢镜礼说:“好,我来出谜题。” 谢镜礼站在那里想了想,说道:“一个小姑娘,长满绿头发,雨给她洗头,风给她吹发,打一植物名。” 刘宝罗额头抽了抽,这也太简单了吧? 她笑着说:“柳树。” 谢镜礼说:“答对了。” 谢镜礼去看店家,店家也非常无语,这么简单的谜题,三岁小孩子都会好不好? 不过规矩就是两人斗谜,两个人不能是同行之人,目前这两个都符合条件,并没要求谜题一定深不可解。 店家去取了那个垂柳花灯,递给了刘宝罗。 刘宝罗接过之后高兴的说:“谢谢店家。” 又对着谢镜礼说:“也谢谢你。” 谢镜礼笑着说:“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刘宝罗嗯一声,提着那个花灯,整张面容上面都是快乐。 谢镜礼看着她,花灯里的光是璀璨的,而她手持花灯,笑脸绝美,远比花灯还要璀璨。 谢镜礼压下心底的爱意,低声问:“要去船上转转吗?” 刘宝罗摇头:“不去了,我刚从船上下来,你要去船上吗?那我们不同路,我先走了,我打算回家的,刚好看到这些花灯,觉得好看,想买一盏回去,这才停在这里的。” 谢镜礼哦一声,他是刚来的,还没去船上,但听刘宝罗说不去,他自然也不去了,他眼眸微转,说道:“我也刚从船上下来,准备回去的,既遇到了,那我送你回府。” 刘宝罗说:“不用了。” 谢镜礼说:“反正我也要回去的,顺路。” 刘府在北街,谢府也在北街,如果回家的话,确实都是往一个方向。 刘宝罗便不推辞了,说道:“那就一起吧。” 谢镜礼脸上露出笑意,跟着刘宝罗转身,朝着桥上走了去。 南秀和丁正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还早,街道上的人还是挺多的,拿花灯的也不少,刘宝罗提着花灯出现在人群里,也不算稀奇,只是她长的漂亮,谢镜礼又英俊倜傥,两个人走在一起,多多少少还是惹来了很多人的羡慕和打量。 玉香楼的三楼一个窗户前,杨千悦刚吃夜宵,正站在窗口打量楼下的风景,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刘宝罗和谢镜礼。 男人高大英俊,女人娇小绝美,一个穿着白色毛领的大氅,一个穿着黑色毛领的大氅,男人走在女人身边,因为距离有些远,杨千悦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情,也看不清女人脸上的神情,但可以看得见他二人时不时会说话,谢镜礼偶尔低下头,纵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杨千悦也能猜到,那一定非常温柔。 杨千悦淡淡的想,看来刘宝罗也找到了她的如意郎君了呢。 杨千悦平静的拢了一下身上的红色披风,黄玉城推开门进来,说道:“可以走了。” 杨千悦转身,看向黄玉城。 黄玉城也英俊高大,论身份,他甚至比谢镜礼还要尊贵。 杨千悦嗯一声,朝着黄玉城走过来。 黄玉城看着杨千悦,心里有那么一些微妙的变化。 本来今天晚上,他没打算约会杨千悦的,但他母亲白氏非要让他来,白氏的意思是:“你和杨千悦已经被陛下赐婚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正式定亲,但过完年,必然要正式定亲的,定完亲就是成亲,那你们也算未婚夫妻了,你和她约会,那是正正当当的事情,别人也不能说什么的。” “你和杨千悦没有感情基础,要抓住一切机会和她培养感情,元宵节这么好的时机,你不和她约会,你想干什么?” 虽然今天才正月十四,不是真正的元宵节,但今天也很热闹,年轻人也要出去玩的。 黄玉城拗不过自己的母亲,只好去喊了杨千悦。 杨千悦倒还算给面子,应了他的邀约,陪着他一起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女人会成为他的妻子,所以渐渐的,他的心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杨千悦走过来后,黄玉城说道:“我们去舞阳河那里转转,给你买盏花灯,我看好多姑娘们都提着花灯,你还有别的想要的礼物吗?我都买给你。” 杨千悦想到刚刚街道上刘宝罗提的那个花灯,谢镜礼既一直陪着刘宝罗,那么那个花灯,想必也是谢镜礼买的吧? 刘宝罗有人为她买花灯,她也有人买。 虽然杨千悦不喜欢黄玉城,但说真的,黄玉城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对她一直都挺好的。 就算只是一种客气的好,那也是好。 他会找她约会,会想着陪她一起吃夜宵,给她买东西。 以前她和横元哥哥出行,都是她主动开口,横元哥哥从来不会主动给她买东西,带她吃东西,她说了,他才会为她做。 他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所以不会主动的处处为她着想。 黄玉城却不一样,也许他的心也不在她的身上,但他却做好准备,要当一个好夫君。 他不让她主动张口要东西,他都是主动的为她做了。 杨千悦心里滑过一丝温暖,那颗坚硬的,只为齐横元一个人悸动的心也慢慢有了松动。 杨千悦笑着说:“先买花灯吧,我也看到好多姑娘手里拿着花灯,我们也去找找,看有没有好看的花灯。” 黄玉城点头,带着她下楼了。 荣宛音和香琴也顺着南街走了一圈,遇到了很多人,但因为她刚来,谁也不认识,自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一主一仆走走停停,有时候看东西,有时候听周围的人说话。 整个南街很大,还有一个舞阳河,逛完都亥时了,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已经变得很少了。 荣宛音想着西丘那边应该打探到了一些消息,便带着香琴回喜盈门客栈。 付黄贺和念蝶以及杨孝理和宁素素吃完夜宵出来,也基本到了亥时。 付黄贺要送念蝶出宫,就与杨孝理和宁素素告辞。 两拨人分开。 付黄贺和念蝶往皇宫的方向走。 杨孝理和宁素素往宁家的方向走。 宁素素低声呢喃:“没想到念蝶居然和付黄贺走到了一起。” 杨孝理低头看宁素素,他牵着她的手,第一次以这样光明正大的样子,和宁素素牵手,约会,走在人群里。 宁素素回来之后,没有主动见杨孝理,那天在东街,杨孝理偶然撞见了宁素素,之后的第二天,杨孝理就跟自己的父母说了他和宁素素的事情。 他也藏了一个小心眼,说他和宁素素的事情的时候,他先找了杨靖,向杨靖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又去找曹氏。 杨靖先一步知道杨孝理和宁素素的事情,自然没反对。 杨家这样的家族,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和强大的家族联姻了,太过强盛,反而不好,会遭君王忌惮。 现在君王一心扑在收复失地,灭掉姜国,一统天下的事情上,没功夫去盯着这些大家族们,但若哪一天,天下统一了,不保证君王不会削弱这些家族们,太招摇,会成为君王面前的第一个眼中钉。 杨靖可不想杨家成为君王的眼中钉。 杨千悦的事情那是君王赐婚,没办法。 但杨孝理和杨凌西,他二人的婚事,杨靖原本就不打算干预太多,让他们自由挑选妻子。 只是杨靖没想过,杨孝理喜欢的人居然是宁家人。 宁家人好啊。 一来宁家不强大,结亲之后,陛下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二来宁家可是燕宁的外祖家,陛下有多宠燕宁,那就会有多爱护宁家。 虽然宁家在归阳城这么多的高门望族里毫不起眼,但谁让宁家是燕宁的外祖家呢,这就注定了宁家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 最重要的是,有燕宁在的一天,宁家就永远不会出事。 宁家不会出事,那和宁家结亲的杨家,自然也不会出事了。 杨靖当真意外,没想到杨孝理喜欢的人竟是宁素素。 杨靖问杨孝理:“你是打算娶宁素素的吗?” 杨孝理说:“我要娶她。” 杨靖说:“父亲没意见,只是宁素素她也愿意嫁给你吗?” 杨孝理说:“她自是愿意的,她若不愿意,我也不会跟父亲说这件事情。” 杨靖点点头:“父亲知道了,还是那句话,父亲没意见,也不会反对你们,但你得跟你母亲说一说这件事情。” 杨孝理踌躇:“我担心娘她……” “担心她瞧不上宁家的门第?” 杨孝理点头,他原先就担心这个,一直没对自己的父母说宁素素的事情,结果害的宁素素被迫离开了归阳城一年,虽然并没真的离开一年,但大半年的时间,也足够杨孝理受的了。 杨靖说:“你只管去说,不管你母亲如何反对,你都不要与她吵,稍后她自然会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她若赞同,再好不过,她若不赞同,我来与她理论,你只要告诉她这样一件事情就行了。” 杨孝理一听这话,脸上露出笑容来,他感激道:“多谢父亲!” 杨靖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想着他可能真的很喜欢那个叫宁素素的女子。 杨靖笑着说:“你能娶到心仪的姑娘,父亲为你高兴,好了,你去找你母亲吧。” 杨靖去后院找曹氏,曹氏一听杨孝理要娶宁素素,大吃一惊,她问道:“宁素素?哪个宁素素?不会是燕贵妃外祖家的那个宁素素吧?” 杨孝理点头:“是的,就是燕贵妃外祖家的那个宁素素。” 曹氏脸色一变,瞪着杨孝理:“你知道你妹妹和燕贵妃有过节,你居然还和燕贵妃外祖家的女子来往,你真是压根都不在乎你妹妹会是什么心情。” 杨孝理不赞同曹氏的话:“娘,千悦已经赐婚给了黄玉城,以前的事情,你可不要再提,再者,以前千悦和燕贵妃也没有过节,你可不要乱说,让有心人听了,还以为妹妹想做什么呢,现在大家都有了各自要迎接的生活,以前如何,早就过去了。” 第353章 是个贤能之妻 曹氏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以前的事情确实已经过去了,千悦也已经和黄玉城婚配了,要说千悦到底和燕贵妃有什么过节,好像也说不出个具体的事情出来,但就是心里有些不大舒畅,对燕宁,甚至对燕宁的外祖家宁家,都有些抵触。 曹氏问道:“这件事情,你与你父亲说过了没有?” 杨孝理点头:“说过了。” 曹氏问道:“你父亲是什么意思?” 杨孝理说:“父亲没什么意见,他说我能娶到心仪的姑娘,他为我高兴。” 这便是赞同与宁家结亲的意思。 曹氏脸色沉了沉,她没再多说什么,虽然有些排斥燕宁甚至是宁家,但杨千悦是她的女儿,杨孝理也是她的儿子。 她不能因为女儿的事情,就让儿子这边不痛快。 再者,女儿和燕宁也不是生死仇敌,更加和宁家没什么直接的过节。 曹氏问道:“你想娶宁素素这件事情,有跟千悦说过吗?” 杨孝理摇头:“还没有,这件事情,我理应先和父亲和母亲说的。” 曹氏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道:“成亲不是儿戏,虽然你父亲并没反对,但有些事情,母亲还想和你父亲沟通一下,等我们沟通好,再喊千悦回来,跟她说一下这件事情,让她先知个情。” 杨孝理没反对,他要和宁素素成亲,杨千悦作为他的妹妹,是有知情权的。 杨孝理也不担心曹氏这边会出现什么问题,他父亲既同意了这门婚事,那母亲纵然上蹿下跳的不同意,父亲也有办法拿住母亲。 事实上,杨孝理前脚离开,后脚曹氏就去找了杨靖。 曹氏表达了自己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也不希望杨孝理娶宁素素。 杨靖看了曹氏一眼,夫妻多年,曹氏在想什么,或者说,曹氏在忌讳什么,杨靖还是很清楚的。 杨靖没有和曹氏说大道理,也没有强行的让曹氏去接受这桩婚事,杨靖只是问了一句:“你觉得燕贵妃此人如何?” 曹氏眼皮一抬,看着自己的夫君。 杨靖道:“你不用看我,你心里是如何看待燕贵妃的,你便如何说。” 曹氏默了默,想说一句燕宁的坏话,但思来想去,好像燕宁并没做什么坏事,唯一做的坏事大概就是在公主府宴上,她烫伤千悦的事情了。 只是后来曹氏又觉得,凭燕宁的心思和城府,应该不至于在那样的场合里给千悦难堪,那岂不是落人话柄吗? 蠢人才会那样做呢。 燕宁断然不会。 最有可能的是千悦自己伤了自己,又嫁祸到燕宁头上去。 那天在公主府,她关心则乱,觉得千悦不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自己烫自己,后来她又觉得那事有蹊跷。 只是因为千悦是她的女儿,事情又过去了,即便曹氏觉得那事有蹊跷,也没再放在心上。 燕宁从进宫之后,一直致力于帮助陛下收复失地,她的功绩,家喻户晓,就是曹氏,其实打心底里也是敬佩燕宁的。 闺阁女子,能有她那么大能耐的,还真的少之又少。 曹氏想了半天,没想到能败坏燕宁的话,她有些郁闷,又不想在自己夫君面前落了下风,只得说道:“她是个有大能耐的人,她的本事,我也佩服,只是她从千悦手里抢走了陛下,我身为千悦的娘亲,自是心里埋怨她的,就算千悦已经有了归宿,就算那件事情成为了过去,我也还是会膈应这个人,不是她不好,也不是她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她是外人,千悦是我的手心肉。” 杨靖听明白了:“意思就是,燕贵妃这个人很好,但对你而言,她是外人,所以,她不被你承认。” 曹氏不说话,但大意是承认了杨靖这样的说辞。 杨靖又问:“你对宁家了解多少?” 曹氏摇头:“了解不多,门户相差太悬殊,从来没结交过。” 杨靖嗯一声:“有时间你去打听打听。” 后来曹氏也确实打听了,打听过之后,也是很满意宁家的。 宁家的家风非常好,孩子们都孝顺、上进,宁素素也是满腹诗书的人,她母亲还是平津张氏之女,平津张氏也不是高门大户,但却一直是书香世家,家风非常好。 宁素素还和张氏开了一家画铺,勤劳的很。 齐国崇武,自然也重商,当然了,文官也很重要,齐国不偏倚,文官武官兼并着提拔,有了谢家这样的侯爵大家经商的先例,商人们在齐国也是有地位的,并不存在商人被歧视的现象。 能自力更生,打理自己的产业,这是一种能力,像杨孝理,就算担当银卫军卫长,但他还和谢镜礼一起合开了金梅阁。 赚钱并不可耻。 娶妻娶贤娶能,宁素素这点儿是符合了的。 弄清楚宁家的情况之后,曹氏跟杨靖叹气:“这个宁素素,我倒是挺满意的,除了门第低了一些,别的都还好,长相我也看了,我还找人问了她的八字,也拿她的八字和孝理的八字兑了一下,他们挺合的来,未来必然是对夫唱妇随的好夫妻,夫妻生活会恩爱美满的。” 杨靖倒没刻意去认识宁素素,但杨靖在朝为官,一开始或许没关注宁家,后来也关注了一下,杨靖觉得宁家门第虽低,但一家人的品德都很好,儿子如果娶了宁素素,未来生下的孩子品性也都会非常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听到曹氏说宁素素和杨孝理八字很合,未来夫妻生活会美满幸福,杨靖越发的放心了。 杨靖见夫人有所松动,这才把自己的考量说了出来:“我满意宁家,一是宁家人的品性摆在那里,宁素素也是个好性德之人,就像你所说,宁素素嫁给了孝理之后,会和孝理恩恩爱爱,夫妻美满,二来就是考虑到燕贵妃那边了。” “燕贵妃深受陛下宠爱,如果再助陛下收复剩下的三个关城,或者说,再助陛下灭掉姜国,那她的功劳就非常大了,在这些功劳的基础上,她再为陛下诞下皇子,那她必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一旦她封后,宁家一定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去宁家提亲的人,会非常多,就如同先前的黄家。” “虽然我们不用巴结宁家什么,但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定呢?如果有个风吹草动,或者说,有个什么不测,宁素素就是我们的保命符,她是燕贵妃的姐妹,燕贵妃定会保她,既保了她,自然也会保杨家,至少,会保孝理。” 说完,问曹氏:“你能明白我的长远思量吗?” 曹氏眨了眨眼,说真的,她真没想那么长远,但杨靖的话提醒了她。 曹氏喃喃道:“不说燕贵妃助陛下收复剩下的三个关城或是灭掉姜国了,就单是燕贵妃能为陛下生下皇长子,以陛下对她的宠爱程度,必然要封她为后的,她一旦为后,宁家还真的会跟着成为京中一贵,未来就算出事,宁家也不会出事,毕竟有燕宁坐镇宫中,她断不会让自己的外祖家出事。” 原本并不赞同这桩婚事的曹氏,立马就改变了风向,她说道:“夫君,看来这桩婚事还挺好的,刚好孝理又非常喜欢宁素素,非她不娶的样子,不然,我们就与宁家,定下这门亲事?” 杨靖见曹氏想明白了,不阻拦了,笑道:“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你和孝理沟通沟通,挑个日子,去宁家提亲吧。” 曹氏找杨孝理沟通,合计之后,定在三月初六去宁家提亲。 定好这个日子后,曹氏把杨千悦喊了回来,晚上一家五口,杨靖、曹氏、杨孝理、杨千悦、杨凌西坐在饭桌前吃饭,曹氏把杨孝理和宁素素的事情说了,也说了三月初六那天,她会安排媒婆去宁家下聘提亲。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杨千悦非常吃惊,杨千悦问道:“娘,怎么忽然要去宁家下聘?” 曹氏说道:“你哥哥喜欢宁素素,非宁素素不娶,娘只好请媒婆去宁家下聘了啊。” 杨千悦又去看杨孝理:“你喜欢宁素素?” 杨孝理内心高兴,但面上表现的很平静,他没说太多他和宁素素的事情,也没说是宁素素先追求的他,更加没提先前他不成熟的一些做法。 他淡声说:“我喜欢她很久了,以前没确定她的心意,不敢上门提亲,如今确定了她的心意,我就想快点上门提亲,把她娶到家,不然总担心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杨千悦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前有燕宁抢了她的心上人,后有燕宁外祖家的姑娘掳走了她哥哥的心。 她们一个一个的,把她在意的男人,一个一个的抢走了。 杨千悦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宁素素,非要娶她?” “很喜欢,非娶不可。” 杨千悦见杨孝理一脸认真,知道他是真的动了心。 杨千悦没说什么,只看向杨靖:“爹你同意了?” 杨靖说:“你们三个人的婚事,我都不干涉,你是没办法,那是陛下赐婚,爹不敢抗旨,如果陛下不赐婚,我也是由着你去挑选夫君的。” 杨千悦抿了抿唇,又去看曹氏:“娘你也同意了?” 曹氏叹道:“娘知道你心里可能会不舒服,但娘去查了宁家,宁家人的品性都很好,宁素素也是个极好的姑娘,和你哥哥的八字也非常合的来,说真的,这桩亲事确实挺好,主要是你哥哥能娶到心上人,我们该为他高兴。” 杨千悦又去看杨孝理:“哥哥你能娶到心上人为妻,我作为妹妹,当然为你高兴的,我并不是反对,我只是意外。” 杨孝理言简意赅,说了句:“素素会是个好嫂子的。” 杨千悦:“……” 这还没娶回家,就在偏心了。 杨凌西对这事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想着宁素素是宁盈盈的姐姐,宁素素嫁给了他哥哥,那他和宁盈盈,岂不也变成了姻亲的关系? 那以后付星禄再欺负宁盈盈,他是不是得帮衬一下? 杨家这边的人都接纳了宁素素之后,杨孝理一直积压在心里的一桩大事也算解决了。 先前都是和宁素素偷偷摸摸的约会,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 当然了,宁家这边先前因为杨孝理的一些做法,对他不太满意。 宁素素去了平冿大半年之后回来,对杨孝理也不热烈了。 好在杨孝理跟宁素素说了杨家这边的事情,又向宁家众人说明了三月初六,杨家这边会派人到宁家提亲,宁家众人这才允许他们自由约会。 宁素素本就非常爱杨孝理,知道杨孝理解决了他家人那边的问题,也知道自己真的能够嫁给杨孝理之后,自然很愿意天天与他约会。 杨孝理说道:“感情是件很玄妙的事情,我也没想过,付黄贺会喜欢上一个宫女,不过念蝶是燕贵妃身边的宫女,自然跟一般宫女不一样,付黄贺能喜欢念蝶,必然说明念蝶也是个极出色的人。” 这话让宁素素听的非常窝心,燕宁是宁素素的亲人,伺候燕宁的念蝶,在宁素素心里,也是半个亲人,别人说她亲人的好话,她当然是很高兴的。 宁素素不会觉得念蝶配不上付黄贺,就算真有那个苗头,但一想到燕宁,那个苗头也会跟着立马熄下去。 总感觉有燕宁在,念蝶就不可能配不上付黄贺。 宁素素只是有些意外,问杨孝理知不知道念蝶和付黄贺是如何相识相爱的,杨孝理知道一些情况,一边送宁素素回宁家,一边同她说念蝶和付黄贺的事情。 陈东雁晚上带纪嫣在玉香楼吃饭,他二人来的早,没跟其他人碰上,下午他们两个人都休息了很长时间,晚上精神就非常好,从东街逛到西街,再从西街逛到北街,之后才去的南街。 去南街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逛了一圈,去了舞阳河,遇到了杨千悦和黄玉城。 陈东雁和谢镜礼是亲戚关系,黄玉城又和谢镜礼玩的好,陈东雁自然也和黄玉城有些交情的。 陈东雁和黄玉城打招呼,又向黄玉城介绍了纪嫣,顺便的也介绍了杨千悦。 纪嫣内心震惊,想着不愧是陈东雁啊,认识的人真的非富即贵。 纪嫣笑着打招呼:“黄公子好,合意公主好。” 黄玉城打量着纪嫣,杨千悦也打量了一眼纪嫣,比起归阳城里的名门贵女们,纪嫣不算倾国倾城,但长相也算漂亮,只是配陈东雁,多少还是高攀了。 看着陈东雁和纪嫣成双成对,那一瞬间,杨千悦忽然想到了陈鱼容。 第354章 彼此的治愈 想着陈鱼容如果没死,她的身边是不是也有了一个呵护她的男人? 她们都想得到陛下的心,可到头来,她们谁都没得到。 杨千悦并不知道陈鱼容没死,知道陈鱼容没死的,大概只有陈家人、齐横元、燕宁,以及每天往死牢里送饭的宫人了。 杨千悦只是一时感慨,而如今物是人非,万事变化,她能做的,也只是往前看,往前走,不能回头,不再回头。 杨千悦也冲着纪嫣打了声招呼,两拨人说熟也不熟,也不熟也有些熟,一起走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分开了,毕竟不太自在。 遇到杨千悦之后,陈东雁的心情明显有些变化,整个人也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纪嫣察觉到了,心里有些纳闷,想着从来没听说过陈东雁和杨千悦有什么,只听说过杨千悦和陛下是青梅竹马,有些感情牵扯,倒不知道陈东雁和杨千悦也有私情的? 陈东雁难道暗恋杨千悦,结果杨千悦被赐婚了黄玉城,陈东雁看到了他们,心情不郁? 纪嫣悄眯眯的打量陈东雁,发现他确实对着一个方向发呆,而那个发向,好像是皇宫的方向。 纪嫣原先并不知道皇宫在哪个方向,但刚刚陈东雁领着她逛了四条街,她看到了皇宫,自然也知道了皇宫在哪个方向。 纪嫣扯了一下陈东雁的手臂,陈东雁回神,同时收回视线,看向纪嫣,问道:“怎么了?” 纪嫣哼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你自从见了黄公子和合意公主之后,整个人就有些失魂落魄,如今看着皇宫的方向,又是在想谁?” 陈东雁诧异挑眉,纪嫣的话没什么毛病,但她的语气却是有些酸意。 很快陈东雁就知道纪嫣想歪了。 陈东雁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别瞎想。” 就算他看着皇宫的方向在想一个人,那也绝对不是杨千悦。 而如今,他有了纪嫣,是再也不会去想别的女人了,亲人除外。 陈东雁目光中有悲痛,低声说道:“我在想我的姐姐。” 纪嫣微微震惊,同时又有些心慌:“我不知道你在想……姐姐,你如果悲伤,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可以不打扰你的。” 陈东雁看向纪嫣,纪嫣满脸关心,又满脸后悔,她是个性格古怪的姑娘,有时候非常嚣张跋扈,有时候又调皮的让人可恨,但不管她性格如何,她的本性都是善良的。 陈东雁伸手,轻轻揉了一下纪嫣的脑袋,低声说:“先前确实非常难过,但现在不难过了,我为她赎了罪,她不再背负罪孽。” 纪嫣眨眼,接着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一来她还以为陈东雁是为陈鱼容的死难过,可陈东雁话里的意思是,他是为陈鱼容背负的那杀人的罪孽而难过。 当然,陈鱼容的死,定然也对陈东雁打击很大,亲姐姐死了,怎么可能不难过? 但比起死亡来说,陈鱼容身上背负的罪孽,才是对陈东雁打击最大的那个,也是他最在意的一件事情。 就算死了,也要洗去她一身污名,陈东雁是有多爱他的姐姐啊。 纪嫣吸了吸鼻子,软声说道:“东雁,你为姐姐做的,姐姐在天有……” ‘灵’字还没说出来,嘴巴被陈东雁捂住。 纪嫣:“……” 陈东雁皱眉说道:“别乱说话。” 纪嫣唔唔了两声,陈东雁松开纪嫣的手,纪嫣想问我怎么乱说话了,陈东雁一拉她的手臂,将她带下了船,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说了陈鱼容没死的事情。 纪嫣大惊:“啊?姐姐没死?” 因为已经赐婚了,马上也要跟陈东雁成亲了,纪嫣也就不避讳了,陈东雁的姐姐,那也是她的姐姐,她喊的自然而然。 陈东雁低声说:“是我求的陛下,我一生没求过陛下什么事情,这是第一回,陛下体恤我,就应了我的请求,所以姐姐活了下来,而我去巡视九关九城了。” 纪嫣慢慢的转过弯,原来陈东雁被罢免殿卫军卫长的官职,被封九关九城的督侯,是这么个原因。 外人只知道陈东雁因为陈鱼容的事情受到了牵连,被贬出京,却不知道,原来是陈东雁为了让陈鱼容活命,不惜自斩前程。 纪嫣猛的一下抱住陈东雁,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陈东雁这个人太值得依靠了,他能为了他的姐姐豁出一切,未来也能为了她这个妻子,豁出一切,她选他没错,他是个良人,也会是个好夫君。 难过的是陈东雁这个人太傻了,傻的心里只装着别人,却从来不想自己。 纪嫣将陈东雁搂的很紧,坚定的说道:“以后我会好好陪着你,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任何伤害的,如果你上了战场,受伤了,我也会衣带不解的伺候你,东雁,有我在,我就不会再让你难过。” 陈东雁眸中的意外一闪而过,他没想到纪嫣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出来,不过,纪嫣的话,还是像一阵温暖的风,瞬间温暖了他冰凉的心脏。 那颗心脏是因为陈鱼容而凉的,如今,却因为纪嫣而温暖了起来。 陈东雁睫毛微垂,一时悸动的厉害,他一手环住纪嫣的肩膀,一手环住纪嫣的腰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 纪嫣热情的回应。 血气方刚的男人,以前从来不想女色之事,如今有了女人,又做了这样亲密之事,难免会有些情动。 饶是陈东雁冷持自重,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呼吸微沉,松开纪嫣,右手手掌紧紧扣着纪嫣的脑袋,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胸膛前,他闭眼平复了一会儿,声音微微带了一些哑意,说道:“明天宫宴结束,我想带你去看看她。” 纪嫣在他怀里瓮声问:“鱼容姐姐吗?” “嗯。” “好。” 陈东雁的心有些沉重,又有些轻盈,他知道,那些轻盈的情绪,都是纪嫣带给他的。 纪嫣曾说过,遇到他真好。 而他现在也想说,遇到她,真好。 第355章 荣宛音的盘算 陈东雁平复好身体里的燥动之后,拉着纪嫣走出无人的角落,一出来就是热闹的河面。 陈东雁带着纪嫣转了一圈,刚刚是在船上,现在是在舞阳河的两岸。 陈东雁给纪嫣买了一个花灯,不知疲惫的陪她走在满河迤逦的岸边。 荣宛音回到了喜盈门客栈,进了门之后,荣宛音让香琴去敲西丘的房门,荣宛音则是先进了厢房休息。 坐下喝了一盏热茶,香琴带着西丘过来了。 荣宛音抬起头看了西丘一眼,香琴关上门,随着西丘一起走过来。 荣宛音柔声问道:“打听到什么了吗?” 西丘说:“打听到了一件事情。” 荣宛音看着他,等着他说。 西丘说:“明天齐国的燕贵妃会在宫里办一个元宵宫宴,会邀请归阳城里的一些世家贵女们去参加。” 荣宛音坐在那里想了想,说道:“这一路我们过来,也听到了很多消息,陈东雁带着纪嫣回了归阳城,纪嫣对陈东雁有救命之恩,齐国陛下宣旨全国,找到陈东雁的人,必有重赏,那些抄录旨意的官文,还贴在每个关城里呢,我们经过了那么多个关城,自然也看到了很多,那么纪嫣既来了归阳城,必然要进宫领赏的,明天的元宵宫宴,大抵就是专门为她举办的,旁的世家贵女们,都只是陪衬罢了。” 西丘沉吟道:“也许你分析的是对的,但这跟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他又问道:“我们已经进了归阳城,是不是要亮明身份了?总不好一直这样瞎着吧?” 荣宛音深知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哪怕她是媚人,她对自己有信心,但她也不敢骄傲自满,妄自尊大,行事张狂,相反,她得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揭露自己是姜国使者身份的事情。 荣宛音又问道:“你打听到都有哪些世家贵女们会去宫里参加明天的元宵宫宴吗?” 西丘摇头:“这个没打探到,毕竟是宫里面的消息。” 西丘能打听到明天宫里有宫宴,是因为有宫人出来采买东西,为明天的宫宴做准备。 西丘花了钱,问了那些出来采买的宫人,这才知道的。 但哪些人会去宫里参加宫宴,属于宴请名单的内容,这个没办法打探到。 至少现在还不能进宫,是打探不到的。 荣宛音说:“也无妨,我要的也不是别人,而是杨千悦,杨千悦既是公主,明天的元宵宫宴,她必然会在受邀名单里面,我们可以为她献一份礼物,和她结交。” “结交之后呢?”西丘问。 荣宛音笑了笑,结交之后? 结交之后当然是利用了。 杨千悦爱慕齐国陛下,但齐国陛下独宠燕宁,杨千悦就算认命的接受了赐婚,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不愤不平的。 她就要利用杨千悦的这些不甘不愤不平来谋事。 当然了,杨千悦可能也有自己的立场,不会答应帮助自己,但她是媚人,杨千悦扛不住她的。 等杨千悦带她进了宫,事后别人议论起这件事情,或是杨千悦想起这件事情,也只会以为是杨千悦自己心有不甘,故而一时糊涂,帮了她这个姜国使者。 她是姜国人,齐国人怎么恨她,她不在意。 但杨千悦就不行了。 杨千悦帮助了她这个姜国人,齐国陛下必然恼怒,但杨千悦一是杨靖的女儿,二是合意公主,三又是黄玉城的未婚妻,这一重又一重的身份压下来,饶是齐国陛下,都不敢随意降罪杨千悦了。 只是齐国陛下不降罪,依齐国人那么抵触讲和的民心来说,知道了杨千悦居然帮姜国人,百姓们定然对杨千悦不满,进而会对杨家人不满。 一旦杨靖失去了威信,杨家就危险了。 再者杨千悦是黄玉城的未婚妻,指不定黄家也会受到一些谩骂。 那样的话,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齐国的杨家和黄家这样大的高门贵族受到一些波动。 齐国陛下借着黄家人的事情而收买士兵们的心的举动也会受到拖累。 荣宛音勾了勾唇,轻轻说道:“结交之后,看能不能利用她,见到齐国陛下。” 西丘说道:“如果你想明天随着杨千悦进宫,可能有些困难,半天的时间,你应该没办法让她接纳你。” 荣宛音听着这话,挑了挑眉,半天时间? 半盏茶的功夫,她就能让杨千悦听她指令。 只是要不要明天就进宫,还要在见到杨千悦之后,再斟酌了。 这些荣宛音自然没对西丘说,荣宛音只是叮嘱道:“你去查一查,看看杨千悦喜欢什么,查清之后买份她喜欢的礼物,我们明天上午去公主府,拜访她。” 西丘眯眼看了荣宛音一会儿,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领命离开了。 荣宛音进了归阳城之后,燕宁就一直在盯着她,只是晚膳之后,齐横元放纵无度,燕宁没办法开神通,承宠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燕宁浑浑噩噩的睡了,但某一个瞬间,她又醒了。 整个寝宫都非常安静,也非常黑,宫人们都在外面值守,身边齐横元的呼吸平稳规律。 燕宁躺在那里,轻轻眨了眨眼。 她没动,只是开启了神通,去获知荣宛音那边的情况,顺便探知了荣宛音的内心,知道了一些事情。 燕宁眸色阴沉,唇角挂起一丝冷笑,她闭上眼睛,想着明天她得在杨千悦进宫之后,也送给她一个避邪玉石才行。 只是她送了,杨千悦不一定会戴。 如果是齐国陛下赠送…… 燕宁看一眼齐横元,这个不可一世的君王,就算睡着了,也非得要霸道的搂着她。 她试着动了一下,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眼睛没睁,人也没醒,但手臂却像铁钳一般,将她搂的更紧了。 燕宁不再动,想着送一块什么样的玉石给杨千悦比较好,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君王还在。 今天是元宵节,不上朝,齐横元很有兴致的陪燕宁睡觉,又陪她一块起。 齐横元先醒,醒了坐在床头看书,见燕宁醒了,他搁下书,整个身子压下去,吻她。 第356章 交结杨千悦 燕宁自知今天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万不能再被这个昏君缠住,齐横元的吻刚落下来,还没落到她的唇上,她便抬手挡住:“陛下,妾今天要做好多事情呢,没时间跟你厮磨。” 说完,飞快翻过他下床,大声喊念蝶。 念蝶昨晚很准时的回宫,付黄贺一路送她进了凤仪宫,这才离开。 念蝶进了自己的院子,洗洗就睡下了。 第二天醒了后就过来了凤仪宫主殿,听到燕宁唤她,她赶紧进去了。 燕宁已经快速的从床边绕过屏风走出来,看到念蝶,立马让念蝶给自己更衣洗漱。 念蝶见燕宁神色急迫,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赶紧帮燕宁拿了宫裙,一边帮她更衣,一边问道:“娘娘,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燕宁正要回答说无事,就见齐横元从屏风里面走了出来,燕宁扫了齐横元一眼,要说的话就没说了。 念蝶看到齐横元出来了,立马行了个大礼。 齐横元听到了念蝶和燕宁的对话,哼了一声,瞪了燕宁一眼,去了偏殿,喊了王公公过去。 王公公在偏殿伺候齐横元更衣洗漱。 伺候齐横元更衣的时候,心想着,身为一国之君,跑到偏殿来更衣洗漱,也真是历史以来的第一人了。 不过就陛下如此宠爱燕贵妃的行为来看,别说让陛下到偏殿更衣洗漱了,就是让陛下到更低的院子里去,陛下也会去的。 齐横元收拾好,坐在偏殿没动。 王公公奉了茶过来。 齐横元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起身,回到寝室。 燕宁那边也已经穿戴好,她看到齐横元,主动上前,牵住了齐横元的手。 齐横元这才心情好了一些,让王公公去传膳。 吃完早膳,燕宁就去忙了,她先是将写好的各个请帖交给李妈妈,让李妈妈差人去送到各个大臣的家里,再之后就是让念蝶和郭惜陪她一起罗列给纪嫣的嫁妆单子。 先前给杨千悦准备嫁妆的时候,就是念蝶和郭惜一起陪着的,她二人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其实李妈妈的经验更丰富,毕竟她嫁过人,只是李妈妈管理着整个凤仪宫,每天都很忙,燕宁不想再劳累她,就用了念蝶和郭惜。 这其实对念蝶和郭惜也有好处,她二人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先经手一些这些事情,往后就有经验了。 燕宁自己作为木花嫁,先前也嫁过人,多多少少也有些经验,所以她并不乱。 再者列好单子也要给齐横元过目的,有齐横元把关,燕宁也不怕办错什么。 其实元宵宫宴的帖子可以早一些发,但因为陈东雁和纪嫣回归阳城的日子比较晚,这帖子也就发的晚,在昨天决定发帖子之后,其实就可以把帖子送出去了,毕竟今天是元宵节,说不定很多人都有安排,临时接到帖子,并不一定能来赴宴。 但因为燕宁想邀请的人基本都会在归阳城,也基本都能来出席,她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别的人,她其实也不想过多的应付。 一主两仆在书房里写纪嫣的嫁妆单子,荣宛音则是带着礼物,又带着香琴,去了公主府。 武冬和武寒这一对兄弟还在公主府,公主府虽然大,但也不是很大,守门的人不必有两个,武冬和武寒轮留值守。 今天是武寒值守。 香琴敲了门,武寒很快将门打开,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姑娘,全是生面孔,一个也不认识,武寒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是谁?来找公主何事?” 香琴向武寒福了个礼,退到了荣宛音身边,低耳说道:“三姑娘,这个守门的仆人武功很高,看来不是好应付之人。” 荣宛音挑了挑眉,柔媚的眼轻轻看了一眼武寒警惕的样子,心想不愧是公主府,守门的人都如此厉害。 她柔柔的笑了笑,走上前三步,冲着武寒福了个礼,又柔声说道:“我们主仆二人是从九关九城来的,受朋友所托,给公主送礼。” 武寒并没因此而放她们进入公主府,而是问道:“送什么礼?又是受何人所托?” 荣宛音笑着说:“今天是元宵节,送的当然是元宵节之礼,至于受何人所托,恕我抱歉,并不能对你说,我得见到了公主,亲口对公主说。” 武寒眯了眯眼,还是没放她们进去,他审视着荣宛音,又盯着香琴看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你主仆二人来自九关九城,可否能够说明,来自哪一关哪一城?” 荣宛音笑着答:“东昌关,牧城。” 东昌关是齐国的九关九城之一,原先的关城是昌城,只是东昌关被姜国人占领了去,昌城自然也被姜国人占领了去。 齐国退居千里,重建关城,还是以东昌关命名,但关城却不是昌城了,而是牧城,因为是在牧城建立的新的边关防线,故而关城的名字就成了牧城,只是整个边关,还是以东昌关来称呼。 荣宛音说她来自牧城,是在表示她是自己人。 而牧城居住着战败后迁居过去的原来的东昌关旧人,也有牧城本地居民。 武寒就算对九个关城的大致情况十分了解,但一个关城里,那么多户人家,具体到每一户,他就不知道了。 武寒皱眉说道:“你们先等一等,我进去汇报公主。” 他看着荣宛音:“怎么称呼姑娘?” “我姓贾,壮士叫我贾姑娘就好。” 是贾,也是假。 武寒不明白荣宛音这个姓字的背后意思,毕竟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武寒听了荣宛音报了姓氏之后,关上大门,去找杨千悦。 杨千悦听到说一个来自东昌关牧城的贾姑娘找她,说是受人之托,给她送礼,她挺奇怪的。 她纳闷道:“我并不认识东昌关牧城的什么人啊。” 东昌关的武侯是梁有振,关侯是孟子良,原武侯鲁伐在俞陵关一战中已经被齐横元召回,如今也在东昌关。 梁有振是从归阳城调去的新武侯,除了梁家的人,杨千悦真不认识别人,但梁有振去东昌关任职,并没带什么家眷啊。 不过好像听说过年的时候,梁有振的家人去东昌关陪梁有振过年了。 而梁家女眷敢过去,当然是因为最近姜国一心想要议和的原因。 因为姜国一心想要议和,所以边关会非常安全,梁家女眷自然也不怕什么了。 杨千悦想了想,自忖着会是梁媛媛托这个姓贾的姑娘给她送礼吗? 梁媛媛是梁有振的次女,跟杨千悦的关系也算是很好的。 先前一直往公主府跑,在杨千悦耳边说一些八卦事情的人里就有她。 杨千悦想着,可能是梁媛媛去了东昌关,买了一些东昌关的好东西,想要在元宵节这天送给她,但她又回不来,只好托别人带过来。 既是梁媛媛认识并委托的人,杨千悦自然不会排斥,也不会隔在门外不见。 杨千悦说道:“把她们带进来吧,带到松花亭,我在那里见她们。” 武寒应了一声是,下去了。 不多久,荣宛音和香琴就被武寒带着去了松花亭。 两个人站在那里欣赏了一会儿松花亭周围的风景,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杨千悦来了。 荣宛音和香琴立马上前见礼,杨千悦打量了一眼荣宛音,又看了一眼香琴手里抱着的盒子。 凭杨千悦如今的身份,她其实已经不稀罕什么东西了,自然也对盒子里的东西不好奇。 她只是说道:“我活到这么大,还没去过东昌关呢,自也不认识那里的人,贾姑娘说,你是受人所托,来给我送礼的,我家仆人问你,所托何人,你不说,还言明,要见到了我才说,如今你见到了人,那么你便说说,你是受何人所托,要给我送礼。” 荣宛音笑了笑,心想着齐国的这个合意公主,其实也不蠢嘛。 她说要见到了杨千悦才会说出来受何人所托,其实是想把这个问题抛给杨千悦,让杨千悦给她选个人物出来。 她说了那番话,笃定守门的那个仆人会把话传达给杨千悦,那么杨千悦肯定会去想她和东昌关的什么人认识,认识到能送礼的地步。 如果杨千悦想到了,见到她的时候,应该会提一嘴的,但没想到,杨千悦很聪明,只字不提。 不过荣宛音既敢来,当然做足了准备,就算杨千悦不说,荣宛音也能说出一个让杨千悦不会怀疑的人出来。 姜国间谍,可不是吃素的。 齐国这边的一些事情,荣宛音还是很清楚的。 荣宛音笑着说:“公主贵人事忙,可能不记得梁媛媛梁四姑娘了,梁四姑娘前段时间去了东昌关,我有幸与之结交,她得知我打算来归阳城,便托我带了礼物给公主。” 她交手拿起香琴手上捧着的盒子,递到杨千悦面前。 杨千悦心想,还真是梁媛媛,她倒没推辞,让霜露接了礼物。 霜露将礼物盒子呈在杨千悦面前,杨千悦打开盒子,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套裙子。 粉红色的。 杨千悦挑了挑眉,伸手将裙子拿起来,展开看。 非常漂亮的款式,几乎没在归阳城里见过有什么女子穿过这种款式。 跟寻常做法没什么不同,就是格外的不一样。 杨千悦将裙子递给霜露,霜露叠好,重新放在盒子里。 杨千悦说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媛媛有心了。” 荣宛音笑着说:“公主喜欢就好。” 杨千悦正要说:“礼物既送到了,那我就不招呼你们了,你们自便。” 不是杨千悦不懂待客之道,而是她不认识这位贾姑娘,也跟这位贾姑娘不熟,虽然贾姑娘跟梁媛媛认识,也帮梁媛媛带了礼物,但这不代表杨千悦就非得要招呼这位贾姑娘,还要好好款待她一番,没这个必要,因为杨千悦并不想跟这个贾姑娘深交。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来,视线忽然迷离了一下,接着要说的话就变成了:“贾姑娘既跟梁媛媛是朋友,那自然也是我杨千悦的朋友,你好心帮我带礼物,我万分感谢,如果贾姑娘没事,可以在公主府多玩一会儿,中午在公主府用饭。” 荣宛音笑着说:“能得公主青睐,是我的荣幸,公主不嫌弃的话,我就留在这里陪陪公主。” 杨千悦点头,荣宛音就那般留在了公主府。 燕宁列好了纪嫣的嫁妆单子,拿着单子去找齐横元,因为齐横元说过,意思意思就行了,燕宁也就没写太多,多数东西都是纪府能够接受的,少数一两个,比较贵重。 单子拿给齐横元后,齐横元低头看着,燕宁则是开了神通,去探知荣宛音的情况,知道荣宛音去了公主府,还和杨千悦攀交上了之后,燕宁看了齐横元一眼。 暂时没说什么,等到齐横元看完单子,说就按照这些备给纪嫣之后,燕宁这才开口:“陛下,今天是元宵宫宴,妾也给杨千悦发帖子了,她是陛下的妹妹,元宵节这样的日子,陛下是不是要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齐横元刚将单子拿开,准备递给燕宁,却听到燕宁说了这么一番话。 齐横元有些意外,更甚至有些吃惊,他将单子放下,黑眸一动不动盯着燕宁,说道:“你想让朕送礼物给杨千悦?” 燕宁怕齐横元又误会,立马阐述:“不是妾想,而是妾觉得,这个元宵节是杨千悦封公主之后的第一个元宵节,陛下作为哥哥,理应要送个礼物的。” 齐横元抿了抿唇,觉得燕宁说的也对,但又觉得她的心真大。 他不能反驳什么,自然也不会跟她生气。 这样的节日,他可不想跟她生气。 齐横元没立马回答,而是伸手将她搂到怀里,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燕宁眨了眨眼,咦了一声:“妾……” “你让朕给杨千悦送礼物,朕依你,但在送她礼物之前,朕要先送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燕宁听明白了,这位陛下表达的不是送礼物,而是在向她说,不论何时,不论面对任何女人,她永远都是他心里的第一。 燕宁心情非常复杂,同时心脏那里真的塌了一半下去,这个齐国陛下真是太厉害了,厉害的不让她佩服都不行。 燕宁柔声说:“妾不缺什么,陛下对妾这么好,妾已经很知足了。” 第357章 孟轻筝的伤心 任何男人听到了这话,肯定都会欣慰的,但齐横元却不,他皱起眉头,说道:“这不行,你就这样知足了,朕以后还怎么要对你更好呢,你不能知足。” 燕宁:“……” 她委实没见过人这样说话的,一时惊在当场,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齐横元见她呆住,有些想笑,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说道:“被朕的话吓到了?胆子这么小?” 燕宁回过神,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齐横元一眼。 刚还在说他厉害呢,他立马就上赶着展示出更厉害的一面出来。 燕宁自然没回答齐横元调侃的话,她只是回答了他前面问的想要什么礼物的话:“陛下如果非要送妾礼物,那就送个玉如意吧,不要太大的,小一些的。” 齐横元挑眉问道:“有什么用处吗?” “没有,就是觉得大的不好拿。” “……” 齐横元一瞬语噎,盯了她半晌,只得点头:“好,送你个好拿好玩的玉如意。” 燕宁笑着说:“谢陛下。” 又跟着道:“陛下打算送杨千悦什么礼物?” 齐横元皱了皱眉,说道:“不知道,你给个提议?” 燕宁试着说:“金簪?” 齐横元心想,金簪太招摇了,不是金簪本身招摇,而是金簪戴的位置招摇,他若送了,杨千悦必然要戴在头上的,那样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送了杨千悦礼物? 他不想让别人以为他对杨千悦有多好。 就算真的好,也不想这样的表达出来。 齐横元摇头:“这个不好,再想一个。” 燕宁说:“耳坠子?” 齐横元还是摇头:“不好。” 燕宁锲而不舍:“镯子或是头面?” 齐横元全部否定:“都不好。” 燕宁:“……” 她有点儿怀疑这位齐国陛下是在故意刁难她了,她看着他,不说话,但那样的眼神,分明带着控诉。 齐横元笑了笑,说道:“送她一副笔砚吧。” 燕宁心想,原来他心里早就想好了,那还让她说? 其实送什么都无所谓,毕竟燕宁也不是冲着礼物去的,燕宁是冲着齐横元去的,只有齐横元送的礼物,杨千悦才会格外爱不释手,不舍得离开身上,那样就能对杨千悦起到保护作用了。 但是笔砚是摆放在书房里的,无法带在身上,对齐横元来说,笔砚很好,但对燕宁来说,笔砚就不行了。 但燕宁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刚刚的提议全部被齐国陛下否定了,她再说也无用,而且也没必要再说。 燕宁点头:“还是陛下的主意好。” 齐横元没应这句恭维,拿起桌子上的嫁妆单子递给燕宁,燕宁接过,很快离开,安排人去准备了。 李妈妈过来汇报,说道:“娘娘,帖子都已经送完了,每个人都送到了。” 燕宁嗯一声,嘱咐:“中午的宴席,你去盯着,不要出差错。” 李妈妈应声:“娘娘放心,昨天娘娘通知说今天中午要办宫宴,奴婢就在盯着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就只等中午了。” 李妈妈办事燕宁当然放心,就算在宫里,事情繁多,李妈妈也没出过岔子。 燕宁说了一句知道了后,李妈妈就去忙了。 燕宁邀请的人很多,除了纪嫣外,还有杨千悦、刘宝罗、刘玉婵、谢尔丹、黄靖琴、宁素素、宁盈盈、燕小叶、孟轻筝等姑娘们。 而除了这些姑娘们外,还有皇太妃和齐王妃。 燕宁没提前向燕朗和燕小叶通气,燕小叶收到帖子的时候,简直诧异之极,但诧异过后,就是无比的欢喜。 当然,燕小叶欢喜的并不是要进宫了,要看到一国之君了。 燕小叶欢喜的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皇宫呢,这终于有机会了。 另一个欢喜的当然就是能够见到燕宁了。 昨天晚上燕小叶和刘玉婵玩了一晚上,两个人彻底的从陌生变成了真正的朋友。 亥时过半的时候,燕朗一众人才去了玉香楼和燕小叶以及刘玉婵汇合。 燕朗在带着付星禄、陈弘、杨凌西、齐容初、郭信离开的时候,身边没有姑娘,但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姑娘,刘玉婵挺好奇的。 燕小叶认识孟轻筝,先前孟轻筝还在燕家住了一段时间,还是住在燕小叶的院子里,两个人早已经是朋友了。 燕小叶看到孟轻筝,笑着喊了声:“轻筝妹妹。” 孟轻筝也欢喜上前,豪爽的喊了句:“燕姐姐!” 不等燕朗介绍,燕小叶已经拉着孟轻筝,向刘玉婵介绍了:“玉婵,她叫孟轻筝,是东昌关关侯孟子良的女儿,先前兰州关的时候,轻筝去那里助战,在燕家住过一段时间,还住在我的院子里呢,轻筝不拘小节,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 又对孟轻筝介绍:“轻筝,她叫刘玉婵,是刘国相的孙女,既漂亮又高贵,还非常可爱,也是个非常好相处的姑娘。” 燕小叶在来之前就从燕朗那里知道了孟轻筝要来归阳城的事情,所以看到孟轻筝并不惊奇。 燕小叶介绍完,刘玉婵看向孟轻筝,孟轻筝也看向刘玉婵。 两个姑娘,一文一武,一静一动,一个像高贵的月亮,自带一种不可触碰的高贵气质,一个像洒脱不羁的风,浑身上下透着潇洒之气。 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美丽。 刘玉婵向孟轻筝打了个招呼:“孟姑娘好。” 孟轻筝也向刘玉婵打了个招呼:“刘姑娘好。” 杨凌西看一眼刘玉婵,再看一眼孟轻筝,刚刚去了武场,杨凌西和孟轻筝切磋了。 杨凌西虽然第一次见孟轻筝,但他看的非常清白,孟轻筝就是喜欢燕朗的,故而他想在武场里收拾一下孟轻筝,或者挫一挫她。 倒不是为刘玉婵出气,孟轻筝喜欢燕朗是孟轻筝的事情,杨凌西看得出来燕朗对孟轻筝没有任何心思。 当然了,如果燕朗真的脚踏两只船,杨凌西一定会跟他翻脸,别说兄弟没得做了,就是刘玉婵,杨凌西也会抢过去的。 燕朗没有脚踏两只船,一边勾着刘玉婵,一边又去招惹孟轻筝,燕朗也没跟孟轻筝有什么,那就不存在对不起刘玉婵,杨凌西也没必要为刘玉婵出气。 杨凌西只是单纯的想要收拾一下孟轻筝而已。 却没想到,切磋下来,被收拾的反而是他。 孟轻筝这个姑娘,看着不大,也没有三头六臂,但剑法却是超极的好,他压根不是她的对手,一直在被她虐。 结束后她还故意笑着对他说:“承让了,杨公子。” 杨凌西那个气啊,肯定不是他的错觉,他就觉得孟轻筝在说‘承让了’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丝幸灾乐祸闪过。 杨凌西想要孟轻筝知道,刘玉婵不仅是刘玉婵,她还是燕朗心爱之人,一来气气孟轻筝,二来也让孟轻筝别再打燕朗主意,三就是报复孟轻筝在武场里对他幸灾乐祸的蔑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燕朗,这么晚了,玉婵肯定饿了,我们赶紧进去吧,点些夜宵吃。” 燕朗一见到刘玉婵就控制不住他的心,控制不住他的眼神。 有刘玉婵在的地方,刘玉婵就是他的一切。 一听杨凌西说刘玉婵可能饿了,他立马走上前,几乎是没犹豫的,立马牵起了刘玉婵的手,关切的问道:“饿了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燕朗和刘玉婵的关系,看到燕朗牵刘玉婵的手,大家都不吃惊。 吃惊的只有孟轻筝一人。 刚刚孟轻筝和刘玉婵相互介绍认识,两个人站的是有些近的,燕朗直接从孟轻筝身边走过去,牵起刘玉婵的手,这一幕就很近很近的暴露在孟轻筝的面前。 孟轻筝睁大眼睛,看着燕朗牵起刘玉婵的手,而刘玉婵并没有甩开,两个人的表情很自然,这种牵手的动作,绝不是第一次做。 孟轻筝的心里猛的一个咯噔,她再去看燕朗,发现燕朗的表情非常温柔,眼神专注深情,带着担忧,说话的声音也非常温柔。 这是一个孟轻筝从来没有见过的燕朗。 孟轻筝再去看其他人,其他人好像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并没表现出什么吃惊的神情出来。 孟轻筝并不傻,只这一幕,只这一个动作,便让她猜出了燕朗和刘玉婵的关系。 孟轻筝神情哀伤,心里钝钝的疼,她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只得佯装着不打扰燕朗和刘玉婵的样子,往后退开了。 付星禄感情有些迟钝,他连他自己喜欢宁盈盈都不知道,自然也看不出来孟轻筝喜欢燕朗。 孟轻筝往后退开,付星禄也没多想。 陈弘也没看出来孟轻筝喜欢燕朗,也没多想。 郭信也没看出来孟轻筝喜欢燕朗,也没多想。 齐容初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垂头退过来的孟轻筝,又看一眼燕朗和刘玉婵,他默默抿起唇瓣,黑眸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杨凌西则是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孟轻筝,唇角微勾,似乎挺解气。 燕小叶只顾为燕朗和刘玉婵高兴了,再者,燕小叶也没看出来孟轻筝喜欢燕朗,故而也没想太多。 刘玉婵俏脸微红,柔声说道:“我还好,不饿,刚刚和燕姐姐逛街,也吃了不少东西。” 燕朗问:“还能吃夜宵吗?不能吃的话我们就不吃了。” 付星禄翻了个白眼,咋呼道:“玉婵不饿,可以不吃,但夜宵一定要点,我们要吃的,刚刚切磋比武,晚上吃的那些东西都消化掉了,我现在很饿。” 他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不饿?” 陈弘说:“我饿了,我要吃夜宵。” 郭信也饿,也想吃夜宵。 燕小叶笑着说:“那就进去吃。” 她推开燕朗,拉着刘玉婵进去了。 燕朗笑了笑,也跟着迈步进去。 之后几个人点了夜宵,大吃了一顿。 孟轻筝刚刚也切磋比武了,还不是只跟杨凌西一个人比,而是跟所有人比,她消耗也大,这会儿也饿了,可是看着满桌的佳肴,她竟是没有味口了。 她抬头看向侧边,燕朗坐在刘玉婵的旁边,笑的像阳光,他总是这样耀眼,不管在任何地方,都埋没不掉他身上的光芒。 他自然而然的给刘玉婵夹菜,更甚至会亲密的低头,与刘玉婵说着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话。 孟轻筝都想哭出来,她不知道燕朗原来早就有了心上人,不然她一定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让自己爱上他。 现在她要怎么办呢? 孟轻筝痛苦的掩脸,借着喝酒的机会,宣泄心中的难过。 燕朗心里眼里只有刘玉婵,自然没看出来孟轻筝的异常,二来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孟轻筝向来也跟个男孩子似的,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她如此豪饮,也没人觉得异常,自然也没多想。 杨凌西倒是看了好几眼孟轻筝,他知道,孟轻筝在买醉。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很高兴,除了孟轻筝。 出来的时候已经极晚了。 燕朗要送刘玉婵,燕小叶就说她送孟轻筝,杨凌西忽然道:“燕姐姐,你也是个姑娘家,而且今天刚来归阳城,你还是让郭信先送你回燕宅吧,孟姑娘这里你们不用担心,我来送她。” 付星禄狐疑的看了一眼杨凌西,想说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但看一眼孟轻筝好像有些醉的样子,到嘴的话就没说了。 不管怎么说,孟轻筝是个姑娘,如今又喝多了,纵然她武功很高,这个时候也确实得有个人送才能叫人放心。 只是杨凌西这么积极,真是奇怪。 付星禄说道:“我也送一送孟姑娘吧。” 杨凌西还没说什么,孟轻筝来一句:“多谢付公子,不过不用了,有杨公子送我就够了,我还能走路的,用不上那么多人。” 说完,径自向众人告辞,朝着她住的客栈走了去。 杨凌西连忙向众人告辞,赶紧跟上。 这个时候街道上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孟轻筝在前,杨凌西在后,走出燕朗他们一行人的视力范围后,孟轻筝有些悲伤的开口:“燕朗和刘玉婵……当真是般配,一个是少年英雄,一个是高门贵女,他们一定都非常喜欢彼此吧?” 第358章 彼此彼此 杨凌西听着这话,侧头看了孟轻筝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也就这一眼,也就这么一句话,忽然让杨凌西想到了刚刚孟轻筝拒绝让付星禄一起送她回去的事情。 孟轻筝拒绝让付星禄一起送她,并不是她说的,她还能走,有他送就够了,不必再加一个付星禄。 她不让付星禄送,为的是方便跟他聊燕朗和刘玉婵。 大概在先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对她的敌意,她感受到了。 她可能一时不能明白原因,但刚刚经燕朗和刘玉婵的事情后,她应该猜出来了。 杨凌西垂了垂眼,他还以为孟轻筝只是武功好,没想到,她还挺聪明的。 正这么想着,孟轻筝就开口了,果然如同杨凌西猜的那样,孟轻筝猜到了他为什么而敌视她,孟轻筝问道:“你喜欢刘玉婵,是不是?” 杨凌西抿了抿唇,没回答。 孟轻筝看他一眼,说道:“你喜欢刘玉婵,但刘玉婵不喜欢你。” 杨凌西冷着脸道:“你喜欢燕朗,燕朗也不喜欢你。” 孟轻筝苦笑一声,幽幽道:“你很敏锐。” 她确实喜欢燕朗,很喜欢很喜欢,但她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喜欢一个人,即便不刻意表现,也很难掩饰得住,神经大条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像杨凌西这种恰巧已经懂得了情爱的男人,稍微用心一点,就会看出来。 而杨凌西的用心,不是对她,而是对刘玉婵。 因为杨凌西喜欢刘玉婵,刘玉婵又和燕朗好,杨凌西便不允许有别的女子靠近燕朗。 没人破坏燕朗和刘玉婵的感情,刘玉婵就会幸福。 如今有一个姑娘,喜欢燕朗,这对杨凌西来说,绝对是最大的祸害。 杨凌西对于孟轻筝的评价不置可否,他只是冷漠的提醒一句:“燕朗和刘玉婵两情相悦,你若真拿燕朗当好朋友,愿意和刘玉婵交朋友,就不要去做破坏他们的事情,如果你做了,别说燕朗不会再容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孟轻筝目光望向前面的街道,人是少了,但那繁华的感觉还在。 她的心很痛,但还是无比清醒的说:“你放心,你不是那种夺人所爱之人,我也不是,我先前并不知道燕朗有心爱之人,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他的。” “如今我既知道了他有了心爱的姑娘,我断不会纠缠他,我如果纠缠他,早就向他表露心意了,我一直藏着这份喜欢,就是因为我看得出来燕朗他并不喜欢我。” “我原本想着,多和燕朗相处,他虽然现在不喜欢我,也许将来就会喜欢我了,所以但凡有机会,我就想和他在一起。” “如今既知道他喜欢刘玉婵,那我就不会再去过多的找他了,我会避嫌的。” 杨凌西没想到孟轻筝这么痛快,当即就做好了打算,不和燕朗过多牵扯。 当然,这也是他希望的。 杨凌西问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孟轻筝没想到他会怀疑她,生气道:“当然,我说到做到!” 他不会知道,她做下这个决定,多么的痛苦。 她都这么痛苦了,他居然还怀疑她! 孟轻筝狠狠瞪了杨凌西一眼,哼道:“我不用你送了,你回去吧!” 实在是看到他就碍眼。 杨凌西没理会孟轻筝这话,自然也没离开,说要送她回去,就会送她回去,不然明天燕朗他们问起,他要如何回答?说半路把孟轻筝丢下了?他怎么说得出口。 杨凌西原本很敌视孟轻筝,听了孟轻筝这话后,杨凌西放下了心中的敌视,反而升起了一丝敬重。 孟轻筝如此识大体,倒是让杨凌西有些意外。 杨凌西说道:“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我是为你好。” 孟轻筝撇了撇嘴,没吭声。 杨凌西见孟轻筝不说话,又开口:“燕朗的心里只有刘玉婵,你就是继续喜欢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与其闹到最后,被燕朗厌烦,更甚至被燕朗仇视,不如早些放手,还能和燕朗做一世的好朋友。” 他说到这里,其实还没说完,被孟轻筝打断:“这就是你虽然喜欢刘玉婵,但知道刘玉婵心仪燕朗之后,果断放弃刘玉婵的原因?” 杨凌西和孟轻筝同病相怜,倒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杨凌西点了一下头:“嗯。因为喜欢她,所以不愿意被她厌弃。” 她心里有他,他表露出爱意,她会欢喜。 她心里没他,他表露出爱意,只会让她厌恶和远离。 他不想让刘玉婵厌恶他,更不想让刘玉婵远离他,那他就只能把对她的喜欢,掩埋在心底。 孟轻筝知道放弃一个心爱之人是何等的痛苦,她看了杨凌西一眼,忽然觉得没那么痛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身上的痛被另一个人分担了,自己就没有那么痛了。 孟轻筝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一下杨凌西的胳膊,反过来安慰他:“你也别太伤心了,虽然喜欢刘玉婵,爱而不得,但凭你的尊贵身份,未来绝对能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比刘玉婵差的姑娘,你就等着吧!” 杨凌西额头抽了抽,敷衍的说道:“借你吉言吧,也愿你将来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你插我一箭,我就补你一刀,谁也不吃亏。 孟轻筝愕了愕,忽然哈哈一笑,她是没想到,归阳城里还有这么好玩的少年。 杨凌西被孟轻筝笑的莫名其妙,不怀好意的瞪她一眼,沉默着不说话了。 孟轻筝也不再说话,收起爽朗的笑声,大步朝着她住的客栈走去。 杨凌西把孟轻筝送到客栈,头也不回的走了。 燕朗送刘玉婵,不让燕小叶跟,也不让郭信跟,郭信只好陪着燕小叶一起,先回了燕宅,当然,还有燕小叶的婢女铃儿,也一起的。 三个人先回燕宅。 付星禄、陈弘、齐容初自己回去。 刘玉婵身边还有婢女琼月,燕朗也不好做什么,除了牵手,就没别的亲密举止了,不过这样燕朗也开心。 燕朗目送着刘玉婵进了刘府大门,这才回燕宅。 燕小叶高兴的去前院找燕朗,把手中的帖子拿给了燕朗看:“四姐姐给我发了邀请帖,让我今天中午进宫参加宫里的元宵宫宴呢!” 问燕朗:“你有帖子没有?” 燕朗摇头:“没有。” 燕小叶咦道:“不应该啊。” 燕朗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或许只是请了女子,没有请男子,故而我没有。” 燕小叶一拍脑袋,说道:“应该是这样,不然四姐姐不可能只请我不请你。” 她着急道:“我来的时候带的衣服不多,那些衣服也都不适合进宫穿,我得出去买套体面的衣服,再买些首饰。” 燕朗一听脸色就变了:“你穿那么好看做什么?既是宫宴,陛下肯定也参加的,你难道是想让陛下注意到你吗?”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我要穿体面一些,跟陛下什么关系?我是四姐姐的妹妹,还不知道四姐姐又邀请了谁呢,我总不能穿的太出跳,丢四姐姐的脸吧?” 燕朗听到这话,脸色好看了一些:“你最好是这样想的。” 燕小叶翻白眼,她当然是这样想的。 燕朗说:“我带你去成衣铺子,买两套像样的衫裙,再给你买件大氅,时间不早了,现在就去,早去早回。” 这一边燕小叶收到了帖子,惊讶和惊喜,另一边孟轻筝也收到了帖子,也是惊讶加惊喜,她身边没人,但也知道进宫不能穿的太寒碜,于是也去买衣服。 但今天没那么幸运,没与燕朗遇上。 她自己在成衣铺子里挑了两套像样的裙子,又去买了些首饰,回到客栈之后,笨拙的打扮。 刘宝罗收到帖子很开心,知道刘玉婵也收到了帖子后,两姐妹都盼着中午来临。 宁素素和宁盈盈也收到了帖子,两个姑娘也是意外加惊喜。 宁家人知道宁素素和宁盈盈收到了燕宁的帖子,全都喜出望外,赶紧帮着张罗。 燕宾和宁樱还没离开,他们是过了今天之后,后天离开。 原本定的是明天离开,但因为黄玉城要请燕宾吃酒,他们只得推辞了一天。 燕宾和宁樱原本还想着,燕宁在元宵节这天,可能会来宁家呢,却没想到,燕宁要在宫里办宴会。 宁樱私下里和燕宾说话:“以我对宁儿的了解,她在元宵节这天,必然要来宁家一趟的,哪里知道她会在宫里办宴会,你说这宴会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燕宾想了想,说道:“最近没什么大事,唯一的两件大事是陈东雁安全回来,还带了他的未婚妻纪嫣,另一件大事便是姜国议和,目前姜国使者还没到,那么,宁儿忽然在宫里办宴会,此异常举动,大概是冲着纪嫣去的。” 宁樱思前想后,也觉得燕宾说的对:“这大概是陛下的意思。” 燕宾说:“应该是,借着办宴会的机会,把纪嫣请进宫,再对她进行封赏,也是当着世家贵女们的面,抬一抬纪嫣的身份,这是为了陈东雁。” 不得不说,燕宾确实老道,一语就道破了个中玄机。 宁樱说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个好机会,我猜着,皇太妃和齐王妃也会去,那得让素素和盈盈注意一些。” 燕宾说:“素素是个懂分寸的,也会说话,盈盈尚小,就算说错了什么,也不会真的被计较,而且有素素在,还有宁儿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宁樱说:“还是得提醒一下她们。” 燕宾点了点头,宁樱便去找宁素素和宁素素了。 杨千悦这边也收到了请帖,请帖来的晚,请帖送进来的时候,荣宛音和香琴早就进了公主府。 因为杨千悦先前并不知道燕宁要在宫中设宴,便留荣宛音在公主府用午饭,先前西丘能打听到消息,是因为西丘一直盯着皇宫,看到有宫人出来,悄然跟上,之后又拿钱套宫人的话,这才打听到今天中午燕宁会在宫里摆宴,杨千悦没刻意去打听什么,也就不知道今天中午宫里有宫宴。 收到帖子之后,她纵然不想去也不行,她是公主,得给燕宁这个面子。 再者,杨千悦也不是真的愚笨之人,燕宁哪里能自己办宫宴,就算燕宁想办,没有君王的允许,那也是办不成的,故而,这宫宴,分明是君王允许的,君王既知道了,她不去,反而落人口舌。 杨千悦中午要进宫赴宴,就不能留荣宛音在公主府用午饭了。 杨千悦歉意道:“贾姑娘,我中午要进宫,可能没办法邀请你在公主府用午饭了,这样吧,如果贾姑娘晚上有空,我晚上再邀请贾姑娘在公主府用饭。” 荣宛音笑着说:“公主既有事,那我也不打扰了,倘若公主晚上有空,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乐意来公主府用饭的。” 杨千悦说道:“那好,晚上我再请贾姑娘,贾姑娘住在何处?” 荣宛音回话说:“我暂时住在喜盈门客栈。” 杨千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让霜露去送荣宛音。 荣宛音和香琴离开公主府,公主府的大门关上,荣宛音脸上的笑也收起来。 她转身往南街的方向走。 香琴跟着,小声问道:“三姑娘,为何不趁今天这个机会,让杨千悦带你进宫呢?” 荣宛音扯了扯唇,淡淡道:“不急,才刚见第一面,就迫不及待的进宫,也许杨千悦会被蒙蔽,但不代表别人也会被蒙蔽,太急切,反而会坏事,放心,我们既进了归阳城,往后有的是机会进宫。” 荣宛音是媚人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香琴自然也不知道。 刚刚荣宛音对着杨千悦用了媚人之术,别人也不知道。 荣宛音确实可以再对杨千悦使用媚人之术,让杨千悦带她进宫,但媚人之术并不能一直作用在受术之人身上,等杨千悦回过神,就会觉得事情有所奇怪。 比如现在,杨千悦可能就在奇怪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杨千悦原本在收了礼物之后,就想送客的,但哪里知道,她会将人留下来。 等荣宛音和香琴离开之后,杨千悦坐在那里,蹙紧眉头,有些不理解。 第359章 元宵宫宴 只是杨千悦并不知道荣宛音是媚人,更甚至杨千悦都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媚人这种人,她只是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可能忽然改变了主意罢了。 而后来和荣宛音相处了一会儿时间, 杨千悦倒是觉得荣宛音还是一个挺好的姑娘,她说话轻声细语,又十分有修养,相处起来,让人非常轻松。 荣宛音和杨千悦相处的时候,没有使用媚人之术,不过身为媚人的她,就算不使用媚人之术,也比寻常人更加能让别人喜欢。 杨千悦甩了甩头,不去多想荣宛音的事情了,她看一眼桌面上的那个礼物盒子,对霜露说道:“收起来吧。” 事实上杨千悦是真没想到梁媛媛会送衣服,杨千悦想着,梁媛媛既去了东昌关,元宵节这日,她如果要送礼物,定然要送东昌关特产的,不过衣服她也喜欢,女孩子都爱美,杨千悦也不例外。 杨千悦回到卧室,开始挑选中午进宫穿的衣服。 时间差不多到了之后,所有人都坐马车,去了皇宫。 宫宴不是在凤仪宫举办,而是在朝阳宫,宫门口有太监领路,皇太妃和齐王妃一起来的,两个人坐一辆马车,马车停在宫门外,两个人下马车,太监立马上前见礼:“奴才请皇太妃安,请齐王妃安,今天中午的宴席在朝阳宫,奴才领二位贵人去朝阳宫。” 皇太妃摇头:“不用你领路了,我们先去凤仪宫,你在这里为其他人领路,我们自己去凤仪宫。” 太监点头,目送着两个人离开。 皇太妃和齐王妃去了凤仪宫,燕宁立马接待,齐横元听说这两个人来了,也从书房出来,和她二人打了个招呼,陪着燕宁一起,跟皇太妃和齐王妃聊天。 陈东雁送纪嫣过来,也是先去凤仪宫。 他二人来的时候,凤仪宫里还没来人,就只有皇太妃和齐王妃,还有燕宁和齐横元。 陈东雁先带着纪嫣向君王行礼,再向燕宁行礼,然后再向皇太妃和齐王妃行礼。 纪嫣跟着陈东雁一个一个的见礼,见完礼,眼睛也没敢到处乱看。 她站在那里,很是拘谨。 燕宁、齐横元、皇太妃、齐王妃,都没有见过纪嫣,听是听过很多回了,但这是第一次见。 齐横元将纪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纪嫣今天穿着崭新的蓝色长裙,裙子中规中矩,衬的她非常端庄优雅。 齐横元只是一眼扫过,视线就移开了。 燕宁和皇太妃以及齐王妃仔仔细细将纪嫣打量了个遍,算是认识了。 陈东雁昨天才回来的,回来之后就回了陈家,后来又忙着进宫,之后又休息,晚上带纪嫣出门,还没来得及带纪嫣去见皇太妃和齐王妃,如今见了,陈东雁就带着纪嫣向着皇太妃和齐王妃格外行了个礼。 刚刚行的礼,喊的是皇太妃和齐王妃。 这时候行礼,喊的是大姑母,二姑母。 虽然还没正式成亲,但亲事已定,大家都知道纪嫣将会是陈东雁的妻子,故而,纪嫣喊一声大姑母和二姑母,也没什么问题。 皇太妃摘了头上的一个金簪,塞到纪嫣手里:“头次见面,又是在宫里,二姑母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等下次东雁带你去二姑母那里,二姑母再额外送你些好东西,这个金簪你先拿着。” 纪嫣看一眼陈东雁,陈东雁点头之后,纪嫣笑着将金簪接了,又说了句:“谢二姑母。” 齐王妃取了手腕上非常昂贵的玉镯,塞到纪嫣手里:“这个你先拿着,下次和东雁一起去齐王府了,大姑母再送你些别的。” 纪嫣还是看一眼陈东雁,在陈东雁点头之后,笑着将玉镯收下,说了句:“谢大姑母。” 皇太妃和齐王妃见纪嫣收了她们的东西,两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纪嫣的人品,但陈东雁看上的人,定然不会差的。 陈东雁说道:“大姑母,二姑母,纪嫣先交给你们了,等宫宴结束,你二人陪纪嫣一起去陈府,晚上在陈府吃饭吧?” 皇太妃点头:“可以。” 齐王妃说道:“你放心走吧,我们会照顾好纪嫣的,宫宴散了之后,我们陪纪嫣一起去陈府,你不必过来接她了。” 陈东雁说了好,又看向燕宁。 燕宁今天穿的是贵妃的宫裙,大黄色,非常亮眼,袖口和领口的位置都绣了凤翅,非常高贵。 她柔嫩的脸越发的白皙美丽了,坐在那里,眉眼含着恬淡的笑容。 失忆那些日子,和纪嫣一起住在山里,每次走到那个竹林后面的院子里,看着院子门口上挂的那个门匾,看着门匾上写的那四个‘悬壶济世’的大字,陈东雁就会觉得头疼,总觉得看着那四个字,想要想起什么人,但一直没想起来。 如今,陈东雁知道,他要想起谁了,他要想起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弱不经风,没有武功,却能平定天下。 在陈东雁看来,医者医病,燕宁,则医天下。 悬壶济世,说的就是她。 陈东雁垂眸,右手无意识的去抚摸左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齐横元眼尖,看到了陈东雁的动作,跟着去看陈东雁的左手,看到陈东雁的左手手腕的地方戴了一串佛珠。 齐横元挑了挑眉,他若没记错,先前陈东雁的左手手腕处戴的是个树脂腕圈。 他当时就觉得那个树脂腕圈很奇怪,一般男人们不在手腕上戴东西,女人们会戴,但不会戴树脂腕圈。 只是当时他没多问,现在也不会多问。 陈东雁冲着燕宁说道:“今天有劳燕贵妃多照顾一下纪嫣了,她刚来归阳城,也是第一次进宫,可能很多规矩都不懂,她若哪里做的不对,还请燕贵妃多包涵,莫要怪罪她。” 燕宁笑着说:“陈大人言重了,今天的宴会,说是宫宴,其实跟家宴差不多,既是家宴,就没那么多规矩,你把纪嫣留在这里,尽管放心。” 陈东雁听了后,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冲着齐横元道:“陛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齐横元挑了挑眉,倒没想到陈东雁会有这样的请求,他看看燕宁,再看看皇太妃和齐王妃,又看了一眼纪嫣,站起身,走出宫殿大门。 陈东雁跟着出去。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宫人们都离的很远。 齐横元问道:“要跟朕说什么?还要避着皇嫂和燕宁她们,她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是她们不能听的?” 陈东雁垂了垂眸,说道:“我想见一见我姐姐。” 顿了下,又道:“倒不是非要避着她们,只是纪嫣还不知道我姐姐还活着,我暂时也不打算对她说,等以后机会合适了,我再跟她说这件事情。” 齐横元皱了皱眉:“你离开这么长时间,回来了想见陈鱼容,这是人之常情,只是你姐姐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虽然被关了起来,但似乎并没有想明白,也没有想通,她内心充满了恨意,你好心去看她,她不一定领情。” “没事的,我只是看看她,不需要她领什么情。” 陈东雁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齐横元也不好再劝说什么,他喊来王公公,让王公公带着陈东雁去了死牢。 王公公前脚带着陈东雁离开,后脚刘宝罗和刘玉婵就进宫了。 刘宝罗和刘玉婵也是先去凤仪宫。 她二人向齐横元见礼,又向燕宁见礼,之后向皇太妃和齐王妃见礼。 看到纪嫣,不认识,刘宝罗就问了一嘴,燕宁介绍说:“她叫纪嫣,是陈东雁的未婚妻。” 刘宝罗恍然大悟哦一声,立马笑着冲着纪嫣打了声招呼,纪嫣也连忙向刘宝罗打招呼。 之后是刘玉婵和纪嫣互相打招呼。 齐横元见女眷们一个接一个来,他起身离开,不陪着了。 之后是宁素素和宁盈盈这对姐妹进宫。 她二人也是先去凤仪宫。 她二人第一次进宫,不知道凤仪宫在哪里,太监就负责领路。 宁素素和宁盈盈都忍不住好奇张望,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能看到的景致有眼。 等到了凤仪宫门前,太监喊了门,冲宁素素和宁盈盈道:“二位姑娘先等一会儿,马上就会有人来开门,奴才先走了。” 宁素素和宁盈盈立马说感谢的话,目送着太监离开。 不一会儿,凤仪宫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宁素素和宁盈盈报上身份后,太监立马带着她们往凤仪宫的主殿走去。 这个时候,主殿里已经很热闹了。 皇太妃和齐王妃是长辈,就算两个人和燕宁的关系极好了,但也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纪嫣又是个刚来的,燕宁跟她也没什么可聊的,能聊的也就是博北关的事情,以及救陈东雁的那些事情。 如今多了刘宝罗和刘玉婵,那就不一样了。 燕宁和刘宝罗玩的好,两个人又是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刘宝罗和刘玉婵一来,燕宁的话就格外的多了,笑容也特别的多。 刘宝罗又是个话多的,整个凤仪宫,欢声笑语不断。 郭惜进来汇报,说宁素素和宁盈盈来了后,燕宁眼睛一亮,差点儿站起身要亲自去迎接了。 好在她还知道这里是在宫里,忍着迫切,坐在那里没动,只让人赶紧把宁素素和宁盈盈带进来。 宁素素和宁盈盈走进主殿,一眼就看到了燕宁。 燕宁每次出宫,都会换寻常衣服,也基本不隆重打扮,平时在宫里,燕宁也很少隆重打扮,其实依照位份,燕宁在宫里,是要隆重打扮的,但她本人不喜欢,齐横元又宠她,自然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今天是因为要主持宫宴,不得不打扮的隆重一些,一是尊重自己,二是尊重客人,三也是尊重君王。 宁素素和宁盈盈看着坐在高位上打扮的十分隆重的燕宁,心里立马敬畏了几分。 宁素素拉着宁盈盈上前见礼。 燕宁走下来,拉起她们,笑着说了几句话,之后跟她们介绍皇太妃、齐王妃、纪嫣、刘宝罗、刘玉婵等人。 宁素素和宁盈盈分别给这几个人见礼,互打招呼。 皇太妃和齐王妃对看一眼,倒没想到,燕宁把宁家的姑娘也叫过来了。 不过,燕宁如今宠冠后宫,想要抬一抬她的外祖家,好像也正常。 皇太妃和齐王妃都不说什么,就算要说,也不是在这里说,更不是对着燕宁说。 随后来的是谢尔丹,再之后是黄靖琴。 黄靖琴来了之后,燕宁问起了她和贺司卓的婚事。 黄靖琴和贺司卓已经定过亲,原先是说等兰州关战役结束,黄靖琴去兰州关和贺司卓完婚,但如今贺司卓回来了,那婚事肯定是要在归阳城办的。 黄靖琴是黄玉城的姐姐,也是先和贺司卓定亲,所以成亲的日子会在黄玉城之前,大概在四月底。 黄旭荣战死,按理说,黄家人要为黄旭荣守孝,但黄靖琴不是黄旭荣的女儿,黄玉城也不是黄旭荣的儿子,不存在为黄旭荣守孝的说法。 小辈们的婚事,还是照常的。 几个人说着这件事情,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宫门口的太监汇报,说杨千悦过来了,但她先去了朝阳宫,燕宁听了后,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燕宁不动,皇太妃几个人也就不动。 皇太妃和齐王妃对看一眼,想着燕宁可能还在等人,具体等谁,皇太妃和齐王妃也猜不到。 不过很快她二人就知道燕宁在等谁了。 居然是等燕小叶! 跟燕小叶一起的还有孟轻筝。 燕朗送燕小叶到宫门口,交待燕小叶先去凤仪宫,还在跟燕小叶说话呢,孟轻筝就来了。 孟轻筝一看到燕朗和燕小叶,立马奔过去,知道燕小叶也是进宫参加中午的宫宴,孟轻筝拉紧燕小叶的手,要跟她一起。 燕小叶冲燕朗道:“你走吧,我和轻筝妹妹一起进去,先去凤仪宫,有宫人领路呢,不会迷路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了。” 燕朗见燕小叶有个伴了,也放心了,冲燕小叶和孟轻筝挥手。 两个姑娘也冲他挥手。 太监知道了她二人的身份后,立马领着她二人去了凤仪宫。 第360章 燕宁有喜 燕小叶和孟轻筝在太监的带领下一路从宫门口来到凤仪宫。 这一路上燕小叶和孟轻筝也是好奇的张望着,但又不好做的太明显,能看的景致有限,但即便有限,也让她二人感叹皇宫的繁华和奢贵,大气和壮观。 因为有太监在,两个人也没怎么交流,只是安静的跟着太监,一路走着。 站在凤仪宫门前了,太监客气的对着两个人笑着说:“两位姑娘,到凤仪宫了。” 说完他去敲门。 很快有一个太监过来开门。 领路的太监跟凤仪宫守门的太监说了一下燕小叶和孟轻筝的身份,守门的太监不敢耽搁,立马将二人迎进去,又亲自带着,去了凤仪宫的正殿。 正殿的大门在开着,里面坐了很多人,此刻正热闹着。 太监进门去汇报,很快念蝶出来,将燕小叶和孟轻筝带了进去。 燕小叶和孟轻筝先向燕宁行礼,在座的一些人她二人都不认识,念蝶负责介绍,从皇太妃开始,一直介绍到谢尔丹和黄靖琴。 该见礼的全部见完礼,认识的也全部认识完,皇太妃睁大着眼睛道:“燕小叶?燕朗的姐姐?” 燕宁笑着说:“是的,最近姜国不是在和谈么?虽然陛下并不接受和谈,但姜国那边不闹事了,边关也安稳了,燕朗觉得他的学业没学完,想回来继续学完,来的时候就把小叶也带上了。” 这些都是信里燕朗说的。 说完,又继续道:“本来妾还想等哪会儿见到皇太妃了,问问皇太妃,燕朗还能不能继续去圣哲学院,把以前没学过的知识接着学了呢,今天既说到了这件事情,皇太妃你也在,那你能给妾一句话吗?让妾心里有个数,也好告知燕朗。” 皇太妃说道:“燕朗爱学习,这是好事,只要陛下没意见,我当然很乐意让燕朗去圣哲学院,把没有学完的知识继续学完的。” 这并不是拿君王当挡箭牌,或是故意推托,而是现在的燕朗跟以前的燕朗不一样了,以前的燕朗就是一个寻常的人,什么时候去圣哲学院读书都行,但现在的燕朗是武侯,武侯的责任是保家卫国,守卫边关,他的第一责任不是读书,而是参战。 如果齐横元要宣战,燕朗就不可能再入圣哲学院读书了,故而,皇太妃才说,君王没意见,她就收人。 燕宁听懂了,回道:“陛下是同意了的。” 那天燕宁收到燕朗的信,齐横元过去了,燕宁就把信给了齐横元看,齐横元看完,确实说了最近没战事,让燕朗继续把圣哲学院里没有学完的知识学完,等有战事的时候,他再调遣他。 皇太妃点头:“陛下既允许了,那让燕朗明天就去圣哲学院,刚好明天开学,书本他都有,带上就行了。” 燕宁看一眼燕小叶,问道:“皇太妃,燕小叶能去圣哲学院读书吗?” 燕小叶被点名,忽的一下子挺直腰身,小心翼翼看向皇太妃。 皇太妃也抬头,看向燕小叶,问道:“你想进圣哲学院读书?” 燕小叶点头:“想的。” 皇太妃看向燕宁,笑着说:“明天让燕小叶跟着燕朗一起去吧,入学什么的,让燕朗帮着办了,你就不必去了。” 上一次燕朗入学,是燕宁去的,这次燕宁不必去了。 其实燕宁想去的,但想想燕朗在圣哲学院读了很久的书了,对圣哲学院极熟悉了,为燕小叶办一下入学,完全不是问题,她去了反而多余,只好应了下来。 孟轻筝憋红了脸,想说话又不敢,她有些着急,她想着她也想进圣哲学院啊,没有人为她引荐一下嘛? 正想拉一下燕小叶的手,她和燕小叶一起来的,就和燕小叶坐在了一起,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只是手还没拉到,燕宁又开口了:“皇太妃,我看孟姑娘也没在圣哲学院读过书,她这次来了归阳城,想必也想进圣哲学院提升一下自己的,不然你把孟姑娘也收了吧?” 皇太妃一听这话,又去看孟轻筝,不等皇太妃开口,孟轻筝先是道:“皇太妃,我这次来归阳城,确实是想进圣哲学院读书的。” 皇太妃见她一心求学,自不会推辞,先不说有燕宁的推荐,就算没有燕宁的推荐,凭孟轻筝这个名字,皇太妃也不会拒绝。 皇太妃说道:“那你明天跟着燕朗和燕小叶一起去圣哲学院,我一块给你们办了入学,入学需要的一些东西,等你稍后出了宫,让燕朗告诉你,明天带到圣哲学院就行了。” 孟轻筝高兴的点头:“我一定会都准备好,明天准时去!” 皇太妃见她高兴的语无伦次,笑了笑,没说什么了。 人都到齐了,时辰也差不多到了,燕宁便带着所有人,去了朝阳宫。 杨千悦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燕宁带着那么多的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她不满的哼了一声,又不敢把不满表现在脸上,只得维持着笑容,过去打招呼:“燕贵妃,皇太妃,齐王妃。” 燕宁、皇太妃、齐王妃三人回应了这个招呼。 其她的姑娘们则是向杨千悦见礼。 杨千悦看向纪嫣,眉梢挑了挑,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说什么。 燕小叶行礼的时候,杨千悦非常诧异,她问道:“燕小叶?燕家人?” 燕小叶看一眼燕宁,轻声回答:“是的,合意公主,我是燕朗的姐姐。” 杨千悦没想到,今天的宫宴,居然还有另外的燕家人参加。 她呵笑了一声,说道:“燕家人是打算把你送进宫吗?”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燕小叶更是猛的眯起眼睛,锐利又冰冷的审视着杨千悦。 她的声音也跟着转冷,一字一句说道:“合意公主,我进宫是来看我四姐姐的,并不是冲着别的什么来的,合意公主身为一国公主,理应有公主风度。” 变相的是说杨千悦不懂规矩,没有公主风度。 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完全是不知所谓。 哪怕她真的是燕家人送进宫来的,身为公主,也不该瞎掺和,她如果真的想掺和,要说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当今陛下,让陛下拒了她就是。 她在这里说,无非是吃醋嫉妒,而她一个待嫁之人,在这里吃醋嫉妒,显然不合适。 杨千悦没想到燕宁是个难对付的,这个叫燕小叶的姑娘,也牙尖嘴利的很。 她冷笑道:“还没人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呢,你倒是仗着有燕贵妃在,就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吧?” 杨千悦看向燕宁:“你这个妹妹,得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以后说话会冲撞了人,连累你。她刚冒犯了我,你看着办吧,你如果不赏她两巴掌,那我就赏她两巴掌。” 燕宁皱眉,她以为杨千悦老实了,没想到还这么不知所谓。 或者说,杨千悦的心里还有一根刺,始终没拔下来,没看到她的时候,她好好的,一看到她,她就浑身开始不舒服,想找麻烦。 明明是她说错话在前,现在倒对燕小叶不依不饶了。 燕宁看着杨千悦,说道:“小叶哪句话说错了呢?你确实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如果你心中有疑问,可以私下里问我,我自会如实向你回答,如果你不相信我会向你说真话,那你大可以直接找陛下,但你什么都不问,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污蔑小叶,毁她清白,亵渎陛下,实在可恶。” 杨千悦气怒:“你……” “都站在这里说什么呢?” 杨千悦的手刚指向燕宁,齐横元就进来了,一进来先是看到那么多人围在那里,就说了刚刚那句话。 说完,所有人纷纷转身看他,以至于包围圈空出来了很大的空间,然后他看到了杨千悦拿手指着燕宁。 齐横元脸色微沉,站在那里没动,只看向燕宁,问道:“出什么事了?” 燕宁瞪了杨千悦一眼,杨千悦不甘不愿的将手放下来,恶人先告状的道:“燕小叶对我不敬,我就说了燕小叶几句,燕贵妃就开始数落我,我一气之下就拿手指了她,我也不是故意的。” 齐横元眯了眯眼,在人群里找到燕小叶,燕小叶吓的往地上一跪。 齐横元往燕宁的方向走,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燕宁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燕小叶,眉头皱起,说道:“小叶并没冒犯杨千悦,是杨千悦先侮辱小叶,侮辱我燕家人在前。” 齐横元已经走到燕宁面前了,他低头看她,她面色平静,但齐横元知道,她气的不行,一句一个杨千悦,连公主都不称了。 私下里燕宁直接喊杨千悦,没什么不妥,但现在这里有这么多人呢。 齐横元扭头看皇太妃,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太妃如实的说了。 齐横元听后,皱眉看了杨千悦一眼,倒没在这么多人面前数落杨千悦,只声音温和的让燕小叶起来了,又牵起燕宁的手,说道:“走吧,吃饭,朕饿了,你不饿?” 燕宁见燕小叶起来了,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她点点头,跟着齐横元一起,往里面走。 齐横元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不是龙椅,却比龙椅还大,齐横元坐下后,拉着燕宁在他身边坐下。 其她人坐在大殿里,分两排,皇太妃和齐王妃坐在两排的首位置上。 杨千悦坐在皇太妃后面,纪嫣坐在齐王妃后面。 之后是孟轻筝、刘宝罗、刘玉婵、燕小叶、黄靖琴、谢尔丹等人。 李妈妈见所有人都到齐了,赶紧让御膳房那边传菜,菜早就备好了,李妈妈一声令下,立马有数不清的宫女们一个一个的往桌子上端菜。 一共一百二十道菜,每个宫女只端一道菜,一性次将菜上完。 摆好菜,宫女们也没走,全部退到一边,随时伺候。 除了一百二十道菜外,还有六道汤,酒等。 这一顿午宴,非常丰盛。 齐横元举筷之后,大家都跟着举筷。 吃了几口菜后,齐横元举起酒杯,于是大家都跟着举起酒杯。 齐横元开口说:“朕今天很高兴,一来朕很多年没在宫里过元宵节了,二来也是因为陈东雁安全回来了,三自然是因为我们齐国痛失的九关九城,马上就要全部收回,这里面有你们所有人的功劳,尤其纪嫣,朕非常感激你。” 纪嫣诚惶诚恐,蹭的一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陛下折煞臣女了。” “你救了陈东雁,你受得起朕的感谢。” 纪嫣眨巴着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齐横元看出纪嫣的紧张,不再多说,低头将杯里的酒喝完。 这顿元宵午宴,原本就是为了抬举纪嫣才办的,刚刚的话,足以说明他对纪嫣的重视,往后纪嫣在妇人和小姐们中,也会是备受尊重的,这就够了。 齐横元低头喝酒,其他人也掩袖喝酒。 喝完酒,大家都低头吃菜。 燕宁刚吃了几口鱼,就觉得不舒服,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齐横元吓一跳,念蝶就站在燕宁旁边伺候着呢,见燕宁忽然呕吐起来,也是吓一跳。 念蝶正要冲过去,问燕宁怎么了,齐横元已经挪过来,搂住燕宁的腰,又拍着她的背,担心的问:“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燕宁狂吐一阵之后,整个人舒服了很多,念蝶舀了一碗热汤递过去,燕宁喝了几口汤,缓解了嘴中的苦味和难受,这才冲着齐横元摇摇头:“妾没事。” 齐横元看着她的脸,扭头吩咐:“王德厚,传个太医过来。” 王公公不敢耽搁,立马跑出去,找人传太医。 很快太医过来了,为燕宁号脉。 整个过程齐横元都处在紧张之中,生怕燕宁有什么问题。 皇太妃等人也是担忧的不行。 杨千悦并不担心,但她也不会刻意表现出来。 燕宁不紧张,她大约知道她是怎么了。 她非常平静,靠在齐横元怀里,任由太医为她把脉。 号脉结束,齐横元还没问燕宁怎么了,太医已经先一步跪在地上,笑着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燕贵妃有喜了。” 第361章 不要食言 齐横元还处在担忧的情绪中,一听太医说燕宁有喜了,整个人都有些懵,实在没想到这样的好消息来的如此的突然。 等他反应过来,几乎喜上眉梢,他激动的伸手去抚摸燕宁的肚子,一时千言万语,竟说不出话来。 念蝶也有一瞬间的发懵,但很快她也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皇太妃和齐王妃站在太医后面,也是非常担心燕宁的,在听到太医说燕宁有喜了后,也同样的惊喜,惊喜过后也是说着恭喜的话。 更甚至皇太妃都激动的想落泪。 这可是齐横元的第一个孩子。 这也是齐王朝的第一个皇子。 齐王朝皇室子嗣不算单薄,但因为先皇经常领兵在外,很少宠幸后宫女人,以至于除了皇后有所出外,其她嫔妃们都没有孩子。 齐横元也就只有一个哥哥。 皇家也只有两位皇子。 齐横元的哥哥战死,皇家也就只有齐横元这一个血脉了。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 好在燕宁现在怀孕了,王室后继有人了。 纪嫣、刘宝罗、刘玉婵、燕小叶、孟轻筝、谢尔丹、黄靖琴等人都围的很近,原本她们也非常担忧,但在听说了燕宁有喜之后,大家的脸上也闪出意外的惊讶,但很快又开始笑起来,嘴上说着恭喜的话。 杨千悦站的远,在听到太医说燕宁有喜后,也是有一瞬的惊讶,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横元哥哥那么宠幸燕宁,燕宁有喜也正常啊。 杨千悦心里有些酸,隔着人群,看着那么多人的笑脸,看着那么多人说着恭喜的话,她的横元哥哥,眼中只有燕宁一人,他将她护在怀里,那么宝贝的样子,他的眼梢脸上全是喜悦的笑容。 他的世界,她是彻底融入不进去了。 杨千悦收回视线,默了片刻,也走上前,学着所有人的样子,说了恭喜。 她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来。 她脸上有些臊,被那些视线看的有些火大,她们看什么看,她说恭喜有那么奇怪吗? 她确实嫉妒,也确实酸涩,但她还分得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齐横元也抬头,看向了杨千悦,他心情好,看杨千悦也觉得顺眼了:“千悦,你快要当姑姑了。” 皇太妃适时的接话:“是啊,千悦要当姑姑了,我也要当大伯母了。” 齐王妃跟着道:“那我岂不是要当祖母了?” 这真是三辈齐全了。 大家都高兴,燕宁脸上也挂着笑。 因为燕宁怀孕,宫宴就很快结束了,主要是刚刚燕宁吐了,又加上燕宁怀孕,齐横元生怕燕宁有个三长两短,草草结束了宫宴,本来宫宴的时间还很长,宫宴结束后燕宁还想留燕小叶在凤仪宫说些话的。 可因为怀孕,齐横元什么都不让她做,小心翼翼把她送回凤仪宫,又让宫人们送所有人出宫了。 燕宁想着燕小叶明天要去圣哲学院报名,今天早些回去准备也好,也就不强求留下她。 回了凤仪宫,齐横元让她躺着。 燕宁瞥了他一眼,无语道:“陛下,妾没事的。” 齐横元皱眉,一脸紧张:“你刚刚都吐了。” “那是食物反应,跟妾的身体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齐横元又担心她饿:“你刚刚没怎么吃东西,朕让御膳房再送些吃的过来?你想吃什么?” 说完又自顾道:“还是传太医来给你开一些方子吧,吃了不吐的方子,还可以保胎。” 他想到就做,立马让王公公去太医院,喊了好几个太医过来。 齐横元把他的要求说给了太医们听,太医们不敢马虎,凑在一起开始写药膳的方子。 写好呈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又把药膳的方子给了燕宁,让燕宁看。 齐横元知道燕宁也懂医的,早先的时候,燕宁给他开过安神的香方。 燕宁看的时候,齐横元说道:“没问题的话,就让御膳房按照这个药膳的方子给你准备膳食,你如果有别的想吃的,随时吩咐下去就是了。” 燕宁知道齐横元对这一胎很看重,她在当木花嫁的时候,没有子女缘,从来没跟姜乘池同过房,自然也没怀过孩子。 跟齐横元在一起之后,她本也不想要孩子的,可奈何,现实逼人。 当她决定断了避子药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后会是什么心情。 如今她知道了,她是期待的。 当太医说她有喜了的时候,那一刻她的心情特别奇妙。 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会继承她的一切。 他是她生命的延续。 燕宁伸手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都听陛下的,这药膳的方子没问题,妾以后就按照这个药膳方子进食,如果有别的想吃的,妾会让人通知御膳房那边做的。” 齐横元见她又乖又听话,心里软成一团,他低头亲亲她的脸,嗯一声:“如果不想吃药膳的方子了,就停一停,一切以你的喜欢为主,朕是怕你又吐,这才让你吃药膳方子的,可若你不想吃,那就不吃,不要勉强,知道吗?” “妾知道。” “那现在先让御膳房那边做些药膳给你吃?” 刚刚燕宁确实没吃好,总是反胃不舒服,以前也偶尔会有一两次,但不严重,今天却特别严重,看来是进入孕吐严重时期了。 肚子里还有一个娃要喂,她自己也还有些饿,就点头:“好。” 齐横元喊来王公公,把药膳方子给了他,让他交给御膳房那边,再让御膳房按照药膳方子每天给燕宁做膳食,另外还交待,御膳房每天都要做新鲜的糕点,随时送来凤仪宫,之后又交待了很多事情。 王公公一一记下,拿着药膳方子,去了御膳房。 不多久,一道热气腾腾的药膳就送了过来。 齐横元亲自喂燕宁吃。 燕宁吃好,觉得特别舒服,不愧是药膳,没有任何孕吐的感觉。 两碗药膳吃完,齐横元问道:“还吃吗?” 燕宁摇头:“不吃了。”她都吃了两碗了,还吃? 齐横元说:“那我们去睡觉。” 说到睡觉,齐横元就心惊,昨晚他在燕宁身上疯了好久,真险,还好孩子没事,不然他得自责死。 燕宁也确实有些困,本来她就有午睡的习惯,如果前一天晚上齐横元折腾的太过,她第二天没事的话,睡一天都行的。 齐横元陪着燕宁睡,燕宁怀孕了,也不怕齐横元再做什么,齐横元也不敢做什么,这一胎对他来说,何止是有了皇子,有了子嗣,有了继承人那么简单啊。 这个孩子将牵制住燕宁,让她永远无法再离开皇宫,离开他的身边。 对齐横元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休息,齐横元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做,一只手搂在燕宁的腰上,一只手轻轻落在燕宁的肚子上。 他侧身看着燕宁,温柔道:“睡。” 燕宁闭上眼睛睡觉。 齐横元看着她,越看越欢喜,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让他这么的喜欢,她好像是他生命里缺失的那一根肋骨,历经千辛万苦,回归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再也无法割舍。 齐横元低头,在燕宁的脸上亲了又亲,唇角带着笑,也闭上眼睛,睡了。 酉时初,两个人一前一后醒来。 齐横元先醒,燕宁后醒。 齐横元已经穿戴妥当,见燕宁醒了,喊了念蝶进来伺候。 燕宁穿好出来,说起了今日送礼物的事情。 齐横元早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他一心都在她身上,哪里还记得礼物的事情。 燕宁记得清楚,那是因为她今天原本有自己的打算,但因为怀孕一事,倒把她的打算也打乱了。 燕宁说道:“妾今天被诊出有喜,又加上今天是元宵节,原本是觉得杨千悦是陛下的妹妹,在这样的节日里,她进宫赴宴,给她准备一份礼物,才算周全,现在妾倒觉得,应该给每一个来参加过宫宴的人都备一份礼物。” 齐横元什么都听她的:“嗯,你安排,送什么也由你决定。” 燕宁顺势道:“礼物既是由妾送,那陛下那边就不用准备了,原先陛下说要给杨千悦送一份笔墨纸砚,现在不用了。” 齐横元点头:“好。” 说完看她一眼:“这些让宫人们去准备,你交待好送什么东西就行了,你如今怀孕,不要劳累。” 燕宁笑道:“妾知道的,这点儿事情,也不会真的累什么。” 齐横元皱眉,倒没说什么,只问道:“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燕宁说:“想吃些酸果。” 齐横元立马让王公公去准备,很快各种酸果就摆在了燕宁面前。 燕宁一边吃酸果,一边让郭惜去传李妈妈。 李妈妈很快过来,燕宁吩咐说:“你去列个礼物单子出来,给今天参加宫宴的每个人发送一份礼物,单子列好,拿来我看。” 李妈妈应是,很快下去写礼物单子。 写好把单子给了燕宁。 燕宁看了看,觉得李妈妈确实是一把好手,她从上到下,把每个人都列的很到位,礼物也是从高到低,很对应每个人的身份,这样的礼物送出去,只会引来一片赞好声,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 燕宁笑道:“李妈妈办事越来越老练了。” 李妈妈笑着说:“是娘娘带的好。” 燕宁不置可否,把礼物单子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看后也挺满意,让燕宁就按照单子上的准备。 反正是以燕宁的名义送礼物,送什么给杨千悦,跟他也没关系。 如果是让他送,他当然只送笔墨纸砚的。 但刚刚,他好像看到单子上写的是春鸟啼鸣百花如意簪。 燕宁自然也看到了李妈妈写的那个要送给杨千悦的礼物,她没有改。 杨千悦已经接触过荣宛音了,指不定已经被荣宛音用过媚人之术,暂时没有合适的机会给杨千悦送一份特别的礼物,那就不送了。 不是非要送才行,杨千悦身上原本用的东西,也可以拿来使用。 燕宁以前就发现杨千悦手腕上戴了一个镯子,从来没换过。 可能是以前齐横元送的吧。 舍不得取下来。 燕宁眼眸转了转,打算用杨千悦的那个镯子,做一个护盾。 只是这需要机会,但也不能等,因为荣宛音已经接触杨千悦了。 燕宁一边吃酸果,一边想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为杨千悦的那个镯子做一个护盾。 一边想,又一边去看齐横元大拇指上戴的那个血红的玉扳指。 忽然她眉梢一挑,说道:“陛下也快过生辰了呢。” 今天没上朝,没什么奏折,齐横元就拿了一本书,坐在燕宁旁边看着。 她在吃东西,耳边是她慢慢咀嚼的声音,那声音能让他的内心安定。 正觉得时光无限好的时候,燕宁忽然开口说话了,齐横元一时没听清,抬起头,看着她,问道:“你刚说什么?” 燕宁又重复一遍:“陛下快过生辰了呢。” 齐横元一听这话,立马把书本丢开,目光紧紧攫住她,低声说:“朕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过生辰呢,今年朕为你办个生辰宴如何?” 燕宁神情一顿,她的生日? 她要过哪个生日?木花嫁的生日,还是燕宁的生日?还是她该把她重生的那一天,定义为她的生日? 燕宁笑道:“妾的生辰不重要。” “不,你的生辰是最重要的,你说说你的生辰日子。” 燕宁想了想,说道:“三月二十五。” 齐横元噎了下:“这日子……” “怎么了,不好吗?” “倒不是不好,但你也知道,朕三月份打算宣战剩下的三个关城的,可能没办法给你过生辰了。” 燕宁唔道:“没事的,以后等陛下收回了九关九城,灭了姜国,天下一统之后,再给妾过生辰也不迟。” 齐横元伸手搂住她,将她轻轻搂到腿上,环抱住。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要食言,等朕收回剩下的三个关城,灭了姜国,一统天下之后,你还在这里,在朕的身边。” 第362章 燕朗的仗义 燕宁没直接回应这话,而是笑道:“妾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齐横元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如果她为他生了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抛弃他和孩子,那他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齐横元吻的有点凶,都快把燕宁的唇啃破了,燕宁有些疼,推的厉害,他这才松开她。 他垂眸看着她的唇,哑声说:“不管你在哪儿,你都是朕的女人,如今也怀了朕的孩子,是朕孩子的母亲,燕宁,你唯一的路和未来,只在朕的身边,知道吗?” 燕宁点头:“妾知道。” 齐横元见她没再像以前那般露出迟疑或是皱眉的情绪,想着她是真的接受了待在他身边,他又高兴起来。 齐横元说着生辰的事:“朕的生辰就不办了,那个时候你肚子都大了,操持这些事情,累着了可不好,等孩子生下来,我们为孩子办,出生宴,满月宴,百日宴,周岁宴等等,全部都办一遍,怎么热闹怎么来。” 燕宁心想,孩子出生后,这些宴会也确实都要办的,但现在她要为齐横元办生辰宴,冲的也不是齐横元。 不过这话又不好挑明,燕宁只得道:“好吧,陛下生辰那天,不大操大办了,不过,还是把皇太妃和齐王妃以及杨千悦喊进宫里,吃一顿家宴吧?” 这个齐横元没拒绝:“可以,家宴的事情让李妈妈去操办,你不要劳心,也不要劳累,你现在只做一件事情,养好胎,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燕宁点头:“好。” 李妈妈很快将礼物都准备好,又用各种精美的盒子装着,差宫人们将礼物送到今天进宫参加宴会的每个人的手里。 宫人们将礼物都送到之后,李妈妈来向燕宁汇报。 燕宁表示知道了后,看向齐横元:“陛下,晚上去宁家吃饭如何?今天是元宵节,妾想去一趟宁家,妾的父亲和母亲如今还在宁家,但过了今天后,他们就要回兰州关了,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们了。” 齐横元宠燕宁,自然一切依燕宁,再加上晚上也没什么事,燕宁怀孕了,他连床事都不敢了,慢慢长夜,除了陪着燕宁看书,好像也没别的事情能做。 去宁家还能打发一些时间。 燕宁怀孕是喜事,燕宾和宁樱是她的父母,她定然也想把这样的好消息分享给她的父母的。 还有宁家人那边,燕宁肯定也想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齐横元说道:“好,晚上就去宁家,朕陪你一起。” 燕宁不太想带齐横元,但不带他,他肯定不依,燕宁只得在心里吐了一口气,喊了郭惜过来,让郭惜出一趟宫,先去宁家,通知这件事情。 之后再去燕宅,看燕朗和燕小叶晚上去不去宁家,他二人如果去,那就好,如果不去,让郭惜转告他们,她晚上要去宁家,让他们也去宁家,在宁家吃一顿元宵晚宴。 郭惜听明白之后,立马出宫,先去宁家,传达燕宁的话,再去燕宅。 燕宅的大门在锁着,里面没人。 郭惜来的不巧,其实刚刚燕朗和燕小叶还在的。 宫宴结束,燕小叶和孟轻筝一起回的燕宅。 孟轻筝跟着,那是因为明天孟轻筝也要去圣哲学院报名,她不知道流程,是过来请燕朗帮忙的。 两个人回到燕宅之后,燕小叶立马把燕宁怀孕的好消息告诉给了燕朗。 燕朗听后惊了一下,接着也是大喜:“四姐姐怀孕了?” 燕小叶笑着说:“是呢,你都没看到陛下有多欢喜,又有多激动,多紧张,陛下很期待这个孩子呢。” 燕朗高兴道:“那是自然,整个齐王朝,谁不知道陛下很宠四姐姐呢!四姐姐怀孕,不单是诞下了她和陛下爱的结晶,更是为陛下,为整个齐王朝,生下了皇室血脉,这可是第一位皇子呢,陛下不期待才怪了!” 孟轻筝弱弱的道:“如果燕贵妃生的是公主呢?” 燕朗不在意道:“公主也是陛下的孩子啊,那也是皇室血脉,而且,从我四姐姐肚子里出来的公主,那也不是一般人。” 燕小叶点头:“就是,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陛下肯定都会极喜欢。” 郭信听到这个消息,也高兴,插话说:“燕贵妃是个有福气的人,她生的一定是皇子。” 燕朗笑着拍向郭信的肩膀:“你这话我爱听,虽然我们不重男轻女,但皇家继承,还是得皇子才行,四姐姐如果生了皇子,那她的地位就非常稳固了,不过生公主也不要紧,我还是那句话,从我四姐姐肚子里出来的公主,必然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燕小叶拍掌附和。 孟轻筝也笑着跟着附和,她刚刚说生公主,并不是恶意,她只是想着有那么一种可能,直言直语的说出来罢了。 燕朗和燕小叶以及郭信都跟孟轻筝交情很深,更甚至郭信和孟轻筝还一同历经过被劫,孟轻筝和燕朗以及郭信也一同上过战场,是生死之交,孟轻筝是什么性子的人,他们都知道。 他们并不怪罪孟轻筝。 四个人在那里聊了一会儿燕宁怀孕的事情,之后燕小叶说了明天去圣哲学院报名之事: “在宫里的时候,皇太妃已经答应了,让我和轻筝明天去圣哲学院报名,但我和轻筝都没去过圣哲学院,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皇太妃和四姐姐都让你帮我们呢。” “明天就要去圣哲学院了,只有今天有时间准备,你看需要什么,赶紧准备啊,准备两份的,我和轻筝,一人一份。” 燕朗听后一阵无语。 准备什么? 无非就是钱啊。 圣哲学院的学费多贵啊,他一个人还得交两份! 他封了武侯,确实得了很多赏赐,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燕朗问燕小叶:“你来的时候,娘肯定给你钱了,你手上有多少钱?” 燕小叶眼神一挑,凶恶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我弟弟,还是武侯,居然想找我要钱?” 燕朗翻白眼:“不是找你要钱,你不是要上学吗?得交学费吧?你的学费你自己交。” 说完,看向孟轻筝:“去圣哲学院报名,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带钱就行了,我记得我当时报名,书本费是一千白银,学费是两千白银一年,当然了,书本费是一次性交清,交了一千白银之后,圣哲学院里的书籍,全部可以学,但学费是一年交一次。” 顿了下,又道:“你身上如果没带这么多钱的话,我先帮你把书本费和这一年的学费交了。” 想了想,又说道:“你是侍侯,有一定官职,应该会有减免,明天去了,我们问问皇太妃。” 燕朗现在是武侯,官职更高,他也想省点钱,明天肯定会找皇太妃要优惠的。 燕小叶嘟起嘴:“什么亲弟弟,你怎么不帮我要个减免啊?” 燕朗笑着说:“明天去了,我们一起找皇太妃说,争取都减免一些,毕竟这学费确实贵。” 燕小叶哼道:“何止贵啊,简直贵的离谱,哪有学费要两千白银的!还有书本费,一千白银!什么书啊,值这么多钱!” 孟轻筝猜测道:“贵的可能不是书,是那些知识,还有圣哲学院的招牌。” 燕朗笑着说:“轻筝说的对,贵的确实是知识和招牌。” 又看向燕小叶:“没见识。” 燕小叶抡起拳头,恶狠狠的往燕朗身上打。 燕朗不还击,一个劲的躲,郭信和孟轻筝看着,又无语又好笑。 闹了好大一会儿,几个人坐在那里合计手里的钱,郭信也要进圣哲学院读书,燕朗问郭信,钱够不够。 郭信红着脸说:“不够。” 燕朗说:“没事,书本费和学费我都帮你出了,等你学业有成,未来升官发财,你再还我就行。” 郭信没有根基,他和郭惜连家都没有了,哪里有钱呢?原本就跟乞丐没差别,如果不是燕宁收留了他们,给他们提供差事,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这两年郭信也存了点钱,但根本不够。 虽然也封了侍侯,给了奖赏,但奖赏并不多,全部拿出来,是能凑够书本费和学费,但手上就没任何钱了。 郭信没跟燕朗客气,他感激道:“多谢少爷,少爷的大恩大德,郭信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这些钱就当郭信借少爷的,等以后郭信有钱了,再还给少爷。” 燕朗点头:“好。” 郭信说:“我们写个借据吧。” 燕朗挑眉:“要不要这么较真?” 郭信一脸认真:“要的。” 燕朗笑着说:“那行,依你,写个借据。” 燕朗和郭信一起进了书房,写借据,画押,之后燕朗收起借据,掏了三千两的银票给郭信。 郭信接过,收好,又向燕朗行了个感激之礼。 燕朗帮郭信付了钱,就不可能再帮燕小叶和孟轻筝了。 三千两白银,再加燕朗自己的学费,少说要拿五千两出来。 燕朗手上的钱,也差不多掏空了。 当然了,燕小叶也不让燕朗帮她付钱,刚刚也只是纯粹打嘴仗。 孟轻筝更不好意思让燕朗帮她付钱了,孟轻筝本来就是要来归阳城,入圣哲学院学习的,她带的钱足够。 几个人确定了身上的钱都够之后,站在那里说话,无非说的是明天去了圣哲学院,四个人要一条心,缠着皇太妃,让她给他们优惠,争取少收一些钱。 正说着,燕宅的大门被敲响了。 郭信立马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太监领头,宫女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太监看到门开了,立马冲着郭信行了个礼,笑着说:“奴才是奉燕贵妃之命,来给燕家五姑娘送礼物的,不知道燕五姑娘可在?” 郭信心想,燕五姑娘?那不就是燕小叶? 他愣愣的点头:“在的,她在,你们进来吧。” 郭信让开门,太监和宫女走进来。 燕朗和燕小叶以及孟轻筝都往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看到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走了进来,他三人表情一愣,那太监对着三个人行礼,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燕小叶上前,说道:“我是燕小叶。” 太监对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马将礼物呈上去。 燕小叶伸手接过,疑惑问道:“燕贵妃送的礼物?” 太监笑着回答:“是的,今天进宫参加宫宴的贵人们都有礼物,奴才是负责给燕五姑娘送礼物的,如今礼物送到,奴才就回去复命了。” 燕小叶也是个会事的,立马拿了一些银钱出来,赏给太监和宫女,太监和宫女接了后,笑着告辞。 郭信关门,燕小叶在跟孟轻筝说话:“既是今天进宫吃午宴的人都有礼物,那你也应该有,你是不是要回一趟客栈?” 孟轻筝说:“现在就回。” 燕小叶来不及看手上的礼物,先将礼物盒子放回堂屋,带着孟轻筝去客栈。 燕朗打算晚上去宁家,不能空手去,得买礼物,于是也带着郭信,出去了。 他们先陪着孟轻筝去了客栈,果然客栈里也去了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 太监和宫女一来,孟轻筝就出名了,刚刚孟轻筝没来,太监和宫女一直在等,就惹来了很多人的打量和议论。 孟轻筝来了后,大家似乎知道了她的身份,客栈里的人对她越发的客气,更甚至外面的有些人还在打探她的身份,还有些陌生的男子对她虚寒问暖。 也就短短一会儿的时间,孟轻筝都快被人围住了。 燕小叶看的震惊,这分明是归阳城,这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不可能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吧? 她拽了一下燕朗,问道:“这些人没见过达官显贵吗?在归阳城,孟轻筝的身份,不算什么吧?” 燕朗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说道:“有达官显贵,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达官显贵,肯定也有不显贵的,这条街虽然也是南街,但已经极偏了,这边住的,应该没有达官显贵之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奇怪。” 燕小叶说道:“孟轻筝再住在这里,可能会每天被人纠缠,不如让她住到燕宅吧?” 第363章 不要也罢 燕朗微微吃惊,看着燕小叶,说道:“这不好吧?” 燕小叶蹙眉:“有什么不好的?如果燕宅只是你一个住,她去确实不合适,现在不是有我住了吗?孟轻筝去了后也是跟我住,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想到什么,又道:“刘玉婵那边,我会去跟她解释的,你放心,不会让你被刘玉婵误会。” 燕朗也确实觉得孟轻筝一个人住在客栈不是事,她要在圣哲学院学习,不是一天两天,是一年两年,当然了,有战事发生,孟轻筝也有可能会被征召,但没有战争,少不得要住很长时间的。 一直住客栈也不行。 但燕朗也没想过让孟轻筝去燕宅住。 燕朗想问孟轻筝,孟家在归阳城有没有亲戚,是打算让孟轻筝住亲戚家的。 燕朗正要说什么,孟轻筝解决了周围的人,拿着礼物盒子过来了。 她将礼物盒子递给燕小叶:“你先帮我拿着,我去退房。” 燕小叶挑了挑眉,看一眼燕朗,在孟轻筝走回客栈,跟掌柜退房的时候,小声说道:“她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 燕朗摇头:“应该没有,她可能也觉得再住在客栈不合适,或者说,住在这个客栈不合适了,所以才退房的,刚刚那么多人,吵吵嚷嚷的,就算孟轻筝武功好,耳力强,她也没办法分神来听我们说话,她应该只是害怕了这里,不想住在这里了。” 孟轻筝办好退房,拿了自己的东西出来,拉着燕小叶就往南街的出口走。 走出很远之后,她这才余惊未消道:“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被人这么围观。” 燕小叶问道:“你退房之后打算怎么办?” 孟轻筝说:“换个客栈。” 燕小叶说:“孟家在归阳城没有亲戚吗?” 孟轻筝摇头:“没有,孟家世代祖籍东昌关,哪怕婚嫁、娶妻,也是在东昌关,或者是九关九城的其他地方,没有跟归阳城的人结亲,我们也没亲戚来归阳城。” 燕小叶想到燕家,如果不是二伯娶了宁家的姑娘,燕家也没任何亲戚在归阳城的。 世代祖籍九关九城的人,确实跟归阳城搭不上边。 燕小叶说:“你别找客栈了,今天这种事情,发生过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你要在圣哲学院学习,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不能一直换客栈,那多麻烦啊,不如你去燕宅,跟我住吧?” 孟轻筝还在左右看着,想着住什么样的客栈合适,忽然听到燕小叶说,让她去燕宅住。 孟轻筝脸上一喜,高兴道:“我可以去燕宅住吗?” 燕小叶笑着说:“看你说的,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燕宅只有我和燕朗,你来了就跟我住,那样我也有个伴了,平时我们可以探讨学习,一起写功课,也能一起玩,一起逛街,多好啊。” 孟轻筝想到刘玉婵,有些犹豫:“不会,不会让刘姑娘误会吧?” 燕小叶一下子听出来孟轻筝说的刘姑娘就是指刘玉婵了。 燕小叶说:“不会,你又不喜欢燕朗,她能误会什么,我也会跟刘玉婵说清楚你的情况的,刘玉婵心地善良,不会计较这个。” 孟轻筝被燕小叶那句‘你又不喜欢燕朗’说的有些心虚,她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是啊,我不喜欢燕朗的,我就只是拿他当朋友,当战友,想来刘玉婵不会计较。” 燕朗完全没说话余地,燕小叶就决定了让孟轻筝去燕宅住。 当然了,燕朗对孟轻筝没任何想法,自也觉得孟轻筝对他也没任何想法,孟轻筝如今没有住处,住客栈也确实不是事,那就只能先住燕宅了。 既如此,燕朗也不再多言。 燕朗对燕小叶道:“晚上我们去宁家吃饭,要买些东西,你和孟轻筝先回,我带郭信去买东西,你回去后写封帖子送到宁家,免得宁家人不知道我们去,到时候闹的尴尬。” 燕小叶点头:“好,那你们早点回来。” 燕朗说:“知道,我和郭信买完东西就回去。” 燕小叶嗯一声,带着孟轻筝,去了燕宅。 她二人先回去,回去的时候郭惜已经走了。 燕小叶先将孟轻筝的那份礼物盒子放下,去书房写拜帖,写完后拿着拜帖出去。 孟轻筝追过来:“燕姐姐,我去帮你送拜帖吧,我有武功,腿脚快,一会儿就回来了。” 燕小叶问道:“你知道宁家在哪里吗?” 孟轻筝笑着说:“不知道,但我可以问,好了,你回去吧,我去送贴子。” 燕小叶有些不好意思,但孟轻筝又说道:“你让我住在燕宅,把我当妹妹一样的照看,我也拿你当姐姐,妹妹为姐姐做点儿事情,很正常啊,你以后有事尽管让我去做,不然我还要过意不去呢。” 燕小叶听了孟轻筝这话,笑了笑,说道:“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孟轻筝嗯一声,拿着拜帖出去了。 一路走一路问,去了宁家,见到了何管家,反复确认这一家确实是燕家人结亲的那个宁家之后,这才把拜帖送上。 孟轻筝回去后,和燕小叶一起拆礼物,两个人都是小姑娘,孟轻筝有官职,虽然官职低,但也是有官职的人,李妈妈安排的礼物就比较贵气,是一支玛瑙金簪,还配了一对金耳饰。 燕小叶是燕宁的妹妹,身份自不一般,李妈妈安排的礼物是一对碧玉镯子,配了一条和田玉坠,另外又加了一件吉祥纹样的金流苏。 两个人都很喜欢自己的礼物,在那里看着比划着,之后两个人又拿着礼物回了后院。 后院的房间不多,燕小叶带了一个婢女,不能再让孟轻筝和她一起睡了,孟轻筝就选了燕小叶旁边的厢房住。 孟轻筝安顿好,燕朗和郭信也回来了,燕朗买了酒和肉,燕小叶又去拿了来的时候带的一些特产,之后去了宁家。 郭惜回到宫里,向燕宁汇报情况。 燕宁挑了挑眉:“燕宅锁了?” 郭惜点头:“是锁了,奴婢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回来,奴婢就回宫了。” 燕宁哦一声,也不在意:“他们大概已经去宁家了吧,没事,你去忙。” 郭惜福身,告辞离开。 郭惜去传信的时候,念蝶去准备东西了,去宁家,不能空手,反正每次去,都要带东西,今天还是元宵节,更加不能空手了。 念蝶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过来说道:“娘娘,可以出发了。” 燕宁嗯一声,去喊齐横元。 齐横元换衣服去了。 在宫里,纵然齐横元不上朝,也是穿各种蟒袍,气势太强了。 今天去宁家,齐横元刻意穿了一套寻常的衣服,但即便寻常,也是尊贵无边,他是一国之君,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裁剪出来的衣服都透着矜贵感。 蓝色圆领襟袍,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狸毛披风,优雅贵气,低调雍容。 他轻轻抬眼,帝王气度排山倒海一般。 燕宁站定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天底下最矜贵的男人,怎么会爱上她,真是不可思议。 齐横元扫了燕宁一眼,让念蝶取了厚狐狸毛披风,他亲手为燕宁披上,搂着她,问道:“要走了?” 燕宁嗯一声:“都准备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得走了。” 齐横元点点头,不说话,单手搂着她,走的很慢,每走一步,都要看她一眼。 御辇停在凤仪宫门口,上御辇的时候,齐横元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打横抱她,这次是牵着她的手,小心的将她扶上了御辇。 御辇里点着炭火,很暖和,齐横元扶着燕宁坐下,又稳稳的搂着她,低头跟她说话。 王公公和念蝶也各自坐好之后,御辇往宫门外驶了去。 陈东雁去了死牢,看到了陈鱼容。 明明只是大半年的时间没见,却好像过了好久。 陈鱼容的牢房跟陈东雁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 牢房不像牢房,倒像一个闺房。 里面什么都有。 整个房间布置的非常温馨。 陈鱼容正坐在一架琴前弹琴,琴声凄婉哀怨,饱含恨意。 难怪陛下说,她并没有想明白,也没有想通,她内心充满了恨意。 陈东雁安静的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那刺耳的琴声,他不明白,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他的姐姐,怎么就入了这样的心魔,出不来了。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为了爱一个人,伤害所有无辜之人,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陈东雁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死牢的门是实心的,只有脑袋那个地方开了一扇小窗户,陈东雁个子高,可以从小窗户里看到牢房里的一切。 他不说话,陈鱼容也不知道他来了。 但陈鱼容好像有预感,她本在心灰意冷的弹琴,可弹着弹着,她就停止了弹琴的动作,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陈鱼容看到那个高高的小小的窗口处有一个男人的头颅。 他侧身站着,她没看到他的脸,但她看到了他的头发,以及发丝上冠的那个簪子。 她目光眯紧,大声喊道:“陈东雁!” 陈东雁不说话,只站了片刻,抬步往前走了。 陈鱼容立马跳起来,风一般冲到门口,大力拍着那道实心的铁门:“陈东雁!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你给我过来!” 陈东雁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狠狠吸口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又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到了那个铁门前。 他站在那里,说了句:“我要成亲了。” 陈鱼容骤然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出声:“你姐姐我被关在这个死牢里,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却跟我说,你要成亲了?” “你还是不是人!你不管姐姐的死活,却要娶别的女人,你……你……” 说着便没了声音。 然后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陈东雁脸上一慌,使劲从那小小的窗户里去看里面的情况,但陈鱼容就在门边,窗户又小,能看的地方有限,只能看到远处,却看不到近处。 陈东雁不知道陈鱼容怎么了,他一着急,徒手劈开了那把大锁,冲了进去。 陈鱼容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陈东雁冲过去抱起陈鱼容,慌张的喊:“姐姐!” 一把簪子刺进了陈东雁的胸口,鲜血流了出来。 陈东雁感到了疼意,他慢慢低头,看向扎在胸口的簪子,再抬头,看向从他怀里坐起来,毫发无伤,冷笑地看着他的陈鱼容。 那一刻,他的心无比寒凉。 陈鱼容拔出簪子,带出了很多血。 她看着那血,眸子里露出疯狂又解气的神色。 她站起身,又抬起脚,狠狠的往陈东雁身上踢了一脚。 踢完不解气,又踢一脚。 然后她掸了掸裙摆,大步朝着那道打开的大门走了去。 就要走到门口,眼看着她要走出这个困住她自由的牢笼的时候,身后一股罡劲之气传了过来,那道打开的大门忽的一下关上,内力强悍的让大门都震了好几震。 陈鱼容怔了一下,随即大怒,她扭头,看向撑着手臂站起身,胸口一直流血不停的陈东雁:“你想干什么?你想亲手把我关在这里吗?” 陈东雁木着脸,一步一步走到陈鱼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摔在了后面的床上。 他冷冷道:“姐姐忘了,先前也是我亲手抓你回来的。” 说完,他走向大门,用内力将大门拉开,他走出去,再次将大门合上。 大门快合上的时候,陈鱼容猛的跳起来,箭一般冲过来:“放我出去!陈东雁,你放我出去!” 陈东雁故意露了一个出口,任由陈鱼容冲过来,可就在陈鱼容冲过来,快要踏出来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内力自陈东雁身上释放出来,直接将陈鱼容震开了。 陈鱼容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道门合上,看着陈东雁胸口滴着血,漠视的看着她,将她的出路斩断。 陈鱼容恨的吐血:“陈东雁,好歹姐弟一场,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陈东雁不说话,低头看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胸口,悲哀的想,是谁要置谁于死地? 我要成亲了,想要来告诉你一声。 可你没有说一句恭喜,更甚至没有祝福我。 反而以簪子伤我。 这样的姐姐,不要也罢! 第364章 她奔放又善良 陈东雁用内力先将门关紧,再去找人重新上锁,这一次锁上的,不是门,而是他对陈鱼容敞开的那颗真挚的亲情之心。 陈东雁受了伤,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样的伤他也羞于让任何人知道。 他以内力点住两边穴道,暂时控制不让血外流,再裹上披风,挡住受伤的地方,也挡住衣服前的血迹。 他快速回到陈府,回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给自己处理包扎,然后重新换上一套衣服。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受伤了,包括刘进。 纪嫣从皇宫里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陈东雁。 陈东雁坐在卧室的一张榻上擦剑,他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情绪。 纪嫣走进来之后,大声说道:“陈东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声音灵动,充满了活力,也充满了喜悦。 这样的声音传进陈东雁的耳朵里,似乎那些压在心上的阴霾也消散了。 他停住擦剑的动作,抬起头,唇角含了一丝笑,问道:“什么好消息?陛下又给你赏赐了?” 纪嫣欢快的走过去,拿开他的剑,拿开他擦剑的手帕,跳到他的腿上,搂住他的腰,钻进他的怀里,笑嬉嬉道:“不是赏赐,你猜猜?” “猜不到。”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你猜猜嘛,随便猜。” 陈东雁没有猜,他垂眸看她,她总是那样的奔放,鲜活,她看似大大咧咧,其实也心思细腻,知道她的哥哥不想看到她,她便住在山上,她不给任何人增添麻烦,也不惹任何人生气。 她刚认识他就对他又搂又抱又亲的,只是因为她太缺乏爱了,她想要有一个人爱她,也许方法不对,但她还是做了。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知道后也不胆怯,大胆的去做,也许结果不是她所想要的,但她坚定不移。 她不伤害别人,却也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 陈东雁忽然问:“纪嫣,如果我不娶你,你要如何呢?” 纪嫣正高兴,期待着陈东雁猜一猜她今天在宫里遇到了什么好事,冷不丁听见陈东雁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纪嫣脸上的笑容一收,神情紧张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不能娶我了?” 她也不傻,皱眉道:“不可能啊,我们的亲事是陛下写了赐婚书的,你不能悔婚的,那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陈东雁笑了笑,说道:“我是问,在博北关的时候,我如果没动娶你的心思,只想还完你的恩情之后,和你一拍两散,你会如何做?” 纪嫣眨巴了一下眼,哦一声:“你是说先前啊。” 她顿了一下,幽幽道:“其实,我当时强迫让你当我的未婚夫,也只是为了在哥哥面前撑脸子,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打算嫁给你,后来是你帮了我,我才觉得你值得托付。” 一开始,纪嫣并没想真的嫁给陈东雁,她知道自己下山,要参加纪冰茹的婚宴,而参加完婚宴,她本也不打算上山了,当时的一切,只是欺骗陈东雁的。 纪嫣也想解决了她和纪瑞章之间的矛盾和隔阂,留在纪府。 陈东雁只要帮了她这个忙,她还不愁嫁吗? 如果陈东雁真的不娶她,她也不会真的赖着他的。 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原来的预估,所以就成这样了。 至于在山上对陈东雁又搂又抱又亲的事情,只要陈东雁不说,只要纪嫣不说,没人知道的。 再者,当时陈东雁排斥她,纪嫣断定陈东雁不会说的,只要陈东雁还要娶妻,就不可能说这件事情。 纪嫣真的没任何顾忌的。 纪嫣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陈东雁听,陈东雁说道:“所以,如果当时我不娶你,你也会立马转移视线,去找别人?不会为了得到我,不折手段,伤害很多人?” 纪嫣默默的抿唇,不明白陈东雁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她如果回答说是,是不是证明她不够爱他?他会介意的吧? 可她如果回答说不是,岂不是又在说自己为了得到他,不折手段? 纪嫣板着脸道:“陈东雁,你怎么回事啊,你问这样的问题,不是在为难我吗?我不喜欢你的时候,自然不管你会不会娶我,可我喜欢了你,自然又想你娶我的,你如果实在不想娶我,我也不会一直纠缠你不放,我又不是没人要,为什么偏偏纠缠着你啊,我看着像那种没人要的人吗?” 陈东雁捏住纪嫣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认真看了她一会儿,摇头说:“不像,你这么好,怎么可能没人要,我要你。” 说完他就吻上纪嫣的唇。 他吻的很重,像要从这个吻里得到什么。 纪嫣愣了一下,立刻热情的回应。 两个人吻的难分难舍,这也是岂今为止,陈东雁最主动,最失控的一次,当然也是吻的最长久的一次。 等两个人分开,纪嫣指了指床。 陈东雁俊脸泛着红,气息微喘,瞪了她一眼:“成亲后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纪嫣不服气:“什么叫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夫妻之事,你不想?” 纪嫣伸手摸了他一下,陈东雁身体一紧,浑身都绷了起来。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他深深吸口气,咬牙说道:“你矜持点!” “在你面前,我矜持什么啊?” “……” 陈东雁完全无法应腔,被噎的不行。 纪嫣嬉嬉笑起来,抱着他亲了又亲。 陈东雁垂着眸回吻她,两个人又厮磨了一会儿,陈东雁的心情彻底被治愈了。 陈鱼容伤在他身上,伤在他心上的那些疼痛,全散了。 他搂着纪嫣,懒散散的坐在榻里,一边玩着她的发丝,一边问道:“宫里有什么好消息?” 纪嫣嘟着嘴:“让你猜的。” 陈东雁心情好了,也愿意猜一猜了:“好消息跟你有关?” 纪嫣摇头。 陈东雁想了想:“跟燕贵妃有关?” 纪嫣眼睛一亮:“你怎么这么聪明,那你再猜,跟燕贵妃有关的好消息,是什么?” 陈东雁想了一会儿,肯定不是小事,小事不会让纪嫣这么兴奋,那就是很大的天大的喜事了。 陈东雁说:“燕贵妃有喜了?” 纪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陈东雁,你真的太聪明了,当武侯有些委屈你了,你应该当国相啊。” 陈东雁拍她头:“别瞎说,刘国相是三朝国老,德高望重,不可冒犯他。” 纪嫣吐吐舌,说道:“我就是那么一比喻,没想冒犯刘国相。不过你猜的可真准,中午吃饭的时候,燕贵妃吐了,陛下立马让太医给燕贵妃看诊,之后太医说燕贵妃有喜了,大家高兴的啊。” 陈东雁眼眸微垂,嗯了一声:“陛下肯定也极高兴。” “那当然了!陛下怕燕贵妃不舒服,草草的结束了午宴,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陈东雁笑了笑,问道:“那你吃饱了吗?” “没饱,但也不饿。” 陈东雁说:“晚上在家里吃,你多吃点,吃完我再带你出去玩,晚些时候可以在外面吃夜宵。今天元宵夜,会比昨天更好玩。” 纪嫣点头:“好。”又问道:“放烟花吗?” 陈东雁搂着她,看着一扇窗户,说道:“会。” 燕宁和齐横元去了宁家,因为齐横元不是第一次来,也不第二次来,宁家人从最开始的惶恐敬畏,到现在的亲热和热情。 但齐横元身份尊贵,宁家从上到下,还是到门口,亲自迎接。 燕宁被齐横元搂着腰下了御辇,宁家所有人都来了,燕宾也在,还有燕朗、燕小叶、郭信和孟轻筝,燕小叶的婢女铃儿也在。 大家都向齐横元行礼,又向燕宁行礼。 齐横元搂着燕宁的腰,动作温柔呵护,宁家人看着,脸上全是笑,宁樱脸上也是笑。 齐横元说道:“都进去吧,外面冷。” 宁老夫人看了一眼燕宁的肚子。 何氏、张氏也看了一眼燕宁的肚子。 桃氏的肚子已经极显了,二月份就要生,她挺着大肚子,也看了一眼燕宁的肚子。 许氏是七月份生,这个时候刚显怀,她也看着燕宁的肚子。 宁素素也看着燕宁的肚子。 宁盈盈也好奇的看着燕宁的肚子。 几乎所有女眷们都在看燕宁的肚子。 燕宁想着,看来她们知道了她怀孕一事。 也是,燕小叶和孟轻筝都来了,肯定已经跟宁家人和自己父母说了她怀孕的事情。 燕宁没问孟轻筝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去管那些女眷们的眼神。 她在齐横元的搂抱中,慢慢走进了宁家大门。 宁家女眷都跟上,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 齐横元不好跟着,但又不放心燕宁,宁老夫人笑着说:“陛下放心,我们都知道燕宁怀孕了,会照顾好她的,在宁家,不会有事。” 刚刚那么多女眷们都盯着燕宁的肚子看,齐横元练武之人,本来就眼尖,自然也看到了。 齐横元也看到了燕小叶和孟轻筝,这两个姑娘是知道燕宁怀孕事情的。 她二人既来了宁家,自然藏不住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定然早早的跟宁家人说了。 宁家人知道燕宁怀孕,也不奇怪。 齐横元自然相信宁家人,只是太看重燕宁和这个孩子,这才有些惊弓之鸟。 听了宁老夫人的话后,齐横元松开燕宁,齐横元刚松开燕宁,宁樱就立马上前,扶住了燕宁的胳膊,齐横元知道这里的人都会保护好燕宁,他稍稍放心,跟着燕宾以及宁老爷等人走了。 宁樱高兴道:“听小叶说你怀孕了,我真是恨不得进宫去看你,不过知道你要出来,我就等着了,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小叶说你中午吃饭,吐的厉害,现在还吐吗?” 燕宁摇头:“不吐了,陛下让御医们开了药膳,吃了药膳就不吐了。” 宁樱说道:“陛下疼爱你,这是好事,希望这一胎是个皇子。” 宁老夫人看一眼燕宁的肚子:“放心,肯定是皇子。” 宁樱笑着说:“娘你怎么断定燕宁这一胎一定是皇子啊。” 宁老夫人笑着说:“燕宁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自然生贵子,你们把心都装到肚子里,这一胎肯定是皇子。” 虽然现在的后宫没有人,但生皇子和皇公主,确实不一样。 关心燕宁的人当然希望她能生皇子,但是生的不是皇子,是个公主,他们也高兴。 张氏说道:“你们不要给燕宁压力,免得她东想西想,反而影响坐胎,我看陛下非常疼爱燕宁,燕宁不管生什么,陛下都高兴,所以燕宁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只管养好胎,顺利生下孩子就行了。” 宁老夫人点头:“老三媳妇说的对。” 何氏也点头:“三弟妹说的对,燕宁,你只管坐好胎,别的都不要多想,能吃的时候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困了就睡,起来了就多走动。” 宁樱也怕燕宁有负担,让她不要想太多,专心养好胎,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燕宁笑着说:“我知道的,你们都不用担心我,我心态很好,不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的孩子。” 这话怪怪的,但一时半刻也不能说她说错了,这孩子虽然是皇家子嗣,却也是燕宁的孩子。 桃氏和许氏都是孕妇,月份也比燕宁大,两个人都有一些经验,坐在那里和燕宁聊着。 她们都是孕妇,有话题聊,聊的都不间断。 何氏去张罗晚饭了,提前离开。 其她女眷们时不时的和燕宁聊几句,多数时候她们也聊自己的。 晚饭摆好后,一行人都去吃饭。 晚饭结束,燕宁先被齐横元霸占走了。 齐横元喝了酒,没醉,因为燕宁还想再留一会儿,齐横元就暂时在这里休息,宁老夫人让何氏给齐横元收拾了一个厢房,齐横元这会儿在厢房里,搂着燕宁,闭眼缓解酒气。 燕宁有些犯恶心,推了一下齐横元。 齐横元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燕宁低声说:“我不舒服,想吐。” 齐横元吓一跳,立马说道:“我们回宫。” 燕宁摇头:“不用,是你身上的酒气让我不舒服,我出去就好了。” 第365章 只要你心里有朕 齐横元怔怔的,有些委屈,但还是放任燕宁出去了。 燕宁关门前,说道:“我去找素素说会儿话,再让人给你送碗解酒汤过来,你喝了休息休息,我怀孕了,也不想出去玩了,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宫。” 她事事都安排好了,齐横元能说什么呢? 齐横元郁闷点头,低头闻了闻身上的酒气,确实挺重的,明明也没喝醉,怎么就这么重的酒气。 他嗯一声,说道:“让念蝶扶好你。” 燕宁点点头,转身走了。 燕宁先去找何氏,让她吩咐厨房,熬了解酒汤,送到齐横元那里去,之后才去找宁素素。 宁素素今天晚上约了杨孝理,但去见杨孝理之前,也想跟燕宁说会儿话,就等在院里。 见到燕宁来了,宁素素将燕宁拉进屋。 先前燕宁出过宫,见过宁素素,那是过年之前了,之后初一下午燕宁又来了一趟宁家,但没见到宁素素,宁素素出去了,应该是去见杨孝理了。 经过平津一事,宁素素成熟了许多,燕宁对宁素素放心,也不太管她和杨孝理的事情了。 后来一直没出宫,也没再见过宁素素,宁素素和杨孝理之间的进展,燕宁并不知道。 燕宁没用神通来窥探这件事情。 燕宁找宁素素说话,也是想问一问宁素素,她和杨孝理如今如何了。 宁素素也是要找燕宁说这件事情。 杨孝理私下里跟宁素素说,三月初六那天,杨家会正式请媒婆上门提亲,让她做好准备。 宁素素将这话原封不动说给了燕宁听。 燕宁听后说道:“三月初六提亲,等流程办完,应该就是正式成亲了,有说什么时候成亲吗?” 宁素素摇头:“这个倒没说。” 燕宁说道:“杨千悦和黄玉城是五月二十六完婚,你最好是在杨千悦嫁人之后再出嫁,那样就避免了和杨千悦发生矛盾,可以定在六月份成亲。” 燕宁把今天中午杨千悦在宫里挤兑燕小叶的事情说了:“还在宫里,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当着我的面,当着皇太妃和齐王妃的面,她都敢那样呛人,等你嫁进了杨家,她只会变本加厉,这不怪你,她也不是对你有意见,她就是心里不舒坦,拿我亲人撒气,故意给我看的,但我担心你受气……” 宁素素忽然伸手抱住她,因为燕宁怀孕,也没敢抱的太用力。 燕宁愣了一下,没防备宁素素会忽然抱她。 宁素素轻声说:“你不要担心我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就算杨千悦还没嫁人,我却先嫁到杨家了,我也不会让杨千悦骑在我的头上的,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要多思多想,照顾好自己最要紧。” 燕宁欣慰,笑着说:“你是真的长大了,那我也真的放心了。” 宁素素松开她,没好气道:“我和你一样大呢,你以前还不如我,谁知道燕家一朝蒙难,你竟是成熟了这么多,在你眼里,我倒是变成小孩子了。” 燕宁笑了笑,没接这话。 燕家一朝蒙难,燕宁死了,她不是燕宁,她的成熟,是用两个人的死亡换来的。 燕宁问道:“晚上约了杨孝理?” 宁素素点头:“是的。” 燕宁笑道:“那你去吧,今天元宵节,外面肯定很好玩。” 宁素素问道:“你要去玩吗?” 燕宁摇头:“我就不去了,我怀着孕呢,不方便。” 宁素素说道:“那我不送你和陛下了,我先走了。” 燕宁嗯一声,和宁素素一起出门,宁素素往大门口走,燕宁去齐横元休息的厢房。 齐横元已经喝过解酒汤了,因为燕宁嫌弃他身上的酒味,他甚至还去练了会功,挥散了身上的酒气。 回来后不舒服,一身汗,他想洗澡换衣服,可想到这里是宁家,又不方便,就忍着。 等燕宁回来后,他直接说:“回宫。” 燕宁去向宁家人和父母告辞,之后就跟齐横元回了宫。 齐横元回去后就拉着燕宁去泡温泉,泡舒服了之后,洗尽了身上的酒气,齐横元就抱着燕宁亲,亲着亲着就忍不住了。 燕宁怀孕,齐横元也不敢,只得忍着。 燕宁见齐横元难受,是觉得他没必要的。 他是一国之君,后宫有很多女人,虽然先前已经陆陆续续谴出去了一些,但还有一些的。 也不能真的把后宫的女人都赶完了,只留她一个人。 齐横元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没有一次性赶完,还留了一些,那样大臣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有后宫,有女人,他没必要忍着自己。 她如今怀孕,也不能再伺候他了,他可以去找别的女人的。 燕宁试探的道:“陛下,你很难受吗?” 齐横元没好气道:“你不难受?” 燕宁噎了下,说道:“我还好,可能我怀孕,担心孩子,所以没那么多情绪。” 齐横元喘了口气,松开她,坐在一边平复。 燕宁摸摸索索起身,齐横元平复好,也跟着起身。 两个人穿了里衣,齐横元搂着燕宁,往大床的方向走。 燕宁侧头,看向面色俊冷的男人,他的脸紧绷着,明显是不舒畅。 燕宁停住脚步,说道:“陛下,你是一国之君,身子要紧,后宫有很多女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横元就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他黑眸一掀,脸色变得凶狠:“后宫有很多女人,朕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来释放欲望,你想说这话是不是?” 燕宁抿了抿唇,默默转回头,不说了。 本来确实是要说那样的话的,但你一脸凶狠,大有我敢说,你就能掐死我的样子,我哪还敢说了啊。 燕宁保持沉默,齐横元就更气:“朕去碰别的女人,你不难过吗?在你怀孕的时候,弃你而去,宠幸别的女人,你就不难过不生气不伤心?” 燕宁内心翻白眼,说道:“妾当然生气,当然难过,当然伤心,但是,陛下你一直这样憋着,憋坏了身体怎么办?” 齐横元一步蹿到燕宁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你只要心里有朕,朕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唇上,喉结滚动:“再说了,朕也不是非要憋着。” 他拉着燕宁,回到床上,搂着她坐在他的身上,他吻着她,拿起她的手。 燕宁怀孕,齐横元也不敢太劳累她,缓解了之后,抱着她睡下。 第二天齐横元准时上朝,大臣们也都恢复上朝。 齐横元在朝堂上说了燕宁怀孕一事,主要是想和大臣们分享他喜悦的心情。 多数大臣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刘国相和杨靖知道。 刘宝罗和刘玉婵昨天从宫里回去后,跟刘家人说了这件事情。 杨千悦回去后,心情堵的慌,回了杨家,和曹氏说了这件事情,曹氏自然又跟杨靖说了。 付山不知道,听了这个消息后,大惊大喜,高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真是进入新的一年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其他大臣们也跟着贺喜。 一时高亢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齐横元高兴,脸上的笑容很明显:“这确实是极好的消息,有这个好兆头,今年齐国必然能收复剩下的三个关城,我们来议议,三月开战之事。” 年前就在议开战之事,年后还议,足以看出齐横元宣战的决心。 燕宁睡一觉起来,吃了药膳,开启神通,去窥探荣宛音那边的情况。 虽然怀孕了,但不影响她对神通的使用。 荣宛音今天没去公主府,她带着香琴,去了金梅阁,花了钱,在陶师傅那里订制了一个礼物。 她特间强调要在二月十五之前做好。 二月十五? 齐横元的生辰在二月十六,所以,荣宛音的目标,是齐横元的生辰宴? 燕宁眯了眯眼,收回视线,坐在那里吃水果。 燕朗今天带了燕小叶和孟轻筝还有郭信一起去了圣哲学院。 他们直接去找皇太妃。 燕朗还没开口说给个优惠,少收些钱,皇太妃已经先开口了:“燕贵妃有喜,我很高兴,你们的学费就全免了,要谢也别谢我,去谢燕贵妃,谁让她赶在这个时候怀孕呢,你们沾了她的光,书本费交一半,交完钱就领书,领了书要么先回去,要么直接去学堂,还是燕朗原来的学堂,燕朗知道路,你们如果要去,让燕朗带路,我还要忙,就不管你们了。” 燕朗有书,自然连书本费都省了。 燕小叶和孟轻筝还有郭信很积极的将一半的书本费交了,领了书,退出去。 四个人站在门外,都有些不可思议。 燕朗笑着说:“看来四姐姐怀孕,真是功德无量。” 他问燕小叶三人:“先回燕宅,还是去学堂?” 燕小叶说:“去学堂啊,回燕宅干什么。” 燕朗点头:“那就去学堂。” 燕朗原来的学堂叫梅学堂,夫子是宁原。 这个时候还早,宁原已经来学院了,只是还没来梅学堂,梅学堂也还没正式开课,来的早的学生们都在学堂里玩耍。 付星禄买了蝈蝈,在教宁盈盈玩,宁盈盈怎么玩都玩不好,把付星禄急的不行:“你怎么这么笨,给你的蝈蝈是最厉害的,你却老是输。” 宁盈盈苦着一张脸:“我本来就不会啊。” 付星禄瞪着她:“你笨你还挺有理。” 杨凌西坐在一边,余光瞥一眼付星禄,再瞥一眼宁盈盈。 宁盈盈那姑娘又要哭了。 杨凌西啧一声,付星禄可真会变着法子欺负人,光拿他擅长的去玩,他怎么不和宁盈盈比诗词数对啊。 杨凌西也不管那二人,自顾自的看着书。 燕朗四个人进来的时候,杨凌西还在低头看书,付星禄也还在和宁盈盈绊嘴,有别的同学看到了燕朗,扬声打了个招呼,看到燕朗身后跟了三人,纷纷问燕朗他们是谁。 杨凌西陡然一惊,抬头看向燕朗的方向。 付星禄和宁盈盈也纷纷抬头,看向燕朗的方向。 看到燕朗,宁盈盈立马笑开,冲过去打招呼。 付星禄抿了抿嘴,从椅子里跳下来,也走到燕朗面前打招呼。 杨凌西拿着书本过来,也跟燕朗打招呼。 其他同学也过来向燕朗打招呼。 燕朗向众人介绍了燕小叶和孟轻筝,还有郭信。 虽然应该这些人都认识郭信,毕竟以前郭信经常来接他,但还是正式介绍一下。 有同学咦道:“燕朗,你姐姐也来上学啊?” 燕朗笑着说:“是啊,你们以后可不能欺负我姐姐。” 同学们哈哈大笑,说不会不会。 正说着话,刘玉婵过来了。 燕朗立马站直了身躯,看着刘玉婵。 刘玉婵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又跟燕小叶和孟轻筝还有郭信打了招呼,之后先进去了。 燕朗也立马进去。 燕小叶和孟轻筝以及郭信刚来,还没有位置,宁原来了后,给她三人分配了位置,三个人抱着书本坐下。 齐横元下朝之后,去凤仪宫陪燕宁吃早膳,主要是齐横元在吃,燕宁陪同。 燕宁已经吃过药膳,暂时不饿。 齐横元吃早膳的时候,燕宁提到了一件事情,关于齐容初,关于陈东雁。 齐横元微惊,他看着燕宁:“你的意思是,不让齐容初继续在宫里当职了?” 燕宁摇头:“也不是,妾只是觉得,陈东雁既回来了,那应该再恢复陈东雁的殿卫军卫长一职,那么陛下身边有了陈东雁,就不用再多一个齐容初,当然了,齐容初还是殿卫军一员,只是不必再随侍陛下,但这对齐容初来说,不如继续回圣哲学院学习,陛下可以跟齐容初提一提这件事情,看齐容初什么选择。” 燕宁知道荣宛音是冲着齐横元生辰来的之后,自然要先把齐容初支走。 齐容初是姜国间谍,他若在宫里,恐有不妥。 燕宁并不能时时刻刻都防备着齐容初和荣宛音,也不能一直都开着神通。 她如今怀孕,需要足够的休息。 这二人如果里应外合,做了什么事情,她若一时失察,很容易酿成大祸,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366章 齐容初出宫 最好的办法就是支走齐容初,不让齐容初摸到皇宫里的事情,齐容初跟在齐横元身边,会知道很多外面的人不知道的事情,以前就算了,但现在却不行。 等齐容初离开了皇宫,她再让燕朗和陈弘在外面盯着齐容初,那么她就能全心全意的盯着荣宛音了。 这个时候杀掉齐容初也不可能,齐容初没暴露出任何异常,齐王叔以及齐王妃都非常看中他,如果齐容初莫名其妙死了,这两个人一定会让齐横元彻查的,这倒也好应付,把齐容初是姜国间谍的身份告诉给他们就行了,但拔掉了齐容初,还会有周容初,赵容初,张容初等。 与其让姜王叔再派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过来,他们还要费心再去找出那个新间谍,不如就盯着齐容初。 燕宁的思量自然没对齐横元说,这也没办法说,说了就要解释很多事情,还要暴露她是木花嫁的事情,燕宁只是强调,陈东雁既回来了,就让陈东雁恢复原职,齐容初还小,当以学习为主。 齐横元沉吟片刻,说道:“陈东雁还是九关九城的督侯,他这次回来,一是受了大劫,回来向家人报平安,二也是因为过年了,回来过年,又因为要与纪嫣成亲,可能会在归阳城留一段时间,但九关九城还没有完全收回,他这个督侯,还是要回去的。” 燕宁却道:“不必让他回去了,他可以继续是督侯,但不必再去九关九城,陛下你要宣战,那就要亲自去边关,妾怀着孕,不能陪陛下了,但陈东雁一定要陪在陛下身边,先把他调回来,守护陛下。” 齐横元看着燕宁:“你好像很紧张。” 他放下筷子,伸手将她搂到怀里,低声说:“是你怀孕,不是朕怀孕,怎么你反倒紧张起朕来了?你不想让齐容初留下,朕不留他就是了,你安心养胎,别操心这些事情。” 燕宁轻声说:“妾没有不让齐容初留下,齐容初还可以留在殿卫军中的,只是他的学业没完成,妾是觉得,陈东雁既要留在归阳城一段时间,不如就让他先伺候在陛下身边,让齐容初再去学习,他也耽误很久了,虽然他聪明,一边当职一边学习,也把功课补上了,但那样多累啊。” 从齐容初进宫那个时候起,燕宁就对齐容初有些防备,齐横元是知道的,因为燕宁的防备,齐横元对齐容初也有些防备,甚至多次试探。 只是齐容初什么问题都没有。 齐横元知道燕宁的心思,不点破,笑着说:“反正一切依你,你现在是宫里的老佛爷。” 燕宁瞪眼:“陛下你取笑妾。” 齐横元笑起来,问道:“不饿吗?你都不吃。” 燕宁说:“妾吃过药膳了,不饿。” 齐横元将她放回去:“那你坐着,朕吃。” 齐横元吃饱之后,去了御书房。 他刚开始批阅奏折,齐容初就来了。 齐容初是吃过早饭后来当职,晚饭前回府,在宫里的时间也不长,但他顶替了陈东雁的位置,一直随侍在齐横元身边,他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齐横元看了齐容初一眼,没跟他说话。 齐横元认真批阅奏折,解决了一部分奏折之后,齐横元歇息,让王公公奉了茶和点心。 齐横元喊齐容初过来一起用茶和点心。 齐容初谢恩,过来了。 他自然不敢坐的,就站在齐横元旁边。 齐横元问齐容初:“去年的功课,你都赶上了吗?” 齐容初点头:“赶上了。” 齐横元唔一声,说道:“今年刚开学,圣哲学院多了好几个学生,燕朗也回来了,你想不想回去上学?” 齐容初垂着睫毛眯了眯眼,片刻后,他抬起眼,看向齐横元:“陛下想让臣回去上学?” 齐横元喝口茶水,笑着说:“你很敏感。” 他将茶杯搁下去,把玩了一会儿拇指上的那个红玉扳指,淡淡的道:“不要紧张,朕只是跟你聊些闲话,关心一下你的学习,你还小,当以学习为主。” 齐容初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齐横元的意图啊。 他又眯了眯眼,想了一会儿,主动说道:“臣去年一边当职一边学习,确实有些吃力,只是父王和母后对臣多有期待,臣不好懈怠,再累也咬牙坚持着,如果不当职,全心全意的学习,确实会轻松很多,而且,学的知识也能比较吃透。” 齐容初真正在学的,当然不是圣哲学院里的知识,他学的是从燕朗那里拿的那些关于天文地志的书籍。 只是他没有神通,他也不知道如何学习,按部就班的学习,是学不来神通的。 没有燕宁的指引,光看书,学的也只是书本知识。 齐容初纵然聪明,也非常吃力,但他还是在学。 他每天当职,还要补全圣哲学院里的功课,还要学习天文地志,确实有些吃不消。 如果不当职,全心全意去学习,自然是极好的。 燕朗也回来了,齐容初可以去找燕朗讨教,那么,他在天文地志方面,应该也会有所突破。 进宫当职,是想多获取情报,关于这个齐国陛下的情报,关于那个燕贵妃的情报。 只是不同的阶段,要有不同的取舍,先前进宫,是时机恰好,如今齐国陛下想让他出宫,他自然只能出宫。 让他们赶他,反而会让他们心里不满,那不如自己主动离开,也能在他们的心里落个好。 齐容初很快权衡好利弊,又说道:“臣能出宫,专心学习吗?” “当然能。” “可臣出宫了,陛下身边……” “你放心,殿卫军那么多呢,陈东雁也回来了,朕打算让他暂时恢复原职。” 齐容初点点头:“陈大人能回到陛下的身边,确实极好。” 齐横元说:“你也别觉得朕是想让陈东雁回来,这才让你去学习的,其实一开始朕就觉得你小了些,当以学习为主,只是当时王叔执意让你进宫历练,朕不好让王叔失望,就顺了他,让你进宫当职。你如今出宫学习,也只是学习,并不影响你的职位,你还是殿卫军一员,只是当前是以学习为主罢了,等以后你长大了,陈东雁成亲了,有别的安排了,你还是可以随侍朕身边的。” 齐容初嗯一声:“臣知道了。” 齐横元说:“王叔那边,你也放心,朕会跟他说明白的。” 齐容初点点头,问道:“臣现在就走吗?” “等中午,朕让王叔和王婶到宫里用膳,你也一起,之后你再跟他们一起回去,下午就不用过来了。” 齐容初嗯一声:“好的。” 齐横元让王公公派人去齐王府通知,又派人去了凤仪宫,让燕宁准备午膳,招待齐王叔和齐王妃。 午膳的时候,齐王叔、齐王妃、齐容初、齐横元、燕宁五人,坐在饭桌前。 齐王妃和齐王叔提前来的,齐王妃先见了燕宁,问了一下进宫用膳的原因,燕宁大致的说了一些,她自然是从齐容初那一方面,为着齐容初好的方面说的,齐王妃没生气,只是觉得意外。 但想着陈东雁回来了,陛下重新重用陈东雁,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要宣战,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宣战的决心,既要宣战,陈东雁跟着,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是个好机会,燕朗年纪轻轻,已经参加过好几场战役,还封了武侯 陈弘年纪轻轻,也有了一定的战绩。 唯独齐容初,还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个殿卫军,却没任何战绩。 齐容初如果跟着陛下,下次宣战,齐容初也能去,说不定也能建功呢? 齐王妃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了燕宁听。 齐王妃也知道燕宁得宠,如今燕宁还怀孕,可以说她的话简直比圣旨还厉害,只要她赞同,齐容初就有机会上战场,有机会搏得功绩。 燕宁并没反对,笑着说:“当父母的,总是一心一意为子女着想的,齐王妃想给齐世子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那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让齐世子专心学习,确实是为齐世子着想的,虽然齐世子不来宫里当职了,全心全意的学习,但他还是殿卫军,只要他想,他愿意,他有建功立业、上战场斩杀姜国士兵们的决心,陛下肯定会带上他的,这个齐王妃可以放心,妾可以保证。” 有燕宁的保证,齐王妃就放心了。 但齐王妃不知道燕宁的考虑,齐容初是姜国间谍,未必愿意上阵杀姜国人。 如果齐容初拒绝,那就跟她和齐横元没关系了。 但如果齐容初同意了,那也可以进一步看看齐容初潜伏在齐国的用意,或许会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齐王妃知道了进宫用膳的原因,自然又去跟齐王叔说了。 如今齐王叔和齐王妃都知道了,午膳期间,齐横元再提起这件事情,他二人对看一眼,没吵没闹的,平静的接受了。 午膳结束,齐王叔和齐王妃带着齐容初离开了。 齐横元问燕宁:“要休息吗?” 燕宁摇头:“吃的有点撑,妾去走走。” 齐横元上前扶她:“朕陪你一起。” 念蝶完全无用武之地,和王公公一起,跟在后面。 宫女太监们也跟在后面。 齐横元说:“王叔和王婶不吵不闹的,是你提前安抚了他们的情绪了吧?” 燕宁摇头:“也没有,齐王叔和齐王妃在意的不是齐容初的官职,而是他的战绩,齐王妃想让齐容初随陛下出征,妾是觉得齐容初的武功不弱,也确实到了真正历练的时候,燕朗去过战场,陈弘也去过战场,齐容初不见得比燕朗和陈弘弱,他去了战场,应该也会有一番作为,就私下承诺了齐王妃,等陛下开战,亲征边关的时候,让齐容初也去,不过,这得齐容初愿意,只是妾这边有了承诺,齐王妃就非常高兴了,她在意的也是这个,所以才不吵不闹的。” 齐横元哦了一声,明白了,又看了燕宁一眼,那一眼有些讳莫如深。 燕宁似乎觉得齐容初不会愿意去战场。 这有些奇怪。 只是,发生在燕宁身上的事,奇怪的很多。 齐横元一桩桩一件件的记着呢。 走了半个时辰,肚子没那么撑了,燕宁回去歇息,齐横元陪着她。 燕宁睡着之后,齐横元起身,去了御书房,传陈东雁进宫。 陈东雁今天陪纪嫣去了北街,看君王赏赐给纪嫣的那个宅子。 宅子很大,他们逛了一上午,这才将整个宅子逛完,中午在外面吃饭。 吃饭的时候,陈东雁说:“先找人做个门匾,再将里面破旧和坍塌的地方修葺一下,前院、中庭、后院分的很清楚,房间也挺多,要住在这里,得买一些粗使丫环和粗使婆子,这件事情我请四婶帮忙,买丫环和婆子的钱,我来出。” 纪嫣没跟他客气,说道:“听你的,等这个宅子弄好,我二叔和二婶还有哥哥应该也到了。” 陈东雁说:“差不多了。” 两个人吃完午饭,陈东雁去找木匠来修葺院子,顺便打造门匾,谈好价格,木匠来了后,陈东雁让刘进在这里盯着,他带着纪嫣回了陈府。 回去后就去找谢氏,说了买粗使丫环和粗使婆子的事情。 谢氏立马上心,派心腹周妈妈去办这件事情了。 陈东雁想和谢氏沟能一下聘礼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说,宫里来人,把他传唤走了。 谢氏拉住纪嫣的手,正想跟她说话,纪嫣却先开口了:“四婶,我想出去买些料子做嫁衣,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闺阁女子出嫁,多数都是自己缝制嫁衣,当然也有专门的绣衣阁缝制嫁衣,像公主出嫁,就不必公主自己动手。 纪嫣嫁陈东雁,满心欢喜,她不仅想自己缝制嫁衣,她还想给陈东雁缝制新郎服。 反正她没事。 只是时间上赶不及。 她和陈东雁二月初八成亲,今天是正月十六,中间有二十二天的时间,她只够给自己缝一套嫁衣,不够给陈东雁缝了。 不过陈东雁的新郎服,自然有人为他准备。 谢氏听纪嫣说要缝制嫁衣,笑着说:“从陛下赐了婚书之后,你的嫁衣,东雁的新郎服,我就已经让人去赶制了。不过你如果想自己缝嫁衣,也是可以的,到时候你穿你自己缝的嫁衣出嫁,我让人做的那套,你收起来,当作收藏。” 第367章 陈东雁官复原职 纪嫣不知道这些,脸上羞涩了一下,说道:“多谢四婶。” 嫁衣原本该女方准备,没想到陈家已经准备了。 谢氏笑道:“谢什么谢,你长辈们不在,东雁父母也不在,这些事情当然是我来为你们操持,我也愿意操持。” 又问纪嫣:“还要自己做嫁衣吗?” 纪嫣轻轻点头:“要的。” 谢氏道:“那我陪你去买布料。” 陈家当然也有很多上好的料子,但都不适合做嫁衣,要做嫁衣,还得出去买。 两个人收拾收拾,坐马车出去了。 陈东雁去了御书房,见到了君王。 齐横元招手,把他叫到了身边:“你这次回归阳城,应该会住一段时间,和纪嫣成亲后,你也暂时不要去九关九城了,朕上次跟你说过,朕打算三月份宣战,到时候你要随朕一起,那么,这些时间,你有什么打算呢?” 陈东雁没听明白,问道:“陛下说的打算,是指什么?” 齐横元说:“是想在家里休息,还是回到朕的身边,继续担当殿卫军卫长?” 不等陈东雁回话,齐横元又道:“朕知道你在清江关的时候受苦了,好不容易回来,是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休息,而且纪嫣还在,你也应该多陪陪她。” “最近姜王叔一心想和谈,他也不会在背地里搞什么阴谋了,朕也不担心身边会有什么危险,倒也不需要你非要回来,就是燕宁那边,考虑的有些多。” 燕宁想用陈东雁把齐容初赶出皇宫的意图那么明显,齐横元自然看出来了。 原本不想把燕宁对齐容初的介意说给陈东雁听,但比起齐容初,齐横元更信任陈东雁。 再者,如果齐容初当真有问题,多个陈东雁帮忙盯着,也是好事。 齐横元没瞒着,把燕宁的心思说给了陈东雁听,又道:“你恢复殿卫军卫长一职,倒也不用每天进宫当差,你如果有事,就去做你的事情,你只需要挂着这个官职就行了。” 只要陈东雁挂着这个官职,齐容初那边就不会有过多的想法。 不然陈东雁不进宫,又把齐容初赶走了,别说齐容初会多想,就是齐王叔和齐王妃,也会多想的。 陈东雁很意外,问道:“燕贵妃觉得齐容初有问题?” 齐横元蹙眉:“朕是这么觉得的,朕也多次试探过齐容初,但齐容初没任何问题。” 陈东雁眼神凝重了起来,他是非常信任燕宁的,如果燕宁觉得齐容初有问题,那齐容初肯定就有问题,没试探出来,只能说明齐容初隐藏的太好了。 燕宁和君王都需要他进官当差,陈东雁自然不会拒绝,他同意了。 只是因为他马上要和纪嫣成亲了,纪嫣宅子那边也需要时常去看一眼,他事情多,并不能每天都进宫当职,齐横元要的也不是他每天都进宫当职,齐横元要的只是他这个人,站在这个职位上。 齐王叔和齐王妃知道了陈东雁的情况,也没多想,毕竟陈东雁确实要忙着大婚,纪嫣又是博北关人士,要从归阳城出嫁,也确实得先把宅子收拾好,纪弦江等人也快来了,陈东雁还要准备迎接之事,他确实要忙很多事情。 齐容初去圣哲学院报道了。 这一去才知道,梅学堂确实又多了几个学生,孟轻筝、燕小叶、郭信。 而在孟轻筝、燕小叶、郭信进入圣哲学院的时候,谢尔丹报名参军了。 黄靖琴和谢尔丹的关系很好,谢尔丹报名参军之前,找黄靖琴说了这件事情,黄靖琴也要跟着报名参军。 本来黄旭荣战死兰州关后,黄靖琴就想报名参军,上战场。 只是马上年关将近,又加上黄旭荣战死,很多事情要帮忙,她虽然是小辈,能做的事情有限,但也想帮些忙的,就没去报名。 如今年关已过,谢尔丹要去参军,黄靖琴自然也跟着去。 贺司卓知道这件事情后,亲自陪着黄靖琴去了。 贺司卓并不反对黄靖琴参军,虽然女子参军的先例几乎没有,但从孟轻筝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参军。 黄靖琴是贺司卓的未婚妻,按理说,贺司卓不应该支持黄靖琴参军,毕竟参军后就要上战场,而战场危险,说不定哪一会儿就战死了。 贺司卓如果真的喜欢黄靖琴,就不该让她去参军,毕竟,去了很有可能会丧命。 但贺司卓还是陪同黄靖琴去报名了,不仅陪同,还支持。 这倒不是说贺司卓不喜欢黄靖琴,相反,正因为贺司卓很喜欢黄靖琴,这才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谢尔丹和黄靖琴报名后,就成了一名新兵,还是女兵,因为黄靖琴是贺司卓的未婚妻,故而黄靖琴被编在了贺司卓麾下。 谢尔丹自然跟着黄靖琴一起,也被编在了贺司卓麾下。 有贺司卓照顾她二人,她二人在新兵营里也算过的不错。 训练的时候,她们是跟着男士兵们一起训练的,只是休息的时候,她二人有单独的营帐。 谢尔丹心无旁骛,虽然还喜欢着陈东雁,但陈东雁要和纪嫣成亲了,谢尔丹又不可能去做妾,只能让自己全心投入到新兵的训练中去,不再想陈东雁。 正月十六的晚上,黄长岭差人到宁家送了一封请帖,之后燕宾就出来了。 黄长岭在玉香楼宴请燕宾,黄玉城陪同,燕宾去了后,谢镜礼也去陪着喝了几杯酒。 黄长岭单独宴请燕宾,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纯粹的宴请。 晚宴结束,燕宾就回去了。 宁樱在收拾东西,见燕宾回来了,看了他一眼。 燕宾喝了酒,但没醉。 燕宾进了屋后,见宁樱在收拾东西,他坐在榻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 宁樱问道:“要煮碗醒酒汤给你吗?明天起床,会不会头疼?” 燕宾摇头:“不用,没喝多少,我喝点茶就能缓解了。” 宁樱嗯一声,说道:“明天何时走?用了早饭就走?” 燕宾点头:“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本来昨天就要走的,这又耽搁了一天。” 说完,见宁樱垂眸不说话,燕宾起身,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毕竟这里都是你的家人,但再舍不得,也还得走,我是兰州关的指挥侯,不回去不行,等以后兰州关有了新的指挥侯,我陪你来归阳城定居。” 宁樱叹道:“我也不是只舍不得父母和娘家人,我还舍不得燕宁。我们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不在了,如今只有女儿了,可女儿又在宫里,常年看不到。” 宁樱说着,就有些心酸。 燕宾宽解道:“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的,她是嫁的远了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燕宾和宁樱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过两年就五十岁了,再加上宁樱在流放的这几年里,身体被磋磨的很不好,燕宾纵然想再生孩子,也不可能了。 好在燕宁怀孕了。 燕宾为了不让妻子忧思,又想父母,又想女儿,立马说道:“等燕宁生下孩子,你可以进宫陪陪她,也照顾照顾你的外孙子。” 听到这个,宁樱终于能笑一下了,宁樱说道:“等燕宁生了,我肯定要进宫陪她照顾她的,我知道宫里的人多,能照顾她的人多,但我也还要进宫。” 燕宾笑道:“嗯,到时候你肯定能进宫的。” 夫妻两又说了一会儿燕宁的事情,最后宁樱道:“明天我们就走了,你说要不要给燕宁写封信,明天让她出宫一趟?” 燕宾皱眉:“燕宁如今怀孕,陛下不一定放心让她出宫。” 宁樱叹道:“不然,我进宫一趟?” 燕宾想了想,说道:“先写封信送到宫里,看陛下是什么意思。” 宁樱说:“你去写,晚上就送进宫。” 燕宾点头,立马去写信,又派人送进宫。 这个时候齐横元早和燕宁吃完了晚膳,齐横元搂着燕宁去泡温泉。 燕宁怀孕不足三个月,肚子还很平坦,齐横元大手落在燕宁的肚子上,轻柔的揉了好几下。 他不太懂女子怀孕,只觉得燕宁怀孕跟没怀孕几乎没差。 他眉头微皱,说道:“你是不是吃的有些少了?肚子怎么没变化?” 燕宁说:“刚开始就是这样的。” 齐横元狐疑:“是吗?” 燕宁说:“陛下不信可以传御医问。” 齐横元最近确实没传御医,一来燕宁没有孕吐了,每天好好的,二来也刚恢复上朝,他事情多。 齐横元说:“明天朕传御医过来问问。” 燕宁不说话,想起来。 这样泡温泉,很危险,不是她肚子危险,是她身后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危险。 她正想起,腰被男人大手紧锢住。 齐横元低头吻她脖颈,气息微沉:“一会儿再起。” “陛下你不能……” “朕不做。” 是没做,但把她吻了个遍,抱到床上后,自己在那里折腾。 结束后好像也不太满足,脸色郁郁的。 燕宁真觉得他没事找罪受,身为一国之君,女人那么多,随便一个都能让他排解,他偏偏缠着她,怀孕了也不放过。 齐横元郁闷的躺了一会儿,起身,又抱燕宁去温泉洗浴。 这次洗好就起,床单已经换过了,齐横元将燕宁放在床上,他不满足,缠着燕宁继续吻,拉起燕宁的手。 正兴头上,王公公在门外汇报:“陛下,有燕贵妃的信。” 燕宁没开神通,但一听王公公说有她的信,立马想到了燕宾和宁樱,他二人明天要走了,这信八成是他们送进来的。 燕宁立马去推齐横元。 齐横元按着她不松,俊美的脸庞上是浓烈的欲,沙哑的声音带着凶狠:“你敢这个时候推开朕试试!” 燕宁:“……” 色欲上头的昏君,招惹不起。 燕宁主动弯腰,去伺候他。 齐横元:“……” 半个时辰后,齐横元心满意足,一双又黑又沉的眼睛望着燕宁,透着欣喜的亮光。 燕宁别过头,脸都烧起来了。 齐横元搂住她,低声笑道:“爱妃你真是……太让朕喜欢了。” 他含住她的耳垂,吻了一会儿,声音越发的低:“下次再这次伺候朕,嗯?” 燕宁推着他:“去拿信。” 齐横元被燕宁伺候的通体舒畅,自她怀孕,他就没这样舒畅过,他心情好,甘愿当她的跑腿,穿上衣服,套了件大麾,出去拿信。 进来后,把信递给燕宁。 燕宁接过信,拆开看着。 齐横元坐在床边,眼梢眉梢都含着笑意看着她。 燕宁看完信,瞥了齐横元一眼,他还在看她,这个昏君,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肯定都是床上的那些事。 燕宁把信递给齐横元。 齐横元没接信,直接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吻她唇。 换气的时候,两个人的唇分开,齐横元眼眸幽深,呼吸有些急促,但他没再做过份的事情,沉默着不说话,接过燕宁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看完,他低声说:“明天让燕宾和宁樱进宫一趟,你不要出宫。” 燕宁嗯一声,只要能看到父母,和父母告辞,在宫里还是在宫外,都没区别。 只是她还有事情要和燕朗和陈弘说,少不得还要出宫的。 燕宁皱眉,想到什么,又说:“明天让燕朗和燕小叶也进宫吧?一起送送我的父母。” 齐横元同意了:“可以。” 其实燕朗和燕小叶完全可以去宁府送燕宾和宁樱,不过燕宁想让燕朗和燕小叶进宫,大概是想看看他们,齐横元也没多想。 齐横元收起信,说道:“睡吧。” 齐横元又抱燕宁去洗了个澡,回来后床单又换过了,齐横元搂着燕宁,心满意足睡下。 第二天燕朗和燕小叶起床,还没用早饭,就被人传进了宫里。 燕宾和宁樱也没用早饭,就被人传进了宫里。 四个人在凤仪宫吃早膳,齐横元不在。 一家人非常自在,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宁樱说道:“一会儿出宫,娘和爹就走了,你在宫里照顾好自己,如果想家人了,就让小叶进宫陪陪你。” 燕朗是男子,不方便进宫,但燕小叶可以。 第368章 燕朗知道齐容初间谍身份 燕宁点头:“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娘和爹回了兰州关,也要照顾好身体。” 又看向燕宾:“虽然姜王叔一心想和谈,但陛下坚决不谈和,不管以后再发生什么变故和意外,最终齐国还是会和姜国有终极一战的,爹回去后,不要松懈,士兵们还是要操练起来的,只有灭了姜国,我们才能说真正的为兄长报仇了。” 说到这里,燕宁又是一阵悲痛,同时又心虚又惭愧。 但她不能被这些情绪拖累,她只能一心一意,为齐国谋得最终的胜利。 燕宾沉着脸点头:“你放心,爹明白的,兰州关的将士们一定不会松懈,姜国还没有灭,我们怎敢松懈。” 燕宁听着燕宾这话,放心了,而燕宾能这么想,说明其他关城的指挥侯们也是这样想的,不是那些指挥侯们很厉害,不会骄傲,而是当年齐国的败亡,在他们的心里划过太痛的一笔,当年的指挥侯们全部被流放,还流放多年,那也是不可遗忘的一种经历,有过那样的经历,如今的指挥侯们,会越发谨慎小心,丝毫不敢骄傲。 这大概也是当年齐横元不顾众人反对,坚决流放那些武侯们的另一个原因吧。 让他们记住那样的痛,让住那样的惨败,让住那样被流放的苦日子,永不遗忘,也就永不会再犯错。 这个齐国陛下,年纪虽然不大,却非常睿智,是天生的王者。 燕宁又跟燕朗和燕小叶说话,燕小叶是女子,也跟燕宁一样,不怎么学武,燕宁是小时候身体不好,也不喜欢舞刀弄枪,她喜欢读书,就从不学武,燕小叶是懒,坚持不住,会一些武功,但武功不好,来归阳城上学也不是她愿意的,是被燕朗给出卖的,但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办件正经事的,这才进圣哲学院读书,但具体能读出个什么明堂出来,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燕宁是知道燕小叶情况的,也不过多去问燕小叶,燕宁只是提醒燕朗,就算现在回到了圣哲学院,把原先没有学完的学业学完,也不能荒废了武艺。 燕朗点头:“四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燕宁又问:“年前你借给齐容初的那些关于天文地志方面的书籍,齐容初还给你了吗?” 燕朗摇头:“还没有。” 说完,眼神格外深的看了一眼燕宁。 当时齐容初跟他讨教天文地志方面的知识的时候,四姐姐就格外的问了一下,这次又问了,几本书而已,就算那些书是四姐姐买的,但四姐姐送给了他,就不会再多问。 反复的询问,必有蹊跷。 燕朗眯了眯眼,没多说什么,四姐姐心中有思量,该说给他听的时候,自然会说给他听了。 燕宁说道:“一会儿吃完饭,你留一会儿,四姐姐有事情跟你说。” 燕朗又眯了眯眼,点头:“好。” 结束早膳,燕宁亲自送燕宾和宁樱出宫。 燕小叶暂时也留下来,一会儿跟燕朗一起走。 宁樱反复强调让燕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又依依不舍道:“等你生下孩子,找陛下要个恩典,让娘进宫来陪你一段时间。” 燕宁笑着点头:“好,娘放心,等我生下孩子,一定让娘进宫来陪伴的。” 有燕宁这话,宁樱走的就非常高兴了。 燕宾和宁樱坐进马车里,挥手跟燕宁告别。 燕宁也朝他们挥了挥手。 马车调头往宁宅的方向行驶,燕宾和宁樱回到宁家,和宁家人互相告别,之后坐着马车,往兰州关去了。 燕宁回到凤仪宫,燕朗和燕小叶都在等着她。 燕宁要跟燕朗说事情,就对念蝶吩咐:“你带小叶到凤仪宫转转,上次来,人多,也没带她好好转转。” 念碟点头,拉着燕小叶离开了。 燕宁看一眼燕朗,说道:“去书房。” 燕朗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在往书房走的这一路上,燕朗猜想燕宁如此慎重的样子,怕要说大事,而这大事,很可能跟齐容初有关。 进了书房,关上房门,燕宁果然说了一件让燕朗大吃一惊,更甚至是完全难以置信的事情。 燕宁说:“齐容初是姜国间谍,他来齐国的目的还不明确,但姜国已经来了谈和的使者,我担心他们接头,会做一些对齐国不利的事情,我要紧着荣宛音那一边,没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盯齐容初,盯齐容初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当然,你也可以跟陈弘说这件事情,让陈弘帮着一起。” 燕朗瞪大着眼睛,整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惊的没办法回神。 齐容初是姜国间谍? 燕朗完全不能接受,他震惊了很久,吃力的问道:“四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燕宁眼皮一掀,反问道:“你指的是什么?齐容初是姜国间谍,还是姜国的使者已经来到了齐国?” 燕朗垂了垂眼,他知道,他义气用事了。 四姐姐是何许人啊,她说齐容初是姜国间谍,那肯定不会有错。 燕朗神情怔怔的,有些失神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燕宁没打扰他,给他时间去消化这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 一柱香的时间后,燕朗接受了这样残忍的现实,他抬起头,说道:“对不起四姐姐,我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很不应该?” 燕宁摇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受此打击,难以接受是正常的,你把齐容初视为知己好友,如今听说他是姜国间谍,当然会难过,会下意识的为他找借口,想着别人是不是弄错了,这是正常的人性反应,你不用自责。” 燕朗叹气,幽幽道:“齐容初居然是姜国间谍,真是没想到。” 燕宁沉声说:“他隐藏的很深,陛下曾多次试探,但他一点儿端倪都没显露,别看他年纪不大,但他非常老练,他先前找你借天文地志方面的书籍,就是想学得神通能力,如今也不知道他学的如何了,你有机会试探试探他。” 燕朗沉着脸点头:“我知道了。” 又问燕宁:“还需要做别的什么事情吗?” “不用,你还跟他保持着朋友关系,不要让他察觉出了你这边的端倪,我刚说了,齐容初虽然年纪小,但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你现在拥有了半神通,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加上陈弘,你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如今你们拥有了半神通,就好好监视他,他那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燕朗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陈弘说这件事情的,让陈弘一起去盯着齐容初。” 说完,又聊起了姜国使者一事。 “四姐姐说姜国使者来了,又说了一个荣宛音,难道这个姜国使者,就是荣宛音?” 燕宁嗯一声:“是的。” 燕朗皱眉:“可是没听说有姜国使者出使齐国啊,如果姜国的使者来了齐国,必然要进宫面圣的啊,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燕宁想到荣宛音的打算,冷冷笑了一声,说道:“荣宛音不是以姜国使者的身份进入齐国的,但她确实是姜国使者,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进入齐国,潜伏在齐国三天了。” 燕朗立马警觉起来:“她想做什么?” “勾引陛下吧。” “……” 燕宁看向燕朗:“荣宛音是媚人。” “媚人?” “嗯。” 燕朗不太理解媚人的意思:“是那种会各种媚术的人?” “算是吧,但也不全是。会媚术的人,他们多数都是普通人,然后学习了媚术,有了媚人的功夫,天赋不一样,学出来的效果不一样,但前提是,他们要学习,而荣宛音不是。” “荣宛音是天生的媚人,就如同四姐姐以前,身为花木嫁,从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就有着别人没有的神通之能,一旦神通之能觉醒,便不再是普通人。” 燕朗听懂了:“四姐姐的意思是,现在的荣宛音,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嗯。” 燕朗皱眉,又没忍住,掀起眼皮,看了燕宁一眼:“怎么姜国有这么多奇怪的人,齐国怎么没有?姜国有守护神,齐国没有,姜国有天生的媚人,齐国也没有。” 燕宁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燕朗撇嘴:“你这话的意思是,齐国的水土不好,不如姜国呗。” 燕宁挑眉,看着燕朗,笑道:“我不是抬举姜国,打压齐国的意思,纵然我以前是姜国人,但现在也是齐国人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或许齐国也有一些奇怪的人,只是他们或许还没有觉醒那样的本事,故而就泯灭在了芸芸众生之中,如果哪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觉醒了不一样的本事,那么,我们就会看到齐国这边奇怪的人了。” 后来还真的有人觉醒了普通人没有的本事,不过那是后话了。 燕朗也不争议这个,因为没有意义。 燕朗问道:“荣宛音这么厉害,那她见了陛下后,陛下会不会……” “不会,我既知道了荣宛音想干什么,自然会阻止的,她不会得逞。” 燕朗放心了,说道:“陛下知道荣宛音的到来吗?” “不知道,荣宛音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归阳城,名义上是来探亲的,她没打草惊蛇,也没惊动任何人,平时也没做任何奇怪的事情,银卫军那边也没发现她的异样,自然不会上报给陛下。”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她要完成姜王叔的任务,必然要进宫的,她不会藏太久,很快会浮出水面的。” 燕朗关心道:“四姐姐小心些,如果需要我和陈弘,尽管说。” 燕宁嗯一声:“你和陈弘专心盯着齐容初,如果齐容初和荣宛音接触了,一定立马告知我,不过依齐容初谨慎的性子,还有荣宛音诡计多端的性子,他二人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见面,但也不能保证,我虽然会盯着荣宛音,但也不是全天都盯着,如果哪会儿没盯,让她和齐容初见面了,你们可要告诉我。” 燕朗沉声点头:“嗯,四姐姐放心吧,有我和陈弘一起盯着齐容初,不会遗漏任何事情的。” 交待完这件事情,燕宁放心了。 燕宁打开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早。 燕宁问道:“上午还去圣哲学院吗?” 燕朗说:“去啊,白天去圣哲学院,晚上去武场,文的武的都不落下。” 燕宁打趣道:“你这么忙,哪里还有时间和刘玉婵约会啊?” 燕朗:“……” 他笑了笑,说道:“我们每天都在梅字学院,说约会也算的。” 只要能看到刘玉婵,不能单独约会又没什么的。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回到了正殿,燕小叶和念碟不在,燕宁让郭惜去找她们。 郭惜去了,很快念碟就带着燕小叶回来了。 燕小叶看到燕宁,感叹道:“四姐姐,凤仪宫真的好大哦,而且好气派好漂亮。” 燕宁故意问道:“喜欢吗?” 燕小叶一愣,立马摇头:“喜欢这样的漂亮的宫殿,但却不喜欢住在宫里头。” 说着,嗔怒的瞪了燕宁一眼:“四姐姐你坏,明知道我没那样的心思,还故意问我。” 燕宁笑道:“怕你看到了宫里的好,又改变想法了。” 燕小叶严肃道:“宫里再好,我也不喜欢。” 燕宁见燕小叶生气了,连忙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这不是故意试探你,我是真心寻问你,如果你改变想法了,想进宫,我是可以帮忙的。” 燕小叶翻白眼:“这样的帮忙,你留着给别人吧。” 燕宁笑了笑,让念碟去拿了一盒首饰过来。 燕宁将首饰盒子塞到燕小叶手里:“趁我现在有,多给你一些,纵然你不想进宫,但你娘的心思你得明白,你如今来了归阳城,又入了圣哲学院,还有我这层关系在,你就要抓紧机会,平时多打扮一下。” 燕小叶挺嫌弃燕宁这样的叮嘱。 但燕宁后面的一句话,又让她不得不在意起她这样的叮嘱。 燕宁说:“如果你不能在归阳城找到一个门弟不错的夫家来堵你母亲的嘴,那等待你的,必然就是进宫这一条路了。” 第369章 告知陈弘 周氏那个人一心想让燕小叶进宫,现在没动真格的,是没到那个时候,可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拿周氏没办法的。 一个女人要撒泼,天塌下来都没用。 最好就是燕小叶在归阳城找到了一个门弟不错的夫家,那样的话,周氏再撒泼,也闹不起来了,也变相的是按住了周氏。 燕小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她确实不想进宫,纵然皇宫繁华,多少女子挤破头的想要进来,但她却从来没想过的。 燕小叶握紧首饰盒子,说道:“四姐姐放心,我知道如何做了。” 燕宁见燕小叶把终身大事放在了心上,心里也算踏实了。 燕朗在旁边听到了燕宁和燕小叶的对话,原本确实不怎么在意燕小叶的婚事,但现在,燕朗也开始帮燕小叶留心了。 之后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燕宁亲自送燕小叶和燕朗出宫。 来的时候燕朗和燕小叶是跟着燕宾和宁樱一起来的,坐的是宁家的马车,燕宾和宁樱先回去,坐了马车,燕宾和宁樱离开之后,宁家人又让王大壮赶了马车到宫门外等燕朗和燕小叶。 燕朗和燕小叶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宁家的马车,也看到了马车旁边的王大壮。 燕小叶不认识王大壮,但燕朗认识,燕朗看到王大壮,咦了一声:“王叔,是你来接我们啊。” 王大壮笑着说:“大夫人吩咐我来的。” 又指着后面的马车:“表少爷有没有觉得这辆马车有些熟悉?” 燕朗瞅了瞅,点头:“是熟悉,跟刚刚那辆马车不一样,那辆是宁家的,这辆原本是燕宅用的。” 王大壮笑道:“是的,大夫人说表少爷和表小姐来了归阳城,以后用马车的地方肯定多,就让我把马车给你们送过去。” 燕朗哦一声,倒也没拒绝,如果是他一个人,他用不用马车都无所谓,但多了个燕小叶,有个马车还是方便些。 燕朗没拒绝,向燕小叶介绍了一下王大壮,又向王大壮介绍了一下燕小叶,王大壮向燕小叶见了个礼,燕朗和燕小叶上了马车。 两个人坐稳之后,王大壮立马扬起马鞭,往着燕宅的方向去了。 到了燕宅之后,燕朗和燕小叶下马车,燕朗开门,王大壮将马车停进去。 马车停好,王大壮卸了马,熟悉的牵着马去马厩,马厩里没有吃的,他先将马拴稳,再去找燕朗。 王大壮说:“表少爷,我去给马弄些吃的,之后我就回宁家了,中午我带我妻子过来。” 燕朗要说什么,王大壮又接着道:“这是老夫人安排的,你就不要推辞了,老夫人说,你和表小姐来了归阳城,两个人也得有人伺候,现在还多了一个孟小姐,院子里没有仆人可不行,我来当车夫兼做一些杂活,我妻子过来做饭兼做一些打扫收拾的事情,表少爷和表小姐放心,我夫妻二人虽然人少,但能做得来的。” 燕朗心想,这哪里是做得来和做不来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宁老夫人都没提前透个气啊。 不过吃饭确实是问题,好在有铃儿和郭信在,他二人还能凑合做一些,但也只是凑合。 以前都是李妈妈负责厨房里的事情,但现在李妈妈进了宫,现在是不能出来了,那么厨房的事情,就没人做了。 李妈妈在的时候,王大壮的妻子杜氏只是弄弄院子,倒不进厨房的,需要帮忙的时候会去厨房,平时就在院子里,燕朗倒不知道,杜氏也擅长厨房之事的。 燕朗看了燕小叶一眼,这会儿还上午,早饭那个时候,燕朗和燕小叶被传进宫了,郭信和孟轻筝就先去圣哲学院了,这个时候两个人都不在。 燕小叶也看了燕朗一眼,问燕朗的意思。 燕朗想了想,说道:“这既是宁家外祖母的好意,那我收下就是了,你回去向我表示一下感谢。” 王大壮笑着说:“一定。” 又问燕朗:“还出门吗?” 燕朗说:“要去圣哲学院,不过很近,就不用马车了。” 王大壮点头:“那我就先回宁家了?” 燕朗说:“等我们一起。” 燕朗给燕小叶使眼色,让燕小叶去拿功课,之后两个人和王大壮一起出门,当然了,铃儿跟在燕小叶身后。 锁上门,燕朗把钥匙给了王大壮,又拿了五两银子塞到王大壮手里:“我们放学晚,既然王叔和王婶要过来,那你们就早些过来,把你们先前住的屋子收拾收拾,再买些菜,中午就辛苦王婶做饭了。” 王大壮没客气,收了钥匙,收了银子,笑着说道:“表少爷放心,一切交给我们。” 燕朗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带上燕小叶和铃儿,去了圣哲学院。 路上燕小叶问道:“这两个人是宁家仆人吧?” 燕朗点头:“是的。” 燕小叶说:“那他们过来我们这边伺候,工钱怎么算?” 燕朗说:“他们在宁家多少工钱,我这边一个月再多加一两银子,先前四姐姐在的时候,他二人也是四姐姐付工钱,有机会去宁家了,我找宁外祖母说一说这工钱的事情。” 燕小叶点头:“是该这样,宁家待我们好,我们也不能老占人家的便宜,是亲兄弟也要明算帐,那样以后才不会闹生分。” 燕朗应了一声是,又看向她:“那我们要不要把工钱也分一分,你付一半工钱,我付一半工钱?” 燕小叶:“……” 她气呼呼的瞪着他:“燕朗,我是你姐,有你这么对待亲姐的么?” 燕朗耸耸肩膀:“燕宅又不是我一个人住,王大壮和杜氏伺候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出工钱啊?” 燕小叶翻了个白眼:“照你这样说,那也得孟轻筝出一部分的工钱,不然她能住的踏实吗?” 燕朗摸了摸下巴,想想还真的有可能:“依孟轻筝的脾气,知道我们请了王大壮和杜氏,还付了钱给他们,那孟轻筝肯定也要付钱的。” “就是,所以还是你一个人付吧!” “……” 倒不是不想付,也不是付不起,就是想故意敲燕小叶一个竹杠。 不过这竹杠并不好敲。 而且孟轻筝如果看到燕宅里多了两个仆人,定然要问的。 燕朗说:“姐姐,我们统一口径,就说这两个仆人是四姐姐请来的,到时候见到四姐姐,我也会跟四姐姐知情一声的,当然了,如果是你先见到四姐姐,你就先跟四姐姐知情一声,孟轻筝住在燕宅,是燕宅的客人,我们不好让客人给什么工钱的。” 燕小叶点头:“知道了。” 王大壮回到宁宅,先见了宁老夫人,传达了燕朗的话,之后就带着杜氏,先去了燕宅,把原先住的屋子收拾收拾,暖炉点上,该打扫的再打扫一遍,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去买菜。 燕朗去了圣哲学院,放学后,喊住陈弘:“中午去燕宅吃饭。” 陈弘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忽然喊我吃饭了?” 燕朗默默看了一眼低头收拾好书本,正准备走的齐容初,唇角勾了勾,说道:“有事跟你说。” 陈弘问:“这里不能说?” 燕朗摇头:“不能,去燕宅。” 陈弘看一眼燕朗,燕朗已经走出去,追上刘玉婵,跟刘玉婵说话了。 燕朗小声说:“中午去燕宅吃饭?我还请了陈弘。” 意思是,不是单独请你,你不必有烦恼,也不要担心别人会说什么。 刘玉婵看一眼后面跟上来的付星禄和杨凌西还有宁盈盈,问道:“就只有陈弘和我,付星禄他们呢?” “今天不请,下回再请。” “哦。” “来不来?” 刘玉婵哪里会拒绝燕朗,笑着点头:“可以去。” 燕朗眉开眼笑,一直陪着她走出学院。 刘府马车停在门口,刘玉婵上前跟车夫交待了几句,车夫赶着马车走了。 燕朗带着刘玉婵往燕宅去。 燕小叶和孟轻筝跟在后面,铃儿陪在燕小叶身边。 陈弘又跟在燕小叶的后面。 郭信和陈弘走一起。 几个人都是往燕宅的方向去的。 付星禄和杨凌西对看一眼,付星禄说:“燕朗不仗义,你看他只请陈弘和刘玉婵,不请我们。” 杨凌西看了一眼刘玉婵的背影,淡淡说:“可能有什么事情吧。” 又瞥一眼付星禄:“燕朗请客的次数不少,一次两次不请,又没什么的,倒是你,很少请我们,你怎么不请我们吃酒席?” 付星禄:“……” 他反应过来,瞪着杨凌西:“你怎么拆我台呢?” 杨凌西笑一声,拉着他走了。 齐容初慢腾腾走出来,看一眼燕朗和陈弘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 他若有所思,但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上了齐王府的马车,回了齐王府。 燕朗一行人回到燕宅,午饭基本做好了,这个时候大家都饿了,杜氏立马将菜端上桌。 杜氏不知道燕朗中午要请客,但因为是燕宅的第一顿饭,又加上要吃饭的人还不少,燕朗、燕小叶、郭信、孟轻筝、铃儿等,她做的菜不少,饭也多,倒也够吃。 刘玉婵看到杜氏,咦了一声:“现在燕宅做饭的是王婶了吗?” 燕朗点头:“是的,李妈妈进宫了,不好再让她出来,刚好宁外祖母那边安排了王大壮和杜氏过来,我就先用着了,燕宅也确实需要车夫和厨子。” 刘玉婵哦一声:“说的倒也对。” 她看着桌子前的菜:“我还没尝过王婶的厨艺呢。” 燕朗笑着拿起筷子:“我也没尝过呢,我们一起尝尝。” 燕朗招呼着众人吃饭,大家就都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燕朗就把陈弘喊进了书房,燕小叶、孟轻筝、刘玉婵三个姑娘在院子里散步。 燕朗关上书房门,又朝门外看了一眼,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他转身,看向陈弘。 陈弘眉梢一挑,说道:“看你这样子,说的事情好像很重要?” 燕朗没开口,径自往里走,走到书房最深处了,他站住,把陈弘喊到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弘脸色大变,吃惊道:“你说什么?齐容初……他是姜国间谍?” 燕朗沉重着脸点头:“我四姐姐说的,一定不会错。” 陈弘眼神里的戾气一逝而过:“既是你四姐姐说的,那定然不会错的,齐容初居然是姜国间谍,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燕朗嗯道:“我一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跟你一样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事实,再难以置信,也要相信。” 陈弘点头,又问道:“是不是燕贵妃有什么吩咐?” 燕朗笑着说:“你是机灵的。” 燕朗把燕宁说的有关齐容初的事情,还有那个姜国使者荣宛音的事情,都说给了陈弘听。 陈弘默默消化之后,说道:“燕贵妃的考虑是对的,如果那个荣宛音当真那么危险,燕贵妃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得时刻盯着她,那么齐容初这边就没时间盯了。” “所以她让我们两个人来盯。” 陈弘义不容辞:“我们分个时间段,白天你盯,晚上我盯。” “可以,发现任何异常情况,都立马进宫。” “嗯。” 两个人说好这件事情,出了书房。 燕小叶留刘玉婵在她的房间午睡,孟轻筝也去午睡了,等睡起来,几个人一起去了圣哲学院。 陈弘再看到齐容初,眼神沉了沉,但他很快低下头,没让齐容初发现出异常。 之后陈弘晚上盯齐容初,燕朗白天盯齐容初。 再之后陈弘和燕朗都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荣宛音在金格阁订了两份礼物,一份礼物是在二月十六那天送给齐横元的生辰寿礼,一份礼物是送给杨千悦的。 送给杨千悦的礼物花了三天时间做好,礼物拿到手之后,荣宛音就去了公主府。 见到杨千悦后,荣宛音笑着说:“上次的礼物,是我帮着梁姑娘送的,我不好在帮梁姑娘送礼物的时候,再添上自己的礼物,假如我送的礼物比梁姑娘的礼物轻,显得我对公主不敬,可如果我送的礼物比梁姑娘的礼物重,又显得我喧兵夺主,夺了梁姑娘的风头,故而第一次见公主,只为帮梁姑娘送礼物,我自己却没给公主送礼物,这二次见面,我怎么着也要送公主一个见面礼的。” 荣宛音将手中的精美盒子打开:“这是我专门在金梅阁订制的玉镯,公主身份尊贵,高雅圣洁,这白玉对镯刚好符合公主气质。” 第370章 纪弦江夫妇抵达归阳城 杨千悦看向荣宛音手中的首饰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玉镯,颜色洁白如雪,一眼看过去,确实非常好看,给人一种神圣不可攀的感觉。 杨千悦伸出手,取了其中一个镯子出来,看了看,摸了摸,评价:“确实是好东西。” 荣宛音笑着说:“这镯子能入公主的眼,是它的福气,公主既喜欢,那便留下吧。” 杨千悦将镯子还回去,看了荣宛音一眼,笑了笑,说道:“你不会是有事请我帮忙吧?” 荣宛音愣了下,立马说:“没有,公主你也知道,我是从关城来的,没见识过皇城的繁华,如果不是因为梁姑娘,我哪有机会见到合意公主呀,既好不容易见了合意公主,我自是想跟合意公主成为朋友,能入合意公主眼的,就怕合意公主看不上我,我这不就想着多讨好讨好合意公主嘛。” 她越是放低身段,才越显得真诚。 杨千悦也算看过很多面孔了,如果荣宛音冠冕堂皇的说一些恭维的话,杨千悦还不一定瞧得起她,但荣宛音实事求是的说话,倒让杨千悦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杨千悦说道:“这礼物我收下了。” 荣宛音一听,眼中露出惊喜,这可不是收下礼物那么简单,这代表着她敲开了杨千悦这个公主的大门。 荣宛音高兴道:“公主中午有时间没有?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也庆祝一下我们成为朋友。” 杨千悦虽然认可了荣宛音这个人,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愿意跟她当朋友,还出去抛头露面。 杨千悦摇头:“不了,中午要回杨家,下次吧。” 荣宛音从善如流道:“好,那就下次。” 荣宛音在杨千悦这里坐了一上午,快中午的时候,荣宛音告辞离开。 杨千悦让霜露去拿了一份回礼,霜露送荣宛音和香琴到公主府门口后,将回礼递给了荣宛音:“这是公主给贾姑娘的回礼,公主说,她从不占任何人的便宜,贾姑娘送了礼,公主就会回礼。” 荣宛音一时没听明白杨千悦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笑着将礼物接了。 接礼物的时候,荣宛音的手接触了一下霜露的手。 霜露眼中的光芒一闪,变成了另一种色泽。 霜露抬眼,看了荣宛音一眼,福了个身,回到院内。 公主府的大门关上。 霜露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大门,又垂下头,转回身子,回到了杨千悦身边。 杨千悦问道:“人走了?” 霜露点头:“走了。” 杨千悦说:“那我们也走吧,回杨府。” 说了中午回杨府,那就回杨府。 马车里,霜露问道:“公主你原本并没打算中午回杨府,是因为你拒绝了贾姑娘的邀约,这才要回杨府的,公主你既想跟贾姑娘交好,又为什么要拒绝她的邀约呢?” 杨千悦抬起头,不冷不热的睨了霜露一眼。 霜露垂下头,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杨千悦哼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霜露立马道:“奴婢多嘴了。” 杨千悦说:“掌嘴。” 霜露立马对着自己的嘴巴扇了两下。 杨千悦说:“以后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奴婢知道了。” 杨千悦惩罚完,又若无其事的道:“我是接受了贾姑娘的礼物,也打算和她交朋友,朋友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要她不加害于我,多她一个朋友也没什么,但即便是朋友,主导权也在我手上,她想请我就请?我总要吊她几回,让她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好请的。” 霜露听懂了,恭维道:“公主明智,确实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贾姑娘。” 杨千悦被恭维,心里非常熨帖,她笑着说:“那当然了,等我拒她几次,看她态度如何,我若拒了她几次,她还热情的邀约我,我再去陪她吃饭。” 后来荣宛音每天都来公主府,有时候买吃的带来,有时候买玩的带来,有时候也会带些贵重的礼物。 杨千悦每天都接待了荣宛音,但荣宛音并不是每天都会邀请杨千悦吃饭,隔着一两天,邀请一次,杨千悦拒绝,荣宛音就会再缓两天。 如此过去了十天。 从正月十六,到正月二十六。 这次荣宛音再邀请杨千悦,杨千悦就痛快的答应了,于是中午,两个姑娘带着两个丫环,坐马车去了南街。 十天的时间,纪嫣的那个宅子也修葺完了,门匾也挂了上去,明晃晃的两个大字:纪府。 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收到了纪嫣的信后,收拾收拾,带上足够的银票,又各自带了一个仆人,快马加鞭,来了归阳城。 正月二十八,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归阳城的城门接受检查。 杨孝理这几天亲自在城门盘查,不是因为这几天的城门有异样,而是因为陈东雁特意交待过杨孝理,让杨孝理发现了纪弦江一行人后,将他们带到陈府。 陈东雁还在宫中当职,并不能一直到城门口查看,倒是可以派个陈家的仆人过去,但仆人也不能像银卫军那样,时时刻刻盯在城门口。 正好杨孝理也要当职的,陈东雁就委托了杨孝理。 杨孝理拦住马车,车夫递出通关凭证,一看到那个通关凭证,杨孝理眉毛一挑,立马对着马车,拱手道:“马车里坐的可是从博北关来的纪关侯?” 纪弦江一听这话,挑开马车的车帘,从窗户口处看出去。 纪弦江一辈子没来过归阳城,也没见过杨孝理,纪弦江不认识杨孝理,杨孝理也不认识纪弦江。 纪弦江只看到马车外面站了一个男人,银色官服,外面套了一层黑色软甲,给人一种冰冷的气质感,个头很高,眼神锐利,即便他此刻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也掩不住他身上凌厉的武者之气。 此人一看就不简单,要么官职很高,要么非富即贵。 纪弦江立马道:“在下纪弦江,不知道官爷是?” “在下杨孝理,受陈东雁所托,在此恭候纪关侯,陈东雁交待,看到纪关侯一行人进了城,先把你们带到陈府,纪嫣也在那里。” 第371章 御书房议事 纪弦江脸上一惊,立马放下车帘,亲自下了马车,对着杨孝理拱手行礼:“原来是杨大人啊,真是失敬。” 杨孝理笑着说:“纪关侯不必客气,你先上马车吧,我送你们去陈府。” 纪弦江说了好,但还是喊了纪瑞章和纪夫人下来,跟杨孝理打了个招呼,这才又重新上马车。 杨孝理带着他们去了陈府。 陈东雁去宫里当职了,不在家,但纪嫣在家,谢氏也在家里。 陈康是武侯,虽然他这个武侯没任何功绩,完全是齐横元看在陈豹为齐国的付出上,为了陈家,这才封了一个武侯给陈康,事实上陈康什么本事都没有,但身为武侯,哪怕只是一个挂职的武侯,齐横元在议事的时候,也会传唤他,自然不是需要他做什么,只是给陈家面子,最近齐横元召集武侯们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武侯们留在宫里的时间也变长了,这个时候陈康还在宫里,没回来。 杨孝理把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带到陈府之后,敲了门,门童一见来人,知道了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的身份后,立马跑去喊谢氏,谢氏又赶紧让周妈妈去喊纪嫣,还通知了刘进。 于是三拨人马往门口来了。 纪嫣来的最快,她带着春雨和春思,几乎是一路跑到门口的。 看到已经进了门,候在门厅处的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她高兴的大喊:“二叔,二婶,哥哥!” 纪弦江和纪瑞章在与杨孝理说话,杨孝理送他们到了陈府之后,并没立马走,而是陪他们一起等纪嫣过来。 纪夫人是妇人,倒不方便跟杨孝理说什么,纪夫人站在那里安静的听着,眼睛时不时的望向陈府的院子。 纪嫣一来,纪夫人就看见了。 纪嫣一喊,纪夫人就立马冲过去,拉住纪嫣的双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 发现纪嫣面色红润,喜气洋洋的,纪夫人就放心了,脸上露出笑来:“看来你在归阳城过的很好。” 纪嫣点头:“陈东雁他对我很好的。” 纪夫人拿手戳她额头:“还没成亲呢,就开始为他说好话了。” 纪嫣嘟嘴:“才不是呢,我才没为陈东雁说好话,他是真的对我很好。” 纪夫人笑着说:“好好好,二婶知道,陈东雁对你很好,你没为他说好话,他是真的对你很好。” 说完拉着纪嫣,去见纪弦江和纪瑞章。 纪弦江和纪瑞章也是先看纪嫣的气色,发现纪嫣气色很好,他们也放心了。 他们其实很相信陈东雁的,觉得陈东雁带纪嫣来了归阳城,就一定会把纪嫣照顾好。 可相信是相信,知道是知道,看不见还是心里不踏实。 如今看见了,那算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放心了。 纪嫣刚和纪夫人、纪弦江、纪瑞章见完面,还没开始聊话,谢氏就到了,随后刘进也来了。 杨孝理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他就不留了,他向众人告辞,之后就走了。 杨孝理离开陈府之后,喊了银卫军的一个属下,让他去宫里向陈东雁传话,那个银卫军去了。 银卫军自然不是直接见的陈东雁,银卫军见的是皇宫里的金卫军,那个金卫军又去见了付黄贺。 付黄贺眼皮一掀,心想,纪嫣的家人们到了啊。 付黄贺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我去向陈东雁说这件事情,你该当职当职。” 金卫军说了好,直接走了。 付黄贺去御书房,这几天的御书房一直很多人,刘国相、付山、杨靖、陈康、何雷风、郭明和、任四海、叶延、唐茂等人天天都在御书房里。 齐横元打算三月份同时宣战壶水关、祁淮关和东昌关,但这三个关城目前还挂着姜国的白旗。 想要发动战役,必然要先毁了那些白旗。 最近一直商议的就是这件事情。 刘国相说道:“先前燕朗斩过一次白旗,后来陈大人也烧过一次白旗,他二人都有经验,陛下不如还派他二人出马,一人负责一个关城,再派一些人协助,臣相信,他们能成功一次,也能成功第二次。” 杨靖赞同:“国相说的有道理。” 他又话锋一转:“只是我们要宣战的是三个关城,需要三个领头兵去灭白旗,燕朗和陈东雁加起来才两个人,还需要一个人才行,我们是不是要商议一下,这第三个人,派谁合适?” 付山点头:“确实得三个人,只是要毁姜国白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燕朗和陈东雁做成功过,有经验了,但他们能成功一次,不一定能成功第二次。”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君王身侧的陈东雁,再看向君王:“陛下,臣不是怀疑燕朗和陈大人的能力,只是因为燕朗和陈大人已经毁过一次白旗,姜国那边已经有了两次经验,燕朗和陈大人再去毁白旗,姜国那边肯定不会再上当了。” “除非燕朗和陈大人不再按照原先的方法去毁白旗,但不按原先的方法了,就不一定能成功了。” 说着又看了刘国相一眼:“当然了,刘国相说的也有道理,燕朗和陈大人能成功一次,应该也能成功第二次,只是这第二次,需要我们设计一个周密的计划,但两个人确实不够,还得再安排第三个人才行。” 之后何雷风、郭明和等人也发表了意见,陈康看了陈东雁一眼,没说话。 齐横元安静的坐在龙椅里,听着大臣们发表各自的意见。 等他们说完了,齐横元这才开口:“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燕朗和陈东雁有过毁白旗的经验,下次如果还要毁白旗,他二人肯定是要被派出去的,但三个关城,需要三个人去毁白旗,除了燕朗和陈东雁,确实还得一个人,你们心目中,可有合适的人推荐?” 刘国相、杨靖、付山、何雷风、郭明和、任四海、叶延、唐茂、陈康等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开始举荐人选。 齐横元很认真的听着,把几个大臣们推荐的人名给记了下来。 他并没定下第三个人是谁,而是转头看向陈东雁:“如果再让你去毁一次白旗,你有把握成功吗?” 第372章 第三个人 陈东雁拱手垂礼,说道:“如果陛下派臣去了,臣当然会保证万无一失,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一定会毁了姜国白旗,臣相信如果是燕朗,燕朗也会这样回答陛下,不是有把握会成功,而是一定会成功。” 齐横元皱了皱眉,陈东雁的话,齐横元听明白了,陈东雁的意思是,哪怕死,他也一定会成功的将姜国的白旗给毁了。 不仅他是这样的决心,燕朗也是。 按理说,战争面前,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参军的人,更是早就做好了心的觉悟,别人能战死,陈东雁和燕朗也能战死。 可私心里,齐横元却不希望陈东雁和燕朗出事。 齐横元不太赞同陈东雁的话,但在刘国相以及杨靖、付山等这些武侯们的面前,齐横元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齐横元说道:“你既能这样保证就行,那毁白旗之事,你便算一个,燕朗那里,朕稍后宣他。” 又看向大臣们:“至于你们推荐的人,朕中午与燕贵妃商议商议,看看定下谁合适,等人选定下来,我们再议攻城之事。” 众大臣还没应声,门外有太监通禀,说付黄贺有事求见。 齐横元宣了付黄贺进去。 付黄贺见了礼,又对着各位大人们打了个招呼,最后对着齐横元说:“陛下,臣是替陈府的人来给陈东雁带话的。” 齐横元眉梢一挑,看了陈东雁一眼,说道:“是纪嫣的家人们到了吗?” 付黄贺笑着说:“还是陛下英明神武啊,一猜一个准,确实,刚陈府派人进宫传话,说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到了,他们已经去了陈府。” 齐横元转头看向陈东雁:“你回去吧,事情刚好也议完了,今天不必进宫当职了,你先忙你的事情。” 陈东雁连忙谢恩,又向各个大臣们告辞,很快退出御书房。 付黄贺跟着出来。 陈东雁问道:“谁来传的话?” 付黄贺说:“一个银卫军,陈家人没来,可能是觉得你在忙,反正中午也要回去的,他们就没派人进宫。” 陈东雁点点头,朝后看了一眼,陈康没出来。 陈东雁先出宫,回了陈家。 他一回去就直奔竹风院。 纪嫣住在竹风院,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自然也去了竹风院。 刘进殷勤的招呼着。 纪嫣坐在那里和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说话。 谢氏也陪在那里。 厨房里已经通知下去了,倒不用谢氏亲自去盯着。 陈东雁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纪弦江站起身,纪夫人跟着站起身,纪瑞章也站起了身。 纪弦江说道:“陈大人回来了。” 陈东雁看一眼纪嫣,走到纪弦江面前,说道:“二叔坐。” 又对着纪夫人和纪瑞章说:“二婶和大哥也坐。” 又看向纪弦江:“二叔叫我东雁就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大人相称,太见外。” 说完,眼睛扫向桌子,桌子上都有茶和点心,没有慢怠。 谢氏也跟着道:“是啊,以后都是一家人,喊名字亲切。” 她热情的拉着纪夫人坐下,又对着陈东雁道:“你四叔没回来?” 陈东雁说:“应该也快回来了。” 刚说着,陈康就进了院子,三两步来到了厅堂,笑着跟纪弦江和纪夫人以及纪瑞章打招呼。 这也是几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寒暄了好几句,彼此也认真打量了一眼彼此,这才各自坐下。 陈康说道:“不知道亲家叔婶今天到,不然我亲自去城门迎接了。” 纪弦江立马道:“路上时辰不定,不然我们也老早送信进城了。” 陈东雁问:“这一路来归阳城,还顺利吧?” 纪弦江说:“顺利,本来是要写信给你们的,但又担心路上下雨或是有别的意外,影响了到达时间,让你们苦等,苦等还好,如果因此让你们担心,那就不好了,就没写信,好在一路上很顺畅,这才能早一些到达。” 陈东雁说:“抱歉,让你们奔波来归阳城,实在是惭愧。” “没事没事,我们也是借了纪嫣的光,不然哪有机会来归阳城啊,如果不是这事,我们可能也不会来,也没机会来,你不用感到抱歉或是惭愧,我们能来,打心里高兴。” 说着话,午饭好了,一行人去了膳堂。 纪弦江和纪瑞章一路奔波,有些累,也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不喝酒。 陈康很热情,不停的敬酒,最后纪弦江和纪瑞章都喝醉了。 陈东雁亲自扶着他二人上马车,连同纪夫人和纪嫣一起送去了纪府。 纪府一切收拾妥当,仆人们也都全部到位,该住的房间也都分配好了。 纪夫人和纪弦江住进他们的院子。 纪瑞章住进他的院子。 纪弦江那边有纪夫人照顾,纪嫣不担心,纪嫣担心纪瑞章,就让春雨去照顾着了。 纪嫣去看了纪弦江和纪夫人一眼,纪夫人也是一直赶路,这会儿也累了,要歇息,纪嫣就没打扰她,出了寿和院。 纪嫣去看了纪瑞章一眼,纪瑞章呼呼大睡,春雨伺候着,姚平跟着纪瑞章一起来的,也是赶了一路,姚平也累,去休息了。 纪嫣交待了春雨几句,回了自己的琵琶院。 陈东雁坐在客厅里喝茶,看到她进来了,问道:“二叔二婶他们都歇下了。” 纪嫣点头:“都歇下了,赶了一路,大家都累,让他们睡吧。” 陈东雁说:“晚上我们带二叔三人出去吃饭,去玉香楼,我请客,吃完饭再带他们在四个街道转转,好不容易来一回,还要忙你嫁人之事,他们也辛苦,我不能为他们做什么,能做的就是招待好他们。” 纪嫣笑着说:“你派人把纪府打点的妥妥贴贴,这就是最好的招待了啊,他们远来归阳城,有个自己的家,比什么都好。” 说着话,她进了自己的卧室。 陈东雁眼转微转,搁下茶杯,也跟着进了卧室。 纪嫣坐在榻里,低头绣着嫁衣。 基本上快绣完了。 她平时没事就在这里绣嫁衣,无知无觉间,一件嫁衣也快绣好了。 陈东雁坐在暖榻的另一边,看着纪嫣绣嫁衣,不说话。 第373章 陈弘 纪嫣抬头,问道:“你今天没事吗?我是说下午不进宫当职了?” 陈东雁嗯一声:“陛下知道你二叔他们来了,准了我半天假,我下午休假。” 纪嫣想了想,说道:“其实没必要的,二叔他们这么一睡,可能要睡一下午,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 陈东雁说:“这是陛下的心意,跟我能不能陪二叔他们没有关系。” 纪嫣点头:“也是,陛下对你很好。” 陈东雁更正:“说错了,是更看重你和纪家人,陛下虽然是一国之君,但他非常重情义。” 多的话陈东雁也没说,但陈东雁相信,纪嫣听的懂。 纪嫣想了想,恍惚是明白陈东雁的意思的,陈东雁的意思是,陛下给陈东雁放了半天假,这半天假,不是为了让陈东雁陪谁,而是在向陈家以及纪家人表达他身为君王,对他们两家人的重视。 中午齐横元去凤仪宫用膳,说了上午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议的事情,又问燕宁:“如果让你推荐一个人去毁姜国城门上方的白旗,你会推荐谁?” 燕宁的胎象非常稳,吃了几天的药膳,她也不孕吐了,药膳还在吃,但吃的不多,尤其她现在胃口变大了,光吃药膳也吃不饱,吃了药膳,还要陪着齐横元再吃一些饭的。 午饭有荤有素,燕宁挑自己喜欢的吃,感觉吃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喝点汤,忽然听到齐横元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 燕宁在听到齐横元陆陆续续说了上午他和大臣们在御书房商议的事情后,就猜到齐横元会问她,只是没想到他问的这么快。 燕宁端着汤碗没动,她看着齐横元,问道:“陛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齐横元淡淡道:“陈弘。” 燕宁眉梢一挑,显然有些意外,如果让她挑一个人,当然是挑陈弘,齐横元不知道陈弘有什么本事,燕宁却是知道的。 如果派陈弘去斩白旗,那必然能成功。 燕宁问道:“陛下为什么会觉得陈弘合适呢?齐国军事强盛,武侯众多,有能力者也不少,比陈弘厉害的人也很多,陛下谁也没选,偏选陈弘,是有什么原因吗?” 齐横元咽下嘴中的食物,又喝了一口汤,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看向燕宁,说道:“清江关一战中,陈弘单枪匹马闯入清江关,以一人之力救出郭信和孟轻筝,这样的本事,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说着,眼眸加深。 也许清江关一战,所有人都看到了胜利,看到了陈东雁,看到了攻城的武侯和士兵们,没怎么注意陈弘,毕竟前方在攻城的时候,陈弘潜入了后方。 他没做出太大的功绩,毕竟他当时在救人。 可他的功劳又非常大,因为人质就如同咽喉,被姜国人握住了,齐国人就被握住了咽喉,寸步难行。 陈弘能潜进姜国关城而不被发觉,已经很令人匪夷所思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陈弘还能成功将郭信和孟轻筝救出来。 郭信和孟轻筝作为人质,有多重要,姜国人一定知道,郭信和孟轻筝既如此重要,姜国人肯定把他们藏的很深。 别说救了,找都难找。 可陈弘就是找到了,还成功救了出来,没惊动姜国的一兵一卒。 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 但陈弘就是做成功了。 齐横元想到先前燕朗也是一个人潜入姜国关城,一举斩下姜国白旗,毫发无损的回来。 齐横元又想到更早之前,俞陵关一战的时候,姜国突然同时宣战东昌关和清江关,燕宁强烈建议让燕朗和陈弘去领战,那个时候燕朗和陈弘还从来没上过战场,两个人还刚刚大病初愈。 那个时候齐横元就觉得燕朗和陈弘因为燕宁的原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后来燕朗的种种表现也确实证明了他比寻常人厉害。 陈弘也证明了他的非比寻常之处。 齐横元看着燕宁,说道:“爱妃还没回答朕的话呢,如果让你挑选一个合适的人,你会挑选谁。” 燕宁也不怕齐横元看出什么,或是猜出什么,她既向齐横元展示出了她的能力,自然不怕他猜,而凭这位齐国陛下的精明,他能猜出一些眉目也正常。 燕宁说道:“妾跟陛下想的一样,如果非要让妾选一个人,那妾也是选陈弘。” 齐横元问道:“爱妃又是为什么要选陈弘呢?” 燕宁笑着说:“陈弘和燕朗变成废人,是妾医好的他们,他们有什么本事,妾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看着齐横元,说道:“陛下,你如果真的相信妾,那就相信燕朗和陈弘,他们必然不会让你失望。” 齐横元低头,看了一眼左手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原先这个扳指戴在右手,但是批阅奏折不方便,他就换成戴在左手了。 这个红玉扳指来的蹊跷。 王德厚调查的燕宁买的是碧玉扳指,可一转身,燕宁送给他的变成了红玉扳指。 齐横元低低道:“朕当然相信你。” 他抬起头,笑着说:“好了,吃饭吧,既然我们想法一致,那这第三个人,就非陈弘莫属了。下午朕宣燕朗和陈弘一并进宫,与他们说一说这件事情。” 燕宁点头,端起汤碗喝汤。 一碗汤喝完,她不动筷子了。 齐横元问道:“吃饱了?” 不等燕宁回话,他又皱起眉头:“你吃的不多。” 说完又看向她的肚子:“你现在怀着孩子,食量这么少怎么行。” 燕宁伸手摸了摸肚子,随着她的手覆上肚子,她的眉眼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她唇角带笑,温柔说道:“每次吃饭前都会先吃药膳,陛下你是一次吃一顿,但妾是一次吃两顿,你看着妾吃的少,但妾吃的是双份的,妾不饿,自然也不会饿着自己,更加不会饿着孩子,陛下你吃吧,妾和孩子陪着你。” 最后一句话齐横元爱听的很,简直听的心花怒放,他控制不住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饱之后,他传唤了御医过来。 第374章 接下任务 御医给燕宁号完脉,向齐横元汇报:“燕贵妃的身子很健康,孩子也很好,陛下完全不用担心。” 齐横元皱眉,看了一眼燕宁的肚子:“为什么肚子一直不显?” 御医额头抽了抽,说道:“上次陛下就问过了,燕贵妃肚子不显,不是身子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而是月份还不足,再等一个月,肚子就该显了。” 齐横元确实问过一次,上次也是觉得燕宁肚子不显,第二天特意宣了御医,御医也是说燕宁的身子很好,孩子很好。 齐横元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以后每天来给燕贵妃请个平安脉。” 御医应声:“是。” 等了一会儿,见君王没什么吩咐了,御医赶紧退出去。 齐横元伸手将燕宁搂进怀里,问道:“散散步吗?还是午睡?” “先散步,再午睡。” “好。” 齐横元拉起燕宁去散步,之后又回来,陪燕宁午睡。 燕宁还没睡醒,齐横元已经穿戴好去了御书房,很快燕朗和陈弘就进了宫。 两个人被太监领着去了御书房。 看到齐横元后,两个人恭恭敬敬的见礼。 来的路上燕朗和陈弘都不知道君王忽然宣他们进宫是做什么。 他二人是从圣哲学院过来的。 如今站在御书房里了,两个人也还是茫然的。 齐横元主动说明了宣他二人进宫的目的,说完,看一眼燕朗,再看一眼陈弘,问道:“你们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如果不想去,朕也不勉强。” 燕朗和陈弘对看一眼,他二人知道君王有心宣战,路上猜测过,君王宣他们,是不是跟宣战有关,但也不能确定。 如今听了君王的话后,他二人终于知道了君王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不单是跟宣战有关,还是让他二人做宣战之前的事情,斩白旗。 燕朗有过一次斩白旗经验,陈弘有过一次潜入过敌军后方关城的经验,对他二人来说,掩人耳目潜入姜国关城之内并不难,难的是要想办法,斩掉白旗,且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燕朗和陈弘都有半神通,但一旦进入了敌国关城,那一切就由不得他们了。 只是斩白旗不一定非得潜进姜国的关城之内,像先前的陈东雁,就没进城,还是成功将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给烧了。 这项任务,考验的不单是本事,还有智谋。 这并不是儿戏,一旦应下,要么成功,要么死,不存在失败而回这种情况。 齐横元问的,便是这个意思。 燕朗和陈弘对看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义无反顾,他二人相视一笑,分别收回视线。 燕朗先开口,说道:“陛下,先前臣潜入过一次姜国关城,斩过一次白旗,虽不能再如法炮制,但臣可以另辟蹊径,如果陛下相信臣,任命臣,臣敢现在就向陛下保证,一定能顺利斩掉姜国关城内的白旗,让齐国大军顺利开战。” 陈弘跟着道:“陛下,臣没像燕朗那样成功斩过姜国关城内的白旗,但臣潜入过姜国关城内部,大概知道如何绕过姜国巡逻士兵们的耳目,臣也敢保证,如果陛下任命了臣,臣也不会辜负陛下所望,定能成功斩掉姜国关城上方的白旗,让齐国大军顺利开战。” 说是斩白旗,但不一定就非要斩,还有很多方法,这要因地制宜,去了相应的关城之后,再制定最合适的方法。 齐横元听着燕朗和陈弘的表态,并没舒心,他皱着眉头,说道:“朕不想你二人出事,如果到时候你们身陷危险情况,保命要紧。” 燕朗和陈弘都点头,但事实上,一旦接下这个任务,就不可能失败而回,只有丧命而回。 齐横元也知道的,所以他也纠结。 以前齐横元从来不纠结这个,可现在,他也开始受感情牵绊了。 一是燕宁怀孕了,二是陈东雁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这些都让齐横元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燕朗和陈弘对看一眼,纷纷说道:“臣听令。” 说的听令,到时候却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了。 燕朗问道:“陛下,有三个关城需要斩掉白旗,如今陛下任命了臣与陈弘去斩白旗,那应该还有一个人,臣能问问,是谁吗?”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是陈督侯吗?” 先前陈东雁火烧一次白旗,有此经验,如果再要毁白旗,陈东雁很可能也会被点名。 陈弘也看向龙椅里的君王,等着他的回答。 齐横元说道:“是陈东雁,上午议事的时候,陈东雁已经领下了这个任务。” 燕朗点头:“如果是陈督侯,那毁白旗的任务,一定会成功。” 齐横元没应这话,他让燕朗和陈弘选关城,目前还有三个关城没有收回,壶水关、祁淮关、东昌关。 齐横元问燕朗:“你想去哪个关城?” 燕朗说道:“东昌关。” 先前陈东雁担任督侯巡视九关九城是在壶水关驻扎的,陈东雁对壶水关的情况肯定比对别的关城的情况要了如指掌些,虽然陈东雁驻扎的地方是齐国的关城,跟姜国关城没什么关系,但驻扎在壶水关,每天面对的也是姜国那边的壶水关,陈东雁肯定要比其它关城熟悉一些,壶水关自然是交给陈东雁的。 再者先前燕朗领战过东昌关,对东昌关熟悉,当时也跟姜国那边的东昌关士兵交过手,也曾经开启半神通,了解过整个姜国那边关城的情形。 可以说,燕朗很熟悉姜国的东昌关,如果要选一个关城去斩白旗,自然是东昌关最合适。 齐横元又问陈弘:“你想去哪个关城?” 燕朗考虑到的事情,陈弘也考虑到了,陈弘说道:“臣去祁淮关。” 燕朗选了东昌关,壶水关留给陈东雁,那陈弘只能去祁淮关。 齐横元看一眼燕朗,再看一眼陈弘,心里很欣慰,同时又为齐国有这样的年轻后辈而踏实。 两个人虽然年少,但心性坚韧,有勇也有谋,思虑缜密,实乃国之栋梁。 齐横元明白他二人为什么一个选东昌关,一个选祁淮关,把壶水关留给陈东雁,明白却不道破,齐横元说道:“依你二人所选,既选好了,有空就多看看你们要去的关城的地图,要做到知彼知己,才能大胜而回。” 燕朗应是,陈弘应是。 齐横元说道:“你二人既参与了毁白旗之事,理应进宫来参加议事的,但你二人一来,姜国那边必然能嗅到一些气息,猜到你二人可能会有特别任务,姜王叔此人精明,他稍一深想,就想得到你二人要做什么,这反而对你们毁白旗不利,所以你二人不用进宫,每天的议事情况,朕会让陈东雁传达给你们,陈弘你就和陈东雁住在一起,传话方便,等你从陈东雁那里得知了议事情况,再去圣哲学院说给燕朗听,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陈弘点头:“陛下考虑的周到,确实要小心些。” 齐横元说:“朕也会交待陈东雁,你们如果有什么疑问,也可以让陈东雁进宫传达给朕。” 燕朗和陈弘都应是。 齐横元问了一下燕朗的学习情况,燕朗表示他跟得上进度,齐横元就放心了,齐横元又问了一下孟轻筝的情况,从燕朗和陈弘嘴里,得知孟轻筝也适应了,除了学习,孟轻筝也会去武场,齐横元越发欣慰。 谢尔丹和黄靖琴参军之事,齐横元已经知道了。 齐横元说道:“孟轻筝是女子先头兵,她带起了女子参军的热浪,希望这是好事。” 燕朗和陈弘不敢接这话。 齐横元自己抒发了一下感慨之后,挥手让燕朗和陈弘离开了。 他二人还是回圣哲学院,回去的时候夫子刚好布置完功课,已经走了,学堂里一片闹哄哄。 他二人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付星禄就扬声喊道:“燕朗!陈弘!” 燕朗和陈弘一前一后往自己位置走,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 燕朗坐下之后,刘玉婵扭头看了他一眼,悄声问道:“皇太妃喊你和陈弘出去,还去了这么长时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刚刚宫里来人,不是直接来学堂喊燕朗和陈弘,而是先去见了皇太妃,之后是皇太妃亲自来的学堂,把燕朗和陈弘喊走的。 所有学生都不知道燕朗和陈弘进宫了,他们只以为皇太妃喊燕朗和陈弘有事。 燕朗见刘玉婵担心他,笑着说道:“皇太妃那里要处理一些旧书,书太多了,她搬不动,就喊了我和陈弘帮忙,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付星禄怀疑的语气说道:“搬书这种事,皇太妃会喊你和陈弘?总觉得不像皇太妃的做事风格。” 燕朗怼他一句:“皇太妃什么做事风格,你知道了?” 付星禄:“……” 他抿了抿唇,说道:“就算是搬书,那为什么只喊你跟陈弘,不喊我们呀?” 燕朗笑一声:“因为我是武侯,陈弘是少侯,而你们什么都不是。” 付星禄:“……” 杨凌西:“……” 齐容初:“……” 燕朗一句话得罪了一片人,他还不自觉,又加一句:“我们上过战场,有实力,皇太妃自然喊我们,喊你们,你们如果搬不动,不还要劳驾皇太妃再来喊一次人?” 付星禄气的握拳:“燕朗,你最近嘴好贱。” 燕朗耸耸肩膀,不置可否,他宁可让付星禄觉得他嘴贱该揍,也不会暴露今天他和陈弘进宫一事,他相信陛下和皇太妃那边也会处理好今天这事。 宁盈盈见付星禄气的要打燕朗的样子,一把拉住了付星禄的手。 付星禄回头:“哪个……”不要命的敢挡小爷!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看到了又萌又软一副好欺负模样的宁盈盈,后面没说完的话就没说了。 付星禄瞪着眼睛,问道:“你拽我干什么?” 宁盈盈小声说道:“今天夫子讲的内容,我给你再讲讲。” “你……” 付星禄气的肝疼,她是在说他蠢吗?听不懂夫子讲的内容,还要让她再讲! 好吧,他也委实没听。 付星禄黑沉着脸。 宁盈盈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这一拽像小火苗炸了,他立马燥郁的起身,一屁股坐在了宁盈盈的椅子里,抬起眼,狠狠瞪了一眼宁盈盈。 宁盈盈冲他笑了一下。 付星禄的脸立马就红了,他哼一声,说道:“讲讲讲,最好讲明白,讲不明白你也不要放学了。” 说完,隔着几个桌子,去瞪燕朗。 燕朗已经跟刘玉婵低声细语去了,压根没搭理他。 付星禄收回视线,盯着宁盈盈一开一合的嘴,片刻后,他垂下眼,深吸一口气,认真听着。 齐容初看了一眼燕朗,又看了一眼陈弘,黑眸里压着一层深思,他向来话少,此刻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 忽然间,燕朗喊了他一声:“齐容初。” 因为关系好,又在一起上学,就没喊齐世子。 齐容初抬头,看向燕朗:“燕朗,怎么了?” 燕朗笑着说:“今天帮皇太妃整理旧书籍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先前你也找我借了好些书,年前借的,也有几个月了,我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吗?看完的话,我可要收回来了哦。” 他含笑说着,似乎真的是忽然想起来,那么一问。 齐容初没有神通的能力,窥探不到燕朗的内心,自然分辨不出来燕朗是不是存心问的。 齐容初说道:“差不多看完了。” 燕朗哦一声:“那就是还没看完。” 齐容初一副不好意思的口吻道:“先前在宫里当差,回去后又要补圣哲学院里的功课,精力有限,时间有限,看书的时间少,也就看的慢,而且,那些书籍的内容不太好懂,我有好多地方不明白,看的就更慢了。” 燕朗笑着说:“没事,没看完你再继续看,如果真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我懂的就教你,我若也不懂,那我就进宫问我四姐姐,问好了再给你解答。” 齐容初真诚道:“多谢。” 想了想,又说道:“确实有好多地方不懂,我都留了书笺,你晚上如果有时间,我带着书去燕宅,你帮我讲解讲解?” 第375章 聘礼送到纪府 燕朗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可以。” 说完,看了陈弘一眼。 陈弘察觉到燕朗的视线,也抬起头,看了燕朗一眼,两个人的眼神很快的交汇,又很快的错开,燕朗收回视线,陈弘收回视线。 燕朗并没邀请陈弘晚上也去燕宅,刚刚燕朗和陈弘都不在学堂,夫子讲了什么,他二人都不知道,这会儿燕朗在问刘玉婵,陈弘在问杨凌西,两个人都忙学习去了。 放学之后,齐容初先回了齐王府,用过晚膳,他抱着一些书,去了燕宅,之后每晚放学,齐容初都会先回齐王府用晚膳,之后抱着一些书去找燕朗,持续了好多天。 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休息了一下午,晚饭前三个人都醒了。 这一下午纪嫣一直在绣嫁衣,陈东雁陪着她,期间陈东雁回了一趟陈府,见了谢氏,问了一些成亲安排的事情,也问了嫁衣的情况。 谢氏说道:“嫁衣明天送到,到时候你过来取,或者我差人送到你院子里也行,酒席的规格,宾客的贴子还在安排,基本上也快安排好了,我是想着等安排好了,把单子给你过目,你有想改动的,或是想添加的,我们再改再加。” “你和纪嫣是二月初八成亲,我最迟在一月底会把这些单子都列好让你过目,另外就是聘礼,我和你四叔给你添一张聘礼单子,一会儿拿给你,东西已装装箱了,有五十抬,你先前也给我了一张聘礼单子,我也看了,按箱算,有二百三十抬,这样加起来就是二百八十抬了,你看少不少,少的话,我们再适当的加一些。” “按理说聘礼要先行,但因为你和纪嫣情况特殊,这聘礼到现在也没送到女方家,好在现在纪家人都来了,这聘礼也该先送去了,也没几日就是你和纪嫣成亲的日子了,聘礼不能再耽搁了。” 陈东雁琢磨了一下,谢氏办事,他自是放心的,他一个男人,不好操持这些事情,再加上他现在当差了,也没那个时间,成亲的事情,还得劳烦谢氏。 他过来询问,也是因为成亲时间马上要到了,他有些紧张,他可以不操持,但也要知道这些情况,如今谢氏说了,他便心里有数了。 至于聘礼。 陈东雁问道:“四婶是有经验的,又经常在夫人们中间走动,经常参加各府宴会,喜宴也参加了很多,四婶觉得这些聘礼少不少?” 谢氏如实说道:“不算少了,搁寻常人家里,送些金银和名贵绸缎都算多的了,就陈府这样的门户来说,你这些聘礼,是很拿得出手的,就看你要不要再多给些,如果你想再多给些,也没问题。” 说着,看向陈东雁:“虽说是你娶妻,但你也不能动你母亲的嫁妆,你列出来的聘礼单子,得你自己凑呢。” 陈东雁这么多年当差,加上父母为他积攒的财富,还有他后来得的赏赐,别说拿一份这样的聘礼了,就是拿两份,他也拿得起,就是不知道拿太多,会不会反而不太好。 陈东雁说道:“我母亲的嫁妆,我不用,留着给姐姐……” 话到这里,目光一沉,立马转换话题道:“我娶妻子,自然是我拿聘礼,单子上列的,我都已经让刘进装箱了,如果这些不够,我还是可以再添加一些的。” 谢氏说道:“那看你要不要再添一些。” 陈东雁想了想,还是又添了几箱,凑够了三百抬。 他将新添的聘礼重新列了一张单子,给了谢氏。 谢氏将所有的聘礼单子装好,再核对箱子里的物品,然后重新封箱,之后她喊了媒人,带上那三百抬的聘礼,一起去了纪府。 这一路去纪府,路上敲锣打鼓,引得百姓们纷纷围观。 看到谢氏带着媒人,身后还跟着那么多的箱子,所有人都议论开了。 “听说陛下写了赐婚书,看来不假,陈府的四夫人这是去送聘礼了。” “这么多聘礼,那纪嫣可真是好福气啊!” “运气好,救了陈东雁,救命之恩,确实谁也比不上。” “你们说,纪府能拿出多少嫁妆呢?” “纪府虽然比不上陈府,但纪府在博北关也很有名望,想着嫁妆也不会少。” 围观的人陆陆续续的议论着,看着那么多的聘礼,简直眼红。 三百抬聘礼,浩浩荡荡的从陈府门前,一路去了纪府门前。 经过了公主府。 杨千悦听说了后,也出来凑热闹,刚好荣宛音也在她这里,荣宛音也跟着出来观看。 三百抬聘礼,几乎将北街占满了,人群跟着聘礼移动,好不热闹。 荣宛音来了归阳城之后,打探了很多事情,她当然知道陈东雁和纪嫣成亲之事,但当着杨千悦的面,却表现的不知道。 荣宛音好奇道:“这是谁家娶亲啊,排面这么大,聘礼给这么足,往北街来的,北街住的都是贵人,这是哪家的贵人娶哪家的贵人啊?” 杨千悦看着流水一般的聘礼从眼前走过,哼道:“你外地来的,不知道很正常,这是陈家送到纪家的聘礼。” 荣宛音眨了眨眼,问道:“陈家?纪家?是陈东雁大人和纪嫣小姐?” 不等杨千悦应声,她又接着道:“我从博北关过来的时候,一路上听到了很多陈大人和纪小姐之间的事情,都说纪小姐救了陈大人,看来是真的。” “自是真的,这种事情还能有假?” “那纪嫣还真是有福的,如果不是因为救了陈大人,她可嫁不到这么好。” 这是实话。 如果纪嫣没有救陈东雁,凭纪家的门第,根本不可能和陈家联姻。 杨千悦盯着那些聘礼,心思不在荣宛音身上,也没怎么去注意荣宛音说的话,杨千悦想的是,陈东雁娶纪嫣,拿这么多聘礼,还这么大张旗鼓的逛了一圈,让整个归阳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陈东雁送了这么多聘礼给纪嫣,纪嫣一个小小的博北关关侯的侄女,能得到这么多的聘礼,那她身为杨家嫡小姐,如今还是公主,得到的聘礼要更多。 黄玉城给她的聘礼如果少于陈东雁给纪嫣的聘礼,那她坚决不嫁。 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睡醒之后,各自喝了茶,去找纪嫣。 刚往纪嫣那里坐,还没来得及说些家人之间的话,林管家就来了。 林管家是原来纪府里的管家。 纪弦江夫妇来归阳城,不是来玩的,他们是为了纪嫣成亲之事来的,来的时候就知道可能会在归阳城停留一些日子,纪嫣给他们的书信里也说了陛下赐了一座宅子,这座宅子是纪嫣在归阳城里的宅子,纪家人来了,就要住在这个宅子里,当这个宅子的主人。 既是宅子,就得有管家,尤其纪家人来了归阳城,是要和陈家人结亲的,归阳城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虽然要日夜兼程赶路,却也得带个能打理事情的管家,内府里的粗使婆子或是下人们,可以在归阳城买,但管家得知根知底,于是纪弦江就把林管家带上了。 纪瑞章府上的陈管家留在博北关,照看东西两个纪府。 林管家汇报说:“老爷,夫人,瑞章少爷,嫣小姐,陈家四夫人带着媒人和聘礼过来了,正往门口来。” 纪弦江和纪夫人对看一眼,两个人的脸上有吃惊,也有意料之中。 纪弦江说道:“陈家人是懂礼数的,也非常看重纪嫣,我们刚到,他们的聘礼就来了,还带了媒人来,这是要把礼数补齐全了,来的还是陈府的四夫人,足以看得出他们对纪嫣的重视。” 是啊,提亲的人,来的人越有份量,越代表对女方家的看重。 虽然陈东雁父母都不在,只能委托谢氏,但这也不代表谢氏要亲自来。 如今谢氏来了,就是一种态度。 纪夫人站起身,说道:“我去换套衣服。” 纪夫人换好衣服,随着纪弦江一起出去了,纪瑞章也跟着,纪嫣自然不用去的。 三个人站在门口,看到谢氏过来了,热情相迎。 媒人以及那三百抬聘礼也跟着进了纪府。 围观的百姓们不停的说着恭喜的话,虽然还不是成亲,只是送聘礼,纪夫人也让田妈妈拿了一些果饼和喜糖给大家。 这些果饼和喜糖是纪嫣准备的,纪夫人一行人刚来,在陈府吃了午饭,又回到纪府睡了一觉,还没出去逛街,什么都没买呢。 好在纪夫人也是过来人,出门前让田妈妈准备了一些过来,不然那么多百姓说恭喜的话,不表示表示,会让归阳城的百姓们以为他们纪家人抠门,又不知礼数,这样对纪嫣的名声也不好。 一行人进了屋,坐在前厅。 田妈妈立刻奉茶。 媒人说着两家人的好话,虽然成亲是必然的,但这步流程也得走。 媒人尽职尽责,走的时候纪夫人让田妈妈封了个大红包给她,媒人笑的合不拢嘴,出去就说纪家人慷慨,陈家这边自然也给了她不少银钱,她这次可赚足了,逢人就说陈家和纪家人的好话。 谢氏过来,也是走个流程,交了聘礼单子,又跟纪夫人、纪弦江、纪瑞章说了好久的话,天黑才回。 她前脚回去,后脚陈东雁就来了。 纪夫人带着纪嫣在清点聘礼里的东西,并将那些东西都入库。 纪弦江和纪瑞章在帮忙。 四个人在聊天。 纪夫人说:“这么多的东西,就算入了库,也还得有人看着,别人看着我不放心,不然瑞章你这次就留下来吧?” “纪嫣成亲之后,就会去陈府住了,这个纪府就会空下来,这么大一座宅子,空着总感觉不好,你和纪嫣是亲兄妹,她留在了归阳城,你也跟着留下。” “博北关太远了,你如果跟着我们回去,纪嫣如果想亲人了,一个也见不到,也怪可怜的,有你在这里,她至少还有一个亲人陪伴。” “你身为哥哥,也应该照顾她,博北关有我和你二叔,你完全可以放心,这里你就撑起纪府门户,让纪嫣有个娘家可以随时回来。” 纪弦江诧异的看了一眼纪夫人,他真没往这里想过。 纪瑞章也是震惊,他也没想过,他二婶会让他留在归阳城。 纪嫣也意外,但意外之后就是惊喜,她想不想纪瑞章留下来?当然想的! 她还想纪弦江和纪夫人也能留下来,但纪弦江是博北关的关侯,那是没办法留下来的,纪夫人也不会留下来,她的丈夫在博北关,女儿和女婿也在博北关,她的根在博北关,她不会来归阳城的。 但纪瑞章不一样。 纪瑞章只是一个军医,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他离开,不会对博北关产生什么太大的波动。 纪嫣问道:“哥哥,你可以留在归阳城吗?” 虽然是问,但她眼中却全是期待。 她是想纪瑞章留下来的。 纪弦江看一眼纪嫣。 纪夫人也看一眼纪嫣。 纪瑞章也看着纪嫣。 纪瑞章看到了纪嫣眼里的期待,他抿了抿唇,没回答纪嫣的话,而是抬头,看向纪弦江,说道:“二叔,我如果离开了,军医人选……” “你放心,博北关那么大,还能选不出一个军医吗?再说了,军中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军医,还有好几个呢,少你一个,一时半刻也出不了什么事,姜国不是在和谈吗?就算陛下不接受和谈,还要宣战,但也不是在博北关宣战,姜王叔既有心和谈,就不会再发动另外的战争,博北关是安全的,至少现在是安全的,既安全,少一个两个军医,不会出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这个,你只管遵从你的本心,如果想留下来,就留下来。” 纪瑞章就担心他离开了,纪弦江那边的事情不好办,既然纪弦江说没问题,纪瑞章就没什么顾虑了,他说道:“那我留下来吧。” 又看纪嫣一眼,嘴里满是嫌弃:“就她这性子,我不盯着,还真怕她再闯什么祸。” 明明是关心,偏要用这种别扭的话说出来。 纪弦江额头抽了抽。 纪夫人笑了笑。 纪嫣反瞪了纪瑞章一眼,可瞪是瞪,眼睛和脸上全是笑容。 陈东雁来了后,纪瑞章和纪弦江出去了。 纪夫人继续和纪嫣清点聘礼,核对单子。 第376章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陈东雁是来邀请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出去吃饭的,他已经在玉香楼订好了厢房。 纪弦江听了后,自然没拒绝。 纪瑞章也没拒绝。 纪弦江坐在那里招呼陈东雁,与陈东雁聊天,让纪瑞章去通知纪夫人和纪嫣。 纪瑞章去后院库房,找到纪夫人和纪嫣,说了陈东雁请客一事。 纪嫣合上库册,笑着说道:“东雁来了啊?那二婶,我们去吃饭。” 她走上前,拿过纪夫人手上的聘礼单子,连同自己手上的库册,一并交给林管家:“林管家,你先收着,我明天再来合计,库房钥匙也保管好。” 林管家连忙收好这些重要的东西,说道:“嫣小姐放心去吃饭,这些东西交给我,不会出错。” 纪嫣点点头,拉着纪夫人去了前院。 纪瑞章也跟着回到了前院。 陈东雁站起身,跟纪夫人打了招呼,又看了一眼纪嫣,问道:“聘礼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的话……” “满意!满意!很满意!” 纪嫣打断陈东雁的话:“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谁家的聘礼给这么多的,我刚和二婶在入库,虽然才开了个头,但里面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没有一个滥竽充数的。” 她无比幸福道:“陈东雁,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陈东雁见她满意,脸上也露出笑容:“你是我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他牵住她的手,对着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说道:“走吧,去吃饭,马车在外面了,吃完我再送你们回来。” 纪弦江和纪夫人对看一眼,两个人的脸上全都是笑容。 纪瑞章也高兴,他的妹妹能找到这样的夫君,以后的日子定然和和美美的。 几个人出去,上了马车,去了玉香楼。 谢镜礼亲自过来陪酒,认识了纪弦江夫妇,也认识了纪瑞章。 陪了一圈酒之后,谢镜礼就告辞了。 包厢门关上,纪夫人说道:“这位谢公子,就是谢尔丹的哥哥吧?” 陈东雁点头:“是的,他也是我的表哥,他比我大一岁。” 纪夫人说:“长的一表人才,待人也温和,谢家门第很好。” 因着谢尔丹没有纠缠陈东雁,纪夫人看谢家人就非常顺眼了,觉得谢家人教养很好。 一顿饭吃的非常满意,晚饭结束后,陈东雁询问了纪弦江和纪夫人还有纪瑞章,又问纪嫣,累不累,不累的话,他带他们去街上走走,纪夫人说不累,应了下来,一行人就去了街上。 时间有限,没把街道转完,但也差不多了,南街最繁华,如果采买东西,当然是在南街买的,陈东雁带着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还有纪嫣作陪,把整个南街都逛了一遍。 纪夫人格外留心,已经知道要在哪几家采办嫁妆之物了。 今天已经极晚了,就不办了,明天再办。 燕宁听说了陈府送了聘礼到纪府,晚上齐横元过来吃饭,燕宁说起了这件事情:“陈府既已经把聘礼送到纪府去了,那妾这边就把先前备给纪嫣的嫁妆也送到纪府去,没几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纪家那边明天肯定也要开始采办嫁妆,妾这个时候把陛下的赏赐送过去,正合适。” 齐横元唔一声:“这些事情你安排就好。” 燕宁说道:“其实应该准备双份的,一份交到陈府,为陈东雁添置一份聘礼,一份送到纪府,为纪嫣添置一份嫁妆,不过妾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当时也没想到,就忽视了。” 齐横元挑了挑眉,他当时也只是想着给纪嫣一份体面,倒也忘记了陈东雁。 齐横元握住燕宁的手,说道:“这不怪你,朕也没想到,不然再给纪嫣的赏赐里增添一份?” 燕宁摇头:“不必了,陛下给的太多,会压了纪家嫁妆一头的,纪家嫁女,当然是以自己嫁妆为主的,如果陛下实在想给,可以等以后,慢慢赏赐。” 齐横元点头:“听你的。” 吃完晚膳,齐横元陪燕宁散步,又看向她的肚子,问道:“今天御医来请平安脉了吗?” “请了,孩子很好,妾的身子也没事。” “那就好。” 燕宁看他一眼,问道:“陛下,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齐横元微愣,大概没想到燕宁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停住脚步,笑着说道:“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都行,反正又不是只生这一个,多生几个,男孩女孩都会有。” 言外之意是,他会有儿子,也会有女儿,不存在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他都喜欢,只要是燕宁生的就行,而燕宁要生的孩子会很多,到时候肯定儿女双全,那这第一胎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不重要。 燕宁额头抽了抽,心想着,她可没打算生很多孩子。 燕宁不说话了,慢腾腾的往前走。 齐横元跟着往前走,问道:“爱妃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 齐横元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快,还肯定的给了一个‘男孩’的答案,他稍有不解,问道:“爱妃不喜欢女孩?” 燕宁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希望这第一胎是个男孩,那样陛下后继有人,齐国也有了更加无所惧怕的底气。” 齐横元伸手将燕宁搂进怀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这个女人,从踏进宫里的那天起,就毫无保留的为他付出,她是那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如今怀孕,也全是为了他着想,为了齐国着想。 怎么会有这样无私又可爱的女人。 齐横元捧起燕宁的唇,低头去吻她。 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唯有通过这样的吻,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燕宁把脸别开,小声说道:“在外头呢,陛下你注意身份,后面还有人。” 齐横元往后看了一眼跟着的王公公、念碟,以及宫女太监们,他弯腰将燕宁小心翼翼抱起来,回了凤仪宫主殿,进了卧室。 他坐在床上,将燕宁安置在他的腿上,他一手搂住燕宁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放肆大胆的吻她的唇。 衣服被他剥落在床沿,燕宁紧张道:“不可以的,陛下。” 齐横元落下床幔,身子覆下去:“朕会小心的,你不要紧张,朕有分寸,乖,放松。” 第377章 添妆送到纪府 齐横元是真的小心,毕竟他很期待这个孩子的来临,但他一碰燕宁就格外的难以把持,所以他的动作是温柔,但时间却很久很久。 满意之后,燕宁都快睡着了,满头的大汗。 齐横元抱起燕宁去洗漱,过来后才搂着她睡下。 第二天燕宁起的晚,念蝶进来伺候,又笑又是担忧,看一眼她的肚子,问道:“娘娘,你没什么不舒服吧?御医已经过来了,在外头候着,奴婢让他进来给娘娘把把脉?” 燕宁软绵绵的,一边任由念蝶伺候,一边点头:“让他进来吧。” 念蝶说了好,先伺候燕宁穿起,扶燕宁坐在了屏风外面的塌上,这才出去传唤御医。 御医给燕宁号了脉,说道:“娘娘一切安好,孩子也安好。” 燕宁说道:“多谢刘御医了。” 刘御医连忙道:“这是臣该做的,当不得娘娘的谢字,那下官告辞了。” 燕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刘御医赶紧走了。 刘御医前脚走,后脚齐横元就回来了。 齐横元见燕宁已经起了,立马问道:“刘御医把完脉了?” 燕宁看他一眼,没说话。 念蝶回话说:“是的陛下,刘御医已经把完脉走了,刘御医说娘娘和孩子都很好。” 齐横元听后,心里松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他上前拉燕宁,柔声说道:“饿了吧?我们去用膳。” 拉着燕宁往御膳房走的时候,又自责:“昨晚都怪朕,不然你也不会连早饭都没得吃,以后朕注意。” 燕宁还以为他会说以后不会了,却没想到,他会说一句,以后注意。 燕宁额头抽了抽,什么都没说。 跟一个食色的男人,那是讲不通的。 燕宁和齐横元一起去用了午膳,因为太饿了,就吃的有些多,药膳在前,正餐在后。 吃完燕宁去散步,齐横元去补觉。 念蝶和郭惜一左一右陪着燕宁散步。 燕宁觉得肚子没那么撑了,这才回殿。 她没回卧室,在正殿的前厅,传了李妈妈。 李妈妈过来后见了礼,又问道:“娘娘,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燕宁说道:“纪嫣马上要嫁人了,宫里先前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是时候送去了,现在纪府的人也都住进纪府了,这个时候送嫁妆过去,正合适,找你来,就是让你安排这件事情的。” 李妈妈连忙道:“原来是这件事情,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就去办,保证今天把东西安全的送进纪府。” 燕宁点点头:“不要张扬。” 李妈妈说道:“明白。” 燕宁挥挥手,李妈妈赶紧离开,去安排这件事情。 下午的时候,三辆马车从宫里驶出,一路去了纪府。 陈东雁在齐横元身边当差,不知道这件事情,纪夫人一大早就带着纪瑞章和纪嫣去置办嫁妆了,中午都没回来,下午也还在外面。 三辆马车抵达纪府的时候,只有纪弦江和林管家在。 林管家打开门,得知外面的三辆马车全都是宫里来的后,立马去喊纪弦江。 纪弦江赶紧出来接见。 送东西的是凤仪宫的太监,赶马车的却都是银卫军。 太监姓张,在李妈妈手下做事。 张太监把添妆的单子给了纪弦江,又说道:“纪大人,这是陛下和燕贵妃为纪姑娘添妆的单子,您请收下。” 纪弦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表情有些懵,但东西都送到门前来了,不收也不行,这可是宫里送来的。 纪弦江连忙接过单子,说道:“有劳了。”又赶紧让林管家打赏。 银卫军们没要赏赐,把马车里的箱子都搬进了纪府之后,就走了。 张太监收了赏赐的银子,回去复命。 燕宁知道东西送到了纪府之后,也放心了,解决一件事情,她就少关注一件事情,纪嫣那边的事情办完,那就只剩杨千悦和荣婉音那边的事情了。 别的事情都是好办的,这两个人却需要格外关注。 燕宁原本想在齐横元生辰宴上拿到杨千悦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加层护盾,让杨千悦不至于被荣婉音迷惑。 可荣婉音也是要利用杨千悦出席齐横元的生辰宴,再在宴会上坦明她是姜国使者的身份,让全天下人皆知,姜国使者已经进了皇宫,还面见了齐横元。 她更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齐国人知道,姜国是真心实意和谈的,只要齐国陛下点头,两国之间就可以不再战争。 百姓们或许是想收回剩下的三关三城的,但也或许,会被荣婉音迷惑,愿意接受两国之间的不再战争。 荣婉音一旦见到了齐横元,就能发挥很多她能发挥的本事了。 一是迷惑百姓们接受和谈。 二是迷惑齐横元,把燕小叶嫁到姜国去,而姜国很可能也会嫁个贵女过来,而这个贵女,就是荣婉音本人。 燕宁皱了皱眉,她原本觉得她要给杨千悦做护盾和荣婉音进宫的时间有冲突了,想在陈东雁和纪嫣成亲的时候,给杨千悦身上加上护盾,毕竟陈东雁和纪嫣成亲的时间在齐横元过生辰之前,是来得及的。 但现在倒是觉得,让杨千悦跌一脚也不错。 她只有狠狠的跌一脚了,才会彻底清醒,也能明白,她一国公主,代表的是什么。 陈东雁当职回去,直接去了纪府,这个时候纪夫人、纪瑞章、纪嫣已经回去了。 三个人也都知道了宫里送添妆的事情。 三个人也都看过了添妆的单子,也看了箱子里的东西。 纪嫣并不惊讶,这件事情陈东雁跟她说过。 原本纪嫣进宫,参加宫里的元宵节宴会的时候,燕宁和齐横元都会对纪嫣说这件事情,但后来因为查出来燕宁怀孕,后面的行程都取消了,也就没说。 只是早先的时候,齐横元给陈东雁赏赐的时候,说过要给纪嫣一份嫁妆,陈东雁知道这件事情,也私下和纪嫣说过,纪嫣也知道。 但纪夫人、纪弦江、纪瑞章不知道。 他三人还是挺惊奇的。 见陈东雁来了,纪弦江立马道:“东雁,宫里今天给纪嫣送了三辆马车的添妆,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陈东雁看向纪嫣,纪嫣说道:“我跟二叔二婶和哥哥们说了,这是陛下赏赐的,他们是觉得陛下赏赐的东西太多太贵重了,有些惶恐。” 第378章 桃氏产子 纪嫣说完,还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当然了,纪嫣也觉得君王的赏赐有些多了。 诚然她救了陈东雁,这是大功劳一件,可她从来没想过要什么赏赐,如今能嫁给陈东雁,她就觉得是天大的赏赐了。 可君王的赏赐还是一茬接一茬的给。 纪嫣走过来,小声说道:“陛下给的赏赐,是不是确实太多了?” 陈东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这次赏赐之后,就没有别的赏赐了,你放心,陛下是有分寸的人。” 纪嫣想着也是,就没再说什么了。 陈东雁又对纪弦江夫妇和纪瑞章说道:“我从博北关回来,进宫面见陛下的时候,陛下知道我打算娶纪嫣为妻,就说过要为纪嫣添置一份嫁妆,陛下既说了,就一定会做的,不过陛下的赏赐也确实会到此为止了,以后你们不会再收到什么赏赐,所以也不用太过担忧。” 纪弦江转过弯来,陛下这些赏赐,看似是给纪嫣的,但其实全是因为陈东雁身份尊贵。 如此隆重的赏赐,代表的不是财富,而是陛下对陈府以及对陈东雁的看重。 纪弦江说道:“知道了,确实是我们多忧虑了。” 纪夫人和纪瑞章见纪弦江不再多想,他们也跟着松开心上的紧张感。 纪夫人问陈东雁:“还没用晚饭吧?那就在纪府吃了晚饭再回去。” 陈东雁笑着说了好,留在纪府用晚饭,之后回了陈府。 陈东雁回去后去了谢氏的院子,谢氏把下午送来的嫁衣拿了出来,递给陈东雁:“这是纪嫣的嫁衣,还有你的新郎服,你拿走吧。” 又把写好的宾客名单也给了陈东雁:“这些是宾客名单,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明天喜贴就会全部发出去了。” 陈东雁将所有东西接过来,回了竹风院。 陈东雁看了一眼宾客名单,名单是谢氏拟定的,不会有什么问题,陈东雁认真看一眼之后,收起名单。 陈东雁着重看的是纪嫣的那套嫁衣,非常漂亮的嫁衣,看得出来花了大价钱订制的。 只是纪嫣自己也绣了一套嫁衣,她不一定会穿这套嫁衣。 陈东雁收起那件价值不菲的嫁衣,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郎服,叫来刘进,让刘进把新郎服先收起来。 陈东雁将嫁衣重新叠好放在匣子里,又把宾客名单也放好。 第二天醒来就去了谢氏的院子里用早餐,陈康也在,陈东雁把宾客名单还给谢氏,并说名单没问题,就按名单拟定的发送喜贴。 吃完早饭,陈东雁带上嫁衣去了纪府,把嫁衣给了纪嫣,然后又去宫里当职。 昨天晚上齐横元去凤仪宫用晚膳的时候,燕宁说了添妆已经送到纪府的事情,齐横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燕宁一眼,很想问她一句,将来朕娶你,你想要什么。 话到嘴边,最终没问。 她想要什么呢?应该是失地收回,齐国一统姜国,天下和平,人民安居乐业。 这些他能给,也给的起。 但其实燕宁想要的只是自由。 他给不起,他也不会给。 昨天晚上耳鬓厮磨大半夜,今天晚上齐横元非常老实,搂着燕宁就睡了。 第二天齐横元准时上朝,燕宁开启神通去探知荣婉音那边的动静,荣婉音还是和杨千悦走动的很频繁,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燕宁又开启神通去探知九关九城的情况,九关九城很平静。 收回来的关城,安居乐业。 没有收回来的关城,也十分安静,没任何调兵情况。 燕宁又去探知了一下姜乘池以及姜王叔那边的情况。 这两个人也非常正常。 看来,他们处心积虑要的,正在等的,便是齐国陛下点头答应,签下和平之约。 而一旦齐横元签下和平之约,两国之间必然要婚嫁,燕小叶便在这婚嫁之中。 燕宁冷笑,姜王叔的算计是真的好。 燕宁收回神通,要打破姜王叔的计划,只要收拾了荣婉音就行了。 燕宁自有法子收拾荣婉音,她不着急,她等着荣婉音主动出手,也等着齐横元生辰日子的到来。 转眼进入二月,离陈东雁和纪嫣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陈府越发忙了起来,纪府也忙了起来。 二月份除了陈东雁和纪嫣成亲的大喜日子外,还有一个对燕宁来说是个喜讯的好日子,那就是桃氏产子。 二月初六这天,燕宁收到了宁府送进宫的信,信里说桃氏临近中午的时候,诞下一儿,母子平安。 燕宁看完信,喜上眉梢,她高兴道:“念蝶,大表嫂她生了,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 念蝶一听,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真是恭喜,真是贺喜,娘娘,你要出宫看看吗?” 燕宁当然想出宫,但这得跟齐横元商量。 正是下午的时候,齐横元还在御书房,要等齐横元回来,得晚上了。 燕宁等不及,立马说道:“走,我们去御书房。” 念蝶看一眼燕宁的肚子,到了二月份,燕宁的肚子也开始显怀了,虽然凸起的不明显,衣服一遮挡就看不见了,但到底开始变大了,陛下每次都特别小心,念蝶自然也不敢马虎。 念蝶说道:“娘娘,你还是留下吧,奴婢去御书房喊陛下。” 燕宁摇头:“不行,我亲自去,陛下都不一定能答应让我出宫,你去喊他,他更加不会答应了。” 念蝶说道:“奴婢把陛下喊过来,娘娘你当面与陛下说,可好?” 燕宁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去御书房找陛下,他看到我辛苦去找他,至少会心疼我一下的。” 念蝶却不这样想:“你这样跑过去,陛下说不定会怪罪你呢,还是奴婢过去把陛下请回来吧。” 燕宁想了想,进入二月份的齐横元,确实有些谨慎过份,生怕她的肚子有什么闪失,小心的跟什么似的。 她跑过去找他,他还真不一定会高兴。 燕宁叹道:“好吧,你不要跟他说是什么事情,只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快些回来。” 念蝶点头:“奴婢知道的,娘娘你先进屋,让郭惜照顾着,奴婢马上回来。” 郭惜扶着燕宁进屋,念蝶跑去御书房找齐横元。 路上遇到了巡逻的付黄贺,打了个招呼,一闪而过。 第379章 她又想出宫了! 付黄贺挑了挑眉,扭头看一眼急步往御书房去的念蝶,哼了一声。 他冲同行巡逻的金卫军们说:“你们先去巡逻,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 金卫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打趣道:“卫长,你哪里是有事去处理一下啊,你分明是要等念蝶吧?” 付黄贺笑着踢了最近的一个金卫军一脚:“滚去巡逻,老子就等念蝶,怎么了?” 那个金卫军被踢也不生气,嘿嘿笑道:“卫长你什么时候和念蝶成亲啊?” 付黄贺眉毛一挑,又想踢他了。 他赶紧闪开,拉着一众金卫军们飞快的走了。 付黄贺掸了掸官袍,手握佩剑,看了一眼念蝶离开的方向,确定是往御书房的方向去的,他也往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遇到了御辇,御辇行的很快,他还没来得及行礼,御辇已经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付黄贺惊疑,心想着陛下这么着急,难道是燕贵妃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刚刚念蝶也是一副急哄哄的模样。 这么想着,付黄贺脸上一凝,也转身要往凤仪宫的方向去,余光却看到了跑过来的念蝶。 他伸手拦住念蝶,问道:“燕贵妃出事了吗?” 念蝶停住脚步,缓了一下呼吸,摇头:“没有。” 又瞪着他:“你个乌鸦嘴,你是在诅咒我家娘娘出事吗?” 付黄贺没心情跟她贫嘴,皱眉说道:“燕贵妃没出事,你这么急着来找陛下干什么?刚刚御辇跑的飞快,看得出来陛下也很着急,如果不是燕贵妃出事了,你们何至于如此着急呢?” 念蝶想了想,她刚确实跑的快,跟平常不太一样,但那是因为娘娘着急啊。 陛下着急,大概是因为她汇报的时候,说娘娘急着见他。 如今陛下已经去了,娘娘见了陛下,陛下允许娘娘出宫后,她也要陪同的,她也不能耽搁。 念蝶见付黄贺一脸担忧,又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心里感动,嘴上说道:“你这么关心娘娘,我很高兴,不过娘娘没事,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付黄贺不明白:“娘娘一切都好,你们这副样子是为什么?” 念蝶说道:“宁家大表少爷的夫人临近中午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宁家人送信到了宫里,娘娘看了后非常高兴,就想出宫一趟,现在已经下午了,娘娘如果不赶快去,就得要晚上了,到了晚上,陛下肯定不会允许娘娘再出宫的,娘娘这才有些着急的。娘娘着急,我自然也着急,我向陛下汇报的时候说娘娘急着见他,陛下当然也着急了。” 付黄贺心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害他白担忧了一场。 付黄贺笑道:“你们主仆真是会折腾。” 他放开念蝶,说道:“那你赶紧回去吧,你家娘娘肯定还在等着你呢。” 念蝶没多留,冲着付黄贺挥了挥手,赶紧小跑着往前。 跑了几步,又退回来,在付黄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付黄贺愣住,等他反应过来,念蝶已经跑远了。 付黄贺伸手摸下巴被念蝶亲过的位置,心痒难耐,这丫头现在知道挑逗他了。 他得认真想想,是不是得赶紧把她娶回家,揉圆搓扁。 齐横元先一步抵达凤仪宫,下了御辇,直奔主殿,又拐进卧室。 燕宁坐在卧室的一张榻上,手里抚摸着一双老虎鞋,那鞋子极小,一看就是刚出生婴儿穿的。 念蝶汇报的时候只说燕宁有急事找他,没说燕宁有事,齐横元倒没有慌张。 他只是快速走进去,搂抱起燕宁,看一眼她手里的婴儿老虎鞋,问道:“哪里来的鞋子?是给我们孩子准备的?” 燕宁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这是给大表嫂的孩子准备的。” “大表嫂?” “嗯,宁家大表嫂。”燕宁仰起脸,一脸高兴道:“刚刚宁家送信进了宫里,说大表嫂中午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 齐横元抿了抿唇,明白了燕宁着急见他的原因。 她又想出宫了! 心里哼了一声,脸上却笑道:“那真是大喜事,朕让王公公送些东西去庆贺。”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必出宫了。 燕宁抱着齐横元,大大的眼睛扑闪着:“陛下,妾想去看看那个孩子,也算是沾沾喜气,指不定沾了这样的喜气,妾也会生个皇子呢!” 齐横元伸手抚摸她的肚子,声音低沉:“就算是公主,朕也喜欢,朕说过了,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这一胎是男还是女,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生下了这胎,就扎根在了宫里,永远无法再离开了。 燕宁撒娇:“妾想去嘛,陛下,你让妾去看看那个孩子。” 她亲齐横元的脸,又亲齐横元的唇,嘴里说着:“好不好?陛下,好不好?” 齐横元被她缠的丢盔弃甲,一只手小心扶着她的腰,不让她的肚子有闪失,另一只手扣紧她的后脑勺,狠狠的吻她。 这是她自己送上来让他吻的。 最近因为燕宁的肚子渐渐变大,齐横元第一次面对孕妇,这个孕妇又是他小心翼翼呵护的女人,虽然御医说了,现在的燕宁,胎算是坐稳了,只要不发生大的意外,她的孩子不会有问题,但齐横元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处处小心,都不敢碰她,最近几天真是忍坏了。 搂着燕宁吻了很久,欲火难填,他粗着嗓子说道:“看了就回来,不要在那里吃晚饭。” 燕宁笑着点头:“好。” 齐横元拿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身上,他又搂紧她,深深叹气:“女子为什么要怀孕。” 这话说的有些混账,但燕宁明白齐横元的抱怨。 燕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是想让别的女人伺候他的,本来这也是他理所应当该享受的,自古君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很正常。 但他非要自己忍着,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燕宁小声说道:“妾伺候陛下。” 齐横元心一惊,立马道:“不行。” 他松开她,又离她远远的,纵然很想,纵然忍的难受,也绝不再碰她。 第380章 还没起名字 齐横元站在远处,说道:“你去吧,朕让付黄贺亲自送你去,念蝶和郭惜都跟着去,你小心肚子,也照顾好自己。” 燕宁走过去抱住他,低低的嗯了一声。 齐横元也环抱住她,安静的抱了一会儿,松开她,揉了一下她的脸蛋。 齐横元把念蝶和郭惜都喊进来,让她二人伺候燕宁。 齐横元出去,吩咐王公公去把付黄贺喊来。 付黄贺来了后,齐横元慎重交待:“燕宁要去宁家,你亲自赶马车送她,马车要稳,速度要慢,不要让燕宁有颠簸感,送她到了后,你护着她进去,回来的时候也要小心驾马车。” 付黄贺应是,去备马车了。 念蝶和郭惜在卧室内伺候燕宁更衣,一个给她换衣服,一个给她拿披风。 收拾好,三个人出来。 齐横元打量了一眼燕宁,见她穿的暖和,衣服也宽松,脸上表情变得柔和,他牵起燕宁的手,送她上马车。 念蝶和郭惜分别将带去的礼物拿上马车,等所有人都安置好,付黄贺向齐横元告辞,赶马车离开凤仪宫。 燕宁掀开帘子,冲齐横元摆手。 齐横元也冲她摆了摆手。 等帘子放下,马车离开,齐横元叹气,燕宁太喜欢往宫外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等有了孩子,希望她能收心。 燕宁收到了宁府送进宫的信之后就立马过来了,提前没回信通知,直到燕宁到了,宁家人才知道她过来了。 一家人慌慌张张去迎接。 付黄贺跳下马车,搬了脚凳过来。 念蝶和郭惜分别扶着燕宁下马车。 燕宁站稳之后,宁家人这才迎上来。 燕宁指了指马车,对何管家说:“礼物都在车上,何管家找人搬下来。” 何管家立马应是,喊了宁府的下人们过来。 宁老夫人笑着说:“你能来我们就极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 燕宁说:“大表嫂第一胎产子,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能空手来呢,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就是提前准备了一些孩子用的衣服鞋子裹肚等,改天我去打一对银项圈,再打对金锁,给大表嫂孩子一副,给二表嫂孩子一副。” 宁老夫人说:“有衣服就行了。” 何氏、张氏也说不用破费,她们都准备的有。 宁素素跟在燕宁身边,笑着说道:“这孩子是宁家第四辈了,大家都非常看重,准备的东西也多,其实你真的不用再给的。” 燕宁小声道:“你们准备的是你们准备的,我的心意是我的心意,不能混为一谈。” 还是下午,宁盈盈尚没有放学,还在学堂里。 宁原也在学堂里,没回来。 宁明庭今年8岁了,宁原也把他弄到学堂里去了,宁明庭现在也不在。 宁祥和宁维仁都还在粮草营里当职,宁家人已经差下人去报过喜了。 宁维泽在家里,上午他去当职了,并不知道桃氏今天生,桃氏发动之后,宁家人立马差人去皇家武场通知他,他当下就请了假,回来了。 燕宁看向宁维泽,他一脸喜气,看来初为人父的他,是非常高兴的。 燕宁和宁家人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一行人进了屋。 付黄贺跟着进去。 何管家和下人们抬着箱子进去。 燕宁直接去桃氏的院子里,宁老夫人、何氏、张氏、宁素素陪着去了。 宁老爷身子不太好,就没招呼付黄贺,家里的男主人只有宁维泽,招呼付黄贺的任务就落在了宁维泽身上。 宁维泽和付黄贺在前院。 宁维泽是皇家武场的笔录官,付黄贺也经常去皇家武场的,两个人有不少的话题可以聊,气氛倒也融洽。 燕宁进桃氏房间,看了桃氏一眼。 这个时候桃氏的气色恢复了,她躺在床上休息,刚刚看过孩子,这会儿睡着了。 燕宁没打扰她,见她气色尚好,也放心了。 自古女子产子,如同鬼门关前过,桃氏养的好,这一胎算是平安的过了。 燕宁又去看孩子,孩子正被奶娘抱着喂奶。 奶娘看到了燕宁,立马要起身行礼,燕宁嘘了一声,示意她不必行礼,专心喂奶。 奶娘便只得坐下,继续喂奶。 燕宁看奶娘怀里的孩子,小小的一团,裹在红色的包被里,皮肤白白的,粉粉的,头发却极黑,吃奶的劲很大,看不到全部的脸,只看到了一侧小鼻子。 等孩子吃完奶,立马就睡下了。 燕宁伸手去抱孩子,奶娘将孩子递给她,还教她怎么抱。 燕宁,不,木花嫁会抱孩子的。 她打小随父母四处游历,认识的人多,也帮别人家带过孩子,小孩子也抱过的。 不过燕宁当作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虚心的听奶娘说要怎么抱孩子。 燕宁抱上手之后,奶娘笑道:“燕贵妃果然聪慧,奴婢一教就会了。” 宁老夫人、何氏、张氏也夸燕宁手巧,又说等以后燕宁的孩子出生了,她肯定是个好母亲。 燕宁还怀孕,大家不敢让她抱太久,抱了一会儿之后,何氏接过孩子,递给了奶娘。 燕宁看也看了,抱也抱了,心里也满足了。 她笑着说:“真是可爱的孩子,长的很像大表哥。” 内心里吐槽一句:“有点丑啊。” 当然,内心里吐槽的这句没说出来。 又觉得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只是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可以漂亮一点儿的。 燕宁不打扰孩子睡觉,跟宁老夫人、何氏、张氏一起,去了宁老夫人的院子里。 宁老爷在卧室里休息。 燕宁问道:“外祖母,大舅母,三舅母,给孩子起名字了吗?” 宁老夫人摇头:“还没有呢,大家还在想,起什么名字好呢。” 燕宁说道:“孩子还小,名字也很重要,慢慢想,不着急的。” 宁老夫人点头:“是的,你大舅和二表哥都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们一起商量商量,给孩子定个名字下来,等名字定好了,写信通知你。” 燕宁说好,又坐在那里与宁老夫人、何氏、张氏说话。 天色将晚,燕宁就不留了。 她打算绕一趟金梅阁。 一来看看她订的玉佩做好了没有,那是送给齐横元的生辰礼,这已经是二月份了,还有半个月就是齐横元的生辰了。 二是去打一对银项圈和一对金锁。 第381章 人如其名 燕宁起身,说道:“外祖母,大舅母,三舅母,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了,我先回了。” 宁老夫人一愣,问道:“你晚上不在宁府用饭吗?” 燕宁摇头:“不了,我回宫里陪陛下。” 宁老夫人听到陪陛下三个字,不再多说了,起身送她出门。 何氏、张氏、宁素素陪着一起。 何管家去前院通知付黄贺,付黄贺知道燕宁要走,向宁维泽告辞,往大门口走。 宁维泽立马也跟着去了大门口。 燕宁向众人辞别,在念蝶和郭惜的搀扶下上了御辇。 坐稳后,燕宁掀开帘子,挥手向众人告别。 付黄贺向宁家人拱了拱手,赶御辇离开。 驶出一段距离后,念蝶拉开车门,对赶御辇的付黄贺说:“付大人,娘娘要去一趟金梅阁,你拐到金梅阁去。” 付黄贺点头表示知道了,立马去了南街。 御辇一路驶到金梅阁门口,付黄贺停稳御辇,搬了脚凳,念蝶和郭惜扶着燕宁下御辇。 三个人进了金梅阁。 付黄贺寸步不离跟着,不让燕宁有任何闪失。 燕宁是来看她订的玉佩做好了没有,顺便再打东西的,就去了后院。 武寒和武冬去公主府当职之后,后院这里就没人守了。 又加上现在杨孝理和宁素素的事情已经得到了两方家长的同意,三月初六,杨家就会派人去宁家提亲,他们两个人不用再偷偷摸摸,后院也就不必再专门派人守着了。 后院里有师傅和杂工,也有护院,不怕有人闯进来闹事或是偷盗。 但凡进后院的人,基本都是来订货或是看货、拿货的,没必要拦着。 燕宁在念蝶和郭惜的陪同下,去了后院,付黄贺自然跟着。 后院很大,有一个环境优美的庭院,之后分东西两侧厢房,东侧厢房是供客人们休息的地方,西侧厢房是加工坊,师傅们基本都在那里做工,陶师傅也在那边。 而在这两侧厢房之后,还有一个小院落,是杨孝理的私人地盘,很隐秘。 以前杨孝理和宁素素私会,都在那里。 燕宁要找陶师傅,自然去了西侧厢房。 现在还不到正式用晚饭的时间,天没黑,酉时初刻的样子,师傅们都还在忙碌。 燕宁去了陶师傅的工作坊。 燕宁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从陶师傅工作坊门口走出来的杨千悦。 跟在杨千悦身边的人,除了她的婢女霜露外,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荣宛音。 荣宛音的旁边跟着她的婢女香琴。 燕宁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又不意外。 最近杨千悦和荣宛音走的近,两个人相伴来金梅阁并不奇怪。 工作坊的门口不大,她们一行人过来,挡住了门前的地方,燕宁暂时就没动了。 燕宁站在那里,看着杨千悦四人走过来。 杨千悦一开始没看到燕宁,毕竟距离有些远,她又在跟荣宛音说话。 直到走下台阶,听到身边的霜露喊了一声‘燕贵妃’,她这才猛的一抬头,往前面看去。 这一看还真的看到了燕宁。 杨千悦匪夷所思,看了看天色,纳闷的很。 这个时间,燕宁居然在宫外? 她有些奇怪,直接问道:“燕贵妃,你怎么在这里?” 燕宁笑着说:“我来取东西。” 杨千悦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出宫了?” 因为燕宁怀孕,齐横元护她护的紧,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真真是时刻都盯着,生怕一挪眼,她就出事了。 这么护着,居然还会让她出宫。 说真的,杨千悦现在已经在接受黄玉城了,她已经不再去贪恋齐横元,她的心思已经放在黄玉城身上,但知道齐横元对燕宁如此的宝贝和爱护,她心里还是酸酸的。 燕宁自然不会说她出宫是为了去宁家。 她保持着微笑,说道:“要来取东西,当然出宫了啊。” 又问道:“合意公主也是来取东西的吗?” 杨千悦见燕宁不说真话,心里哼了一声,倒也不追着问了。 如果不是横元哥哥在意她,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才懒得理她呢。 她现在是公主了,可以不跟君王的妃子打招呼的。 她理她是抬举她,她还跟她打马虎眼。 杨千悦哼道:“你管我来干嘛。” 燕宁说:“我确实管不着合意公主。” 她让开身子,说道:“合意公主慢走。” 杨千悦却又偏不走了,站在那里看向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燕宁表情顿了顿,几个月了? 元宵宫宴才散,她就不记得她怀了几个月了? 在元宵宫宴上,她还抽风了一回呢。 燕宁说:“快三个月了。” 杨千悦哦一声:“难怪肚子一点儿都不显。” 说完看向旁边的付黄贺。 付黄贺向她见了个礼,之后目光落在了荣宛音身上。 付黄贺不知道荣宛音的身份,也不知道荣宛音的名字,之所以多看一眼荣宛音,是因为这个女子看上去像大家闺秀,但付黄贺又不认识,这就有些奇怪了,付黄贺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燕宁也顺着付黄贺的视线,看向了荣宛音。 燕宁当然知道荣宛音是谁,但燕宁当作不认识。 燕宁问道:“合意公主,这位小姐看着面生的很,是哪家的小姐啊?” 杨千悦介绍说:“她姓贾,叫贾茵,来自东昌关。” 又对荣宛音介绍:“这位是燕宁燕贵妃。” 荣宛音立马向燕宁行礼:“贾茵见过燕贵妃。” 燕宁打量着荣宛音。 虽然燕宁通过神通之能知道了荣宛音的存在,也知道荣宛音是谁,来自哪里,又是来干什么的,怀揣着什么心思,但还没真的见过荣宛音本人。 还是木花嫁的时候,木家和荣家沾了点亲,但木花嫁也从来没见过荣宛音。 如今见了,才发现荣宛音长的非常好看,柔婉动人,跟她名字非常像。 人如其名。 燕宁没拆穿荣宛音的身份,她笑着点了点头,就收回视线,又与杨千悦说了几句话,就去看自己的玉佩了。 玉佩已经打造好了,燕宁顺便取了。 燕宁又打造了一对银项圈,一对金锁。 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打了一只白玉长命锁。 第382章 燕宁做针线 玉这种东西,不适合打长命锁,容易碎。 但燕宁有自己的方法让它不碎。 这白玉长命锁是留给肚子里的孩子用的,她也会把自己的血注入,让它时时刻刻保护着孩子。 燕宁办完自己要办的事情,让念蝶付了订金,之后就走了。 燕宁出来后,杨千悦四个人早已经离开。 燕宁不动声色上了马车,坐稳之后,她唇角勾起了一丝冷意。 杨千悦今天来金梅阁,应该跟她一样,给齐国陛下取生辰礼。 而荣宛音肯定也取了东西,而那个东西,也是送给齐横元的。 燕宁原本想横插一脚,不让荣宛音借着杨千悦进宫,但又想给杨千悦吃个教训,燕宁就不打算管了。 大人教训孩子,光靠嘴上说是没用的,得让孩子们自己跌倒,尝到了痛的滋味,他们才会明白一些道理。 而无疑杨千悦就缺这样的跌倒机会。 燕宁回到皇宫,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齐横元还在御书房里,他不知道燕宁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可能在凤仪宫干等着,就一直待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 燕宁回来后,差人来汇报了一声,齐横元这才让王公公拿了剩下没处理完的奏折,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很暖和,齐横元散掉一身冷意,拐到卧室。 燕宁刚换好衣服出来,看到他,喊了一声:“陛下。” 齐横元上前牵住她的手,问道:“看到孩子了?” “看到了。” “那你就安心待在宫里养胎,别再老惦记着出宫。” “……” “饿了吧?我们去用膳。” 结束晚膳,齐横元陪着燕宁走了走,就去处理奏折了。 他没离开凤仪宫,就在凤仪宫的书房里。 处理完奏折,他回到卧室。 原以为燕宁已经睡了。 却不想,她坐在暖榻里,低头在做针线。 齐横元心头微动,立马走过去,拿起她手上的针线看了看。 看出是一双婴儿穿的绵鞋,他问道:“是给宁家孩子做的?” 燕宁摇头:“不是,给宁家孩子的礼物,今天都送过去了,这是给我们的孩子做的。” 我们的孩子。 这五个字简直像世间最美妙的音符,一下子蹿进齐横元的心窝。 齐横元顿时就觉得心花怒放。 他走过去,抱住燕宁,说道:“你有心了。” 又问道:“为什么是做绵鞋呢?” 齐横元对怀孕的事情不懂,对婴儿的事情就更加不懂了。 燕宁摸了摸肚子。 就她怀孕的日期来看,大概到十月份,才会生下孩子。 那个时候天气冷了,她做绵鞋子,刚好合适。 燕宁说:“等生的时候可能天气就冷了,不做绵鞋怎么行?而且刚出生的婴儿,就算生在夏季,也要穿暖和的。” 齐横元哦一声:“原来是这样,朕不太懂。” 燕宁心想,你如果懂,那才奇怪了。 燕宁说:“陛下,妾还要忙一会儿,你先去睡吧?” 齐横元皱眉:“你爱这个孩子,朕知道,朕也高兴,朕也很爱这个孩子,但这么晚了,你还怀着身子,应该早些睡,不要熬夜。” 他拿开燕宁手中的针线篮子:“你想做什么,白天再做,宫里也有尚衣局,朕已经吩咐尚衣局那边在准备大皇子或是长公主的衣物了,不管你什么时候生,所需的东西都够的。” 燕宁其实知道她这胎怀的是什么。 她怀的是男孩子,是齐国的皇长子。 但她没说。 她先前在给宁家的孩子准备东西,再加上先前事情多,就没顾得上自己的孩子。 如今宁家小外甥的礼物送完了,大事也基本落定,燕宁就想亲手给自己的孩子做套衣服,从鞋子到袜子,再到衣服、包被等。 以后她离开了…… 想到这里,她心神一顿,竟是有些难过和疼意。 她垂了垂眼,说道:“听陛下的,那我白天再做。” 又说道:“尚衣局做的是尚衣局做的,妾做的是妾做的,这不一样的。” 齐横元笑着说:“确实不一样,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你亲手做的东西,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但即便这样说了,他也坚决不让她晚上碰这些东西。 燕宁叹气,伸手摸着肚子,脸上和眼内都有柔光闪动:“我就是看到了大表哥和大表嫂的孩子,心里太高兴了,也想为我们的孩子亲手做些衣服。” 齐横元抱住她。 他也非常高兴。 她看重孩子,变相的也是看重他,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齐横元说:“那你就白天弄这些,晚上不要弄,伤眼睛。” “好,我就是今天晚上控制不住心里的欢喜。” 燕宁怀孕后就非常注意,今天确实是看了宁维泽和桃氏的儿子后,心里翻腾的厉害,回来就想给肚子里的宝宝做些东西,什么都行。 齐横元亲了亲燕宁,说道:“很晚了,我们睡觉。” 睡觉的时候还是小小的闹腾了一番。 虽然没真的做,但齐横元也很满足了,搂着燕宁沉沉睡下。 另一边杨千悦和荣宛音离开,两个人坐同一辆马车,先回了公主府。 马车里,荣宛音跟杨千悦说:“一直听说燕贵妃的传闻,但没见过本人,如今见了,发现她并没有三头六臂,她看着还挺柔弱的,却没想到那么厉害,能得到边关武侯和将士们的认可,还让陛下那么宠爱她。” 杨千悦瞪着她:“你是在贬低我吗?” 荣宛音一愣,没想到杨千悦会这样想。 她的意思是激发杨千悦对燕宁的嫉妒,让杨千悦帮着她对付燕宁,但很显然,杨千悦有时候很出其不意,理解的点跟她不在一条线上。 荣宛音连忙道:“合意公主误会了,我就只是觉得燕贵妃太厉害了,厉害的有些玄乎。” 杨千悦并不傻,她知道荣宛音在挑拨她对燕宁的嫉妒,她确实嫉妒,但不会跟以前那样,找燕宁的麻烦了。 元宵节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记得。 尤其燕宁怀孕了,这个时候,燕宁如果有个什么闪失,她的横元哥哥会杀了她的。 杨千悦忽然变脸,说道:“你下马车,不必随我去公主府了。” 荣宛音大惊:“合意公主…” “下去!” 第383章 陈东雁纪嫣大婚 荣宛音盯着杨千悦的脸看,发现杨千悦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要赶她下马车,她垂了垂眼,掩掉眼内的冷意,说道:“那我先下去了,改天再找公主玩。” 杨千悦不说话,只叫停了马车。 荣宛音弯腰钻出车厢,跟着下马车。 香琴和霜露在马车外面坐着,香琴见荣宛音下了马车,她也跟着下了马车。 主仆二人刚站在地面上,马车就又重新启程,往公主府去了。 马车扬起的灰尘,甩了她们一脸。 等马车离开,香琴问荣宛音:“小姐,怎么了?杨千悦怎么让你下了马车?” 荣宛音脸上一片寒冷,她拢了拢披风,说道:“她脑抽。” 香琴额头抽了抽:“那我们要怎么回去?” 荣宛音叹气,说道:“走回去吧,好在还没出南街。” 荣宛音住的喜盈门客栈就在南街上,虽然离金梅阁有些距离,但好歹比北街近,如果跟着杨千悦进了北街,再走回来,那才叫远呢。 香琴说:“也行,奴婢就怕小姐你受不住。” “我没事的,这点挫折都受不住,那我这趟就白来了。” 香琴见荣宛音这样说,就不再多话,跟着荣宛音一起,慢腾腾朝着喜盈门客栈的方向去了。 燕宁在金梅阁遇见了杨千悦和荣宛音,不管是在金梅阁,还是出了金梅阁,上了马车,还是回了宫,燕宁都没开启神通,去窥探杨千悦和荣宛音那边的事情,燕宁不知道杨千悦半道把荣宛音丢下之事,如果燕宁知道了,大概会对杨千悦刮目相看一下的。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八,今天是陈东雁和纪嫣成亲的大喜日子,街道上都铺上了红毯,人群把红毯围个水泄不通。 陈东雁穿着红色新郎服,英姿冶艳,跟平常稍显不一样。 他骑高头大马,气势很强,脸上挂着帅气的笑容。 铜锣震天响,鞭炮和喜乐也跟着一路随行,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北街的纪府去了。 付黄贺和杨孝理看到陈东雁新郎服加身,骑高头大马迎亲的模样,都羡慕的不行。 杨孝理想成亲都快想疯了。 付黄贺最近也在思考娶念蝶一事。 付黄贺悄声说:“我都没想到,我们三个人中,会是陈东雁先成亲,我总觉得,要成亲也是我先成亲呢,陈东雁明明冰块一个,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却没想到,他居然最先成亲!” 杨孝理闷闷的道:“我以为是我最先成亲呢。” 毕竟陈东雁和付黄贺还没对象的时候,他已经有宁素素了。 可到最后,居然是陈东雁最先成亲。 杨孝理看一眼付黄贺,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念蝶成亲?” 问完,又说道:“你和念蝶应该还很遥远,可我和素素就不一样了,我们三月初六议亲,等议完亲,应该很快就能成亲。”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往外宣扬,付黄贺并不知道。 付黄贺咦道:“你要和宁素素议亲了?” 杨孝理笑着说:“是呢。” 付黄贺诧异:“挺快的。” 过年的时候是跟杨孝理和宁素素一起吃了饭。 杨孝理和宁素素像一对自由的恋人。 由此可见,杨家人是接纳了宁素素的。 而宁家人也接纳了杨孝理。 这是好事,付黄贺替杨孝理高兴。 但付黄贺没想到,这么快两个人就要议亲了。 议亲之后,如果不出差错,那就要成亲了。 这么说起来,杨孝理会是他们三个人中,第二个成亲的人。 那他不成为最后一个人了吗? 付黄贺一脸憋屈,余光扫到杨孝理满脸得意,忽然觉得杨孝理是在故意戳他心窝子。 付黄贺哼道:“幼稚,这都比,你怎么不跟陈东雁去比?” 杨孝理挑了挑眉,知道付黄贺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笑着说道:“你不幼稚?你是没得比,不然你看你比不比?” 他同情的拍了拍付黄贺的肩膀:“没事的,最后一个成亲,那也是成亲,好过一直不成亲啊。” 付黄贺怒道:“你欠揍啊,诅咒我不能跟念蝶成亲?” “没有,我是实话实说。” “……”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两个人逗趣绊嘴,随着队伍一起去了纪府。 纪府门前挂上了红灯笼红稠布,整个府上也布置的非常喜庆。 原本男女成亲,女方要在出嫁前,在家里摆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但因为纪家根基在博北关,纪夫人打算回去后再好好的办一场酒席,就没在这里办。 纪嫣已经穿好了嫁衣,嫁衣是她亲手缝的那个。 纪夫人在给她梳头。 原本要叮嘱她:“嫁到杨家后,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和善妯娌。” 但想到陈东雁父母都不在了,纪嫣嫁过去,既没公公,也没婆婆,就不存在孝顺公婆这一项。 陈东雁倒有个姐姐,但姐姐也不在了,那也没了妯娌。 不过陈东雁还有姑姑和叔叔呢,纪夫人就叮嘱了几句。 “嫁去了杨家,要好好照顾陈东雁的衣食起居,你是他的正室夫人,要立的起来。” “虽然陈东雁这一门户没什么人了,但他还有两个姑姑,有叔叔,有婶婶,你都得好好孝敬着。” “如果受了委屈,就找你哥哥,不要一个人哭,我们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我们都是关心你的。” “如果你哥哥不管你,你尽管写信给我,我来归阳城骂他,给你撑腰。”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纪夫人知道,纪瑞章不会不管纪嫣。 陈东雁的两个姑姑都不是普通人,一个是皇太妃,一个是齐王妃,就算纪夫人不叮嘱,纪嫣也知道孝敬的。 陈东雁的四叔和四婶都是好人,他们也不会苛待纪嫣,给纪嫣气受。 陈东雁更加不会了。 纪夫人很放心,但该交待的话还是要交待。 让纪嫣知道,她是有人护着的,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怕。 纪嫣心里感动,纪夫人只是她的二婶,但对她却极好极好。 梳完头,纪嫣轻轻抱住纪夫人:“二婶,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我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天天看到你了,你要保重身体,等我的孩子出生了,我要让你抱的。” 第384章 陛下主婚 纪夫人脸上带笑,眼睛却有些红。 纪嫣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却是当亲生女儿来待的。 如今纪嫣要出嫁了,跟亲生女儿出嫁没什么区别,纪夫人有些想落泪。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落泪。 纪夫人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你放心,你的孩子,二婶肯定要抱的,你争取快点怀上,到时候跟冰茹的孩子一起玩。” 纪冰茹刚怀孕不足一个月。 纪夫人来归阳城的时候,纪冰茹还没怀孕。 纪嫣成亲,纪夫人想让纪冰茹夫妇也来一趟,但信还没发出去,纪冰茹寄来报喜的信就收到了。 纪夫人才知道,纪冰茹怀孕了。 不足一个月,胎位还不稳,纪夫人不敢让纪冰茹冒险,就不让她来了。 如果纪嫣嫁给陈东雁后,也快速怀上了,那孩子就跟纪冰茹的孩子相差不了多少,到时候是真的能一起玩的。 纪嫣毫不知羞的说:“我争取快点怀上。” 纪夫人笑着戳了一下她的脸:“哪里来的姑娘,真是不害臊。” 吉时到了后,纪夫人拿了帕子,搭在纪嫣的头上,又牵着纪嫣的手,走出卧室。 纪瑞章背着纪嫣,走出院子,又一路背到门口。 这一路很短,但纪嫣和纪瑞章却感触很深。 他们曾经很好很好,哥哥疼爱妹妹,妹妹亲近哥哥。 后来分崩离析。 两个人都活的很痛苦。 如今纪嫣要嫁人了,纪瑞章才真正感觉到,他的妹妹,长大了。 纪瑞章轻声说道:“小妹,你要好好的,也要幸福。” 纪嫣垂着眼睑嗯一声:“我会的,哥哥,你也要好好的,也要幸福。” 纪瑞章笑了笑,说道:“我也会的。” 到了门口,纪瑞章小心翼翼将纪嫣放到地面上。 陈东雁一眨不眨看着穿着嫁衣的纪嫣。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成亲的意义。 这个女人,要与他共度一生,即将与他息息相关,命运相连,他们将成为一体,变成不可分割的亲人。 内心很是触动,陈东雁大步向前,想把纪嫣抱起来。 喜娘赶紧拦住:“哎呀新郎官,我知道你着急,但不能直接将新娘抱走,这不合体统。”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 “成亲哪有不急的,人家要抱自己的新娘,哪里不合体统了,我倒是很想看看陈大人抱新娘子的样子呢!” “我也想看!” “我也想看!” 围观的百姓们不嫌事大,非要看陈东雁抱新娘子。 反正今天是成亲的大喜日子,没人会故意闹事,陈东雁也不会真的发火。 再者,是他自己想抱,旁人只是起哄而已。 喜娘被人群闹的头疼,但她机灵,很快就笑嘻嘻道:“抱娘子也可以,新郎官你赏点银钱,让人群散开啊。” 她调动气氛,冲围观的百姓们喊道:“你们说,要不要新郎官赏银钱啊?” “赏!” “赏!” “赏!” 人群此起彼伏,真正是把气氛带了起来,整个场面热闹之极。 陈东雁给付黄贺使了个眼色,又冲杨孝理使了个眼色。 今天付黄贺和杨孝理就是跟着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付黄贺跟杨孝理都准备了很多碎银子,两个人把碎银子洒在空中,很多人开始去抢。 他二人是有心机的,洒碎银子的时候,用了内力,把碎银子洒到喜轿极远的地方。 围观的百姓们都去抢碎银子了,喜轿周边就空了下来。 纪府门前也空了下来。 陈东雁长步一跨,走到纪嫣面前。 喜娘眼皮微挑,真怕陈东雁不顾礼仪,直接抱起纪嫣。 好在陈东雁并没那样做,他牵起纪嫣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喜轿压下去,陈东雁小心护着纪嫣上了喜轿。 看着纪嫣坐稳,陈东雁这才放下轿帘。 喜娘高兴的喊:“起轿了!起轿了!” 锣鼓再次响起来,喜乐奏起,鞭炮噼里啪啦,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往着陈府去了。 而迎亲队伍的后面,跟了好几百抬嫁妆箱子。 人群低呼:“这么多嫁妆呢!纪府真有钱。” “你说错了,是纪府很看重纪嫣,给纪嫣准备这么多嫁妆,是不想让她在陈府被轻瞧了,当初陈府送聘礼,也是好几百抬呢,不能把陈府比下去,也不能太少,不然多丢人。” “纪嫣真是命好,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又救了陈大人,这以后富贵荣华,享受不尽啊。” “哎,谁说不是呢,这都是命啊,你说陈鱼容,明明生在富贵之家,却落到惨死的下场,而纪嫣,纵然出生在纪府,但跟陈府比起来,那可差远了,可她就是命好啊,嫁给了陈东雁。” “嘘,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是什么场合,你居然敢提陈鱼容!小心让陈家人听了,撕乱你的嘴。” 那人赶紧闭紧嘴巴,不敢胡乱说了。 陈东雁耳尖,主要是他功夫太好了,耳力惊人,虽然周围有很多杂音,锣鼓、鞭炮、喜乐、人声,但他还是听见了陈鱼容三个字。 陈东雁大大的笑脸倏然沉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重新扬起笑脸,带着迎亲队伍,回到了陈府。 皇太妃,齐王妃都来了。 齐王叔带着齐容初也来了。 陈东雁的父母都不在了,高堂那里空着。 陈康和谢氏虽然是叔叔婶婶,也是长辈,待陈东雁如亲子,但他们没资格坐在高堂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只能是陈东雁的亲生父母坐,或者,是君王坐。 陈东雁没请君王来为他主婚,他父母不在,纪嫣知道,归阳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在意,也没人会认为这是怠慢纪嫣。 陈东雁拉着纪嫣走到拜堂的位置,正准备对着两个空空的高堂拜第一礼,门口忽然高亢的喊:“陛下到!燕贵妃到!” 人群瞬间一惊。 陈东雁也惊了一下。 纪嫣握紧了陈东雁的手。 皇太妃、齐王妃,陈康、齐王叔等人,连忙起身去迎结。 其他客宾们早就跪在了地上,嘴中喊着:“陛下万岁,燕贵妃千岁。” 齐横元握着燕宁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都起来吧。” 第385章 忠诚一生 皇太妃一行人先站起来,之后是各路宾客。 说是宾客,其实都是朝廷官员,毕竟陈家门槛在那里摆着,寻常百姓也进不来,能进来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 多数人都见过君王的,并不好奇。 齐横元牵住燕宁的手一路走过去,身后的官员们一一起身。 陈东雁拉着纪嫣要来见礼,齐横元摆了摆手,说道:“今天你们大婚,你们是主角,不必管朕,朕过来,只是想为你主婚。” 陈东雁还没回应,谢氏已经快速说道:“陛下您能来为东雁主婚,这真是东雁的福气,也是我们陈府的荣耀,有陛下你来主婚,东雁这一生,就没任何遗憾了。” 成亲之时,父母不在,不能主婚,无法见证陈东雁的幸福,而陈东雁的姐姐,在外人眼里,已是死人,虽然陈家人知道陈鱼容没死,但陈鱼容不能出现,对陈东雁来说,成亲这一日,他的家人们都不在,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觉得遗憾。 现在好了,有陛下过来主婚,这个遗憾就算填上了。 普天之下,能得君王亲自主婚的人又有几个呢? 这比亲生父母主婚还要圆满。 陈东雁年轻时随侍齐横元,后来又一直跟随齐横元,可以说,他跟齐横元,不是亲兄弟,甚似亲兄弟了。 陈康是陈东雁的亲叔叔,由他主婚也可以,但说到底,陈康没有君王尊贵。 陈东雁内心感激,齐横元没提前跟他说,他要来为他和纪嫣主婚,他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君王竟来了。 陈东雁知道,这是君王对他的恩宠,也是对他的爱护。 他能回报的,就是尽自己的一切,忠诚这个君王。 陈东雁忍着心中的情绪,拉着纪嫣往前一步,说道:“臣和纪嫣,感谢陛下的抬爱,陛下请上主座。” 齐横元扫一眼陈东雁穿着新郎服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纪嫣凤冠霞帔的样子。 纪嫣的头上盖了红盖头,看不见她的脸,但她一定是娇羞幸福的。 看着这样的一对新人,齐横元就想到了自己。 他和燕宁,还没有这样的成过亲呢。 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往旁边看了一眼燕宁。 燕宁脸上含笑,目光温柔,也是从陈东雁和纪嫣身上扫过。 见齐横元在看她,她就抬头,对上齐横元的目光。 眼神询问:“陛下,怎么了?” 齐横元不说话,只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去了主座。 主座两个位置,他和燕宁平起平坐,一个坐右,一个坐左,中间搁着一个方桌,上面摆着两杯茶水。 就算没有主婚人,该准备的东西却不会少。 如今有了主婚人,刚好派上用场。 刘进负责主持婚礼,见一切就绪,就扬起声音喊道:“一拜天地,新郎新娘,拜!” 陈东雁和纪嫣同时转身,朝着天地的方向拜了一礼。 刘进继续喊:“二拜高堂,新郎新娘,拜!” 陈东雁和纪嫣又转回来,对着齐横元和燕宁的方向,拜了一礼。 齐横元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燕宁也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两个杯子落下去之后,齐横元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红包,燕宁也在桌子上放了一个红包。 齐横元给刘进使了个眼色,刘进清了清嗓子,继续喊:“夫妻对拜,新郎新娘,拜!” 陈东雁和纪嫣面对面,头抵头,拜了一礼。 刘进脸上有笑,但眼睛却激动的有些红,他的少爷,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了妻子,有了知冷知热的人,他的身边,不再寂寞,他也再不会孤单,他将后继有人。 刘进在陈东雁和纪嫣对拜起身后,笑的脸上开花,激动的眼中闪着泪花,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陈东雁牵着红绳,拉着纪嫣,去了后院。 一离开闹哄哄的前院,进了后院,陈东雁就松开了红绳,转手去拉纪嫣的手。 纪嫣没矫情,把手坚定的放在了他的手心中。 陈东雁牵着纪嫣,一步一步走进了他们的婚房。 春雨和春思被拦在了门外。 周妈妈今天负责婚房内的事情,但此刻也被拦在了门外。 周妈妈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会心一笑。 她给春雨和春思使了个眼色,也给守在外面的丫环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安静等着,别出声。 婚房内,陈东雁将纪嫣拉到床上。 他揭起她的红盖头,看了她一眼。 纪嫣脸色娇羞,妆容有些浓,比平时的她艳了好些。 陈东雁打量纪嫣的时候,纪嫣也在看陈东雁。 这还是纪嫣头一回见陈东雁穿红衣,简直可以用妖孽形容。 纪嫣先开口,说道:“你穿红衣真好看。” 陈东雁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新郎服,说道:“一辈子也就穿这一次了。” 纪嫣说:“你当然只能穿一次,你敢穿第二次,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再打断你的胳膊,让你一辈子不能动弹。” 陈东雁目露惊恐:“你这么恶毒的?” “当然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又恶毒又跋扈,还不讲规矩,你可别犯到我手上。” 陈东雁认真点头:“我都听夫人的。” 纪嫣双手一伸,抱住他的脖颈,扑进他怀里,亲了他一口。 陈东雁默默回吻她,小声说:“先喝交杯酒,之后我要去外面接待宾客,让春雨和春思给你端吃的进来,不要饿肚子。” 纪嫣甜蜜的笑,被陈东雁拉着下了床,坐在了桌边。 两个人喝交杯酒。 喝完交杯酒,陈东雁就出去了。 刚站起身,又被纪嫣拉住衣袖。 陈东雁回头,正准备说:“别闹。” 纪嫣已经取了帕子,对着他的嘴巴擦了去。 陈东雁:“……” 纪嫣说:“有胭脂,可别带出去了,叫人笑话。” 陈东雁看向纪嫣手里的帕子,还真的有红色胭脂。 陈东雁脸色尴尬,看一眼纪嫣的唇,心想,谁让你涂那么浓的胭脂。 他清咳一声,问道:“擦干净了吗?” “擦干净了,出去吧。”纪嫣笑。 陈东雁就觉得她刚刚是故意的。 第386章 新婚夜,神圣之事 陈东雁伸手,在纪嫣脸上揉了一把,转身出去了。 打开门,他对守在门口的周妈妈还有春雨春思交待,给纪嫣端些吃的进来。 周妈妈问道:“大少爷,交杯酒喝了吗?” 陈东雁说:“已经喝过了。” 周妈妈说:“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呢。” 陈东雁虽然第一次结婚,但他打听过,因为他母亲不在,谢氏就提前交待过。 新娘入了婚房之后,会有亲朋好友去闹喜,找新娘要红包,抢婚床上的花生、莲子、碎银子等等,必要闹一阵子的。 这是婚礼乐趣,陈东雁也不会剥夺。 陈东雁说:“先让纪嫣吃些东西,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妈妈得了这话,笑着说:“老奴明白了。” 陈东雁该交待的交待好,就走了。 周妈妈让春雨春思进去伺候纪嫣,她使派了别的丫环去给纪嫣端吃的。 吃的端进去,纪嫣毫不客气的开始吃。 春雨春思也跟着吃了一些。 周妈妈提前吃过东西,就不吃了,她候在一边。 等纪嫣吃饱,周妈妈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纪嫣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之后婚房就热闹了起来,一些夫人小姐还有孩子们都进来了,要红包的要红包,抢东西吃的抢东西吃。 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就是图个喜庆和热闹,孩子们比较多,也是图个好兆头。 闹了一阵子之后,这些人就都走了。 婚房又安静下来。 纪嫣吃也吃了,该做的事也做了,她就坐在床上专心等陈东雁。 春雨和春思伺候着纪嫣,周妈妈也不留着了,她回到了谢氏身边,汇报了婚房那边的情况。 谢氏在接待女眷们,知道婚房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之后,就专心待客了。 燕宁在女眷们这一边,她坐在最高的位置,大家都很殷勤的向她敬酒。 但她怀孕了,又不能饮酒,谢氏给她换了果饮,果饮都是水果做的,不损伤身子,燕宁也喜欢喝,她几乎来者不拒,基本敬酒的人,她都给了面子。 杨千悦也在女眷中,她跟曹氏坐在一起。 曹氏原来因为杨千悦的原因,对燕宁有些意见,但杨孝理和宁素素的婚事之后,曹氏反而希望燕宁好了。 曹氏也跟着敬酒,又拉了杨千悦一把。 杨千悦不甘不愿的举起酒杯,也冲燕宁敬了一杯酒。 燕宁笑了笑,端起果酒喝了。 男客那边也比较热闹。 齐横元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也是有很多人敬酒,但又碍着他的身份,不敢真的让他喝。 敬酒的时候,都说一句:“陛下你喝一口就行了,不要多喝,小心龙体。” 今晚并不是齐横元的主场,而是陈东雁的主场,陈东雁是新郎官,这酒都该朝他敬,齐横元也就顺着那话,随意喝一口,不夺陈东雁的光芒。 陈东雁既是新郎官,又是同朝之人,大家对着他就随意多了。 只是因为君王高座上位,他们也不敢太灌陈东雁的酒,基本上都是点到即止。 故而婚宴结束,陈东雁也没喝醉。 齐横元喊了燕宁回宫,所有宾客们都施礼送行。 齐横元和燕宁离开之后,婚宴又持续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宾客离开。 陈东雁打算回婚房,杨孝理和付黄贺却缠了上来。 付黄贺坏笑着说:“这么着急上哪儿?我们还没喝够呢,陪我们再喝几杯。” 杨孝理也拉着陈东雁,不让他走:“是啊,你是新郎官,不喝醉怎么能走呢?我们再继续去喝。” 陈东雁看看杨孝理,再看看付黄贺,知道他们是在闹他,他没发怒,只平静说一句:“你们也有成亲的那一天。” 意思是,你们今天闹我,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会变本加厉的闹你们。 你们想清楚,今天非要闹我吗? 杨孝理和付黄贺自然听懂了陈东雁话语里暗含的威胁之意。 杨孝理啧一声:“真没劲,你是我们三个人中第一个成亲的人,实在叫人嫉妒的很,不把你灌醉,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你就不能让我心里舒坦舒坦?” “不能。” 杨孝理:“……” 陈东雁见杨孝理说不出话了,越发在他心口上插刀:“谁让你没本事在我前面成亲的?” 杨孝理:“……” 付黄贺笑一声,松开陈东雁:“算了算了,不缠着你了,不然一会儿你得把我损的体无完肤。” 付黄贺拉开杨孝理,放任陈东雁走了。 陈东雁离开后,杨孝理指着他离开的方向,恼道:“他神气什么呀,不就是第一个成亲嘛。” 付黄贺拍拍杨孝理的肩膀:“不服气是真的不行,他确实是第一个成亲的。” 杨孝理:“……” 他暗暗发誓,不能第一个成亲,他也一定要第二个成亲。 等回去了,他问问父母,能不能提前去宁家下聘。 陈东雁回到婚房,纪嫣还没睡,她在等着他。 春雨和春思很有眼色,收拾好床上的东西,又铺好床后,就立马离开了。 陈东雁走到大床边,慢慢坐在纪嫣身边。 纪嫣瞪他一眼,蹬掉鞋子上床,又拿脚踢了他一下。 陈东雁回头,目光从纪嫣脸上和唇上扫过,起身,出去了。 纪嫣震惊。 马上就洞房了,他出去干什么? 害怕? 不想? 正在纪嫣胡思乱想的时候,陈东雁又进来了。 他手里端着银盆,盆子里装着清水,清水里是一条白色巾帕。 陈东雁将银盆放在盆架上,拿巾帕搓了搓水,上床,对着纪嫣的脸和唇认真擦着。 把纪嫣脸上的胭脂和唇上的胭脂都擦掉之后,他觉得舒服了。 他搁回巾帕,取下纪嫣头上的凤冠,又伸手解纪嫣的凤冠霞帔。 他的动作认真,神情认真,好像这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很神圣的事情。 纪嫣被他的情绪感染,竟觉得自己得到了莫大的尊重。 纪嫣凑上去,亲了亲陈东雁的唇。 陈东雁的眼神倏的变暗,猛的将她压在床上,吻跟着落下。 春宵一夜,就此展开。 齐横元和燕宁回到凤仪宫。 齐横元虽然没喝醉,但燕宁还是让李妈妈去端了醒酒汤过来。 齐横元喝完醒酒汤,坐在那里不动。 第387章 陛下的转变 燕宁觉得他从陈东雁和纪嫣的婚宴上回来就有些不对劲。 在马车里,他有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 燕宁问道:“陛下,是累了吗?那我们去休息。” 齐横元伸手将她搂到怀里,闷闷的说:“燕宁,朕也想跟你有一场那样的婚礼。” 齐横元再次想到燕宁进宫的情形。 他那个时候对她没有任何想法,安排她入后宫,只是因为她要为他所用,安排到后宫里最合适,又不能封她当官,或是放在自己身边,想来想去,只能先放在后宫。 但虽然放在了后宫,却没想过宠她,跟她发展男女之情。 后来随着她的本事显现,随着他的心境变化,一步一步升她到贵妃。 但也只是封赏。 没有任何仪式。 他和她,并没有真正的拜过堂。 燕宁不知道齐国陛下从在马车上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的原因是因为这个。 她有些诧异,同时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位齐国陛下,居然想跟她有一场寻常的婚礼。 燕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君王的话,只好保持沉默。 齐横元也不再说话。 他虽然发牢骚,但他知道,他和燕宁,会有那么一场婚礼的。 等天下一统,江山平定,他要娶她为妻,封她为后。 那个时候,会有一场风光的婚礼等着他们。 齐横元想到这里,心里又开心了。 他抱起燕宁,说道:“睡觉。” 燕宁见齐横元刚刚还在闷闷不乐,转眼又好了,想着他自己把自己治愈了,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燕宁没笑出来,顺着齐横元的话说:“确实有些晚了,妾也有些困了,去睡觉。” 齐横元抱着她上了床,缠绵片刻,拥着她睡下。 第二天齐横元正常上朝,九个关城,目前只有三个关城没收回,那三个关城还挂着白旗,姜王叔想和谈,最近边关也没事。 议了一些国事就散了。 但齐横元还是专门留下了刘国相、杨靖、付山等武侯们。 还是说筹备战争之事。 齐横元已经命定燕朗、陈弘、陈东雁去打头阵破坏白旗了,但后续的事情,还需要商议。 刚去到御书房,就看到了陈东雁。 齐横元挑了挑眉,示意刘国相以及武侯们先在门外等着,他带着陈东雁先进去。 关上御书房大门,齐横元问陈东雁:“怎么来当职了?” 陈东雁反问:“陛下不让臣来当职了吗?” 没提前说啊! 齐横元有些无语,看着他,说道:“朕的意思是,你昨天刚大婚,不必这么着急来当职的,等你夫人回门之后你进宫当职也不迟。” 虽然纪嫣没父母,但她有大哥,她大哥留在了归阳城,且纪弦章夫妇也没立马离开,大概也会等陈东雁带着纪嫣回门礼过后再回博北关的。 陈东雁笑了笑,说道:“臣多谢陛下关心,也多谢陛下体谅,臣原本也确实想陪陪嫣儿的,但臣与嫣儿大婚,陛下与燕贵妃劳心又劳力,臣与嫣儿都非常感激陛下,感激燕贵妃,嫣儿说,我们要知恩图报,又说她已经与我成亲了,以后我们相处的日子会很多,不急在一时,还说陛下现在需要臣,臣应该来当职,臣是觉得就她说的对,索性就来了。” 齐横元还是无法理解。 陈东雁早上居然起得来。 男人新婚,怎么着也要熬夜的吧? 齐横元先前已经与燕宁有床弟之欢了,可从边关回来,第一次在御阳宫宠幸燕宁的时候,齐横元还是荒唐了一夜。 以至于第二天都旷朝了。 齐横元愿意溺在燕宁身上,也有当昏君的潜质,但显然陈东雁跟他不太一样。 陈东雁好像更为克制,更为理性,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昏了头。 人家夫妻的事,齐横元也不好多说,他只是体恤陈东雁,这才想让他趁着新婚多休息。 既然陈东雁自己不愿意,那齐横元也不勉强了。 齐横元打算三月开战,在开战前,陈东雁、燕朗、陈弘得先行一步,去三个关城,提前做好斩白旗之事。 原本齐横元就打算等陈东雁夫妻新婚回门之后,宣陈东雁进门的。 现在陈东雁来了,那就说说这件事情。 齐横元挥了挥手,让王公公宣了外面的大臣们进来。 议事了两个时辰,大臣们离开。 大臣们离开之后,齐横元对陈东雁说:“自年前的时候,每次朝议,都跟边关战事有关,到今天,该议的事情都基本妥当,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还是开战后的军需、粮草、支援等等,都已经安排明确,现在还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斩掉白旗。” 陈东雁听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臣与燕朗、陈弘三人,应该出发,前往边关了?” 齐横元说:“等你带你夫人回门之后,朕会宣燕朗和陈弘进宫。” 说完,顿了顿,又道:“朕相信你的能力,但你毕竟死过一回,如今又与纪嫣成亲了,还是刚成亲,其实朕不该再让你去涉险,让你与纪嫣分离,但你有斩白旗的经验,朕觉得你去了,一定能成功。” 陈东雁立马道:“陛下不必自责,能为陛下分忧,能为齐国分忧,这是臣的荣幸,臣万死不辞。” “朕不要你死,朕要你活着回来。” “臣遵旨。”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东雁回去了。 齐横元去凤仪宫,陪燕宁吃饭。 吃完牵着燕宁的手,在凤仪宫里散步。 燕宁见他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问道:“陛下,怎么了吗?今天的朝议有问题?” 齐横元摇头:“朝议还是那些事,齐国风调雨顺,说也奇怪,最近连洪灾旱灾虫灾都没了,百姓们的生活都非常好,至少每次朝议,都没大的灾害报上来,或许是有人刻意隐藏了,但应该也不严重,如果真的严重,捂也捂不住。” “朕担心的不是国事,朕担心的是陈东雁、燕朗、陈弘三人。” “朕打算三月开战,所以想让陈东雁、燕朗、陈弘三人提前去边关,让他们准备斩白旗之事。” “但朕也知道,那件事情凶险,燕朗是你弟弟,陈弘是陈家的希望,陈东雁刚从鬼门关里回来,又刚与纪嫣大婚。” 说着叹口气:“朕觉得朕变得软弱了,以前不会考虑这么多。” 以前的他,只会考虑战争的输赢,不会考虑其他。 他不允许自己输,也不允许齐国输。 哪怕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必须赢。 可如今,他不再冷酷无情,心上架了一层温柔的枷锁。 第388章 充满柔情 燕宁停下脚步,目光一眨不眨盯着面前的君王。 他还是那样的俊美,不可一世,凌驾于云端之上,权掌天下,可望不可及。 但他又不一样了。 他变得充满了柔情。 那些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尖锐的情绪,被一种温柔取代。 燕宁其实知道,齐国陛下的改变,是因为她。 这位陛下,把深情给了她,也为了她,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各种柔软情绪了。 燕宁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心动纠结,又有些彷徨害怕。 她没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搂住了齐横元的腰。 齐横元顿了顿,反手将她抱住。 燕宁在他怀里低声说:“陛下不用多想,妾相信燕朗,也相信陈弘和陈东雁,妾也相信陛下,相信齐国,妾相信他们不会出事的,也相信陛下的安排不会出错,齐国不会失败。” 齐横元最喜欢听燕宁讲话了,她每次说话,都能说到他的心坎上,让他格外的舒服。 他跟她唠叨这些,也只是担心燕朗、陈弘、陈东雁他们会出事,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和鼓励。 就算他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也相信他们三个人不会出事,但说到底,战争无情,战场瞬息万变,谁敢保证一切顺利呢? 燕宁的话,完全把齐横元心里的那点担忧打散了。 齐横元说:“有你这些话,朕也能放心了。” 事实上燕宁比齐横元知道的事情更多,荣宛音既来了归阳城,那燕朗、陈弘、陈东雁三个人可能没机会去毁白旗了。 姜王叔具体的打算是什么,尚且不知道。 但姜王叔顽固的要讲和,一定不会给齐国再发动战争的机会。 燕宁琢磨着,燕朗、陈弘、陈东雁三人一旦出发,被姜王叔知道了,姜王叔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燕宁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所以也不敢妄下结论,只有等姜王叔那边真的付诸下一步的行动了,才能真的知道他想做什么。 燕宁劝好了齐横元,两个人又牵手散步,之后燕宁累了,就回去午睡。 齐横元陪着睡了半个时辰,又去御书房处理国事了。 陈东雁中午回到家,洗手换衣服,然后吃饭。 吃饭的时候纪嫣一直看着他,脸上红红的,羞羞的,笑的非常明媚。 陈东雁低咳一声:“好好吃饭,老是看我做什么?” 纪嫣说:“我想看,我喜欢看。” 陈东雁:“……” 他扫一眼在旁边伺候的春雨和春思。 两个丫环捂着嘴,在偷偷的笑。 陈东雁有些尴尬,把两个丫环遣出去了。 膳厅里没人了,陈东雁这才揉了一下纪嫣的脑袋,无奈说道:“好了,吃饭,你想看,晚上再给你看。” 说完,自己的耳朵先红了。 纪嫣噗嗤一笑,她是没想到,端正如陈东雁,有一天也会说这样的话。 纪嫣笑的花枝招展,侧过头来,对着陈东雁的脸亲了一下。 陈东雁立马训斥她:“注意规矩。” 纪嫣丝毫不怕他:“才不要呢,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注意什么规矩,我就是喜欢你,想亲你。” 陈东雁:“……” 他给纪嫣夹菜,让她赶快吃,她再这么说下去,他中午不用休息了。 其实昨晚没休息好。 不是他贪床上那些事,而是纪嫣缠人的很,都是她在贪。 又怕纪嫣说些荤话,陈东雁提了一下他可能要去边关的事情。 纪嫣大惊失色,啊了一声:“什么,你要去边关了?” 陈东雁说:“如果没有意外,月中或是月末就会出发。” 纪嫣的脸上立马就挂上了担忧和不舍,她才刚刚跟他成亲,她以为他会一直留在归阳城了呢,没想到还会去边关。 纪嫣垂着头,有些闷闷不乐,但很快她又扬起脸来,说道:“陛下对你恩重如山,陛下需要你,你自不能推辞,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责任,我不会阻止你的。” 又想到陈东雁当初在九关九城,差点儿命丧黄泉,又叮嘱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赴死的时候你要想着我,想着我才刚与你成亲呢,你忍心让我守活寡吗?” 陈东雁抿了抿唇,想说:“如果我真的死了,一去不回,你不必守寡,再次改嫁就好。” 但想着说了这话,纪嫣大概会哭,或者会不让他去了,他便没说。 他嗯一声,说道:“我会活着回来的。” 纪嫣听了他这话,脸上勉强露出一点儿笑容来。 想到什么,又说道:“夫君你去边关,带刘管家吗?” 刘管家就是刘进,之前三房没有主母,陈东雁出门当职,三房就交给了刘进打理,当然了,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谢氏在打理。 不过刘进是三房大管家,自不能跟陈东雁去战场的。 如今纪嫣忽然问这个,陈东雁微微挑眉,问道:“你想让刘进跟我一起去战场?” 纪嫣说:“刘管家武功高强,有他陪着你,你就算有个意外,好歹也有照顾你的人,我觉得你还是把刘管家带上比较好。” 陈东雁说:“我把刘进带上,三房就没大管家了。” 纪嫣说:“这个好办,在你离开之前,我让四婶帮忙找一个能干的大管家进来。我既嫁给了你,这三房的事情,我就会管起来的,内宅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办妥当的。” 陈东雁有些意外,在他眼里和心里,纪嫣大概还是那个调皮任性的小姑娘,但一转眼,她好像长大了。 陈东雁说:“好,听夫人的。” 午休的时候,纪嫣的手紧紧牵着陈东雁的手, 陈东雁昨晚没怎么睡,中午一倒床就睡着了。 可纪嫣没睡,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细纱帐,整个人陷入了无限的惆怅里。 真舍不得他,舍不得啊。 午睡起来后,陈东雁进宫当职,纪嫣去了谢氏的院子里。 陈东雁没有父母,姐姐也不在了,纪嫣新婚第一天连敬茶的对象都没有,整个三房,她一嫁进来就是当家主母,头顶还没有公公婆婆镇压。 纪嫣这小日子,过的叫一个惬意。 当然了,没有公公婆婆,就没有给她拿主意,帮忙的人。 纪嫣只能去找谢氏。 第389章 不委屈 谢氏看到纪嫣,笑着把她唤到跟前。 谢氏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陈弘,陈弘还小,离娶妻还远呢,谢氏想要儿媳妇,还得等好几年。 陈东雁虽然不是谢氏的儿子,但这么多年,谢氏待陈东雁,跟亲子无异。 纪嫣是陈东雁的妻子,在谢氏眼里,纪嫣也跟谢氏的亲儿媳妇没什么两样。 谢氏一脸温柔,说道:“今天是你跟东雁的新婚第一天,东雁呢?” 纪嫣说:“他进宫了。” 谢氏愣了愣:“进宫当职去了?” 纪嫣嗯一声。 谢氏忍不住骂道:“东雁也真是的,新婚头一天,就不能不去当职吗?” 又拍了拍纪嫣的手:“委屈你了。” 纪嫣摇头:“四婶,我不委屈,东雁待我极好,他是个责任心重的人,不让他进宫当职,让他在家里陪我,他反而不踏实。” “如今陛下比我更需要他,陛下又对我们这般好,我们更加不能辜负陛下。” 又悄悄的把今天中午陈东雁回来,说要去边关的事情说了。 谢氏眨了眨眼,小声说道:“这我倒没听说。” 纪嫣小声说:“应该不会错的,但这样的消息可能是保密的,所以外面的人不知道,四婶也不要到处说。” 谢氏点点头。 纪嫣说:“我想让刘管家跟东雁一起去边关,但刘管家走了,三房这边就没有管家了,我来找四婶,就是想请四婶帮帮忙。” 谢氏说:“我正琢磨着,把三房的庶务和中馈交给你呢,以前三房没人,东雁一个男人,不管庶务,不管中馈,他姐姐……罢了,不提也罢,总之就是三房没管这事的人,我就暂时帮着管了,如今你嫁给了东雁,三房的庶务和中馈你都得挑起来。” “你也不用担心,刚接手的时候肯定会有些生疏,但四婶会帮你的,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尽管来问我,时日长了,你慢慢就懂了会了,再之后就熟能生巧,将三房打理的井井有条。” 周妈妈适时的递了几本账本过来。 谢氏接过,放在纪嫣手里:“这里有六本账本,都是三房的账务和庶务,你拿回去看,先把该核对的核对一遍,有问题就来找我。” 纪嫣捧着六本账册,在最上面的那一本翻了翻,没细看,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记录。 纪嫣将六本账册递给了旁边伺候的春雨和春思。 她既是三房的主母,自然要管理这些的。 先前让谢氏劳累了多年,如今也不忍心再劳累她。 纪嫣说:“那我拿回去看看,这些年辛苦四婶了。” 谢氏说:“辛苦是辛苦,但也甘之如饴,你说的找管家一事,我现在就能安排,府里的家仆多,能胜任管家的也有几个人,我让周妈妈去叫过来,你先过过眼。” 纪嫣立马点头。 谢氏让周妈妈去叫人,很快三个男人就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见到谢氏和纪嫣,恭敬的行礼。 谢氏让他们介绍自己。 三个人对着纪嫣,轮流报名字。 “大少奶奶,奴才叫李旺,祖上一直是陈府的家奴,到我这一辈,是第四辈了,奴才在厨房做事,管厨房一些人,是个小管事。” “大少奶奶,奴才叫牛奔,祖上也是陈府的家奴,到奴才这一辈,是第三辈,奴才在前院做事,是前院的小管事。” “大少奶奶,奴才叫丁石,祖上五辈都是陈府的家奴,奴才在库房做事,是库房管事。” 三个人介绍完,谢氏让他们三个人先下去了。 堂屋里没人后,谢氏说道:“这三个人办事能力强,当了管事之后,没出过任何差错,就算有差错,也立马就能处理,应变能力强,管理能力也强,他们管理的那些人,都非常老实安分,虽然目前只是小管事,但总有一天,会升成大管事的。” 说完,看向纪嫣,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纪嫣笑着说:“只是看了一眼,没认真接触过,不敢下定论,不过既是四婶肯定的人,那一定是能干的。” 沉吟片刻,说道:“我选丁石吧。” 谢氏问道:“为什么是丁管事?” 纪嫣说:“名字好听。” 谢氏:“……” 她短暂的无话了片刻,失笑:“也好,反正这三个人不管哪一个人选去了,都能做好管家。” “三房目前人口少,也还没开始应酬宴请等,庶务较少,丁石去了,也能慢慢适应上手,你也有时间看完帐册。” “那你一会儿回去,就把丁管家带过去。” 纪嫣点头,又陪着谢氏在四房待了两个时辰,快酉时的时候,纪嫣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把丁石带走了。 纪嫣一直把丁石带到了挽梧院,又让春雨去把刘进喊来。 刘进来了后,纪嫣先单独跟刘进说了几句话,大意是陈东雁可能要去边关了,她想让他陪着去,他离开后,丁石会升任三房的管家,主管前院之事。 刘进对于陈东雁还要去边关的事情并不惊奇,他倒不是提前知道,只是边关还没完全收复,少爷是有可能还要去边关的。 刘进说:“我这次一定要跟随少爷的,就算夫人不说,我也会去的。” “夫人的考虑是对的,如今少爷成亲了,不像以前,三房没人情往来,院里有没有管家,好像并不重要,如今却不一样了,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的和丁管家交接庶务,三房的庶务不多,在直之前,丁管家一定能全部上手。” 纪嫣说:“辛苦了。” 刘进说:“不辛苦,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纪嫣欣慰,带着他出去了,又跟丁石交待了几句话,大意是让丁石跟着刘进先熟悉三房的庶务,等一切都熟悉了,他自己就能上手了。 丁石非常感谢纪嫣的提拔,发自肺腑说道:“大少奶奶放心,奴才一定好好的干,不让大少奶奶失望。” 纪嫣笑了笑,让丁石和刘进下去了。 两个人离开后,纪嫣去了书房。 春雨和春思带回来的那六本帐册,放在书房里。 纪嫣看着那厚厚的账册,头有点疼。 不过嫁为人妇后,这些事都得学,也都得会。 为了陈东雁,咬咬牙也便过去了。 纪嫣坐进椅子里,拿起一本帐册,开始看。 第390章 喜欢极了 纪嫣只是看,今天她不打算去核对,明天再去。 纪嫣看的认真,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 陈东雁从宫中回来,在前院的时候,发现前院多了个管家,问刘进怎么回事,刘进说是纪嫣的安排。 陈东雁挑眉:“速度这么快?中午才说要找个新管家,这就找到了?” 刘进说:“丁管家是四老爷那边的人。” 纪嫣前脚去四房,后脚回来就带了一个管家,应该就是四院那边的人。 刘进带丁石的时候,也打听清楚了丁石的出生,刘进知道丁石祖上都是陈家的家奴。 刘进大概将丁石的身份说了一下:“少爷,丁管家很可靠,你可以放心将三房交给他。” 陈东雁说:“既是纪嫣安排的人,自是可靠的,你好好跟他交接吧。” 刘进:“……” 这娶了媳妇,果然就忘了长辈。 其实刘进的意思是,丁石是谢氏推荐过来的人,丁家又一直在陈家做事,绝对可靠。 但少爷的意思是,既是他的夫人找来的人,那肯定是可靠的。 都在说可靠,但说的又不是一回事。 刘进无奈笑了笑,说道:“少爷放心,我在少夫人面前也保证过了,一定会在少爷出发去边关之前,将丁石带出来,三房这边庶务少,丁石也有经验,上手很快的。” 陈东雁嗯一声,原本也打算跟刘进说一说去边关的事情的,如今刘进知道了,陈东雁就不再多说一遍了。 但还是强调一句:“目前去边关这件事情还是保密的,而且我去边关,是秘密行动,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你不能多嘴,也叮嘱丁石那边,不许多嘴。” “如果有人打听,三房为什么要新添管家,你就说我刚娶妻,想为三房添些仆人。” 刘进应一声知道了,陈东雁就不多说了。 陈东雁在前院洗漱,换了一套家居服,去了后院。 后院还有些冷清,主母院里的仆人也不多。 除了一些粗使婆子外,就只有春雨和春思。 陈东雁琢磨着,就借着添加管家的时机,也给后院添些人,至少主母院里也得添一个管事的婆子。 陈东雁找了一圈,才在书房找到纪嫣。 春雨和春思向陈东雁见礼,之后两个丫环退出去了。 退出去之前,还是泡了一壶热茶过来。 陈东雁没喝,但是给纪嫣倒了一杯。 纪嫣活动了一下脖颈,接过茶杯,慢腾腾将一杯茶喝完。 喝完还渴,又让陈东雁给她倒了第二杯。 陈东雁说:“这么渴?怎么不知道自己喝水,非得等我回来了,让我给你倒?” 纪嫣喝完第二杯茶,搁下茶杯,扑进他怀里,笑着说:“大名鼎鼎的陈大人,也会打趣人,开玩笑了。” 陈东雁拥住她,又将她抱起来,坐在了她刚刚坐在的那把椅子里。 他低头问道:“在看什么?” 纪嫣说:“账册啊。” 她拿起今天看的那本,递给陈东雁,让陈东雁看:“三房的账本,今天去找四婶的时候,四婶给我的,我也是看的太投入了,压根忘记了渴,直到你回来,春雨给你泡了茶,我才觉得好渴哦。” 陈东雁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脸,说道:“慢慢看,不急一时。” “唔,我知道的。” 又问他:“今天进宫当职,没什么大事吧?” 陈东雁说:“没大事,不过我听刘进说,你找到新管家了。” 纪嫣就把丁石的事情说了。 陈东雁说:“前院找了新管家,后院也得找一个管事婆子。” 纪嫣点点头,原本出嫁的女儿,都会带自己的丫环和婆子,但纪嫣的父母不在,她又才回到纪府,就是春雨和春思,也是后来才找的,她身边没管事婆子。 因为她不是在博北关出嫁,而纪夫人一行人千里赶来,纪夫人带的人也不多,她就只带了一个田妈妈。 纪夫人倒是说过,把田妈妈留给纪嫣用,但纪嫣不要。 田妈妈是纪夫人的陪嫁丫环,也是纪夫人用惯了的妈妈,纪嫣哪好意思要呢。 纪嫣出嫁的时候,只带了两个陪嫁丫环,对她来说,足够了。 管事妈妈没有,可以再找,这并不难。 纪嫣说:“我今天先看帐册,把遇到的不懂的,不理解的地方,做个标记,明天我再去找四婶,一是请教她,二就是再请她帮忙,给我找一个管事妈妈。” 陈东雁是很相信谢氏的,闻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纪嫣要继续看账册,陈东雁心疼她,说道:“休息一会儿再看。” 纪嫣说:“也好,我陪陪夫君。” 陈东雁:“……” 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嫣搂着他,要亲他。 陈东雁余光扫了一下,这里是书房,到处都是圣贤书,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不好。 再想到还算白天,虽然夜幕降临,但天还没有黑透,做这种事情,也不好。 但他又拒绝不了纪嫣。 再者,他十分了解纪嫣。 这个女人,但凡色心一起,不得到绝不罢休。 陈东雁一把搂起纪嫣,将她抱出了书房,去了卧房。 进到卧房后,陈东雁任纪嫣为所欲为。 两个人胡闹了近两个时辰。 夜幕黑沉,春雨在外面喊,要用晚饭了,两个人这才洗洗穿衣,出来吃饭。 吃完饭纪嫣继续看帐册,她没在书房看,而是在卧房看。 陈东雁在院子里练剑,刘进陪着他。 丁石只用半天的时间就接手了前院管事的流程,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刘进直接撒手不管了。 丁石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陈东雁几乎不待客,整个前院也只有陈东雁一个人,身为管家,要做的事情真的有限。 不过陈东雁成亲了,也算门户立起来了,他就算不待客,也要走人情,丁石把陈东雁以及纪嫣有关的各路亲朋好友都记在心里,打听清楚,遇到要送礼的情况,他得安排好。 亥时一刻,陈东雁收起剑,回了前院。 他还是在前院洗漱,之后才去后院。 纪嫣还在看帐册,陈东雁进入卧房,见她挑灯看帐册,眉头皱了皱。 他上前,拿开纪嫣手中的账册,说道:“白天再看,晚上看伤眼睛。” 纪嫣撒娇:“我还不是等你嘛。” 陈东雁看着她红润的脸,撒娇的样子,低咳一声:“下午闹腾那么久,晚上不能再胡闹了,好好睡觉。” 他拉她上床,安安分分睡觉。 纪嫣却是缠着他,非要再来一次。 她喜欢极了这件事情。 第391章 都在努力 陈东雁耳朵都红了,一边排斥,一边又见鬼的喜欢她这样的主动。 到底还是又荒唐了一次,两个人洗洗,搂着睡下。 第二天纪嫣神清气爽,漂亮的眉眼不用任何的脂粉,都闪动着光芒。 陈东雁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两个人穿戴好,出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陈东雁进宫去了,纪嫣带上春雨和春思还有昨天看过的账册,去找谢氏。 谢氏刚用过早饭,看到纪嫣过来,先问她:“吃过早饭了?” 纪嫣说:“吃过了,四婶,我在三房陪东雁一起吃的。” 谢氏嗯一声,不问陈东雁,他肯定进宫当职去了,她只是问道:“昨天把帐册拿回去,看过了?” 纪嫣说:“看过了,有些地方不懂,想请教一下四婶。” 谢氏问道:“哪里不懂?拿过来我看看。” 纪嫣便翻出账册,坐到谢氏身边,指了几个做过标记的地方。 谢氏一一给她解释,态度和蔼,且非常有耐心。 纪嫣听懂后,对谢氏竖起大拇指:“四婶你好厉害,这么难算的账,你都给算清楚了。” 谢氏笑着说:“我娘家做生意的,打小也算耳濡目染,再加上这么多年管庶务和中馈,自己也摸索了一套记账的门道,所以才有些经验,当不得厉害二字,等你以后熟悉了,你也会这么厉害的。” 纪嫣笑着说:“我努力。” 谢氏猛不丁的盯向她的肚子,意味深长道:“你也要努力赶紧给东雁生个孩子出来,男女都好。” 纪嫣:“……” 她脸红了红,小声说道:“我正努力呢。” 谢氏抿唇一笑,不打趣她了。 又闲聊几句,纪嫣提到后院管事的事情。 “四婶,我是这样想的,与其再找一个管事的妈妈,不如提拔我身边的人,我有两个丫环,一个留在我身边贴身伺候,一个升成后院的管事,如今三房的庶务不多,不管是春雨接手管事一职,还是春思接手管事一职,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等三房庶务变多,她们也差不多都学会了。” “但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天真,就来问问四婶。” 家里没长辈,连商量事情的人都没有,纪嫣只能来找谢氏了。 原本也想着找一个管事妈妈,但纪嫣觉得也要给春雨和春思一些机会。 她们两个人现在是小,但随着时间推移,她们也会慢慢长大。 现在三房庶务确实少的可怜,正是学习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再让她们其中一个人来当管事,那就有些手忙脚乱了。 谢氏没想到纪嫣会有这种想法,有些意外,但没否定。 谢氏说:“春雨和春思是你的陪嫁丫环,你想提拔她们的心,我能理解。” 顿了顿,又问:“你想提拔哪一个呢?” 纪嫣说:“春雨,她比春思稍微稳重一点儿。” 谢氏说:“我也觉得春雨显得稳重一些,只是同是丫环,你提拔了春雨,不提拔春思,我担心原来好好的两个丫环,会因为身份有了差距,而心生不满,反而造成了不和。” 纪嫣说:“春思是我身边的大丫环,春雨是后院的管事丫环,她们身份上是一样的,不存在谁高谁低。当了管事丫环后,要做的事情多了,月银会提一些,但也不会高太多,如果因为这个,春思就心生异念,那她太没眼界,我大概也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了。” 谢氏见纪嫣都想明白了,挺欣慰的,也就不多提醒了,说道:“你既心中有数,四婶就不多说了,你的后院,你说了算。” 纪嫣就是来谢氏这里拿个主意,见谢氏也赞同,她笑着说:“那我就这么做了。” 谢氏嗯一声,两个人又聊到了别的。 “陛下二月十六过生辰,自从边关屡次大捷,燕贵妃陪在陛下身边后,陛下也有心情过各种节日和生辰了,去年陛下就在宫里过了一次生辰,只是去年东雁还没娶你,今年就不一样了,今年你是东雁的新妇,那你也要进宫,且要准备寿礼。” 纪嫣莫名有些紧张:“四婶,给陛下的寿礼,有没有什么讲究呢?” 谢氏说:“没什么讲究,但不能太寒碜了。” 纪嫣说:“不知道备什么好呢,四婶有什么建议吗?” 谢氏说:“陛下的生日寿礼,我其实早就准备好了,是一个送子观音,一个观音带四个童子,寓意子嗣满满,燕贵妃不是怀孕了嘛,这个寿礼,一定能送到陛下的心坎上去,虽说是陛下过生辰,这寿礼是冲着陛下去的,但陛下宠爱燕贵妃,这寿礼跟燕贵妃有关,陛下只会高兴,不会恼怒,你不知道要送什么,就也从这方面入手。” 纪嫣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 谢氏说:“眼看没时间了,你得赶紧准备了。” 今天是二月十号,还有六天,就是君王的生辰了,确实没时间了。 纪嫣连忙站起身:“四婶,那我不陪你了,我去安排安排。” 谢氏拉住她:“不着急。” 又问道:“你想好送什么当寿礼了吗?” 纪嫣说:“我想请有名的画师画一副孩童嬉闹图,六天的时间,应该够画出来。” 谢氏说:“你想好了就行,画师我来帮你请。” 又说:“我认识的人多,你不要推辞了,最迟下午,画师就能入府,到时候你见一见,谈谈价格。” 纪嫣说了好,又非常感激:“还好有四婶在,不然我都摸不着东南西北在哪儿。” 谢氏噗嗤一笑:“没那么夸张,不过我们后宅女人要做的事情也不比男人少,要知道的信息也不能比男人少,你慢慢适应就好了。” 谢氏遣了周妈妈回了一趟谢家,之后谢镜礼亲自去了一趟乐大师家。 乐大师是第一代大儒,琴棋书画都非常厉害,尤其善画,如今九十高龄,很久不做画了,但他有六个儿子七个孙子,其中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传承了他的衣钵。 乐家在文坛的地位,不可撼动。 有好几个子孙都在朝廷当官,且官位都不低。 谢镜礼和乐守青关系较好,他请了乐守青去陈府作画。 第392章 陈鱼容没死 这个时候纪嫣已经回到三房了。 她回去后,把春雨春思喊到跟前,说了想提拔她们其中一人,当后院管事丫环的事情。 又问她们:“你们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春思一听就慌了,她最怕管东管西的事情:“夫人,奴婢还是觉得伺候你最好了,奴婢做不来管理人的事情啊。” 纪嫣笑着说:“你做不来,那就不做,我只是问问你们,你们不愿意的话,我会另外找一个管事妈妈过来的。” “不过我想着你们是我的丫环,有机会也得给你们,所以就给你们说了一说。” “目前三房庶务少,管的事也少,这个时候接手,是最容易,也最不累的。” “不过以后的事情肯定会多起来的,你们也会越来越忙,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愿意,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们。” 又望着春雨:“春雨,春思她不想,你呢?” 春雨反问道:“夫人,我能做好吗?” 纪嫣说:“你想做,肯定能做好,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应该也会跟我一样,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后面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 “四婶人很好,她那边的人也很好,我有不懂的会去问,你有不懂的也可以去问,熟能生巧,慢慢就能懂了,到时候你也会自信了。” 春雨倒不是有野心,她是明白纪嫣想把自己的人放在后院当管事。 春思不愿意,那她不行也得上啊。 夫人统共就只有她们两个陪嫁过来的丫环。 倒不是纪家贫寒,只是因为情况特殊,纪家人从博北关千里赶来,带不了那么多人。 外面买的丫环也不知根知底,还不如用陈府内自己的丫环呢。 这就没带更多的丫环陪嫁进来。 春雨说:“夫人,那我就做一做吧。” 纪嫣说:“既做了,就要做好,这不是儿戏。” 春雨正了正脸色:“夫人,我愿意当后院的管事丫环,也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好这个管事丫环。” 纪嫣笑了笑,说道:“这才像样子。” 之后纪嫣把三房的下人们都叫了过来,包括前院的一些仆人们,全部叫到了后院,宣布了升春雨为后院管事丫环的事情。 “从今往后,春雨就是后院的女管事,管理整个后院,后院有什么事情,直接报给春雨,有若不敬春雨者,那就是不敬我这个夫人,那我就容不得你们了,你们要记好。” 众人惶恐着点头,表示都记下了,纪嫣这才将人给散了。 春雨走马上任,当起了后院的管事丫环,开始忙着熟悉后院的一切。 纪嫣继续看账册,又亲自去库房清点货物。 清点货物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现象。 库房账册一共有六本,这六本账册登记的是三房这边的四个库房,称东西南北四库房。 有两个库房是陈东雁用的,放的是御赐之物,包括以前的御赐之物,这一次从边关九死一生回来得的御赐之物,还有成亲前陛下赏的一些东西,里面的东西很多,全部记账了。 还有一个是公库,放的这是这些年陈府惯例发放的一些东西,还有以前的一些老物件,东西也不少。 另外一个库房就很奇怪了,这么多年了,没一个进项,也没一个出项,帐册上记载的东西,都非常名贵。 账册也非常有年代感了,里面的东西也没多增一项,也没减少一项。 谢氏把三房的账册都给了纪嫣,四个库房的钥匙,自然也给了纪嫣,纪嫣打开这个特殊的库房看了一眼,又关上。 这个库房里的东西,她没动,也没核对。 她去把另外三个库房的东西核对了一下,库房多,东西也多,纪嫣先从东边的库房核对。 这一忙就忙了一上午。 中午陈东雁回来,纪嫣说了今天在核对库房物件之事。 陈东雁说:“四婶把账册交给你,你既接手,自然要都清核一遍,免得以后出了问题,说不清楚,现在核对清楚,对大家都好。” 又问:“有问题吗?” 纪嫣摇头:“暂时没问题,四婶管账很厉害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也只是走个流程,当然,我也是想弄清楚三房都有些什么,做到心中有数,这才想亲自核对一遍的。” 说着,有些欲言又止,看了陈东雁一眼。 陈东雁问:“怎么了?看你样子,好像有话要说,你不是说库房没问题?” 纪嫣犹豫片刻,还是把西边那个,在她看来,有些特殊和古怪的库房说了。 “那个库房的账册一直没动过,库房里的东西也没动过,这有些不正常,像是刻意为谁保存在那里似的。” 见陈东雁脸色微微一变,纪嫣又立马道:“哦,我也只是那么一说,如果真的是为谁保存的,我也不介意的。” 陈东雁垂眸,脸色明显紧绷了起来。 纪嫣心里猛的一咯噔,想着不是吧,那个库房里的东西,真的是为某个人保存的? 三房没人了,能为谁保存呢? 不会是陈东雁心中有人吧? 这个想法吓了纪嫣一大跳。 纪嫣看着陈东雁,试探的问道:“夫君,你以前有心上人?” 陈东雁抬起眸子,看向纪嫣。 心上人? 肯定是有的。 只是这事跟心上人无关,而他娶了纪嫣,纪嫣就是他要呵护的人,他不会存别的心思。 陈东雁的脸色还是有些紧绷和凝重,但眼神明显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纪嫣,有件事情,我想认真的跟你说一说。” 纪嫣看他无端这么严肃认真的样子,整个人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她坐正身子,心里突突的跳着,总觉得他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很重要。 陈东雁沉默了许久,开口说:“我有个姐姐,你是知道的。” 纪嫣点头:“我知道,她去世了,夫君,你节哀。” 陈东雁苦笑一声,惨淡的说:“她没死。” 纪嫣大惊。 陈鱼容的事情,当年闹的沸沸扬扬,就算远在博北关,纪嫣也听说了。 而外人对陈鱼容的评价,实在不好。 但陈鱼容死了,陈鱼容又是陈东雁的姐姐,纪嫣就不好评价这个人。 可如今,陈东雁说,陈鱼容没死! 第393章 道明原委 纪嫣震惊极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可我记得,陛下赐死了陈鱼容啊。” 陈东雁神情悲痛:“赐死的圣旨是真的,但陈鱼容没死,她在天牢里。” 纪嫣一直在山上,她很少下山,但即便是很少下山,关于陈鱼容的议论,她也听了很多,可见那个时候,陈鱼容事件,引起了多大的反响,几乎全国百姓们都在议论。 赐死陈鱼容的圣旨,是跟着另外两道圣旨一起发出来的,而那两道圣旨,都跟陈东雁一关。 一道圣旨是废除陈东雁殿卫军卫长的称号,贬他出京。 一道圣旨是封陈东雁为九关九城的督侯,巡视九关九城,统管九关九城的所有武侯和关侯,必要之时,迎战姜国。 当时边关战事吃紧,大家可能都没想过那两道圣旨有别的深意,只当陛下是要重用陈东雁。 就算是纪嫣,当时也没多想。 可如今,听了陈东雁说,陈鱼容没死后,再联想到那两道圣旨,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纪嫣说:“当时陛下发了三道圣旨,其中有一道圣旨是赐死陈鱼容的,另两道圣旨是关于你的,而你之所以被废除殿卫军卫长的称号,贬黜出京,去九关九城,其实是因为陈鱼容,对吗?” “陈鱼容是你姐姐,哪怕她犯下了滔天罪行,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处死,你要救她,所以只能自贬出京,去九关九城为她赎罪,是吗?” 陈东雁没想到纪嫣这么通透,一点就通,他还没亲口解释,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这倒是为陈东雁减轻了心上的压力。 他不愿意再重新回顾那时候的事情,也不愿意再重新回顾那个时候的心情。 陈东雁低低嗯一声:“我求了陛下,愿意用我的余生来为姐姐赎罪,原本我去九关九城,是没打算再回来的。” 如果不是经历了九死一生之事,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的。 纪嫣听的心酸,又十分心疼陈东雁,这个男人,出身高贵,武力惊人,就算不去边关建功立业,也是响当当的殿卫军卫长,他本立于云巅,俯瞰众生,可因为他的姐姐,他从云端跌落,一辈子受困于赎罪的罪孽里,这对他来说,何其的不公平,又是何其的残忍。 在这一刻,纪嫣无端的有些恨陈鱼容了。 本来陈鱼容做的那些事情,就让人痛恨,可到底跟自己无关,所谓事不关己,听过也就罢了。 可这一次,陈鱼容的事情,彻彻底底的影响到了她最重要的人,她实在喜欢不起来那个还没见面的大姑子。 纪嫣转过身子,将陈东雁抱住:“夫君,你不要难过了,既然姐姐没死,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你的苦难已经结束了,以后有我陪着你,照顾你,心疼你,你再也不会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 陈东雁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早就不难过了。” 纪嫣心说,骗子,你的表情和语气都透着难过,还说自己不难过。 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怎么可能不在意,不难过呢? 哪怕事隔境迁,哪怕物是人非,只要一想起来那个人,就不可能无动于衷,这就是亲情啊。 如同她被哥哥驱逐的那些年。 她和她的哥哥,也是如此。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真的懂陈东雁,了解陈东雁内心里的伤痛,那可能就是纪嫣了。 纪嫣的手臂很紧的搂在陈东雁的腰上,给他力量,给他温暖。 陈东雁心里的难过一点一点的消失,他捧起纪嫣的脸,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真的不难过了,纪嫣,谢谢你。” 纪嫣仰起头,观察他的脸,发现他眉宇间的悲色消散了下去,换成了寻常的神色,她在心里慢慢松口气,脸上也再次展露笑容。 “姐姐既还活着,那就是大喜事一件,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相信你大难不死,一定有后福,我也相信姐姐,终有心地向善的那一天。” 陈东雁不抱希望:“但愿吧。” 纪嫣说:“你放心,我会帮助姐姐的,等有空了,我去天牢看看姐姐。” 陈东雁皱眉,不太想让纪嫣去,怕陈鱼容又发疯。 但也不想打击纪嫣的积极性,就含糊的嗯了一声。 纪嫣脑瓜子很聪明,她刚在说库房的事情,陈东雁却跟她扯到了陈鱼容,那说明,那个库房,跟陈鱼容有关。 纪嫣问道:“夫君,西边那个库房,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是因为那个库房,原来是姐姐用的?” 陈东雁摇头:“不是,姐姐跟我分开住的,我们不在一个院,各自用各自的库房,不混淆一起。” 虽然陈东雁和陈鱼容都属于三房的人,但他们没有单独立门户,跟陈府所有人都住在一起,两个人住在两个院子里。 因为当时陈东雁没娶妻,三房也就没特别的地域划分,陈东雁和陈鱼容住的院子都大,各自有各自的库房,存放各自的东西。 他兄妹二人的伙食都是分开的,又加上陈鱼容后来进宫了,陈东雁一天到晚都在宫里当差,姐弟二人各有经营,库房就没混在一起。 陈鱼容有陈鱼容的库房,不管是她被送到庄子上,还是对外赐死她,实际上把她关在了天牢里,她的东西,陈东雁也没动过。 陈鱼容的库房还在,库房里的东西也还在,没人去动,她院子里的丫环婆子等伺候的人全部遣散了,那个院子空了下来。 虽然空了下来,谢氏还是会定期让人去打扫,所以那个院子,除了没人住外,还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陈东雁把陈鱼容那个院子里的情况大概的说了一下。 纪嫣哦一声,表示明白了:“既不是姐姐的库房,那应该就是你为姐姐准备的嫁妆了。” 纪嫣能想到的情况,就是这两个了,如果还不是,她也想不到别的了。 陈东雁说:“嗯,那个库房里放的东西,确实是姐姐的嫁妆,不过不是我为姐姐准备的,是爹娘生前为姐姐准备的,也可以说,那是娘的嫁妆,留给姐姐用的,还有爹得来的一大部分赏赐,我倒也添了一些东西,添的不多。” 第394章 会幸福的 说到这里,他眸底深处又闪过一抹痛楚,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憎恶。 那天他在往九关九城的路上找到了欲逃往姜国的陈鱼容,陈鱼容责问他,父亲一生征战,最后又为齐国而死,虽然挣了军功,但那些军功,一点儿用都没有,她也觉得父亲没有为她留下什么。 她怎么会有那种荒唐可笑的想法,父亲的军功,供她锦衣玉食,供她享受到别人没有的高贵和尊贵,父亲挣的一切,都用在了他们身上。 而父亲得来的赏赐,大多数都留着,给她充当嫁妆。 她怎么有脸说,父亲没有为她做什么。 父亲这一生都在为齐国征战,可征战的好处,都给了自己的子女。 父亲是爱他们的。 陈东雁痛的不是陈鱼容作恶多端,陈东雁痛的是陈鱼容对父亲的玷污和亵渎。 到现在为止,陈鱼容也还没有改过自新,也还没认识到她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她也不知道她错在哪里,或者说,她压根就没觉得她做错了。 可能她觉得,她想当皇后,所有人就都得帮着她,但凡不帮着她,那就是对她不好,哪怕以前对她好,她也全盘否定。 她要得到陛下,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是全天下人都对不起她,都负了她。 陈东雁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的姐姐就变成那样一副让人憎恶的样子。 他是打算把陈鱼容没死的内幕告诉给纪嫣的,毕竟纪嫣现在是他的妻子,他没想隐瞒她。 可也没打算这么早就说。 他还没做好准备。 他也觉得现在的陈鱼容,是无法见人的。 他是想等陈鱼容想明白后,再带纪嫣去见她的。 他不想让纪嫣打心底里轻视陈鱼容,或者对陈鱼容有不好的认识。 但计划不如变化,库房那边的事情,暴露了陈鱼容活着的内幕。 纪嫣太聪明了,瞒也不好瞒,也没必要瞒,只是要去见陈鱼容,陈东雁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不过这话陈东雁没说,该来的总会来,也许纪嫣真的能帮到姐姐呢? 纪嫣刚刚是这样说的。 陈东雁有这样的想法后,微微一愣,内心一阵苦笑。 他是真的已经对陈鱼容彻底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想法,觉得纪嫣能帮到陈鱼容。 陈东雁摇摇头,甩掉脑海里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看向纪嫣:“四婶把那个库房的账册也给了你,应该是想让你保管那些东西,你就管着吧,虽然用不上……” “不,一定能用上的。” 纪嫣再次搂紧陈东雁,说道:“夫君,姐姐一定会用上的,她也会有穿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天,她也会有疼爱她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有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陈东雁想像着那个画面,简直想落泪。 可他知道,那是遥不可及的梦。 他不打击纪嫣的积极性,轻轻垂眸,说道:“嗯,会有那么一天的,姐姐也能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因为聊到了陈鱼容,陈东雁的情绪一直很低沉。 纪嫣也没劝他,这种事情,劝是劝不好的。 纪嫣打算抽空去一趟天牢,看一看陈鱼容。 不管如何,为了陈东雁,她也一定要挽救陈鱼容。 纪嫣转了个话题,说了把春雨抬为后院管事丫环的事情。 陈东雁有些意外:“你不是说,请四婶帮忙,找一个管事妈妈吗?” 纪嫣说:“原本确实是那样打算的,不过后来想想,也要给春雨和春思机会,她们跟着我嫁过来,也不能一辈子都当丫环,有机会升迁,自然是先紧着她们,反正现在三房的庶务少,应酬也少,春雨也有时间学习。” 陈东雁嗯一声:“后院的事情,你作主就好。” 纪嫣笑着说:“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夫君商量一下呢。” 陈东雁看着她:“你说。” 纪嫣说:“今天四婶说,陛下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四婶备了寿礼,是送子观音,四婶说虽然是陛下的生辰,但因为燕贵妃怀孕了,陛下又非常宠爱燕贵妃,让我送寿礼的时候,可以奔着这个去送,我就想着画一副孩童嬉戏图,当然了,这副画要由有名的画师来画,这样的话,寓意有了,价值也有了。” “陛下的生辰,送礼的人肯定很多,虽然要寓意好,却也不能太寒碜了,这副画出自大师之手,就能拿得出手了,到时候也不丢你的脸。” 陈东雁没想到纪嫣考虑的这么周到,他由衷高兴,又想着以后内院以及人情往来的事情,他着实不用操心了。 纪嫣虽然调皮,偶尔任性,还很色,但也是个贤内助。 陈东雁欣慰道:“你考虑的很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纪嫣被夸,当然高兴,她甜甜的笑道:“夫君,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陈东雁点点头,牵着纪嫣的手,去了膳堂。 下午乐守青就来了陈家,是谢镜礼陪着一起过来的。 陈东雁进宫去了,我但陈康在家,谢镜礼先带着乐守青见了陈康,见了谢氏,之后乐守青就去了三房。 谢镜礼还是陪着一起去的,还有谢氏身边的周妈妈。 纪嫣刚好睡了午觉起来,听说乐守青来了,她立马穿戴好,去了前院接待。 一番沟通下来,纪嫣花费了两千两白银,请乐守青做孩童嬉戏图。 乐守青本来不打算要钱的,毕竟有谢镜礼的人情在。 但纪嫣非要给钱,说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他,他这次不要钱,她下次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他不得已,才收了钱。 当然了,价格肯定是打折了,按他的名气,作一副画,都是五千银起步的。 他祖父的画,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两方谈好,乐守青就走了,谢镜礼也跟着告辞。 周妈妈笑着说道:“大少奶奶,这边的事情既办妥了,那奴婢也回去了,奴婢去向夫人汇报这件事情。” 纪嫣说好,让春思给周妈妈塞了一锭银子,周妈妈笑着接纳,回四院去了。 纪嫣继续去盘查库房,核对账册。 第395章 回门 谢氏的管账能力很强,纪嫣连续盘查了两个库房,都没发现任何问题,库房里的东西与账册上记的一模一样。 连续用了两天的时间,纪嫣把三房的库房都盘查完了,账册也核对完了。 期间有记账方面不懂的知识,纪嫣还是去问了谢氏,谢氏都是非常耐心的给她解答。 这两天,前院的丁石已经上手了三房的一切事务。 后院这边,春雨也将所有事情都掌握清楚了,丫环婆子们都对她很恭敬。 三天后,是纪嫣回门的日子,一大早陈东雁就起来了。 他先去前院见丁石。 如今丁石当了前院的管家,刘进就卸去了管家一职,贴身伺候陈东雁,一直跟在陈东雁身边,陈东雁进宫当职,刘进跟着去,陈东雁进宫后,刘进不能跟着了,就先回陈府,到点了再去接陈东雁,平时在家,刘进也是随侍在陈东雁身边。 陈东雁在跟丁石说去纪府的事情。 丁石说:“老爷,马车都准备好了,去纪府要带的礼物也全部放在了马车上,都是按照老爷要求准备的,一件都没少。” 陈东雁微微一愣,被丁石那句‘老爷’喊的额头抽了抽。 刘进跟在陈东雁身边,听到这句‘老爷’,也是嘴角抽了抽。 陈东雁还没开口说什么,刘进先道:“丁管家,昨天你还在喊少爷,今天怎么就改口喊老爷了?” 丁石连忙道:“是四爷和四夫人那边要求的,说老爷成亲了,是三房的当家主人了,不能再喊少爷了,得以老爷称呼。” 陈东雁心想,是四叔和四婶要求的啊,之前没说,今天说,应该是因为今天要去纪府,而他既已成亲,称呼上肯定要改一改。 他没父母,既已成亲,他就是三房的老爷,也确实不能再喊少爷了。 以后纪嫣生了儿子,那才是三房的少爷。 陈东雁说:“既是四叔和四婶要求的,你就这么喊吧,不过不要喊老爷,喊三爷就行了。” 丁石点头:“好的,三爷,奴才知道了。” 马车和礼物都已经准备好,陈东雁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他去喊纪嫣,吃了早饭,就一起去了纪府。 纪弦江、纪夫人、纪瑞章都在。 陈东雁跟纪嫣进来后,向三人见了礼。 半个马车的礼物被林管家安排到库房去了。 纪夫人拉着纪嫣看了看,见纪嫣面色红润,眉目含春,非常幸福的样子,纪夫人就放心了。 陈东雁是好男人,不会亏待纪嫣的。 纪夫人说:“你过的好,二婶就放心了,我跟你二叔也打算回博北关了,那里一堆事呢,不是特意等你回门,看看你,我们早就走了。” 纪嫣心里舍不得,但也知道博北关才是二叔二婶的根,他们大老远为了她的婚事跑过来,已经十分不易,别的她也不敢要求。 纪嫣说:“明天走吗?” 纪夫人嗯一声:“明天上午出发,你若有时间,可以过来送送我们。” 纪嫣立马道:“我当然有时间的,明早我过来吃早饭,然后送送二叔二婶。” “好。” 纪弦江、纪瑞章、陈东雁三个人去了前厅,他们也在说这件事情。 陈东雁知道纪弦江要走,也没挽留,他只是说道:“明天我请半天假,过来送你们。” 纪弦江说:“倒不用特别请假。” “要的,二叔跟二婶要走,我无论如何要来送的。” 纪弦江笑着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又说起了纪瑞章:“瑞章要留下,他原本是军医,既留下,那肯定也是做军医,你在归阳城有人脉,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个差事。” 陈东雁立马道:“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安排好的,二叔尽管放心。” 纪瑞章来一句:“我也不一定非要东雁的帮忙,我自己也能找到差事的。” 纪弦江无语:“费那个事干什么?等你在归阳城站稳脚跟了,以后你的事情,别人也不会管的。” 意思是,你现在还没站稳脚跟,还是让陈东雁去安排,有陈东雁出马,别人不敢敷衍他。 纪瑞章抿了抿唇,没说话了。 他既要留下,自然是要做事的,如果空有职位,没事情做,那确实没意义。 陈东雁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没人敢糊弄他。 陈东雁说:“齐国和姜国一直都有战争,如今九关九城还没完全收复,陛下也有决心灭了姜国,这以后还有仗打呢,既要打仗,就一定需要军医。” “目前军医还是很吃香的,大哥有经验,在博北关也小有名气,要在归阳城找到合适的职位,非常容易,就是不知道大哥自己有没有什么规划。” “归阳城是皇城,城内没驻兵,只有银卫军护卫皇城,但城外有新兵营,步兵营,骑兵营,东南西北四处驻军,那七个地方,都有军医,大哥你想去哪个地方?” 纪瑞章说:“我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那当然了,不然我岂不是显得很无用?” 纪瑞章摇了摇:“不要因为我,把别人挤走,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你先去问问,看哪些地方还需要军医。” 陈东雁点头:“好。” 几乎一上午都在说话,中午用了饭后,陈东雁就去打听了,他今天要陪纪嫣回门,齐横元就放了他一天的假,他一天不用当职。 纪嫣一直留在纪府。 陈东雁打听后,又回到纪府,找纪弦江和纪瑞章,说了自己打听得来的消息:“目前只有新兵营需要军医,大哥你要去新兵营的话,我给你安排。” 纪瑞章没客气,说道:“好。” 陈东雁便又走了,亲自去安排这件事情。 他想在纪弦江和纪夫人离开前,把纪瑞章的差事安排好,那样纪弦江和纪夫人走的就能安心了。 晚上回到纪府,陈东雁把新兵营的军医牌子递给纪瑞章。 “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是进新兵营的令牌,你拿好,明天送二叔二婶离开之后,你就去新兵营报到。” “管理新兵营的营侯是曹兴远,新兵宫分男兵营和女兵营,男兵营营长是曹信文,女兵营是刚刚成立起来的,人数尚少,还没有营长,不过都在一个营地,因女兵营人数少,暂时也没有女军医,你去了后,应该还会给女兵看伤。” 第396章 密信 纪瑞章说:“在医者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患,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 陈东雁点点头:“那就好。” 纪弦江和纪夫人知道纪瑞章的差事定下来了后,果然非常放心了,晚饭都吃的非常开心。 晚饭结束后,纪嫣和陈东雁又留了一会儿,之后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又过来,陪纪弦章和纪夫人还有纪瑞章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纪弦章和纪夫人就离开了,陈东雁、纪嫣、纪瑞章一起送行,一直把纪弦章夫妇送到城门外,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三个人才回去。 纪瑞章、姚平、林管家留了下来。 林管家原本是纪弦江那边的管家,陈管家是纪瑞章这边的管家,但来归阳城的时候,只带了林管家,纪瑞章要留在归阳城,如今也有了纪府,得有一个信得过的管家,纪弦章夫妇就把林管家留下了。 纪夫人和纪嫣住后院的时候,添了一些丫环和粗使婆子,人手是够了的,纪瑞章一个人住,也不用太多人,就没有再增添新人。 三个人回到纪府,纪瑞章想早点去新兵营报到,就直接把陈东雁和纪嫣打发回去了。 纪嫣有些无语,但也没说什么,又跟纪瑞章说了几句话后,就跟陈东雁走了。 陈东雁送纪嫣回陈府,他则是直接进了宫。 还有两天就是齐横元的生辰了,宫里也在准备,燕宁这几天都窝在凤仪宫里做针线,四天的时间,该做的基本都做好了。 婴儿的鞋袜、衣服、被子等,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件。 这几天她全心全意做这件事情,没管别的,做完这件重要的事情后,她这才喊了李妈妈过来,吩咐两天后齐横元生辰的事情。 两天的时间准备,足够了。 从去年开始,李妈妈已经准备好几场大宴小宴了,她有丰富的经验了,燕宁也不担心她做不来。 燕宁说道:“两天后陛下的生辰宴,办在广仁宫吧,那里离御花园近,可以顺便赏花,刚好也开春了。” 李妈妈说好,赶紧下去操办了。 燕宁列了一个菜肴明细,打算等齐横元中午过来的时候拿给他看。 菜单拟好,燕宁开启神通,探了一下姜国以及边关的动静。 姜王叔还是按兵不动,边关也一直安静着,但齐国的间谍却在千辛万苦之后,送回了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刚到达齐横元手中。 燕宁眯了眯眼,用神通看了一下那个密信的内容,之后她又去探荣宛音那边的情况。 荣宛音刚进入公主府。 那天荣宛音被杨千悦赶下马车后,荣宛音也生气,但她还有求于杨千悦,自然不敢得罪杨千悦。 回到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去公主府,向杨千悦赔不是,但杨千悦不见她。 荣宛音第一次进公主府的时候利用媚人术蛊惑了霜露,杨千悦不见她,荣宛音就把霜露喊了出来,让霜露帮她在杨千悦面前说好话,另外又送了一份礼物给杨千悦。 之后荣宛音每次都来公主府,敲开公主府大门,把礼物奉上,就算杨千悦不见她,她也照样来。 有时候会利用霜露,有时候不会,毕竟霜露每次都出来,会让杨千悦产生怀疑。 第一次喊霜露出来,让霜露用偶然在门口遇见她的借口去敷衍杨千悦,不管杨千悦信不信,她都不会怀疑什么,但次数多了就不行了。 荣宛音也只是喊了那一次,目的不是借着霜露的手送礼物,而是让霜露帮她在杨千悦面前说好话。 有霜露在杨千悦耳边为荣宛音说好话,再加上荣宛音每天都来,杨千悦渐渐的也不恼荣宛音了,毕竟荣宛音也没真的做什么。 锲而不舍了几天之后,杨千悦终于见荣宛音了,荣宛音高兴的很,一见到杨千悦,便笑着把今天的礼物奉上,并说道:“和意公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嘛。” 杨千悦收下了礼物,哼道:“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荣宛音忙不跌的点头:“我会的。” 说着就上前挽着杨千悦的手,跟她欢欢喜喜的聊天了。 两个人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荣宛音也没提齐横元的生辰,更加没提让杨千悦带她进宫,她刚跟杨千悦和好,肯定不会现在提,但明天一定会提。 燕宁收回神通,出去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这才又开启神通,探知御书房的事情。 御书房里,齐横元收到间谍送回来的密信后,立马打开看了,看完,脸色微微一凝。 有些意外,但又好像有些理所当然。 刚好陈东雁进宫了,齐横元就将密信递给了陈东雁看。 陈东雁看完,冷醋的眉梢一挑。 他将密信重新还给齐横元,说道:“陛下,姜国还是不死心,先前派了一个使者过来,被我们拦在城外,他们知道,明着派使者过来,压根进不了归阳城,索性就暗中派遣,如果不是有这封密信,我们都还不知道,姜国的使者,已经进了归阳城了。” 齐横元冷冷道:“来了也无用。” 他将密信放在桌上,喊了王德厚进来,让他宣杨孝理进宫。 杨孝理很快进宫,去了御书房。 齐横元把密信给了杨孝理看。 杨孝理看完,大吃一惊:“姜国的使者又来了?” 齐横元沉声道:“密信上说,使者姓荣,叫荣宛音,是荣家的三小姐,她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丫环,一个是车夫,丫环叫香琴,车夫是姜王叔手下的暗卫,叫西丘,这三个人年后就出发了,应该在半月前就到达了归阳城,但我们没收到任何姜国使者的消息,他们来了归阳城后,也没亮明身份,怕是别有用心。” “你带着银卫军去暗中调查这些人,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查清楚他们何时抵达的归阳城,到了归阳城后,又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接触过什么人。” 杨孝理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敢马虎,应下后就立马出宫,调出银卫军人手,秘密调查。 齐横元用内力震碎密信,把粉末扔在火盆里,继续批阅奏折。 到了中午后,他去了凤仪宫,见到燕宁,先把她拉到室内,说了这件事情。 第397章 陛下心狠手辣 燕宁早就知道荣宛音来了归阳城了,也通过神通知道了齐横元已经派杨孝理去调查这件事情了,但她还是表现出一无所知吃惊的样子,说道:“姜国使者来归阳城了?” 齐横元嗯一声:“他们是秘密过来的,不是以使者的身份进城,所以城门那里就没拦下来。” 燕宁问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齐横元冷笑道:“他们既是秘密进城,不是以姜国使者身份进城,那杀他们,就容易多了。” 确实,如果亮明使者身份,那倒不好直接斩杀了,毕竟是使者,可若不是使者,那杀了便就杀了。 原来齐国陛下,是打算杀了荣宛音一行人。 燕宁心想着,这位齐国陛下,还真是心狠手辣啊,遇事当机立断,丝毫不犹豫。 燕宁说:“陛下既有了打算,就不要为这事忧心了,既是杨孝理带着银卫军去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那些人的踪迹和消息。” 齐横元嗯一声,又搂住燕宁,问道:“今天上午都做了什么?不会又一直在做针线?” 燕宁笑着说:“已经做好了,收拾了一下,另外就是安排李妈妈准备陛下生辰宴的事情。” 齐横元哦一声:“朕的生辰要到了。” 燕宁笑着说:“是啊,还有两天,妾今天拟写了一份菜单,陛下你过过目?” 齐横元点头,燕宁就让念蝶去拿了菜单。 菜单是一本册子,齐横元接过后,坐在那里看。 看完,说道:“没什么问题,这些事情以后就都你作主,不必再给朕看了,你安排就好。” 把菜单重新递给念蝶后,他将燕宁抱在腿上,笑着说:“你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看来以后也能管理整个后宫了。” 这话意有所指,不傻的人都听得出来齐横元是什么意思,燕宁自然也听懂了。 燕宁眼眸微抬,看着齐横元。 齐横元也看着她。 燕宁笑了笑,没接这话:“陛下既觉得菜单没问题,那妾就让李妈妈那边准备了,还是不大办,只邀请皇太妃他们几个人吗?” 齐横元见燕宁不应腔,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没真的给她摆什么脸色。 还是那句话,他齐横元看上的女人,就算心不甘情不愿,到时候也必须得留在宫里,陪在他身边。 齐横元低头,在燕宁唇上轻轻咬了一下,算是惩罚她。 原本真的只想咬一下,结果又没控制住,搂着她吻了很久。 松开她的时候,他低哑道:“嗯,不大办,边关还没完全收复,虽然很有希望,但到底没有完全收复,宫里不适合大办宴席,等边关全部收复了,到时候一定在宫里大摆宴席,让朝臣们都过来庆祝,这次就只邀请皇嫂他们吧。” 燕宁点头:“妾知道了。” 燕宁在列菜单的时候就猜到齐横元不会大办,所以菜单上的菜刚好够一个小宴会的。 只是猜测是猜测,还得齐横元亲口说。 如今齐横元亲口说了,燕宁就又让人去传话,李妈妈知道后,心中也有数了,安排起来越发迅速。 说了一会儿话后,午膳摆好了,齐横元牵着燕宁的手,去吃午膳。 吃罢还是一起散步,齐横元陪着燕宁小憩片刻。 燕宁还在午睡,她自从怀孕后,就比较贪睡,不管晚上睡的多早,第二天还是会忍不住犯困,吃完午饭后都得睡一觉才行,这一觉还睡的时间比较长。 齐横元睡了半个时辰,小心翼翼起床,去了御书房。 银卫军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就把该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 杨孝理查到荣宛音来到归阳城后,见的第一个人是杨千悦,之后还跟杨千悦的关系很好,还维持着一直见面,到今天为止,两个人还在一起,杨孝理眉头拧紧,想先去找杨千悦,又觉得不妥,想把这件事情先给杨靖说一说,又担心泄露什么。 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什么人都没说,先进宫,把调查的信息如实禀告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听了后,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 杨孝理跪地说道:“陛下,千悦她不知道荣宛音的真正身份,荣宛音是以一个商户之女的身份进入归阳城的,她说她来探亲,身份核实也没问题,城门那边就没拦。” “她进城后,一直以贾茵的名字在归阳城内活动,她没接触任何人,只接触了千悦一个人,臣也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臣敢担保,千悦一定不知道荣宛音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荣宛音想做什么。” “如果千悦知道荣宛音的真正身份,一定不会让荣宛音接近她,还会立马把这件事情汇报给陛下,千悦她是受人蒙蔽了,陛下请不要罪怪她。” 齐横元抬头,看向杨孝理,他脸色淡淡的,没生气发怒,但眉宇间却全是深沉。 齐横元在想的并不是杨千悦有没有罪,他在想荣宛音有何意图。 杨千悦有罪没有?她当然有,就算如杨孝理所言,杨千悦不知道荣宛音的真正身份,可忽然有一个陌生的女人,从边关过来,天天往她公主府跑,她就不怀疑什么吗?怀疑了就不派人去查一查吗? 只要她查,一定能查出什么。 可她就是不查,还让荣宛音堂而皇之的出入公主府。 如果荣宛音的目的是杀她,她早就死了。 无知又愚蠢,简直可笑。 如果是燕宁,怕是荣宛音早就现形了。 齐横元拧眉道:“杨千悦的事情,晚点再说,你再把荣宛音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一遍,大的小的都说,再小的事情也不要放过。” 杨孝理心里叹气,也不知道他的说情有没有用,陛下现在没心情理会千悦,是因为他要先处理荣宛音。 等处理完荣宛音,也不知道要怎么降罪千悦了。 这个时候,杨孝理也有些责备杨千悦了,不说一个忽然从边关来的陌生女人,每天刻意的接近了,就是归阳城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刻意的接近,也要调查一下她的目的吧? 哪有一个人什么目的都没有,就这样刻意去接近一个人的? 谁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啊! 第398章 愚蠢的杨千悦 杨孝理从来没觉得杨千悦蠢,可通过这件事情,他忽然发现,杨千悦是有些蠢。 再想一想,如果这件事情搁在了燕宁身上,燕宁一定不会让事态发展成这样,荣宛音第一天就能现出原形。 如此一对比,高下立现。 陛下谁也看不上,独独宠爱燕宁,不是没道理的。 杨孝理垂眸,收敛心思,把调查来的关于荣宛音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再汇报了一遍。 他刚刚重点说了荣宛音去公主府一事,别的事情还没怎么汇报。 不过荣宛音来了归阳城后,也确实没做多少事情,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天天往公主府跑。 如此明显的举动,分明怀着很大的阴谋。 而她的丫环,那个叫香琴的姑娘,每天跟在她身边,很少单独去做什么。 那个叫西丘的车夫,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每天只是在归阳城里,吃喝玩乐,打探消息。 只是归阳城虽然大,百姓们也爱议论事情,但朝廷大事,百姓们还是接触不到,西丘也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最大的阴谋还是在荣宛音这里。 杨孝理汇报完,说道:“陛下,荣宛音接近千悦,肯定是有所图,就是暂且不知道他想图什么。” 陈东雁也在御书房里,他听完杨孝理的话后,也开始思考。 齐横元问道:“你说荣宛音跟着杨千悦一起,去过几次金梅阁?” 杨孝理立马回答:“是的陛下。” 齐横元问:“杨千悦去金梅阁,都是做什么?” 杨孝理说:“买东西,订制寿礼。” “寿礼?” “嗯,陛下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千悦她在金梅阁里给陛下订了一份生辰礼物。” 齐横元眯了眯眼,指尖重重的点了点桌面,片刻后,蓦地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他淡淡说道:“荣宛音的目的,是朕的生辰宴。” 他这话一出,杨孝理惊了一下,陈东雁也惊了一下。 两个人仔细一想,醍醐灌顶。 杨孝理说:“难怪荣宛音进城后什么都不做,只是每天往公主府跑,原来是想跟千悦处好关系,再借着千悦,来宫里参加陛下的生辰宴!” 陈东雁眯眼说:“荣宛音是姜国使者,如此处心积虑的进宫,怕是想在宫里,正式亮明自己的身份,一旦她进了宫,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们就非常被动了。” “陛下的生辰宴上会有很多人,她的身份一旦坐实,我们齐国就不得不接受她这么一个使者的存在,那么这第一步任务,她算是达成了,毕竟她以姜国使者的身份,成功进入了归阳城,还顺利的进了宫,让齐国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份。” “那么接下来,她就会讲和谈的事情,她如此诡计多端,怕也早就有了对策。” 陈东雁越想越觉得荣宛音危险,他沉声道:“陛下,这个女人不能留。” 齐横元在一开始得到密信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了荣宛音,如今陈东雁也是这样的想法,那说明荣宛音确实得死。 齐横元说:“朕也是这样打算的。” 他对杨孝理说:“你还是让银卫军们盯紧了荣宛音一行人,但凡他们还在归阳城,就不能让他们跑出了银卫军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们的一举一动,都要监视好了。” 杨孝理应是。 齐横元又让王公公去喊了付黄贺过来。 付黄贺过来后,齐横元说了荣宛音的事情。 付黄贺震惊,但齐横元没给他时间震惊,齐横元说:“两天后的生辰宴上,朕要拿下荣宛音。” 三个人在御书房密谋了许久,陈东雁是殿卫军卫长,付黄贺是金卫军卫长,殿卫军护卫齐横元,金卫军护卫皇宫,这两拨军队,全在宫里,他们的任务最重。 杨孝理统管银卫军,在外面接应,一旦在宫里拿下了荣宛音,杨孝理就会立马捉拿西丘。 当然了,要杀一个荣宛音,如此慎重的密谋,太抬举她了。 但她身份特殊,齐横元要一击必中,不给荣宛音任何喘息机会,也不会给姜王叔任何喘息机会。 密谋完,杨孝理离开了,付黄贺也离开了。 付黄贺跟杨孝理走出御书房大门,付黄贺看了看四周,没人,他小声说道:“姜国使者居然潜入了归阳城,你这个银卫军卫长,真是太失职了。” 杨孝理叹气:“确实是我失职了,事后我自会请罚。” 付黄贺又道:“杨千悦这下子也摊上大麻烦了,她的惩罚不会比你的少。” 杨孝理蹙了蹙眉,没说话。 付黄贺瞅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之后便先一步离开了。 付黄贺这个时候想的是,天下的女人,确实都比不上燕宁,如果这事发生在燕宁身上,一定不会这样糟糕。 也不对,这样的事情,压根就不可能发生在燕宁身上。 燕宁才不会让这样的妖魔鬼怪在身边蹦跶呢,就算蹦跶,也不可能蹦跶这么久。 所以说啊,杨千悦确实很不如燕宁。 齐横元在安排好各种事情后,继续批阅奏折。 陈东雁也暂时离开了,他去部署殿卫军,之后就直接回了陈府。 齐横元去凤仪宫吃午饭,结束午饭后,拉着燕宁散步,说了今天在御书房部署一事。 又说道:“那天还要爱妃配合。” 燕宁知道齐横元说的配合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给荣宛音机会,让她说出自己是姜国使者的身份。 燕宁道:“陛下放心,荣宛音只要真的敢进宫,妾就能让她没机会说出自己是姜国使者的身份。” 说着话,目光在齐横元手上的红玉扳指上看了一眼。 有这个扳指在,荣宛音的一切计谋都会被瓦解。 荣宛音真正的目标是齐横元,一旦齐横元中了她的媚术,她就有机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了。 更甚至,她会让齐横元看上她,留她在宫里。 更甚至,她还能让齐横元宠幸她。 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做一个使者,而是从一个使者,变成齐国陛下的宠妃。 第399章 陛下又在胡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使者,就算成功的亮明了自己的身份,想要让齐横元讲和,想达成姜王叔的目标,绝非易事。 何止难啊,简直就不可能办成。 但如果变成了齐横元的宠妃,那不管是讲和,还是把燕小叶嫁到姜国去,对荣宛音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只要在齐横元耳边吹几句枕头风就行了。 荣宛音敢对姜王叔夸下海口,敢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完成任务,就是仗着她是一个媚人,有媚人本事。 荣宛音的算盘打的很好,但很可惜,她遇上了她,还遇上了齐横元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齐横元要留荣宛音的命,荣宛音可能还有翻盘的机会,但齐横元打定主意要杀她,她就绝无翻盘的机会了。 齐横元反握住燕宁的手,又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说:“你做事,朕一百个放心。” 又叹口气:“杨千悦如果有你一半的聪明,荣宛音就早变成一具尸体了,哪还能让朕费这个心思。” 燕宁晃了晃齐横元的手:“陛下不要生气了,如果确实不想看到荣宛音,那也可以不让她进宫,离陛下的生辰宴还有两天,两天的时间,应该足够在外面解决了她。” 齐横元扣住燕宁的手,把她拉到怀里,他搂着她的腰,慢慢往前走。 “朕先前也想过这种方法,两天的时间,如果安排得当,也能将荣宛音一行人击杀了,随便给他们安个由头,都能够处死他们,但朕不想为杨千悦开脱,她也得吃个教训。” 燕宁眉梢一挑,明白了齐横元的意思。 齐横元就是要让杨千悦带着荣宛音进宫,然后让杨千悦受一场劫难。 燕宁原本也是要让杨千悦吃个教训的,不过那个时候,燕宁没想过齐国间谍会最终还是查到了荣宛音来齐国的事情,并秘密汇报给了齐横元,齐横元会知道这件事情。 如今齐横元知道了,想法跟她一致,燕宁还挺欣慰的。 杨千悦确实顺利了太久,哪怕她在感情上受到了挫折,但人生一帆风顺,不吃个教训,她真的长不大。 杨千悦如今不是单纯的世家小姐,她是齐国的和意公主,她的行为,代表的是齐国,如果长不大,总有一天,还会做这种有损齐国皇室颜面的事情。 燕宁说道:“陛下考虑周到,是妾多言了。” “这不算多言,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跟朕说,我们一起讨论。” “嗯。” 齐横元主要就是跟燕宁说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但燕宁这里是关键,荣宛音进宫后,不能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在她开口之前,先把她制住,这是燕宁要做的事情,也是整件事情最关键的一步。 齐横元问燕宁:“打算怎么做?” 燕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齐横元脸色一变,沉声说:“不行,不能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冒险。” 燕宁立马道:“陛下放心,这是陛下的孩子,也是妾的孩子,妾哪里会拿他冒险,妾只是暂时借这个由头。” 她踮起脚尖,凑在齐横元耳边说话。 齐横元见她辛苦,直接将她抱起来,找了个地方坐,再将她放在腿上,让她继续说。 燕宁说完,齐横元沉思了片刻,还是有些担心。 燕宁说:“陛下放心,妾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了?这个孩子不会有事的,而这种方法,能让荣宛音受齐国所有人指责,即便她说出了她是姜国使者的身份,也会让齐国人憎恶无比,最后还会恨上姜国人,以后姜王叔想再来讲和,只会更困难,那些少数的可能支持讲和的人,一旦知道姜国人秘密派了一个使者进宫,想害陛下的孩子,那他们也不会再支持讲和了,如此,也算帮陛下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齐横元搂住燕宁:“朕不怕麻烦,朕不要你出事,更不要孩子出事。” 燕宁叹气,又说一遍:“陛下真的可以放心,妾能保证孩子不会出事。” 齐横元还有些犹豫。 燕宁生气了,说道:“陛下,你不相信妾吗?” 齐横元急忙道:“爱妃说什么傻话,朕最是相信你。” “那你就不要担心了,妾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齐横元叹气,捧起燕宁的脸,低头亲她:“你要好好的,也要把我们的孩子护好,不然,朕宰了荣宛音后,再血洗了姜国。” 他的眼中露出冷意,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冷意,冷意之下,还有嗜血的杀意。 他是真的怒了。 如果不是姜王叔一次又一次的使阴谋诡异,他们压根不用这样。 还有杨千悦,齐横元从来没恨过她,可因为这件事情,他也对杨千悦有了一丝恨意。 以前只是不爱她,但还是待她如亲妹妹,每次见她,都非常和颜悦色。 可这次事情后,齐横元再也不待见杨千悦,就算见到杨千悦,也是一脸冰冷的寒意模样。 在齐横元心里,但凡有人做了伤害燕宁的事情,哪怕是无意的,也不可原谅。 如今还要搭上他和燕宁的孩子,齐横元更加不能原谅。 燕宁主动抱住齐横元的脖颈,温柔的回吻他,以此化解他身上的戾气。 慢慢的,齐横元身上的戾气散了,但欲望又上来了。 他松开燕宁,眸色非常深:“我们回去睡觉。” 他牵着燕宁回到卧室,关上门,他将她抱起来,去了大床,很快床外就掉落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然后是各种声音。 一个时辰后,齐横元搂着燕宁平复,一只手臂搂在她的腰上,一只手落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慢慢的凸了起来,虽然因为月份还小,不太明显,但已经看得出来肚子变大了。 齐横元低声问道:“没有不舒服吧?” 燕宁轻轻摇头:“没有。” 齐横元说:“朕小心些也是可以的。” 燕宁不说话,只是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 齐横元心痒难耐,将她按在怀里,低头狠狠吻住:“你不要这样看朕,朕可不想再胡来了。” 燕宁说道:“陛下你先前为了妾的身子,为了孩子,再难受也能忍,如今倒是什么都不顾及了。” 第400章 纪瑞章去新兵营报到 齐横元低笑:“胡说,朕怎么可能不顾及你和孩子,朕是摸索着找门道,如今找到门道了,知道不会伤着你,也不会伤着孩子,那以后朕不用受苦了,你也不用受苦了。” 燕宁:“……” 妾还要谢谢陛下你哦。 燕宁不说话,有些累了,闭上眼睛睡觉。 齐横元精神奕奕,在燕宁睡下后,他下床,去偏殿洗了个澡,又拿毛巾过来,给燕宁的身子简单擦了擦,他没弄醒她,简单给她擦试了之后,给她盖上被子,让她继续睡。 齐横元换好衣服,去了御书房。 纪瑞章拿着新兵营的军医牌子去报到,曹兴远亲自见的他。 曹兴远是曹氏的弟弟,对归阳城发生的事情非常清楚。 纪瑞章是纪嫣的大哥,纪嫣又嫁给了陈东雁,曹家和陈家的关系不说多好,但也不敌视,陈家和杨家都是高门显贵,在归阳城都是属一属二的门弟,纪瑞章因着纪嫣,因为陈东雁,在曹兴远这里,地位也是很高的。 曹兴远笑呵呵道:“纪少爷,你来了啊。” 纪瑞章嗯一声,把手中的牌子递给曹兴远:“曹营侯,这是军医的牌子,我是来报到的。” 曹兴远接过牌子看了看,收起来,说道:“我们新兵营正缺一名有经验的军医,你能来,我真是高兴,走,我带你去转转。” 转之前,还是先带纪瑞章去了他办差的地方,也是他在新兵营里落脚的地方,是军医所,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里面摆了很多药柜,以及一些工具,床铺,书柜、书桌等等。 军医在这里办差,但不在这里睡觉,新兵营里会专门安排住处,当然了,军医可以住在新兵营,也可以回去住。 而不管纪瑞章会不会回去住,曹兴远都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 曹兴远带着纪瑞章从军医所出来后,就又带他去了他在新兵营里的住处,是一个帐篷,里面的东西很齐全。 曹兴远说:“这是给你安排的住处,你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尽管跟我说,我再让人准备。” 纪瑞章环视了一圈,东西基本齐全,他暂时没打算住在新兵营,晚上他要回纪府睡的,所以要求也不高。 他说道:“劳烦曹营侯了,这里很好,不需要添什么东西。” 曹兴远笑了笑,说了一声好,带他去别的地方转。 整个新兵营分两个地域,一个是男兵营地,一个是女兵营地,男兵营地和女兵营地之间隔了一道墙,目前的女兵很少,训练的时候是跟着男兵一起训练的,平时女兵也不在营地睡觉,毕竟人太少,还没有营长,也没有管制她们的人,她们晚上没必要留在营地。 曹兴远先带纪瑞章在男兵营地转。 男兵营地的地方很大,除了休息的区域处,就是训练的地方,有校场,有骑马场,还有赛场等等。 男兵的数量很多,因为是新兵,年纪都不大,这个时候正是上午,他们都在校场训练。 黑压压的人群,拿着武器,喝喝喝的大喊着,声音很响亮,动作充满了力量感。 曹信文正在监督训练,看到他父亲过来了,立马过来打招呼,目光又落在纪瑞章身上。 曹兴远介绍说:“这是新兵营刚来的军医纪瑞章,这是男兵营的营长曹信文。” 曹信文点头打招呼:“纪军医好。” 纪瑞章也跟曹信文打招呼:“曹营长好。” 曹兴远说:“我就是带纪军医过来看看,你训练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转一转就走。” 曹信文嗯一声,又返回士兵之中,监督指导。 男兵最后一排站了两个女兵,一个是曹子莺,一个是谢尔丹。 曹子莺的父亲是新兵营的营侯,哥哥又是营长,她从小到大经常往新兵营跑,也学了一身武艺,但没正式投军。 孟轻筝被封侍侯后,曹子莺第一个来新兵营报到,之后是谢尔丹,这几天,又有更多的女子来女兵营报名,曹兴远还在审查。 目前有姜国这个威胁在,曹兴远也不敢随便的接收女兵,接收女兵前,要先把她们的底细调查清楚,千万不能混进了姜国间谍。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故而,新报名的女兵,还没有一个人录取。 等身份审查通过,女兵营里就会增添很多女兵了。 曹兴远指着男兵后面的曹子莺和谢尔丹,对纪瑞章说:“目前女兵营里就只有她们两个女兵,左边的那个叫曹子莺,是我的女儿,右边那个叫谢尔丹,是谢家的小姐,认识了之后,以后见了面也好打招呼。” 纪瑞章嗯一声,他其实认识谢尔丹,但不认识曹子莺,将两个人都看一眼之后,就跟着曹兴远走了。 上午的训练结束,曹子莺和谢尔丹回到新兵营洗漱,再一起去吃饭。 她们在女兵营洗漱,但吃饭是在男兵营吃饭,毕竟女兵营人太少,没必要单独开灶,她二人每次吃饭都是去男兵营。 吃饭的时候,看到了纪瑞章,曹子莺戳了一下谢尔丹的胳膊:“那个就是新兵营新来的军医?” 谢尔丹看了看纪瑞章,说道:“是的吧,他叫纪瑞章,以前是博北关的军医,很有经验,现在来了新兵营,肯定也是来做军医的。” 曹子莺挑眉:“你对他倒是挺了解的。” 曹子莺只隐约知道新兵营要来一个新军医,但不知道是谁,见了人也不认得,但谢尔丹却一副很熟稔的模样。 谢尔丹耸了耸肩膀:“我过年的时候去过一次博北关,是去找陈东雁的,刚好住在纪府,见过纪瑞章几面,知道一些他的事情,不过我们不熟悉的。” 曹子莺哦一声,作为谢尔丹的好朋友,曹子莺当然知道谢尔丹喜欢陈东雁,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如今陈东雁也已经娶了纪嫣为妻,谢尔丹是没任何机会了。 曹子莺摸了摸下巴,说道:“纪瑞章既是博北关的军医,如今来了新兵营当差,看来他是打算留在归阳城了。” 谢尔丹说道:“是的吧。” 第401章 成败在此一举 曹子莺说:“他是纪嫣的大哥,留在归阳城,肯定是为了纪嫣,纪嫣抢了你的男人,我们拿纪嫣没办法,但纪瑞章来了新兵营,我们要不要捉弄捉弄他?” 谢尔丹慢慢咽下食物,抬头看向曹子莺:“你想捉弄你去捉弄,我可没兴趣。” 曹子莺见谢尔丹提不起来兴趣,她也没兴趣了:“我可是为了你,你都不上心,我热闹什么啊,算了,不捉弄纪军医了,他看上去像个老实人。” 谢尔丹在纪府住的时候,跟纪瑞章接触的并不多,但少数的几次接触里,也看得出来,纪瑞章是个温厚之人。 纪嫣救了陈东雁,纪家人又在过年的时候收留了她,还让她在纪家过年,对谢尔丹来说,纪家人都是恩人。 既是恩人,她可不想去捉弄,让恩人难堪。 吃完饭,两个人先回了女兵营。 纪瑞章去了军医所,熟悉军医所里的一切,一下午都在军医所待着,偶尔出去,给一些轻微受伤的男兵检查身体,这些都是在训练中不小心受伤的,不算重病,很简单就治好了。 而这一下午的时间,纪瑞章差不多也跟男兵营里的士兵们熟悉了,不说全部都熟悉,但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他这么一个人。 晚上纪瑞章没留夜,也没在新兵营吃饭,他回了纪府。 第二天吃完早饭,他又去了新兵营。 在新兵营过了两天,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天晚上回去,刚进门,林管家就说纪嫣和陈东雁过来了。 纪瑞章立马问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管家说:“半柱香之前。” 纪瑞章哦一声,问道:“厨房那边准备晚饭了没有?” 林管家说:“已经吩咐过了,小姐和姑爷也在这里吃晚饭,厨房那边加了菜,就等少爷回来了。” 纪瑞章点点头,跟着林管家进院子,去见纪嫣和陈东雁。 纪嫣这两天都在忙三房的一些事务,另外就是等着那份生辰寿礼,好在下午的时候,乐守青让人把寿礼的那副画送来了。 明天就是陛下的生辰,纪嫣把寿礼准备好了,三房的所有的事也都上手,该分派的人手也分派妥当,纪嫣就想来看看纪瑞章,问问他在新兵营过的如何。 她差人提前来纪府通知了,但纪瑞章不在,纪嫣也等不及,就等陈东雁从宫里出来后,带着陈东雁一起过来了。 两个人在前厅喝茶,纪瑞章一进来,纪嫣就立马起身,说道:“哥哥,你回来了,这下差的时间有些晚啊。” 陈东雁都下差回来半个时辰了,纪瑞章才回来。 纪瑞章说道:“也不算晚,跟在博北关的时候差不多,军医就是这样的,如果临时有患者,就会回来的有些晚。” 又问纪嫣和陈东雁:“你们怎么来了?” 纪嫣说:“想哥哥了呀,就回来看看哥哥。” 纪瑞章笑了笑,纪嫣已经成亲了,是个妇人了,他不好再拍她的脑袋,就说道:“这才嫁出去几天呢,就想哥哥了。” 纪嫣说:“哥哥你明知故问嘛,你这刚去新兵营,我担心你,也不知道你在新兵营过的如何,你也没派人传个话,我就只好自己过来了。” 陈东雁跟着道:“大哥这两天在新兵营,过的如何?” 纪瑞章说:“过的挺好,新兵营里的人都很不错,目前也没什么紧急的伤患,我这两天就是熟悉环境,还挺轻松的。” 陈东雁说:“那就好,如果有人找你的麻烦,你尽管跟我说,我去收拾他们。” 纪瑞章笑着说:“目前还没人找我的麻烦,如果真有人找我的麻烦,我肯定要劳烦你的。” 纪嫣听纪瑞章说在新兵营过的好,她也放心了。 晚上在纪府吃了晚饭,纪嫣和陈东雁又陪纪瑞章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回去了。 这天晚上,荣宛音使用了媚术,让杨千悦留她在公主府吃饭,杨千悦说了要进宫一事,这也是荣宛音使用媚术,诱导杨千悦说的。 荣宛音笑着说:“我还没去过皇宫,也没见过陛下呢,公主,你明天进宫,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啊?” 如果杨千悦的状态是正常的,她肯定会拒绝。 她虽然愿意跟荣宛音玩,但却不会带她进宫。 宫里是什么地方,哪是荣宛音说去就能去的。 杨千悦现在也不敢肆意妄为。 可杨千悦的状态不正常,所以当着公主府那么多丫环的面,答应了。 第二天杨千悦醒来,知道了这回事,眉头拧了拧,总是不太相信。 她问霜露:“我当真答应了贾姑娘,今天带她进宫?” 霜露点头:“是的公主,你昨晚吃饭的时候,亲口答应的,好多丫环都听见了。” 杨千悦抿了抿唇,又喊了几个丫环进来,每个人都问了一遍,她们也说,她昨天晚上确实是答应了贾茵。 杨千悦叹气,心想着,既答应了,就带她进宫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让贾茵扮作她的丫环就行了。 如此想着,她也没排斥了。 荣宛音来了后,杨千悦就让她扮作她的丫环,荣宛音爽快的答应了。 燕宁从昨天开始就在用神通探知杨千悦这边的情况,晚饭的时候,公主府发生的事情,燕宁也知道了。 早上荣宛音去公主府,杨千悦让荣宛音扮作她的一个丫环,跟着她一起进宫,燕宁也知道了。 今天在宫里有一场腥风血雨,早早的燕宁就起来了,齐横元正常上朝,陈东雁跟付黄贺随时待命,杨孝理那边,也将银卫军们都派了出去,盯着喜盈门客栈,城门口的地方更是埋伏了很多银卫军。 今天荣宛音进宫,成败在此一举,不管是西丘还是香琴,都会静静的等待在喜盈门客栈,他们不会出去的。 西丘和香琴在等消息,杨孝理也在等消息。 杨孝理等消息的时候,又非常忧心杨千悦。 原本他应该提醒杨千悦,跟她说,贾茵不叫贾茵,也不是齐国人,她叫荣宛音,来自姜国,可陛下有令,不许他泄露任何消息,他纵然想提醒杨千悦,也不能。 这件事情,他连他的父亲都没说。 知道荣宛音身份的人,少之又少,朝臣们也全部都不知道。 今天在宫里击杀荣宛音,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第402章 生辰宴 生辰宴会前,燕宁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位了。 来的人不多,齐王叔一家三口,皇太妃,杨千悦,再加上燕宁和齐横元,也就七个人。 说是生辰宴,不如说是家宴,不过比起家宴,这次没有邀请黄玉城了。 人少,就安排在了一个地方,不分男女席,都在一起。 杨千悦是最先到的,之后是皇太妃,然后是齐王叔一家三口。 燕宁巳时二刻去的广仁宫,她见到杨千悦,彼此打了招呼,目光在杨千悦身边的荣宛音身上停留。 荣宛音只是扮作丫环,但没改变容貌,前几天在金梅阁的时候,燕宁见过荣宛音了,杨千悦想糊弄燕宁,也糊弄不住。 杨千悦把燕宁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贾茵她说没来过齐国皇宫,想来见识见识,她说的可怜,又苦苦哀求,我实在没办法,就把她带过来了,她的身份只有你知道,你要帮我保密哦。” 燕宁心想,她的身份,我可没办法帮忙保密,不过也没让杨千悦为难。 燕宁意味深长道:“没进过宫的平民百姓很多,难道每一个人求你,你都答应带他们进来?” 杨千悦微怒道:“当然不是,贾茵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又哼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好说话的?谁请求我我都会答应?” 燕宁心想,你不是好说话,你是被利用了。 燕宁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主动拆穿她的身份的。” 这话说的有深意,不主动拆穿,是等着荣宛音自己拆穿,那样也不算是对杨千悦食言。 但杨千悦不知道荣宛音的真正身份,也没听出来燕宁话里的不对劲。 她见燕宁帮了忙,觉得燕宁挺好说话,心里对燕宁就多了一份感激,看燕宁也没那么讨厌了。 皇太妃来了后,燕宁又去跟皇太妃打招呼,为了不让皇太妃一会儿被荣宛音利用了,燕宁往皇太妃手里塞了一串佛珠。 佛珠十六颗,只有两颗浸过燕宁的血,虽然只有两颗,但也足够抵挡住荣宛音的媚人术了。 之后是齐王叔一家三人。 同样的,燕宁也给了齐王妃两串佛珠,同样的是十六颗珠子,有两颗浸过燕宁的血。 两串佛珠,一串给齐王妃用,一串给齐王叔的。 皇太妃、齐王妃、齐王叔都不知道燕宁的用意,但燕宁刚刚附在皇太妃耳边,以及齐王妃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先戴上,事后再解释原因。” 不管是皇太妃,还是齐王妃、齐王叔,目前都非常相信燕宁,就算他们不知道燕宁拥有神通的能力,但燕宁说了这样的话,他们自然就照做了。 燕宁没给齐容初准备佛珠,因为用不上,荣宛音是不会把齐容初拉下水的,也不会对着齐容初使用媚人术。 燕宁的目光从齐容初脸上扫过,这段时间,不管是燕朗那边,还是陈弘那边,都没汇报齐容初那边的情况,说明齐容初一直没有动作。 燕宁又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荣宛音,从齐容初进来后,荣宛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没跟齐容初眼神交流过。 这两个人,私下没接触,见了面也毫无破绽,都藏的很深。 尤其齐容初,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定力和城府,实在可怕。 荣宛音安静的待在杨千悦身边,但其实一直在观察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齐国陛下还没来,她不会贸然动用媚人术,但她知道,今天这个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是她的助力。 荣宛音不知道燕宁拥有神通能力,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姜王叔以及他的心腹,还有姜乘池。 如果荣宛音知道,她肯定不敢接下这个使者的任务,更加不会这般自信。 而姜王叔派荣宛音过来,也只是试一试荣宛音的能力,有燕家这样的守护神在,姜王叔对荣宛音的出使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姜王叔除了让荣宛音出使齐国,促成和谈外,还想让荣宛音暗中调查陈东雁手上那串佛珠一事,另外还有一封密信,密信的内容是她这次出使的真正任务,就是齐国跟姜国两国和亲,姜国以皇后之尊迎娶燕小叶一事。 只是因为荣宛音到了齐国后,还没有亮明使者身份,荣宛音能不能成功亮明使者身份,能不能成功留下来,姜王叔还不知道,故而,这两件重要的事情,姜王叔还没有交给荣宛音。 姜王叔是打算等荣宛音亮明了使者身份,而她的使者身份又被齐横元接纳之后,再交待荣宛音办这两件重要的事情。 以使者身份留在齐国,还是得到了齐横元的首肯,那荣宛音在归阳城办这两年事情,就容易多了。 如果荣宛音没成功,她反而知道太多姜王叔的计划,姜王叔担心荣宛音会泄密。 目前打燕小叶的主意,只有姜王叔和姜乘池知道,让齐国陛下知道了,他一定会先发制人。 姜王叔很谨慎,为了万无一失,他也是小心翼翼的。 而他和谈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和谈,就是为了燕小叶。 荣宛音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接下了使者的任务,要么成功,要么死。 她一定得成功。 午时的时候,齐横元过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跟着王公公,还有陈东雁,以及大批的宫女太监,还有十几个殿卫军,声势浩荡。 殿卫军们走到门口,分散开,严密把守在门口。 宫女和太监们也留在了门外。 齐横元撩起龙袍,进了大殿,王公公跟陈东雁陪同。 齐横元进来后,所有人都站起来,向他行礼。 齐横元挥了挥手,让大家都起来,然后笔直的往燕宁走去。 荣宛音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龙袍威仪的男人。 她表情怔了怔,眸内飞快的闪过一抹惊艳。 她没想到,齐国陛下这般俊美的,他的俊美跟姜乘池不一样。 姜乘池的俊美,浮于表皮,而他的俊美,则深入了骨子里。 气势上也比姜乘池强了很多。 个子也比姜乘池高。 他的眼睛很深,深的像勘不破的夜空,总觉得那眼睛里蕴藏着一个深邃无边的世界,谁也洞悉不了。 荣宛音莫名的心口就跳了起来。 她喜欢强大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不仅强大,还俊美绝伦,身份至尊,主宰整个齐国。 拿下了他,便是拿下了整个齐国。 第403章 发难 荣宛音眼神炙热,太过激动,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收敛。 齐横元牵起燕宁的手,正在跟她说话,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他转头看过去,在杨千悦身边,看到了一个丫环。 齐横元已经看过荣宛音的画像了,虽然还没见到本人,但他知道荣宛音长什么样。 这个丫环,跟荣宛音长的一模一样。 齐横元冷笑,还真的进宫来了呢。 齐横元收回视线,拉着燕宁的手,往上面的主位走:“时间不早了,摆膳吧!” 他的话一出,宫女们立马行动起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每个人的桌面上就都摆上了丰盛的菜肴。 齐横元跟燕宁坐在一起,两个人共用一个桌子,桌子很大,摆的菜也比别人的多。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齐横元陪燕宁去了御花园散步,皇太妃、齐王妃、杨千悦一行人也跟着去了。 燕宁让念蝶拿出准备好的生辰礼物,递给齐横元,随后就是皇太妃、齐王妃他们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给齐横元,杨千悦也送出了自己的礼物,奇怪的是,她的礼物不是一份,而是两份。 齐横元看着那两份礼物,心里冷笑,但脸上没显露。 他自然知道这两份礼物,其中一份是杨千悦的,另一份是荣宛音的。 齐横元没接杨千悦的礼物,王公公会意,上前接了。 齐横元只接了燕宁的礼物,又牵着燕宁的手,带她走到一边,跟那一群人隔开了。 齐横元打开礼物,里面是一块玉佩,质地很好,相较于燕宁去年送的礼物,今年送的这块玉佩,就寻常的多了。 齐横元把玩了一会儿那个玉佩,问道:“爱妃,这玉佩有什么讲究吗?” 燕宁笑着说:“没讲究,就是普通玉佩,陛下如果不喜欢,可以先收起来。” 齐横元瞪了她一眼:“你送的东西,朕怎么可能不喜欢。” 齐横元打算把燕宁送的这块玉佩带在身上,但目前不好更换,他先收起来了。 之后又说了杨千悦送的礼物:“她带荣宛音进宫也就算了,居然还帮着荣宛音,也给朕送礼物,简直不知所谓。” 他冷冷道:“这些礼物都交给你处理,杨千悦送的那两份礼物,直接扔了。” 燕宁:“……” 杨千悦如果知道齐国陛下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扔了,一定会伤心死。 但也没办法,谁让她帮着荣宛音,那么的恶心齐横元。 别说齐横元想扔了,就是燕宁,也不愿意留着荣宛音送进宫来的东西。 燕宁说:“陛下别生气,和意公主她不知道荣宛音的身份,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这么做的,那两个礼物,等宴会散了,妾就安排人处理掉。” 齐横元嗯一声,牵住她的手,又看一眼她的肚子,问道:“准备好了吗?” 燕宁点头:“都准备好了。” 齐横元还是犹豫,他是不舍得燕宁冒任何风险的,但燕宁又义无反顾,齐横元不依燕宁,燕宁反而要生气。 齐横元也舍不得燕宁生气,只能依她。 可他还是挣扎,心里又担惊又害怕,最终这一切情绪都变成了一种怒意,直接冲上了杨千悦。 在齐横元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杨千悦,如果不是杨千悦,荣宛音哪能进宫。 还有荣宛音,竟然有胆子来齐国,还混进皇宫,真是不知死活。 齐横元眼里射出杀气,他牵紧燕宁的手,说道:“走吧,荣宛音想要说出她的使者身份,必然要当着朕的面,朕就去给她这个机会。” 燕宁嗯一声,随着齐横元又回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的人看到齐横元又回来了,纷纷看向他。 荣宛音也在这个时候展开了她的媚人之术,但她的媚人之术刚用在齐横元身上,就被他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挡开了,但燕宁察觉到了,轻轻戳了一下齐横元的手掌心。 齐横元收到燕宁的暗示,纵然心里不愿意,却还是露出一副被蛊惑的样子,漆黑的眸子变得迷离了起来,看向荣宛音。 荣宛音一见齐横元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媚人之术成功了。 她心里得意,面上有些娇羞,突兀的从杨千悦身边走出来,对着齐横元盈盈一拜:“陛下…” 喊完陛下,还要继续往下说,挑明自己的身份,燕宁忽然发作,皱眉道:“你一个丫环,忽然冲到你的主子前面,又来魅惑陛下,是何居心?” 荣宛音立马道:“我不是丫…” “放肆!在陛下和本宫还有和意公主面前,你居然敢自称我,是谁教你的规矩?念蝶,掌嘴!” 念蝶立马冲上去,对着荣宛音的脸就啪啪的扇了两巴掌。 荣宛音被打的懵住,燕宁发难的太突然,念蝶的动作又非常快,荣宛音断定齐横元中了她的媚人之术,想着齐横元不会任由燕宁放肆,把希望寄托在齐横元身上,却没想到,齐横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被她魅惑了,可他好像也有些傻了,都不知道出声阻止。 也就这一来一回间,她被念蝶硬生生扇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响起,又落下,荣宛音才反应过来,众人也跟着反应过来。 杨千悦先皱眉,不满道:“燕贵妃,这丫环是我带进宫来的,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扇她,是在打我的脸吗?” 燕宁睫毛微掀,淡淡道:“合意公主,她是你的丫环,是吗?” “是,怎么样?” 燕宁说:“不怎么样,她既是你的丫环,却如此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是你这个主子管教不利,她在你公主府怎么放肆,我管不着,也不会管,可这里不是公主府,这里是皇宫,她在皇宫里放肆,尤其还是当着陛下、皇太妃、齐王叔以及齐王妃的面,我就不能不管了。” 说完又看向皇太妃:“皇太妃,这丫环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我赏她两巴掌,错了吗?” 皇太妃眯了眯眼,刚刚荣宛音忽然走出来,忽然对着齐横元见礼说话,皇太妃就觉得奇怪,也觉得此举不妥,何止不妥啊,大大的不妥。 这个丫环确实坏了规矩,哪里主子还没发话,她就往君王面前凑的。 自称我倒不是多大的罪名,但她的行为,确实有错,燕宁罚的也不重,只是扇了两巴掌,这是很正常的。 皇太妃说:“燕贵妃没做错,这个丫环不懂规矩,确实需要处罚,赏她两巴掌算轻的了。” 又对着杨千悦说:“合意公主,这个丫环在你府上,也是这样放肆的?没有主人吩咐,就肆意走动说话?” 第404章 管教 杨千悦被问的一时无法接腔,她想说,她府上才没有这样不讲规矩的丫环。 可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变成了:“她可能是第一次进宫,有些紧张。” 分明是在为那个丫环开罪。 皇太妃脸色沉了沉,她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杨千悦,没再说话了。 齐王叔纵然也觉得那个丫环有问题,杨千悦的回答有问题,但他没有插嘴,本来他不想跟来的,毕竟都是一群妇人和女人,但齐横元过来了,齐王叔也就跟着过来了。 齐王叔只是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荣宛音。 荣宛音被扇了两巴掌后,眼中露出十分震惊和讶异的表情,她似乎不能理解,她居然被扇了两巴掌。 扇她巴掌的人是念蝶,下达这个命令的人是燕宁,但她没看念蝶,也没看燕宁,一双美眸直直的盯着齐横元。 齐王叔看着这样的荣宛音,眉心一拧,眼中露出厌恶,这个丫环,还真的想勾引陛下。 齐王叔冷哼一声,倒没多说什么,一来他是男人,不好管这档子事,二来这里是皇宫,自有管这事的人,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齐王叔把视线移开,又落在杨千悦身上,以前没觉得杨千悦拎不清,现在倒觉得她有些拎不清,自己的丫环,要勾引陛下,她居然不责备,还为她开脱,她脑子有坑吧? 齐王叔冷眼旁观。 齐王妃看看杨千悦,再看看荣宛音,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别人可能都以为荣宛音是在引勾齐横元,但只有燕宁知道,荣宛音为何这样盯着齐横元。 荣宛音不是要勾引齐横元,她是无法理解,她分明对着齐横元使用了媚人之术,齐横元也中术了,为何还会让她被人扇巴掌。 荣宛音敢出来,就是认定了齐横元会袒护她,不管她做了多么过份的事情,齐横元都会保她,不会让人伤害她。 就算燕宁得宠也无用,齐横元现在的眼里心里只有她,只有她荣宛音。 可为什么,她还是会被扇了两个巴掌? 荣宛音一眨不眨盯着齐横元,不死心的又喊一句:“陛下。” 这句陛下,喊的非常娇媚,有些委屈可怜的腔调,仿佛她不是一个丫环,面前的男人也不是一国之君,他们没有隔着两个世界,没有隔着天上地下,他们是非常相爱的两个人,此刻只是闹了一个小别扭,她在撒娇卖乖。 除了燕宁、齐横元、陈东雁知道荣宛音的身份,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荣宛音的身份,这个时候看到荣宛音用这样的语调喊齐横元,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齐横元,都对她露出鄙夷唾弃的眼神。 杨千悦被迷惑住了,她没什么反应。 这表现看在齐王叔、皇太妃、齐王妃的眼里,越发对她失望,觉得她简直没脑子。 一个丫环,都骑到她的头上去了,她居然还如此平静! 陈东雁随侍齐横元身边,也跟着来御花园了,只不过站的远,他冷眸注视着这里,只要齐横元一声令下,他就会立马冲过去,将荣宛音拿下。 燕宁听着荣宛音的这句陛下,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她垂眸,淡淡捋了捋袖口,对念蝶道:“再掌嘴,一直打到她认清自己身份为止。” 杨千悦上前拦住念蝶:“你敢!” 念蝶皱眉,看傻子一般看着杨千悦。 她不理解杨千悦今天发什么疯,但娘娘的命令,除了陛下,谁都不能拦,拦也拦不住。 念蝶冲着杨千悦行了个礼,说道:“合意公主,还请你让开,这个丫环不安份,贵妃娘娘教训她,这是规矩,难道合意公主想破坏宫里的规矩吗?” 杨千悦冷声说:“你也只是一个丫环,本公主拦你,你却要冒犯本公主,难道你不是在以下犯上,难道你不该被罚?” 说着话,抬头看向燕宁:“燕贵妃,这宫里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也不是你说对就对,你说错就错的,你说我的丫环不守规矩,以下犯上,要赏她巴掌,施以惩罚,那你的丫环呢?她是不是也得被扇几巴掌,才会懂得如何说话?” 说完居然抬起手臂,就冲着念蝶扇了过去:“你不会管教人,那我替你管教!” 啪的一声,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千悦冲着念蝶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的力道很重,直接将念蝶扇倒在了地上。 众人都没想到杨千悦居然这般胆大包天,敢在宫里,在陛下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燕宁的人。 皇太妃、齐王叔、齐王妃齐齐变脸。 就是远处的陈东雁,都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一直置身事外的齐容初,淡淡看了一眼杨千悦,又看了一眼燕宁。 他从始至终都没多看荣宛音一眼。 杨千悦扇完那一巴掌,挑衅似的看着燕宁。 燕宁静静审视她片刻,走上前,拉起念蝶,看了一眼念蝶肿起来的脸,问道:“疼不疼?” 念蝶轻轻摇头:“奴婢没事。” 燕宁说:“你先下去,给脸上擦点药,这里有郭惜伺候就行了。” 念蝶不放心,燕宁拍拍她的手,给她使了个眼色,念蝶只好离开,离开前冷冷看了杨千悦一眼,又嘱咐郭惜,一定要照顾好娘娘,郭惜应了后,念蝶这才离开。 念蝶离开后,燕宁走到齐横元身边,伤心说道:“陛下,妾如今是连管教一个丫环的权力也没有了,合意公主指责妾,妾不服,陛下你说说,是妾的丫环该罚,还是合意公主的丫环该罚?” 说着话,眼睛就红了,似乎马上就会流出眼泪。 齐横元心疼极了,虽然知道她是在作戏,可还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刚刚杨千悦那一巴掌,不是打在念蝶脸上,而是打在她的脸上。 他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女人,他都舍不得碰一下,杨千悦怎么敢! 齐横元心里怒气很甚,真想冲过去将燕宁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再将杨千悦狠狠打几十板子,可原定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所以他努力忍着。 他有些冷淡的看着燕宁,又转头看向荣宛音,那冷淡的神色就变成了一种迷离。 燕宁有些紧张,怕齐横元不站在她这一边,伸手拉齐横元的手臂:“陛下。” 这句陛下刚落下,旁边的荣宛音就开口了:“燕贵妃,陛下这样的反应,是觉得你做的不对呢。” 她冲着齐横元,柔柔的说道:“陛下,燕贵妃的丫环该罚,燕贵妃也该罚,是不是?” 第405章 拿下荣宛音 荣宛音之所以敢这般放肆,是因为她觉得齐横元还是被她迷惑了。 刚刚她受了两巴掌,应该只是齐横元还没反应过来,如果他反应过来了,一定会阻止那两巴掌落在她脸上的,说不定他还会反过来给燕宁两巴掌。 你看他现在看她的眼神,多么的痴迷。 现在她让他往东,他就不会往西,她让他跪,他甚至都会跪在她脚下。 齐国陛下,彻底被她拿捏在手中了。 不怪荣宛音这么自信,实在是她的媚人之术到如今为止还没失败过,看杨千悦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媚人之术多厉害了。 荣宛音说完,无视众人震惊到骨子里的目光,亲昵的拉了一下齐横元的手臂:“陛下,你说话啊。” 齐横元还没应声,燕宁就一副吃醋生气的模样,冲到荣宛音面前,一把抓住她拉在齐横元手臂上的手,狠狠甩开。 燕宁的力气很大,可能是气到了极致,所以力量没有收敛,荣宛音硬生生被燕宁甩开了好几步,堪堪站稳,正想让齐横元好好收拾一下燕宁,就见燕宁又冲了过来,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当着本贵妃的面勾引陛下,你是有多大的胆子,还敢吩咐陛下做事,你以为你是谁!” 说完又用力将荣宛音一推。 荣宛音接二连三的挨巴掌,又被燕宁一下接着一下的往外推,也来了气,差点儿又要被燕宁推倒的时候,她一把抓住燕宁的两只手,将燕宁往后面狠狠一推。 虽然荣宛音的力气也大,但她控制了力道,这一推并不会将燕宁推倒,但燕宁就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荣宛音没多想,只淡淡说道:“燕贵妃,陛下还没发话呢,你急什么?” 说完又去看齐横元,加重了媚人之术的释放,要让齐横元好好收拾一下燕宁。 都说燕宁得宠,荣宛音非要让齐国人知道,燕宁在齐横元这里,其实也就那回事罢了。 齐横元的脸色果然变了,荣宛音洋洋得意,走到齐横元身边,又去拉他手臂:“陛下,燕贵妃这样恃宠而骄,实在该教训教训,陛下你就赏她几巴掌吧。” 说完眼睛里射出冷意。 燕宁让她挨了几巴掌,她就让齐国陛下把这几巴掌打回到她身上,看她还怎么位居宠妃的位置,还怎么猖狂,到时候她肯定会伤心痛苦极了。 荣宛音就要看到燕宁从天堂跌到地狱的下场。 等燕宁被罚完,遣走了,她就可以好好的和齐国陛下说一说使者之事了。 之后她会让齐国陛下宠幸她。 之后她就会代替燕宁,成为齐国陛下最宠爱的妃子。 等齐横元专宠她后,她想做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到时候不但能完成姜王叔指派的任务,还能得到齐国陛下的专宠,主宰后宫。 荣宛音一想到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母仪天下,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丝笑意还没有刻意的收敛起来,就听见郭惜一声惊呼:“娘娘,你流血了!” 郭惜的声音一落,皇太妃和齐王妃也往燕宁看了去,当看到燕宁裙摆底下有血溢出来,她二人也是双双变脸,大惊失色:“燕宁!” 她二人飞快冲过去。 郭惜也是第一时间要扶起燕宁。 但有人更快,几乎风一般冲到燕宁身边,看了一眼她染血的裙摆。 齐横元瞳孔紧缩,虽然知道这是假的,燕宁早有准备,但还是担心的不行,如果真的有什么好歹呢? 刚刚荣宛音推的那一下,看着不重,但燕宁实打实跌着了。 齐横元拂开郭惜的手,小心翼翼将燕宁抱起来,转身,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荣宛音,大喊道:“陈东雁!” 陈东雁即刻冲上来:“陛下!” “将这个贱婢拿下!区区一个贱婢之身,胆敢对燕贵妃不敬,还将燕贵妃推在地上,害她见红,死不足惜,带下去,杖毙!” 燕宁被齐横元抱起来后,裙摆上的鲜血越发的明显,皇太妃和齐王妃看到齐横元过去了,收慢了脚步,但还是走到了燕宁身边。 皇太妃担忧的问道:“燕宁,你没事吧?” 燕宁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红红的,她抓住齐横元的龙袍:“陛下,妾的肚子有些不舒服。” 皇太妃立马道:“快,快把燕宁抱回去。” 又大喊:“王德厚,叫御医,快叫御医!” 齐王妃也跟着喊:“陛下,先回宫。” 王公公已经飞快的跑去喊御医了。 齐王叔不好过去,毕竟燕宁是女眷,还是齐横元的女人,他去看见血的情景,有些不妥当,但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色,嘴上说着让齐横元赶紧将燕宁抱回宫,让御医赶紧看一看的话。 这毕竟是齐横元的第一个孩子,是齐国的第一个希望,失去了就太可惜了。 齐横元一脸紧张,抱着燕宁就往广仁宫的正殿去,回凤仪宫太远了,如果燕宁真有事,出了闪失,他会后悔死的。 刚转身,荣宛音猛的扑了上来:“陛下,我不是……” 她原本想说,我不是奴婢,我是姜国来的使者。 可话还没说出来,齐横元就猛的抬起脚将她狠狠的踹开。 这一脚齐横元是用了内力的,直接将荣宛音踹飞了好远,跌在地上的时候,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荣宛音身子都散了架,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她躺在那里,半天都起不来。 齐横元凶神恶煞的走过去,一脚踩在她的手上,冷冷道:“在这宫里,没你说话的份,刚刚你就是用这两只手,推了燕宁的吧?” 他眼中翻滚着尖锐的杀意,这杀意让荣宛音心惊。 不,不应该这样的,齐国陛下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她不死心,还要伸手去抓齐横元的龙袍。 齐横元脸上露出厌恶,收回脚,冲着赶过来的陈东雁说:“弄死她之前,先废了她的两只手,让她知道冒犯燕宁是什么样的下场和折磨。” 陈东雁只是稍迟了一步,荣宛音就又跑到齐横元面前去了,这次陈东雁不会再让荣宛音动弹了。 陈东雁点了荣宛音的穴道,对着齐横元说:“陛下放心,臣会好好折磨她的。” 说话的功夫,荣宛音看向陈东雁,对他施展媚人之术。 第406章 废除公主称号10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东雁手腕上的佛珠发出了一丝丝光亮,那光亮将荣宛音的媚人之术挡了回去。 荣宛音不知道,施展完媚人之术,就对着陈东雁说:“陈大人,我不是合意公主的丫环,我是……”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陈东雁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他冷酷道:“大胆刁民,居然敢冒充合意公主的丫环进宫,还胆敢在宫里勾引陛下,对燕贵妃动手,就单这几项罪名,都够你死几百回了,如今你还害得燕贵妃见红,如果燕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诛你九族都难以抵罪。” “来人!将这个刁民拖下去!” 很快待命在一侧的殿卫军们就冲过来,将准备好的白布塞进荣宛音的嘴里,又左右夹弓,将她狠狠拖了起来,往御花园外面走。 荣宛音虽然有媚人的功夫,但她没有武功,殿卫军们个个彪悍,武功非凡,她想挣脱,完全不可能。 她嘴里塞着布包,又说不出来话。 她双腿乱踢,呜呜呜的大喊,眼睛看向陈东雁,他丝毫没被她蛊惑,此刻脸色冰冷,眼神讥俏。 荣宛音震惊,怎么可能? 刚刚齐横元也中了她的媚术,可转眼,他就清醒了。 如今陈东雁也是这样。 荣宛音想不通,到底哪里出错了。 荣宛音想不通,但齐容初却是看明白了。 齐容初丝毫不同情荣宛音,一个自以为是,蠢笨如猪的女人罢了。 荣宛音被带下去,砍了两只手,这是先前齐横元吩咐的,杖毙她之前,要先砍了她的两只手,谁让她推了燕宁。 荣宛音被砍掉两只手,疼的尖叫,很快又昏死了过去。 不过很快又被冷水泼醒了。 荣宛音看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腕,非常后悔。 她不该自负的以为她无所不能,她也不该逞能,来当这个什么使者。 如果她还在荣府,纵然不能母仪天下,却也能享受荣华富贵。 如今,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荣宛音痛哭流涕。 她不甘心,忍着万锥钻心之痛,断断续续道:“我……我是……姜……” 陈东雁亲自监督行刑,听到荣宛音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知道她想要表明她是姜国使者的身份。 他万不能给她说出来的机会。 陈东雁厉声说:“行刑,陛下说了,要杖毙这个冒犯燕贵妃的刁民。” 荣宛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陈东雁看着地上的血,以及死去的女人,一脸嫌恶:“扔去乱葬岗,地上的血也清洗干净。” 行刑的时候,付黄贺也在。 行刑完毕,付黄贺出门了,他去通知杨孝理,行动。 陈东雁去广仁宫汇报情况。 御医过来给燕宁把了脉,确定燕宁无事后,齐横元松口气,皇太妃、齐王妃也松口气。 外厅里的齐王叔知道燕宁没事了,孩子没事了,他也松口气。 离开了荣宛音的杨千悦,这个时候神志恢复了一些。 她知道燕宁肚子里孩子的重要性,知道孩子没事,她也松了一口气。 她这个时候还没想到自己的处境。 她带荣宛音进宫的,荣宛音进了宫,不仅想勾引陛下,还想害燕宁,害燕宁肚子里的孩子。 哪怕这件事情不是她吩咐的,不是她交待的,她此刻也说不清了。 陈东雁过来后,知道燕宁无事,孩子无事,他也松口气。 齐横元出来后,陈东雁把已经处决了荣宛音的事情说了。 杨千悦心一惊:“什么?贾姑娘真的被杖毙了?” 燕宁没事后,皇太妃、齐王妃陪了一会儿,也出来了。 刚出来,就听见杨千悦这句话。 皇太妃眉头一皱。 齐王妃也是一脸杨千悦是不是中邪了的表情。 以前杨千悦还让人看得过去,现在做的事,却是让人怎么看都看不过去了。 就跟先前的陈鱼容一样,鬼迷心窍了。 齐横元眉梢一抬,冷冷看着她:“朕说了要杖毙她,自然要杖毙她,还是你觉得,她有特殊的地方,让朕为她破例?” 杨千悦立马道:“不是的,横元哥哥,我……” “从今天起,你不准再叫我哥哥,你也不配。” 杨千悦脸色一变。 齐横元继续道:“王德厚,传旨,合意公主枉顾皇家身份,肆意带不明身份的人进宫,迫害燕贵妃,迫害皇子,自即日起,废除她合意公主的称号,收回公主府,没有召令,永不能进宫。” 杨千悦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说道:“横元哥哥,你说什么?” 齐横元厉声说:“王德厚,掌嘴。” 王德厚看了一眼杨千悦,心里叹口气,上前,毫不客气对着她扇了一巴掌。 杨千悦被打的懵住了,她看着齐横元,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齐横元冷酷说道:“以后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横元哥哥这四个字,朕说过了,从今往后,你不配再喊朕哥哥,你但凡喊错一次,朕就掌你一次的嘴,只要你不怕掌嘴,你就可以继续喊。” 杨千悦捂着被打疼的脸,眼泪流了下来。 她尖叫嘶喊:“你为了燕宁,居然不顾我们打小的情谊!” 齐横元心想,打小的情谊? 那些情谊,早就被你磨尽了。 赐你合意公主,给你公主府,是尽的最后一丝情义。 可如今,这微末的情义,也被你自己作没了。 齐横元淡漠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真是不可救药。” 齐横元厌烦极了杨千悦,以前看到她有多高兴,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嫌恶。 他把她赶出了皇宫。 至此,年少时期的陪伴,两小无猜的情义,彻底断绝。 之后皇太妃、齐王妃、齐王叔、齐容初也出宫了。 杨孝理得到了付黄贺传达的话,知道荣宛音已经在皇宫伏诛,他立马让暗中潜伏的银卫军们冲入喜盈门客栈,以抓刺客为名,将西丘和香琴抓获。 审都没审,秘密处决了。 尸体都扔到乱葬岗后,杨孝理进宫复命。 付黄贺已经向齐横元汇报了杨孝理行动一事。 杨孝理来了后,齐横元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杨孝理回道:“办好了,趁此机会又让银卫军们去摸了摸了皇城的街道,没有可疑之人,姜王叔派来的所谓使者,齐国人也都不知情。” 齐横元点点头:“做的好。” 杨孝理也不敢居功:“是陛下和燕贵妃安排的好。” 他很想问问杨千悦,但又不敢。 此事告一段落,齐横元挥挥手,让杨孝理、付黄贺、陈东雁都下去了。 第407章 展开行动10 齐横元回到内室。 燕宁坐在床上喝补汤,看到他进来,扫了他一眼,继续喝补汤。 念蝶刚刚被杨千悦打了,脸还肿着,没近前伺候。 郭惜在近前伺候。 郭惜也看了齐横元一眼,又慢慢低下头。 齐横元坐到床沿,拿了汤碗,亲自喂燕宁喝汤。 他声音有些沉:“下次不能再这样拿自己冒险了,就算是假的,朕也担心。” 燕宁伸手摸了摸肚子,嗯一声。 齐横元觉得姜王叔实在可恨,他已经等不及了,他说道:“朕打算让陈东雁、燕朗、陈弘先去边关了。” 这意思就是他不再等了,他要正式宣战姜国。 原本定的时间是三月初正式开战,在开战之前,陈东雁、燕朗、陈弘先去边关,斩掉壶水关、东昌关、祁淮关的白旗。 他们出发的时间定在二月中旬,大概二月二十号那天。 如今也只差四天了。 虽然也就四天,但齐横元还是等不住了。 他要让陈东雁、燕朗、陈弘明天就出发。 燕宁知道齐横元的决心,这件事情老早也是商定好了的,燕宁自然不会反对。 燕宁说道:“陛下既有了打算,那就去做吧,妾是支持陛下的。” 齐横元总是很容易就在燕宁这里得到慰藉,不管什么事情,燕宁总是支持他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帮他,就单她这份什么都支持他的心,都足以让他为她倾倒。 齐横元握住燕宁的手:“陈东雁、燕朗、陈弘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有他们三个人去斩白旗,应该不会出问题,而这次宣战,朕也准备的非常充分,就算姜王叔难缠,这一次,朕也绝对会收了剩下的这三个边关。” 燕宁点头:“陛下当然能成功。” 齐横元说完正事,把剩下的补汤喂完,将空碗递给了郭惜。 齐横元伸手,隔着衣服摸了摸燕宁的肚子:“这次收复边关的行动,朕就不参加了,朕在皇宫里陪你。” 齐横元原本是打算亲征的,毕竟九关九城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要亲自夺回九关九城,才能告慰父皇母后以及哥哥。 就算亲征,他也要带着燕宁的。 他当初的打算是,带着燕宁,燕宁能挣得威望,到时候封后就会非常顺利。 但燕宁怀孕了,那他就不能带她上战场了,他实在不放心。 把她丢在宫里,他自然是放心的,但他又不想让她怀孕了一个人留在宫里。 齐国能用的将领很多,剩下的三个关城,他也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他不亲征,他也相信,齐国必能胜利。 燕宁听了齐横元的话后,意外的挑了挑眉。 她知道收复九关九城,对这位齐国陛下来说,代表着什么。 从第一个边关博北关开始,到后面的一个又一个边关,齐横元都是亲自前往。 他要亲手收回曾经失去的九个关城,那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任务,更是他的执念。 只剩最后三个关城了,燕宁当然知道他能全部收复回来。 姜王叔再诡计多端,也于事无补。 只是没想到,齐横元为了她,会放弃了执念,不亲赴边关了。 燕宁握住齐横元的手,轻声道:“陛下,妾也可以陪你去边关的。” “不行!你怀着身子,哪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收复边关固然重要,可你的身子更加重要,朕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燕宁心里感动,笑着说:“那妾留在宫里,陛下你不用担心妾,你知道妾的本事,妾不会出事的。” 顿了下,她又道:“收复九关九城,是陛下的心愿,也是陛下的执念,妾不想因为妾,让陛下不能完成心中的执念。” “妾知道,就算陛下不去,剩下的三个边关也一定会收复回来,但对陛下来说,那不一样的,是不是?” 齐横元抿了抿唇,确实不一样。 但只要把剩下的三关收复了,他去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收回九关九城了,他就能对父皇母后以及哥哥有个交待了,父皇母后哥哥也能彻底安息了。 齐横元握紧燕宁的手:“没关系的,只要收回了九关九城,哪怕剩下的三个边关朕没亲自去,朕也能告慰父皇母后和皇兄了,他们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燕宁见齐横元打定了主意,不再多说了。 齐横元陪燕宁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宣了陈东雁、燕朗、陈弘进宫,让他们准备准备,立刻出发,前往边关。 陈东雁、燕朗、陈弘对看一眼,看出来齐横元的迫切和不遗余力,三个人没说什么,接了命令,就回去准备了。 燕朗离开前,去了一趟凤仪宫,看望燕宁。 宫里发生的事情,燕朗也听说了。 燕朗问道:“四姐姐没事吧?” 燕宁笑着说:“没事,孩子很健康,我也很好。” 燕朗点点头:“那就好,宫里的事情,外面没传开,我是听陈弘说的,陈弘是听陈东雁说的。” 燕朗和陈弘都有半神通,但他们可不敢随意窥探宫里的事情,而关于荣宛音一事,外面真的没大肆传开。 毕竟荣宛音虽然是姜国人,又是以使者身份来的齐国,但她没公开身份,以至于处决她之后,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杨孝理抓捕香琴和西丘的时候,闹了一些动静,但动静也不大,不过客栈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出去了。 只不过传出去的消息是银卫军们抓捕了两个贼人。 只是两个贼人,没什么可八卦议论的,这件事情很快就翻过去了。 宫里发生的事情,没传出去,但废除杨千悦公主称号的圣旨,却是传出去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 “合意公主做什么事情了?惹得陛下如此大怒?” “我好像有些听闻,说是合意公主在陛下的生辰宴上,带了一个不规矩的婢女进宫,那个婢女想勾引陛下,又害燕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合意公主没说道歉,也没觉得有错,反而还为那个婢女开脱说好话,陛下一气之下,废除了她的公主称号,连公主府都收回了。” 第408章 千夫所指11 圣旨是第二天齐横元见过陈东雁、燕朗、陈弘之后,颁发下去的。 燕朗见燕宁的时候,这个圣旨还没公布出去。 但圣旨公布之后,宫里发生的那件事情,也陆陆续续传了出去。 百姓们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后,对杨千悦非常愤怒,全都是骂她的。 “她就是命好,生在杨家,又跟陛下认识了,沾了一点青梅竹马的边,不然就她那德性,哪里有资格当公主。” “是啊,陛下也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这才封她做公主的,她应该感恩,而不是恃宠而骄。” “什么恃宠而骄,她哪里得过陛下的宠?她还是贵妃的时候,陛下就没宠过她,而封她当公主,完全就是因为陛下不喜欢她,又念着一份情谊,这才封她当公主的,她没自知之明,还进宫搞事情。” “就是,她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居然弄一个丫环去,这事做的真是叫人耻笑。” “说来说去,她就是见不得燕贵妃好,处处想跟燕贵妃争,见自己得不到陛下,就趁着燕贵妃怀孕的时候,用一个丫环去勾引陛下。” “她也不看看自己哪里比得上燕贵妃,燕贵妃为齐国做了多大的贡献啊,助陛下连战连捷,眼看九关九城都要全部收复了,燕贵妃还怀孕了,这可是齐国皇室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从军功,还是从子嗣上,燕贵妃对齐国,那都是大功臣,再看看杨千悦,她为齐国做了什么啊?她就会争风吃醋,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罢了。” 圣旨一出,百姓们知道了宫里的事情后,对杨千悦非常不耻。 杨千悦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而朝臣世家们知道了宫里的事情后,虽然觉得里面肯定有蹊跷,但陛下废除杨千悦公主的圣旨是真的,有些人私下打听里面的内幕,这才知道杨千悦为何会触怒龙颜。 原来杨千悦跟一个姜国来的使者互称姐妹,她还带那个使者进宫,让那个使者魅惑皇上。 这何止糊涂,何止愚蠢啊,这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挑衅陛下龙威。 杨千悦非常委屈,对杨靖、曹氏、杨孝理,杨凌西哭诉道:“父亲,母亲,哥哥,弟弟,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贾茵是姜国使者,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见她的。” 杨孝理冷声说:“她不叫贾茵,她叫荣宛音。” 曹氏皱眉道:“你糊涂啊,不管她叫什么,她一个陌生人去公主府巴结你,你都不调查调查吗?如果是认识的人,你跟她玩玩倒也罢了,可一个陌生人,你怎么就那么放心呢?” 杨靖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不是生在普通百姓之家,你生在杨家,齐国跟姜国之间的事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姜国先前就派了一次使者,陛下没有见,直接轰走了,姜国肯定不会罢休,还会派第二个使者,这节骨眼上,有一个自称是从边关来的陌生女人来找你,你就不怀疑吗?” 杨凌西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姐姐蠢,现在倒是觉得她蠢的难以理解。 他比她小,他都知道如果有陌生人刻意接近,得防备。 她倒好,不防备不说,还把那个人带进皇宫,谄媚陛下,祸害燕贵妃。 杨凌西对杨千悦的好感,一落千丈。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不可能不认的,杨凌西还认杨千悦,但不再像以往那般亲近了。 曹氏到底还是疼爱杨千悦的,如今杨千悦不是公主了,公主府也收回去了,她又遭人诟病,千夫所指,这个时候,曹氏哪怕对杨千悦有指责,有埋怨,也不敢太责备她。 陈鱼容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曹氏担心,外人不容杨千悦,他们这些家人们再不容,会让杨千悦变成第二个陈鱼容。 曹氏说道:“算了,不是公主就不是公主,好在陛下没过多的追究,只是剥夺了你公主称号,你哪怕不是公主,也是母亲的心头宝,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多想了。” 又对杨靖、杨孝理、杨凌西说道:“你们也不要再责备她了,她不知道荣宛音的身份,她也是被蒙骗的,好在这件事情没造成太大的后果,燕贵妃的孩子也没事。” 杨靖听的皱眉,什么叫没造成太大的后果,燕贵妃的孩子没事。 合着夫人的意思是,造成大的后果了,燕贵妃的孩子出事了,那才叫犯错? 犯错了就是犯错了,不能因为没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就能一笔勾销。 杨靖从来不纵容孩子,小的差错,他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可杨千悦这次犯的可是天大的错误。 杨靖说道:“你不要纵容孩子,千悦这次确实错的离谱,她不受点教训,是改不了的,罚她跪祠堂一个月,好好反省,好好悔悟。” 杨孝理也觉得曹氏说的话不中听,并不是因为宁素素的原因,杨孝理站在燕宁那一边,而是燕宁真心让人敬佩。 如果燕宁的孩子出了事,还是因为杨千悦出的事,杨家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这不是抱着侥幸心态的理由。 杨孝理也觉得自己母亲的思想有问题,得更正。 她如果一直抱着这种反正又没出事的想法,纵容杨千悦一次一次做傻事,迟早杨家要被她作没了。 杨孝理说道:“娘,爹说的对,不能因为犯错了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当作没犯错,犯错了就是犯错了,犯了错就得受罚。” “你心疼妹妹,我能理解,但心疼归心疼,该教育的时候还是要教育的。” “我支持父亲,罚妹妹跪祠堂一个月。” 杨凌西也道:“我也支持父亲。” 曹氏看着父子三人同仇敌忾的样子,有些生气。 她正想说些什么话呢。 杨千悦猛的哭了起来,哽咽道:“你们是我的亲人,怎么帮着燕宁说话?我怎么着她了?我什么都没做,她如果真出事,也跟我没关系,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成了十恶不赦了呢?” “我只是把荣宛音带进了皇宫,但她要做的事情,又不是我安排的,她要做什么,我事先也不知道啊。” 她一副我好无辜,我好委屈的语气,弄的曹氏都跟着变了脸色。 第409章 姜王叔的意外举动12 曹氏原本还想帮杨千悦说话,求情。 听了杨千悦这番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话,她也不求情了。 曹氏只是说道:“千悦,听你爹的,宫里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别的世家肯定也都知道了,现在外面已经把这件事情传开了,不管是不是你的错,终归是你把荣宛音带进宫去的,就单凭这一件事情,你就会被人诟病。” “但如果你罚跪祠堂的事情传出去了,大家就都看到了你悔悟的诚意,到时候大家对你的看法也会改变,不会再诟病你什么。” “还有,你马上要嫁到黄家去了,不能背着这样的坏名声嫁过去。” “娘知道,这件事情你也委屈,毕竟你也不知道荣宛音的身份,你也是被荣宛音给骗了,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让外人看到你请罪的诚意,那样大家才会觉得你识大体,懂分寸,哪怕是被骗的,也愿意惩罚自己。” “等你罚跪出来,就没人再嘴碎你什么了,到时候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多好啊。” 杨千悦听得出来曹氏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无非也是不站在她这一边,跟她父亲、哥哥、弟弟一样,觉得她有错,该罚。 杨千悦哭的更伤心了,但这次曹氏没再心疼,她板起脸,对着吴妈妈吩咐:“把二小姐带下去。” 吴妈妈立刻拉着杨千悦走了。 很快杨千悦就跪祠堂去了。 很快杨千悦跪祠堂的事情就传出去了。 燕宁听了后,说道:“我以前觉得曹氏很宠爱杨千悦,不管杨千悦做错什么,曹氏都会袒护她,倒没想到,曹氏这一次那般果断。” 燕宁没开神通,去窥探杨家的事情,她不知道曹氏一开始确实是要袒护杨千悦的,但因为听了杨千悦那种‘我没错,我委屈’的话,这才痛下决心,要惩罚杨千悦。 如果燕宁知道,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念碟脸上的伤用了药,好了很多了。 今天在燕宁跟前伺候。 而因为念碟受了杨千悦一巴掌的事情,付黄贺就很不待见杨千悦,哪怕中间有一个杨孝理周旋,也没用。 念碟说道:“好在曹氏不真的糊涂,不然表小姐嫁过去了,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是啊,所以我才让素素等杨千悦嫁到黄家后,再出嫁。” 杨千悦罚跪祠堂一个月,只是开始,结束罚跪后,曹氏又带着杨千悦去了寺庙,说是为燕宁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不管杨千悦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她做了,大家也就看到了她的诚心,百姓们对她的辱骂和鄙夷也跟着散了。 先前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后来也无人议论了。 陈东雁、陈弘、燕朗三人准备好,第二天晚上要秘密出行。 结果刚走到半路,还没抵达边关,姜王叔那边又忽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非常震惊的事情。 姜王叔主动归还了剩下的三个边关,白旗降下了,驻守在三个关城的姜国士兵全部撤离。 姜王叔亲自写信,以三个关城的归还为诚意,与齐国签订和平协议。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举国震惊。 齐横元也很意外,他没想到,姜王叔居然如此行事! 燕宁只知道姜王叔肯定会有后招,却不知道他的后招是什么。 燕宁一直用神通盯着姜王叔那边呢,自荣宛音的事情发生后,姜王叔那边一直没动静。 后来燕宁就没盯着了。 哪成想,她也只是松散了几天,姜王叔就下达了这样的决议出来。 虽然姜王叔的举措让人意外,但这对齐国来说,是好事。 今天的朝堂,大臣们七嘴八舌,说的都是这件事情。 姜王叔亲笔写的承诺书和信件,以及归还边关三城的召告,已经到达齐横元手上。 齐横元让几个重要的大臣们都看了。 朝会上,齐横元先让大臣们议论,但其实,齐横元已经有了决断。 一半以上的大臣们觉得这是好事,借此机会收回剩下的三个关城,这样等于是不废一兵一卒,就收回了三关。 但也有一些大臣们觉得姜王叔肯定还在打别的鬼主意,所谓的和平协议,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姜王叔用三个关城,要谋取的是更大的疆土。 大臣们争论不休,在朝堂上吵红了脸。 齐横元听完所有大臣们的意思后,开口:“你们的意思,朕听明白了,不管你们是什么意见,朕都知道,你们是为了齐国好。” “接受姜王叔的提议,确实可以少很多伤亡,还能顺利收回剩下的三个关城,那样残缺的九关九城,也便完整了。” “诚然,凭姜王叔诡计多端的心思来看,他这一举动,必定暗藏深意,他拱手让出三关是假,另有所谋是真,而签和平协议,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 “这些朕都知道,但两种情况一比较,朕还是觉得,眼前最重要的,便是取回剩下的三个关城,保百姓安康,如果不用打仗的方式取回关城,那当然极好,少了伤亡,百姓们也不会流离失所,士兵们也不会战死沙场,这样幸免了很多家庭的不幸。” “对姜王叔来说,三个关城是诱饵,但对我们来说,三个关城却是实打实的战绩。” “姜王叔之所以想签订和平协议,大概是想休养生息,或者他还有别的打算,而不管是他打算休养生息,还是做别的打算,朕都不惧。” “朕以为,姜王叔的提议,可以接受,三关可得,和平协议可签。” 在这之前,齐横元拿到姜王叔的信件后,就去找了燕宁。 燕宁的建议是,依姜王叔所言。 齐横元是很信任燕宁的,再加上齐横元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还专门喊了刘国相、杨靖、付山这些人去分析这件事情。 最后做下决定,跟姜王叔签定和平协议。 朝会只是例行公事,让大臣们参与讨论,也只是为了最后说服大臣们。 大臣们听了君王的话后,支持签定和平协议的人自然不反对,不支持的人在看到君王那张自信从容的样子后,也觉得自己忧虑多了。 第410章 新的篇章13 陛下是明君,武力惊人,深谋远虑,卧薪尝胆多年,对上姜国,屡战屡胜。 陛下心中是有数的,不怕姜国使什么阴谋诡计。 就算有阴谋诡计,也定然能被陛下识破,谅姜国那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臣们互相对看几眼,齐齐开口:“陛下圣明,臣等没有异议。” 如此,齐国与姜国,战争多年,你死我活的局面,换来了新的转机。 但这次是真的和平,还是迎接更加凶猛的战争的一时宁静,大家都不知道。 但齐横元知道,他不可能跟姜王叔和平相处,未来必有一战。 之所以接受姜王叔提出来的和平协议,是为了三个边关,是为了齐国百姓。 先前收复的六关六城,历时两年多,虽然他早就在为战争做准备了,不管是财力,还是国力,还是战力,都非常充足,但两年多的战争,耗费巨大,齐国也需要休养生息。 原本齐横元是想等到剩下的三个关城收复之后,再停止战争,进行休养生息的。 当然了,齐横元不会签什么和平协议。 他断定姜国比齐国更惨,更需要休养生息。 而齐国夺回了九关九城后,对姜国也是很大的打击,姜国一时是发动不了战争了。 这样两国默认会进入休养生息的状态。 等缓几年后,齐横元再领兵亲征,以举国之力,大战姜国,一定要灭掉姜国。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姜王叔这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又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之事。 罢朝后,齐横元回了凤仪宫。 燕宁前段时间参加了宁学渊的洗三宴,最近她跟宁素素通信比较频繁,正巧她刚收到宁素素的一封信,她正在看。 宁学渊是桃氏生的儿子,当时没有起名字,后来起了个小名,叫长寿,大名叫学渊。 这个名字是宁老爷取的,也不是宁老爷一个人独断专行取的,而是跟宁维泽、宁维仁查了很多典籍,共同商议出来的。 这个名字定下后,宁家还写信告知了燕宁。 燕宁觉得这个名字也不错,还夸赞了一番。 宁家人自是高兴的,也就用了这个名字。 宁素素最近跟杨孝理走动的很频繁,等定亲后,两人就不能见面了,所以定亲之前,两个人有些放飞自我。 不过现在的宁素素很有分寸,哪怕再喜欢杨孝理,也不会做婚前失仪行为。 宁素素给燕宁写信,多数都是诉说她的甜蜜和幸福,而今天的信,写的是杨千悦带了荣宛音进宫,差点害了燕宁的事。 宁素素在信里表现出了担忧,也表现出了愤慨。 她明确表示,杨千悦不出嫁,她绝不嫁入杨家。 燕宁正在看,齐横元回来。 齐横元见她倚在暖榻里看信,问道:“谁写来的信?” 燕宁将信折起来:“是素素写来的信,女子的一些话题。” 齐横元没多问了,最近宁素素常给燕宁写信,齐横元都见怪不怪了。 齐横元喝了一口茶水,习惯性的去搂燕宁,摸了摸她的肚子。 燕宁问道:“燕朗他们回来了吗?” 三个关城既还回来了,不用再打了,那燕朗、陈东雁、陈弘就不必再去了。 齐横元摇头:“没有,他们已经走到一半了,索性就直接去壶水关。先前陈东雁在那里住过,朕就想着,跟姜王叔的和谈,就在那里举行。” “朕已经让人传信去了,燕朗、陈弘会改道,他们会在壶水关汇合,等签完停战协议,再一起回来。” 燕宁觉得这样也好:“有他们三个人去壶水关,也能为陛下助威,陛下你什么时候起程?” “朕五日后起程,月底赶到,三月初一签定停战协议。” “一切都与姜王叔沟通好了?” “沟通好了。”说到这,顿了一下,“原本姜王叔提了个要求,他想要在壶水关见一见你,可朕说了,你怀孕了,不能舟车劳顿,姜王叔也就没勉强了。” 燕宁深知肚明,姜王叔为什么刻意提了要见她。 齐横元自然也知道的。 虽然燕宁的秘密,没有对齐横元说,齐横元也不知道燕宁身上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但齐横元知道燕宁不简单。 而两国交战这么久,燕宁又在每场战役中那么突出,姜王叔怎么可能没注意到燕宁呢? 姜王叔想见燕宁,齐横元不意外,但齐横元才不让姜王叔见到人呢。 他的女人,未来的齐国皇后,哪里是姜王叔想见就能见的? 也不是姜国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除了姜王叔,姜乘池也会去,这次姜国是带了十足十的诚意的。”齐横元又说一句。 燕宁淡淡道:“姜国皇帝和王爷都亲自去边关合谈,确实非常有诚意,不过他们也确实很大胆,就不担心他们去了,死在边关吗?” 齐横元眸色低垂,看着燕宁:“朕当然也想杀了他二人,没了他二人,姜国就乱了,齐国趁机拿下姜国,就非常容易了,但这样的举动,会遭人诟病。” “朕倒不怕遗臭万年,但实在没必要。如果这个时候杀了姜王叔和姜乘池,那两国势必要开战,而如今,齐国也需要休养生息,朕没想现在就举全国之力,去攻打姜国。” “虽然没了姜王叔,没了姜乘池,打姜国不费吹灰之力,但姜国是泱泱大国,一时半刻也没那么容易拿下的。” “在没做好准备之前,朕不会贸然发兵,去攻打姜国,而杀和谈的姜王叔跟姜乘池,这是不义之举,有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 燕宁握住齐横元的手:“妾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想让陛下去那样做的,妾当然知道不妥,妾提这个话题,是想让陛下当心姜王叔,他跟姜国皇帝一起参与和谈,有些古怪。” “正常的情况是,两方合谈的主要人物,身份相当,如果是姜王叔代表姜国来和谈,齐国这边当派齐王叔过去接洽,如果是姜国皇帝亲自过来,那就要由陛下去了,可如今,姜国竟是来了一个姜国皇帝,还来了一个姜王叔,如此大的阵仗,必然有问题。” 第411章 闻名不如见面14 齐横元搂住燕宁,轻声道:“你放心,朕会做好万全准备的。” 燕宁也确实放心,之所以让齐横元小心,是因为姜王叔这个人阴谋太多了。 燕宁又无法窥探到姜王叔的内心活动,难免要多交待一些。 不过除了姜王叔外,姜国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神通。 就算她不去壶水关,不能及时的提醒齐横元,可壶水关还有燕朗和陈弘,他二人虽然只有半神通,但应付和谈之事,足够了。 很快五天过去,齐横元亲赴壶水关,签写停战协议。 燕宁一直送齐横元到城门口。 皇太妃、齐王妃,齐王叔也来了。 还有所有大臣们,也到城门口送别。 齐横元带了刘国相,还有十几个犀利善辩的文官,武官十几个,殿卫军一千。 殿卫军的能力出众,多数都是以一敌三的高手,有一千个殿卫军随行,齐横元的安全是有保证了。 再加齐横元自己也是武功卓越的,这阵仗,完全能够让人放心。 二月底,一行人抵达壶水关。 而他到达之后,也知道姜王叔一行人也到达了。 姜王叔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没进壶水关。 壶水关现在是两个关城,一个是被姜国占去的关城,一个是齐国新建的关城,两个关城隔了一个疆域,一边是齐国,一边是姜国。 被姜国占去的关城,以前也是齐国领土,后来划给了姜国。 如今姜国要把关城还给齐国,那片领土自然也会给齐国。 姜王叔既说了归还边关,就绝不会再染指齐国的一片土地,姜王叔没进壶水关,只在壶水关后面的一个镇子上落脚。 齐横元抵达的壶水关,是现在齐国新建的关城,除了陈东雁、燕朗、陈弘外,还有许庆坚、庞世贞、萧怀广以及当地驻军。 齐横元到达后,所有人出城迎接。 进了城,齐横元问了姜王叔那边的情况。 萧怀广作为壶水关的指挥侯,负责答话:“陛下,姜王叔一行人是两天前到达的,他们住在姜国边境的一个镇子上,这两天都很规矩。” 齐横元点了点头,又问壶水关的情况,这个壶水关,指的是姜国那边的壶水关。 萧怀广说:“姜国士兵们确实都撤离了壶水关,就连住在里面的姜国百姓们,也都跟着搬走了,臣派人去探查过,那里确实没有一兵一卒,一人一影了。” 陈东雁、燕朗、陈弘三人到达壶水关之后,也了解了壶水关两边的情况。 而除此之外,他们还打听了东昌关和祁淮关的情况。 陈弘和燕朗都有半神通,如今他们的半神通可窥探的范围也变广了,虽然无法从壶水关,直接窥探到东昌关和祁淮关,但能窥探到周边。 周边全部没了姜国的士兵,两国边境之地,非常和平,也非常安静。 东昌关和祁淮关那边也有传来消息,陈东雁、陈弘、燕朗都知道,东昌关、祁淮关的姜国士兵们,也全部撤走了,百姓们也搬走了。 萧怀广把知道的消息全部汇报给了齐横元。 齐横元淡淡道:“姜国这次的行动倒是快,从收到姜王叔的信函到现在,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三个关城的士兵和百姓,居然都搬了个干净,看来姜王叔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荣宛音应该只是一个炮灰,或者说,姜王叔曾经也对荣宛音抱了一份期待。 但姜王叔不会把希望放在荣宛音身上,他在荣宛音离开姜国的时候,就制定了第二个计划。 而这个计划,就是归还三个边关。 如果荣宛音出使任务成功,齐国和姜国顺利进入和谈,不再发动战争,姜王叔就不用第二个计划。 如果荣宛音没成功,对姜王叔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姜王叔真正的目的是和谈,至于用了什么方法,促成的和谈,不重要。 荣宛音能成功,她便是功臣。 荣宛音不能成功,她就算是为姜国做贡献了。 而荣宛音失败了,姜王叔就立马采取第二项计划。 不是早有预谋才怪了。 另外边关的这三个关城,齐横元势在必得,姜王叔也深知齐横元的执念,就算他不主动归还,齐横元也会不遗余力的打下来。 到最后,三个关城,还是会失去。 与其通过战争的方式失去,不如用这种方法,换来签订和平的机会。 姜王叔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呢。 齐横元内心冷笑,这个姜王叔,还真是难缠。 而姜王叔如此处心积虑,怕不仅仅是签订和平那么简单,看来燕宁的担心没错,姜王叔必然还有别的企图。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企图,他都休想达成! 齐横元到达之后,姜王叔写了信过来,问齐横元在哪里签订停战协议。 齐横元提议了一个地方,姜王叔没有异议后,两方各自安排妥当,之后就见面了。 这是姜王叔第一次见齐横元,这也是齐横元第一次见姜王叔。 两个人见了面,彼此打量对方。 姜王叔虽然苍老,但精神矍铄,双目有劲,这是一个很有力量的老人,而且充满睿智。 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要么老眼昏花,要么双目浑浊,但他却没有。 他眼睛里有光,那是智慧和力量的光芒。 他穿着一件褐色长袍,外罩一件暗红色比甲,不管是长袍还是比甲,都是质地上乘的布料,油然一种尊贵感。 他的头发花白了,脸上褶皱却很少,整张脸偏瘦,鼻梁高挺,额头宽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尾含着笑,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 这样一副亲切的模样,跟齐横元想像的姜王叔,完全不一样。 齐横元打量姜王叔的时候,姜王叔也在打量齐横元。 年少帝王,连战连胜,身上自有一股从容自信的气度,单这气度,就力压了姜乘池好几倍。 他还很高,比姜乘池还高,站在那里,像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他面容冷酷,样貌俊美,斜长的剑眉,深邃的黑眸,微抿着一张薄唇,里里外外散发着一股不好招惹的气息。 他穿着蓝黑相间的圆领袍子,腰间挂着一块龙玉,靴子也是金龙图案。 整个人,皇者之气威严。 这就是齐国皇帝,齐横元啊。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第412章 又低估了姜王叔15 姜王叔看完齐横元,再去看姜乘池,只觉得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虽然现在姜乘池已经改了很多了,但骨子里的那种弱,却是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的。 姜乘池强过别人很多倍了,但放在齐横元面前,完全不够看。 如果不是姜乘池不如人,而木家人又不在了,姜王叔何以会和谈呢? 以姜王叔善战的性子,他必会一战到底的。 可如今,他也没办法啊。 姜王叔虽然是王爷,但说到底,姜乘池才是一国之君,在齐国君臣面前,姜王叔不会越距一步。 姜王叔跟齐横元打了个招呼,就退居二线了。 姜乘池站在那里,审视着齐横元。 齐横元不像端详姜王叔那般,端详姜乘池。 一来姜乘池在齐横元眼里,什么也不是。 二来在俞陵关一战中,齐横元见过姜乘池。 如果不是因为玉彪拼死护主,那一次齐横元都活捉姜乘池了。 既不放在眼里,也见过了,齐横元就没兴趣再关注姜乘池了。 而这次的停战协议,也是姜王叔发动的,跟姜乘池没有关系,哪怕他是姜国的君王。 齐横元轻飘飘对待姜乘池的态度,让姜乘池很是受辱,他脸上有怒,正要发火,姜王叔一把拉住了他。 姜乘池看向姜王叔,看到姜王叔对他的警告,他按纳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说道:“齐国陛下,我们开始吧!” 齐横元点点头,两方人马坐在了谈判桌的两端。 经年后,齐横元非常后悔,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多看看姜乘池的,他要知道,那个负了木花嫁,害的木花嫁惨死的男人,到底长着一副什么样的德行。 可当时,齐横元真没兴趣瞧姜乘池,以至于多年之后,齐横元每每想起这件事情,都觉得是件遗憾。 他当时应该狠狠的骂一骂这个姜乘池的。 可当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以至于什么也没做。 等他知道的时候,姜乘池早就死了。 刚开始的谈判很顺利,毕竟姜王叔确实是诚心要归还三关三城,姜国士兵和百姓都撤离了,他还在这里矫情什么呢?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三个边关的事情就交接完了,两方写下国书,证明三关已归还齐国,而三关所在疆域,也完璧归赵,给了齐国。 两国重新制定边防线,划分地域范围,各自压上玉玺皇印,以示有效。 办完这件事情后,姜王叔提出另一个请求。 “以示两国友好,姜国愿意奉上一位公主,嫁入齐国,两国互通婚姻,再无彼此之分。” 齐横元内心轻哼,心想,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也诚如燕宁所说,姜国来和谈,搞这么大的阵仗,确实有问题。 看吧,问题出来了。 归还三关三城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往齐国塞人。 姜国的公主,到了齐国,肯定不能找一个寻常人家嫁了。 要么嫁到宫中,要么嫁到权臣府中。 不管是哪一个,姜国都等于是在齐国,安插了一个眼线。 这个眼线,还是光明正大嫁过来的。 刚刚才谈完停战协议,双方进入和平时期,姜王叔要用联姻来稳固这样的关系,也无可厚非。 齐横元食指点在桌面上,一时没应话。 他当然不愿意答应,但也不会贸然开口。 他给刘国相使眼色。 刘国相笑呵呵道:“姜国王爷,你是知道的,我国陛下深爱燕贵妃,如今燕贵妃又有孕,最是需要陛下的时候,如果陛下迎娶了贵国公主,那就照顾不到燕贵妃了,燕贵妃再能干,也是个女人,她如果吃起醋来,怕是会影响腹中胎儿。” “姜国王爷的意思,我等都明白,您是想让世人都知道,姜国是诚心建立和平的,也愿意和亲,维持两国友好,可若是因此伤了燕贵妃,伤了燕贵妃肚中的皇子,那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如果齐国当真因为一场和亲,导致皇子出事,怕是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就又要打破了,姜国王爷,你觉得我说的对不起?” 姜王叔看了一眼刘国相,又看了一眼齐横元,笑着说道:“刘国相说的对,是本王疏忽了。” 他这般好说话,刘国相微微一愣,齐横元也是瞬间皱起了眉头。 齐横元敲击在桌面上的手指一顿,他眯眼,看向姜王叔。 姜王叔笑着说:“既然我国公主嫁过去不太妥当,那不如让我国陛下,迎娶一位齐国的贵女如何?” “本王知道,齐国没有公主,我国陛下也不会迎娶你们的公主,而就算齐国有公主,想必你们也舍不得她远嫁。” “既是和谈,维持和平,本王自然也不强人所难,但本王确实冲着一颗维持两国和平友好之心来的,既然齐国不愿意迎娶我国公主,那本王厚着脸皮,向齐国求娶一位贵女。” “当然了,这个贵女不是为本王求的,而是为本国的陛下求的,你们知道,我国陛下还没有皇后,齐国贵女嫁入姜国之后,那就是一国之母了。” 刘国相、齐横元纷纷一惊。 就是随侍在后面的陈东雁、陈弘、燕朗,也跟着一惊。 皇后之位,这可不是一般的和亲。 三个人浓眉一拧,深觉这事诡异。 刘国相不敢随便开口了,他今天在这个谈判桌上,都是看齐横元眼色行事的。 这件事情,得齐横元点头的。 陈东雁、陈弘、燕朗,甚至是刘国相,都看到了这里面的不寻常,何况齐横元了。 齐横元心想,他又低估姜王叔了,他以为他的狐狸尾巴藏在和亲的公主上面,却原来,是藏在这里。 齐横元没立马回绝,而是问道:“姜王叔觉得齐国的哪个贵女,配得上贵国陛下,能母仪姜国的后宫呢?” 姜王叔笑着说:“这就要问我国陛下了。” 他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姜乘池,但事实上,他爷孙俩早就商量好了,现在只不过是打配合罢了。 齐横元抬头,看向姜乘池,也没怎么仔细看。 他打心底里是轻蔑姜乘池的。 “姜国陛下,你可有看上的齐国贵女?” 姜乘池皱眉:“没有,你们齐国的贵女,朕见都没见过一个,哪可能有看得上的。” “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贵女呢?” 姜乘池想了想:“出身武将之家吧。” 第413章 睿智的陛下16 齐横元点头:“哦,姜国陛下是想娶一个齐国武将之家的贵女啊。” 齐横元是真的聪明,这样一问一答下来,他便明白了姜王叔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让姜国公主嫁到齐国,这分明是姜王叔的以退为进的计谋。 姜王叔很清楚,齐国不可能迎娶姜国公主,不管是他这个君王,还是下面的臣子们,都不会迎娶。 而姜王叔说出嫁公主的话题,也不是真的嫁公主,姜王叔是知道齐国会拒绝,所以故意那样说的。 齐国拒绝之后,他再让姜乘池求娶齐国贵女,齐国就不得不答应了。 不然,齐国拒绝姜国嫁公主在前,又拒绝姜国迎娶齐国贵女在后,分明就是不愿意维持两国和平。 所谓签订停战协议,维护两国友好和平,都是假的。 姜国诚心满满,齐国却假意虚伪,传出去后,那些想要和平的百姓们,一定会辱骂齐国,辱骂他这个国君。 坚持开战,必然会被不知情的老百姓们误会,甚至连一些不愿意打仗的士兵们都会误会,到时候如果真开战,失利的必然是齐国。 毕竟失了民心,失了士气,失了胜利的依仗。 而不想遭人诟骂,就得答应和亲。 姜王叔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齐横元冷笑,他再次看向姜王叔,这个表面上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人,真是奸滑可恨。 齐横元此生最大的敌人,不是姜乘池,不是姜国其他人,就是这个姜王叔。 他的父皇,败于此人之手。 他的皇兄,败于此人之手。 如今,他又被这个人拿捏。 看着齐国得了无尽的好处,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了三个关城,可事实上,这一切都在姜王叔的算计之中。 他们所有人,包括他,齐国君王,都被姜王叔算计了。 齐横元忽然笑起来,他说了一个好字,又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站起身,视线在齐国阵营看了几眼。 之后又看向姜乘池,再看向姜王叔:“姜国陛下想要迎娶齐国的贵女,朕不答应,显得朕没有诚意,姜国既有心求娶,朕自是答应的。” “只是齐国武将众多,家里的女子也众多,而这些女子们,是否有了婚配,朕不知道。” “就算朕想维持两国和平友好,答应姜国陛下的请求,但朕也不能拆散别人的婚姻,这样好了,朕先让刘国相去统计一份名单,看看哪些女子没有婚配,到时候再让姜国陛下挑选,如何?” 姜王叔一听这话,总有预感他的算盘会落空,他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就是统计一份名单,以刘国相的能力,三五天之内就能办好,贵国既想迎娶齐国的贵女,连等个三五天的耐心都没有吗?” 姜王叔语噎,先前都是听人汇报这个齐国陛下在战场上如何的勇猛,如何的厉害,只想着他武功卓绝。 如今面对面交谈了,才知道,他嘴皮子也极厉害的。 而他分明也睿智多谋。 姜王叔总感觉,齐横元是洞察了他的企图的,而所谓的三五天的时间,并不是去查什么贵女情况,而是拖延时间。 姜王叔断不能让齐横元拖延,他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燕小叶。 他定要让姜乘池娶了燕小叶。 姜王叔开口:“齐国陛下……” “好了,姜王爷,朕知道你一心维持两国和平友好之心,朕也有心维持两国友好和平啊,但你也不用因为要维持两国友好和平,去拆散别人的婚姻吧?” “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等刘国相这边统计好人员名单,朕再与姜王叔与姜国皇帝详谈。” 说完他起身就走,生怕走晚一步,被姜王叔拖住了。 姜王叔情急之下,踢了姜乘池一脚。 姜乘池立马站起来:“齐国陛下……” 齐横元当作没听见,继续往门口走。 姜乘池大喊:“齐国陛下,朕觉得燕……” 刚说到这,齐横元瞳孔一缩,眼里迸出冰冷的寒光出来。 他打断姜乘池,回头问道:“姜国陛下,你说什么?” “朕……” “你莫非有看上的齐国贵女?” “……” “可姜国陛下刚刚说,你不认识齐国贵女,自然没看上的,这个时候又有看上的了,姜国陛下是什么意思?” “……” 姜乘池被堵的哑口无言,看看齐横元,再看看姜王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姜王叔看着姜乘池这副样子,内心里要气死了,脸上还得摆出笑来。 “齐国陛下,我国陛下是想说,他听闻燕贵妃的大名,对燕贵妃很是崇拜,也很仰慕燕家人,听说燕贵妃还有一个妹妹,他就想迎娶燕贵妃的妹妹。” 说完,姜王叔深吸一口气。 他就是冲着燕小叶来的,如今终于说出来了。 看这个齐国陛下,要如何应对。 齐横元黑眸里的冷意慢慢沉淀下去,他站在离门口不近不远的距离,喊了一声:“陈弘。” 陈弘立马走过来:“陛下。” 齐横元说:“姜国陛下想要娶你未过门的妻子呢,你可愿意?” 刚刚姜王叔想要让姜乘池迎娶齐国贵女的时候,齐横元就猜到了姜王叔的打算。 燕宁在战场上的表现,让齐横元起疑了,自然也让姜王叔起疑了。 还有后来燕宁为燕朗治病,为陈弘治病。 种种行迹表明,燕宁不像一般人。 姜王叔肯定也发现了,这才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就是为了把燕小叶娶到姜国去。 就在那个时候,齐横元把所有人都看了一圈。 刘国相年事已高,不可能把燕小叶许给他。 陈东雁娶妻了。 燕朗跟燕小叶是亲兄妹。 其他士兵,不足以威慑姜王叔。 思虑再三,齐横元觉得,如果姜国当真敢说迎娶燕小叶的话,他就把燕小叶许配给陈弘。 宁可便宜了自家人,也绝不便宜姜国。 原本想先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让刘国相弄个名单出来,名单里把燕小叶踢出去,就说燕小叶已经许配人家了,不能再和亲嫁人。 哪里想到,姜王叔如此不要脸,竟当面说了出来。 他以为他当面说了出来,他就没办法了吗? 哼,他就当场把燕小叶许给陈弘。 第414章 意外的赐婚17 齐横元的话一落,所有人都惊在那里,包括陈弘,也是瞠目结舌。 陈弘瞪大了眼睛,看着齐横元,一时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陈东雁也是震惊的不得了,他没想到,这一次来边关,竟还有这样的意外。 陈弘就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赐婚了? 燕朗更震惊,他那个不可靠谱的姐姐,居然会被陛下赐婚,尤其是现在什么关头啊? 这可是两国君王,外加一个姜王叔,坐在一起,谈两国停战的时候啊! 这个时候,居然会来一场赐婚! 刘国相也是被齐横元突然的话给雷在了当场。 齐横元反应快,及时堵住了姜王叔的打算,但这些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其他的殿卫军,或是驻军们,因为守在门外,没听到这些话。 驻军们来了三万,包括萧怀广,也来了,不过萧怀广也在门外。 没听到的人就算了,听到的人,刘国相、陈东雁、陈弘、燕朗都大感意外。 他们意外的不仅仅是齐横元的赐婚,他们更意外姜国皇帝要迎娶的武将家的贵女居然是燕小叶。 不过想一想燕宁,再想一想燕宁的本事,刘国相好像也不奇怪了。 陈东雁不知道燕宁拥有神通,也不知道燕宁的真正身份,但陈东雁知道燕宁厉害。 姜王叔想让姜乘池娶燕小叶,无非也是因为燕宁。 燕朗和陈弘知道燕宁的本事和真正身份,他二人从震惊中回神,对看了一眼。 别人不清楚姜王叔的用意,或者说,误会了姜王叔的用意,但他二人却清楚不过了。 姜王叔最开始就用各种手段,包括战争手段,来试探燕家人,是不是齐国的守护神。 如今怕是试探出来了,他断定燕家人是姜国的守护神,这才拐着弯,费了这么大的劲,弄出停战举动,又主动归还三个边关,以此来达到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不是和平,而是燕小叶,确切的说,他的目的也不是燕小叶,而是燕家所拥有的神通能力。 燕朗知道姜王叔的真正打算后,心里冷笑。 在这样的场合,其实他没资格说话的,但燕小叶是他的姐姐,姜国皇帝想迎娶燕小叶,自己陛下又说燕小叶许给了陈弘,是陈弘的未婚妻,他作为燕小叶的弟弟,这个时候是有资格说话的。 燕朗大声道:“是啊陈弘,我姐姐许给了你,虽然你们还没成亲,但你们确实定亲了,如今姜国皇帝想要迎娶我姐姐,夺你未婚妻,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燕朗用了很大的声音,这样的声音足以让一众受惊的人反应过来。 包括姜王叔和姜乘池。 姜王叔和姜乘池受惊,是因为听到齐横元说,燕小叶许给了陈弘! 怎么可能? 姜王叔的目标是燕小叶,自然派人一直盯着燕小叶,他得到的消息是燕小叶在归阳城读书,因为燕朗的原因,燕小叶跟陈弘也玩的好,但燕小叶却没定亲。 齐国陛下这一招,无非是想打消他的念头罢了。 姜王叔并不是省油的灯,知道齐国陛下不愿意让燕小叶嫁到姜国,同时他也认为,齐国陛下知道燕家人是齐国的守护神,他断不会让齐国的守护神,嫁到敌国去的。 这也更加应证了姜王叔的猜测,姜王叔更加肯定,燕家人就是齐国的守护神了。 他无论如何,得让姜乘池娶了燕小叶。 姜王叔推了姜乘池一下,姜乘池立马回神。 姜王叔知道燕小叶没有定亲,姜乘池自然也知道。 姜乘池没见过燕小叶,不知道燕小叶的品性和长相,但燕小叶的年纪,姜乘池是知道的,燕小叶去了归阳城读书,姜乘池也是知道的。 姜乘池其实也不想娶一个这么小的妻子,而且还不知道长相。 姜乘池历来喜欢长的漂亮的美女,哪怕他现在改了很多,知道上进了,可审美没变啊。 但姜王叔的计划,姜乘池也是知道的,尤其姜乘池害死了姜国的守护守,他心中有愧。 知道燕家人是齐国的守护神后,他也想用尽一切办法,娶一个燕家姑娘为妻,这也是他能全力配合姜王叔的原因。 姜乘池走过来:“齐国陛下,你说燕小叶跟陈弘订定了?” 他一副不相信的语气和神态,惹的齐横元直皱眉头。 但齐横元没说什么。 齐横元的段位,可不是姜乘池能够比的。 齐横元淡淡道:“这个你问错人了,燕小叶的未婚夫在这里呢,你可以直接去问他的未婚夫,朕也只是听说了这么一件事,毕竟燕宁是朕的爱妃,燕小叶的事情,朕肯定会听的多一些,朕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有没有真的定亲,或是私下里两个人相爱,互定了终身,朕是不知道的。” 这便是把锅甩给了陈弘,也是在告诉陈弘,要如何圆谎。 陈弘立马接腔:“姜国陛下,我与小叶两情相悦,已经互赠了信物,虽然两家长辈还没坐在一起谈过定亲的事情,但我们确实互定终身了,你既是一国之君,不好抢别人的未婚妻吧?” 姜王叔低咳一声,走过来,他先是看向齐横元:“齐国陛下,既然燕贵妃是燕小叶的姐姐,那燕小叶的事情,燕贵妃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尤其这种婚姻大事,燕贵妃不可能含糊,但齐国陛下刚刚却说,燕小叶跟陈弘到底是私下定情,还是已经定亲,你不知道,这有点让人难以理解啊。” 齐横元眉梢一挑,说道:“这有什么好难理解的,就算燕宁对燕小叶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可朕也不好多问的,朕毕竟是男人,问那些女子的事情做什么?” “不管燕小叶跟陈弘是私下定情,还是已经定亲,他们终归是要成亲的,等他们成亲了,朕就算是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姜王叔被齐横元怼的一时哑口无言。 这倒也没说错,哪怕是自己的妻子,丈夫也不好多问妻子那边姐妹的事情,如果妻子愿意多说,听一听也无妨,如果妻子不说,那也不好一直打听,显得有失分寸。 第415章 只是说辞罢了18 姜王叔暗暗磨了磨牙,这个齐国皇帝,还真是不好对付。 姜王叔笑着说道:“齐国陛下说的对,是本王说错话了。” 齐横元冷哼一声:“燕小叶不行,姜王爷还是跟你们的皇帝回去商量商量,朕这边也会让刘国相统计一份名单过来,我们五日后再议。” 姜乘池看向姜王叔。 原定的计划有变化,他不敢随便应声的。 姜王叔问陈弘:“你很爱燕小叶?一定会娶燕小叶?” 陈弘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向姜王叔。 “那当然了,婚姻之事,哪能儿戏,我爱慕燕小叶很久了,只是我们现在都还小,不到成亲的年纪,不然我早把她娶回家了,哪里还有你们的惦记?” 陈弘说话也是毫不客气,不过他这副态度,也反应出来他的怒火和不高兴,倒是跟他是燕小叶未婚夫的身份挺贴切。 如果不生气,代表不在意,可他若生气,就表示他很在意燕小叶。 姜王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两国谈停战协议,就在姜国,他要抢某个人的未婚妻,谁敢说什么? 别说让姜乘池娶别人的未婚妻了,就是娶别人的妻子,他也有办法做到。 可如今是两国和谈的时候,姜国要求娶的又是齐国的贵女,这就不能任性妄为了。 任性妄为的后果,那就是又要开战。 姜王叔请求停战,主动请和,一是想把燕小叶弄到姜国去,二也是因为姜国这几战,败的有些惨,他需要调整战略,也需要休养生息,更需要摸清齐国的全部实力,这都需要时间,需要和平的时间。 姜王叔眼见局势不利,无法定下姜乘池迎娶燕小叶的事情,再耽搁下去,也没意义,就不坚持了。 姜王叔说道:“既如此,那本王也不好拆散了一门好姻缘,本王提前祝陈少爷跟燕小姐终成眷属了。” 陈弘说道:“我们当然能终身眷属,这个就不劳姜王爷操心了。” 姜王叔笑了笑,不在乎一个敌国小辈的不敬。 他冲齐横元说:“既然燕小叶有了意中人,两人又私下定了终身,本王确实不好拆散他们,迎娶齐国贵女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谈。” 齐横元点点头:“姜王爷识大体,懂人情,朕很欣慰,看来跟姜国签定停战协议,确实是对的。” “朕回去就让刘国相统计一份名单出来,等姜王爷跟姜国皇帝看完名单,有中意的,朕会很乐意让她嫁去姜国的,到时候也会给她一个公主身份,不会辱没了姜国皇帝。” 意思是姜乘池如果真要迎娶,也必然迎娶的是齐国公主,不会真让姜乘池迎一个普通武将家的姑娘,毕竟是一国皇帝,得配得上他的身份。 说是这样说,但齐横元知道,姜王叔意在让姜乘池娶燕小叶,如果娶不到燕小叶,姜乘池不会娶任何人的。 齐横元担心姜国送一个间谍过来,姜王叔也会担心齐横元送一个间谍去姜国,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燕小叶,姜王叔绝对不会要。 所谓的名单,所谓的迎娶,只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 姜王叔说道:“有劳齐国皇帝了。” “不劳,咱们互相体谅,才会有真正的和平。” 回去后,齐横元立马喊来陈东雁跟陈弘,让陈东雁和陈弘都给陈家人写信,以最快的迅速,把信送回归阳城。 齐横元又让燕朗给他父母写信,这封信也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兰州关。 陈东雁、陈弘、燕朗都知道齐横元吩咐的写信是写什么,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先不管姜王叔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想迎娶燕小叶,那是万万不行的。 倒不是说燕小叶有什么神通,就说燕小叶是燕宁的妹妹,燕小叶也一定不能嫁去姜国。 如果燕小叶真嫁到姜国去了,到时候两国开战,燕小叶要怎么办呢? 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女人,齐横元倒不会顾忌,可若是燕宁的妹妹,齐横元就需要顾忌了。 齐横元吩咐完陈东雁、陈弘、燕朗后,三个人立马回去写信了。 齐横元坐在榻里,揉了揉额头。 刘国相守在一边。 王公公倒了茶,递给齐横元。 齐横元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国相,既然答应了姜王爷跟姜国皇帝,要统计一份名单,那你就去弄一份名单,这份名单要真实的,不要虚假。” “姜王叔想让姜乘池迎娶的是燕小叶,如果这个人不是燕小叶,姜王叔不会让姜乘池娶的,所以这份名单,就算到了姜王叔跟姜乘池手上,他们也不会看,就算看了,也不会挑选某一个人,你不用担心真有人会被他们挑中,被迫嫁到姜国。” 刘国相顿了顿,说道:“陛下,如果姜王叔跟姜国皇帝,偏就挑了一个人呢?” 齐横元低头喝茶,神色瞧不见。 他喝完茶,将茶杯递给了王公公。 他抬头,看向刘国相:“如果姜王叔跟姜乘池真的挑选了其中一个人,那朕就说到做到,赐予她公主之尊,让她和亲,嫁往姜国。” 刘国相踌躇:“可这样的话……” “朕知道。”齐横元打断刘国相,叹气,“嫁到姜国,也许不会被善待,而等未来,两国交战,她必然是最先死的那一个。” 刘国相也跟着叹口气:“没想到姜王叔归还了三座城池,却又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齐横元冷笑:“这个姜王叔,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刘国相叹道:“如今我们倒是骑虎难下了。” “倒也不会,朕敢断定,姜王叔不能让姜乘池娶到燕小叶,就一定会放弃和亲的念头。” “姜王叔处处谨慎,哪怕只是齐国的一个贵女,他也担心最终会成为齐国的间谍,而这个间谍,还是姜国皇后,他哪里能容忍?” “你放心好了,这份名单里面没有燕小叶,姜王叔看都不会看的。” 刘国相说道:“陛下既如此肯定,那臣就去办了,如果姜王叔执意让姜国皇帝迎娶某一个贵女,那也只能是那个女子的命了。” 第416章 做了无用功19 家和国,先有家,再有国,可如果国没了,哪里还有家了? 这是相辅相成的。 如果能用一个女子的牺牲,换来两国和平,那也是一件大功德。 刘相国思前想后,觉得如果真要做这样的牺牲,也是没办法的。 但其实刘国相多虑了,齐横元深知姜王叔的性子,也知道他的目的,齐横元断定姜王叔不会让姜乘池娶燕小叶之外的女子的。 皇后之位,是谁都能当的吗? 姜国皇帝还没那么廉价。 如果真娶了,反而会让齐国人嘲笑姜国皇帝来者不拒,堂堂姜国皇帝,居然那么不挑,随便找一个齐国贵女,封为皇后。 如果姜乘池真娶了,会让齐国人嘲笑他一辈子的。 就算是姜国人,也会憎恨自己的皇帝,竟娶了齐国一个普通平凡的贵女为皇后。 这对姜国来说,并不是好事。 姜乘池或许是傻子,但姜王叔绝对不是。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而哪怕只是一个贵女,齐横元也不愿意舍弃,更加不愿意毁了她一生。 他敢让刘国相去统计,是有绝对的把握。 刘国相颔首:“那臣去办了。” 齐横元挥挥手:“去吧。” 齐国相也下去后,齐横元起身,让王公公去研磨,他给燕宁写信。 同一时刻。 姜王叔跟姜乘池回去之后,姜乘池气的把齐横元骂了一通。 “这个齐国皇帝,简直太可恨了!什么已经定亲,分明是不想让燕小叶嫁到姜国,故意忽悠我们的!” 姜王叔费了那么大的劲,到最后临门一脚了,却被齐横元摆了一道,他也是生气的。 齐横元说燕小叶跟陈弘已经定亲,陈弘也说他跟燕小叶私下定了情,两个人情投意合,相互爱慕,这分明就是借口。 可哪怕知道是借口,在当时的情况下,姜王叔也不好反驳。 一来他不能点明他派人一直盯着燕小叶,知道燕小叶的详细情况。 二来当时相关的几个人,包括燕小叶的哥哥燕朗,都承认了那件事情,如果他否认,显得他可笑。 他是什么人啊,有什么资格否认燕小叶跟陈弘的关系。 再说了,他怎么知道陈弘跟燕小叶果真没关系呢? 仔细掰扯的话,反而对他不利。 明知道被齐横元摆了一道,还要笑吟吟的离开,姜王叔能不气吗? 他也气,但他没像姜乘池那样破口大骂,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做。 片刻后,他说道:“这次算是做了无用功了,看来想迎娶燕小叶,是不可能了。” 姜乘池骂完,整个人也平静了下来。 他坐进椅子里,先喝了一杯茶水,这才说道:“不能娶燕小叶,那还娶别的女人吗?” “当然不娶,齐国的贵女,再贵也是敌人,姜国的皇后,哪里轮得到齐国女人去坐。” 姜乘池点头:“朕也是这样想的。” 姜王叔恨声道:“但也不能这么便宜了齐国。” 姜乘池立马来了兴致:“王叔打算怎么做?” 姜王叔眯了眯眼。 “虽然我们不要齐国的贵女,但不妨碍我们给齐国陛下添堵,燕宁除了燕家这边的亲人外,还有一个宁家的亲人呢,而宁家也有好几个姑娘,你说如果齐国陛下知道,你挑了宁家的姑娘,他会怎么样?” 姜乘池听了这话,眨了眨眼,一下子激动的跳起来。 “王叔,好主意啊!哪怕朕不娶,但恶心恶心齐国陛下也是好的,还有,让那个燕贵妃也紧张紧张,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两个人达成一致意见,也不生气了。 他们静等齐横元那边送来齐国贵女的名单。 但他们忘记了,他们先前说的是迎娶齐国武将家的贵女,而宁家只是小门户,也不是武将之家,故而刘国相在统计的时候,根本就没统计宁家。 陈东雁、陈弘、燕朗的信件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归阳城陈家、兰州关燕家。 两家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立马着手两个孩子的定亲之事。 燕宁稍后也收到了齐横元的信。 燕宁把燕小叶喊进宫,说了这件事情。 燕小叶震惊:“啊?姜王叔为什么让姜国皇帝迎娶我?我还这么小,他们怎么想的?” 燕宁看着她,不说话。 燕小叶反应过来:“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燕宁说道:“我现在是齐国贵妃,又帮着陛下打了几次胜仗,在姜王叔以及姜国陛下眼中,我是他们必要铲除之人,但我远在齐国皇宫,就算去了边关,他们也动不了我,他们拿我没办法,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你嫁去了姜国后,失去家人庇佑,失去齐国庇佑,哪怕他们不虐待你,肯定也不会善待你。” “就算善待你,等到两国再次开战,你就成了人质和俘虏,有用的时候,你会被提出来晾一晾,没用的时候,你就会被他们杀害。” “而若不开战,你和我同为燕家人,你在姜国为皇后,我在齐国为皇后,敌对的两个国家,我们分为两个皇后,你觉得我在齐国,能过的安稳吗?” “姜王叔用心险恶,绝不能让他得逞,好在陛下反应快,说你跟陈弘定了亲,陛下既说了这话,那就君无戏言,你必然要跟陈弘定亲的。” 燕小叶张嘴要说话,被燕宁打断:“堂姐知道,你不喜欢陈弘,也不愿意嫁给他,可我们身为燕家人,身为武将之后,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毫无怨言。” “再者,陈弘这个人,出身高门,又有军功,品性也好,他跟燕朗的关系也好,堂姐也跟他打过交道,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你能嫁给他,也算良配。” 燕小叶小声嘀咕:“陈弘他愿意娶我吗?” “他为什么不愿意?这是陛下赐婚,他当时也亲口承认了,与你私下有情,虽然是迫于情况所说,但他承认了,就一定会娶你。” 燕小叶哼道:“等他回来了,我要让他当面再说一遍。” 燕宁咦一声,这下子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看来你挺在意他是不是真的中意你。” 第417章 姻缘在谈判中定下20 燕小叶的性格不扭捏,她大大咧咧,说道:“我并不讨厌他,但说爱慕他,也还没到那种程度。” “堂姐的话我是明白的,陛下既说了我与陈弘定了亲,陈弘也承认了,而当时姜国皇帝以及姜国王爷也在,那我这辈子,就只能嫁给陈弘。” “既是必然要嫁,那肯定得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如果他有别的心上人,那我嫁给他后,岂不是很可怜?” “而如果他真的有别的心上人,我提前知道了,以后等他要纳妾的时候,我也不会猝不及防,无法接受了。” 燕宁眉梢一挑,仔细回味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但再一推敲,还是有些问题的。 燕宁问道:“你喜欢陈弘?” 燕小叶一下子就急了:“才没有呢!” 燕宁笑着说:“你既不喜欢他,又何必在意他有没有心上人,会不会纳妾?” “你如果真不喜欢他,不管他纳多少个妾,你都不会无法接受的。” “之所以无法接受,是因为你心里其实有他。” 燕小叶皱眉:“我没有……” 燕宁看燕小叶的反应,猜测着燕小叶对陈弘其实是有好感的,只是这种好感,还不到爱的程度。 或者燕小叶自己懵懂,她喜欢陈弘,但她自己并不知道。 燕小叶还小,不开窍很正常。 但燕小叶能想到那么多,燕宁还是很欣慰的。 不过燕小叶的担心是多余的。 陈弘年纪也小,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燕宁虽然跟陈弘没什么关系,也没用神通去窥探过陈弘的内心,但燕宁却了解陈弘。 陈弘现在的心思跟燕朗一样,只想建功立业,并没儿女情长。 燕朗有心上人,为了心上人,奋力拼搏,而陈弘没有心上人,他之所以拼搏,是为了整个陈家。 陈弘的为人,燕宁很信得过。 燕小叶嫁给陈弘,燕宁也非常放心。 燕宁说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只是跟你说一声,让你知道有这么件事。” 燕小叶点头。 很快燕小叶就收到了陈家人送来的定情信物。 陈弘还在边关,这个定情信物,是谢氏差人送来的。 而陈家人那边,也收到了燕家人送去的定情信物。 有了这两个定情信物,陈弘和燕小叶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但为了不让姜王叔有丝毫撬墙角的机会,两家人还是快速的见了面,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定下来。 周氏一门心思想让燕小叶入宫,但燕小叶不听她的话,现在听到燕小叶要嫁给陈弘,跟陈弘对亲事,周氏不太乐意。 纵然陈家门第显赫,陈弘也是年少有为,但比起君王,陈家以及陈弘,就没法看了。 周氏想反对,但看了信件后,脸色巨变,哪里还敢反对了啊。 她反对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女儿嫁到姜国去,成了和亲的一个棋子。 说的是嫁到姜国,做姜国的皇后,但周氏又不傻。 她虽然自私、虚荣心强,一门心思盼着女儿入宫,可她到底是燕泰的妻子,是燕家的媳妇,哪里不知道燕家和姜国的恩怨,不知道齐国和姜国的恩怨。 燕家和姜国,不死不休。 齐国和姜国,那也是不死不休的。 眼前看着是讲和了,互不大动干戈了,可以后谁能保证,齐国和姜国不开战呢? 这一旦开战,自己的女儿,那可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啊! 周氏再爱慕虚荣,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嫁给陈弘,是在救燕小叶,周氏哪还会反对了啊。 周氏积极的配合着安排两家定亲一事。 去了陈家后,周氏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高门显贵,尤其陈康跟谢氏对她非常客气友好。 周氏的虚荣心得到了无限满足,对陈弘也就非常满意了。 不管怎么说,陈家门第显赫,陈弘身份尊贵,又年少有为,燕小叶嫁给他,也算是给她长脸了。 两家人快速的定亲,这件事情很快在归阳城传开。 而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后,所有人都来道喜。 他们要支持陛下,对抗姜国,万不能让姜国人的阴谋得逞。 姜王叔这边也拿到了刘国相差人送来的名单。 来送名单的是萧怀广。 姜王叔跟姜乘池在齐横元手上吃了瘪后,打定主意要选宁家的姑娘来和亲。 一拿到名单,两个人就看了起来。 结果,从头看到尾,就是没有看到一个宁姓的姑娘。 姜王叔不死心,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姜乘池也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没看到宁家的姑娘,他无比恼怒,问萧怀广。 “你们齐国,是不是觉得我们姜国好忽悠,给的名单不完整啊?” 萧怀广立马道:“姜国陛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齐国诚心诚意的统计名单,把你们的要求都达成了,名单就在这里,也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去统计的,你这个时候说这话,是觉得我们齐国好欺负吧?” 他说着,一脸凶狠的看着姜乘池。 现在的萧怀广,是丝毫不怕姜国人的。 别说现在了,就是以前,也是不怕的。 只是以前齐国战败,萧怀广如果面对姜国人,底气不足。 纵然恨姜国人,可到底是战败国,会觉得低人一头。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姜国主动求和,陛下哪里会搭理他们? 以齐国现在的威望和实力,灭掉姜国,迟早的事情。 姜国人自己肯定也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急不可耐的请求谈和。 既是他们有所求,还摆姿态,萧怀广能纵着他们才怪了! 萧怀广怒目而视,觉得姜国皇帝在故意找茬。 而萧怀广最后说的那句话——觉得我们齐国好欺负,分明是给了齐国一个破坏和谈的好借口。 姜王叔立马把姜乘池拉到身后,怕姜乘池忍不住脾气,坏了大事。 姜王叔笑着说道:“我国陛下没有别的意思,萧关侯千万不要误会了,贵国诚心诚意,我们也是诚心诚意的。” 萧怀广听了这话,哼了一声,倒没再追究什么了。 他只是一个官员,而和谈之事,是两国之事,不管这个两国之事牵涉到了什么隐秘,都不是他能破坏的。 他怒瞪姜乘池,无非是不能示弱罢了。 他虽然只是一个官员,但站在了姜国人面前,他代表的就是齐国。 他断不能让姜国人辱没了齐国。 姜王叔见这件事情应付过去了,笑着说道:“那份名单,我们已经看过了,本王想跟齐国陛下见一面,麻烦萧关侯帮忙传个话。” 第418章 狡诈的姜王叔21 萧怀广心想,既看过名单了,这会儿要求见陛下,应该是确定和亲的人选。 这是两国大事,萧怀广自然不会推脱。 萧怀广回去后,向齐横元表达了姜王叔的意思。 齐横元并不知道姜乘池和姜王叔的打算——他们得不到燕小叶,就想打宁家姑娘的主意。 齐横元原本猜的是,姜乘池跟姜王叔要不到燕小叶,就不会再要齐国的其他贵女。 虽然只是猜测,但齐横元却很有信心。 只不过哪怕不要和亲的贵女了,还是要见一面,说清楚这件事情的。 齐横元喊了刘国相来,让他去安排。 很快齐横元就跟姜乘池以及姜王叔再次见面了。 齐横元坐在椅子里,没说话。 刘国相代齐横元说话:“姜国陛下,姜王爷,你们挑好和亲的人选了?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贵女?” 姜乘池看一眼姜王叔。 姜王叔微微叹了一声,说道:“刘国相,齐国陛下,我国陛下想以皇后之位迎娶燕小叶,是因为贵国燕贵妃德才兼备,燕小叶跟她同出一族,才能肯定也不弱。” “这是我们的私心,想着娶了燕小叶,姜国国力也能提升,可燕小叶有了婚配,我们不好强求,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跟燕贵妃同出一族的,除了燕家,还有宁家,我国皇帝不能娶燕小叶了,但还能娶宁家的姑娘。” “但刘国相在名单里,并没有列出宁家姑娘的名字,本王是想问一问,这是为何?” 齐横元原本散漫的坐着,但听了姜王叔的这一番话后,猛的一抬头,黑眸内既震惊又愤怒,还有不可置信。 姜乘池跟姜王叔还真是不死心呢! 求娶不到燕小叶,居然打宁家人的主意了! 刘国相在听了姜王叔的话后,也是大吃一惊,他也没想到,姜国皇帝跟姜王叔,居然把主意打到宁家人身上了! 宁家跟燕贵妃之间,确实可以说得上是同出一族,毕竟燕贵妃的母亲,就是宁家人,燕贵妃也算半个宁家人了。 姜王叔的话很实诚,因为燕贵妃厉害,他就也想替姜国,求娶燕家人,提升一下国力。 燕家人求娶不到了,求娶宁家人也一样。 可他姜国的实力提升了,齐国岂不是危险了? 姜王叔素来老谋深算,怎么会说如此的话? 刘国相蹙眉,看了一眼姜王叔,总觉得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刘国相深思的时候,齐横元冰冰冷冷的开口:“姜王爷,如果朕没记错,姜国皇帝先前说的是求娶我国武将之家的贵女,而宁家门庭不显,也不是武将之家,刘国相自然就没把宁家姑娘统计进来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姜王叔原本想要讨一个说法的,但听了齐横元这话后,整个人就噎住了。 刘国相立马附和:“是啊,姜王爷,先前我也听的明白,姜国皇帝确实是说了,想求娶我国武将家的贵女,而宁家,不属于武将之家。” 说着语气一变,冷冷道:“齐国武将之家、勋贵之家何其多,小门小户更是多的数不清,我总不能把齐国上下所有家庭里的姑娘的名字都统计出来,供姜国陛下挑选吧?” “你们把我齐国当什么了?当成你们的附属国了吗?任由你们随意挑选我国贵女?”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诛心。 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和谈的时候。 说姜国人把齐国当成了附属国,岂不是自打自己嘴巴?毕竟和谈这件事情,是姜国送上三个关城,自己求来的。 如今又有想挑起战争的架势,岂不就是自己打脸。 刘国相的话一落,姜王叔还没想到如何应对,姜乘池也还没作出反应,齐横元已经腾的站了起来。 他面含怒火,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们并无诚心想要和谈,那此次和谈作罢,三个边关,即使你们不送回来,我齐国照样可以打回来,我们就在战场……”上见。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姜王叔猛的回神,立马道:“齐国陛下,你误会了,我姜国绝没有想再挑起战争的意思。” “是我们疏忽了,也是不知道宁家人居然不是武将之家,不然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 “既如此,那我们也不强求了。” “只是我国确实是抱着诚意来的,纵然不能和亲,却也要保持友好邦交,等回去后,姜国会派一名公主前往齐国。” “齐国陛下深爱燕贵妃,也要照顾燕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无法照顾我国公主,那就让我国公主住到齐王爷的府中吧。” “本王听说齐王爷有一个很出色的世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国公主,可以与这位世子成亲,结两国友好之谊。” “齐国陛下如果也是诚心想要和谈,应该不会拒绝的,我国无法迎娶贵国的贵女,但贵国却是可以迎娶我国公主的,是不是,齐国陛下?” 原本最开始的时候,姜王叔就提出了让姜国的公主,和亲到齐国去。 当然了,那个时候,提出让公主去和亲,只是权宜之计。 姜王叔的最终目的是让燕小叶和亲到姜国。 当时那样说,是因为他其实知道,齐国陛下肯定不会答应让姜国公主进到齐国去,还和亲,嫁到齐国的官宦之家。 齐国陛下肯定会拒绝。 齐国陛下一旦拒绝,姜王叔再说让齐国提供一个贵女,和亲到姜国,齐国陛下就不好再拒绝了。 可惜,好好的计划,全部被毁碎。 娶不到燕小叶不说,连宁家的姑娘也娶不到。 姜王叔怄死了。 他实在不甘心。 既然无法迎娶燕小叶,或是宁家的姑娘,那怎么着也要把姜国的公主塞到齐国去的。 看齐国陛下如何回应。 他若拒绝,就是说明他只是假意来和谈,并没想真的和谈,只是戏弄姜国。 虽然姜国现在的实力不如齐国,可如果和谈的时候,齐国陛下的态度被姜国人知道了,姜国人必然同仇敌忾,到时候士气会高涨很多。 哪怕打不赢齐国,也要拖垮齐国。 而如果齐国陛下答应了,那姜王叔的阴谋,就算得逞了。 第419章 陛下的应对22 齐横元听了姜王叔的话,眯了眯眼。 他知道姜王叔诡计多端,又狡诈,但没想到,他这么诡计多端,这么狡诈! 明明是一个死局,愣是让他撬开了一条生路出来。 只是,姜王叔以为他这么好对付,那也太小瞧他了。 齐横元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他没有立马说出来。 他只是冷酷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的盯着姜王叔,让姜王叔误以为他拿他没办法了。 姜王叔看到齐横元的脸色后,当真以为齐横元拿他没办法了。 姜王叔接二连三吃瘪的坏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些缓解。 他被齐国陛下摆了好几道,终于也摆了他一道。 姜王叔心情很好,看着齐横元,等他回答。 齐横元默了片刻,说道:“朕自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来与姜国和谈的。” “姜王叔既觉得两国必然得和亲,才能体现和谈的诚意,那朕也不好说什么。” “齐国的贵女,姜国陛下看不上,只可惜齐国没公主,不然朕也很乐意让齐国的公主,和亲到姜国去的。” “齐国既没公主,姜国又瞧不上我齐国的贵女,那只好委屈姜国的公主,与齐国之人和亲了。” 齐横元在这里耍了一个小心机。 他说,委屈姜国的公主,与齐国之人和亲。 却不是说,委屈姜国的公主,嫁到齐国来。 他这话是说的有深意的。 只是姜王叔一时没想到他话里会有陷阱,又觉得这一局,齐横元无论如何没办法化解了,他必输无疑,就有些大意了。 姜王叔没多想,也没觉得齐横元的话有什么问题。 官面话嘛,谁都会说,但齐横元心里是如何想的,姜王叔很清楚。 哪怕齐国有公主,齐横元也不会让齐国的公主和亲到姜国去。 当然了,姜国也不要齐国的公主。 姜国只要燕小叶。 不是燕小叶,谁也不要。 说完官场的话,齐横元话峰一转,说道:“朕那个王叔啊,孩子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出息的,后来收了个义子,确实是个人才,王叔很看重他,如果知道他的义子可以为齐国与姜国和亲贡献力量,他定然也很欣慰。” “既然姜王叔看得上齐容初,那是齐容初的福气,能去姜国伺候姜国的公主,也是他的福份。” “这门亲事,朕同意了,改日就让齐容初动身前往姜国,与姜国公主和亲,以后齐容初就是姜国的驸马了,入赘到姜国,永保姜国与齐国的和平。” 姜王叔大惊:“什么?!” 姜乘池也听出来了齐横元的意思,面色惊变。 刘国相原本还在愁,觉得姜王叔太可恨了,竟这般不要脸,强行把姜国的公主塞到齐国来。 陛下有了燕贵妃,姜国不能把公主塞给陛下了,就往齐王府塞。 齐容初还那般小,姜王叔居然也能打主意,简直猪狗不如,禽兽! 可一听到自家陛下的话,刘国相差点没绷住,不顾形象的大笑。 陛下简直太绝了。 虽然把齐容初入赘到姜国,有些打齐国的脸。 毕竟齐容初不是寻常人,他是齐王府的世子。 哪怕是收养的,也是世子的继承人选。 让齐国一个世子,入赘到姜国去,确实很打脸。 可看到姜王叔的反应,刘国相又觉得解气。 刘国相不知道齐容初是姜国间谍,齐横元也不知道。 齐横元只是从燕宁的种种做法里觉得齐容初有问题。 可齐横元查过齐容初,齐容初什么问题都没有。 但燕宁觉得齐容初有问题,那齐容初肯定就是有问题的。 现在没查出来,查不出来,大概是齐容初隐藏的太好。 原本齐容初的存在,就让齐横元起了疑心。 如今姜王叔又指名点姓,想让姜国的公主嫁给齐容初。 虽然说,这是姜王叔没办法中,另辟蹊径想的做法,不一定就是想把两个姜国人放在一起,同时监视齐国。 可齐横元不敢掉以轻心。 他的对象是姜王叔,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谁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齐容初送给姜国。 如果齐容初是姜国的间谍,齐横元也算解决了一个祸害。 齐容初入赘到姜国去了后,是不能再回来了。 这既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又把难题,重新抛回给了姜王叔。 如果齐容初真是姜国的间谍,好不容易在齐国扎根了,还没起到大的作用,就这样被拔除了,姜王叔如何甘心呢? 他肯定不愿意。 如果齐容初不是姜国间谍,姜王叔断然不会让一个齐国世子去姜国,窥探姜国的军情。 不管齐容初是不是间谍,齐横元这一招,都是打了姜王叔一个措手不及。 姜王叔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会再坚持和亲了。 和亲一事,自然会不了了之。 姜王叔咬了咬牙,真没想到齐横元忽然来这么一招。 他暗暗的想,难怪姜乘池斗不过这位齐国陛下了。 就连他,都斗不过。 何况姜乘池了! 这位齐国陛下明明非常年轻,却狡诈阴险,脑袋转的特别快,理智冷静,简直 齐容初是姜王叔好不容易安插进齐国的间谍,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的,现在肯定不能毁了这个人。 让齐国的一个世子,入赘到姜国去,刺探姜国军情,他也不会允许。 姜王叔无奈,只得道:“齐国世子贵不可言,哪能入赘到姜国去,齐国陛下愿意,我姜国却不敢接啊。” “这和亲之事,也就算了,只要我们有维持和平之心,不用和亲,也是可以的。” 话都让他说完了,和亲才能体现和平谈判的真心,不和亲,只要心里真诚,也能体现和平谈判的真心。 真是人话鬼话都让他说尽了。 齐横元不动声色,笑着说道:“既如此,那就依姜王爷所言,和亲之事,就不提了。” 姜王叔再次吃瘪,心情阴郁,很快就走了。 姜乘池也跟着离开。 回去后姜王叔对姜乘池说:“你会败给这个男人,不屈,他确实厉害。” “而想要对付他,还要从长计议。” “齐国陛下是个厉害的,他还有燕宁,有燕家这样的守护神,我姜国……未来怕是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