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师娘重生后,全员火葬场》 第1章 万人嫌师娘突然重生了? “这几日姐姐身体有恙,你该去照顾她的?咳咳——”穿着绿衫的妇人,躺在软榻上,一头乌发衬得她脸色越发苍白。 周景越心疼这个向来疼爱自己的长辈,他邀功似的微提高一度声音道:“歆姨,其实……林絮溪身体不适,是我给她下的丹毒!她居然让你越级去收服六阶魂兽,害你受伤,我想替你教训她一下!” 说完,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你……”容歆故作生气地举起手,而后又无奈放下,叹道,“下丹毒实过分,这次我替你瞒下了,下次万不可这样!” 一边说,眼神一边晦暗的扫过藏在枕头下的传音符。 “还是歆姨你疼我!我真不明白,师父当初为何要娶她这个母老虎?跟歆姨你比起来,她什么都不是!” “歆姨,求你了。你做我师娘吧,把那天杀的林絮溪赶走,我们都会帮你的!” 传音符里全是周景越的剖白声。 “咳咳——” 林絮溪蜷缩在蒲团上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却不是因为传音符里伤人的话,而是因为她体内的毒,以及上一世残留下来的意识。 自爆的痛感终于慢慢散去,她稍微撑起身,环顾周围。 这里是? 是她的寝殿。 是她还在玄宇宗时的寝殿! 林絮溪突然睁大了双眼,传音符里的话断断续续,她想起来了,这个场景,她太熟悉了。 “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意识里突然出现一个虚弱的声音。等她再想感知,却再无反应。 林絮溪惊疑片刻后,看看双手,又看向手边传音符,终于明白了。 “我重生了!” “天不亡我!” 前世,她被容歆污蔑勾结魔修,害死宗主!在玄宇宗各个刑场受折磨两百年,最后还被二徒儿骗尽一身宝物,拼尽修为,才终于逃出荆棘井。 然而,逃得脱囚牢,却逃不过那几个视若己出的徒弟的追杀,逃不过被道侣一剑穿心,企图抽走她灵骨的命运。 甚至连她青梅竹马的好友,都想把她抓回去,做成人彘给容歆养剑。 容歆!容歆! 明明好心救下濒死的她,把人带回玄宇宗认做义妹,为她洗筋伐髓,助她修炼。 结果却是引狼入室,让她踩在自己身上,一步步往上爬! ‘林絮溪,我就是要抢走你的一切。你以为救了我,我会感恩戴德?蠢货,以为天底下全是好人的蠢货!’ “呵呵,自己确实是蠢货……” 鼻子渗出黑血,林絮溪抹去流下的温热液体,有些发怔。是三品丹毒!周景越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儿求来的。 丹毒发作时,五脏六腑会如万千蚂蚁啃咬一般疼,那都是给仇人下的药,却被她的好徒儿用在了自己身上。 传音符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歆姨,等师父出关,我们就跟师父说。让他和你结为道侣,这样你就能成为我们的师娘了。” “别胡说,你年纪最小这些话我只当做童言无忌……” “哈哈哈,既是童言无忌那我就更要说了!我就是歆姨来当我的师娘嘛~师娘师娘师娘。歆姨,你早点把那个母老虎赶走,装模作样的,谁要她啊?” ....... “对啊!林絮溪,你怎么能为了一群畜生,连自己都不要了?” 林絮溪泪眼婆娑看着微颤的双手,双手还如从前般纤细如玉,没有因为救周景越而身中魔毒,导致虎口肌肤溃烂,永不愈合。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好好好!还没有因为救道侣江司寒,而被魔修毁容。 这辈子,她不会再给江司寒机会,让他说出那句,‘相由心生,你的样貌就和你丑陋的心一样。’ 太疼,心真的太疼了。 林絮溪狠狠抹去眼泪,打坐入定。等呼吸稍微平稳后,她想到意识里方才冒出的话,决定先去看看意识海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竟然能口吐人言。 然而东西没找到,她却发现,上一世的修为竟然跟着她回来了。 她随意抬手画了一道紫符,顿时愕然:“我竟然化神期了!” 再看储物镯,她前世收集的宝物,竟然也全都带回来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林絮溪长舒一口气,查探完身上的变化,这才有精力放在传音符上。 “歆姨,这一次,你一定要趁着林絮溪犯错,狠狠剐她一层皮。我告诉你,她的弱点就是……” “越儿!不可如此。她可是你师娘!” “我可不认她!我就喜欢歆姨~~” 这等撒娇语气,周景越从未对她说过。恃宠而骄的他,已经养得如同一个分不清好歹的熊孩子了。 平时凶巴巴的叫她林絮溪,偶尔需要什么宝贝,才会不情不愿地叫她一声师娘。 上辈子,中了丹毒的她,被容歆特意留给她的传音符一激,立刻不管不顾地去找周景越算账。 结果准备不充分,被容歆和周景越反咬一口,说她污蔑弟子。 从此,她在玄宇宗名声就臭了,人人都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直到宗主出面,这才有所好转。 林絮溪的目光落在传音符上,她点一点传音符,成竹在胸:“容歆啊,上辈子我蠢,这辈子,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你不是说我污蔑弟子吗?那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证据确凿。” 传音符那头,容歆正躺在软榻上,等林絮溪羊入虎口。 其他弟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可以来做人证,顺便给她提供声望值。 只要林絮溪敢过来责罚周景越,自己一定“拼死”拦住。然后在拉扯过程中受伤,奄奄一息之际,再为周景越做担保,到时候,林絮溪污蔑虐待弟子的罪名就坐实了。 而以身护住周景越的她,不光能得到对方的好感,还能让声望值一举涨到50。这样,她的修为,一下就能元婴后期了。 思及此,容歆按下内心的雀跃,随口敷衍了一句。 “她终究是我的姐姐,越儿,如此不好。” “歆姨,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个母老虎何曾把你当妹妹看?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让歆姨越级去收服六级魂兽。她一个元婴后期都不一定能收服!” “你不要这样说。”容歆一边辩解,一边又故意咳嗽了几声,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她向来都是杏眼鹅蛋脸,长相娇憨,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觉得她娇俏可爱,明媚动人。如今变成病西施的模样,就更让人怜爱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周景越翻了个白眼,“提起她,我都嫌晦气。” “什么晦气?” 第2章 你又想毁了我的名声? 本来温婉如春风的声音,却引得周景越皱眉看向门口。 而容歆则是强压住内心的狂喜,一脸疑惑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又假意要从软榻起来,柔弱道,“越儿,快扶我起来。” “歆姨,你这是要做什么?”周景越赶紧扶住容歆,焦急道,“你受了重伤,还是别下榻了!” 林絮溪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场景,站在门口动也不动,那些恶毒的话随着这张脸,一起出现在了她脑海里,让她攥紧了拳头。 ‘林絮溪,没错!是我陷害的你。是我污蔑你与魔修勾结,是我抢走你的恩爱道侣,是我刻意挑拨你们师徒的关系,也是我偷走了你的青梅竹马之情。而你,不过是我盛放灵骨的容器,是我飞升的垫脚石。’ ‘现在,我来来拿走你的最后的倚仗。灵骨在你这样的人身上,真是浪费。你若听话,我还能给你一个全尸。’ 一个呼吸,林絮溪便压下了滔天恨意,神情恢复平静,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两人。 容歆坚持从榻上起来,跪地请罪:“姐姐,是我没用,去收服魂兽还受了伤,刚刚越儿说的晦气,是指我受伤了晦气,没别的意思。” 周景越看歆姨如此,心疼得不行,怒而质问道:“林絮溪,你什么意思?你让歆姨去收服六级魂兽,做那么危险的事,竟然反过来让她给你道歉?你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看着她从六七岁便养在身边的弟子,因为另外一个人,指着骂她疯婆子,此刻的林絮溪只觉得好笑。 这个周景越,真是没脑子。 “好了,晦不晦气的事就不提了。”林絮溪迈步进屋,站定在两人跟前,柔声道:“容歆,我且问你。你去收服的是六级魂兽,还是二级魂兽?” 她语带笑意语气温和,问题却很尖锐。 容歆不曾想,林絮溪居然会这样问?! 她去收服的魂兽是二级,不是六级,而且不是林絮溪让她去的。 二级魂兽,莫说是元婴初期,就是金丹初期也能如砍瓜切菜般拿下。 可她想要毁掉林絮溪的名声,便故意受伤,语义不详地假借符山弟子之口,传出了林絮溪让她去收服六级魂兽的谣言。 按照对方平日里清高的性子,应该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懒得解释才对……今天怎么一下问道了点子上? 一时间,容歆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故作腿软咳嗽,脱力一般,晕了过去。 “歆姨,歆姨!” 周景越托住昏厥的歆姨,小心将人放到了榻上,与此同时,还狠狠瞪一眼林絮溪。 那眼神似淬毒一般,恨不得将人凌迟。 说实话,林絮溪真的不懂周景越为何这样恨她? 江司寒那个狗东西,只管收徒,不管教徒。 每个人进来时不过五六岁甚至有的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尤其是周景越,她在妖兽口中救下他,受惊之后大病一场身体就一直不好。 是她符药双修一直温养着,才能长这么大。 可能因为她和江司寒没孩子,养着养着,就把他当儿子疼了,等发现九岁的周景越已经有些跋扈时,林絮溪怕因为自己溺爱,养废了孩子,所以才变得不苟言笑。 但实际上,送出的灵石宝物,修行资源,那都是实打实的。 而容歆,总是在她管教时替徒弟们求情,给这个送点心,那个送汤药,嘴上好话一箩筐,可实际的东西,一点都没有。 而这群人,就因为这样,把容歆的花言巧语奉为圭臬,实在可笑。 “歆儿,一个二级魂兽,都将你伤得如此之深?”林絮溪也不管她是真晕假晕,直接道,“日后,你可要勤加修炼了。” 还装得下去吗? 见林絮溪死抓着不放,容歆也不好再装晕了。 她在周景越的输送灵力中,咳嗽着醒转过来,柔弱道:“姐姐说是二级魂兽,便是二级魂兽,妹妹都听姐姐的。妹妹实力低微,确实应该勤加修炼,姐姐教训的是……” 语气有些哽咽和无奈,搞得好像林絮溪强迫她承认一样。 果然这副样子又激怒周景越。 “你胡说些什么?”周景越越发不忿,指着林絮溪的鼻子骂,“怎么可能是二级魂兽?若不是灵剑宗泓擎长老出手相救,歆姨早就死了!你定是怕被师父责罚,不知道使了什么龌龊手段,让六级魂兽看起来是二级魂兽,对不对?” 容歆心中一喜,这莫须有的倒打一耙,还是得由旁人来做。 这周景越,不愧是她最趁手的工具。 “咳咳——”容歆假意要拦,“越儿,别说了。” “荒谬!”林絮溪冷哼一声,抬手甩出一道玉简,“周景越,你自己瞧瞧。” 周景越一把抓住,看了看道:“这是弟子外出的玉简?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容歆的任务是她主动在内务院领的,出行前,她还找我求过一道紫符护身,这玉简写的就是二级魂兽,难道,我还能做内务院的假不成?”林絮溪看向卧床的容歆。 上一世她空口无凭,如今有证据,我倒是想看你如何污蔑我。 该死的林絮溪,竟然去内务院拿了玉简过来!容歆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慌张。 周景越攥着玉简,看向歆姨。 玉简确实是内务院的玉简。 玄宇宗内一共有三大峰,分别由符修药修剑修居住,而这,也是玄宇宗内的三大派系。 这三系中,各有真人教导山中弟子,弟子外出历练,一般都只报备,而不会留下玉简记录。 只有内务院的任务派遣,才会留下玉简作为凭证。 “歆姨,这?”周景越看着玉简上二级魂兽四字,也有些奇怪。 “我领取的任务,确实是收服二级魂兽,只不过,去了才发现,那边不仅有二级魂兽,还有六级魂兽。故而才如此。”容歆急中生智解释道,眼神不住瞟向一旁的林絮溪。 越发恨得牙根痒痒。 这个林絮溪,今日是抽的什么疯? 第3章 好徒儿,被道德绑架的滋味轮到你体会了 “既如此,说我让妹妹去收服六级魂兽的话,可是谣言?又是谁传出来的?”林絮溪一步不让地质问。 从前的她,就是太无所谓了。 总觉得,一手养大的弟子和宠爱的妹妹,总会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可她忘了,狗又如何能理解人的良苦用心呢? “那也是因为你同意歆姨去,歆姨才会遇险。”周景越将玉简丢回去,强词夺理道,“还不是你的错!” 这心真的是偏到没边了。 若是从前,林絮溪还会难过,可她如今已不在意了。 前世她被陷害,是周景越第一个站出来,将她一脚踹入荆棘井。 荆棘井无尽头,你会一直坠落,一旦掉进去,井壁会长出无数的荆棘刺,如同匕首一样锋利,划一道,就会让伤口深可见骨。 而她,在井里受了五十年千刀万剐的折磨,这一切都拜周景越所赐。 “咳咳——咳咳!”怕周景越越说越错,容歆赶紧装作痛苦的样子,咳嗽道,“越儿,快别说了!” 说着,居然呕出一口血来。 “歆姨,歆姨!”周景越急得团团转,“林絮溪!你快点救歆姨呀!” 又是这招? 林絮溪内心冷哼,表面还是抬手一道紫符,打入容歆眉心。 顿时,容歆觉得神识像烧了起来,连带着内丹也如此。 “啊!咳咳——”她发出一声惨叫,咳嗽得越发严重。 是林絮溪在搞鬼? 容歆抬头看向林絮溪,想质问对方,结果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紫符都无用?难道歆儿你伤了根基?”林絮溪故作严肃,微微蹙眉道,“周景越,你歆姨重伤,为了让她尽快复原,把那株我给你的白灵草还我,我给她炼药。” “那是我的白灵草!”周景越语调微高,捂住腰间的储物锦囊有点不敢相信,“你凭什么抢走?” “只有白灵草为引,我才有把握治好你歆姨!”林絮溪假意愠怒道,“白灵草和你歆姨,哪个要紧?” 周景越,被道德绑架的滋味,你如今也该尝尝了。 果不其然,周景越的脸一阵白一阵紫,整个人磕磕巴巴,就是不肯交出锦囊。 “不,不必了。”容歆哪会错过这个当好人的机会?她强忍着疼,拼尽全力开口,“白灵草难得,我哪里配用?等我休养休养,身体也就痊愈了。” “你非要如此的话,以后修行出了问题,可不要推到我头上。”林絮溪如此说道,眼神却挑衅地看着周景越。 容歆的心顿时也提了起来,自己明明是假作受伤,怎么神识和内丹会如此的疼痛灼热?难道真被二级魂兽伤了根基? 周景越显然不想给,他突然想到什么,大声耍赖道:“林絮溪,白灵草大多成对出现,这一株给了我,你定然还有!明明是你的错,凭什么要抢我这一株?难道,你不肯拿出来救歆姨吗?” 听到这话,容歆也添了一把柴:“越儿,白灵草难得,就算姐姐不给,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日后……咳咳咳……” “是还有一株。”林絮溪看演戏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直接打断道,“只是那一株在你师父身上。等你师父一月后出关,只怕你歆姨的根基,早就毁了。” 周景越垂头,看了眼难受的歆姨,最后还是咬牙将白灵草取出奉上:“给你。” 看来,周景越是真心在意容歆!竟然为她交出了白灵草。 她养周景越这么多年,无数珍宝药材都送过,却连一颗普通的红参果都不曾得到过。 看着散发莹莹白光的灵草,林絮溪满意一笑,将它收入掌心。 这一对白灵草,可是她在碧水潭苦修五年才得到的宝贝,江司寒身上的那一株她迟早也要拿回来,绝不留给这些狗东西! “别忘了给歆姨炼药!”周景越叮嘱道,生怕林絮溪拿了东西不办事。 林絮溪看了一眼正难受的容歆。 这紫符再烧一日便会自动散去,到时候不管用什么药都会让她活蹦乱跳。于是点头道:“药明日便会炼好,届时,我自会让歆儿服下。”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歆姨,你好好休息。”周景越让容歆躺下,见林絮溪要走,立刻跟了上去,喝道,“林絮溪,你站住!” 闻言,林絮溪站定回头,黝黑的眼眸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潭水,盯着周景越:“什么事?” 她是笑着的,可笑意却没有波及那一谭水。 “你!”周景越本想继续骂她,见此,有些退缩,咽了下口水道,“虽说此事与你无关,但你也有错!” 这是急着给她定罪? 然后像以前一样,胡搅蛮缠,再从自己这里要点好处? 与蠢货多言一点意思都没有。 林絮溪顿时意兴阑珊,把玩左手的玉镯冷淡道:“就这些?知道了,我还要炼药,你自便吧!” 她转身离开。 周景越没料到她如此反应,立刻追了上去,好巧不巧和在门口的这一拨人,一前一后堵住了林絮溪。 看到来人是二师兄和其他外门弟子,周景越像是找到组织一般,两步撞开林絮溪,走到二师兄跟前:“二师兄,你们可算是来了,明明林絮溪有错,她就是不肯给歆姨道歉!我看着真来气!” “给师娘请安,师娘安好。”二徒弟严褚华敛眸恭顺,带着众弟子下跪道。 然而这一声请安,却让林絮溪差点作呕。 当初,她在秋水渊受折磨时,严褚华突然出现,说能帮她逃出去,但他囊中羞涩,没有宝物收买看守者。 那时的严褚华,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最孝顺的好徒儿,她没多想,立刻将宗主临死前送她的几件宝物和药材倾囊给出。 然而严褚华一拿到宝物,便转头向宗门检举她,说她利用师徒之情,养育之恩,想要私逃出去。 而他经历了挣扎,最终还是选择忠于宗门,大义灭亲。 因为这件事,严褚华不仅私吞了她的宝物,还得到了宗门的嘉奖。 只有自己,从秋水渊被提出后又被严褚华踹入荆棘井。 从回忆里抽身,林絮溪看着跪在跟前的严褚华,心里一阵恶心。论虚伪和阴险,只怕她那几个人渣徒儿,全都比不过眼前这位。 第4章 被污蔑?不,是反杀! “师娘,其他弟子非要来为歆姨请愿,徒儿无能,没能压住。”严褚华跪得笔直,低敛的眼神里却充满了算计。 见大家有请愿的苗头,他便暗中挑拨,终于聚起了这等声势。只要等大家把口笨嘴拙的林絮溪逼得无法应对时,他便站出来,平息此事,为林絮溪分忧。 到时候再装个乖,定能要到林絮溪珍藏的万年朱砂。 那朱砂,他此前求过,林絮溪竟然对他说,万年朱砂,灵气磅礴,他这个境界用,会遭到反噬? 他才不信这等哄小孩的话,要么林絮溪太过小气!不舍得将宝贝给人。要么就是她偏心,想将宝贝留给周景越这等废物。 既然不给,那我就想办法要到! “既知无能,那便罚你回去自省三日。”林絮溪双手背在身后,玩味道。 “什么?”严褚华还在畅想自己拿到了万年朱砂后,该如何使用,没想到就听到了林絮溪对他的责罚。 看着一脸诧异的严褚华,林絮溪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无能是你自己说的,既知无能,便该自罚自省。难道,你说的只是漂亮话?” “我不是……师娘……”严褚华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说什么,才符合自己恭顺的面具。 “明明二师兄拦住我们,是为了师娘你好。结果师娘你竟然这样对他,真是荒谬!” “师娘,你这样罚二师兄,我们不服!” “你这分明是赏罚不分,虐待弟子!” …… 一时间,跪着的外门弟子群情激愤。 ‘声望值49,达到50可突破元婴后期。’ 神识被烧得滚烫,容歆强撑着坐起来:“49?怎么刚好卡了一个点,伪天道,你不是诓我吧?” 意识里的声音,当然不会回答容歆。 “只要突破元婴后期,我就可以和林絮溪平起平坐!”容歆强撑着下床,咬牙忍痛,想要去门外添把柴火,“不行,我一定要补上这一点。” “哦?这么说,你们都知道冲过来请愿,是对我不好?”面对众人的指责,林絮溪丝毫不乱,反而笑语盈盈,“说吧,到底请什么愿?” “师娘你苛待歆姨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竟然逼歆姨去收服六级魂兽,置她于死地而不顾,我们看不过去,请师娘你保证,日后要对歆姨好好的,并向歆姨道歉!”有自认正直,威武不能屈的弟子,梗着脖子道。 呵,看着这些白眼狼,林絮溪笑着瞥向周景越,再次拿出了那道玉牌。 “周景越,不如,劳烦你对大家解释解释?” 周景越心有不甘,但是在确凿的证据前,也不敢撒谎,只好捏着鼻子语焉不详道:“其实,其实是歆姨自己领的任务,也不是六阶而是二级魂兽,只是歆姨运气不好,收服二级魂兽时,意外遇到了六级魂兽。” “啊?竟是如此吗?” “那我们过来是……” “这……”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梗着脖子的弟子也早已缩回了头。 严褚华心中一慌,事情难道就此平息了?万年朱砂没拿到,自己还要受罚三日?不行! 他看了一眼周景越,这个向来没头脑的师弟,自责道:“那可真是巧了,如此而言,师娘不仅不需要道歉?我们和歆姨还得向她道歉才是。” 周景越果然一下就炸了,主动挡到二师兄跟前,道:“给你脸了是吧林絮溪!还想让我们给你道歉?此时虽说与你无关,但你也有三分错!而且,你这样的人根本比不上歆姨一根手指头,你要是敢罚师兄,我就把你做的腌臜事捅给所有人听。” 腌臜事? 林絮溪倒想听听,她的名声到底是怎么毁的。 前世她也想不通,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骂她水性杨花,所有人都说:果然就是个下贱胚子,耐不住寂寞又去与魔修苟合。 难道,周景越知道什么内情? 她正要发问,众人的一阵惊呼却打断了她。 “歆姨!你怎么出来了!”周景越一个人声音最大,赶紧冲过去扶住一身冷汗,脸色苍白的容歆。 原本跪在地上的弟子,也纷纷起身,涌向出现在门口的容歆。 “歆姨,你没事吧?” “歆姨,你看着伤的好重。” 甚至有几个弟子,见容歆伤成这样,难受得哭了出来。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林絮溪嘴角带笑,冷冷的看着。 原来他们不是长不大,不是不会关心人。 只是,不关心她而已。 “我没事,你们不该来的。”容歆握住严褚华的手,“华儿,你师兄历练未归。你作为二师兄,应该好好教导弟子们才是,怎能因为我的事,耽误修炼呢?” 说完,她一转头,直接朝林絮溪跪下。 “姐姐,都是妹妹的错,是我实力不济,运气不好,害大家误会了你,华儿的罚,就让我来代受吧!” “歆姨!”听到这话,连严褚华都挤出了两滴眼泪,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容歆跪伏在地上,默默在等。 快啊,林絮溪! 快骂他们不知好歹吧! 你肯定很恨我,恨这群蠢货错将鱼目当珍珠。 那你快闹起来呀! 只有这样,最后那一点声望值,我就能拿到手了! “歆儿,你能如此疼爱这群弟子,我心甚慰,但是我今日才知道,有些人就是白眼狼,对他们一味的好是没用的。”林絮溪抬手,一颗留音石出现在了掌心。 不知为何,容歆感觉有些慌张,好像什么事要脱离掌控了似的。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弟子呢?他们都是好孩子呀。”容歆强笑着道,“快,你们都给姐姐道歉,这次,实在是让姐姐伤心了,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歆儿,我怎么是胡言乱语呢?若不是你通风报信,我至今都不知道,我的小徒儿周景越,竟然欺师灭祖,给我下三品丹毒!”说着,林絮溪含笑的眼神,瞬时变得严肃,如利剑般射向周景越。 周景越心里一惊,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见众人看了过来,他嘴硬反驳道:“胡说,我何时对你下过丹毒?!” “姐姐!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容歆也紧跟着道,仿佛意有所指,这一切都是林絮溪所编造的污蔑之言。 “是吗?”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林絮溪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破留音石。 “歆姨,其实……林絮溪身体不适,是我给她下的丹毒!她居然让你越级去收服六阶魂兽,害你受伤,我想替你教训她一下!” “你……下丹毒实过分,这次我替你瞒下了,下次万不可这样!” “还是歆姨你疼我!我真不明白,师父当初干嘛要娶她这个母老虎?跟歆姨你比起来,她什么都不是!” “歆姨,求你了。你做我师娘吧,把那天杀的林絮溪赶走,我们都会帮你的!” 第5章 惩罚 周景越一脸错愕,仿佛被人下了定身咒一般。 这番对话才发生没多久,他自然记得。 但那房中只有他和歆姨,怎么会林絮溪听到。 周景越诧异的看向容歆,那眼神仿佛在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时我因丹毒发作,身体不适,想用留音石交代一些事务给你们二师兄。不曾想,歆儿突然给我一道传音符,她也没说话,只让我听着。” “没想到,就让我听到了这些。”林絮溪叹气,“还误打误撞,留下了证据。” “周景越,你身为符山弟子,竟敢对师娘下丹毒!你哪里来的胆子!”林絮溪沉声。 “我!”周景越被这气势吓得退了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弟子,他强撑着道,“我只是想教训你,是你容不下歆姨,我才……总之,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看不下去,我也不会对你下丹毒!”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却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全是林絮溪的错。 严褚华将扶着容歆的手,抽了回来,并闭紧了嘴巴。 给长辈下毒,不管是何原因,说破天,都是大逆不道,要狠狠责罚的。 他所求的万年朱砂,应该没机会了。 “三品丹毒,噬骨灼心,周景越,你竟然如此狠毒,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林絮溪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蹙眉痛心棘手道:“周景越对长辈下毒,责炼魂鞭一百鞭。严褚华,作为师兄不好好教导弟子修炼,罚水牢自省五日。” “至于歆儿你……”林絮溪又看向容歆,“你对他们太过溺爱,倒也不是你的错,而且这次,你深明大义,让我看清了周景越是什么样的人,我那儿有一份万年朱砂,等会儿就让人给你送来。” “好了,我还得去给歆儿炼药。都散了吧……” 林絮溪翩然抽身离开,无人看见周景越眉心闪过一缕金光。 所有人都有些恍惚,没想到竟然见证了这种事。 周景越向来受宠,所以有恃无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周景越,竟然会给师娘下毒。 容歆也恍恍惚惚的,因为脑海里的伪天道,直接告诉她,她的声望值跌到了45。 天啊! 她一点声望值要攒多久,眨眼就扣掉她四点,林絮溪,我要杀了你! 等她强压下这口气,却发现周景越正一脸受伤地看着她。 “越儿,是我不好。”容歆一时间也有些慌,拉着周景越的手解释道,“我是想告知姐姐伤重之事,后来你过来,重伤头疼我就给忘了。没想到,姐姐居然会留音。” 她心里怄得要死,林絮溪丹毒发作,又被她激得气急攻心,怎么还有心思慢慢留下证据呢? “没事。”周景越强颜欢笑,“歆姨你先去休息吧。” “你莫去领罚,等我伤好后,我会去姐姐那代你受罚的。这原是我的不好。” 容歆长得可爱,一掉眼泪一委屈。 周景越倒真没那么怪她了。 等送容歆回屋,周景越想到炼魂鞭,后背就隐隐发痛。 炼魂鞭是三级魂兽的筋制成,打在后背不仅身痛,连神识都会痛。 他三年前因为闯祸被宗主罚打五十鞭,只是他才被打四鞭,就被容歆给抱住了。 容歆挨了两鞭昏了过去,后来是林絮溪替他受的罚。 想到炼魂鞭,他现在还记着当初林絮溪来晚了,若是她来早一点不那么磨磨蹭蹭,他和歆姨都不用受伤。 林絮溪修为高,被打也神色如常,也该罚她才是。 周景越脑子乱想,又拿不定主意,惴惴不安地问,“二师兄,你会去请罚吗?” 他虽总是恃宠而骄,但到底年纪小。 “唉,我也不知。”严褚华不想去水牢。 周景越不去,他也可以不去。 但他不能起这个头,得等周景越来反抗,而他,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那个林絮溪怎么能狠心打我一百鞭?她疯了吧!”周景越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乖乖受罚。” “那你想要怎样?” “我去闹一回!就说林絮溪待我等不好,容不下歆姨,反正就是她有错在先。”周景越咬牙切齿,“那毒妇人说让去领罚就去领罚,那我不成傻子了?” 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称呼,严褚华默不作声,只劝了一句:“但你莫要太过咄咄逼人了。” “哼,什么叫咄咄逼人,我偏要让全宗门都知道,林絮溪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小师弟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严褚华嘴角嗤笑,回头看山顶。心道:师娘啊师娘,就看师父出关时,这门中会乱成什么样子好了。 到时候,看林絮溪会不会被师父厌弃,求助我这个好徒儿了。 周景越要打算怎么闹? 他这样的脑子,自然还是从前的路数。 这一次直接奔内务院。 夕照人群,玄宇宗内院外院弟子,近两千人。 此时内务外头的那个广场熙熙攘攘两三百人,都是来交内务的任务领奖励的。 说笑嬉闹,热闹得不行。 周景越就在这时闯进这个大院子。 他一个亲传弟子,又来这里做什么? “周师弟,怎么来了?”见辉上前打招呼,人多的地方他声音也怯怯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景越一把抓住那位师弟的手,高声道:“三师兄今日领任务逃过一劫。”声音极高,将其他聊天的弟子注意力都引过来。 平日里见辉虽然作为师兄但敏感爱哭,见对方声音那么大引来众人围观,有些紧张,问道:“师娘又如何了?” 一开口就又把林絮溪的罪名坐实。 因为这样的事情,在符修弟子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林絮溪无故要罚我去领一百鞭炼魂鞭,又责罚严师兄去水牢自省五日。”周景越愤恨不平,“被这般无辜虐待,我们日后可怎么好啊。” 周景越年纪小,长相也有少年的俊美,如今装可怜,居然也有人信他的鬼话。 大家围过来,都细问怎么回事。 “师娘又责罚你了?”见辉眼眶一红。 第6章 林絮溪你这个毒妇! “她心情不好,便拿我们师兄弟出气。偏偏师父总是闭关修炼,无人能压得住她。”周景越越说越委屈。 这一次他委屈不是装的,而是真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被罚。 “竟是如此?林真人她当真这般吗?”药修一位弟子凑上来。 “可不是,你们好运。殷真人是个好人,可林絮溪却将我们当做牛马对待,要打要骂要责罚都全凭心意。我们碍于长辈,也只能顺从。” 越说越委屈。 把周围的人越听越气愤。 “林真人实在可恶。” “可不是。” ...... 见众人信了,周景越自以为得逞。 他就是要败坏林絮溪的名声,这样的做法也不是第一次。 这也是为何林絮溪鲜少出门,但整个玄宇宗都是她流言蜚语的原因。 若不是还有药修在此处,他一定要将她和殷黎做的丑事公之于众。只是他心疼师父戴绿帽,又怕供出歆姨,到时,让林絮溪有理由真的对歆姨下死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又有人闯进来。 众人一见进来的是规训院掌刑罚的人后,纷纷往后退。 如今,规训院的人在门口,面前就是此行的目标周景越,后面则是其他弟子。 为首的掌事心道:林真人说的不错,这周景越果然在此。既如此,也要好好给其他弟子打个样,让他们知道大逆不道给师娘下毒是什么下场。 “周景越!”规训院掌事一步上前,用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高声道:“周景越不敬长辈,给林真人下丹毒。致使真人中毒,证据确凿。罚一百炼魂鞭,以儆效尤。” 他没有刻意隐瞒,甚至声音用上灵力,就是为了整个内务院的弟子都听到。 也算是杀鸡儆猴。 周景越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急怔在原地,他显然没想到规训院的人敢找来,而且是找到这地方。 “我,我!”周景越三缄其口,想辩解说自己没有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给师娘下丹毒?”见辉讶异,那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哽咽道:“你怎么能对师娘下丹毒呢?” 周景越紧闭的嘴不知怎么张开解释。 众人看他这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规训院若是没有证据,是不会真的来拿人的。 “你是欺师灭祖,林真人真真是心善。竟只罚你一百魂鞭,那真是开大恩了。”药修弟子出言谴责。 “就是,你怎么有脸来这里告状?” “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师娘无故罚你!结果,你是给师娘下丹毒,你太过分了。” 抨击周景越的话声量逐渐越来越大,把人逼得一步步往后退。 周景越不小心撞到身后山一样高壮的掌事,吓一跳,“你不能打我,我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你不能罚我。你让林絮溪来,让她来!” “放肆!” 掌事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凶神恶煞提溜起周景越的后领子,“是林真人发善心才只罚一百炼魂鞭,欺师灭祖的玩意儿,就该直接丢进秋水渊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周景越被小鸡仔似的提走。 人走之后,大家也开始议论。 “这周景越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自己师娘下毒。” “从前我们一起领过任务,他口中林真人御下极严,苛待弟子,难道是因为这个?” “可说破大天,周景越给师娘下毒就是不对。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可不是,方才我们差点都被骗了还以为真是无缘无故责罚他,以后这人的话少信。” 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里的人一开始很多,后来慢慢随着天色渐晚逐渐散去。 随着人群散去的,还有周景越的所作所为。 林絮溪查探完储物镯,抽回元神。什么东西都还在,如今还是化神期。 “江司寒偷偷修炼无情道已经五年了吧?” 前世江司寒历练回来后对她愈发冷淡,起先她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好,一直自责。也因此总是被严褚华拿捏。 不曾想,是江司寒偷偷修炼无情道。 修炼到最后若是要飞升道祖,就必须杀妻证道。 “我符药双修,天生灵骨。凭什么给你让路?”林絮溪举起手,看着手腕上如琉璃般透光的翡翠镯子,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 当初因容歆看上她这镯子,她的大徒儿魏于筠,毫不犹豫砍了她的手。 只是这镯子与她一起也养出傲气,过容歆手就直接碎成几块。 就在她出神之际,一只纸鹤穿透窗棂飞进来,稳稳停在她食指指甲处。 纸鹤突然化作云烟,云烟在空中凝成比划。 “回林真人,已将周景越抓住,开始行刑。” 林絮溪挥袖驱散笔画,“我就知道周景越不会乖乖就范。” 离开时她特地在周景越身上留下一道符,在发现周景越往山下内务院赶去时,马上叫规训院的人去拿人。 如今她独自一人打坐,想清楚不少事情。 宗主,殷黎师兄为何会死? 前世为何魔修会突然攻陷玄宇宗的护山大阵。 为何所有人都会说她水性杨花,明明是江司寒和容歆先搞在一起,那些谣言因何而起。 这些事情,她都会一一查清楚。 至于那些什么徒弟道侣妹妹。 也就江司寒那个玩意儿有本事收徒,收了一群白眼狼真是凑了一整个符山。 “林絮溪你个毒妇,毒妇!” “你虐待弟子,害歆姨欺瞒师父,你罪大恶极!” “啊——” 凄厉的惨叫,叫行刑的两人耳朵都要吵聋了。 周景越双手被铁链锁住,吊起来。人跪在地上,后背全都是伤痕。 衣服被血浸透,一片血肉模糊。 “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吗?”掌事的站定在周景越面前,“前十鞭能忍着不吭声,怎么现在才十八鞭就忍不住了?” “就是林絮溪,就是林絮溪故意害我,是她!啊——师父救我。” 又一鞭子下去,疼得周景越浑身抽搐,铁链被拽的叮当乱响。 “师父,歆姨!救我!” 掌事看着周景越的样子,实在奇怪,“周景越,你天天喊着林真人毒妇,可上次你闯祸,是林真人替你挨下四十四鞭啊,你忘了?” 第7章 她护你替你受罚,她就不疼吗? 炼魂鞭对大乘期以下的修士都是有用的。 “什么?”周景越抬头,怔忪看着掌事。 他记得此事,强辩道:“是歆姨替我受下的不是林絮溪。” 既如此,那掌事的就来论论。 “那日事情我记得。你挨了四鞭就嗷嗷叫,你那个所谓歆姨打了两鞭就哭天抢地随后昏死过去。林真人替你挨了四十四鞭,愣是一声不吭,打完她牙齿都被血染红。还是我送她回去的。” “我送她回去的时候,你们符山的弟子没有一个人出来看望。全都去看那个什么歆姨,我实在奇怪。伤得更重的不是林真人吗?” 掌事半蹲下来,看着周景越,“你疼,她护你替你受罚就不疼了吗?” 周景越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直视掌事。 眼神里有恨有厌恶也有心虚。 掌事不喜欢容歆是真,因很多纷争因她而起。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规训院一直都在惩戒规训弟子。有人犯事争吵,犯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容歆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深恶痛绝。 “继续打。”掌事临走时,睨了眼挨鞭子的人,“不知感恩的东西,怎么能成大道?” 那头被抓去受罚,严褚华听说之后自知没法子躲开责罚,只好自己去规训院领罚。 否则他也被抓走,那就丢脸丢大发。 严褚华在规训院领了罚,被带着往水牢去。 “歆姨,救我——” “啊——” 凄惨呼救的声音严褚华分辨得出,是周景越。他心里默默记下这个仇,等师父出关,他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林絮溪。 绝对不会白白咽下这个亏。 现在林絮溪甩手不管这些弟子,自己在寝殿闭关。 一心想修炼,就有人不知好歹地来拱他的门。 “师娘,师娘。”是方才那个最爱哭的见辉。 “师娘,徒儿摘了你最喜欢的红参果。我是来替周师弟为师娘赔罪的。” 原本情绪趋于平和的林絮溪,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恨得攥紧拳头。 就是这个爱哭的见辉,一句话让他背负上杀害宗主的罪名。 在魔修入侵时,她救下见辉后明明一直与他在一起,却被他指认杀害宗主。 那时候,没人怀疑总是爱哭胆怯的见辉说假话。 林絮溪想放人进来,问他为何诬陷自己。念头刚起就被按回去,“不能贸然行事,此时问毫无意义。” 容歆是个聪明人,若是她察觉到什么反倒不好。 外头见辉边哭边敲门,一刻钟后实在等不到动静才抱着红参果哭着离开。 声望值掉了四点,容歆怎么可能坐得住? 她翌日吃过林絮溪给的所谓的丹药,身上大好之后马上就跑去照顾被打出重伤的周景越,在那边刷刷声望值。 “姐姐怎么狠得下心,居然将你打得这样重。”容歆坐在床边抹眼泪,“唉。” “歆姨,你别哭。” 周景越忍疼忍地咬牙切齿,愤恨道:“都是林絮溪的错,等师父出关,我一定要师父好好再教训她!”只是说起这个名字,他攥被子的手指节泛白。 那模样语气,真是恨不得将林絮溪撕成碎片。 “你可别。”容歆摇头,“你忘了上次你闹事差点被打入秋水渊的事情了?可别再惹她了。” “她敢!” 周景越一拍床又扯动后面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歆姨,你别管了。这是我和她的恩怨。” 容歆是知道怎么暗示周景越的,按住他的肩膀,“你别胡来,若是惹恼了她你我日子都不好过。” “哼。” 这个仇,周景越算是记下,而且他已经想好什么办法来出气了。 “别动气,好好休息。” 炼魂鞭的外伤容易愈合,但神识的伤口却不行,需要特殊的草药才能快些好。 林絮溪用了七八日的时间巩固好身上化神期的修为,再睁开眼,面前一片清明。 进入化神期后,她一呼一吸之间与山川溪流相连。 符修初期对上药修和剑修并没优势,可一旦到化神期,就逐渐拉开距离。 其他修士都是靠着自身灵力,但符修是吸取修仙界灵力,搬山倒海,万物为己用。 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师娘,不好了!周师兄闯祸了!” 林絮溪心情才转好几分,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从前周景越也总是闯祸,但因江司寒实力强悍加之宗主疼爱林絮溪,他仗着有人相护没人敢惹。 故而,惹祸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闹到来找她这般地步,定然不是小事。 “师娘,宗主请您去。” “宗主出关了!”林絮溪竟有些恍惚。 在听到这句话后,林絮溪越发庆幸自己重生,这此时宗主还没死。 她是宗主的关门弟子,也是最受疼爱的一个。 从进修仙界后,宗主待她如师如父。 ‘因为溪儿不仅是我的徒儿,还是我的孩子啊。’ 她之所以对徒弟们这样好,是因宗主对她好。 总以为师父便是如师如父。 “宗主,您总说爱徒如子。”林絮溪抹掉脸上的水渍,这一滴泪是给她最敬爱的长辈流的。 “可是您没告诉我,不是所有人都有值得掏心掏肺。” 门外的弟子急得原地跺脚,拼命敲门催促,“师娘。” “若是再不去,周师兄就要被宗主丢到秋水渊去了。” 门总算从里面打开。 林絮溪打开门连理都没理敲门的弟子,忙御风往大殿去。 “果然如此。”看着师娘离开,符山弟子冷笑,“前几日打了,如今听说人要受罚,又巴巴地跑去撑腰。周师兄说得对,就是下贱。” 弟子嘀嘀咕咕地回去。 宗主大殿藏于玄宇宗最高的山峰,隐于云中。只是偶尔风大的时候,能隐约见到蓝色琉璃瓦。 大殿空旷,上首一张交椅,左右两边各自三张椅子。 但此时大殿人不多,填不满这些位置。 上面两人坐着。 正位上是一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鹤发老者,身着天蓝色云雷纹衣裳,一眼就能看出与其他人不同。 老者瞧着慈眉善目,手挽着一个拂尘。 第8章 三罪并罚! 下方椅子上坐着一位俊逸男子,样貌自是不必说。剑眉星目,只是看着气质高冷,不好接近。与平常药修温润的样子,大不相同。 而底下一人跪着一人站着。 但跪着的那一位鼻青脸肿,手臂也脱臼晃晃悠悠随着衣袖荡来荡去。 而站着那一位,趾高气扬,面对两位长辈也是毫无尊敬之意。 周景越心里恼恨:林絮溪怎么还没来,磨磨蹭蹭的。 神识的伤口还在作痛,疼得周景越越发不耐。难道林絮溪知道他的打算?不打算来? 不,不可能,林絮溪那么贱。前些日子打伤他,肯定会来赎罪的。 “周景越,你可知罪。” 上首殷真人的呵斥周景越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不知!”他还嚣张挑衅。 反正宗主和殷真人不会发落他,等林絮溪来后,过错她会帮忙担着的。 他的罪过至少要被丢到秋水渊,上次也是她代他受过,这一次肯定也会来。这样,他得了药,又把林絮溪坑进秋水渊。 一石二鸟。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景越回头,却怔在原地。 他看着进来穿着螺甸紫衣裳的女子摇曳而来,随着对方走近,嘴张得越来越大。 进来的女子如画中仙女,眉如细柳,优雅婉约。漆黑如墨的秋水眸中此时装着笑意。身姿婀娜,真如美玉荧光。 这,这个温柔清贵,步履优雅的女子是他师娘? 是那个不讨人喜欢令整个符山厌恶的林絮溪? 不,不可能! 坐在宗主左下方的殷黎下意识挺起已经够板正的背,目光没能从进来的女子身上挪开一分。 冷冰冰的眸子第一次出现类似温柔的神色。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絮溪的时候,心抑制不住狂跳。好似看到从前的小师妹,那个聪慧温良,外柔内刚的奇女子。 “师娘!” 惊艳之后,周景越看到殷真人的反应,心里越恨林絮溪。她总是故意打扮好看,背着师父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歆姨说得对,林絮溪就是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子。 歆姨此前说漏嘴,说撞见两次师娘趁着师父闭关,去药山殷黎幽会。 这一次怕也是知道要见殷真人,才故意穿得那么好看的吧。 被撞见的都有两次,周景越都不敢想平日里他们到底有多放肆。 真是可恶,下贱二字就是来形容她的,只是可怜师父用心修炼却被戴绿帽。我呸,不安分的东西。 “师娘。” 叫第一声,周景越没得到回应还以为是师娘没听到,又不耐烦再叫一句。 林絮溪眼中只有坐在上首,对着她笑的宗主,完全忽略大殿内还有其他人。 “你!” 完全被忽略的周景越,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絮溪略过他,往前面走。 “你是疯了吗?”我才是你徒弟。 平复内心情绪后林絮溪撩起裙摆,跪地三叩首,再抬头已强行将眼泪压回去。 “林絮溪,拜见宗主。宗主万年安康。” 那时宗主是整个宗门里唯一的化神期大能。看上去仙风道骨,但慈祥耐心,对徒弟和宗门弟子都是极好的。 林絮溪永远忘不了那一日,血染红宗主的白发和长须,一身伤口。 那些伤口是被人吸走修为,在活着时一刀一刀划出来的,深可见骨。皮肉翻出,露出森森白骨。 就算那么疼,宗主手中还攥着从前她第一次送给宗主的一个小香囊。 那个小香囊是她第一日进玄宇宗第一次见宗主时送的,离开人界时母后说日后要换个人指引前路,你要好好敬重他。 所以,林絮溪送了一个她亲手做的小香囊。 ‘溪儿送的,我一定时时刻刻贴身放着。’ “怎么?” 当着外人的面,宗主不好唤徒儿小名。 将拂尘甩到另外一边,他抬起右手虚空将跪地的徒儿扶起,“怎么行如此大礼?我不罚周景越便是了。” 看林絮溪如此,殷黎抿紧嘴角,越发高冷。 每每总是如此,到最后周景越倚仗小师妹的庇护总能逃脱惩罚。 周景越越发得意张狂起来,转头狠狠瞪一眼跪在地上的弟子,低声警告道:“下次,我要什么你最好给我乖乖交出来。” 这话也落在跪在前面的林絮溪耳朵里,这样恶劣? 从前她严厉教导,怎么周景越会变成这样? 药山弟子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哭。他就算有眼泪,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不。” 林絮溪摇头,顺着宗主的力道起身,坐到宗主右手边的椅子上,“我是来了解前因后果的。” 她并没有马上要求宗主把人打进秋水渊。 “周景越想要药山弟子禄丰的一株草药,禄丰不愿给他,便遭当众殴打。”殷黎没偏袒任何人。 他为人就是这样高冷,薄唇吐出来的话落到人耳朵里就是冰渣子。 言简意赅,条理清晰。 林絮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药山弟子,虚空抬手先扶起地上跪着的弟子,温声询问:“真的?” 若真是如此,那不是他的错,该跪的另有其人。 “是,是。”弟子强忍着疼,点头道:“那一株草药是我无意间种出来的,其他师兄师弟都为我高兴。只是,只是周师兄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我不肯。” “周景越,可是如此?”林絮溪眼神扫过嚣张跋扈的少年。 此时她的眼神不再温和,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冰。 “是。”周景越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慌,但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认错,“那药对这个弟子毫无用处。你前几日无缘无故责罚我,还叫我受一百炼魂鞭。我神识受伤,难道拿些药,不应当吗?” “既然你认,那我也不算冤枉你。你欺凌同门此乃第一罪。不问自要则为抢,此乃第二罪。不敬宗主真人,此乃第三罪。可认否?” 被林絮溪一一数出罪状,周景越却没有察觉到她意思,还嘴硬点头,“是又如何?” 林絮溪一拍扶手,威压降下。 本来还在嘴硬的周景越,突然被一股威压强行压得扑通单膝跪在地上。 第9章 我不是你父,你父是江司寒 宗主和殷黎都没想到林絮溪真的会惩罚这个小徒儿。 要知道,从前林絮溪对符山弟子,尤其是周景越颇为偏爱。 在此前周景越犯过一次大错之后,要被入秋水渊一月。 是林絮溪以养不教父之过的名义自请替罚。 “孩子。”宗主悄悄避开所有人传音,“你莫要勉强。”他知道溪儿有多疼爱这些弟子。 “宗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絮溪看向上首坐着,仙风道骨抚须沉吟的宗主,微微颔首。 宗主也不再多问,静坐着看溪儿怎么处置。 传音完,林絮溪转头对着下面的人,厉声问。 “周景越,打入秋水渊一月。” “林絮溪,你自己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忘了?我若是有错,那你也有错,而且错更大!要被罚的是你不是我!” 周景越洋洋得意,因这话是林絮溪从前说的。 “所以,你该替我受罚!” 周景越几乎是笑着说出这话的,他心里畅快极。 是一种报复的快感,眼中的自得都要溢出来。 看,这还不是下贱吗?巴不得替他去秋水渊。 林絮溪嗤笑,却是笑这蠢货没脑子。 “我可不是你父,你父是江司寒。” 她看着周景越错愕的神情,还以为自己又会替他受罚?故意闹事,就为惹怒刚出关的宗主,引她过来。 若是从前,林絮溪真的会舍不得。 但如今他们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值得她费心。 这样所谓计划,三岁小儿才能想出来,倒也符合周景越没脑子冲动的风格。 “宗主。” 林絮溪也不理会呆怔的周景越,起身作揖道:“三罪并罚,徒儿觉得将周景越打入秋水渊反省一月,也算是警醒其他弟子。宗主觉得如何?” 宗主并未马上回答,反而秘密传音,“溪儿,你可想好了?那是你最宠爱的徒儿,打入秋水渊一月,你不心疼吗?” “做错事就该罚,宗主不是说赏罚分明才能管好宗门吗?”林絮溪莞尔一笑。 “好。” 看小徒儿也不像是开玩笑,而且此事周景越确实过分,宗主沉声道:“来人,将周景越打入秋水渊反省一月。” “林絮溪林絮溪!” 这下周景越彻底慌了,跪着爬上前两步,“林絮溪,你要帮我受罚的。你从前一直都是帮我受罚的,你忘了吗?林絮溪!” “我为何要帮你受罚?” 林絮溪居高临下的看着错愕哭闹的周景越,冷淡道:“凭什么?” 三个字把周景越砸得头发昏,心如打鼓。 现在的周景越真的开始害怕,他知道秋水渊是个什么地方,“我不想去,我不要去。”额头已经有冷汗。 “不,我不能去。是你!”周景越指着站在上首的人,“是你该替我去的,是你!” 林絮溪逐渐慌乱的周景越,勾唇一笑再问:“凭什么呢?” 周景越跪地仰头看着林絮溪。 她的眼神里有笑意淡然和玩味,唯独没有对他的关心和焦急。 “林絮溪。”周景越被这样的眼神打得抬不起头,他心里没来由生出一股慌乱,有种失去什么的挫败和难过。 “师娘。”他喃喃,随后抬起头再大声叫一句,“师娘!” 从前他鲜少会叫她师娘,但每次他一唤师娘,就会看到林絮溪眼里无奈却宠溺的神情。 林絮溪神情冷淡。 从前,她要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周景越的这一句师娘,如今,她不在乎了。 “师娘。”周景越瘫坐在地上,惶恐不安。 很快,就有人进来拖着他出去。 禄丰也退下。 “你若是心疼了,两三日教训一下也好。”宗主看着小徒儿的背影,只当她心里难过,主动想要放过。 毕竟,溪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受罚难过,肯定是会难受。 “不可。” 林絮溪回头看向宗主,微微欠身,义正言辞道:“宗主,周景越此番是重罪,若是不重罚日后玄宇宗的其他弟子纷纷效仿,会乱套的。” “好吧。”见小徒儿确实没有难过的样子,宗主安心。 林絮溪有事便没有多待,欠身退下。 她步履匆匆,好像要着急去做什么事情。 一出门下台阶,就遇上刚站起来又跪下的禄丰,还有站着的严褚华。 林絮溪站在台阶上,听着下面两人说话。 “你说什么?”严褚华听说周师弟被罚入秋水渊一月,心里一惊,“是你诬告吧?” 他明知道周景越的脾气,随口就将过错推给其他人。 “并非诬告。”林絮溪呵住严褚华。 听到林絮溪的声音,严褚华抬头看向台阶上,赶紧撩开衣摆跪下,“师娘,您若是有气朝我撒也好,放过周师弟吧。” 林絮溪莲步轻移下台阶。 严褚华看着林絮溪走下来,还以为她要来扶自己脚上用力,已经打算站起来,结果林絮溪越过他。 怎么回事? 猛然回头,严褚华眼睁睁看着林絮溪扶起药门的弟子,眼睛瞪得老大。 林絮溪疯了吗?我才是你徒弟。 “你受苦了。”林絮溪扶起禄丰,见他身上还有伤,拿出一枚丹药,交给对方,“这药对你有好处。” “林真人?” 禄丰双手捧着丹药,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这药珍贵,给我实在是浪费。” “药是给人用的,既是给人用,那就不算浪费。”林絮溪拍拍禄丰的肩膀,安慰道:“快回去治伤吧。” 他实在不明白林真人那么好的人,为何符山的弟子都不喜欢他。 捧着药的禄丰眼眶泛红,“多谢林真人。”用手背擦掉眼泪,听话离开。 人走之后,林絮溪头也不回想离开。 “林絮溪!”严褚华终于忍不住,他居然被无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林絮溪,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徒弟!” “你方才叫我什么?” 林絮溪头也不回,只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你从未把我当过师娘,却又要我把你当做徒弟?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我!” 眼睁睁看着她御风离开,严褚华拳头攥紧,“林絮溪,你给我等着。等师父出关,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第10章 还你当初那一脚,痛快! 林絮溪赶回寝殿,关上门后却在身上下道隐身符,悄悄离开屋内。 “我不要下去,我不要下去!林絮溪,师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看到棺材总算落泪的周景越,看到面前一片死潭水,他就被规训院的弟子按跪在潭水边。 秋水渊一潭深不可测的死水。 潭水里藏着数不清的冤魂孤鬼,被打入秋水渊的人会一遍遍重复你这一生最害怕的事情。那些孤魂野鬼也会捉弄啃咬你。 打入一个月再回来,若是心志不坚的都会发疯。 “符山亲传弟子周景越,打伤同宗弟子禄丰,抢夺弟子宝物,不尊宗主真人。罚入秋水渊一月。” 一位弟子站定在身后,宣布周景越的罪责。让受罚之人,知道自己为何受罚。 这也是惩罚前必走的程序。 周景越只是看着水面下朝他做鬼脸恐吓他的鬼魂,都已经吓得差点瘫倒。 “师娘,师娘我错了。我错了!”一直拼命往后缩。 周景越仰头,他想看师娘有没有来,声嘶力竭哀求道:“我错了,师娘!”眼泪糊住视线。 他真的知错,真的害怕了,只可惜,这一次没人护他代他进秋水渊了。 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吹得四人尘烟四起,衣诀翻飞。 灰尘迷晕三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位压着周景越的,灰尘像是活了一般一直往他眼睛里钻。 恼得他松开手,赶紧捂住眼睛。 周景越还以为是有人来救,突然被人从后背一脚踹下潭水。 “不!” 扑通一声,潭水一口将周景越吞吃进去。 林絮溪隐身于尘土之中,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痛快!”总算是报了她踹自己入荆棘井的一脚之仇。 抽身离开时,林絮溪也带走这一场大风。 等风停下, “咦,人怎么自己进去了?” “估计是知道自己错了吧?” 反正人进去,他们也能回去交差。也不在乎到底是怎么下去的。 刚掉进秋水渊的周景越马上就被一缕幽魂拽着脚踝往下沉。 水一没过头顶,那些让他最害怕的心魔就缠绕上来。 周景越好像落入小时候那一场劫难,一个魔修血洗那个宁静的小村庄。 他藏在草丛里看着魔修养的妖兽一口一口,活吃了父母兄弟姐妹。最后,血盆大口将要一口吞吃他时。 一道紫符挡住妖兽,一位仙女从天而降。 “师娘!” 周景越猛然睁开眼睛,但很快又闭上眼睛,再次陷入循环之中。 踹下这一脚,林絮溪回屋后真是痛快。心里的那股子气,也得以纾解。 在听说周景越被打入秋水渊之后,容歆又开始蠢蠢欲动。 掉了的那四点声望值,一直是她的心病。 或许,能用此事挑唆点什么,再找回点声望值。 容歆心里想着,决定去见严褚华。 “歆姨,你怎么来了?”严褚华见歆姨主动来他院子,起身热情的迎人进来,“你身子好点了吗?” “好多了,药吃过就不难受了。” 歆姨坐到鼓凳上,接过严褚华递来的灵茶,“华儿,你可知越儿被打入秋水渊之事?” “我知道,我去求了。但师娘并不理会我。”严褚华蹲到歆姨身边,手按在她膝盖上,“歆姨,师娘这样绝情,是我没想到的。” 他现在回想林絮溪那时候淡然的眼神,心里发慌。 “姐姐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最近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吧。”容歆怜爱地拍拍华儿的肩膀,安抚道:“你别担心。” “师娘如此肆意妄为,我们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过。”装完可怜,严褚华才说出自己的算计,“不若,我们去请师父出关吧?” 现在能压得住师娘的就只有师父,但他不能去。 “可是,寒哥在闭关啊。”容歆并没有马上被说动。 她当然知道严褚华是什么意思,想哄她去打搅闭关的江司寒?她可不敢。 江司寒那么看重修炼,若是她去打搅,这个善解人意可爱娇憨的妹妹还怎么当?她又不是林絮溪那个蠢货。 “是啊,师父在闭关啊。”严褚华说着,眼泪就掉下来,“歆姨,你救救我们吧。” 容歆也开始抹眼泪,“不是我不想救你,只是不知该如何救啊。” “请师父出关!” 这话简直是把容歆推到悬崖边上,多年经营的慈爱又让她又不好拒绝,“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她不可能答应。 这两人真是把各自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师兄。” 见辉进来时,就见到歆姨也在。原本还愁眉苦脸的人,突然喜笑颜开,蹦跳着来到歆姨跟前,“歆姨,你怎么在这里?” 严褚华起身退开,目的没达到也就懒得装模作样,将位置让开。 “我是来问问越儿怎么回事的。”容歆抚上见辉的脸,“怎么急匆匆的,脸上都是汗。” “是有事来找师兄和歆姨的。”见辉微微低头,好让歆姨擦汗更方便:“歆姨,师娘这几日都没有来教他们符术,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有,门中事务堆积如山没人处理,就想请师兄和歆姨去商议。” “姐姐呢?”按理说不应该吧? 容歆可记得林絮溪是个事事过问,处处都要装模作样插一脚的主儿,怎么如今置之不理? “不知,在寝殿一直都不出来。我们也请不出她。”说实话,见辉虽性子软,但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吃闭门羹,心里也有了怨言。 “我知道了。”容歆站起身,“姐姐怕是有事才闭关,既然她不在,我也只好先去顶一下了。” 见辉来得真真是及时,她还在想怎么拒绝严褚华的要求。 如今,她去处理宗门事务,就能避开这个话题。 “嗯。辛苦歆姨了。” 见辉心里暗自想:若是师娘有歆姨的三分负责,就好了。唉,师娘到底不如歆姨。 但没人记得,符山事务、教导徒弟是该江司寒来负责才对,林絮溪哪怕当个甩手掌柜,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接手符山事务后,哪怕容歆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没忘记要给林絮溪做个陷阱。 第11章 师兄,我看见师娘和人私会了! 见辉按照严师兄吩咐,送些内务院的玉简到师娘房中。 “也不知师娘肯不肯见我,唉。” 他总是被安排做这些琐事,倒也习惯了。 脑子里乱想,见辉捧着玉简走到门口时,正好撞见着急忙慌跑出来的歆姨。一个没防备,被人撞得个正着。 哗啦一声,见辉手里的玉简散落一地。 “哎哟~”容歆也被撞得往后倒,摔个屁股墩。 但她来不及说疼,更来不及看撞的是谁,拽着人就要走,“快走!” “歆姨,歆姨!” 见辉从小体弱,都是用药温养才能长大。被这一撞,手掌都被擦破,一疼他就容易掉眼泪,“歆姨,是我啊!” 惊慌的容歆看到是见辉后也稍微稳住心神,催促道:“走吧,快走吧。”好像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歆姨!” 见辉赶紧去捡地上的玉简,“这玉简差点摔坏,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是看见师娘了吗?” “不,不只是姐姐。” 容歆呆怔着回答之后,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下意识转头看向院中,赶紧推着见辉往外走,“别看,快走。” 这样的反应,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见辉里面除了林絮溪之外的其他人。 “里面是怎么了?”见辉被推着走,回头看时听到一声凄厉的鹤唳。 他瞬间僵直在原地。 一般只有药修才会驾鹤,因为药修的灵力多在炼丹药炉那一块,所以一般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灵力,往来都是白鹤来替代。 “别问,别说。”容歆根本不敢解释,推着人离开这里。 见辉心思敏感脆弱,他看歆姨这样的反应,又想到那一声鹤唳。结合弟子中从不会拿上台面的流言。 心里拼凑个大概。 “师娘他?”她不是在闭关,而是在和殷真人私会! 见辉不敢真的问出口,心里想是自己的事,问出口那就涉及污蔑。 “见辉。”容歆和见辉差不多高,可以将人揽进怀里安慰,“这一切都不是姐姐的错,你明白吗?” 她模棱两可的话,却全都是在坐实这件事。 她特地叫严褚华去送玉简,但她太了解严褚华这样的小事肯定是磋磨见辉去。这也是她特地安排的。 “为什么?”从前的话,见辉半句都不信,觉得是胡说。 可如今歆姨眼见为实,他还能怎么欺骗自己。最后只能扑在歆姨怀里,哭出声来。 在见辉看不到的地方,容歆勾起嘲讽的笑。 这样充满恶意的笑在她可爱的脸上出现很突兀。 容歆像只吐信的毒蛇,手上却很温柔的一下一下抚摸着哭得喘不过气的见辉。严褚华表面恭顺实则心思深沉,不好利用。 周景越那个趁手的兵器被丢进秋水渊,不能用。既如此,那就暂时用这个见辉来顶事。 她平日里最不喜欢见辉,因为他总是爱哭,如今也是没办法。 “我们走吧。”容歆被他哭烦了,拍拍后背带着他离开。 严褚华看见辉哭着来,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还以为又被林絮溪骂了。 “你怎么了?”他故作温和上前,端出一副好师兄的模样,“可是师娘又骂你了?” 见辉捧着玉简,见是严师兄,游离的神魂又重新回到体内,喃喃道:“师兄,我看见了,我和歆姨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严褚华还奇怪,看到什么东西把人吓成这样? “仙鹤,殷真人仙鹤在师娘院中。”在说完这段话后,见辉眼泪再控制不住,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玉简散落一地。 “师娘不是在闭关,殷真人的仙鹤在师娘院中,我听到了。听到了鹤唳。”见辉喃喃自语。 “你说师娘和殷真人在私会!” 说这话的时候严褚华语调微高,甚至能听出来喜悦。 见辉此时伤心又难过,根本没听出严师兄的开心,木讷点头,“嗯。” “大仇可报,大仇可报!” 是,严褚华不生气,反倒觉得欢喜异常。 这可是他拿住林絮溪把柄的好机会啊,“见辉,我们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师父被欺瞒被戴绿帽,我们走!” “去哪里?”见辉被拽着从地上起来,才反应过来。 “去抓奸!” 严褚华拉着见辉就跑。 见辉被拽得完全跟不上,踉踉跄跄的着急问道:“严师兄,我们不能去!不能去啊!” “为何不能去,难道眼睁睁瞧着?那我们如何与师父交代?” 被这样义正言辞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但见辉就是怕。 他不敢去。 “见辉!”严褚华知道这个师弟什么脾性,“你若是不跟我去,等师父出关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搬出师父之后,见辉夜慌起来,“但,但我!” “快走!” 严褚华和见辉一起到林絮溪的寝殿外头,寝殿外头是有一个院子的,一人高的院墙围起来一块空地。 因师父不爱花草,所以院子没种什么花,只有几丛翠竹,点缀在东北角。 “我们别去了吧?” 真到门口,见辉脚肚子都在打颤,“我们走吧,走吧!” “走什么!”严褚华拽着人直接进院子。 但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仙鹤呢?”一进院子什么都没有,严褚华心里一惊:莫不是人走了吧? 见辉也奇怪,“我方才是听到鹤唳。” “算了。”严褚华先拿出留音石,打入一丝灵力让留音石泛出白光后,就走进去。 他刚跟林絮溪学的一招,证据确凿。如今用在她身上,也算是她自食恶果。 “师兄,不若我们回去吧?这灵鹤不见了,定是殷真人走了。”见辉被拖着进去,一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就想着离开。 “严师兄。” “我们若是不阻止,如何对得起师父?”严褚华拽着人两步上台阶,先敲敲门,“师娘,我们来送内务的玉简。” 两人略等等,没有动静。 “见辉,你来叫门。”严褚华让开位置,把见辉推到门前,“快点,莫要让人走了!” “可是......” 见辉在严师兄的眼刀子威胁下,才不情不愿地去叫门,“师娘,您在吗?我们,我们有事。” “何人?” 第12章 抓奸 里头一句声音,给两人浇了盆冷水。 见辉听到师娘的声音就怂了,瞬间挣脱严师兄的手,小步快跑地躲到朱红柱子后面,生怕被波及。 事已至此,严褚华也不愿就这样放过,“师娘,是我!” 他摸上袖子里藏着的留音石,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林絮溪的把柄。 门从里面被打开,严褚华也看见坐在大殿正中间的鼓凳上悠然喝茶的女子。 “师娘。” “你来做什么?”林絮溪并不曾给门口的严褚华一个眼神,垂眸看着冒热气的灵茶。 “内务的玉简送来了。” 严褚华壮着胆子走进来,左顾右盼。 想看那两个耳室有什么东西。 因林絮溪从前习惯,寝殿布置得不如其他修士那样空旷,反而很有情趣。 左右两边各一个耳室,左边放着一张矮榻,右手边则是类似书房的布置。 严褚华进去后,先往右边看。 右边有个多宝阁遮挡,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师娘,我去将玉简放到桌子去?”说着,也不管林絮溪什么意思,径直就往里头走。 林絮溪则没理会,小呷一口茶后看向门口。 门口还有个探头探脑的东西,她只当作没看到。 严褚华进去之后,发现并没有人在。放出神识也没察觉有异样,只好躬身退出来。 退出来后,严褚华又将目光投射到休息的内室,“师娘。”快步朝内室走过去,“师娘,可要打扫?” 林絮溪还是没回答,仿佛房中没有这两人一般。 严褚华停在纱帐前,回头看一眼喝茶的林絮溪。最后咬牙,斗胆掀开豆绿色的纱帐闯进去,可里面除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卧榻,还是什么都没有。 “人呢?”严褚华喃喃着退出来,看向喝茶的师娘,先作揖赔罪,“师娘,我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絮溪挑眉,看向严褚华。 “师娘,见辉说在院中听到鹤唳。说是,说是殷真人在与您......”后面的话,他就不敢说出口。 “不是,师娘我没有!” 见辉不知道火怎么烧到他身上,也不敢继续在外头鬼鬼祟祟,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师娘,我没有!” “不是你说听到鹤唳的吗?”严褚华打断见辉的辩驳,“我也是听你的话,才过来的。” “说完了吗?” 这场闹剧实在好笑,林絮溪放下茶杯转头看着两人,“若说完,就滚出去。” 居然不生气? 严褚华道:“师娘,见辉说你与殷真人......”留音石还在,他想要套话。 “证据。” 林絮溪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回答是不是,反而要求对方拿出证据,“你们如此觉得,就该拿出证据,而不是跑来含血喷人质问我。” “是见辉说的!”严褚华马上就把过错推到见辉身上。 跪地的见辉哭得泣不成声,哭得一直抽泣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拼命摇头。 “我们只是听到.......” “证据。”林絮溪没有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站起身再复述一遍,“你若是有证据,就放到我面前,我带你去见宗主,我们好好辩驳一番。若没有,就滚!” 严褚华被骂得心里郁结,但又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故作高深问道:“师娘,难道你怕了?想尽快把我们赶走?” “你们说我与殷真人私会,是该你们拿出证据来指认我。你们空口白牙说有,那我这个当事人说没有,是该信你还是信我?” 林絮溪睨了眼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见辉,“滚出去。” 眼泪弄脏她的地毯了。 严褚华语塞,从前师娘不会这样和他说话的。 “师娘,我...”见辉总算缓过来,“我没有说师娘在和殷真人私会,我只是送,送玉简的时候听到鹤唳,然后撞到歆姨。呜呜呜——她一直叫我走,我,我也不知啊。” 听到这话,林絮溪蹙眉,“你说什么?” “我就听到鹤唳,然后歆姨就把我赶走。叫我别看,呜呜呜——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林絮溪不怀疑他的话。 倒不是因为见辉哭得那么可怜,而是这事儿像容歆会做的事情。 难道,容歆背着她散布什么谣言吗? 若是如此,可那些人说又字,似乎有迹可循了。 见事情不妙,严褚华扑通一声跪下请罪,“师娘,徒儿并非故意的。徒儿也只是被见辉三言两语给蒙骗。因为事关师娘名声,所以特地过来瞧瞧的。” “师娘,我们不是故意的。” 面前,一个哭,一个砰砰磕头认错。 林絮溪倒也没拦着,悠然坐下继续喝茶。也不叫起,就让他们两人继续跪着。 磕头声伴随哭声,倒是比那些茶点瓜果更能佐茶。 等严褚华发现林絮溪根本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打算,他越发奇怪。 虽然平时林絮溪对弟子严格,但只要他跪下磕头,马上就会原谅他们然后扶人起来,呵斥:下次不许。 虽然没人听她的,但这样的反应不对劲。 磕头声没了,林絮溪转头看了眼严褚华,“怎么?不继续磕了?”她才听得兴起,就这样停下。 “师娘,是我们不对。”严褚华可不傻,先认错请罪才能不继续磕头,“是我们冒失,请师娘恕罪。” “滚。”若不是她还有事,林絮溪不会就这样饶过他们。 “是。” 严褚华赶紧爬起来,转身要走又看到慢慢腾腾爬起来的见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等他起来后一起离开。 两人刚出门,啪的一声大门就被关上,给两人吓一哆嗦。 “严师兄,我是不是错怪师娘了?”现在见辉反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你没有。” 严褚华回头看紧闭的大门,心道:林絮溪就是这样不安分的贱人,居然让他磕那么久的头。 如今,就算半月后师父出关,林絮溪跪着求他,把万年朱砂捧给他,他都不会有任何善念。 “严师兄你想什么呢?你脸色让我害怕。”见辉往后退一小步,颤着哭腔喊一句,“严师兄。” 第13章 杀容歆 眨眼间,严褚华又变成一副温润模样,笑道:“没什么,走吧。” 见辉跌跌撞撞地跟在严师兄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听错,不若去问问歆姨? 不能两人都听错吧。 人走之后,林絮溪在周围布下符阵后才敢从眉心取出两道紫金符。 紫金符只有炼虚期修士才能画出,是她用万年朱砂和眉心血才画出来的两道符。等晚上,她就将这两道符藏在对角。 回想上一世,魔修突然入侵,护山大阵不知为何没有反应,玄宇宗死了近千位弟子,还多是药修和剑修。 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未雨绸缪,先藏下符咒。 将紫金符藏好后,她又想起严褚华和见辉的话。 “为何他们会觉得我与殷黎师兄私会?” 当初她和江司寒,还有殷黎和荣毅是师父的四位亲传弟子,那时江司寒与殷黎都有意与她。 只是那时候,林絮溪看殷黎师兄为人高冷,似乎不怎么好说话的样子,最后选了江司寒。 她是符药双修,刚入门时是江司寒和殷黎师兄带她修炼,后来有基础才跟着宗主。 殷黎师兄对她如亲妹妹一般,而且,自从她与江司寒结为道侣后,她便一心都扑在弟子身上,从未私下里见过殷黎师兄。 这谣言肯定又是容歆搞的鬼。 “容歆,你毁我名声,三番四次要杀我,我岂能容你。”林絮溪看了眼空掉的茶杯。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今她的修为,应该能毫无痕迹的杀了容歆,而不被发现。 先解决容歆,其他人再慢慢算。 但林絮溪也不是傻子,要等晚上时候。夜深人静时,再动手。 大夜如幕,荒草里药田中,偶有蟋蟀一两声,玄宇宗零星几排火爆走过小路。 规训院的人举着火把,突然火把都同时朝一个地方偏。 “什么人?”为首巡逻的人马上察觉出不妥。 一阵风过去后火把又恢复原样,继续朝上尽力地吞吃茫茫夜色。 “风而已,师兄不必多虑。” “好吧。” 林絮溪隐身来到容歆的屋顶,她没有贸然进去,用灵力在指尖凝成一只飞蛾,朝飞蛾轻吹口气。 飞蛾像是被人注入生命,摇摇晃晃地穿透屋顶进入房中。 容歆还在打坐。 两人修为实力悬殊,她在没有外挂的情况下,根本感知不到屋中的不寻常。 屋内黑漆漆的,只有一点月色透过窗户纸落进来。 只是今夜峨眉月,这点霜华也没什么用。 飞蛾跌跌撞撞地往容歆飞过去,最后落在她的头顶。 在接触到头顶的一瞬间散作白光,全都渗进容歆的头发里,本来盘腿打坐的人身形开始不稳,晃了晃直接瘫倒在床上。 林絮溪在确定人晕过去后,才敢潜进屋内。 这座院子是整个符山最好的,也是她亲自给容歆挑的。只是,不曾想养了只白眼狼。 屋内只有一道呼吸声,林絮溪摸索到床边,借来两分薄薄月色,细看已经昏死在床上的人。 “先下手为强。”林絮溪看着床上的人,右手凝成一道紫符。 只是这道紫符与其他符咒有所不同,有种肃杀之意,一笔一划好像都是剑刃,能穿破心脏的利刃。 林絮溪手一晃,紫符末尾突然烧起来。 随着火焰一点点吞噬符纸,一柄闪着寒光的剑逐渐在火苗里伸出来。 她没多想,抬手一剑刺过去。 这一剑直指容歆的内丹位置,就是要把对方的内丹搅碎,让她尝一尝她的痛苦。 剑刃在接触到容歆的衣服时,林絮溪突然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弹飞出去,身体撞到墙上,剑也掉到地上。 仓啷一声连外头枝头的鸟都惊飞了,但还好容歆已经被迷晕没被吵醒。 “怎么回事?”林絮溪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发颤的手,“那是什么东西!” 她不死心,打算再试一次。 但这一次因为有准备,没有再次被弹开,只是剑被折断成三节,只有剑柄留在手里。 林絮溪现在明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护着容歆,“我杀不了她!” 那是什么宝物,她怎么不知道容歆身上还有能抵抗化神期符修的宝贝,但她用手接近,却能碰到衣裳。 “到底是什么在护着她!”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不知要不要再换个下手的方式时,意识里突然有人提醒她。 “你杀不了她,她杀不了你,快走!” “谁?!” 林絮溪环顾四周,并没有人。 可这个声音太熟悉,她记起来刚重生那一日,她也听到过这个声音,只是没弄清楚到底是谁说话,就暂时放到一边。 林絮溪纠结,看了眼容歆最后决定先离开,回到自己寝殿。 独自一人在寝殿,她才敢问出声音:“你在否?是你吗?” “是哪位大能助我,能否出面一叙?” 周围一片死寂,除了她的呼吸声之外,殿内无其他踪迹。 “大能?是您助我重生的吗?能否见一见!” 林絮溪一边问,一边找。只是整个寝殿都没人,最后无法只能盘腿打坐,内视意识海看能不能找到人。 一直忙活到白日,都没动静。 “唉。”林絮溪揉额角,她实在找不到到底是谁提醒她。 而且,什么叫做她杀不了容歆,容歆也杀不了她? 回想,确实如此。当初容歆要杀她的时候,还是撺掇江司寒和魏于筠动的手,她全程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是这个意思? 不能杀她,林絮溪暗道可惜。 容歆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床上的,有些奇怪,“我不是在打坐吗?”撑着坐起来后再感受一番。 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怎么会突然睡着的? “伪天道,你在吗?” 容歆试着喊一下意识里藏着的人,但其实她也不抱什么希望能得到回复。只有她在问声望值的时候,才会得到回答。 不知为何,这一次醒来容歆心里很别扭,空落落的不踏实。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查声望值。” “声望值44。” “怎么又少一点啊!”听到回答,容歆如晴天霹雳,“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就又少一个点?要是跌破四十,那我不是要变回金丹期了吗!” 第14章 原来善意付出是可以得到回报的 “伪天道,怎么回事!” 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容歆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长长呼出口浊气。有种事情突然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她必须压制住这种感觉,所以又请出那样东西,趁着没人的时候取出那个锦盒。 黑色的锦盒外面是金色的宝相花纹,这个盒子禁制只有她能打开,是那个所谓伪天道送给她的。 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叠厚厚的白纸。 那么厉害的法器只为保护这一叠白纸。 “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一场幻梦。”看着白纸,容歆想到林絮溪。 就算幻梦,她也要在梦里压林絮溪一头。 林絮溪今日心情也不好,昨晚没能得手。 但护山大阵的事情,要稍微提醒一下宗主,一早便去找宗主商议。两人一起悄悄加固护山大阵的事情。 只要护山大阵不破,魔修就不能屠杀玄宇宗的弟子。 一直到下午才回去。 “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师娘怎么还没回来?” “最近都是歆姨管理符山的事情,师娘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可不是,你说师娘怎么不管我们?从前她可不会,如今怎么拿乔起来?周师兄说得对,师娘就是不如歆姨!” “哎,不若我们等半月后师父出关我们跟师父告状吧。师娘这些日子实在过分,我咽不下这口气,让师父好好教训师娘。” “嗯,你说得对。师娘如此,实在过分。” “好!” ....... 林絮溪就站在三人后边静静听着,听着她拉扯大的孩子,怎么商量着告状,教训她。也不恼,甚至饶有兴味。 本来还想听这几人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蠢话来,就被人打搅。 “林真人!” 这一声不仅让林絮溪回头,也吓坏院门口排排站的三位弟子。 三人身体同时一僵,随后中间那个慢慢回过头,看到后面站的林絮溪,吓得腿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脸震惊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打破尴尬,但这件事并不需要他们来担心,有人帮忙。 禄丰快步小跑上前,先作揖行礼,“见过林真人。” “禄丰。”林絮溪回头时就认出这位弟子不是符修,是药修。药修弟子的衣裳,是青碧色。 “林真人还记得弟子!”禄丰讶异后,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小声道:“林真人记性正好。” 很腼腆的一个少年。 “何事?”林絮溪和颜悦色,眼里带着笑意。 看得那三人有些奇怪,这外人是谁?凭什么被师娘这样看着,凭什么师娘这样与他说话? “林真人。”禄丰小心从储物锦囊里取出一朵花黄蕊红的莲花,“这是弟子新种出来的红瑞莲,极品!” “你怎么种得出这样的宝物?” 林絮溪有些意外,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红瑞莲。 极品的红瑞莲,是炼制固灵丹的重要药材。这东西是对她有用,但她没想独占,“这是好东西,你自该留着才是。” “此前林真人为弟子治伤赠药,这是弟子的谢礼。”禄丰捧着花走上前一步,“弟子修为低,并不能炼化这样的好东西。” 之前是周景越伤他,给药也是她应该做的,没想过换点什么东西。 “那也该给你师父,不该给我。”林絮溪摇头拒绝,“我没有身份要这样宝贝。” “不,林真人为弟子治伤,弟子心里感激。弟子与师父商议过,红瑞莲师父还有,弟子便想着献给林真人。” 禄丰说得小心,他笨嘴拙舌又怕惹林真人不高兴。 “只是因为你治伤吗?”林絮溪有些意外,那些事情只是举手之劳。 “嗯。”禄丰用力点头,“林真人,弟子不会说话,但请您收下。” 诚恳的眼神让林絮溪心里发酸,原来善意是可以得到回报的。 “那就多谢。”林絮溪双手接过红瑞莲,收入储物袋后又拿出一样宝贝赠给禄丰,“你是难得种药的天才,此物名为宁盒,算是个储物的宝贝。里面空间不大,但若是药材放进去,药性不会流失。” 林絮溪也是发现禄丰只有弟子的普通储物锦囊,才送这东西的。 “弟子不敢!”禄丰摆手。 “你莫要推辞,这宁盒对我来说无用但对你有用。”林絮溪将小盒子塞到禄丰手里,笑道:“这东西在我这里,就是个放朱砂的小盒子罢了,但你可以放药材。” 禄丰是个好孩子,林絮溪心甘情愿给的。 推拒多番,最后禄丰只好无奈收下,感激跪下磕头,“多谢林真人。” 他是想着,若是种出什么好药材,放到宁盒之中,再送给林真人,药效不会折损这才收下的。 禄丰离开时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林真人,心道:林真人真是个好人,只是为何符山都不喜欢她呢?总是能听到符山弟子说林真人坏话。 他从前听资历老的师兄师姐说过一嘴,当初师父与江真人都是中意林真人的,只是最后林真人选了江真人。 思及此,禄丰叹气:若是林真人是他们师娘就好了。 禄丰离开后,林絮溪收好红瑞莲,直接越过门口的几人想进去。 “师娘!” 林絮溪脚步不曾因为这一句师娘有半分停滞。 “师娘,您已经快半月没去灵符堂了。弟子们请你过去。”弟子说这话时有些不耐烦,抬头偷偷瞪了眼林絮溪。 还以为她不知道。 “江司寒半月后就出关,你们等着他吧。”林絮溪有些不耐烦。 “师娘,你就不怕我们,我们跟师父说吗?”中间那弟子也是豁出去了,反正方才被听到,如今辩解也无用。 还不如威胁一下她,反正师娘每次都会乖乖听话。 “你快去,最好现在就去说。”若不是林絮溪实在不愿意暴露化神期的修为,早就踹开江司寒闭关的石门。 若是有人去,她倒是挺开心的。 “师娘!” 弟子也不装了,直接站起来,“你怎么变得如此不通情理,你不仅半月不去灵符堂,我们来请还一脸不情不愿。你方才对那个药修弟子,可不是这样的嘴脸。” 第15章 江司寒出关了 “说完了吗?” 林絮溪回头睨了眼跪在门口的人,淡然道:“说完就滚。” 懒得和这些人多言,她转身进去。 “师娘!” 几人见叫不住她,恨得直咬牙。 “师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是!” 几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办,站起身来商量。 “不若,我们去找歆姨?歆姨人好,肯定会来教我们的!而且,歆姨已然是元婴期,教导我们应该也足够了。” “对,既然林絮溪不肯,那我们就去找歆姨。谁还要她,凶巴巴的。” “走!” 几人商量着赶紧去找容歆。 容歆是想拒绝的,因为她现在符山的事务都还弄不明白。表面上看着她处理得井井有条,但其实大部分事务都被她搁置。 她现在担个贤名,把繁杂的事情掩盖起来。就等着寒哥出关,然后一股脑的丢给林絮溪。 所以,她不怕这些事情没人管。 “只是我近来也忙得很,符山的杂务都在我案头堆着呢。唉。”容歆叹气,“姐姐不理事务,也只能我来忙活。” “从前师娘处理符山事务也有时间教我们啊。” 这话堵得容歆不知该说什么,“那,那好吧。”她不想做得比林絮溪差。 “嗯,那我们回去与师兄弟们说。” 容歆目送几位弟子离开,不耐烦写在脸上,抱怨道:“林絮溪她什么都会,也不见你们对她有点好脸色。” 但没一会儿,容歆就不抱怨。 “提示:声望值45。” 减掉的一点声望值终于回来了,容歆真的是谢天谢地,“看来还是得去那边收一下声望值。” 如果可以拿到声望值的话,那也不是不能去。 思及此,容歆心里阴霾一扫而空。 只是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因为她平时就不修炼,别说《符文百示录》她一知半解,那些什么五行相克要背的也很生疏。 因为她的修为那都是伪天道给的,这些基础的东西,完全不知道。 “歆姨,这个符文怎么画?我怎么总是画不对。” 容歆接过黄符纸,一脸茫然,“额,我。” 她都不知道这符咒什么什么类型的符咒,“你再画画看。”搪塞过去后,又来一个人问怎么调出风系符咒的朱砂。 结果是容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随便搪塞几句空泛的话,然后将问题推回去,一个问题都没解决。 一日两日倒也好,七八日这样,大家也都看出歆姨真的都不会。 “你们说,歆姨怎么元婴期连有些筑基期的符咒都不会画啊?” “就是,我昨日问歆姨符咒的事情。那个搬山符她竟也不懂。唉,若是师娘,她肯定能马上看出哪里不对。” “就是。” ...... 严褚华远远听见几个师弟在议论,“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 “不许说歆姨的坏话,这是师娘的不对。若不是她对我们置之不理,也不必劳动歆姨。”两人之间,严褚华还是偏帮歆姨的。 “是。” 严褚华:“师父还有几日便出关了,你们将此事告诉师父就好了。” “是。” 目送几个师弟离开,严褚华要在师父出关前,将这些师弟的口径都统一起来。他不能亲口告状,但这些人可以。 过几日容歆实在忍不下去,只好去找林絮溪。 “姐姐,你怎么这些日子都不去灵符堂,弟子们都想你。” 林絮溪正坐在鼓凳上,将红瑞莲的芯儿研磨成粉,闻言笑了笑,“这不好吗?”让你去表现。 不想给那群白眼狼当牛做马,有什么问题吗?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容歆走过去,“可是我做了什么叫你不高兴的事情?” “何出此言?” 自从知道杀不了容歆之后,林絮溪就稍微收敛了态度,也不知对方身上有什么秘密,还是谨慎点好。 “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可不要生那群孩子们的气啊,他们都很想你。”容歆这半月被缠得不耐烦。 问什么不会什么,声望值又掉了一个点。 她心疼那些声望值啊。 “他们一直都敬你爱你,如今你当他们老师不是极好的吗?”林絮溪抬眸,看着容歆笑道:“你掌管符山,我放心。” 现在是你在被那群白眼狼榨取价值,不是我。 “可是!”容歆还想解释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爆炸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寒哥出关了!” 这一声是石门打开的声音。江司寒就在后山的石室内闭关,这样大的声响,肯定是开石门惹出来的。 林絮溪转头看向门外,手也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终于出关了。 “寒哥出关了!”容歆也顾不得再与林絮溪说话,丢下人快步小跑出去。 整个符山都欢喜得不行,都在开心终于有人能治师娘了。 师父出关了,公道就有了。 若是平时,林絮溪定然也是高高兴兴的去迎接,但这次她安坐在鼓凳上,慢悠悠地继续研碎花蕊。 后山石门打开,激起一阵灰尘。 弟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赶到石门前,由容歆,严褚华和见辉带头,都跪在门外的。 黑暗里走出一位样貌清俊潇洒,身着辰砂色衣裳的男子,男子身高约莫有七尺,人高挑精壮。面若中秋之月,清俊风流,只是眸色微冷。 嘴角有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此时有人敢抬头,就能分辨出江司寒眼中的笑意是假的,浮于表面。 “你们怎么都在此处?” 江司寒走出去,见外头跪了那么多弟子,有些奇怪:符山何时那么多人了?他都没发现。 “恭迎师父出关。” 严褚华磕头,其他弟子也跟着一起磕头。 容歆则是站起来,笑容娇俏,盈盈一拜,“恭喜寒哥出关,寒哥许久不见了。”说完,主动上前挽住男人的手。 这样亲昵,哪怕是道侣都不曾有过的。 江司寒垂眸看了眼被挽住的手,微微蹙眉。自从修无情道后,他对爱慕者的亲近有些排斥。 “何事?”江司寒抽出手。 容歆也不知寒哥怎么突然对她这样礼貌,却也没说什么,委屈巴巴道:“寒哥,你总算是出关了,我们......我们都很想你。” 第16章 你什么态度和我这样说话! 她本来想告状的,但这里太多人实在不适合吹枕头风。 “嗯。”江司寒冷冷点头,环顾周围后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皱眉问道:“林.....你们师娘呢?” “师娘没来。”严褚华起身,拱手道:“师娘最近都没怎么出现。” “师父,师娘近来太忙。已经一月没有处理符山事务了。而且,也没有再去灵符堂教导我们。”严褚华垂头。 这话就像是引线,瞬间引起其他弟子的不满,三三两两的开始告状。 “是啊,师父。师娘不理会符山事务,还罚了周师兄去秋水渊。” “而且,她都没有来给我们上课,实在过分!” “现在符山事务都是歆姨在照看,我们也是歆姨在照看。师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希望师父能与师娘好好说说!” “师娘一点都没有尽到职责,多亏了歆姨!” 容歆被夸得害羞,可爱的长相配上双颊的红霞,越发惹人怜惜,娇俏道:“也没有,我只是想给寒哥分忧而已。” 听到弟子们的话,江司寒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当真如此过分?”江司寒沉声问众人。 严褚华假惺惺维护道:“师娘或许只是这几日忙得很,故而才顾不上我们吧。” “师娘就是故意不理我们的。”见辉一说起此事,眼泪又止不住哽咽道:“上次我们去见师娘,她还悠哉喝茶。” “就是就是!” “师娘失职,请求师父责罚师娘!” “对,师父要责罚师娘才对!” 江司寒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寒哥,其实也不怪姐姐,真的。”容歆伸手牵住寒哥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寒哥别生气好不好?” 江司寒听着符门,跟反了天似的,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现如今好心情一扫而空,“知道了。” 他要去找林絮溪,质问她到底怎么管理符山的。 “寒哥,寒哥!”容歆跟在后面,还在挑唆,“寒哥,姐姐就是忙而已,你真的别多想,寒哥!” 大家都想去看师父教训师娘,也都跟在后面。 “师父出关,终于有人压得住师娘了。” “可不是,我今儿倒是要看看,师娘还怎么嚣张!” 林絮溪还是坐着,谨慎地将研磨成粉末的花蕊加进万年朱砂里,小心搅拌制作紫金符需要用到的朱砂。 门就这样被从外面踹开。 林絮溪搅拌的动作一顿,却也不意外。毕竟那群人肯定会去跟江司寒告状,只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开门的风吹动林絮溪额间一缕碎发,她身形却纹丝不动。 “林絮溪,这些时日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符山弟子都来告状!”一进去,江司寒当着外面所有弟子的面就开始质问。 一点都不顾及林絮溪的颜面。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多得她都记不清了。 林絮溪嘴角蹙笑,身上品红的颜色的衣裳将这张美丽的脸映衬得越发艳丽。 她不回答,只是笑着。 这样的笑容,让江司寒有些恍惚。他许久没见林絮溪如此笑了。 他将面前的浅笑的红衣女子,与两百年前身着红衣与他结为道侣的那位女子的样貌重合。 突然心里抽疼,江司寒忙将那点心思赶出脑子。 修无情道,若在大成前动情会被反噬。 “弟子都说你不理会符山事务,也不教导他们,可有此事?” “我并非符山掌事人,也不是这群人的师父,为何要我管?”林絮溪搅弄着手里的朱砂,笑着反问道:“他们拜师敬茶时,那盏拜师茶我可喝过?他们磕头拜师时,可有对着我磕头?” 林絮溪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江司寒面前,抬头与他对视。 如今,江司寒已经修无情道五六年,他的眼里是一片冷冷的,毫无情意。 从前,被容歆和严褚华影响,总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江司寒才会越来越疏离她。 如今看来,是这人修道修疯魔了。竟然自毁符修根基,跑去追什么无情大道。 从前,她居然将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真是荒谬啊。 “你!”江司寒没预料到林絮溪会反驳他。 从前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若是有半分不顺心也都是林絮溪主动认错示好。虽然,如今他已修无情道断情斩爱,但谁不喜欢被人高高捧着? “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江司寒,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态度和我说话呢?” 林絮溪冷笑一声,越过江司寒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弟子,一个个的道貌岸然,开口道:“从今日开始,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符山事务,教导弟子的事情,谁是掌事谁就该负起这个责任。” 说完,林絮溪回头笑问道:“我说的可对?江司寒,江真人。” 众弟子都没想到师娘敢与师父说这样的话。 从前,师娘对师父那都是温柔小意,事事迁就。但师父对师娘却是爱答不理,当然也间接影响到他们的态度。 “姐姐,你别说气话啊!”容歆只想要声望值,可不想面对那些冗杂的事务还有一问三不知的弟子们。 按照江司寒一年三百六十五日,至少有三百六十四日闭关的秉性,若是林絮溪不担着这些责任,就是她来。 她不想真累着自己。 “姐姐,寒哥只是说气话呢,你别往心里去。”容歆劝慰道:“你们道侣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呢?姐姐也别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 林絮溪转身,看着江司寒的侧身,“我说,从今往后,我不再负责符山事务,一切都还给你。” 凭什么责任我担着,名声却是你来享受。 “林絮溪,你再说一遍!”江司寒现在真的怒了。 方才不阻止容歆,是因为他想给林絮溪个台阶下。没想到,越说越混账。 江司寒转身与林絮溪对视,沉声道:“收回你方才的话,我给你个机会。” “不收。”林絮溪垂眸,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 只叹当初眼瞎,被这人风光霁月,良善温和的外表哄骗。被当做那么多年除草的工具,最后被污蔑还被嫌弃。 当初被污蔑的时候,林絮溪求着江司寒为她说句公道话。 可江司寒怎么回应的? 第17章 膝盖软,但嘴硬 江司寒说:“我为何要为你说话?见辉都说你杀了宗主,你就是杀了,与我何干?” 那句话,她永远都不会忘。 “我那些话哪里错了,为何要收回?” “你再说一遍!”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江司寒的不悦。 外面的弟子甚至是容歆,肩膀都开始变重,好像突然挑了一百斤的担子,而且卸不下去。 这就是元婴后期的威压吗? 弟子们额头也逐渐冒出冷汗。 也就容歆还能勉强站住。 “我说,从今以后符山事务和弟子与我无关,而你!”林絮溪缓步上前,完全没有被威压影响,“也与我无关!” “林絮溪!”江司寒抬手,对着那张漂亮的脸就是一巴掌。 “江司寒!” 林絮溪抓住挥下来的手,没有让对方得逞,“我知道你耳聋眼瞎,对本应是你的责任视而不见,置若罔闻。那我就再说一遍:从此符山和你,都与我无关!” “林絮溪,你怎么变得如此胡搅蛮缠!” “若论胡搅蛮缠,我怕是比不过你。” 林絮溪推开江司寒,径直走到桌边给自己倒杯灵茶,“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们师娘了,有事找你们歆姨或者师父,不要来打搅我,我也要修炼的。” 说罢,倒上一杯灵茶坐下悠然小呷一口。 “姐姐,你不要胡说!”容歆可不想负责那一大摊子事情,迈过门槛进来,跪在姐姐面前,哀求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气话,姐姐你赶紧给寒哥道个歉,这件事就能揭过去。” “你看歆儿,再看看你!” 林絮溪回头,看着跪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容歆,反而问道:“你是怕我们吵架,还是怕我若是不管事,那些担子只能落到你肩头?” 容歆被戳破心事,眼底闪过慌张,随后摇头辩解道:“姐姐,你怎可如此揣度我,我当然是怕你和寒哥吵架啊。” “这些事儿就是他该做的,我说了与我无关。”林絮溪手肘撑在桌子上,转头喝茶。 完全一副不理世事的怡然自得的模样。 这样的态度,完全惹怒江司寒,他威压再外放,“我只问,林絮溪你可知错!” “我没错。” 林絮溪冷笑,“若是有错,也只有识人不清这一条。” 只有你有威压?林絮溪也将威压放出。 师娘的威压比师父来得更霸道,容歆直接跪坐到地上,外面的弟子更难受,只能匍匐在地上大喘气。 容歆现在脑袋嗡嗡响,甚至连林絮溪方才的话都没听到。若是听到,肯定会起疑心。 “大胆!” 江司寒铁了心要教训一下这个时时忤逆他的人,抬手双指并做笔,画出一个一道符,抬手指挥火球打过去。 纸符化作一团熊熊烈火,朝林絮溪飞过去。 林絮溪柳眉微皱,挥袖挡开火球,“是你先动的手!”正好她想没理由好好教训一下江司寒。 “出去外面!这寝殿都是我的物件。”砸坏我的东西,用你头来赔。林絮溪飞身从窗户离开。 江司寒紧随其后跟着飞出去。 两人悬停在半空中。 “林絮溪,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错!” “你认我做祖宗,我倒是可以。” 威压撤去,所有人都抬头看师父和师娘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劝。 “严师兄,我们可要劝?”见辉吓得浑身哆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劝,我们怎么劝?” 严褚华倒是希望师父在众弟子面前好好教训一下林絮溪,这样,她以后就不敢拿乔装模作样。 “好吧。”见辉夜害怕,便只能看着。 “好,好好!”江司寒一道剑符烧完,身后出现万柄灵力凝成的利剑,他一挥袖剑刃全都冲着林絮溪刺去。 林絮溪也不慌,空中画符咒,以灵力为盾,轻易就挡住潮水般汹涌过来的法术。对方是要下死手,她也不会再放过。 挡住这一轮后,林絮溪一连祭出两道紫符,引来大风刮得两人衣服猎猎作响,“你不是喜欢玩火吗?那就瞧瞧我的!” 另一道紫符烧尽,一条火龙破云吟哮而来,乖顺地盘踞在林絮溪身后,她笑道:“江司寒,你可要好好瞧瞧,五行八卦相生相克,符咒灵力,是怎么用的!” 风刮得地上的弟子们都睁不开眼睛,吹得人东倒西歪,只能匍匐在地上。 林絮溪抬手,火龙嘶吼一声朝对面的江司寒冲过去。 一条火龙,本来江司寒不曾放在心上,但火龙在钻入风阵后,突然变大,是原来的百倍,几乎是遮天蔽日。 现在江司寒不敢再轻敌,一道紫符出手,抬手结出一个盾,想要挡住压下来的火龙。 火焰一点点耗尽护盾的灵力,江司寒也慢慢被往下压,最后被逼得脚踩地面,举起双手勉力维持。 “林絮溪,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多大,你又不是不知。”林絮溪看着被火龙步步紧逼的男人,勾唇一笑,“江司寒,你看着。” 她右手虚空一握,灵力凝成一柄长剑,飞身朝江司寒刺去。 火龙也察觉到主人的意思,突然发力直接将负隅顽抗的人压制跪到地上。 江司寒被迫单膝跪地,双手也在颤抖,逐渐抵抗不住。 剑尖停在发髻上方一寸处,林絮溪突然将灵剑甩开。剑没有落在地上,反而化作白光四散而去。 火龙也被风吹散。 眨眼间,一切变得风平浪静。 不杀,是因为不想宗主左右为难。 风骤停火势收,但江司寒跪在地上的动作,让所有人都知道其实这不是一场幻梦。 “林絮溪!”江司寒第一次那么丢脸。 虽然他知道,林絮溪天生灵骨。哪怕都是元婴后期也比他强。 不曾想,哪怕他已经暗自修炼最霸道的无情道,在几个瞬息间他还是败了。 “你可知错?”江司寒咬着牙问。 在弟子面前江司寒还是不肯那么轻易认输,想在众人面前挽回点体面。 但败就是败,在肉弱强食的修仙界,靠这一点点嘴硬来维持体面,毫无用处。 林絮溪站定在江司寒跟前,微微俯身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来与她对视,“膝盖软,但嘴硬。” 第18章 宗主发现了 甩开江司寒的下巴,林絮溪扭头看着那群或惊讶或错愕的弟子。 她只是随意扫过一眼,却不打算对这些人解释什么。 “何事闹成这样?” 林絮溪抬头望天,发现宗主不知何时已经赶来,而且身后还跟着殷师兄,“宗主。”赶紧作揖请安。 江司寒见宗主来,撑着半软的膝盖站起来,拱手请安,“见过宗主。” “怎么刚出关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宗主落地,手上拂尘换一边挽,沉声问道:“何事?” “回宗主的话,是家事。”林絮溪抢在江司寒回答,“拌了几句嘴,没收得住手,惊动宗主了。” 她笑着答道,仿佛真的只是小事一桩。 若是说同门动手,那两人都要受罚,她可不愿意为江司寒再受什么惩罚,也不愿意让宗主为难。 但若说是家事,宗主也不会掺和。 江司寒抿紧嘴,狠狠瞪一眼林絮溪。他没反驳,也不愿意将自己技不如人的事情公之于众。 林絮溪真是把江司寒那好脸面的脾气捏得死死的。 “既是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宗主无奈摇头,劝解几句,“道侣之间拌嘴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不可太过分。” “是。” 两人垂手听教训。 “溪儿,你若得闲就跟我去大殿商议要事,你早年多在外游历。此事问你最合适不过。”宗主捋着白须,又嘱咐大徒弟,沉声道:“寒儿,既然出关就该好好管束一下弟子,符山这些日子乱糟糟的不像样。” “是。” 林絮溪走之前,回头睨了眼江司寒,与他眼神碰撞后,拂袖大摇大摆御风离开。 江司寒恨地咬牙,低头看着渗血的虎口:明明已经修了无情道,怎么还会输林絮溪,难道就因为她天生灵骨吗? 凭什么我总是不如她! “寒哥。”容歆先上前,扶住男人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推开女子,江司寒直起腰,“滚开!” 这个林絮溪居然害他在那么多弟子面前丢了脸,这个仇是记下了。 容歆被推开,眼巴巴地看着男人离开。她心里不忿,却又无奈只好又追上去。 “方才师父输了。”严褚华从方才的交手中回神,拉着身边的见辉问:“她,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 “我也不知。”见辉也茫然摇头。 他们好像从未见过师娘出手,在所有人记忆中,师娘好像就是个靠着师父才能成为真人,碌碌无为的普通修士,像是栽在符山中一棵可有可无的菩提树。 在他们眼里,师父才是那个强大不可战胜的江真人。 结果,师父居然打不过师娘? “师娘好厉害啊!” “可不是,不看我都忘了师娘其实已经元婴后期了。” 这些弟子,到现在才突然发现,师娘可不是靠着成为师父的道侣,才有资格掌管符山的,而是她本身就如此强悍。 “溪儿,我们有事情与你商量。” “何事?” 林絮溪看着坐在上首的宗主,她方才还以为是师父来给她解围,才随便找个借口带她离开符山。 不曾想是真的有事。 宗主看向二徒弟,示意他来说。 “我的一位散修好友,发现了一处秘境。那处秘境听说有许多珍稀草药,只是来历不明,至今还没人敢进去。我打算带几个弟子亲自进去看看,师妹觉得如何?” “秘境。” 林絮溪想起来,殷师兄就是去了那地方没能回来。 “不,不可!”林絮溪下意识反对,想着只要不去,殷黎师兄就能活着。 殷黎不解,“为何?” 连宗主也不明白。 方才林絮溪的神情实在奇怪,让两人起疑心。 “从前我外出游历时总是会遇到这些突然出现的秘境空间,那些空间随时有坍塌的风险,所以我不建议去。”林絮溪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纤细如玉的手指揪着红色袖角,她在想着如何才能阻止殷黎师兄去。 殷黎点头,却不往心里去,沉声道:“那我小心些,一同去的还有两位散修好友,我们都想进去瞧瞧。” 这些新出现的秘境,时常会出现极为珍贵的灵草灵药,而且殷黎觉得自己修为卡在元婴中期许久,所以想去看看是否有机缘。 林絮溪见殷黎师兄如此坚持,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镯子。思索半晌后才点头,“既如此,那我随殷黎师兄一起去,如何?” 她也想看看,上一世到底发生什么意外,是否与容歆有关。她如今化神期修为,有自信能护住殷黎师兄。 细想之下,上一世与她交好或是对她好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就说魔修入侵时,药修和剑修的弟子,死的是最多的。 这与容歆,又有什么关系? “你一起?”殷黎意外。 自从师妹与大师兄结为道侣后,他们便没有再一起出过门,也从不私底下见面,如今怎么会想要一起结伴去秘境? “是。”林絮溪点头,解释道:“若是遇到什么事情,我怕师兄难以应对,毕竟药修手段多在炼药上。而且又是新开的秘境,里面有什么危险大家都不知道,所以我去也能帮师兄保护好药山弟子。”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 宗主抚须点头,先下决断道:“你说得对。”他踌躇也是担心黎儿,药修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应对能力其实不如符修和剑修。 秘境危险,有溪儿照看他能放心些。 “那就劳烦师妹了。”殷黎的嘴角抿紧。 他是欢喜的,却又怕师兄多想,不由得嘱咐一句,“若是师妹觉得不方便,其实不去也无妨。”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也是药修,或许也能找到什么灵草呢?”林絮溪莞尔一笑。 她今日穿的品红色艳而不俗,配上这一笑确实美得令人侧目。 他知道自己该发乎情止乎礼,便将目光挪向上首的宗主拱手道:“那弟子马上去准备,七日后便可出发。” “嗯。” 殷黎先离开,大殿内就只剩下两人。 “溪儿,随我来。”人走之后,宗主一扫方才的温和慈爱冷下脸站起身。 “是。”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加上这段时间的反常。林絮溪知道宗主肯定察觉到什么,起身跟着人离开大殿,往后园去。 大殿后园是一大片药圃,一株株草药翠绿蓬勃,灵气环绕。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心养护长大的。 宗主不管对弟子还是药草灵兽都有慈悲怜悯之心,至善至慈。 “溪儿,你告诉为师最近是怎么了?” 宗主走进一片药圃,探身掐下一株固元草的嫩芽,在手里碾碎,“这些时日你行事与平日大相径庭,是夺舍吗?” 第19章 谁不解开道侣羁绊谁是狗!江司寒:? 其实宗主也不太确定,他查探过溪儿的元神,并没有异常。 但为何会突然有这样大的变化呢? 出于对徒弟的信任,他决定亲自问。 林絮溪站在花圃外,垂眸看着宗主藏青色的道袍挤进茂密的翠绿色,摇头笑道:“无事,只是看开了而已。” 在最敬爱的宗主面前,林絮溪怕撒谎会露出马脚,都不敢与宗主对视。 垂眸伸手去拨弄固元草的叶子,笑道:“宗主这灵草养得极好。”掐下一截嫩芽,在鼻尖晃了晃。 “当真?”并没有给徒儿转移话题的机会,宗主再问。 “当真。”林絮溪深嗅草药香,稳住心神后抬头看向宗主,表现得更坦然一些,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没有突破,是该放下符山的事情好好修炼了。” 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宗主食指和拇指将嫩叶碾出荼蘼的青草香,点头道:“你如此想最好,从前你为那些弟子费心费力,懈怠了自己。你天生灵骨,符药双修,若是为那些琐事蹉跎时间,实在可惜。” 说实话,宗主真的希望溪儿能专心修炼,看看天生灵骨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是否真如那个梦一般,能成大道。 “是,我想通了也想开了。”林絮溪点头,笑道:“此番与殷黎师兄去秘境,或许会有奇遇。” “嗯。” 林絮溪与宗主一起打理药圃,一直到晚上才回去。 到寝殿门口,林絮溪发现屋内有人。 有胆子进她的寝殿,除了那个狗东西之外还能是谁? 林絮溪原本想走,懒得与他争吵。但又想起寝殿是她的,布置家具什么都是她费心费力,要走也该是江司寒走。 思及此,她直接推门进去。 听到开门声,江司寒端坐在鼓凳上,斜眼瞥见进来的女子,随即收回目光。 他就这样端坐着,等林絮溪来解释。 林絮溪进去后,只当这人不存在,越过他往右手边去,绕过多宝阁后在书案前忙起来。 “咳咳——” 枯坐的江司寒故意咳嗽一声,试图引起屋中另外一个人的注意。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没有回应。 江司寒又咳嗽一声,“咳咳——” 林絮溪有些烦,放下笔透过多宝阁的空隙看到那个背影,不耐烦道:“咳咳咳,晦气!滚出去!” “林絮溪!” 居然说他晦气,江司寒一拍桌子站起来,绕过多宝阁走进来,叱骂道:“你今日太过分了!简直不知所谓!” “今日过分的人是你吧!”林絮溪放下手中沾着朱砂的狼毫笔,左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反问:“我哪里过分?” “你居然对我动手,当着所有弟子的面对我动手!”而且还让我输得那么快那么惨,颜面尽失。 江司寒在意的其实是颜面尽失这事儿,冷笑道:“你便是这样做我的道侣的?” “是你先不顾我的颜面,在众弟子面前责备我,甚至先动手。你让我顾虑你的颜面,你可曾顾虑我的脸面?” 林絮溪甩袖,绕过书案走到江司寒面前,“我问你,你闭关前是谁当着弟子的面斥责我,说我无德无能,若不是你也当不了这个真人。” “又是谁,对着魏于筠和言曜说,你师娘也就只会处理这些琐事,修为毫无长进。若非我替你处理这些琐事,你怎么能年年闭关到元婴后期!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 林絮溪向前逼近一步,她虽然没有江司寒高,但气势太盛。 将对方压得死死的。 你妒忌我就想处处打压我言语羞辱我。 “江司寒啊江司寒,拿人当锄头去犁地也不该这样高高在上吧。” “那也是你该做的。”江司寒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还觉得是林絮溪无理取闹,冷笑道:“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谁又像你这般,做这些小事琐事就耿耿于怀,到处想要邀功,恨不得让天下人对你感恩戴德。” “你可知,我从睁眼就要应对符山两百多位弟子的事务。灵石分配,任务规划,哪位弟子外出又该准备什么东西,去哪里,可有危险。弟子们的课业进度,我事事关心。若有弟子外出受伤,我又得炼药治伤亲自照顾。” “我从睁眼到闭眼,全都是符山的事务。我可有自己的时间?既然你说是小事琐事,那你就自己去做吧。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林絮溪撞开江司寒,走出耳室,头也不回道:“我过几日要外出历练,符山的事情本就该是你来负责,我不会再管。” “林絮溪!”江司寒拽住女人的手腕,眼神狠厉,咬牙切齿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对我道歉,然后继续管理符山,我还能原谅你。” 这是他给林絮溪最后一次机会,这个女人若再给脸不要脸,那就休怪他无情。 “休想。” 当她还是从前蠢兮兮什么都不懂的人? 林絮溪想把手扯回来,但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扯不动。她干脆抬起右手,一巴掌扇过去。 啪的一声,将人打蒙。 江司寒没想到林絮溪真的敢打他,下意识松开手捂住被打的脸颊,一脸难以置信,“你!你就不怕我解开道侣羁绊吗?”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絮溪甩了甩右手,冷笑道:“等我去秘境回来,我便禀明宗主,我们解开道侣羁绊。” 若不是道侣羁绊解开麻烦,需要个把月时间不够,她早就按着江司寒的头解开了。 “疯了,你真是疯了!” “是啊,我疯了你也疯了。”林絮溪把人赶出去,将大门关上。 这一吵真是痛快,将林絮溪这些年委屈全都吵出来。 她从前和江司寒也有举案齐眉,恩爱非常的日子。 她与那些弟子,从前也有母慈子孝,温馨和睦的时光。 但这些,又换来什么? 她是江司寒打理符山趁手的工具,是那些弟子自由索取的储物戒,也是容歆陷害嫉妒的目标,却唯独不是一个人。 凭什么? “你们都是为了自己,倒显得我的付出像是个傻子。” 林絮溪背靠着门,慢慢滑下去蹲坐到地上。 她能猜到江司寒之所以暗自修炼无情道,就是要压自己一头。所以,她白日出手,将江司寒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手掌按在冷冰冰的青石板上,心比石板冷。如今,一切都不同了,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撑地慢慢站起来,起身后又是从前温和有礼的林絮溪。只是她的心,她的善意不再随随便便地给出去了。 江司寒气冲冲地离开,可走出去后又不知要去哪里。 “寒哥。” 第20章 我不在乎了江司寒 柔柔一声唤,让江司寒转头看。 夜色中一位身着褪红色衣裳的娇俏女子,身披月华,容貌娇憨可爱,就站在左手不远处。 也不知容歆何时来的,是否听到两人方才的争吵。 “寒哥。”容歆两步上前,走近后也能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那双可爱的杏眼一下蓄上泪水,心疼道:“是谁打的,寒哥?” 她这话问得多余,从寝殿里出来,除了林絮溪还能是谁? 但她就是要再问一次,让江司寒再次想起这巴掌是谁打的,心里多恨一分。 “你何时来的?”江司寒语气淡淡,并不曾因为对方的关心,态度就有缓和。 他修无情道,心里也无法感知他人对他的情意。 不仅林絮溪不能,容歆也不能。 “刚来。”容歆拿出一条白色绣合欢花的手帕,想帮寒哥擦拭嘴角的血渍,一脸心疼道:“寒哥,疼不疼?” 那一句疼不疼,低回婉转,有些挑逗的意味。 容歆想把人请到她院子去。 这可是个插足好时候,抢走林絮溪的道侣,难以想像她会有多伤心欲绝。 只要林絮溪伤心她就开心。 “算了。” 江司寒没有把自己的糗事说给别人听的喜好,抬手挡开容歆的帕子道:“天色晚了,你回去吧。”但这一次他语气比之前好不少。 “寒哥,姐姐这几日都是太忙了。你别跟她置气,好不好?”容歆牵起寒哥的手,大掌按在自己脸上,眼泪汪汪哽咽道:“你若是有什么不痛快朝我发泄,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与你无关。” 江司寒厌恶的是林絮溪与歆儿无关,不会随便把气撒在她身上,冷声道:“你回去修炼吧。”说着将手抽回来。 “我就知道寒哥是好人。”容歆破涕为笑,一把抱住江司寒的腰,脸还眷恋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喃喃道:“寒哥,我都不知道姐姐在生什么气,你这样好的人,谁舍得和你生气呢?” 容歆身材娇小,抱住近两米高的江司寒,脸就在胸口处蹭着,小兽一样示弱撒娇。 男人都吃这一套,她从没有失手过。 江司寒也没推开,只喃喃叹道:“若是林絮溪有你一分的善解人意,就好了。” “寒哥你别怪姐姐,姐姐肯定也是有苦衷的,你别生气。”容歆抬头,用那双大眼睛眨巴卖乖,瓮声瓮气道:“你生气,我也跟着心疼。” 两人就在寝殿门口搂搂抱抱。 “要偷情私会,也该找个远一点的地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林絮溪也不想看到,但就在院子里搂在一起,她一推开窗户就看到这一幕。 江司寒听到林絮溪的声音,下意识将怀中人推开。 回头看,江司寒发现林絮溪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她并不生气,反而一副欣赏好戏的样子。 被激怒的江司寒又突然伸手将推开的容歆又揽回怀里。 用这样的办法来报复,刺激林絮溪。看着她如从前那样为他发疯的样子,想着这样,就能找回刚才丢失的颜面。 而容歆表面上假装惊慌失措的模样,手却抱紧寒哥的腰身,假模假样地解释道:“姐姐,你,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明两个人都这样抱在一起,恨不得融为一体,还来跟她说不是她想的那样。 真是可笑啊。 之前林絮溪也看见过两人抱在一起,她质问江司寒却被他反咬一口,扣上胡乱攀咬妒忌污蔑容歆的罪名。连带着那群弟子也暗讽她是个心胸狭窄之人。 那一次她真的自责许久,觉得是自己的错。 现在,别说你们抱在一起,就是在她面前颠鸾倒凤,又与我何干? “无妨。”林絮溪笑着摇头。 介意? 她不介意。 只是可笑容歆不知道江司寒已经暗自修了无情道。容歆若是真的嫁给他,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被江司寒杀妻证道的凄惨下场。 也觉得江司寒恶心,来者不拒就算了,还不知道走远点,污人眼睛。 “无妨?” 江司寒原本报复,想看林絮溪后悔难过,回来跪求他的样子。却得到对方一句无妨,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 他将容歆推开,朝林絮溪走过去。 “你不在乎?” “不在乎。”林絮溪笑着摇头,“不过,你们可要稍微收敛一点。我们道侣羁绊还未解开,若是让弟子们瞧见......” 还说到一半,林絮溪突然意识到不妥,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害怕,符山的弟子都希望二位结为道侣。” 江司寒的手越握越紧,他真的不想看到林絮溪那张无所谓,谈笑风生的脸。 她说她不在乎。 她怎么就不在乎了? 她凭什么不在乎! “林絮溪。”江司寒的拳头狠狠砸到窗棂上,语气甚至有威胁的意味,厉声问道:“你告诉我,你不在乎?” “不在乎。”林絮溪摇头,与江司寒对视,目光坦然眸中笑意盎然,“江司寒,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懒得与他解释,林絮溪关上窗户。 江司寒看着紧闭的窗户,心里莫名出现一种抓不住的情绪。心一缩一缩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没有感情,却怎么都抑制不住突如其来的痛苦。 容歆站在原地,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本想着能让林絮溪生气,到时大闹一番。搞得符山上下都知道,她借机装可怜,正如同上次那般,再好好收割一波声望值。 容歆也觉得无趣,但戏还有继续下去,小步追上去,挽住寒哥的手,温柔道:“寒哥,我们先回去吧。” “嗯。”江司寒临走时回头看一眼,却还是没能看到林絮溪痛苦后悔的模样。 容歆将人接回去,亲自倒来一杯灵茶奉上。坐到寒哥对面,握住他的手安抚道:“今日发生太多事情,姐姐心情不好才会如此,寒哥别往心里去。” 江司寒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你说,她怎么会变得这样无理取闹又荒谬可笑的?” “唉,我也不知。”容歆垂眸,拉着寒哥的手按在脸上。 她惯会用这种类似小兽的方式来博取好感,蹭着温暖粗粝的掌心,“寒哥,你别难过。无论如何都还有我呢。” 谁会拒绝一只会撒娇的幼兽呢? 江司寒叹道:“歆儿,林絮溪真该好好跟你学学。” “明日我就去找姐姐,为你们说和说和。寒哥你也别恼,等明日气消就好了。”容歆用那双杏眼,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这样的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容歆,真的容易让人有好感。 但江司寒就是不高兴,他明明已经断情绝爱。但为何在听到林絮溪那一句不在乎后,仍是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 江司寒扶额,他在想打不过林絮溪或许是因自己道心不稳,否则怎么还是会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情绪。 “寒哥,你在想什么?”容歆歪头问,手却慢慢抓着江司寒的手往下走。 撩拨过细腻纤细的脖颈,如玉的肌肤继续往下。 第21章 周景越:师娘我记起来了,对不起! “无事。” 江司寒看着歆儿这般可爱娇憨的模样,并未察觉到方才刻意营造的旖旎。 他收回手感慨道:“林絮溪若能像你那么听话就好了。” 在他和符山所有人眼中,林絮溪哪哪儿都比不上容歆。 至于为何会如此?其实不仅有容歆的故意为之也有江司寒的潜移默化。他把林絮溪当工具,其他弟子也纷纷效仿。 江司寒打从心里就妒忌林絮溪,时刻明里暗里打压,潜移默化其他弟子也觉得林絮溪是废物。 “会的。”容歆计谋不得逞,也失了兴致,继续装出一副可爱模样。 江司寒没有留在容歆的院子,反而去请见宗主。 他记得林絮溪说她过几日要去历练,想去问问宗主到底怎么回事。 林絮溪已经快五十年没出过门,一直待在玄宇宗。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去历练?她去历练有什么用?只会拖累别人罢了。 今日也把容歆气得够呛,尤其是林絮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再管事,搞得她也开始担心以后的事情。 她不想像林絮溪一样,被江司寒当做打理事务的工具。这天底下就只有那个蠢货,会真的对那些人好。 容歆只想要声望值,可不想当工具。 那群弟子什么德行,作为挑拨的一方,她可比林絮溪清楚。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林絮溪继续做我的工具。”她干实事,我来收好名声。 江司寒去见宗主,得知七日后要离开而且是与殷黎一起去。 他本就不痛快,听到要和殷黎一起去时,心里更不痛快。 但宗主已经决定,而且理由很正当。他并没有理由去反驳,便只能接受。 只是他不会白白就这样看着,顶着夜色去找他最放心,也是他唯独几个认识的弟子之一。 “师父。”严褚华垂手立在一旁,低眉垂眼,很恭敬的样子。 江司寒:“华儿,过几日你师娘要出门去历练,你跟着一起。” “什么?” 严褚华还以为自己听错,抬头看一眼师父,发现师父真是这个意思,便有些奇怪,小心问道:“师父,您怎么不自己去?” “莫问。”江司寒不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这个决定,只是想那么做而已。 “是。” 严褚华心知师父是怕林絮溪离了宗门,越发肆无忌惮地与殷黎苟且宣淫。 想来真是可笑,师父这样的人物居然会被林絮溪如此羞辱。而且,不仅这样羞辱,还被压制。 思及此,严褚华心里对林絮溪又恨了几分。 自己没本事却去妒忌道侣,真是可笑。 “嗯。”在招呼完后,江司寒还想嘱咐什么,最后什么话都没说,起身默默离开。 严褚华送走师父,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师父离开。 若说之前,他会对师父有十分敬仰,对林絮溪十分厌恶。但经过今日之事,看着师父被师娘压制,他心里更讨厌林絮溪。 明明是林絮溪与人苟合却让师父受那么大的委屈,还要被压制。 这一次,若是林絮溪能死在外头该多好啊。然后师父就能和歆姨再结道侣了。 这一次林絮溪知道有危险,早就开始准备要用的各种符咒,谁来都不见。 门口来一波又走一波,热闹得很。 但这一次谁都没能再见到师娘。 一月刑期已到,掌事的人将周景越从秋水渊里捞出来。 周景越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但身上衣服并没有湿。 只是他还闭着眼,重复那个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富庶安宁的小山村,每个人都过着世外桃源的样子,突然这样的日子被一个魔修打破,把所有人都吃了。 才六七岁的周景越躲在草丛里,看着弟弟妹妹哥哥姐姐被妖兽一口一口吃掉,然后是母亲。 在看到青面獠牙蜥蜴一样的妖兽张嘴将母亲拦腰咬断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音。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被发现了。 周景越被从灌木丛里揪出来,魔修肆意张狂地笑着,拖着他的腿拉到妖兽跟前。 “这还有个。” “不要呜呜——”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的周景越,只能看着妖兽长大嘴巴,长长的舌头还卷着母亲的头。 人都已经吓傻了,妖兽嘴里臭烘烘的气味已经将他裹胁,很快就会把他也吞吃进去。 就在这时候,天上一道惊雷落下,将妖兽定住。 “大胆!” 随后的事情,其实周景越记不太清了。就记得一位仙女杀了妖兽也杀了魔修,然后他就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仙女,觉得她是世上最温柔慈爱的人。 然后,周景越就被带到玄宇宗,每次一睁眼总能看到那位仙女坐在床边,哄他睡觉喂他吃药。 他好像全天下最幸运的孩子,遇到了这样善良的母亲。背着他摘花,带着他看海,教导他怎么修炼。 被忘掉的回忆好像又重现,他又记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别是疯了吧?”掌事的看着周景越,微微皱眉。 “不知。”另外的人摇头。 掌事的半蹲下来,拍拍周景越的脸,问一句,“疯了吗周景越?” “师娘。”周景越没睁开眼睛,嗫嚅地一声声喊着师娘。 只有在师娘怀里,他才是安全的。 “没疯。”掌事的站起身来,摆摆手,“送去符山,另外禀告宗主说周景越刑法已满,送回符山了。” “是。” 掌事的摇摇头,叹道:“望你日后收敛一点,别再欺负同宗弟子了。” 周景越被送来时人还在昏迷,严褚华和见辉作为师兄,将人接回去安置到院子里。 “唉,怎么还昏迷啊?” 见辉看着小师弟,一脸担忧。一想到小师弟在秋水渊里待了一个月,他发达的泪腺又止不住,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肯定受了苦。” 严褚华静静看着。 其实他也想不通周景越怎么把自己作到让宗主亲自下令,罚入秋水渊的。 在他心里,小师弟确实恃宠而骄没脑子而且还冲动,但也不至于干出那么蠢的事情,定是有人暗中怂恿。 或许,就是林絮溪暗害! 真是可恶啊。 “师娘。” 床上的人梦呓,声音很小叫人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见辉凑近去听,才听清楚喊的是师娘,有些奇怪问:“小师弟怎么叫师娘?是,是发生什么了吗?” “不知。”严褚华心里越发肯定就是林絮溪做的。 梦里的周景越回到了自己刚到玄宇宗的时候,那时候他受伤严重,还生着大病。整日整日的高烧不退,就算宗门那么多灵药喂下去都没什么用。 “越儿,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呢。” 周景越看着床边的师娘,只要他一睁眼师娘就在身边,带着温柔的笑。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发手背,用各种方式安抚他让他心安。 “阿娘死了。” 第22章 师娘我记起来了,我错了! 周景越目光空洞喃喃,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宣泄那种千斤重的恐惧和哀伤。 那个场景太恐怖,作为一个孩子的他言语实在匮乏得不知该如何继续表述下去。 只能一直重复阿娘死了,姐姐死了之类的话。 “从此后,我就是你的阿娘了好不好?你别难过,越儿。” 周景越握住师娘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紧有些着急问道:“你不会离开我吧?” “不会,我会永远陪着你。你虽不是我亲生,但就是我的孩儿。” 是什么时候,周景越把这话给忘了? 是什么时候他变得面目可憎,对这个救他于危难,疼爱关心,时时慰问的师娘恶语相向,毫不尊重的呢? 又是什么时候,他一次次伤害最爱他的母亲,把那双漂亮充满慈爱的眼睛搅得只剩下失望和难过? 最后,所有梦境停在大殿内,师娘漠然,古井无波的眼神,那个眼神在对他宣判死刑。 “师娘!” 周景越猛然睁开眼睛,木讷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床帐。他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在什么地方,还以为在可怖的梦里。 浑身微颤,想要钻进师娘怀里求安慰。 “小师弟,你没事吧?”见辉吓一跳,忙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扶着人坐好,帮忙擦汗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周景越先看到见辉师兄,半晌后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 “我,我出秋水渊了?”环顾周围,发现确实是在自个房间后周景越才真的松口气,抹掉额头的冷汗,喃喃道:“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了?”见辉还是第一次见小师弟这样狼狈,安抚道:“小师弟你莫要多想,师娘她最近疯了一般,还和师父打了一架。” “师娘。” 这两个字像是捅了周景越的心窝子一样,惊觉心一缩。捂着心口哽咽道:“师娘,对啊师娘。” “我知道你怨恨师娘,但现在师父都压制不住师娘,我们往后的日子要难过了。”说到这里,见辉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吧嗒吧嗒,好像林絮溪做又做了什么恶事一般。 “我要去找师娘。” 周景越掀开床单想要下床,但脚一踩到地面腿肚子就忍不住发软。 他在秋水渊沉浸太近,都忘了怎么走路。 “师娘如今谁都不见了,你去见师娘也是扑个空而已。”见辉将小师弟扶着坐回去,倒来一杯灵茶递过去,“你还是去见师父吧。你如今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是去找师父,或许师父能给你讨回公道。” 周景越看了眼见辉师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固执道:“我要去见师娘,你别管。” “你怎么了?”见辉只是眼睁睁看着小师弟离开,并没有拦着。 林絮溪在最后一日,准备好足够保命救人的东西后,才撤下殿外的禁制。 外头再次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林絮溪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不必理会那些琐事之后,人都通泰不少。 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寝殿大门,却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还以为今日喜鹊报喜,却还是引来了不想见到的人。”林絮溪默默地想将门重新关上。 喜鹊竟也开始不通人情。 “师娘,师娘!”周景越忙从阶梯前站起来。只是跪得太久站起来时不是那么利落,一瘸一拐地走上台阶。 见师娘要关门,周景越也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快步追上去,可怜兮兮唤道:“师娘,师娘!”用手抵住要合起来的门板。 “师娘,你别关门。你有话要说。” 林絮溪蹙眉,且看这人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师娘,你看。”周景越满心欢喜地从广袖里掏出两个棕色的果子,这果子拳头大小,长得像是苹果。 但却不是苹果,这叫茶果。 “师娘这是你喜欢吃的茶果,我特地给你选了两个滚圆脆甜的。一定会好吃,师娘!”周景越小孩似的捧着两个果子,满眼期待地看着师娘。 像是一个帮忙做了家务,求夸奖的小孩。 林絮溪睨了眼果子,也不知周景越又搞什么鬼,这果子不知藏着什么东西,她碰都不想碰。 “我从不爱吃茶果。”说完,林絮溪关上大门,将人隔绝在外。 她不爱吃茶果,也不爱吃红参果。 看着紧闭的大门,周景越垂头看着手里的两个果子。 可幼时他给师娘摘过茶果,师娘很开心地吃了。 师娘不喜欢茶果,那喜欢什么呢? 周景越颓然转身离开,细想之下他居然不知道师娘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做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多荒唐可恶。 “周景越你怎么能忘了从前呢?”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何时忘了。 他生自己的气,恨得想自己扇自己巴掌。 周景越擦掉眼泪站起身来,“师娘,都是我不好,我一定会补偿的。” 等周景越擦掉眼泪起身走出去时,正好撞到歆姨。 “你怎么在这里?”容歆看周景越眼眶微红,还以为是林絮溪又刺激周景越。想着安慰安慰,拉过他的手,柔声道:“越儿,你怎么哭了?” 她总是看见辉哭,却很少看周景越哭。 估计又是被林絮溪骂得狗血淋头。 “姐姐她最近脾气也是奇怪得很,对弟子们非打即骂。而且,还和你师父打了一架,唉。我也劝不住。” 容歆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景越越来越愤怒的眼神。 “和师娘没关系,这事儿是我不对,我对师娘下丹毒,师娘只是罚我鞭刑已经是宽容。”周景越甩开歆姨的手,赌气小跑着离开。 看着周景越的背影,容歆心里翻个白眼:莫名其妙。丹毒是你下的,现在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翌日一早,林絮溪准备好和殷黎师兄还有药山的弟子在山门口准备起程。 他们站在山脚的台阶上,高耸入云的玄宇宗就隐匿在浓雾之中。 她孤零零的无人相送,反倒是殷黎师兄,药山的弟子估计都来了吧。 而且,一个个面露不舍,看样子是真心舍不得。 “小师妹......”殷黎看着孤身前来的小师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 林絮溪:“殷黎师兄,我们走吧。” 她却觉得不来送反而更好,应付讨厌的人更叫人不耐烦。 “师娘,师娘!” 正要起程时,就被人叫住。 殷黎看着飞奔而来的严褚华。他想安慰小师妹,你看还是有人来送你。 但他性子就是这样不善言辞,看着更是冷冰冰的,抿紧嘴角,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什么。 就是这个表情,让其他人越发望而生畏。 严褚华都不敢再靠近,就站在离两人两三米的地方,拱手道:“师娘,师父叫弟子来保护师娘。” 第23章 林絮溪,你给我出来! “保护?” 这一句保护委实可笑,林絮溪单手背在身后,反问:“真是保护?”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师父是那么说的。”严褚华被看得心里发慌,他恭敬道:“师父说已经请示过宗主,宗主也批准让弟子跟着。” 他知道这时候拿出宗主来,肯定有用。 “罢了。”林絮溪也懒得和这人争辩,转头与殷黎师兄商议,问道:“多个人,可会让此次行程有何不便?” “不会。”殷黎摇头。 殷黎又怎会不知大师兄为何叫这个弟子跟着呢?哪里是照顾保护,根本就是监视。 罢了罢了,跟着吧。毕竟这位弟子也是金丹期,不会拖后腿。 今日,周景越画出一道红符,满心欢喜地想去给师娘看,捧着符咒往师娘院子去。 “师娘平日总是希望我们勤加修炼,如今我画了红符出来,她一定会开心的。”周景越想到师娘即将夸奖他,脸上都能笑出花儿来。 从前他浑蛋,如今他会改的。只要师娘还愿意理他,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小师兄,你去哪里?” “四师兄。”周景越站定,看见辉师兄泪汪汪的模样,不知又发生什么事情,问道:“你怎么又哭了?” “师娘今日出门历练去了,带着二师兄却不带我,还,还不跟我们说。”因为眼泪掉得太快,见辉抹眼泪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 “师娘,出去历练了?” 周景越错愕之间,手上的红符被风吹跑。 可他已经顾不得去捡,他转身往山门口跑去。 “小师弟,你去哪里啊!”见辉叫不住他,气得捂心口。 这些人,一个个都怎么了。 “师娘你带我走,师娘我会听话的你别只带严师兄!” 一边跑周景越一边抹眼泪。他本不爱哭,一想到师娘要离开他,心里忍不住泛酸。 等周景越赶到山门口时,正好撞见送人回来的药山弟子。他赶紧小跑过去,随便拦着一位,问道:“道友,我师娘呢,她走了吗?” 从前周景越做的那些破事儿,药山的弟子可都记着呢。 一个个都没给他好脸色。 被拦住的那位甩开周景越的手,她甚至还当着面拍了拍被抓住的胳膊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仰着头一身傲气离开。 周景越知道他从前跋扈不当人,也就没敢再问,顺着楼梯小跑下去。 可人早就走了,如今是御风都追不上了。 此行,药山弟子去了五个,加上殷黎和林絮溪两人,也就八个人而已。 这对林絮溪来说也算是好事,人少若出事,也好搭救。 几个人都坐在林絮溪的法器,是一艘燕子舟。 路途遥远,不方便坐仙鹤就用燕子舟代步。 燕子舟宛如一叶扁舟破开浓云,乘风破浪。 两位真人坐船头,其他弟子坐船尾。 小舟坐八人绰绰有余。 严褚华一直在研究船尾桅杆上的那一道紫符,他作为符修自然能看出这紫符高深之处。心道:怕是师父也画不出来这样灵力磅礴的紫符吧。 思及此,又偷看师娘一眼。 严褚华心有疑虑:师娘真的那么厉害? “此番,除我们之外还有哪两位散修一起去?”林絮溪趁此机会,问清楚还有多少人要去。 “那两位散修都是元婴后期,其中一位你也认识,舒婧道友。” “舒婧。” 提起这个名字,扯出林絮溪深藏多年的记忆。那时候她还未与江司寒结为道侣,在外游历时遇到的一位脾气暴躁的药修。 两人白灵草结下梁子,后来又因为一同除掉百足蜈蚣化敌为友。 从前她的日子也肆意潇洒。 “许久不见她了。”林絮溪提起这位多年不见的好友,她心中也满是感慨,“还好此番跟着出来。”否则,她都不知舒婧也可能死在这场意外之中。 上一世她糊涂,一心都扑在符山身上,连从前的好友都不来往了。 殷黎点头,“嗯。” 他只道小师妹是在庆幸感慨能见到旧友。 严褚华暗自记下紫符怎么画后,想起师父的嘱托。转头就见师娘和殷黎师兄坐得比较近,赶紧过去盘腿坐在师娘身后。 林絮溪知道后面多个人,也不去理会。 众人一时无话,都在打坐修炼。 赶路要两日,披星戴月总算是到发现秘境的那一个小县城。只是人还没到齐,玄宇宗的人就只能先在周围找个地方暂住下。 新秘境出现肯定有人觊觎,除玄宇宗外还有不少门派弟子已经聚集在周围,但暂时没人敢进去。 因为他们收到消息,玄宇宗的人会来。 既然修仙界第一大宗门的人会来,他们也不愿涉险,到时候跟着玄宇宗的人一起进去,反而更安全一点。 新秘境还没被人搜刮过,肯定灵宝草药众多,哪怕吃不到肉喝点汤也好。 林絮溪一行人刚到,消息就被风吹散到整个小县城。 大家都惊讶的讨论起来。 “你们可知,玄宇宗来的不仅是殷真人连林真人也来了。” “当真?” 周围的人马上凑过来喝茶这一桌,听着知道内情的人说。 “自然,所以我怀疑这秘境之中不是有大宝贝就是有大危险。来一个殷真人倒也正常,但再来一个真人,可就不寻常了啊!” “是啊,玄宇宗拢共就那么四个真人,都是元婴期的。这个林真人多年不曾出现,如今出来怕是有我们不知的隐情。” “是。” 众人对秘境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更好奇了。 说实话,林絮溪五十多年不曾出玄宇宗,都快忘了外面的夜是如何静谧安宁的了。 她推开后窗,轻巧一跃坐到窗沿上,仰头欣赏天上皎月。夜色正好,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夜风略过发间。 她总喜欢与月相望,这样心里能平静些。 殷黎的房间就在小师妹隔壁,时时注意隔壁什么动静的他自然都听得到。 听到窗户打开,也猜到小师妹坐在窗边赏月。 思及此,殷黎手按在窗户上。他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小师妹,看到她悠然自得的模样。 但最后他不敢也不舍,转身回榻上打坐修炼。 刚入定的殷黎听到熟悉的笛声,猛然睁开眼。在仔细分辨,确定是小师妹的笛声。 他已经许久没听过小师妹吹笛,着急忙慌的下床顾不得穿鞋。罗袜踩在地上,走到窗户前正要打开时,他又踌躇了。 “唉。” 殷黎克己,默默放下手。 大师兄让那弟子跟着必然是有所怀疑,他又如何能让大师兄与小师妹之间感情又出嫌隙? 殷黎背靠着窗户,等到笛声消散他才依依不舍回榻上休息。 “林絮溪,你给我出来!” 第24章 林絮溪只是符山可有可无的工具而已 天也就蟹壳青的时候,就有人来砸门。 砸门声将整个客栈都吵醒,走廊两旁有人将房门拉开一道小缝,露出一双眼睛看发生什么。 严褚华打开门看,就见一位美艳女子,身着红色衣裳,黑色束袖,黑色腰带束住纤纤细腰。 黑色靴子扎高马尾,样貌美艳,行为举止,语气做派一看就是个性子泼辣的。 “林絮溪,你出来!” 女子还在敲门,完全不顾其他人的眼光,一声比一声大,扬声道:“你若是再不出来,待我打进去你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下场了!” 严褚华不知这是师娘何时得罪的人,有些不愉,怎么出来,师娘还找麻烦。 “舒婧。” 林絮溪将门打开,那拍门的手差点糊在她脸上,她下意识侧开脸,笑道:“你这巴掌打下来,你我过命的交情也就被打散了。” “小气。”舒婧轻哼一声,她比林絮溪略高一些,微微弯腰凑过去道:“这些年,你竟变美了不少,只是嘴还是那么毒。” “彼此彼此。” 林絮溪笑着让舒婧进来,两人到屋内说话,免得打搅其他人。 严褚华其实对林絮溪从前并不了解。 他年纪小,进玄宇宗之后就知道林絮溪从未离开过符山,也从未谈及从前的事情。他好像默认林絮溪就是长在玄宇宗的一棵灵草。 没有过去也不需要有未来,就需要帮助他们做好一个工具该做的事情,而且,不仅他是如此想,整个符山都是这样想。 人不会感恩工具。 故而,今日严褚华看到师娘有朋友,觉得惊奇。记忆里的印象有所松动,林絮溪好像从一个趁手的工具,慢慢转换成一个人。 “哎。” 一进屋,舒婧就仗着自己高一些,双手按在好友的肩膀上。左瞧右看,细细打量着才放心松口气,感慨道:“这些年,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是说比从前更美了吗?”林絮溪请人入座,随口开个玩笑道:“前后脚话都对不上,方才定是诓我。” “我不会诓你。”舒婧顺着坐到板凳上,拉过好友的手按坐到身边,感慨道:“我们已五十年未见。你多了三分洒脱和坚韧,是发生什么吗?” 果然,只有好友才能看出她心境变化。 “嗯,一些琐事。但如今看开了也就释然了。”林絮溪点头叹道:“你我之间,如今还能再见一面,真是天道护佑。” 这话怪异,舒婧便问:“怎么突然说到天道庇佑?” “无事。”林絮溪不愿再提及,将话题引到别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此处秘境,你有什么消息吗?” “这是新开的秘境,我也不知里头有什么。你知道修仙界已经几百年没有新开秘境了。此番我来也是想要瞧瞧有什么好东西。但从未有人进去过,也是我递信给殷真人,请他一起来。不曾想,你也来了。” 说罢,舒婧故作生气,轻哼一声,“这秘境还是开得太晚,若早开几年,也就能早几年见到你。” “若是早开几年,我都未必能想得开。”林絮溪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方才声音小没听见,舒婧凑过去,“什么想得开。” 林絮溪:“无事。” “对了,你随我来!” 林絮溪打开门,就看到不知何时贴在门上偷听的严褚华。 “何人这样无礼?” 抬手就想一掌扇过去,可舒婧定睛一瞧是个晚辈,而且身上还有玄宇宗的烙印,而且还是个符修。 “你徒弟?”舒婧收回灵力,问道。 “是,我.......” 林絮溪抢在严褚华前面否认,“不是。”她已经没有所谓的徒弟,那些人不配。 严褚华却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林絮溪,随后咬牙点头道:“是,不是徒弟。” 你不想认我还不想认呢。 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是个人都要凑过去当你徒弟。 “不是徒弟啊。”得知不是徒弟之后,舒婧的态度有所转变。一个眼神都没给,拉着好友离开,解释道:“我发现点东西,带你一起去看看。” “嗯。” 严褚华不想跟上去,但碍于师父的命令,要他寸步不离。 思虑再三后,他还是跟在两位身后。权当做出去散散心,看二人要做什么也好。 林絮溪出门时回头看一眼,发现严褚华打算跟着。算了,跟着就跟着,只当作没看到。 两人都是元婴期,御风那随手的事儿。 而只是金丹初期的严褚华御风则十分艰难,勉强跟在后面。眨眼间她们就不见,只好去找。 林絮溪被带到秘境入口前的一片茂密林间,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破开一条路,一直往前蜿蜒。 “溪儿,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打过的百足蜈蚣。” “记得。” 林絮溪蹲下,查看这些被压弯甚至碾坏的杂草,喃喃道:“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过去,将花草压得东倒西歪。” 而且,这条痕迹至少有六七米宽。 林絮溪扯下一片叶子放到鼻尖嗅了嗅,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站起身,将手里的叶子递给身旁的人,问道:“闻闻看,是不是有些熟悉。” “嗯,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舒婧到底是药修,对味道更加敏感,闭上眼睛再仔细闻闻。 林絮溪则是抬起头,顺着那条痕迹一直往前看,有些不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百足蜈蚣!” 仔细闻了味道,舒婧总算想起这味道什么来历,一拍大腿惊呼,“就是百足蜈蚣,你记得否?我们当年追踪时,也是这个味道。” “想起来了。”记忆被带出,林絮溪却面露难色,叹道:“你说,我们那时候那一只蜈蚣妖兽,也就五六尺,如今你看这压出来的痕迹,至少有十几尺。” “我的昊天上帝啊,这怎么办。”想起从前两人联手斗百足蜈蚣时都差点没命,舒婧拍拍脑袋,“不若我们收拾收拾离开,回去算了?” “你回去高老庄吗?” 林絮溪站起身拍拍手上草木的碎屑,上下打量舒婧一番,忍不住笑道:“怎么,当初我们都是金丹后期都不怕,如今元婴后期了反倒知道怕了?” “是啊,我们已经元婴期了!” 说起如今的修为,舒婧更有底气,叉着腰挑眉自得道:“如今也是元婴期,就看谁怕谁!” 第25章 我家师娘与人苟合 她生得美艳,笑起来更是肆意张扬。 “走吧,我们去前面瞧瞧,看还有何线索。” “嗯。” 严褚华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还是赶不上,落地时两人影子都没了。他颓废地靠在树上,嘴里还在抱怨,“林絮溪,真的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仔细回想,林絮溪什么时候变得奇怪? 好像就是在被小师弟下丹毒的那一次?难道是丹毒将人毒傻了。 说来也是她自作自受,好端端的给小师弟丹毒做什么?活该! 算了,他不愿再为林絮溪费心思,站起身来打算回去。 “你是何人,怎么在此?” 严褚华听到身后有人,心里一惊。有人接近他却没发现,修为肯定在他之上。最近因新秘境的缘故,应该有不少修士过来。 只是,他身上有玄宇宗的信物,对方应该不会想得罪玄宇宗。 几个瞬息间,严褚华就已经判断出对方并无恶意。 严褚华转身先拱手作揖,恭敬道:“晚辈严褚华,乃是玄宇宗弟子。” 不了解严褚华的人会被他彬彬有礼,温和气质骗了。觉得这人是个正人君子,他也惯会用这样伪装来欺骗所有人。 断眉见这晚辈礼数周到,而且年纪轻轻已是金丹期,不由得高看一眼,问道:“你是玄宇宗的弟子?” “是。” “这样年轻便是金丹期,后生可畏啊。”断眉抚着山羊胡,点头道:“不必多礼,玄宇宗我也有故友。只是,你怎么一人在此?这里附近就是秘境入口,说不准有什么危险,还是赶紧回去吧。” “回前辈的话,晚辈无意至此,只是.....”严褚华想到这位方才那一句,玄宇宗有故友? 那这位就是殷黎说的另外一位药修了。 严褚华抬头偷瞄这位男子一眼,瞧着中年模样,相貌周正还留着黑色山羊胡。长相平平,但左边眉头却断了一截。 身着浅灰色右衽道袍,头上也是一根木簪挽成发髻。 虽然这位是药修,但举止粗狂声音略大,倒是与寻常药修有些不同。 “只是什么?”断眉还记着方才欲言又止的话,便追问。 严褚华面露难色,解释道:“说来实在惭愧,只因前辈也认识玄宇宗的人,晚辈才敢提及。我此番来原是跟踪我家师娘的。” “你师娘?” 断眉沉吟,“我记得玄宇宗有道侣的也就江司寒江真人,是他?”但江真人不是娶的玄宇宗宗主的小徒弟吗? 这事儿他从殷黎嘴里听过一嘴,有些印象。 “是,江真人正是家师。师娘在宗门多与人苟且,师父见她出来心里忧虑,便叫我跟随。只是师娘她不想我跟着才甩开我,如今我一人迷了路,打算在这里歇一歇后找路回去。” 严褚华自认没错,师娘在宗门确实总与殷黎苟且私会。 歆姨撞见两次,而他也差点捉奸在床。师父担心,有错吗? 要怪就怪师娘自己不检点,水性杨花的玩意儿。 “什么?!” 断眉先是一怔,再看这晚辈一脸无奈愧疚的样子不像是作假。而且,主要是一开始严褚华给他的印象太好,心里不免信了三分。 “当真如此?” 严褚华拱手作揖道:“自然不敢欺瞒。” “玄宇宗宗主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怎么教出那么个龌龊玩意儿。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断眉怒目呵道:“不检点就算了居然还闹到小辈眼里,真真是恶心!” “唉。”严褚华只是叹气。 断眉怒不可遏,怒斥道:“荒谬,荒谬!真是毁了玄宇宗的好名声。” 见这位前辈这样生气,严褚华听这位前辈那么骂,也是出了口气。 “你随我回去吧。” “是。” 林絮溪两人一起顺着往前走,最后就站定那一大面石壁前。 能看出那百足蜈蚣确实已经进到秘境之中,而且在此处,周围一声鸟叫都没有,一片死寂。 “这就是入口?”林絮溪伸手,想去触摸石壁,却被拦住。 舒婧:“不能进去,也不知里面藏着什么。” “嗯,先回去。明日我们再来。” 新地方谁都要谨慎一些,林絮溪手背在身后。她只是静静看着这面石壁,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有种她一定要进去,进去后才能知道某些事情的预感。 她鲜少会出现这样强烈的预感,或许这里头有她的机缘也未可知。 “走吧。”舒婧带人回去。 回去后,两人叫来玄宇宗的所有弟子,一起聚集在殷黎的房中,说着她们二人发现的百足蜈蚣的事情。 三位人坐在八仙桌的板凳上,其他弟子围在桌边。在听到百足蜈蚣时,个个都面露难色。 毕竟百足蜈蚣他们也只在书中见过,虽说浑身都是炼药的好宝贝,但也实在难对付。 不是他们这些金丹期能抵抗的。 “殷贤弟!” 几人正商量呢,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殷黎听出是谁,站起身对众人解释道:“这位便是我请来的另外一位元婴期药修,名为断眉。” “断眉。”舒婧听过,却有些奇怪问道:“你与他认识?” 断眉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而殷黎气质高冷,少言寡语的,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交? “此前遇见过。”殷黎也就解释一句,随后起身去开门。 断眉一见好友,笑声爽朗,拍着对方肩膀,笑道:“殷贤弟,好久不见了。你可知我这一路遇到谁?遇到你们玄宇宗的弟子啊!” “玄宇宗的弟子?” 殷黎回头扫一眼在场的五位弟子,突然想起还有一个符修。再看断眉身后,正站着严褚华,松口气:“劳烦。” 方才都没注意还少一个。 严褚华从背后出来,作揖请罪道:“殷真人恕罪。” “正好我们商讨秘境之事,请。”殷黎让开位置让两人进来。 断眉一进来,目光立即落在坐着的两位女子身上。先看艳丽张扬舒婧,这位是药修,再看貌美温和的林絮溪。 这位不仅是药修,还是符修吧? 看来这位就是那晚辈说的,仗着符药双修宗主疼爱,就肆意妄为不守妇道的下贱林真人咯? 林絮溪从未见过这位药修,但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屑和厌恶。 真是莫名其妙。 这位药修她不认识,也懒得理会对人的恶意,继续说着秘境之事。 “我们二人猜测,里头有百足蜈蚣。” “呵?猜测,猜测作得什么数?” 第26章 又莫名其妙名声尽毁了? 林絮溪刚开口,就被这人莫名其妙的打断。 严褚华站在林絮溪身后,低头冷笑。是该让人来给你一个教训,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断眉兄。”殷黎出言阻止,却也只是叫他的名字。 断眉却一点都不给好友面子,嘲讽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你一句猜测我们就要朝着你说的去准备?若不是百足蜈蚣是幻蟒该如何?” 这人哪里来的火气? “你这人说话什么意思?我们辛苦去查探回来,你那么多话怎么不自己去?”舒婧也是个暴脾气的,一拍桌子指着断眉。 他们两人都是元婴期,若是真动起手来,谁怕谁? “呵。”断眉冷笑,眼刀子刮过林絮溪。 舒婧见他居然又瞪溪儿,越发压不住怒意,指着对方鼻子骂,“你这人好生奇怪,一进门不声不响地就这副样子,谁欠你八百上品灵石了?你若是不想来,那就滚出去!” “我只是耻与这样的人为伍罢了。”断眉偏头,看向殷贤弟。 不曾想,殷贤弟这样的风流人物居然会与这种下贱胚子有交集。 本来断眉就对林絮溪颇有意见,一路上又听严褚华说她如何虐待弟子,如何胡搅蛮缠,内心越发厌恶。 他本就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爱就爱屋及乌,讨厌一个人就恨不得拿眼刀子戳死。 哪里会给好脸色。 林絮溪却不闹,将舒婧按坐下笑问道:“婧儿,你见过猪吗?” 突然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引得大家好奇起来,纷纷看向林絮溪。 舒婧被按坐下,一脸茫然地点头道,“见过。” “猪这种东西,你把它耳朵揪住,往哪里扯它就往哪里走。”林絮溪笑容不减,语气温柔。 但这话在场的人怎么听怎么奇怪。 唯一听得懂的就是严褚华,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知道林絮溪是暗点他,也知道这所谓的猪说的是谁。 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 “你这话什么意思?”断眉就算再蠢,也听得出那一句猪指的是他。哪怕殷贤弟还坐着,他都不想给这个面子。 “你也配议论我?” “配不配也不是你说了算。”林絮溪也不忍着,这人一进来就阴阳怪气,一副恨不得甩她一百个巴掌的样子。 真是奇怪。 “凭你也配说玄宇宗的真人?真当自己是根葱了。”林絮溪站起身,扫了这人一眼,告诫道:“我只说一句,莫要被人当了锄头。” 就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这一点严褚华和容歆手段相当。 “玄宇宗有你这样的人,真是败坏门风。如你这样的人,居然是玄宇宗的真人,真是可悲可叹啊。” 丢下这句话,断眉拂袖而去。都忘了此番来的目的,是一起进秘境之中寻宝。 严褚华见没人注意,他也跟着出去。 “这人谁啊,殷黎你疯了?找这样的人来。”舒婧生气,便将火气一股脑的都冲殷黎撒去。 殷黎蹙眉微微抿紧嘴角,他也不知这是为何。 从前断眉脾气虽说暴躁但却不是这样莽撞的人。 “此事与师兄无关。”林絮溪替师兄解释,她知道是严褚华暗中作梗。 此处还有其他人,林絮溪也不便将此事说开,只安抚道:“如今头等要紧大事是商议秘境里的危险,不是斗气耍赖的时候。” “好吧。” 舒婧生气,布下一个结界。如今,那人要回来她们反倒不肯了。 严褚华追出去,唤住走在前面的断眉前辈,“前辈,请留步!” 听到是严小辈唤他,断眉站定回头。他现在正生气,语气也不好问道:“你来做什么?” “唉。” 严褚华也不答,就在客栈走廊上撩开衣摆单膝跪下抱拳请罪,哽咽道:“前辈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了吧?您与她同为元婴期,她都这样不敬您,我们这些当弟子做晚辈的,日子难过千倍百倍。” 听到严小辈如此说,断眉心里动容,两步上前扶起半跪的孩子,安抚道:“唉,你们怎么摊上这种这种玩意儿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又能如何呢?”严褚华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走廊上的人不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来看热闹。 人群里有人问。 “是谁这样不讲道理?” “便是那玄宇宗的林真人,那人是个没脸没皮的下贱胚子。虐待弟子,恶语相向。我瞧不过眼便仗义执言几句,不曾想也被那张利嘴给气到了。” 断眉冷哼一声。 他嗓门大,这几句话说出来,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真的假的?” 有人不信。 严褚华也不说真假,就是站着抹眼泪。他才不会傻到承认,这些话都是断眉说的,哪怕真的查起来,账也算不到他头上。 哪怕断眉这样维护他,在严褚华心里,依旧只是一个可用的道具而已。他对任何人都没有真心可言,要么是有利可图要么是利用。 他不说话哭的模样就已经是证明。 “不曾想玄宇宗这样大的门派,竟然有这样的做派的人。” “就是。” 林絮溪无缘无故又受千夫所指,名声尽毁。 商量完明日进秘境之事,林絮溪还给诸位一人一道逃命用的紫符,教他们怎么用。这是她在玄宇宗就赶制出来的。 她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是遇到险情也不理什么珍宝玩意儿,直接跑就好了。 “溪儿,你说秘境里头到底有什么?” “不知。” 林絮溪坐在窗沿上,抬头望月,随口应答。 舒婧则是躺在床上,翘着腿,感慨,“你说,我们有多少年不曾这样了?你赏月我躺着,一起说话。” “五十年多了吧。” 说实话,上一世林絮溪被修仙界追杀时,一直没能找到舒婧。 还以为她也不信自己没杀宗主,如今看来,或许她在此时就已经与殷黎师兄一起葬身秘境,只是她不知而已。 舒婧突然坐起来,探出头问:“对了,我听闻你与玄宇宗的江真人结为道侣,他也算声名显赫。如何,两人也算恩爱?” “呵。” 闻言,林絮溪冷笑道:“这件事我得过些时日才能与你畅谈。” 若是将她结为道侣后所遭遇的事情告知舒婧,只怕她得提溜两桶毒药,给江司寒,还有那群白眼狼灌进去。 明日要进秘境,她们要好好休息。 “好吧,等从秘境出来再说。” 林絮溪闭眼入定,她如今化神期,修炼起来比元婴期要轻松不少。不必打坐便可入定。 翌日一早,众人收拾东西出发去秘境。 林絮溪一走出门,就觉得周围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这样的眼神,她刚在昨夜断眉的身上看到过。 她路过走廊,能听到背后的人窃窃私语。 “就是她?” 第27章 忘了给师娘买了,师娘不会生气吧? “就是她。都说修仙界师父比亲生父母都大,她怎么做出这样的丑事?” “唉,玄宇宗迟早被此人毁了。” “可怜符山的弟子啊,被这人耽误。” ....... 只听着,林絮溪就知道肯定又是严褚华搞的鬼。她实在不明白,刚入符门那个谦和良善的严褚华,怎么会变得如此? 变得这样两面三刀,满口谎言。 不过,她细想之下。七八年前,严褚华就不常出现在她面前,总是和容歆一起修炼。 或许,他早就变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碍于修为,没人敢当着林絮溪的面说什么。 她要先出门去买点东西,昨夜画符,普通朱砂不够。她得去外面采买一些,遇到一些一阶妖兽,或许能用上。 外面已经开始热闹,有卖修仙界的东西灵草和灵兽,也卖人界的小玩意儿。 林絮溪走在前面,后面人的手都要戳到她的脊梁骨了。 但她也无所谓,先找家铺子进去。 “掌柜的,可有画黄符的朱砂?” “有,您稍等。” 掌柜的马上弯腰去柜台下面找。 林絮溪等着,看着外头人来人往打发时间。突然看见一个熟人闯入视线,而且正站定在她对面的那个小摊前。 她有些奇怪:严褚华来做什么?而且这东西是人界的小玩意儿吧,他要买什么? 严褚华没意识到有人发现他,只顾着挑选小摊陈列出来的药囊,每一个都觉得有趣,问道:“多少银钱?” “三文钱一个。”摊主热情推销,左手右手一边一个药囊,笑道:“这都是我婆娘亲自绣的,里面的药也是我亲自选的,三文钱不贵。” “嗯。” 严褚华用食指挑起一个玉兔傍月花样的药囊,觉得这个兔子图案憨态可爱,倒是与歆姨很相衬。 “就这个了。”严褚华拿出五纹钱递给对方,接过药囊道谢离开。 林絮溪看着严褚华选东西然后离开,她也看到那是个药囊,还有一只兔子。 “仙长!” 被唤回神,林絮溪笑着接过两盒朱砂,打开验收确定没问题后才给两个下品灵石,颔首笑道:“多谢。” 林絮溪回到客栈,正好撞见进门的严褚华,他手里的药囊还勾在手上,她看见了。 严褚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手里的药囊。 “师娘,您瞧好看吗?”严褚华双手捧上这个药囊,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林絮溪点头,这个药囊是好看的。 “这是我为歆姨特地挑选的,师娘觉得歆姨会喜欢的对吧?”严褚华食指勾着药囊的绳子,晃了晃。 挑衅的姿态。 “我路过偶然瞧见,就觉得适合歆姨。”说完,严褚华装作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故作慌张解释道:“忘了给师娘买了,师娘不会生气吧?” “不会。”林絮溪并不生气,淡淡应一句。 她记得每个外出回来的符门弟子都会送给容歆一件小东西,那些东西堆满了容歆整个储物袋。 每次她总能看到容歆身上带着那个弟子送的或是这个弟子送的。 从前她总是羡慕,只能看着空空两手暗自伤神。 现在想想,有什么好的呢? 严褚华目送林絮溪背影离开,低头看了眼药囊,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前总能调动林絮溪的情绪,但现在好像做什么都不管用。 等玄宇宗的人到时,才发现入口已经守着不少人,但是每一个人敢率先进去。 就算他们再捅林絮溪的脊梁骨又如何? 修仙界强者为尊,没有她众人也不敢踏进一步。 “你可要小心。”舒婧站在一旁嘱咐道:“若是里头什么都没有,我们转身就走,好不好?” “我知道。” 林絮溪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殷黎师兄身上,她微微颔首 殷黎点头。 断眉藏在人群里看着,尾指勾着一条蛛丝细的丝线。 不敢贸然进去,林絮溪先用手去触摸屏障,手伸进去确定没事后一步跨进秘境。 人一进去,众人也都围上来。屏住呼吸看仔细听里面有什么。 林絮溪掉了下来,发现这地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风沙刮得她眼睛疼,不得不用手挡住。 很快这阵风过去,秘境逐渐恢复平静。 林絮溪并没有马上叫人进来,而是驻足原地先等。等等看还有无危险,也看看这风到底是怎么刮的。 时间在众人呼吸间溜走,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里面难道真的有什么妖兽吗?”舒婧有些后悔。 若百足蜈蚣真的就在秘境入口,那溪儿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一想到溪儿有危险,她半刻都不愿意等。 “我们一起进去吧?” “不可!”殷黎拦住她,摇头直说一个字,“等!” 他信小师妹会平安无事。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林絮溪终于再出来。 “快进来!”林絮溪只探出一个头,催促众人快点。 “溪儿!”舒婧不疑有他跟着进去。 其他人也都鱼贯而入,约莫有六十多人,有散修也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一进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捂住眼睛,风沙吹得眼睛跟被刀子刮似的。 “风沙吹半个时辰然后再停半个时辰,我们需得先找路。”林絮溪说完后,风沙便止住了。 “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走出这片黄沙。”林絮溪指着一个方向,“要往那走,这里没什么宝物,不要逗留!” “嗯。” 当药修要召灵鹤时,发现怎么掐咒都没动静,符修也是如此。 剑修就更离谱,明明手上的剑还在,但就是不能御剑飞行。 众人都看向林絮溪,想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此处用不了法术,用脚走。”在进来之后,林絮溪画了定风符,却连烧都烧不了时,她就发现这秘境的诡异之处。 “什么?用不了法术!” “怎么会如此?” 在听到这话时,已经有人开始打退堂鼓。 一个修士,在一处秘境竟然用不了法术,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听说此处还有百足蜈蚣。 “若是各位有所担心害怕,那可先离开。”林絮溪也不勉强,解释道:“我查探到走过这片黄沙,就有另外的光景。只是我不知那个地方,是否也不能用法术。” 只是不能用法术,就有近一半的人选择转身离开,而且多是药修。 药修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会踌躇害怕也是正常。 留下的多是剑修和符修。 “你们可想离开?”林絮溪问几位玄宇宗药修弟子。 第28章 是谁推了她! “林真人放心,我们会护好自己。”为首的一位女弟子答道。 严褚华也张嘴要回答,“我!”只是没机会说出口。 “那就快走!”林絮溪并未理会严褚华的欲言又止,迈开步子朝前走。 “林絮溪,你就是故意恶心我只给歆姨买香囊的,对吧?”严褚华心中冷笑。 无端有种畅快的感觉,果然林絮溪还是在意的。 每个人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黄沙里。 走过沙子或者厚雪的人都知道,脚踩进地里会有会被沙子压住,再抬起来会很吃力。 有的人才走几步,发现不行又都退出去,他们只是来看有没有灵宝的,不是来玩命的。 现在只剩下十五个人。 走到一半时,风突然又刮起来。 这一次风大将人吹得东倒西歪,风中还夹着大量的沙子,风势简直要将这些人都活埋了。 风实在是太大,他们都动弹不得。而且,风沙迷了方向只能暂时待在原地,用衣袖或是其他东西,遮住被风刮疼的脸。 修士虽然说不上钢筋铁骨,但也比凡人好多了,但还是抵抗不了这些风刀沙剑。 等一阵风过去,黄沙都盖到腰间。 “快点!” 林絮溪来不及去解释,催促众人快些出发,拉过舒婧的手,大声道:“互相帮一下从沙子里爬出来。” 听到这话,众人才互相伸手,帮忙从沙子里爬出来后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殷黎右脚陷入沙子时脚底好像踩到什么硬壳的东西,他原想去看到底踩到什么,但又怕影响速度,还是迈步追上去。 “我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严褚华好像踩到什么硬硬的东西,“师娘!” “先别管,快走!” 听到这话,严褚华心里就算再不高兴也只能迈步跟着往前走。 一行人再越过一个沙丘,就看到不远处的一片密林。 “果然。”林絮溪就猜到这里不是全是沙漠,朝着身后的人催促道:“快点。” 有的人嫌走路慢,还直接从沙丘上滚下去,这样确实快不少,不少人效仿。 舒婧往前走时,埋在沙子下的脚却被什么东西扳倒,直接摔个满脸杀,气得她想甩鞭子骂人。 “没事吧?”林絮溪往左侧迈一步,探身去扶舒婧,帮忙抹掉脸上的沙子,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了。” 结果话音刚落整个地面都开始抖动起来。 距离不远的地方,沙丘随着剧烈的抖动开始流向两边。 随后,众人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蜈蚣脚从沙地里抬出来,但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随着一只脚出现的是一连串的望不到头的蜈蚣脚。 蜿蜒一直到远处看不到头。 现在众人吓得竟是连说话都不敢。 百足蜈蚣那么大的,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更何况如今身困黄沙,什么修为都用不出,遇到这玩意儿那不是等死吗? 林絮溪心道:果然如此,她们没猜错这玩意果然进到秘境,还好她们有提前准备。不过现在她们被困黄沙之中,纵有千万种手段都用不上。 “先到林子里去,慢慢走。”林絮溪引着舒婧往边靠,尽量别再惊动这妖兽。 那么大的百足蜈蚣,至少六阶。 玄宇宗的弟子还算冷静,一个个敛声屏气甚至都不敢抬脚,只能在沙子里慢慢地把脚挪过去。 不过百足蜈蚣显然也还没完全被惊动,只是露出一半身子后便没了动静。 但现在没动静不代表待会儿没动静。 “还有一刻钟,风沙就要吹起来了。”林絮溪掐指一算,她不知道风沙吹起来后妖兽是否也会被惊醒。 舒婧心里一惊,低声问道:“该如何?” 先丈量一下,最远的那位修士离树林得有一里远近,先挪一挪,看能走多远。等时间差不多,再跑起来。 若是她一人,是有办法全身而退,但这里十几人而且还有金丹初期的弟子,这样安排最保险。 “先挪,慢一点。等还有一盏茶时间我们再跑。”林絮溪请殷黎师兄转达众人。 众人也没人敢反驳,都听话去做。 万籁俱静,仔细听连呼吸声都没有,每人都提心吊胆。 断眉在最后面的位置,偏头看了眼百足蜈蚣。 那些横亘在众人面前的脚,一只只跟古树那么大,三个成年人才能抱圆。 一阵微风的风吹动林絮溪额前的碎发,她掐指一算心里暗道不好。 “快跑!” 林絮溪用力一推,将舒婧往前推两步,“快点跑起来,风要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什么小心翼翼,连滚带爬,甚至用上手刨沙子跌撞往前。 舒婧两只手,一只手一个拽着修为稍微低的两位弟子,拼命往前跑。 “跑啊!” 嘴上叫着他们跑,林絮溪却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等到断眉和严褚华也跑到跟前才迈开步子。 殷黎拽着弟子回头看一眼最末尾的小师妹,越发担心,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埋头拽着弟子往前跑。 风逐渐大起来,吹得连百足蜈蚣也开始晃动,马上就要醒过来。 舒婧先跑进密林,一踏进这里,就觉得灵力又回来了。 果然是那黄沙的原因。 “溪儿!” 舒婧帮忙拉着其他人进来,再看溪儿怎么还离得那么远,打着招呼,“快点溪儿,百足蜈蚣醒了!” 风沙已经很大,林絮溪用袖子挡住眼睛闷头往前跑。她能听到耳边除风声之外更大的沙子流动的声音。 顶着风沙跑得更慢,林絮溪越跑越慢。 “吼——” 过大的风沙已经把百足蜈蚣惊醒,这点风沙吹在蜈蚣坚硬如寒铁的外壳上毫无作用,它一眼就看到在跟前的修士。 “溪儿!” 舒婧看到百足蜈蚣被吵醒,心里一惊。她想重新下去黄沙把人拽回来,却被殷黎拦住。 “不能去!” “你这死人脸!”气得舒婧直骂,但她还是没下去。 她知道溪儿是想护着他们,哪怕急得跺脚还是站在原地。可当她看着百足蜈蚣朝着溪儿爬过去时,她心还是揪成一团。 “溪儿,快跑啊!” 别说舒婧就是殷黎也是满眼担忧,但他还是知道有什么没做,一直帮忙将靠近的修士拉起来。 林絮溪闭着眼睛一直往前摸索,她眼前一片模糊,一把揪住面前的一片衣角,这布料应该是玄宇宗的衣服? 她只是想将这一片衣角当做指引的方向,却不料突然被人从前面推了肩膀一下。 第29章 险境 “去死吧!” 林絮溪看不到是谁,身形往后仰倒晃了晃才稳住,不至于跌倒。 这时候若是跌倒,一定会马上被黄沙掩埋。 就是耽误这点时间,一根巨大的触角就出现在林絮溪身后。一扫一扫的,甚至有一下扫过她的后腰。 林絮溪咬着牙往前冲,也不敢看后面有什么鬼动静。 “溪儿!”舒婧急得直打转,左脚踩入黄沙右脚还站在地上,想要用灵力将溪儿拽过来。只是她左脚踩进黄沙里,修为又被抑制。 急得她眼眶微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殷黎一手一个拉起断眉和严褚华,现在只剩下溪儿一人了。 “我们走吧,这百足蜈蚣不知会不会爬上来!”断眉先开口,催促道:“快跑,若是那妖兽真的能进来,我们就完了。” 严褚华竟然颇为赞同地附和道:“是啊!” “你个无耻老贼,你别忘了是谁垫后,是谁救了你们!”舒婧只恨现在不是好时机,否则定要用鞭子抽烂这无耻老贼的嘴。 断眉冷声:“我哪里说错了?”还妄图用所谓的见识来压舒婧,“你一介女流,懂什么!” “滚开!”舒婧不愿再吵,一把推开断眉,朝溪儿伸出手,“快点溪儿。”还有几米。 “溪儿,快啊。” 已经被风吹得有点迷失方向的林絮溪突然听到舒婧的声音,寻声勉力朝前挪动。 风刮得她脸上生疼,又不敢停下。 百足蜈蚣彻底清醒,触角被狂风吹得乱晃。它突然扬起半个身子遮天蔽日,张开巨大的嘴钳嘶吼起来。 嘶吼的声浪差点有将林絮溪冲倒。 “吼——” 随着嘶吼,它整条身子都暴露出来,长得望不到头。上半身重重落到沙子地上,震起一阵飞沙。 触角硬直成利剑,直直朝着风沙里那一抹浅碧色刺去。 林絮溪也是借着这阵扬起的飞沙,一个翻滚躲过那一刺,也顺利离岸边更近。 “小师妹!”殷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木棍,足有三四米长,递到小师妹手边。 林絮溪摸到棍子的瞬间,身体就被拽着往前,两脚脱离黄沙,只是衣角被触角戳破钉在沙地上,她摸索及时撕断那一片衣角,没有被拽回去。 再一刺还是没中,百足蜈蚣已有些恼,嘶吼着追过去。两排利齿左右咬合,越来越近。 舒婧赶紧过来帮忙,其他药修和弟子也都跟着上来搭把手。 唯独严褚华站在断眉身后,漠然不动。 最后两米,林絮溪是被拽着飞过去的,扑倒在实地那一刻,她被封印的灵力也回来了。 “溪儿,你没事吧!”舒婧丢开棍子赶紧将人扶起来。 方才惊险的她都不敢看,就差一点,蜈蚣的刺就捅穿溪儿了。舒婧的眼眶微红,哽咽道:“你没事吧?” “退开。” 林絮溪来不及缓口气,一把推开舒婧,回身抬手一道紫符捏在手里。紫符贴在掌心,一个护盾挡住刺下来的触角。 其他人纷纷往后躲。 又被挡开,这畜生彻底被激怒,嘶吼一声半个身子直立起来。蜈蚣头往下对准这些讨厌的虫子。 “吼——” 毒雾从深渊巨口中喷出,但这浓郁黢黑的毒雾对林絮溪的盾没什么用,什么都能挡住,随着盾慢慢扩大,也将其他人都护住。 大家也都识趣地抱团,躲在盾下。 毒雾吹到黄沙之中,就变成寻常过竹林的风,一点毒性也没了。 “溪儿。”舒婧没跑,她手里攥着葫芦在一旁等着。 林絮溪高举双手已经力竭,一个人要撑住那么大的护盾实在为难。 对峙时一边风沙大作,一边草木葱郁鸟语花香。 所有人都躲在护盾之下,不敢乱动。 殷黎也看出小师妹难处,拿出一枚红瑞莲芯炼制的丹药,抬手送到嘴边,“小师妹!” 有药修在身边就是好,林絮溪张嘴吃下丹药。意识海灵力瞬间变得充盈起来,对抗也变得游刃有余。 风沙渐渐停下,蜈蚣也似乎也意识到毒雾杀不死这些人,恼得乱吼乱爬,两个钳一直开合,想要将这些恼人的虫子通通撕碎。 “舒婧!殷黎师兄!” “来了!” 舒婧一跃停在半空中,左手掐咒右手举起葫芦,一阵黄色大雾从葫芦里喷出,就冲百足蜈蚣的头去。 而殷黎也似乎早有准备,祭出葫芦也是一样掐咒放出烟雾。 那烟雾不知用什么做的,百足蜈蚣一接触到连连后退,甚至还想要遁逃回沙子里。 林絮溪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张招风符烧尽,借来一阵j龙卷风。随着她的调令卷走黄色烟雾将蜈蚣的头裹住。 任这畜生怎么晃怎么逃,风总是能夹杂黄雾裹住它。 “舒婧,殷黎师兄往后退。”林絮溪先让两人退至一旁,虚空画出一道搬山符。 “搬山符?”严褚华诧异,林絮溪能虚空画符? 确实是搬山符,而且搬来的是泰山。 随着符咒笔画碎成石块落下,砸到百足蜈蚣的头,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也从天而降,准确无误砸在蜈蚣头上。 砰的一声,也将所有人都震得往后倒。 在确定蜈蚣暂时被控制住后,林絮溪才从半空下来,关切道:“你没事吧?”赶紧去扶舒婧,帮忙拍掉身上的灰尘。 “好你个林絮溪!”舒婧推了一下好友的肩膀,震惊道:“你,你怎么这样厉害!是元婴后期的符修都如此,还是只有你这样厉害?” 莫说是舒婧,就是殷黎也觉得诧异,小师妹这样厉害吗?或许,这就是天生灵骨吧。 但就是推的这一下,林絮溪想起在黄沙中有人推了她。 她不曾回答舒婧,眼神扫过断眉和他身后的严褚华。 所以,是严褚华推的她? 风沙太大,舒婧那边根本就看不清是谁,否则她肯定会将严褚华丢进蜈蚣嘴里。所以没证据,也不好问出口。 “你怎么了?”舒婧顺着溪儿的眼神看向那两人,不屑地哼一声,指桑骂槐道:“不是百足蜈蚣,是幻蟒,可笑。” 断眉被说得脸上挂不住,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走吧。”林絮溪回头看一眼百足蜈蚣,应该只是昏被压制住并没有真的死,催促道:“赶紧往前走,别回头了。” “嗯。” 十几人收拾好后一起进入密林之中。 林絮溪想,一进来就是这样大的劫难。怪不得殷黎师兄还有舒婧,会在此殒命。 “溪儿,你想什么呢?”见她出神,舒婧问。 “没什么。”林絮溪搪塞过去。 第30章 好肥! 这地方无边无际的古树,古树上藤蔓纠缠。你站在原地看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遮天蔽日连太阳都看不到。 还是林絮溪走前面。 现在众人都不敢在私下议论林絮溪,方才那一难,众人已经看出若是接下来想活着,就只能靠林絮溪。 受人庇护,就算再膈应也得把话咽回去。 林絮溪和舒婧在前面开路,殷黎与断眉在后面断后。 “殷贤弟,你怎么不说话?” 殷黎看都不看断眉一眼,冷着脸闷头往前走。早知他就不请这人来,弄得大家都不痛快。 断眉无端吃了个冷脸,心里也不痛快。 只是这密林无边无际,根本就走不出去。但一路上都有灵草可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等到一处泉水边时,林絮溪做主停下。 “我们先停下,我去看看出路在何处。”林絮溪环顾四周后,御风离开此处。 舒婧找个靠水的地方坐下,开始整理采到的灵草。 “虽然门口凶险,但不得不说这里面确实许多宝物。单说这铜芸就非凡品。” “确实,只是若没有林真人只怕我们在黄沙那一关就葬身蜈蚣腹中了。” “这倒是。” 药山弟子五人凑一起议论。 严褚华不是药修也就在一旁坐着看泉水叮咚乱响,烦得紧。他心里忐忑,不知林絮溪是否发现了什么。 不多时,林絮溪回来,却也带来一个坏消息。 “此处,走不出去了。”林絮溪无奈摊手。 “什么叫走不出去?” “是啊,怎么走不出去?” “一望无际,我御风快行八百里来回,还是望不到头的密林。要么结界出口就在密林之中,要么我们得回去再走一遍黄沙。” 依林絮溪的经验来看,出口入口应该是同一个。 有些秘境的入口和出口并非同一个,甚至有多个出口。不过看那些退缩的人能回去,所以她猜测,入口出口可能是同一个。 “什么?那,那大蜈蚣!” “昊天上帝啊。” 一听又要再走一遍黄沙,再过一次蜈蚣险关,众人心都凉了一半。 “先采草,林中不少灵药珍宝。不能空手来一趟。”来都来了,林絮溪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嗯。” 不过,这林间灵药确实不少,就这周围就足够人探寻采撷。 林絮溪则是要找一味鬼脸扇的灵草,传说这东西和红瑞莲花瓣加上其他几样灵药一起炼药,能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 宗主的死在她心里一直是根刺,她不知自己的符咒对护山大阵是否有用,若是真的挡不住魔修,这枚转魂丹就能救回宗主。 只要宗主活着,就能弄清楚是谁杀害宗主。 但鬼脸扇有神智,是兽也是草,一般都只在夜晚出没,故而只能等到天黑,她才能寻觅到踪迹。 天黑时怕林中还有妖兽潜伏,就暂时回笼到一起,在泉水边歇一晚。 “师娘。”严褚华走到师娘跟前,作揖问道:“师娘,那搬山符是元婴期才能画出的吗?” 无纸画符,他记得林絮溪说过,那是化神期才有的本事。 “是。”林絮溪点头,淡淡答道:“符药双修,自然与普通符修不同。” 严褚华见林絮溪态度如常,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一些,坐到师娘身边,感慨:“我竟不知师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他对林絮溪确实有改观。 就说早上百足蜈蚣的险情,哪怕师父都未必能应付。林絮溪却能这样冷静应对,引风搬山倒海,真是好手段。 对于严褚华的亲近,林絮溪反而有些反感,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要去找一味草药,你好好在此处吧。” 尤其是在得知严褚华也可能是推了她的人后,她一点都不愿意与他交谈。 看着林絮溪匿于黑暗的背影,严褚华心里一紧:她或许已经知晓是他推的,不,只要不承认谁都奈何不了他。 只要他不认就能当做没发生,左右也没证人。 严褚华想着,看向打坐的断眉,起身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殷黎见小师妹离开,也不知她要去哪里。又怕有什么危险便跟上去。 一前一后离开,惊动严褚华,他也跟着上去。 “你去哪里?”断眉叫住严小辈。 “我看师娘和殷真人一前一后走了,我得去看着。”严褚华为难道:“师父交代,我不能违抗。” “殷贤弟与林絮溪?!” 断眉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看着是看着林絮溪还有殷贤弟?现在他知道殷贤弟为何对他冷眼相待。 竟是如此? “我随你一起去!” 林絮溪四周乱逛,想先看看有没有鬼脸扇的踪迹。鬼脸扇如孩儿般顽皮,所到之处会留下一些痕迹。 比如此时地上一条长长的被拖出来的痕迹。 林絮溪蹲下比了比痕迹,大约有一臂宽,捻起一点黑土,喃喃道:“难道运气这样好,真的有?” “小师妹,你找什么呢?” “殷黎师兄!”林絮溪起身,见师兄远处站着并未走近,拍掉手上的泥土,笑道:“找东西。” 殷黎远远站着,并未有近前的打算,问道:“找什么?” 两人隔了有三四米远,中间还有杂草藤蔓隔开。 “找鬼脸扇,我看古籍记载,鬼脸扇但凡秘境都会有一株,此处是新秘境,若是无人进来也就还没人采摘过。我能瞧瞧能不能找到。” 听这话殷黎微微蹙眉问道:“鬼脸扇难炼化,你要这作甚?” “这不是难事。”林絮溪莞尔一笑。 或许其他人说这话有些托大,但林絮溪却不是。她真有本事。 符药双修,符修化神期,药修也是化神期。 这修仙界,药修到达化神后期的,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完。 跟踪的两人躲在不远处观察。 严褚华拿出留影石,想要留下证据。 殷黎张开手掌,放出一只麻雀儿大的萤火虫。 “荧惑,去吧。” 萤火虫飘飘摇摇地朝林絮溪飞去,最后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看了眼肩膀的萤火虫,有些奇怪问道:“殷黎师兄?” “夜路,难走。”殷黎垂眸。 其实修士耳聪目明,这点夜路算什么呢? 只是.......他担心罢了。 “多谢殷黎师兄。”对方的好意林絮溪怎会拒绝,她用手托住肩膀的萤火虫把玩着,戳戳萤火虫发光的屁股笑道:“好肥。” 第31章 容歆这张嘴就没一句实话! 那只萤火虫似乎被激怒,忽闪忽闪翅膀就想飞起来。 奈何体型太大翅膀都挥出残影,还是没能从她掌心里飞起来。 “嗯,肥。”殷黎附和。 听到主人都说它肥,荧惑顿觉天都塌了,干脆摆烂直接在掌心里打滚。用这个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逗得林絮溪轻笑,只叹道:“殷黎师兄这样高冷寡言之人,却总是能养出这些可爱讨喜的玩意儿。” 有趣得紧。 或许,殷黎师兄也是有趣可爱的人? 思及此,林絮溪再看殷黎师兄那张脸和通身高冷的气派,又觉得不像。 “该走了。” 林絮溪将手里的小家伙放低到腰间,对着荧惑笑道:“劳烦你了小家伙。” 荧惑听话转身,把屁股对外,这样好照亮地上的路。 殷黎先转身往下走。 两人别说私会,就是连越举的话也是一句没有。就十分正常的师兄妹对话,完全不像有私情的样子。 严褚华将留影石收回去,什么证据都没拿到,心里暗道可惜。 “走吧。”断眉拉着严褚华离开。 他心里也有了疑虑,但碍于之前对林絮溪的第一印象太坏,纵然有疑虑也未问出口。 严褚华敏锐地察觉到断眉的心事。 “前辈,此处那么多人,他们都是谨慎的,说不定早就发现我了。”严褚华叹道:“也是我修为不够。” 说罢,他仔细观察对方神色,得到满意的反应。 “也是。” 断眉心里的顾虑被打消。 符山,因林絮溪的离开乱成一锅粥。 符修药修剑修,每个月领多少任务,那是按要求分配,还有每人去分配的灵石药材符纸,还有教导这些弟子画符调制朱砂。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还有亲传弟子,怎么教。每个层级弟子进度都是不同,还得分开来授课。 这些琐事叠加起来,这两日江司寒的脾气越来越差,甚至到了不敢有弟子凑上来找晦气的程度。 容歆端着一盘亲手做的点心,走到门口站定。抬手正想敲门,却有些迟疑。 听弟子说这两日寒哥心情不太好,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进去。 “又是灵石符咒朱砂的分配有问题!” 江司寒气急,抬手将案上的所有玉简都扫落在地。 巴掌大的白色玉简仓啷撒了大片,连带着案头托着龙光石的木托也被打落在地。 用来照明的龙光石滚到角落,室内骤然变暗。 只是江司寒坐在交椅上,背靠椅背。手指按住发胀的太阳穴,完全没注意到屋内光影变化。 听到里面的动静,容歆深呼吸一下,没有敲门直接推开。 江司寒有自己的院子,林絮溪离开之后把寝殿都封住,他也只好回到自己原来的院子住下。 容歆推门进来,便见寒哥在正对着门的书案后的椅子伤神。 她并没有马上打搅,莲步缓缓走过去。绕过待客的圆桌鼓凳,再往里走,素手挑开垂下来的青碧色纱帐,将手里的糕点小心放到桌子上。 放下瓷白青花碟子后,容歆走到窗边推开寒哥身后的窗户。 见他还是没反应,容歆又走过去弯腰将角落的龙光石拿起,放回桌子的木托上,蹲下收拾地上散落的玉简。 “溪儿,别收了。” 江司寒未曾睁眼,下意识就唤出这一句。等出口之后,他也意识到不妥,睁开眼睛看是歆儿。 “歆儿,你来做什么?”在外人面前,江司寒收起方才颓废的模样,坐直起来又恢复雅正端方的君子模样。 刚才被叫林絮溪,容歆很不高兴,她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她们比较。 虽然生气却也没直接表现出来。她露出苦笑,将玉简放到桌子上问道:“寒哥是想姐姐了吗?” “不是。” 无情道三重天,江司寒已经察觉到不到所谓思念。方才就是下意识出口喊了林絮溪的小名而已。 “寒哥。”容歆帮忙收拾好这一地狼藉后,才探身将那叠亲手做的小点心放到跟前,柔声安抚道:“寒哥累了,吃点点心如何?” 江司寒睨了眼点心,摇头道:“不必了。” “我做的点心,到底是比不上姐姐,我都知道。”看着寒哥的侧脸,容歆有些心动。 她被林絮溪救下带回宗门后,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遇到那么一位天之骄子,而且样貌清俊风流,又是玄宇宗宗主的大弟子。 这些名头和身份都给江司寒镀上一层锦衣,她一直都在暗自想要抢走寒哥,林絮溪那个女人没有她温柔体贴,凭什么要和她抢寒哥。 但她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结为道侣。 这些年寒哥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从前心里眼里就只有林絮溪,后来就只想修炼,好像怎么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恨林絮溪,老实说是在救她的时候就恨上了。 就不该让容歆遇到那么好的人,这样的人把她比得低贱如尘埃蝼蚁。 “莫要妄自菲薄。”江司寒摇头,还以为又是容歆多想,又如从前那样安慰道:“你是你,她是她。她比不上你。” 这些年他看着林絮溪真是越来越不耐烦,一点都没有歆儿懂事乖巧。 听到这话,容歆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脚步轻快地绕过椅子站在寒哥背后,双手按在他肩膀上,娇声道:“那我为寒哥按肩,近来也是忙坏了吧。” 江司寒到底没拒绝。 “寒哥,我看姐姐处理这些事务好像没那么多啊,怎么到你手里就这厚厚这几叠。”容歆一边按,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过,姐姐有殷真人搭把手,两人总比一人快,是吧?” “殷黎帮忙?” 江司寒蹙眉,一把抓住容歆按肩的手,回头厉声问道:“你说殷黎帮忙?!” “寒哥,你,你捏疼我了。” 容歆一声轻呼,杏眼马上升起雾气,把亮晶晶的眼睛衬得越发可爱。她软声道:“寒哥,你捏得我好疼啊。” 娇滴滴软绵绵,就如同她端来的那一碟点心一样,甜软可口。 “失礼。”江司寒松开手,却耿耿于怀方才的话,追问道:“你说殷黎帮林絮溪,是吗?” “我也是偶然听姐姐提过几句。” 容歆垂眸看着被捏红的手,软声道:“我有几次去找姐姐,她也在看玉简,我还说帮忙。姐姐说不必,说殷黎师兄会分摊。” 第32章 又找到一条好狗! 江司寒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到这话,他想:修无情道是对的。 “其实,殷真人也是帮了大忙。否则那么多事务,我也是个笨的不能帮忙,姐姐一个人怎么处理得来呢?” 容歆故作单纯,像是没察觉到方才这话对林絮溪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还自顾自说:“而且,殷真人对姐姐那么好,事事周到处处关心,好几次我和见辉都看见他来看姐姐呢。” 说完,她还感慨:“殷真人真是个好人啊。” 一字一句都在夸,就不会有人联想到她在挑拨离间。 这种手段,那么多年屡试不爽。 江司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 偏偏容歆还故作不知,见对方脸色不对主动提问:“寒哥,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无事。” 江司寒的指甲都陷进肉里,却还故作无恙,平静道:“没有不高兴。” 如今他一出关,两人就迫不及待地一起去秘境,是想着在外没人看着,能肆无忌惮苟合吗? 真是一对狗男女! “寒哥,你脸色好奇怪啊。” 容歆两只手捧着江司寒的脸,一脸关切问道:“寒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她甚至还故意用自己的鼻尖去蹭江司寒的脸颊,轻轻蹭着,像是幼兽依恋大人一样,柔声道:“寒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容歆知道她的优势是什么,她没有林絮溪那样大气明媚的美,但她可爱。 所以要放大优势,得到符山所有人的好感。 江司寒被蹭得有些心软,大掌轻轻拍了拍歆儿的后背,感慨:“若是溪儿有你那么听话就好了。” 乖乖的,如从前一般。 说话做事都在分寸之内,这才是江司寒看重的林絮溪。 现在的她?过分了。 离得那么近,容歆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慢慢地凑过去,把鼻尖慢慢往上蹭,她的目标是那张薄唇。 只是这时候的江司寒没有一点暧昧的心思,他无情自然无欲。 “好了。” 江司寒轻轻拍了拍歆儿的后背,示意对方起来,淡淡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那么多年,林絮溪一直守着寒哥。今天总算是有机会,她不想放过。 想要坐实两人的关系,到时候等林絮溪回来,符山就没有她的位置。师娘是她,弟子们爱戴的也是她。 “师父。” 容歆是先听到见辉的声音,随后假装要直起身子,可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人直接朝寒哥怀里扑过去。 “小心。”江司寒扶住歆儿。 见辉站在门口,书案是正对门口的。他就站在门口,里面的事情就一览无余。 吓得见辉赶紧捂住眼睛背过身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 从后面涌进窗户的风,撩动江司寒的头发,却没有撩动他的心,江司寒面色如常扶着容歆起身。 “寒哥,我不是故意的。”容歆羞红了脸,满脸娇羞地转身小跑出去。 只是江司寒并未放在心上,任由容歆离开后,叫外头的见辉进来。 “何事?”江司寒端坐好。 他并不认为方才两人抱在一起的事情有错,自然也没有解释的打算。 “师父,大师兄和三师兄明日就回来了。” 从前师父不管事又醉心修炼,见辉鲜少和师父这样交流说话,心如擂鼓,耳朵只能听到他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嗯。”江司寒点头,却不明白这事儿为何要禀告。 回来就回来,尔后? “大师兄和三师兄回来后,要去内务院交案,随后要去见宗主。”见辉一脸茫然,难道师父不知这些事宜吗? 因为大师兄与三师兄是受宗主命出去的,回来后自然也要去见宗主。 两位师兄要师父领着去,然后受赏。 一般师娘都会为他们多要一些奖赏,师父是宗主的大弟子,定然也会要的更多吧? 真羡慕大师兄和三师兄,有师父带着。 这些事情,江司寒一概不知,不耐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见辉不敢多言,行礼后退下。临走时他还贴心地将门关上,免得其他人来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见辉。” 容歆没走,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歆姨!”见辉脚步轻快地追上去,思及方才看过的画面,他脸一红害羞问道:“歆姨,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你。” 一脸笑意的容歆拉过见辉,走出院子后才问道:“你方才看见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见辉心思敏感又胆怯,就算看到什么也不敢说出口。何况,他喜欢看到师父和歆姨两人在一起,这样就能把林絮溪赶出去。 “见辉,我很高兴见看见此事的人是你。”容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拉着见辉的手嘱咐道:“不过你不能说,我们得等姐姐回来后再说。” “那,那歆姨和师父,真的吗?” 这可是符山弟子都期待的事情啊,林絮溪终于要滚了吗? 真是太好了。 见辉脸上难掩笑意,追问道:“歆姨,那,那你会是我们的师娘吗?” 相比于凶巴巴的林絮溪,他更喜欢可爱和善的歆姨。 闻言,容歆只是笑了笑,不说也不说不是。她抬头望着被乌云偷藏起来的皎月,红着脸摇头:“此事未定,你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见辉举手保证,信誓旦旦道:“我保证谁都不说。” “那就好。”容歆奖励性地摸摸见辉的头发,把人当做一条乖狗狗逗。心道:又找到一条好狗。 她现在还不能把事情传出去,等林絮溪回来后,她会安排让见辉把看到事情告诉林絮溪。 这样,两人的关系就不可能会有回转的余地。 她就是要踩死林絮溪,再把人像是条死狗一样赶出去。 见辉回去开心得嘴巴都合不拢,回到院子都哼着曲儿。路上撞见小师弟,语气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见辉师兄,你怎么这样高兴?”连周景越都能从见辉被夜色掩盖的眸子里看出欢喜二字。 是发生什么大事吗? 他鲜少见到见辉这样喜怒形于色,今日这是怎么了? 见辉点头,笑吟吟道:“嗯,我知道一件天大的好事!” “天大的好事?”周景越能想到天大的好事,就只有这个,他抓住见辉师兄的手,兴奋问道:“是师娘回来了吗?” “是师娘,只是......” 第33章 言曜:林絮溪就是晦气,怎么了? 见辉突然想起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堪堪咽回去。他突然摇头道:“不,不是。只是我自己觉得欢喜,做出了好朱砂,不是什么大事儿。” “我还以为师娘回来了。” 周景越的有些烦躁,懒得再与见辉师兄废唇舌,迈步离开。 他要尽快修炼到金丹期,这样,师娘一定会开心的。 毕竟,师娘总是希望他能专心修炼。 回到屋子关上门,见辉才敢笑出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听歆姨的话,将这事儿先藏好。 林絮溪先回来,手里还捧着那只荧惑,径直走到舒婧身旁坐下。她看向离得有点远的断眉和严褚华。 这两人鬼鬼祟祟。 “好肥。” 舒婧在看到这只萤火虫时,一针见血地脱口而出好肥二字。甚至还露出一脸疑惑之色,问道:“你怎么养的?” 一般荧惑也就拇指大小,这是她见过最大最肥的一只。 “我也是那么问的。”林絮溪看向殷黎师兄,实在好奇。 只是那只荧惑听到又有人说它肥,越发不开心。连亮亮的尾巴都放下来,翅膀也耷拉下来,瞧着蔫蔫的。 “肥点才好啊,若是不肥不大,又如何把周围照得亮亮堂堂呢?”林絮溪用食指抚了抚荧惑的后背,笑道:“所以,你最好。” 听到这话,荧惑的翅膀又支棱起来,将尾巴举得高高的,证明别人的夸奖是真的。 “噗嗤!”舒婧忍不住掩嘴轻笑。 这小东西真有趣。 坐好后,林絮溪轻轻戳了戳荧惑的翅膀,凑过去小声道:“去吧。”去你主人那里。 荧惑听话地扇动翅膀,勉力地撑起肥硕的身体,慢慢地朝主人飞去。 殷黎抬手接住荧惑后放回储物戒里。 翌日一早,密林里修整的十几人便起身继续往里面探索。 密林里只有众人穿行期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鸟叫响彻林间,但众人却没有放在心上。 反观玄宇宗的符山,就热闹了。 离开半年的大师兄与三师兄回来,加之符山又发生那么多事情,大家都希望稳重聪慧的大师兄能够主持大局。 至于三师兄,少说几句呛人的话就够了。 符山的人都觉得,三师兄这张嘴就随了林絮溪,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话刀子刺得人心口疼。 因容歆知道他们二人今日回来,早就带领弟子在灵符堂外头的院子等着,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总算是盼来二人。 “大师兄三师兄来了!”见辉远远看着,高兴地蹦起来。 容歆端出师娘的气度,领着众人两步上前,正好迎上回来的两人。她左手牵住魏于筠,右手拉过言曜的手。 “你们二人辛苦了。”可爱的脸上笑吟吟的,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其他人也都围上来,将久不见的两位师兄团团围住。 叽叽喳喳地问候。 “应当的。”魏于筠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魏于筠的长相气度有几分像江司寒,一身青丝长衫,腰间一枚水绿色的储物玉佩用月牙白的络子裹着。 双眸深邃鼻梁高挺,长相自不必说,气质沉稳声音也沉沉。 “歆姨只关心大师兄,到显得我多余了。”言曜管不住他的嘴,故意用话刺了刺歆姨。 言曜的长相却与他性子不符,浅紫色长衫,身如玉树。眉眼五官比寻常人精致些,眸若星辰,嘴角藏笑。 他这笑唇是天生的,偏偏这张笑唇总是突出刀子。 容歆歪头一笑,笑吟吟地开始端水道:“我也关心你啊,不过曜儿瘦了。” 听了这话,言曜才心满意足,思及在外买的东西。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狼毫笔,捧过去,“歆姨,这是礼物。” “又是笔?” 容歆双手接过锦盒,里面放着一排的毛笔。这东西她收到得太多,都用不完了。 “歆姨不喜欢吗?”言曜问。 “喜欢,喜欢。”容歆怎么会不喜欢。她并不爱这套笔,但是她喜欢自己有,但林絮溪没有的感觉。 魏于筠也取出此番回来的手信,却是一枚柿子形状的扇坠子,还用柿红色的流苏缀着,惟妙惟肖。 “哎呀,这也好看。”容歆显然更喜欢魏于筠送来的礼物。单手接过扇坠子,在跟前晃了晃,欣喜道:“喜欢喜欢。” 但凡有出门历练的弟子都会给歆姨带礼物,似乎成了众人认定的规矩。 但这一次,周景越却有了异议。他凑到歆姨身边,看这两样礼物,再看大师兄与三师兄,奇怪问道:“那师娘的呢?” 怎么只有歆姨的没有师娘的呢? 这话问得众人讶异也疑惑,怎么会突然问这话? “好端端的说什么晦气话。”言曜听这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话听得周景越奇怪,他反问道:“怎么是晦气话呢?” “提那人还不是晦气话?我们辛苦刚回来,想到要见到那张脸,心里呕得很,你还来提。”言曜扫一眼周景越。 他也不知今日小师弟是怎么回事,总提起这人。 “好了。”魏于筠沉声道:“先去拜见林絮溪。”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见到歆姨的笑意。 魏于筠显然也是不耐烦的。 “是去拜见师父。”见辉摇头笑着解释道:“师父出关,我们要去拜见师父咯!” 听到拜见师父,两人都有些意外。 这些年,师父总是闭关,鲜少出来人前。这到底怎么回事? 多思聪慧的魏于筠也意识到他们离开后有事情发生,但现在并非问的好时候,点头道:“无妨,我们先去拜见师父,再去请见宗主。” “嗯。”言曜点头。 由容歆带路,领着两人去见江司寒。 “寒哥,筠儿曜儿回来了。”容轻快地迈步进门,笑容可爱。手里还端着两样礼物,向寒哥炫耀,“你看这是两人送我的礼物。” 江司寒并未抬头,只是看着玉简。 “寒哥,你看看。”容歆已经走到他身侧,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寒哥,笑道:“寒哥,你怎么了?” “师父。” 江司寒总算抬起头,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位弟子。他微微怔神,没法将这两位跪在面前的徒弟与记忆里那少年模样重合。 所以他恍惚了。 “你们二人?” 第34章 挑拨离间 “徒儿魏于筠见过师父。”魏于筠没想过师父会认不出他,只以为要他行大礼,毕竟师父才闭关出来。 见此,言曜依葫芦画瓢。 “嗯。”又看两人一遍,江司寒记下二人长相。 也是,粗略算算,江司寒已经快十来年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些弟子。长高的长高,长大的长大。 外院的认不全也就罢了,内院的他也认不全。 “随我去见宗主。” “是。” 容歆像是个体贴温柔的妻子,将丈夫和孩子送出房门,脸上带着可爱娇憨的笑,挥舞着手嘱咐道:“早点回来。” “嗯。”魏于筠点头。 “歆姨放心。”而言曜也难得回头笑了笑。 他嘴毒心冷但若是真心笑起来,却极好看。 宗主端坐上位,看着手中黑色锦盒里华丽夺目的东海游辟珠。拳头大的圆润珍珠,散发浅蓝色荧光。 被黑色曲水纹衬得越发神秘璀璨。 “嗯。”宗主将盒子盖上后,慈爱点头,夸奖道:“你们二人真是不愧是我玄宇宗的弟子。” 江司寒并未应答,端坐在那里也没接话。 “辛苦两位。”宗主收好珠子,转头道:“两人各十个上品灵石。” 其实这桩差事本来是落不到两位弟子身上,只是林絮溪说给他们历练机会。游辟珠并不难拿,两位身上会有林絮溪专门给的紫符和法器,都是针对蚌精的。 而且出去一趟就能得到上品灵石,内务院的任务,都只是下品灵石而已。上品灵石对修为极为有益。 所以,林絮溪一直在为符山的弟子们争取机会和资源。 两人听完,齐齐看向师父。 一般都不会这样轻飘飘地揭过去,因为林絮溪会多争取一点,给孩子们多一点好东西。 就像一个母亲,总是希望孩子的付出能多得到一点报酬。 但这一次是江司寒,他并未开口,默认就是十个上品灵石。甚至有些不耐的拂袖,撑着扶手,就等着宗主下令然后起身离开。 “退下吧。”宗主起身,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寒儿,便将起身的人叫住问道:“你这几日怎么了?” 江司寒垂眸,将不耐烦藏好,摇头道:“无事。” 师父的修为已到化神期,不知能否感知到他身上灵气变化。 “寒儿,你若有难处也可跟师父说。”宗主只当寒儿生气,生他做主让溪儿一起去的气,抚须笑道:“溪儿与黎儿都是君子,断不会有什么出格之事,你且放心。” 虽然他偏疼溪儿,但寒儿也是他的孩子。他也希望孩子们和和气气,兄友弟恭。 江司寒闻言,抬头看向宗主。 宗主眼中沉厚的情绪,他已经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里慌张,起身拱手道:“师父,符山还有事,弟子先告辞。” “嗯。”宗主总觉得寒儿好似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有何不同。 从前二人恩爱和睦,怎么如今成了冤家。 “就十个上品灵石。”言曜掂了掂手里的锦囊,显然也是不满这个奖励,又问师兄,“上次去东海还不是游辟珠,得了十五个呢。” “嗯。” 每每有这些任务,在交差宗主问时,都是默认给各家师父争取利益的机会。宗主如此,也是希望各弟子记着各家师父的偏袒,心存感激。 故而,就算是殷黎也会开口要一些其他额外奖励。 但这一次江司寒没开口,他根本没将弟子放在心上。 “师父怎么不帮我们说一下?”言曜心里不免有些微词,将上品灵石放好嘴上抱怨几句。 “平日都是林絮溪帮我们多要点的。” 闻言,魏于筠却不高兴,反驳道:“师父为人严厉自持,林絮溪没脸没皮难道要师父如她一般?她拉下脸是因为她不自重自爱,师父不是这样的人。” 魏于筠不愿听任何人说师父的坏话,丢着这话甩袖离开。 他最敬重敬爱的就是师父,师父是玄宇宗除宗主外最强的修士。他出去游历,偶尔提到是江真人弟子时,也很骄傲。 “也是。”言曜将抱怨咽回去。 他们忘了,到底是谁总是顾着他们,为了这群徒弟们好恨不得将心都掏给他们。 结果在这群人眼里,却成了不自爱不自重。 魏于筠本是要去请见师父的,他最近这几年都不怎么见到师父。如今师父出关,对于最尊敬的人自然想要多亲近。 只是师父却不见他,无法,魏于筠先去见心意。 “这一去离开多久,你们也瘦了。”容歆端来小点心,放到桌子上,笑吟吟道:“你尝尝看,歆姨的手艺。” “多谢歆姨。”魏于筠想起刚得的十个上品灵石,便主动拿出两块递过去,“歆姨,这是给你的。” 上品灵石也就蚕豆大小,但看到里面翻滚的磅礴灵力,耀眼夺目流光溢彩。 “给我的!” 容歆装作惊喜的双手接过上品灵石,心里腹诽:怎么就两个?得了十几个,就给我两个,真抠门。 心里再如何,她都得装作开心收下的样子,甚至还要虚伪地推诿一番,蹙眉道:“你给了我两颗,但你呢?” “无妨,我回来后会找林絮溪要。”魏于筠也不往心里去,捻起一块点心,小尝一口夸赞,“歆姨做得越来越好了。” 他是一个稳重的人,难得露出这样的笑容。 “你喜欢吃就好。” 容歆将灵石收好,坐到魏于筠对面凑过去小声问道:“你方才是不是去见寒哥,他不想见你?” “嗯,师父说他在忙,弟子不好打搅。”魏于筠心道可惜。 容歆双手托腮,压低声音解释道:“前些日子,寒哥被姐姐暗算。当着众弟子的面丢了大脸,他心里不痛快呢。你别去找麻烦。” 她笑容明媚,一点都不没有挑拨离间时该有的心虚。 “什么?” 果然,听到这话魏于筠的眉头立时紧皱。连点心都没心思吃,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其实说来也荒谬,这两月姐姐跟疯了一样,对我和弟子们都冷冷的,偶有斥责打骂,倒也正常,我们都习惯了。 我原以为姐姐是思念寒哥,拿我们出气。却不想在寒哥出关后姐姐却对寒哥动手,你们金丹期或许看不出来,我却发现姐姐的几个小动作。” 第35章 关林絮溪什么屁事儿? 容歆越说声音越低,咬着下唇叹道:“若非宗主及时赶到,寒哥怕是要出事。” 她知道魏于筠是个慕强的人,也知道他最厌恶耍小手段胜之不武的宵小之辈。 她的挑拨离间,都是正中要害的。那么多年,从未失手。 “歆姨的意思?” “弟子都是炼气筑基金自然看不出什么,我是元婴期就见姐姐用了点东西,才压制住寒哥的。” 容歆说这话时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眼神恳切,一点都没有扯谎的感觉。 她也早就学会在每个人面前说着不一样的话,最后所有指向都只有一条:林絮溪不好,太坏。 “她太放肆了!”魏于筠一拍桌子。 这副震怒的样子吓得容歆一哆嗦,捂着心口娇声抱怨道:“你吓我一跳。” 魏于筠收敛性情,尽量冷静下来解释道:“歆姨,我并非故意。只是这林絮溪实在恶心,叫人愤怒。” 师父顶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粘上那么个东西! “唉,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容歆就这样帮人认错,瘪嘴小声道:“你也不要怪她嘛。”带着撒娇的意思。 “罢了。”现在人不在,魏于筠就算有气,也只能暂时将怒火压回去,拱手道:“歆姨,我先去修炼了。” 说完也不理歆姨转身离开。 他要快去修炼,如今他金丹初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他要努力修炼,然后将林絮溪踩在脚下。 凭她也配当自己的师娘?什么玩意。 容歆托腮眨巴着可爱的杏眼目送魏于筠离开,双腿晃啊晃。 她知道符山所有人的弱点,包括林絮溪。就是这样,顶着这张可爱的脸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言师兄。” 言曜正想用上品灵石入定打坐,就见小师弟从屋外探头进来。他只好从蒲团上下来,问道:“你不去灵符堂,来这里做什么?” “言师兄。”周景越从屋外蹦进来,有些羞赧地挠挠头,小声道:“你有没有给师娘准备礼物啊?” “你来就是要说这晦气话?” 一听林絮溪,言曜抿紧嘴。颇为不耐地走到桌边,倒杯灵茶递给小师弟,警告道:“你若是再说这些玩意儿,就出去!” “今日不必对着那张死人脸,我正欢喜呢。你倒是天天来提,还礼物,林絮溪配吗?也不撒泡尿照照。” 听着言师兄的话,周景越却很不是滋味,心跟浸在泪里似的,又酸又涩。喃喃道:“师娘总是听我们说这些话,心得多难过啊。” 他的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周景越抹掉眼角的水渍,哽咽道:“这些话我听着都难过,何况师娘。” “你现在这张嘴是烙上林絮溪了是吧?是离了那人就不会说话了?”言曜将灵茶塞到小师弟手里,捏捏小师弟的脸,警告道:“再胡言乱语的,就滚出去。” “可我们这样做不对,师娘她是好人。” 周景越随手将灵茶放到桌子上,绕到言师兄跟前,拉着他的手恳切道:“是师娘将我们养育长大,也是师娘的严厉教导才让符山的修为比其他人高,是师娘!” “够了!” 言曜打断小师弟的疯言疯语,冷笑道:“我们修为比其他人高,是因为我们符山弟子天资好够努力,师父教导得好,关林絮溪什么屁事儿?如你所说,那今日下了场好雨,也要将功劳归到林絮溪头上是吧?荒谬。” 还想解释的周景越却被言师兄推出屋子。 “师娘。”周景越捂着胀痛的心脏慢慢蹲到地上,他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如今却止不住眼泪。 “我好像怎么都叫不醒师兄们,他们怎么会那么恨你。”这也让周景越想起从前,他也是那么对待师娘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都能从之前的自己身上找到。他劝各位师兄的时候,何尝不是对从前自己的愤怒? “我从前怎么如此浑蛋,师娘!”气得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周景越现在只想扑到师娘怀里,让这一切回到从前,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魏于筠回来,容歆也装模作样地去灵符堂,假装授课。其实就是将所有请教问题的人都推给魏于筠。 而她只需要在放课时,说一句:大家今日辛苦,明日课业要检查。 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将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好像她才是为寒哥分忧,为符山尽心尽力的好人。 看着最后一位弟子离开灵符堂,容歆靠在上位的椅背上。 她双手放在腿上,学着林絮溪平时那样端坐着,突然想起什么掩嘴轻笑:“声望值已经46了。” 一想起声望值,她就开心。 “林絮溪,符山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容歆好似看到林絮溪就站在眼前,她用着最可爱的声音挑衅笑道:“寒哥是我的,你的孩子也会叫我娘,而你,会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我赶出去。” “哈哈哈——” 灵符堂里只有她一人,可以毫无顾忌肆意癫狂的大笑,不需要掩饰。 只是林絮溪现在一心只想追查鬼脸扇的下落。 舒婧得知后,也帮忙一起找。 “溪儿,你看!”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天两夜过去总算是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这痕迹,像不像是你说的小孩走路的痕迹?” 林絮溪跟着蹲下来,双手拨开的遮挡视线的杂草,仔细观察留下的痕迹。比了比脚印的大小,随后点头道:“是。” 像是三四岁小孩踩过的脚印,只是这个脚印没有脚趾,浑圆得像是一个鹅蛋压进土里,然后留下的小坑。 “往那边走。”林絮溪顺着方向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什么都没有。 “我们要追吗?”舒婧站起来垫脚往前卡。 林絮溪跟着起身,拍拍手上的湿润的泥土,点头道:“要!”只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做,回头看那些人。 “殷黎师兄。”林絮溪将人喊过来,怕对方看不到举起手挥了挥。 殷黎撩起衣摆走近到两人跟前才问:“小师妹,何事?” “我们发现鬼脸扇的踪迹要去追,至于这些人,怕是不能跟着我们了。”林絮溪不知期间还会有多少危险,也不想让其他人抢了去。 故而,她打算和舒婧两人去就好了。 队伍里有殷黎师兄还有断眉,这两日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事情,想必不会出事。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第36章 宝刀未老林絮溪,阴阳怪气第一名 殷黎还没回答,就被就近的一个抢先问了出来。 这一声还将周围其他人也都吸引过来。 “你们要去哪里?” 众人听说林絮溪和舒婧要单独行动,心一下就提起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断眉听说,也是大跨步挤过众人,站到林絮溪跟前,双手抱臂冷笑道:“别是要偷偷离开吧?” 那一副挑衅冷笑的样子,真是叫人气得牙痒痒。 这玩意儿说话实在恶心,舒婧脾气爆张口就要骂。 “哎。” 林絮溪笑着按住舒婧,拍拍手示意对方冷静下来,随后转头笑道:“这不是因为有断眉前辈在嘛,断眉前辈修为高深已然是元婴期,有你在众人自然心安。” 她甚至都没有恶语相向,只是笑着几句话,就把人脸气成猪肝色。 “你,你!”断眉直来直去的暴脾气,被人用这软刀子一戳,一口气不上不下,脸涨红。 “是啊,我倒是忘了这茬呢。”舒婧撇嘴,扫了眼众人叹道:“毕竟也是个元婴期,不会连这些人都护不住吧?” 众人看看断眉,随后默默地站到林絮溪身后。 百足蜈蚣谁挡住的,他们可没忘。 这位林真人虽然对弟子不好,但他们确实感激。毕竟,人家救过你的命,而且这两日林真人确实厉害。 有人误采毒草,马上就看出来。 修仙界,肉弱强食,又是在这样危险的新秘境,他们可是有眼力劲的。 “你们你们!” 看着所有人都站到林絮溪身后,断眉越发恼恨。狠狠瞪了林絮溪一眼,咬牙道:“这林真人什么玩意儿大家心知肚明,别到时候你们成了她的垫脚石。” 说完,断眉拂袖而去。 显然是不想跟着林絮溪他们的。 严褚华在原地,左右为难。跟着林絮溪定是安全的,但他也不能不理断眉前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去叫人回来。”殷黎长长舒口气,他显然也是无奈。 毕竟还有曾经的友情牵挂,就算要翻脸也得出去后再说。 将人丢在此处,他也不安心。 “是!”总算有个出来管事的,严褚华赶紧点头快步追上断眉前辈。 林絮溪懒得理会,转身拉着舒婧往前走,追踪迹去了。 其实断眉也没想离开,他知道不管哪里去都得靠着林絮溪。如今有人来给台阶下,他自然也就坡下驴跟在大部队后面。 两人跟随踪迹一直往前走,来到一棵槐树面前。 “好大的树啊!” 众人都被面前高耸入云的榕树震撼,仰起头都看不到树冠,翠绿的树冠被浩荡云海遮得严严实实。 而且,这棵树周围大约四五米的位置都没有其他树木,让人匪夷所思。 “我御风起来时,却不曾见过那么大的树。”林絮溪粗略丈量一番,越发诧异:“这树得有五六丈宽,奇观奇观。” 按理说,这样大的榕树,她御风立于树冠上,不管多远都能看到才对。但那时候并没有发现,实在令人纳罕。 “这树怕是要成精了吧?”舒婧溪儿身旁靠了靠。 她们站在树下往上看,只能看到随风晃动的气生根,只觉得这些大腿粗的根茎随风晃动,就跟活了的蛇一样。 密密麻麻飘荡在空中,好像随时会暴起咬你一口。 看得舒婧冒鸡皮疙瘩,突然惊呼道:“鬼脸扇!”她眼尖,扫视的时候发现鬼脸扇就在树洞里藏着。 所谓鬼脸扇就是一片长了脚的芭蕉叶,嫩绿的叶子偶尔会浮现一张老人的脸,故而才唤作鬼脸扇。 性子像小孩,喜欢乱跑乱走。 林絮溪顺着手指看过去,点头道:“看来我们寻的踪迹是对的,它藏在这里。” “小师妹,树不对。”殷黎示意小师妹往后一些,小声道:“不可掉以轻心,或许这树已经成精了。” 他怕小师妹一心急,贸然上前。 此言林絮溪颇为赞同,拉着舒婧往后挪两步,“我们且先看看。” “怎么你怕了?” 断眉大跨步上前,站在比林絮溪高半步的位置,回头嘲讽道:“怎么,瞧见这些东西你怕了?” “这玩意儿我也不知什么东西,是否有危险,谨慎一些难道不对?”林絮溪却也不恼,且看这断眉怎么作死。 “谨慎?” 断眉嗤笑,“怕就说怕了,说什么谨慎?一介女流,怕也说得过去。” 他总算能在众人面前找回面子,将林絮溪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断眉。”这话连殷黎都听不下去,出言阻止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呵!” 虽然对殷黎印象大打折扣,但断眉到底也没说什么。转头看着大榕树,“不就是一棵树吗,有何可惧?” 断眉之所以这样有底气,是因为他对付这些树妖花妖手段可多得很。对付百足蜈蚣不行,但树妖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看来断眉前辈有些手段,那我们退至一旁,让您来展示展示。”林絮溪拉着舒婧往后躲。 有人帮忙何乐而不为?正好,她也好奇断眉的本事在什么地方。 或许能学到一些药修的东西,宗主是符修,她炼药的本事多是看书或是跟殷黎师兄、舒婧学的。 有新东西学,自然要好好看看。 殷黎没有阻止,因为他也知道断眉会对付这些。 所有人都退至一旁,看着这位断眉大显神通。 断眉先环顾左右才几步走近大树,先试探一番。确定无事发生后,才再往前几步随后停下确定。 循环反复几次总算是走到树干下面,他低头看了眼踩在脚下的树根,突然顿住。 这几十步路走得众人提心吊胆,生怕突然发生不测。 “这树浑身都是宝贝。”断眉只是踩在树根上,就能感受到树根里流淌的灵力,他咽下口水,对这棵树起了觊觎之心。 若是能将这棵树藏进储物袋里,那他什么药炼不出来? 断眉却没有私吞的打算,回头道:“这棵树浑身都是宝贝,甚至叶子都有灵力。若是我先降服它,那它也该是我的!” “自便。”林絮溪并不觊觎这东西,她只想要鬼脸扇。 断眉在察觉到这棵榕树的不同后,也越发谨慎小心。这样好的东西,若自己不是成精的,就有妖兽把守。 他抬手,示意众人再往后退。 如今,他前进得更加谨慎,两步一停两步一停,终于走到鬼脸扇跟前。 “小东西也归我了!”近在咫尺的宝物,让断眉伸出的手也微微发颤,“是我的了。” 在看到一双大手接近之后,鬼脸扇浮现那张老人脸,突然尖叫起来。 “啊——” 第37章 干啥啥不行 惹事第一名 尖叫声却是孩子的声音,刺耳尖锐极具穿透力,激起树冠上潜藏的鸟儿。 拜这声尖叫所赐,方圆几里鸟飞绝。 风过,晃动藤蔓上的气生根,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没风!”林絮溪看着摇曳的藤蔓,心里一惊。 舒婧也察觉到不对劲。 “快跑!” 听到这话的断眉,仰起头就看到头顶摇曳的藤蔓像活过来了一般,弯曲盘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像是没长眼睛的蛇,伺机而动。 断眉伸出的手将在鬼脸扇面前,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往后缩。 但鬼脸扇哪里会给他机会,凑过去张嘴一口咬下去。 “啊——” 抽回被咬疼的手,断眉看着嘲笑他的鬼脸扇, 鬼脸扇挑衅地做鬼脸。 “该死的玩意儿!”断眉作势抬手要打,巴掌正要挥下去手腕就被一根藤蔓缠住。 藤蔓都活过来了,而且还能继续往下延伸变长。 还好断眉早有预料,空着另外一只手忍痛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手指粗长的白色虫子,放在攥住手腕的根茎上。 白虫张口就咬,根茎似乎已经有了知觉,察觉到痛后就松开缩回去。 断眉往后退两步,白虫落地瞬时分化出无数条,密密麻麻地朝着树干蛄蛹去,整棵榕树开始轻颤,树叶沙沙,气生根荡来荡去。 只是这些虫子密密麻麻,跟潮水似的看着叫人犯恶心。 “这是什么虫?”林絮溪却从未见过这种东西,那虫子雪崩一样朝榕树蔓延而去。 周围灵力的波动,也能感受到榕树妖在被压制。 “那虫叫白虱,是断眉此前得到的一种灵兽。这虫子对树妖草妖有奇效落地能繁衍,若是树木被沾上或枯死或吃干。他之所以有恃无恐,便是如此。”殷黎在一旁解释道。 怪不得他那么自信,原来真的有应对的手段。 断眉往后退,背着手还炫耀似的往后看一眼林絮溪和舒婧二人。那眼神仿佛在说:如何?我自己也可以。 林絮溪挑眉一笑,并不在意对方挑衅。不用自己出手,多好。 等断眉再看虫子已经爬上树干后,相当自信地背着手走到众人面前。就站定在林絮溪跟前,冷笑道:“没了你我们就活不下去了不成?” 洋洋得意的神情,断眉看着林絮溪眼里满是不屑。 “女流之辈尔。” “天天女流,你娘不是女流啊?没有她你怎么来的?天生地长石头蹦出来的吗?”舒婧可是一点都不惯着,直接怼回去。 这人从一开始见到他们,就是看不起他们的样子。难道女子比你差? 断眉被怼得没话说,但他又不肯咽下这口气,在无人察觉时,偷偷将一条丝线缠到林絮溪的右脚,另一头随便拴在一棵树上。 随后他自得冷笑道:“便是看不起你们。”说完正要转身。 他后脑勺突然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他后脑勺。但应该不是什么硬物,断眉摸了摸后脑勺,触到满手粘腻。 “这......”断眉看着手指沾到的绿色黏腻恶心的东西,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惊呼道:“我的白虱!” 等他回头,就看到他的白虱成片成片地从树干上掉下来,眨眼间就死了一大片,在树根周围积攒出一层厚厚的虫子尸体。 “怎么,怎么会如此的?” 几条树根卷起一摞断眉心爱的白虱尸体,然后淘气地朝着他的面门扔过去。 赤裸裸的挑衅啊! 不过榕树妖似乎并不想真的对这些人动手,没有想要杀人的意思,就是小孩戏弄你。 断眉脸上被丢了好几把白虱尸体,眉毛睫毛都沾上粘腻的绿色液体。 “哈哈哈哈哈——”鬼脸扇嘲笑。 鬼脸扇笑得越大声,树根丢的虫子就越多,而且都是朝着断眉去的,不多时整个人都被打湿。 林絮溪躲在断眉身后,一点都没沾上。 现在不仅鬼脸扇在笑,连榕树都开始轻微晃动,似乎也在嘲笑断眉的自大无知。 “断眉前辈,这不得上去迎战?树妖都这样羞辱你了,还干看着不好吧?”舒婧推了推断眉。 林絮溪忍笑。 “你,你!”断眉怒火中烧,脸都气红了,指着榕树妖的手指都在发抖,撂下狠话,“放肆!” 说完,也不顾打不打得过,取出护身的唐刀蒙头往前冲。 林絮溪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吃点亏挺好。 一根气根朝断眉面门刺过去。 断眉挥刀斩断,又是一刀劈开近前的树根。好一通乱砍总算是接近树干,抬手朝着树干一刀刺进去。 刀刺入树干瞬间涌出鲜血。 但这一刀也彻底把榕树妖惹怒。 林絮溪敏锐地先察觉到周围灵气波动,回头提醒道:“快跑,榕树妖被激怒了。” 只是一切都晚了。 断眉的刀被震断,人也直接震飞出去。飞出去的途中还被树根勾住脚踝,大力甩出去,飞得老远。 “断眉。”殷黎抬手,用灵力托住要砸到石头上的断眉,不至于砸伤。 他主要是怕断眉若是受伤,会成为众人的累赘。 “快走!” 现在跑已经无用,榕树妖被激怒。 天地震荡,晃得大家跑得东倒西歪,没多久,一根潜藏的树根从地里浮现,一扫就将所有人全都撂倒在地。 林絮溪惊险一个轻跃躲过,但还是被舒婧拽着倒在地上,爬起来回头看才发现他们真的低估这棵树妖。 地面震动是因为树妖已经挣开土地束缚,慢慢站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里还夹杂鬼脸扇的肆意充满童稚的笑声,极为渗人。 地面还在晃动,他们站不起来跑就只能爬着往后退。 “都怪你,激怒了他!” 不知道是谁开始指责。 “就是,都怪你激怒这棵树妖,它本来没打算动手的!” “你刺它做什么。” “就是!” 突然被千夫所指的断眉,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咬着牙又狠狠瞪了林絮溪一眼,若不是这人刻意刺激,他也不至于会冒险。 面对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每个人的心都在突突地跳。 林絮溪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脑子转得飞快。从前历练再惊险的事情都遇见过,这也不是第一次。 她比其他金丹期的修士镇定一些,人不能乱,一旦乱了就真的只能等死。 “殷黎师兄!舒婧!” 第38章 信我! 突然被叫名字的两人,齐齐看向林絮溪。 “何事?” “溪儿。” “你们各自留下一葫芦炼丹的火,然后带着弟子离开。”林絮溪勉强撑着坐起来,回头看着殷黎师兄道:“你们此去一直往回跑,莫要回头。” 是个人都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不行!”殷黎不肯,他作为师兄怎能眼睁睁看着师妹挡在跟前,这也是他第一次越举抓住师妹的袖子,摇头道:“该有我来才是!” “是啊,林真人,我们一起应对!” 药山的弟子也不肯。 为首的安涛恳切道:“林真人,一门同宗我们怎可看林真人独自一人应对这样的危险?断断没有把林真人一人留下的道理。” “是啊,我们一门同宗该一起应对才是!” 林絮溪刚想解释,就看到严褚华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跑了。 哪怕已心如坚石,她此时也有些自嘲。你看看,你都教出什么玩意儿来。 “无妨,我知道怎么对付这树妖。否则也不会跟你们要炼丹的火。”林絮溪看向舒婧,安抚地点头道:“信我。” 她知道,此处只有舒婧与她心意相通,她会懂。 舒婧张了张嘴,桃花眼湿气晕开。她只是伸手回握住溪儿,千言万语所有担忧都在眼神里,她踌躇还是不肯。 “信我。”林絮溪眼神坚定。 眼神交流之后,舒婧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信你!” “殷黎,留下一葫芦丹火我们就走!” 药修身上都会带炼丹炉,炼丹炉里藏着火。 断眉听到这话,思来想去后也跟着取出一葫芦丢到林絮溪脚边,转身就跑。 “你一定要回来!”舒婧将葫芦郑重交给溪儿,拉着手不肯离开,哽咽道:“你不可以骗我,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林絮溪点头,“嗯。” 得到保证后,舒婧两只手,一只手揪起一个年轻修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而殷黎一股脑地塞了好多丹药,再带药山弟子往回跑。 人走之后,林絮溪也松口气。 一人面对,她反而轻松不少。 “也该试试化神期与元婴期有何不同了!”林絮溪打开舒婧给青皮葫芦,放出里面的丹火。 在看到火的时候,树妖显然有一瞬间的迟疑。 林絮溪从丹火里抽出一柄火烧着的灵剑,左手捻符,右手持剑指向树妖,坦然笑道:“且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化神期更胜一筹!” 剑柄烧着火,鬼脸扇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尖锐凄厉,仿佛地狱里的恶鬼爬出来嘲笑世人。 听到鬼脸扇的笑声时,殷黎的脚步顿住,忍不住回头看。 他只能看到巨大的树却看不到小师妹的踪影,一点都没有从前冷冰冰的模样,满眼担心。 “快走!”舒婧催促。 最后殷黎也只能狠下心转身离开,他若是孤身一人倒也还好,但还带着五个药山弟子,总该将这些人先送回去。 都是金丹期,也顾不得什么保留灵力所有人都御风向前闷头冲,沿途偶尔有因为余震倒下的树,有的避开没避开的被砸到地上,又赶紧起来继续。 但这些人都没敢耽搁,一直往前,终于跑到第一日他们修整的泉水边,到这里众人才停下。 “你们且先在此等候,我去找溪儿。”舒婧把手上两个修士一丢,转身就要回去找溪儿。 殷黎拦住她,沉声道:“我去。” 哪怕死,他都想与小师妹死在一起。 他有私心,生若不能同寝,死能同穴也算全了这一世的心意。 “你玄宇宗弟子还有五个,你若去了出事他们该如何?溪儿就是想保护他们,难道你没看出来?”舒婧粲然一笑。 她笑起来美艳多情,回头扫了眼断眉,最后头也不回转身再次进入密林。 此时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们都不知林真人是否还能活着。 严褚华垂眸,藏住此时带笑的眼神。若是林絮溪死了,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是她自己逞英雄,与任何人无关。 “师父,我们去找林真人吧!”安涛先提议。 “是啊。” 殷黎有些丧气,摇头道:“林真人就是希望你们活着,才叫我带走你们。若是你们去了,那她的心意该如何?” 他可以跟着小师妹一起死,但弟子们不能白白送了性命。 断眉闻言,却有些奇怪。转而问严褚华道:“严小辈,林絮溪愿意保护我们独自涉险,怎么会对面虐待打骂呢?” 这就不对啊。 一个人秉性如何在危急关头才能体现,若真的如严小辈之言,那林絮溪就该抛下众人转身第一个跑才对。 不会主动提出断后。 “是。”严褚华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解释,只故作不知,摇头道:“我也不明白,或许,或许是因为药山弟子也在此处?” 找不到理由就随便掰扯一个糊弄过去。 但这话断眉却未全信,只是点头示意他听到而已。 但严褚华也并未真的理会断眉是否听进去,对上那树妖,林絮溪必死无疑。人都死了,他就不需要让断眉来给她找不痛快。 所以,信不信已经无所谓。 火龙将树妖缠绕,树妖被丹火烧得浑身乱颤,林絮溪还烧掉三四张符咒,让火势和风势越来越大。 而她闪身钻入树妖地下,再一招万剑齐发,灵气凝成的剑刃如暴雨梨花齐射出去,切断树妖输送灵气的树根。 果然,没了这些源源不断的灵力,树妖在火龙对峙中瞬间落于下风,抵抗不住彻底被火龙点燃。 林絮溪御风离远一点,怕树倒下砸到。 “原来,这就是化神期啊。”林絮溪看着掌心,明明方才应对树妖已经耗费不少灵力,可秘境里的灵力充沛,她竟能收为己用。 甚至,还因此看穿树妖的根才是致命点,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胸有成竹。 苍天大树逐渐被火龙收紧降服,变成普通树木大小。 但林絮溪并未赶尽杀绝,挥手驱散火龙,给树妖留下一条活路。它本无意害人,是断眉先激怒它的。 “赫——赫——” 树妖发出衰败,苍老的哀嚎,它已经接受接下来的命运。 第39章 好像从前也有人这样疼爱他 林絮溪走上前,打量着栽倒在面前的大榕树,伸手轻轻拍了拍躯干,也不知它是否能听懂人言,解释道:“你本无意我知道,如今我也不杀你。”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么大一棵榕树,修炼五百年才可得。 算了算了。 树妖似乎听懂了,树冠无风晃了晃,随后散作深绿色光点离开此处,或许会另外找地方安身也未可知。 榕树是走了,但鬼脸扇却被丢在原地,而且瑟瑟发抖地看着林絮溪,像是个被教训狠了的熊孩子。 现在面对教鞭,满眼的害怕。 林絮溪先用定身符定住鬼脸扇,再将药材收入药囊之中。得了鬼脸扇,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抬步要离开,却发现脚边还有一只白虱有微弱蠕动的迹象。想了想,也将还活着的白虱收入囊中。 回去路上,遇到赶来的舒婧。 “溪儿!” 在看到溪儿无事时,舒婧眼泪立时从漂亮的桃花眼里溢出,更是破功差点从半空摔下去。 “小心!” 林絮溪及时接住往下掉的舒婧,见她哭得眼眶红鼻头红,竟忍不住笑出声道:“你怎么哭成这样?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不是担心你嘛!” 被调侃的舒婧瘪嘴,嗔对方一眼后,推开溪儿扶着的手回头背着她用袖角偷偷抹眼泪,一边嘀嘀咕咕抱怨道:“我千辛万苦来找你,你不领情还笑我。” “我没笑你。”林絮溪自然是感动,绕到舒婧跟前,低头看擦眼泪的人。小声安慰道:“我只是开心,开心你为我流泪,开心你不顾危险来找我。” 她递过一条绣红瑞莲的手帕,推了推舒婧。 听到这话舒婧才止住眼泪,抢过手帕自己擦眼泪,叹气道:“只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树妖呢?” “我放走它了,本来我们也只想要鬼脸扇。它看起来是个性子顽皮,但没什么杀意的树妖。若不是断眉那一刀,它估计也没想过动手。” 林絮溪仰天望周围,感慨道:“或许它已经找到新地方了。” “那也好。” 说起断眉,舒婧就生气,咬牙道:“这个断眉真是混账,惹事儿就跑不说,还把烂摊子丢给你收拾。这也就算了,天天出口什么女流之辈,他这话敢对自己阿娘说吗?让殷黎下次莫要叫他了。” 林絮溪点头道:“确实,遇到这人也烦。” 还好是她跟着一起来,否则也不知闹出什么事儿来。 就看树妖还有百足蜈蚣,殷黎师兄还有舒婧会陨命于此也不奇怪了。如今她来了,就断不会让两人出事。 “我们走吧,这些日子收集到不少好东西,我们也该回去了。”舒婧掂掂储物戒,里面的东西不少不虚此行了。 “对了,鬼脸扇你拿到了吗?”她突然想起鬼脸扇的事儿。 “拿到了。”林絮溪和她一起漫步回去。 后面没有危险威胁,她们二人闲庭散步慢悠悠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 说来舒婧却不明白,问道:“你要那鬼脸扇做什么?” 鬼脸扇药效能活死人肉白骨这不假,但实在难得,而且毒性也一样强。若要炼化实在困难,若没有化神期修为,只怕弄巧成拙,药性变毒性。 “给宗主的。”林絮溪并未将自己化神期的修为告诉舒婧,只道:“这东西对宗主有用,我想着也是顺手的事儿。” “这些年,你的手段长进挺大,我却一般。” “你也好,我们都好。” ....... 这两日最让容歆欢喜的事情,就是她因为林絮溪离开,教导符山弟子后声望值猛涨,眨眼间就已经到49。 虽然她不干实事儿,可会说漂亮话,将所有功劳都揽到身上。 这感觉实在痛快。 还差一点声望值,她就能突破元婴后期,跟林絮溪平起平坐。之前四十点时,她得了一道保命符,能死遁逃生的。 也不知五十点是什么奖励,她有些迫不及待,要在林絮溪回来前,就得到这一点声望值。 她将主意打到见辉身上。 “见辉。” 见辉正收拾东西准备去内务院接任务,本不该是他这个亲传弟子去的,上个月他就去过一次。 只是别人都欺负他,师父也不管随便指他去,从前林絮溪在时,所有人都是按分配来领任务的。 他胆子小也不敢随便反驳,只好应下乖乖去准备。 “歆姨!”瞧见是歆姨来,见辉喜不自胜。可想起自己又要出门,泪马上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问道:“歆姨,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嗯。”容歆拉过这见辉到八仙桌的板凳上坐下,温柔地用帕子擦去见辉脸颊上的泪痕,安抚道:“你别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此番来是打算跟你一起去做这个任务的。” “真的吗?” 一听歆姨要陪她一起去,见辉眼泪不掉也不哭了,扑进歆姨怀里,“歆姨你真好,只有你对我那么好。” “你别这样说,其实寒哥对你也好。只是姐姐临走时没有交代你上个月已经领过任务,寒哥不知道故而才如此。” 容歆哄着见辉,又不动声色地给人上眼药,把过错都归咎于林絮溪。 见辉心里对林絮溪又积压一层不满,现在厌恶都要溢出来。只是他胆子小,不敢如师兄师弟那样,直接给脸色。 其他人不满可以发泄,但他不满就只能咽回去,一层层堆积无处发泄。 他可能比任何人都厌恶林絮溪。 “别哭了,有歆姨呢。别难受,乖啊。”容歆哄着见辉。 翌日一早她带着见辉去内务院领了任务玉简。 两人走出内务院,玉简已经在容歆手上。 今日天气也不错,阳光暖和。 “此番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去对付几个为非作歹的魔修而已。看任务说是筑基期,我们二人两人估计就能完成了。” 容歆笑吟吟地看着见辉,伸手揉揉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有些舒服,见辉微微一怔。好像这个动作有其他人对他做过,到底是谁呢?那人好像也是一脸温柔慈爱的看着他。 见辉微微一怔,心里一股暖流,从前也有人这样对他。 第40章 只是引见辉来的局 好像他的第一次任务就是有人带着他去做的,一点点教导,可见辉想仔细想到底是谁却被打断思绪。 “见辉,你怎么了?”容歆看人出神,有些奇怪。 见辉一个激灵,很快将此事淡忘,一脸幸福,感慨道:“有歆姨在太好了。” “走吧。” 容歆牵着见辉离。 见辉满心满眼都是歆姨,却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起哪里有异常。 其他的不提,容歆好歹也是个元婴期修士,带着见辉御风去,只需半日就来到要到的那个小村庄。 “歆姨,真快啊。”见辉满脸崇拜。 他去年才到金丹初期,是所有亲传弟子里修为最低的一个人。大师兄也是金丹初期,他其实不擅画符,反倒会制朱砂。 所以,他在符山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总被人嫌弃看轻。 “嗯。” 被人用这样崇拜的眼神看着,容歆难掩得意。只要得到再多一点的声望值,她就能突破元婴后期。 这样,林絮溪也不能在她面前炫耀修为。 只要修为比得上林絮溪,这样她就连最后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赶出符山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不过,高兴完两人也开始注意这个静谧无人的小山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是见辉的警惕性高一些,在察觉到这地方连鸟叫都没有时,拽着歆姨就到一旁的树上躲起来。 “这是做什么?”容歆还奇怪。 “歆姨你不知道,我们来这里许久。村庄虽然只有几户人家,但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肯定是有人来了。” 见辉藏身于树上,拉着歆姨蹲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 用茂密的绿叶将两人身形藏住。 见辉仔细观察底下的动静,分析道:“而且,这时候人界应该正好是晚炊时候,不可能一点炊烟都没有啊。” “见辉你可真厉害,这都看出来了。”看来见辉也不是她看着那么愚蠢无能,容歆有些意外。 “是......” 是谁教他的?见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容歆见他要想起什么,忙岔开话题指了指屋子,提议道:“不若,我们进去瞧瞧?” “再等等。” 见辉却不赞同,按住歆姨小声道:“我们先等等,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蹊跷。” “何必如此麻烦。”容歆却不赞同,从树上直接跳下去,还朝树上的人大声道:“我元婴期修士,难道怕几个筑基魔修不成?” “不是,只是魔修手段多且下作,我们要小心些。” 既然嚷得那么大声,见辉也觉得再躲在树上已经没有意义,跟着从树上跃下。 只是两人都如此大声说话,怎么里面还是没动静? 这怪异的环境让见辉越发警惕。 “有何可惧?”容歆摆手,径直往那个茅草房里走过去。 见辉伸手却没来得及拽住她,喊道:“歆姨!”发现叫不住她只好小心跟上去,还是担心劝诫道:“歆姨,不可莽撞。” “莫要担心,我们两人一个金丹初期一个元婴期,还打不过不成?”容歆走到紧闭的木板门时突然停下。 房门是那种不严实的木板,一看就是随便捡两块勉强挂到门上,还贴着一对褪色的门神贴画。 “里面好像没动静,见辉你来看看。”容歆稍微往左边挪了挪,让开位置给见辉凑过来,指了指那个稍大的缝隙,问道:“你要不要看看?” 见辉并未多想,真听话的弯腰用左眼往里面偷看。只是范围太小,只能看到里面有张掉漆老旧的八仙桌。 “没什么啊。” 容歆看着见辉认真的模样,悄悄往后退一点,笑道:“是吗?那你再看看。”她隔着门板看向屋内左手握拳。 可见辉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时有些烦了。 刚站直起来,要说什么。门板却突然从里面被人破开,散开的碎片全都砸到见辉身上,他刚举起手挡住眼睛,就听到歆姨的声音。 “见辉小心!” 容歆飞扑挡在见辉身前,挡住打向见辉心口的那一掌,又适时吐出一口血。 “歆姨,歆姨!”见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哭,泪眼婆娑地看着怀里吐血的人,连话都不知怎么说。 眼泪滴答地掉着,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歆姨突然受伤了。 “见辉莫哭,你没事就好。” 容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伸手抹去见辉脸上的泪痕,哑声安抚道:“快走,歆姨只能保护你这一次。” 此言一出,就好像成了见辉不小心误遭暗算,而她舍身救人。 果然见辉又惊又慌,把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歆姨你别吓我。” 昏迷前容歆只希望醒来后能得到一点声望值,也不枉她这个局安排得那么辛苦。 见辉什么任务都顾不得,抱起歆姨赶回宗门。只希望师父能救救歆姨,若是歆姨为救他出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人走之后,躲在屋内的两个魔修才现身。 魔修与正道修士不同,他们多是杀人吸走其他人气运借此修炼,周身有掩盖不住的杀意和腥气。 “师祖,怎么不追?” 而那位被称为师祖的魔修,长相却很显嫩。狗狗眼在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年纪,猜不出他的修为。 这一切都是一场局,引见辉来的局,目的达成他们也可以离开。 “事情办成,为什么追?”那位师祖邪佞一笑,化作黑风离开。 另外那位魔修虽不明白,但还是紧随其后离开此处。 等二人离开后,那些什么茅草屋和村庄被风一吹散落四处,只留下一片杂草,哪里还有人住的痕迹。 “师父,大师兄!师父,师父!” 见辉抱着昏迷的歆姨到玄宇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他是金丹期,御风自然没有歆姨那么快。 赶到时人也累得脱力,抱着人到灵符堂门口停下,就在也走不动,拼命朝里面喊,“师父,大师兄救人啊!师父!” 还是里面的魏于筠先听到,起身走出后才发现见辉衣衫狼狈抱着脸上还有血的歆姨,大跨步赶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大师兄后,见辉才敢放声大哭。他一路上别提多害怕,就怕歆姨死了,那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哭什么,说话!”魏于筠厉声呵斥。 “歆姨为了救我,她,她受伤了。”见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解释完,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大师兄的眼睛。 第41章 林絮溪!你为什么不去死! “都怪我,都怪我!”见辉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魏于筠还算镇定,弯腰接过见辉手中的歆姨,转头嘱咐道:“小师弟去请师父!”随后,抱着人先回去。 “是!”周景越跑着去请师父。 言曜上去扶起瘫坐在地上哭咽不止的见辉,有些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是去做任务吗?” 怎么一个哭着一个昏迷就回来了。 “我,我们去做任务,我没防备被人偷袭,歆姨替我挡下一招,就吐血晕倒。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辉一边哭一边解释,“若是早知道会如此,我不会让歆姨陪我去的。呜呜呜——我对不起歆姨。” “你,你那么大的脑袋是顶着好看的是吧!”气得言曜用手戳了见辉的头顶,也不管还哭着的人,急忙去追大师兄。 能将歆姨伤得如此严重,只怕也是遇到大事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去。 “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啊!”见辉一边哭一边跑。 符山弟子围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屋内是师父在为歆姨治伤,没人敢进去打搅。 魏于筠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目光沉沉。 “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见辉像是只犯错的小鹌鹑,头都要埋到底下了。不敢直视大师兄的眼睛,他害怕。 言曜厉声骂道:“也不知你怎么回事,平日修炼都修到狗肚子去了,害歆姨为你伤得这样重。” 现在见辉更不敢抬头了,手扯着衣角,打湿衣服。 他也很心痛很难过,他也没想过让歆姨受伤,只是,只是不知怎么就突然如此。他也很奇怪。 “见辉师兄。”周景越却不如是想,俯身问道:“你时常出去做任务历练,而且歆姨也是元婴期,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他只是想不通而已。 是啊,见辉其实也想不通,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歆姨就受伤了。 言曜不给见辉辩驳的机会,冷笑道:“还能如何?平日不勤加修炼,就去弄什么朱砂符纸,如今连累歆姨,你还有什么用?” “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见辉已经被打击得抬不起头,他本身就是极度内耗的人,被人指责只恨不得自己替歆姨去受苦。 他不敢抬头,怕所有人都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见辉师兄,你莫要自责。”周景越拍拍师兄后背,安抚道:“或许只是一场意外,等师娘回来,我们好好跟着她修炼,你朱砂制得好,师娘也会。” 原本就因歆姨受伤心里不痛快的言曜,一听这两字,把火气都冲着周景越去,呵斥道:“好容易过两日清静日子,你又提那晦气东西!说来,若不是她丢下这大摊子事儿,保不齐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言师兄!” 周景越原想反驳,却突然想到他也曾与师娘说过这样的话。一下就蔫儿了,他有什么资格反驳呢? 憋半天,周景越才憋出一句话,瓮声瓮气道:“总之,师娘极好,歆姨也好。你别再说师娘是晦气了。” 魏于筠低呵道:“周景越,若是你再敢将歆姨与林絮溪相提并论,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留情面。” 众人除了师父之外,最怕的就是大师兄。 “林絮溪她哪里来的脸跟歆姨比?”言曜冷笑。 周景越就算再不忿不平,都只能将到嘴的话咽回去。 众人看着紧闭的门,都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垂手在外等候。 要说江司寒有些不悦,只觉得这歆儿怎么三天两头受伤,实在麻烦。 他有些不耐烦,抬头看着粉色的床帐,想离开了。 “寒哥~” 刚醒的人声音又弱又娇,容歆勉强抬起手,用食指勾住寒哥的尾指带着哭腔哭诉道:“寒哥,我差点就,就见不到你了。” 声音沙哑,面色惨白,容歆自认为此时她够可怜够让人觉得心疼。 “你一个元婴期,被筑基的魔修重伤至此,你不觉得荒谬吗?”江司寒抽回手,坐得端正也懒得看床上的女子。 任务是他派给见辉的,他怎会不知任务是什么? 就是两三个筑基期魔修,别说元婴期就是见辉也能轻松除掉,一个元婴期被伤得这样重,还有脸卖惨? 可笑,太可笑。 “啊?” 容歆完全没有料到寒哥会是这样的反应,不应该是安慰她,抱着她吗? “不是,那不是筑基期的。”容歆失望,收回已经要溢出来的眼泪,哑声解释道:“我们还没看到是谁,就被偷袭了。” “罢了。” 江司寒不愿再在此事上浪费时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道:“好好修养,我还有事。” “寒哥!” 见他要走,容歆哪里肯这样放人离开。探身拽住寒哥的衣袖,可怜兮兮道:“寒哥,你别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故意受伤。只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见辉出事,寒哥~” 容歆方才憋回去的眼泪,又有了用处。 一滴泪滑过她苍白的脸颊,若是换任何一个人来,只怕都要心疼地将人护进怀里好好安慰。 江司寒虽然无动于衷,但也没走。只是冷眼瞧着容歆。 “寒哥,都是我不好。”容歆咬着下唇,半个身体探出床只拽着一点点袖角作为支撑,仰头一双蓄泪的眸子满是委屈地看着他。 那么脆弱,能让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让人恨不得心全都掏给她。 “若是林絮溪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江司寒厌恶林絮溪,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段。她元婴后期,就算对上化神期也有一战之力。 眼泪停在眼眶,容歆呆呆地看着寒哥。 她又不如林絮溪了? 江司寒的眼里无情无欲,就只是这样冷冷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毫无起伏。 比看一只宠物都不如。 但被伤到心的容歆没有去细究江司寒眼里的冷漠,只以为他对林絮溪旧情难忘,拽着衣袖的手慢慢松开,点头道:“我知道了。” 林絮溪,怎么你走了我还是比不过你,为什么你不能去死! 为什么你不能去死啊! 容歆手慢慢紧握成拳,所有怒火和不甘到嘴边只是变成一口浊气。 “寒哥不要怪罪见辉,是我不好。”再抬眸,容歆又是那一副可怜模样。 第42章 你们符山所有弟子都有娘亲疼 “你好好养伤。” 江司寒不欲再浪费时间,抽身离开。他还得回去处理内务院之事,也不知晚上还有没有时间修炼。 一大摊子事,他这几日莫说修炼,就连睡都没空。 等林絮溪回来,他一定要让她认错。 江司寒打开门,门外一堆的弟子。 “不去修炼,都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众弟子一见是师父,个个敛声屏气,低头垂手。一副挨训的乖巧模样。 “师父,是弟子的错。” 见辉跪下磕头请罪,头也不敢抬起来就这样抵着地面,哽咽道:“是我不好,连累歆姨。” “你,罚......” “寒哥。” 容歆做那么多就是等这个时候,唤住要责罚见辉的寒哥。咳嗽两声虚弱道:“寒哥,别责罚他,其实这也是我的错。” 最后,江司寒也没罚见辉,迈步离开。 见辉感激的眼泪都掉下来,其他弟子也是如此。 容歆勉强撑着,在看到寒哥离开后终于撑不住,脚一软昏死过去。 “歆姨!” 在昏迷前,容歆总算听到伪天道的声音。 “恭喜声望值到50,奖励修为元婴后期,《九州上品符箓术》。” 真不枉她辛辛苦苦做这个局,故意受伤,又撑着身体演着一场戏。总算是声望值到50,总算是超过林絮溪了。 林絮溪,我如今元婴后期,这玄宇宗已经没有你的立锥之地了! 天上迅速凝结一团黑云,厚厚的黑云压到容歆屋顶上。 “歆姨,你可是要突破了?”魏于筠讶异。 “应该是了,你们快走。” 容歆忙关上门,她渡雷劫时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看到她有人帮忙挡雷劫。 看着浓滚的黑云,言曜喃喃:“歆姨好厉害,这就元婴后期了。” “确实厉害。”魏于筠眼中满是敬佩。 这才是该当她师娘的人啊。 在容歆声望值到五十的时候,林絮溪的后颈突然一阵刺痛,像是针扎一般。 “嘶——”她低头摸了摸后颈那块骨头,就是突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随后便再也没有一样。 “奇怪。”按理说她化神期,虽说不上铜头铁臂但也是普通刀剑不侵,怎么突然就疼这一下。 舒婧见溪儿神色有异,赶紧扶住手,御风都不敢那么快:“你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不若我们先停下,我为你看看?” “不必。”林絮溪摇头。 也只是一阵,现在她已经无碍。 “你不必担心,方才只是怔神而已。”林絮溪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安抚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好吧。” 两人御风往前,很快就到那条溪水旁,其他人都在这里休整。 “林真人回来了!” “林真人!” 一语惊醒众修士,大家也都顺着玄宇宗的弟子指的方向看过去。 人真的活生生回来,大家心里颇为动容。 “林真人,你,你没事吧?” 药修弟子都围上来,其他人也都凑近,纷纷看林真人是否受伤。 “林真人,您可无事?” “无事,并未受伤。那树妖瞧着大,但外强中干。用火势克制,它逃走了我也不曾受伤。”林絮溪说这话时看着殷黎师兄。 嘴角带笑。 殷黎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手掌留下四个月牙印深的血仿佛要渗出来。他甚至都没上前,只是对小师妹微微点头。 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什么都不说,对方都能知道。 “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待会儿再走一点路,明日我们就出秘境。可好?”林絮溪询问众人的意见。 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听林絮溪的,人家两次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自该感激才是。 “嗯,我同意。” “好。” 众人异口同声,都同意这个安排。 倒显得一旁的断眉和严褚华格格不入,他们二人离得远远的。 断眉显然是想上前,但想起从前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在原地坐下。 反观严褚华,则是一脸不耐。他显然也是没想到林絮溪还能活着回来,在断眉身边坐下。 其他人喜气洋洋,就他一人不高兴,显得格外突兀。 一直到晚上时,安涛安排好各个师弟师妹,才拿着一壶灵酒过去。 休息时安涛也察觉到严褚华的心情不对,便主动过去跟他谈心。坐到严褚华身侧,问道:“严道友,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严褚华摇头,稍微往旁边石头挪了挪,让开位置给安涛。 两人是旧识,从前时常一起领任务。遇到难办的事情,还会互相搭把手。 安涛:“可是,午间林真人回来时,你似乎不高兴。” “只是怅然若失罢了,总觉得比起师娘自己一无是处。”严褚华苦笑。 “我们总有似林真人那般厉害的时候啊。”安涛将手里的灵酒递过去,笑问道:“要尝尝吗?我自己酿的灵酒。冷月霜华,佐酒最合适。” 严褚华看了眼浑脱水袋,再看安涛一脸期待的模样。他伸手接过水袋,也不拘着仰头豪饮几口。 顺滑清甜的灵酒滚过喉咙,真是畅快。 “好喝吧。”安涛挑眉,一脸骄傲。 他的灵酒,连师父尝过都觉得好。 “嗯。”怪不得都说酒能压住心事呢,严褚华几口下去,心情都豁达不少。 两人一人一口,喝了大半。酒入喉后,才能畅所欲言。 “说实话,我真羡慕你们符山。”安涛撑着下巴,远远看着与舒婧前辈还有师父一起分辨药材的林真人。 言语中满是感慨,他转头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严褚华,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用这样眼神看着我?” “你羡慕符山?”这话听着荒谬,严褚华倒是羡慕药山的弟子。 安涛:“不止我,药山弟子还有剑山的弟子,都羡慕符山。” “何出此言?” 越来越荒谬,严褚华抢过安涛手里的灵酒,喝一口压惊。 随手揪下一片绿叶,安涛将长条状的树叶对折,解释道:“林真人对你们严苛却又时时关心,你可记得,十几年前你才筑基中期,我也是。我们那时第一次去做任务,还受了伤。” “记得,那是我第二次去做任务。” 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严褚华受了重伤。 “林真人看到受伤的你眼泪都掉下来了,抱着你哄着你,温柔地喊着:华儿不疼,娘在这里,华儿别怕。” 手上树叶不小心被折断,安涛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感慨道:“我看着好羡慕好羡慕,我想起我娘亲了。你们符山所有弟子都有娘亲疼,我们没有,有时候我会想,若是为了林真人,我也愿意去画符啊。” 第43章 林絮溪,我想问你 严褚华心里发堵,喉咙像是塞着东西不上不下。不知怎么回答,晃了晃水袋又仰头喝口酒。 暴躁得想将心事用酒压回去。 “符山弟子不管谁第一次去内务院领任务,都是林真人陪着一起去,带你走一趟。若是宗主的任务,更是舍不得你们吃一点亏。你们病了有林真人哄着陪着,亲自炼药。你们可以肆意扑进林真人怀里撒娇。” 安涛越说声音越哽咽,眨好几下眼睛才把水汽压下去,苦笑道:“你说,我们怎么会不羡慕你呢?你知道吗,有娘疼,就够让我们羡慕死的。” 严褚华觉得脸颊一热,随手抹了下指腹有湿意,他看着指腹的水渍微怔。 “江真人总是闭关不理你们,但你们很好啊,林真人对你们那么好,唉。”安涛手指无意识碾碎半片叶子,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林真人。 “是吗?” 严褚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哪怕那么远,都能一眼分辨出是她。 三人围在泉水旁的大石头上,那些药修弟子都在听,而断眉也凑在一边。 “是啊。” 耳边是安涛的叹气声,严褚华看着林絮溪目光怔怔。 他好像忘了安涛说的那些事儿,被这一提醒他想起来确实有这一回事。他第二次做任务受伤,是林絮溪一直在床边陪着他,一直到伤好。 也不知是喝酒还是想起往事,严褚华的头突然有些疼,揉着太阳穴。 他记忆有些松动,好像扯住线头,想要往上拽又不知道下面连着是什么。 “你怎么了?”安涛察觉到严褚华神色异常,揽住肩膀凑过去小声问道:“脸色不对,可是这酒喝得不舒服?” “不是。” 严褚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却不觉得是酒的原因。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想,却不知是不是那个原因。 “明日还要赶路,莫喝多了。”安涛拍拍严褚华的肩膀,小声道:“你早些休息。” “嗯。” 严褚华盘腿打坐,闭上眼睛安涛的那些话就从脑海里冲出来,让他完全静不下心。 他心里抗拒,不愿细想安涛的话,可闭上眼睛回忆又控制不住跑出来。 最后抵抗不住,严褚华沉下心,让回忆潮水一般涌回来。 “原来是如此。” 舒婧恍然道:“我竟不知,这药还能那么炼。” 闻言,林絮溪莞尔一笑,“我乃符修,自然比药修多一点心思。” “那,那翎血草呢?” 一直在一旁偷听的断眉突然开口问。 草药也分有灵性和无灵性的,有灵性的是指那些修炼出神智的,如鬼脸扇那种药材,还有的就是普通的灵草。 “翎血草你若是不马上丢进炉子里,就要在炼药前一直将它养在土里。它一旦离土不到一刻,就会有毒。” 林絮溪并未藏私,她知道是严褚华搞的鬼。 只是这人天天女流之辈挂在嘴上,她不想多理会。只是说完后,又继续跟殷黎师兄说话。 “多谢。” 断眉也没说什么,道了声谢想到他藏在林絮溪身上的东西,还是决定说出来,“林真人。”话刚出口,他眼睛瞥见叮咚的泉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晃来晃去。 断眉眯起眼睛,却没有贸然凑过去细看。反而推了推身边的药修,小声道:“你们看看水里藏着什么东西?” 其他人视线被吸引过来,但因为在水里天又太黑,看不仔细。 大家看着就好像水里一条特别大的鱼儿,也仅此而已,没什么特别。 “只是一条鱼而已吧。” “是啊,只是条鱼。” 断眉却不以为然,凑近仔细瞧了,问道:“鱼的头呢?” 对话引来石头上三人的注意,其他人凑过去看一眼,但也因为天晚看不仔细里面是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殷黎放出荧惑,放开手让它飞过去水面照照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荧惑挥动翅膀,勉强悬停到水面上。 其他人还没看清楚,荧惑倒是先吱吱乱叫起来。翅膀扑棱的都看不见影子,拼命想逃开。 “蛇尾!” 殷黎挥袖将荧惑收入袖中,抬手示意大家别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小截随着泉水晃动的蛇尾,没人敢说话。 “应该不大吧?” “那一段看着应该不大。” 只露出个蛇尾,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林絮溪让大家先收拾东西,但尽量轻点,别惊动这玩意儿。 “严道友,收拾东西我们离开了。” 严褚华被唤回神,睁眼抬头看到安涛在跟前,而且脸色有些焦急,他也紧张起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似乎又有东西,林真人叫我们先收拾东西离开。” 闻言,严褚华点头赶紧起身收拾东西,跟着大家离开。 十几个人走路愣是没有一点动静,草丛里的蟋蟀声都在帮忙掩盖踪迹。 严褚华心里有疑虑,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林絮溪。他挤开面前的两人,跟在她身后,有话想问。 林絮溪察觉到什么,回头看见是严褚华跟在后边,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也不知他跟得那么近,又在谋划什么。黄沙里将她推倒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 “林絮溪。” 严褚华大跨步追上去,抓住林絮溪的袖角,低声问道:“林絮溪,我想问你......” 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队伍后面一声惨叫。 殷黎只能抓住从面前掠过的衣角,扯下一片布料,人已经被黑暗吞噬。 甚至,你都看不清卷走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荧惑。”殷黎放出荧惑,把虫子托高,嘱咐道:“飞高点让大家都看到。” 荧惑也害怕,但还是努力飞到半空中。它飞得越高,周围就越亮堂。 “要去追吗?”安涛小声问师父。 殷黎摇头道:“不能。” “好吧。”安涛回头再看一眼那位修士消失的方向。他也明白,若是为一个人那其他人死活该怎么办? 真的要追,让人去找,难不成让林真人去? 林絮溪带头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看到面前黑洞洞的,像是一个很大的洞穴,里面黑漆漆。 “婧儿,我们这一路上有看到洞穴吗?”这反倒是把林絮溪给吓一跳。 她定是按照来时的路走的,这点没错。 这一路上怎么会有洞穴呢? 悬崖山坡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那么大的洞穴呢? “没有。”舒婧坚定道。 这反倒让林絮溪不敢往前,站定在原地抬手让荧惑稍微再往前照一点。看到底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荧惑飞得很慢,大家就先不往前走。 “林絮溪,我有话想问你。”严褚华趁此机会想把话问出口。 第44章 莫怕,有我呢 林絮溪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吱——”看清楚面前的东西是什么荧惑吓得直接就近扑进一个人怀里。 “别怕。”林絮溪护着怀里的荧惑,轻轻拍着后背,安抚道:“莫怕,有我呢。” 这个动作熟悉得让严褚华头疼,他好像想起来,想起来他幼时总是喜欢这样扑到林絮溪怀里,挤开言曜装作被吓到。 “林絮溪!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只是林絮溪现在无心去跟严褚华掰扯,她先将荧惑收进袖子里,抬手示意大家注意,低声道:“往后退。” “好大的玄蛇!”舒婧也看清楚了,明晃晃的两颗毒牙都比她人高。 林絮溪在见到那大一条玄蟒后心里也没底,下意识叫人先离开,“你们先走。” “走个屁!你总是叫我们先走。” 别说林絮溪,舒婧都看出这玩意儿不好对付,若是再丢下溪儿一人,她怎么可能放心。 一而再再而三,舒婧不愿意,抓住溪儿的手腕,坚定道:“反正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这次我们不走了。” “对,我们都不走。” 林絮溪倒不是想逞英雄,只是大家都在她不好用化神期的修为。不过,听大家那么说,她还是感动。 “先退回去。” 严褚华死死盯着林絮溪的背影,出秘境后他一定要问问看。到底怎么弄回事,为何他总觉得忘了一些事情。 或许,或许问林絮溪能知道。 玄蛇极为聪明,本来黑暗之中假借夜色掩护张开大嘴就是想等这些修士自投罗网,等走进嘴里再一口吞下。 发现这群修士还挺聪明,发现它的陷阱,索性也不装了。一口毒雾从尖牙吐出来,想把他们毒晕再好好品尝。 “御风快跑!” 林絮溪先丢一张紫符,引来一阵大风硬生生将毒雾吹回玄蛇嘴里,下意识揪起身边人的领子,御风逃离。 又是这熟悉的动作,严褚华被揪起领子带飞愣住后才恍然,拼命地抓住林絮溪的手,“师娘,师娘我问你!” “要命就闭嘴!”林絮溪呵住还想说话的人。 忍着心烦把人救走,若是再让她听这人一句话,指不定气急直接把人丢到蛇嘴里去。 严褚华只好闭嘴,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一切等出秘境再说。 只是连严褚华都没想到,他一语成谶。 玄蛇被自己的毒雾呛了一口,等反应过来后,那些美味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嘶——”玄蛇吐出信子,突然竖瞳一亮,朝着西北边追过去。 天色微亮,眼看着他们已经跑到黄沙前,那条百足蜈蚣还活着,触角一晃一晃,一直被山压住动不了而已。 “完了!” 现在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有人已经脚软,想直接放弃。 “绕过山飞过去,我垫后。在玄蟒扑过的时候搬开山,两只都是好斗的妖兽,让百足蜈蚣为我们挡住玄蟒。你们别回头,顺着黄沙回去就行!” “溪儿!” 林絮溪把严褚华丢给舒婧,低声嘱咐道:“快点跑。”我不会再让你死,也不会让殷黎师兄死。 “溪儿!”舒婧这一次却再不想听劝,拉住溪儿的手,坚定道:“我可以帮你,不能总是什么都是你在扛。” “先走,先走!” 现在最危险的其实就是在黄沙这一段,一旦进入黄沙化神期的修为和一身的灵宝都无用。 “小师妹,你小心。”有舒婧在,殷黎倒也能放心。 “去吧,殷黎师兄。” 殷黎带人先踏入黄沙,顶着风沙往前走。一人牵着一人,怕后面的人迷失方向。 “婧儿,你先到黄沙里走几步。”林絮溪塞给舒婧一条普通红绸,嘱咐道:“你往前走,若是我用力拽绸子,你就用力将我拽回去。接着风,我或许还能跑远点。” 这方法可行,舒婧点头道:“好。” 她将红绸一端系在溪儿手腕上,这才放心离开。 眼睁睁看着玄蟒逼近,但林絮溪还是想为大家再拖延点时间,迎上前挡住玄蟒片刻。 只是这玄蟒的聪慧劲儿比百足蜈蚣更甚,她用紫符召集树木藤蔓帮相帮。 藤蔓如活过来一般,想将玄蟒捆住,但奈何玄蟒聪明身子扭动闪过去,直直朝着林絮溪冲过去。 最后无奈,林絮溪一跃到半空中,虚空画符搬走压在百足蜈蚣身上的山后,一头扎入黄沙。 身上的大山被卸下,百足蜈蚣总算是能活动。直起身子,张开嘴钳想要教训一下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修士。 不曾想面前又出现一只凶兽。 两只都是好斗的,现在一碰面就势要分出个高低来。 林絮溪听到身后巨大的碰撞声,回头看两只果然缠斗在一起。 不敢多看,风沙中她用力拽一下红绸。 红绸另一头也有反应,拽着人很快赶上来。 “快走。” 林絮溪和舒婧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想要赶上大部队。 两只凶手打得天地震动,随着百足蜈蚣被巨蟒缠紧,两条巨物纠缠在一起重重砸到地上,整个秘境都晃起来。 晃得他们走都走不了。 “秘境要塌了!”林絮溪催促前面的人快跑。 秘境摇摇欲坠,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更加拼命地往前跑。 但偏偏有人却停在原地不动,严褚华想等林絮溪一起,一把拉住林絮溪的手,跟着一起把人往前拽。 “一起!” 林絮溪下意识将手抽回,不知道严褚华又打什么主意。她只觉得恶心,抽回手并不理他,只跟舒婧解释:“秘境快要塌了,我们快些。” “嗯。” 严褚华有些难过,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用手扶着林絮溪往前走。 秘境晃动越来越厉害,不过还好他们已经看到秘境的出口。 “快点跑。”殷黎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先将弟子们推出去,他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小师妹身上。 算了算时间,肯定是能逃出来的。 “小师妹,你们快点。”殷黎先出去秘境,找来一根棍子探身进来救人出去,断眉也赶紧帮忙。 秘境已经开始坍塌,如同被打碎的玻璃镜子,一片一片往下掉。甚至还在打的蜈蚣和玄蟒都掉进虚空之中。 “快点。”林絮溪先将舒婧推到跟前把人托举出去。 “师娘,我扶你!”严褚华弯腰让师娘脚踩在他肩膀上,想将人托举上去。 林絮溪也没拒绝,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左脚踩到严褚华的肩膀上,右手抓住木棍,右脚用力一蹬。 她的头已经探出秘境,右脚踝一紧,被什么东西用力拽回去。 第45章 是我的虚伪自私害死师娘! “师娘!” 林絮溪被人拖着往下摔,连带着严褚华也一起栽到黄沙里。 两人摔成一团。 “师娘,你没事吧?”严褚华站起来后先将师娘扶起来后看向右腿,右腿好像被人抓住,一直往后拖。 严褚华去扯师娘的右腿,发现一条蛛丝一样的细线缠在脚踝处,而且他扯不断,急得声音颤抖,“师娘,怎么回事?” 林絮溪先看严褚华,他似乎不知道缠足丝的事情,那不是他就只会是断眉。再看被缠住的右脚。 黄沙流入虚空之中。 秘境坍塌后,人也会堕入虚空。能不能活下去谁都不知道,因为没人回来过。 “师娘,师娘!你没事吧,我背你回去。”严褚华记得眼眶微红,这一次他真的害怕真的担心。 那种心痛的感觉,将他这些年所有的自持和考量击碎,他现在就希望能和师娘一起回去。 出去后,他就能把话问出口。 问师娘,他小时候是不是总是爱吃言曜的醋还不听话,喜欢装受伤博取注意。 “严褚华!” 林絮溪突然揪住严褚华的衣襟,眼中有愤慨有无奈也有释然。她看着面前这张脸,叹道:“我知道你的虚伪假意和自私,我知道是你推了我。” 之前严褚华一直想问的,应该就是这个问题吧。 这番话对他无疑是当头棒喝,严褚华呆呆地看着师娘。张嘴却不知要如何狡辩,他自私和虚伪。 原来,师娘早就知道…… “师娘。”严褚华喃喃。 “真希望从未遇见过你们。”林絮溪右脚已经悬空,在即将坠下的瞬间,揪起严褚华的领子丢出去。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缠足丝扯着她往下掉,时间紧迫还没有修为,她断不开这东西。 “告诉殷黎师兄保护好宗主!”让他帮忙带句话,希望能救宗主。 重生后能保护舒婧殷黎师兄,也是慰藉。 林絮溪失重一直往下坠,她好像回到荆棘井里,回到无尽的黑暗里。 严褚华被甩出来,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滚得头晕眼花还发蒙,忘了现在在什么地方,只记得师娘苦笑的脸和坦然的眼神。 “师娘!” “严褚华,严褚华!”殷黎蹲下拍醒已经呆傻的人。 断眉脾气不好,一巴掌甩过去,把人都打蒙了,再揪起领子晃一晃,大声吼道:“严小辈。” 严褚华被惊醒,先看到殷真人。眨眼时泪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掉,抓住殷真人的手哽咽道:“师娘,师娘不知道没什么东西缠住右脚。她爬不起来跑不掉,就,就把我丢出来了。” 听到这话,断眉脸色唰地变白,站立不稳往后退不小心撞到树上,喃喃自语,“缠足丝,我,我忘了提醒她。” “那时候我想提醒的,只是因为看到蛇尾一时间就忘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断眉身上,不可置信也有诧异和鄙夷。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教训一下林真人而已。” “混账,混账东西!” “是你是你!” 严褚华比舒婧先发疯,推开扶他的安涛朝断眉冲过去,一拳挥下去打得断眉鼻青脸肿。 “你还我师娘,你还我师娘啊!” “我也只是觉得她过分,想要教训她一下,就想着让她摔个跤而已。”断眉也自知有愧,怎么打都受着不敢还手。 挥拳的动作顿住,严褚华听到这话像是被人瞬间抽走魂魄,眼神霎时空洞起来。 “是,是我害了师娘。”若是他不挑拨离间,不胡说八道就不会挑动断眉对师娘的恨意,就不会下缠足丝。 一切罪魁祸首其实是他。 “是我害了师娘。”严褚华跪坐在地上,拳头自虐似的一拳一拳砸向石壁。 拳头血肉模糊,严褚华却不觉得痛,对着石壁忏悔道:“师娘,对不起我,我真的错了。” “我以后以真心待人,我以后听你的话。我不忤逆你了,师娘我求求你回来吧。” 哭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引得众人也都纷纷抹起眼泪,发生这种事情谁不伤心呢? “严道友。”安涛主动上前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的自以为是,我的虚伪自私害死了师娘。害死我娘。”严褚华痛苦内疚,只恨不得他来受这苦。 若这是他的报应应该对着他来,不应该伤害师娘。 一直不言语的殷黎花了许久才消化这个消息,扶额缓了缓才哑声道:“回去,找宗主。” 这修仙界除那几位大能之外,应该只有宗主才有办法救小师妹。 “宗主可以救吗?”严褚华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殷黎:“或许。” 他也拿不准,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想放过。 “你们去吧,我要在这里等着溪儿。她手段那么多,肯定不会出事的。”舒婧眼眶泛红却没有掉泪,她相信溪儿不会出事。 千年万年,她都要等溪儿出来。 “我,我也去找办法。”这件事说来是他闹出来的,若不是他小心眼大家都会平安无事,断眉也想弥补。 待众人散去后,舒婧靠在石壁上。 现在的石壁已经恢复普通模样,她手贴在石壁上,赌气道:“我不管你必须出来,你总说你会没事,你不是说了你不骗我的吗?” 怎么临了却骗了她。 回去的路上,每个人都神情哀伤。 殷黎一言不发,严褚华眼神空洞。沉痛的悲伤压得心头发颤,喘不过气。 他想哭却又不哭不出来。 回到玄宇宗后,殷黎带着弟子们去大殿找宗主,将秘境之事如实相告。 在听到溪儿没能出来时,宗主握紧手里的拂尘。半晌后才不确定又问道:“你说,溪儿没能出来?” “是。”殷黎点头,问道:“宗主,可有办法?” 所有人都一脸希冀地看着宗主,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宗主却不答,只是摇头叹息。 “师父!”殷黎心里一紧。 摇头叹息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没人回来过。”宗主闭眼,长舒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的雾气已经散去。 秘境坍塌就没人活着回来过,他自然知道。 周景越听说师兄们回来,想着快些见到师娘。跟师娘说他这几日好好有修炼,能熟练画出红符。 “师娘肯定会很开心。”周景越在大殿外踱步,脸上难掩骄傲。 心里又急又开心,恨不得飞扑到师娘怀里。 等了许久,才见到殷真人他们出来。 “殷真人,严师兄!” 第46章 只是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留下来 周景越提着衣摆快步跑上台阶,因为太过开心,不曾注意到众人灰败的脸色。 “师娘呢?”周景越垫脚往里看,拉着严师兄问道:“师娘被宗主留下了吗?何时出来?” 严褚华看向小师弟,张了张嘴。只是想说出这个消息,都像是刀划过嗓子疼得让他哽咽。 “严师兄,你怎么了?师娘呢?” 不仅是严师兄,还有其他人表情都晦涩悲痛。 “严师兄,你别吓我。” 严褚华:“师娘,陨落了。” 听到这话后,原本默不作声的殷黎突然快步跑下楼梯。 药山弟子也忙跟着一起下去。 “严师兄,你说什么呢?师娘,师娘怎会陨落的。你别胡说!”周景越只当是严师兄恼师娘所以胡诌的,有些生气道:“你若是这样诅咒师娘,我可是要不高兴了。” “秘境坍塌,师娘为了救我没能逃出来。问了宗主,宗主说没人从坍塌的秘境里跳出来过。” 严褚华多希望是自己胡诌,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周景越摆手,指着严师兄笑道:“严师兄,你演得一点都不像,师娘定是在里头和宗主说话对吧?我等着,等着师娘出来。” 只是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留下来。 “师娘陨落了,我害的。” 严褚华突然瘫软在地上,捂脸失声痛哭,“全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错了。师娘,师娘。” 再也没人回应他,再也不会有人把他当孩子了。 师娘啊,我,我该怎么办啊! “严褚华,你把我师娘还回来,你把我师娘还回来啊!”周景越发疯似的对严师兄拳打脚踢,差点没把人踹滚下楼梯。 严褚华失魂落魄地回到灵符堂,衣衫狼狈鼻青脸肿。 “怎么了?”魏于筠发现两位师弟这样狼狈,有些不喜,沉声道:“衣冠不整像什么话?回去洗漱换衣。” “筠儿,别这样说他们。到底年纪小。”容歆总是会在别人严厉的时候充当好人。 言曜插一嘴,说道:“歆姨,你别总是宠着他们。” 闻言,容歆娇憨一笑,道:“都是孩子,怎么会不宠呢?” “师娘陨落了。” 严褚华声音嘶哑,声音也不大。 弟子们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和歆姨说笑打闹。 他们已经听到却好像并不在意,严褚华扫过所有人,把话吼出来,“师娘死了!” 魏于筠嘴角微微抿紧,心脏突然被刺痛,但也只有一瞬间,随后冷声道:“知道了。” “那倒好,不用看到那晦气东西了。”言曜还是笑着的。 “真的吗?”见辉第一次听到人死没哭,眼里存满期待,似乎想再确认一下。 “是,师娘陨落了。” 严褚华第一次发现这些人真的没心肝,一个疼爱多年的人陨落,他们居然是笑着,是开心的。 “你们是疯了吗?我说师娘陨落了!” “知道了。”魏于筠还是淡淡的,比听到一个人陌生人死了还淡定。 “大师兄,你!”严褚华看着师兄,再次确认一遍,哑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师娘陨落了?” “知道了。” 言曜打断严褚华的话,一脸不耐道:“废什么话啊,死了就死了呗。” 严褚华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想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他的师兄弟吗?为何师娘死了,他们能如此冷血无动于衷。 甚至还在庆幸师娘陨落。 “回去正衣冠后再回来。”嘱咐完魏于筠坐回椅子上,继续看书。 严褚华突然扫掉手边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朱砂符纸散落一地。他流着泪苦笑,指着这些人。 绕过一圈,最后食指指向自己,严褚华笑着骂道:“人渣!”全都是人渣。 骂完他转身跑出灵符堂,这些人不在乎他就去求师父。师父肯定会在乎,肯定有办法救师娘的。 “我去告诉寒哥这件事。” 容歆强压住内心的翻腾的喜悦,跟在严褚华身后跑出灵符堂。她真怕跑得晚一点,就让弟子听到她的笑声。 “哈哈哈,林絮溪死了!”容歆一边跑一边笑。 今日真是她这些年最开心的日子,林絮溪居然死了,或许可以说,她终于死了。 “没死。” 容歆才没开心多久,就被意识里的声音打断。 “没死?” 虽然不愿相信林絮溪还活着,但伪天道的话绝对比严褚华可靠。而且,林絮溪那条烂命,怕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没了。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絮溪死了,那我也有机会替代她了。” 容歆想着,加快脚步往寒哥的小院去。 严褚华先到一步,门都来不及敲直接闯进来。 “大胆!” 突然被惊扰的江司寒并未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抬手一掌甩过去。 本来都进门的严褚华被一掌打出门口,飞得老远。 “放肆!”江司寒追出去,正要抬手教训却听到对方喊师父。 师父? 这又是哪位弟子。 “师父。”严褚华捂着心口,看着又要抬手又要打下来的师父,吓得一直往后躲。 江司寒将手背回身后,冷声问道:“何事?” “师娘陨落了。” 或许是看到长辈,心力交瘁的严褚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话都说不清楚,磕磕巴巴解释道:“师娘为了救我陨落的。” “嗯。”江司寒淡定点头。 伤心?不,他只是有些烦。 这林絮溪死怎么也不挑个好时候,现在死,那他还杀谁证道去? “师父,没了吗?” 这样冷淡的态度让严褚华以为自己看错,以为面前的人不是师父。为何师父在得知师娘陨落后,会这样冷漠。 “还要说什么?” 心情烦躁的江司寒挥袖将人赶走,沉声道:“回去。” 眼睁睁看着门关上,严褚华的心疼得发木。这些人为何会如此冷漠,不,他们不是冷漠,是开心的。 师娘死了,他们开心。 为何会如此呢? 严褚华失魂落魄,游魂一般漫无目的乱走。只是内心大悲又受师父一掌,也不知走到何处,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路过的人看见,将人扶回去。 “严师兄。”周景越坐在床边,看着目光空洞一言不发,眼泪却一直顺着眼角往下流的严师兄,兀自叹气。 严褚华嗫嚅道:“该死的是辜负真心的人,不是师娘。” 第47章 师娘得有多后悔,养了我们这群白眼狼 “你说,他们为何会如此?师娘死了,他们一点都不难过,只有我们两个伤心。”周景越其实也不懂。 但他回想从前所作所为,与这些人又有何意? 甚至他还亲手给师娘下丹毒。 “师娘,她得有多难过啊。养了我们这群白眼狼。” 严褚华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在秘境坍塌后,林絮溪一直往下坠。 等身体落到实处后,她猛然睁开眼就看到宗主的尸体。慈爱的长辈此时已经失去生气,元神四散,血已流干。 “宗主。”她抱着怀里宗主,不敢相信又失败了。 “是师娘杀了宗主!是师娘伙同那个魔修,杀了宗主!” 林絮溪回头,这一次她在见辉眼里看到了恨意,被泪水掩盖的恨意和厌恶。 实在没想到,从来都是乖乖听话的见辉,会在这个时候污蔑他。 “我没有,见辉。我从一开始就一直与你在一起,我又怎么有机会杀宗主呢?” 见辉哽咽道:“就是你杀的,我看到了。” 林絮溪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宗主的尸体。面前站着一众人,见辉躲在江司寒后面,身边是容歆,她身后则是魏于筠、严褚华、言曜和周景越。 还有符山的其他弟子,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像是要把林絮溪生吞活剥。 林絮溪回头,却发现她身后空无一人。 荣师兄,殷黎师兄舒婧,全都死了。 “都说相由心生,你这样丑陋的脸倒是和你的蛇蝎心肠一般无二。”江司寒冷冷道,甩出囚仙索将人捆起来。 只因为见辉的一句话,林絮溪就成了害死宗主的罪人,囚困水牢。 “姐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宗主啊。”容歆嘟着嘴卖乖,手扶着水牢的栏杆叹气,嘴里还抱怨道:“也不知你怎么想的。” “这种贱坯子,为与魔修苟合连自己师父都能杀。”魏于筠立眉瞠目道:“林絮溪,你认不认罪!” 林絮溪下半身浸在水牢里,水里都是水蛭。下半身被水蛭覆满,又疼又痒。双手被铁链叼起。 囚仙索缠在脖子上,封住她的修为。 “我没杀宗主。”林絮溪哀求道:“筠儿,我没有杀宗主。我真的没有。你快去找真相,为宗族报仇!我求你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魏于筠咬牙道:“多看你一眼我都恶心。” “筠儿。”容歆上前,拽了拽魏于筠的袖角,指了指林絮溪手腕上的玉镯,撒娇道:“那镯子真好看,我想要。” “好。”魏于筠面对歆姨时嘴角勾起,双指为剑砍断林絮溪的胳膊。 林絮溪胳膊被砍断,疼得栽倒在水里,呜咽呼喊:“筠儿!那是宗主送我的!” “这样的宝贝在你这等废物手里有何用?歆姨才配得上它。” 玉镯到容歆手里便碎成几块,她噘嘴将玉镯丢回水里,兴味阑珊道:“罢了,无趣得很。” 两人走了,只留下被染红的池水和昏迷的林絮溪。 林絮溪一直都不认她杀了宗主,每日都有符山的弟子来用炼魂鞭想要屈打成招。 每日一百鞭,打得最狠的是言曜。哪怕别人惹他不痛快,他也会拿林絮溪来出气。 “下贱的东西,活该你死在这地方。只奈何我不能一刀一刀地刮了你,让你还活在这世间。” 言曜打得兴起看着奄奄一息的林絮溪,突然想到好玩的事情。 第二日,他就带了一筐毒蛇来。 “你是修士这蛇毒杀不了你,但能让你生不如死!” 或许是五十年或许是百年,林絮溪在水牢里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但她还是不肯屈服。 他们就是想屈打成招,就是要逼死林絮溪。 “江司寒,我问你,我在你心里就是会弑父的人吗?”林絮溪吐着血问。 “是。” 江司寒眼神示意站在身后的严褚华,冷声道:“既然她不承认,打入秋水渊!” “姐姐要在秋水渊里好好反省,知道吗?我和寒哥,先走了。”容歆笑着挽住寒哥的手离开。 “是。” 在师父走之后,严褚华一脸担心焦急,跪伏在岸边,“师娘,我想救你。我不信你杀了宗主。” 原本已心死的林絮溪听到这话,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她用那只断了的手划动散发恶臭的池水,勉强站起来。 “你真的可以?” “可以。”严褚华温笑着点头,随后却犯了难问道:“师娘,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打点看守,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身上倒藏有两道紫金符还有一些万年朱砂。”林絮溪不疑有他,因为华儿一直都是为她分忧的好孩子。 严褚华笑着点头,“好。”垂眸盖住眼里的嘲讽。 林絮溪没有等到严褚华反倒等来言曜。 “下贱东西,你居然想要贿赂严师兄让他放你走。”言曜揪起林絮溪脖子的囚仙索,像是托着一条死狗一样。 从规训院一直拖着往前走。 有些弟子来看热闹,却没有人可怜她。甚至还有用丹火往她身上丢,肆意嘲笑辱骂。 言曜故意走得很慢,笑容残忍,“歆姨说得对,像你这样的人就该让所有人都看到你这副样子。” 林絮溪闭上眼睛,她怎么都没想到严褚华居然会骗她,枉她一片真心以为他是真的想帮她。 从规训院拖到秋水渊,她被磨掉一层皮,身上血肉模糊,连块好地儿都没有。 秋水渊五十年刑法,她被捞起来时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但林絮溪还是不肯不明不白地背下着罪名。 “我林絮溪做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断然不会被你们屈打成招。” 容歆托腮,叹道:“姐姐,你这时候说这些有用吗?” “滚吧!” 周景越冷笑,一脚就把人踹入荆棘井里。 林絮溪是靠着查出真凶给宗主报仇,废了一条腿才逃出荆棘井。 逃出后就被人追杀,东躲西藏十几年却还是被这群畜生逼到死路。 “姐姐,你与又魔修苟合还杀了宗主,就连我也保不住你啊。”容歆叹气。 “我没有杀宗主,我没有!你们想要屈打成招,我不认!” “你认不认我们不在乎,只要我想,人就是你杀的。” 第48章 过往 容歆笑容可爱,挽住江司寒的手,撒娇道:“寒哥,你去抽出她的灵骨可好?” “我来!” “还是我来吧。” “我来吧歆姨。” 林絮溪看着那些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一个个自告奋勇地要杀她。 而容歆则是可爱的晃了晃脑袋,嘲笑林絮溪,用口型告诉林絮溪:“丧家之犬,可怜。” “歆儿,你抽走灵骨后,她的修为可做养剑的容器。”泓擎提议道:“正好给你当做礼物。” 闻言,容歆眼睛一亮,忙点头道:“泓擎哥哥你真好。” “林絮溪,交出灵骨!”江司寒自是不肯让泓擎来卖这个人情,上前一步。 他神情冷漠,无爱无恨。 林絮溪看着陌生的男人,突然冷笑道:“江司寒,你变了。”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男人。 她居然会与这种畜生结为道侣。 “因为我已经修了无情道两百多年了。”江司寒哑声道:“那一次我离开宗门历练两年后回来,就开始修了无情道了。” “什么!?” 林絮溪还未来得及震惊,一剑贯穿胸口。她低头看着胸口的剑,揪住江司寒的衣服,吐血道:“你,你。” “滚开!”江司寒抬脚踹倒林絮溪,握住剑柄狠狠一剜,凶狠道:“交出灵骨!” 容歆似是等不急,或是怕江司寒旧情复燃。主动上前假意劝说道:“姐姐,你交出灵骨我或许还能给你个全尸。” 却悄悄用传音刺激对方。 “絮溪,没错!是我陷害的你。是我污蔑你与魔修勾结苟合,是我抢走你的恩爱道侣,是我刻意挑拨你们师徒的关系,也是我偷走了你的青梅竹马之情。而你,不过是我盛放灵骨的容器,是我飞升的垫脚石。” 林絮溪猛然抬头,看着容歆。 容歆笑容越发可爱纯稚,但眼神里的恨已经溢出来了。 “我若是真的有罪,也只有一条那就是识人不清!”林絮溪一身傲骨,哪怕断手瘸腿也不曾折损半分。 她冷笑着拔出胸口的剑,剑指容歆,扫视在场的所有人,笑容肆意道:“你们永远不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哪怕自爆,我都不会将灵骨给你们。 “我的灵骨!” 身体落在镜面上,林絮溪再睁眼时记忆又开始混乱。 “方才那是幻境?” 她颤着手撑坐起来,怔忪地看着双手,似乎不信那只是一场幻觉。真实得让人心里发慌,像又过了那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 “唉。”林絮溪双手捂住脸。 她被困在此处,怕是没有机会救宗主了。思及宗主,她心如刀绞。 忽地头顶慢慢悠悠飘下什么东西。 林絮溪还以为是一片雪,伸手去摸,却发现是一张纸。拿到跟前展开细看,却发现纸上四方得体的字迹,规整一行。 就写着一行字:林絮溪成大道得正果,飞升道祖。 “怎么会有我的名字?”正当她不解时,天上飘飘摇摇的又一直往下飘纸。 林絮溪忙起身,一张一张去捡去接,捡了十几张。将这些零散的纸拼凑起来,却看不出什么。 “每一页都有我的名字,却怎么都看不懂它到底写的是什么。” 她跪坐在地上一遍遍翻看,还是看不出什么。如今她逃不掉,整个空间一望无际。她被困在此处,就只能在这里对着这十几页纸枯坐。 一道金光掠过,撩起纸张一角。 “什么东西!” 林絮溪抬头,发现那一道金光一直在她头顶徘徊,她忙将书页收入储物镯里,站起来伸手想抓住那道金光。 金光似乎就是在等林絮溪站起来,她起身之后金光反倒飞走了。 她迈步追上前。 只是金光似乎在戏弄她,速度极快。眼看着要被抓住,咻一下就躲开。 察觉到金光在戏弄她,林絮溪也不想追,干脆站定在原地,任由它爱去哪里去哪里。 在林絮溪懒得追后,金光反而折返,朝她眉心俯冲下去,金光瞬间钻进她的眉心。 林絮溪猝不及防往后仰倒,还以为会砸疼却不想她直接沉了进去。 “你说,若是我聪明一点,看出那个断眉给你下的手脚,说不定我们都出来了。”舒婧面对石壁盘腿而坐。 额头抵在石壁上,身边和面前的草都已经被揪完了,舒婧就开始抠地上的泥土,喃喃道:“哎哟,上次我们喝的酒,你喜欢极了。我藏了两坛,想着和你一起喝,你可得出来啊。” 总想着这样能近一些,让溪儿听到。 “两坛?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两坛还不够?你那一日喝多,抱着我哭的事儿忘了?” 舒婧顺口回答,抬头正要教训溪儿。 在看到面前的石壁才想起来溪儿没出来,那声音哪里来的? “呆看什么?我在你后头。”林絮溪掩嘴轻笑,调笑道:“不曾想,婧儿也有这般卖呆的时候?” 舒婧回头,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林絮溪站在面前。她先是错愕,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后,对着面前的人乱摸一通。 “林絮溪!” 林絮溪也笑着任由她捏。 最后,舒婧伸手探鼻息,吓得捂住嘴巴片刻后才哽咽出声道:“你,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林絮溪笑着点头,主动拉过婧儿的手按在脸上,笑道:“你看,温热的自然是没死。我以为会一直往下坠,哪知道突然掉进水里,再从水里爬起来,才发现我掉进秘境附近的那个池子里。” “我才不管这些,只要你无事便好。”舒婧又哭又笑,一时间百感交集话也说不出了。 “嗯,无事。”而且还意外得了秘境的机缘,化神中期了。 林絮溪拍着婧儿的后背安抚道:“辛苦你了。” “辛苦个屁,你能回来别说我坐着七八日,我便是坐死在这里,都值了。” “呸呸呸。”林絮溪安慰舒婧好一番后才开口道:“我要先回去了。” 殷黎师兄离开定然也带走她陨落的消息,宗主得知定然悲痛,她得快些回去。 “那我们何时再见面,喝酒?”舒婧抹去眼泪,不肯放人离开。 “等我回去后便会来寻你。” “一言为定!” 林絮溪赶回去的路上,不知玄宇宗都闹翻天了。 第49章 宗主,我想与容歆结为道侣 “寒哥,你莫要伤心。” 容歆一进门便见坐在鼓凳上扶额出神的寒哥,她莲步轻移不敢惊动他,走近跟前,再将手里新摘的红参果放到桌子上。 寒哥最喜欢红参果。 江司寒是听到瓷盘声才回神,见容歆站在身侧,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喊了寒哥好几句,你却不理我。”容歆瘪嘴,站到寒哥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晃了晃撒娇道:“寒哥,你在为姐姐伤心吗?” “并非。” 伤心倒没有,江司寒只是烦恼林絮溪死了。那谁来当他的妻,无情道九重天时,他该杀谁飞升? “我知道寒哥难过,寒哥难过我也难过。” “你先出去吧。” 江司寒实在不愿应付容歆,将肩膀的手取下。摆手道:“我有事烦恼,实在无心与你多言,你先回去吧。” 有事烦恼? 容歆绕到前面,半蹲到寒哥面前。歪头可爱道:“寒哥,你是不是在担心符山无人可帮你?” 江司寒点头道:“这只是其一。”杀妻总该是妻,而且,若是无情杀之,也不知能不能证道。 他得的那一卷只是残卷,并不完全。 上面之后他该如何修炼,并没有后面杀妻证道的程序,故而他也犹豫踌躇。 原本林絮溪是极好的工具,现在她提前陨落。这个林絮溪,真是没有什么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寒哥,让我帮你好不好?”容歆咬着下唇,拉过寒哥的手按在脸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委屈道:“寒哥,我想帮你。” “你想帮我?”听到这话,江司寒眼神一变。 或许,容歆也会是个好的替代。 “嗯。”容歆用力点头,站起身来看着寒哥,可爱的笑道:“我一直跟在姐姐身边,姐姐陨落必然是放不下你们的。我也想替姐姐照顾你们,完成姐姐的遗愿啊。” 明明是姐姐尸骨未寒就想要鸠占鹊巢,却成了完成姐姐的遗愿。 “你不后悔?” 江司寒自然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后悔。”容歆点头,眼神坚定。 她设了多少局,谋划多久终于得到这个机会,终于有了代替林絮溪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好。” 又有趁手的工具,江司寒心情自然好不少,笑着点头道:“那你明日随我一起去宗主面前,将此事提上日程。” 他一刻都等不了,要快些将工具留在身边才是。 “嗯!”容歆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她开心得很,甚至还跑去先跟魏于筠和言曜他们说起,整个符山听到这个消息,都是高兴的。 唯独严褚华和周景越,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如天打雷劈。 因师娘陨落,他们二人与众位师兄弟有了嫌隙,这几日都没去灵符堂。 这事儿还是第二日见辉跑来告诉他们。 说的时候,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我不同意,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师娘才陨落七八日,尸骨未寒,师父和歆姨怎么就能结为道侣?” 周景越急得在房中打转。 严褚华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太无情了。” 哪怕是他,都觉得这个消息痛心。 “严师兄小师弟。”见辉却不懂他们为何不高兴,生气道:“这不是好事吗?林絮溪死了,歆姨那么好的人会成为我们的师娘,这哪里不好?你们一个个的脸耷拉得都要掉到地上,早知我就不来跟你们说了。” 见辉确实是来分享喜讯的,不曾想这两人跟死了娘亲似的。 “见辉。”严褚华身为师兄,自然有资格教训他。重重一拍桌子起身问道:“师娘哪里害了你,叫你对她如此厌恶?甚至她陨落了,你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这话说的不好听,但确实如此。 莫说见辉,整个符山在知道师娘陨落时,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那可是师娘,是一手带大你们,教导亲近多年的师娘啊! “我厌恶她,你就不厌恶他吗?” 见辉只是胆小,他又不是傻子。严师兄对师娘有时比他还过分,怎么有脸来教训他? “你们真是莫名其妙,呜呜呜—”说罢,见辉便哭着小跑离开。 “听说今日就要去请见宗主说这事儿。”周景越看向严师兄,眼神询问。 严褚华站起身,坚定道:“走,我们去搅局。” “好!” “若是无事,就先退下吧。”宗主今日连拂尘都忘了带,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神思不属,语气也蔫蔫的。 这几日为了爱徒,他费尽心思招魂却还是无能为力。 如今见这两人过来请见,宗主也没什么兴致搭理这两人。 “宗主,弟子相与容歆结为道侣,请宗主成全。”江司寒拱手恭敬道。 “嗯。” 宗主起先没反应过来,定神后才恍然此言何意。拍着扶手坐直起来,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江司寒漠然道:“弟子想与容歆结为道侣,请宗主成全。” 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但看大徒儿神情不似玩笑。宗主收起慈爱的眼神,冷声问道:“为何,你道侣林絮溪陨落不过才不到九日,你就要与新人一起了?” “斯人已逝,我也没法子。”江司寒有些不耐烦。 林絮溪死是她自己没本事,怎么要他等着不成? “混账!” “宗主。”见宗主生气,容歆挽住寒哥的手,委屈道:“我与寒哥真心相爱想要结为道侣,奇怪宗主成全。” “真心相爱?” 宗主愕然,此言在容歆嘴里说出来委实可笑。想当初江司寒要与溪儿结为道侣时,也是说两人真心相爱。 如今,爱来爱去爱了别人? “荒唐!” 殷黎已安排好药山事务,匆匆赶到大殿时撞见在门口徘徊却进不去的严褚华和周景越。 宗主大殿,除四位真人外,其他弟子无招不得请见。 “你们怎么在此处?”殷黎上前询问。 “殷真人你来的正好,我们听说师父要与歆姨结为道侣。我们二人不肯,想进去阻止奈何进不去。”严褚华拱手道。 听闻此言,殷黎心一紧,冷声道:“你们随我进去。”师兄怎么能做这样的荒唐事。 两人跟在殷真人身后进去。 林絮溪回到玄宇宗,径直往宗主大殿赶去的急并未有人发现,远远便瞧见严褚华和周景越的背影,有些奇怪。 “他们二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刺激宗主的?” 第50章 还好我来得及时,没有错过这杯喜酒 她心里一惊,忙跟进去。 “师父,你怎能辜负师娘呢?” 周景越一进去,先给宗主行礼后才开口责怪道:“师娘尸骨未寒,你,你怎能与歆姨结道侣?” 好端端的这人来掺和什么? “越儿,你不希望我当你师娘吗?”容歆带着笑意,两步蹦到周景越跟前,笑问道:“你之前一直说希望我当你师娘的。” 这话林絮溪都听到了,如今他怎么还有脸这样说? “师娘是师娘,歆姨是歆姨,不可一概而论。”周景越摇头道:“歆姨变不成师娘,我的师娘只有一个,那就是林絮溪。” “徒弟也是这个意思。”严褚华这一次没有把周景越再当做盾牌,他向前一步将小师弟护在身后,看着师父问道:“师父,你为何要在此时与歆姨结为道侣?” 他不明,便想问清楚。 哪怕过个十年二十年,他都能接受。为何是第九日? 江司寒只睨了严褚华一眼,并未回答。 也是这一眼让严褚华惊异,师父的眼神似乎不对劲。 殷黎一直不言语,只是听着几人说话。他此番来是想请宗主放他出去找小师妹,他想着总有法子找到她。 在听闻此事后先是纳罕,心想师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觉得枉然,何必如此呢?连再等一两个月都等不了吗? “你们难道不希望我与寒哥结为道侣吗?难道你不希望我做你们师娘?”容歆不死心再问。 这群人怎么如此反复无常? 前几日还张口闭口师娘师娘地叫她,如今眨眼间就变了。 “歆姨,师娘与歆姨是不同的。”严褚华摇头道:“歆姨好师娘也好,但不是一样的好。” 那种孺慕之情不是换一个称呼就能替代的。 “事已至此,我心已决。”江司寒断了众人的念想,独断道:“请宗主成全。” 他说的请成全,但事实上成不成全都无所谓。 容歆也懒得与这两位白眼狼说什么,转身学着寒哥作揖道:“请宗主成全。” 宗主不言语,只是看着下面站着众人,不说肯也不说不肯。 “请宗主成全。”江司寒再请,步步紧逼。 只是颔首的他意识里突然闪过同样的话:请宗主成全。 只是那时身旁站着的是笑吟吟的林絮溪,而宗主也是一脸赞赏。 江司寒晃晃脑袋,将往事藏好。这几日他总是莫名做梦,梦到从前与林絮溪在一起的时光,若继续下去会影响修为的。 “可想好了?”宗主闭上眼睛,哑声问。 江司寒点头:“是。” 闻言,宗主长长叹一声。叹大徒儿无情,叹小徒儿所托非人。 “还好来得及时,没错过这顿喜酒。” 一声女声,宛如泉水叮咚,清隽温柔,在整个大殿内荡了荡,引得众人看向门口。 林絮溪就站在大门口,单手背在身后,脸上笑意嫣然。似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一般,在众人面前迈步进来。 “溪......小师妹!”殷黎先回神,迈着大步走到小师妹跟前,上下打量一圈。伸手想将人抱住,手举起后又慢慢压回去。 “你没死?!”他声音有些哽咽。 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殷黎以为自己是做梦。 “殷黎师兄怎么哭了?” 林絮溪可是第一次见冷冰冰的殷黎师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觉得新奇。凑过去又看一眼,点头道:“殷黎师兄,你这是要哭了?” “胡说,我哪里哭了?”被戳破有些恼了,殷黎偏头道:“只是太过欢喜而已。” 嘴上这样说,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强压住内心欢喜,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林絮溪也不敢打趣殷黎师兄,目光投向上首已经站起来的宗主。 “宗主。”林絮溪撩起衣摆快步走上楼梯,就在宗主跟前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才敢说话,“徒儿不孝,让师父担心了。” 宗主右手扶着椅子扶手稳住身形,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好久好久才恍然,眼眶一红。 “孩子。”宗主左手颤着,抚上小徒儿的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 这动作却引得林絮溪哽咽起来,这动作是她曾经告诉宗主的。说是人间的礼仪,若是有孩子远路回来,要摸头三下,安抚孩儿路途辛苦。 不曾想,宗主还记得。 “不担心,你回来我就不担心了。”宗闭上眼睛藏住眼里的水雾,长长舒口气。 他作为长辈,不该在晚辈面前流眼泪。 “宗主。” 林絮溪被扶起,眼眶微湿。反握住宗主的手,温热的还活着。 周景越和严褚华不敢置信。 “师娘!”严褚华试探喊一句。 但林絮溪只是睨了下方人一眼,并未回答这一句师娘。 “姐姐,你回来了,你居然没死?”虽然林絮溪没死之事,容歆早就知道。 但为何偏偏要在这时候回来?她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成为寒哥的道侣,林絮溪你就是故意破坏我的好事。 林絮溪从容歆眼里看出了愤恨和不解。 “我没死你也不必担心,我早就说过回来后会与江司寒解开道侣羁绊。如今你们二人,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林絮溪笑道:“否则,你们二人总要避开着我亲热,我也是于心不忍啊。” “你胡说什么?我何曾与歆儿亲热?你就是看歆儿可欺。”江司寒呵住胡说的人,冷声道:“故意毁我名声胡言乱语,简直不知所谓。” 早就习惯江司寒的套路,总是将罪过推到她身上。 如今,林絮溪也不是从前的林絮溪,笑道:“你对天道发誓,你出关那一日并未在我寝殿的院中与容歆抱在一起。若有半句谎言,心魔反噬永不成大道!” 江司寒噤声,却不愿发誓。 修仙者发誓可不是普通的发誓,是真的会应验在日后的雷劫之中的。 所以,江司寒不敢也不能。 “师父,真的吗?”周景越茫然。 不是师娘与殷真人私会吗?怎么,怎么会是师父与歆姨抱在一起。 “我没有。”容歆哭出声来,看着周景越摇头道:“我没有,我也不知姐姐为何要这样污蔑我与寒哥。” 这话倒是给江司寒提个醒,冷笑道:“你自己与人不清不楚,却冤枉我。”又将过错推回去。 就知道有这样的话,林絮溪早有准备。 第51章 我与寒哥情投意合,故而有些失礼 “你们说这话也不怕雷劫。”她走下台阶,林絮溪拿出一个留影石在容歆面前晃了晃,笑问道:“你可知,我上次被周景越下丹毒后就一直有准备留影石在身上,你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们两人抱在一起,亲热苟合的模样?” “你,我!” 容歆被吓一跳,捂住心口往寒哥身边躲,试图装可怜蒙混过去,摇头含着哭腔道:“我没有。” “我有证据!” 林絮溪看着容歆和江司寒,掂了掂手里的留影石,笑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我不想将这腌臜东西在宗主和殷黎师兄面前放出来。” 她眼神带笑,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 “师父歆姨,这是真的吗?”周景越看两人神情,也猜出个大概。却不明白歆姨为何如此,问道:“歆姨,为何你说师娘她与......” “是!” 容歆打断周景越的话,她断不能让他把这话说完。只得认下,她看向寒哥,柔声道:“我与寒哥情投意合,故而有些失礼。” 抱过,确实抱过。 但情投意合这话却不真,江司寒直言道:“我并未与你情投意合,只是想要与你结为道侣。”顶替林絮溪的位置罢了。 至于情投意合? 他连对从前的林絮溪都无情,何况对容歆。 容歆被怼得无言以对,可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扇了几巴掌一样,脸又红又疼,垂眸眼泪吧嗒吧嗒地开始掉。 “歆姨。”严褚华虽然心疼,可想起方才的事情他又觉得歆姨实在过分。 她对师娘张口闭口的都是姐姐,可师娘不过陨落八九日,她就能带着师父跑到宗主面前,说要结为道侣。 他到底怜惜不起来了。 “既然你认,我也不在众人面前把你们二人的丑态放出了。”林絮溪收起留影石,看向江司寒,笑问道:“你何时有时间?正好宗主在此处,我们解开羁绊。” 说来也是好事,林絮溪正想不知怎么与宗主提及。 如今江司寒先无情,那她顺势提出解开羁绊宗主也能接受。 “师娘,师娘!”周景越挤开面前的师兄,小跑到师娘跟前,那双狗狗眼泪汪汪地看着师娘。 “师娘你不能离开我们,师娘!”握着师娘的手不肯松开,周景越瘪嘴,委屈。 装作一副不舍模样给谁看? 林絮溪蹙眉,抽回手后仔细看掌心,见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迹象后才放心,问道:“你又想对我下毒?” “我.......我没有。”周景越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哽咽道:“从前是我不孝,师娘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真的很想回到过去,抽自己一巴掌。为何要给师娘下丹毒?这都是他活该。 “师娘,都是孩儿不好。” 这人怕是有藏着什么坏心思,林絮溪拂袖,懒得与这些人多费唇舌,不耐道:“我还有事与宗主商议,你们爱如何便如何。” 严褚华想解释,对上师娘的眼睛,思及秘境里的种种。羞得他无地自容,垂下了头。 而江司寒看着林絮溪也不说话。心想:既然林絮溪没死,那就不必换人,容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姐姐,你,你真的要与寒哥解开道侣羁绊吗?”容歆软声问道:“姐姐,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与寒哥解开羁绊的吗?” 容歆怯生生地拽住寒哥的衣袖,一双泪眸只要林絮溪张嘴说是,她就会哭出来。 “不是。” 林絮溪却不遂她的意,笑道:“你可以问他,他出关时我就告诉他,等我回来后解开道侣羁绊。并非因为你。” 说实话,林絮溪虽说恨容歆,但她也恨江司寒。 她现在,平等地讨厌符山所有人。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因我姐姐才与寒哥生出嫌隙。”说罢,容歆看向殷黎,咬着唇问道:“那我祝姐姐和殷真人......” 不是因为她,那就是林絮溪移情别恋。 几句话,就将把锅又推到林絮溪身上。 殷黎开口打断容歆的话,冷冷道:“慎言,我与小师妹在玄宇宗从未私底下见过,在外。你问问严褚华,我与小师妹可有越界之行?” 这殷黎也是气急了,他嫌少说这样长的话。 污蔑他,殷黎可能还只是冷冷不理会,但你不能污蔑小师妹。 若是将脏水泼到小师妹身上,他必然是要据理力争的。 “不曾!”严褚华坚定道:“师父,师娘与殷真人不曾半分不轨之举,我亲眼所见。” 两人清白,严褚华就是见证人。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容歆见掩盖不过去,又拿出从前的招数,眼一闭往寒哥身上一倒昏死过去。 江司寒只是冷冷看着,并未有伸手扶一把的打算。 容歆就这样直挺挺地砸到地上。 “歆姨!” 严褚华和周景越做不到眼睁睁干看着,还是上前扶起晕倒的歆姨,看向师娘又看向师父。 他们是晚辈,两位都不开口,反倒不好继续下去。 果然,他就是这样无情。 林絮溪轻笑,这招她都不知见过多少次。只是这一次没人扶着,摔疼了估计。 “一场闹剧。”林絮溪嗤笑。 “下去。”最后还是殷黎将这场闹剧掩盖过去。 江司寒退下,殷黎也离开。 殿中就只剩下林絮溪与宗主。 “溪儿。” 宗主脸色不见和蔼慈爱,反而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安慰溪儿,从前这桩喜事他也有撮合。 不曾想,寒儿竟是这样的人。 “宗主,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此事与宗主无关。从前也是我识人不清,闹出这些事情,与宗主无瓜。” 林絮溪看着宗主憔悴,眼眶微红的模样,不免心疼。不知这些日子,宗主是怎么过来的?得有多伤心难过。 宗主问:“秘境不是坍塌了吗,为何你无事?既然无事,又为何我用尽办法也查不出你的踪迹呢?” “我也不知,秘境坍塌后我一直往下沉。” 林絮溪思及秘境的种种奇遇,还有她现在的修为,还是决定不说。笑道:“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掉进水里。我扑腾着往上游,冒出水后才发现已经出了秘境,还遇到舒婧。怕宗主担心,这才匆匆赶回来。” 也不知宗主信不信。 第52章 林絮溪那个废物东西,没了师父又算什么? “这样吗?” 看溪儿神情不似作假,宗主心有疑虑,追问道:“那你可曾在秘境里有何奇遇,或是遇到什么人?” 从前宗主还年轻时有过一位好友,也是秘境坍塌后来不及逃走。到如今,他都没有再出现。 那些没及时逃出来的人,就没有回来过的。 林絮溪摇头道:“不曾,我其实一直都是混沌不清的,只觉得自己一直往下掉。等掉进水里后我才找回神智拼命往上游,随后就出来了,这一程不曾遇到什么人。” “好了,能回来是天道庇佑。如今我也不求什么,只求你们这些徒儿平安好好修炼。”宗主手肘撑着扶手,扶额叹气。 这几日,他内心煎熬又一直用各种法子招魂寻人,如今心中大石落下,竟也有些疲累了。 “宗主累了?”林絮溪起身,扶起宗主关切问道:“这几日怕是为了徒儿的事情费心费力。” 能看得出都憔悴了。 “随为师一起去后面药圃,你总是能照料得很好。” “好啊。”林絮溪粲然一笑,扶着宗主起身,笑道:“宗主,我可是要与你说一下秘境里的奇事,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树妖。” 宗主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致,笑问道:“真的?” “是,我还找到了鬼脸扇。” 林絮溪不敢让宗主动手,便让人站在一旁指点,她一人动手。 宗主看着药圃里忙碌的小徒儿,再想起寒儿。他已经老了,不该再纠结于孩子们的事情,只希望能各自安好,各求大道。 林絮溪回来的事儿符山的人知道后,前几日欢喜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个林絮溪怎么不去死呢?秘境都塌了,她居然还能活?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言曜恼得很,天生的微笑唇抿紧,半点喜色不见。 言曜睨了眼站在窗户前的师兄,躺倒在榻上,翘起脚感慨道:“原以为日后会是一片坦途好日子,不曾想这祸害一直黏在符山,跟狗皮膏药似的,恶心。” “不过,听说林絮溪要与师父解开道侣羁绊。若是能如此最好,师父就能与歆姨在一起。只不过,林絮溪那废物东西,若是没了师父,用什么保住真人的头衔?” 魏于筠望月沉思,手指轮番敲击窗沿。 “你的意思是那林絮溪会一直趴在师父身上?”听这话,言曜坐起身来,盘腿坐在床上,烦躁道:“那林絮溪也是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不要脸三个字形容林絮溪,魏于筠颇为赞同,沉声道:“若她不是真人,自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为了这些资源,她一定会一直缠着师父。” 玄宇宗真人的待遇,一月是五个上品灵石,黄符红符还有中品朱砂,都是不限量任你拿取。 林絮溪会放过这些东西?必然是不可能。 “你总是看月亮做什么?”言曜烦得很。 魏于筠只道:“看月亮静心。” 这话奇怪,言曜嘀咕道:“月亮有什么静心的?” 再回到寝殿,没人能冲破她设下的结界。再推门进去,里面的摆设布置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回来了。” 林絮溪进门,反身关上门后上榻打坐。 等林絮溪再进入意识海后,才发现秘境的灵力好像全都进入她的意识里。这一股灵力进来后,已经化身中期。 “奇怪。”别说是其他人,就是林絮溪自己都觉得诧异。 她怎么又没历雷劫,就到化身中期了。 本该欢喜的林絮溪心里却开始发慌,修仙问道是要稳健,循序渐进。她两月前,才因重生不渡雷劫过了化神期。 如今又不渡雷劫过了化神中期,而且,她能感受到。她的化神中期,是因为秘境的灵力。 “难道,这才是秘境里藏得最深的机缘?”这事儿谁都不好说,林絮溪心有疑虑,但还是决定先将修为巩固好。 如今化神期,到时魔修入侵,她更有把握保护宗主和殷黎师兄。 林絮溪入定,便不理其他琐事。 如今林絮溪回来,江司寒与容歆的喜事告吹,符山的人都不高兴。 “听说,林絮溪回来了?” “可不是嘛,她一回来歆姨和师父的喜事就断了。” “她怎么不死在外面?” 严褚华听到这话,重重将手里的书放下,呵住拿扫帚的两人:“你们说什么?” “严师兄。” 看到严师兄,两位弟子吓一跳,捏着扫帚垂头不敢看严师兄。 “师娘也是你们可议论的?你们忘了是谁教你们一笔笔画符的吗?”严褚华看着这两人,怒火中烧。 “背后议论长辈,罚抄符箓一遍。” 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点头。 等人走之后,他们才敢反抗。 “严师兄疯了吗?从前就他最会装模作样的,天天哄得林絮溪高兴,得了不少好东西。” “就是,现在装什么大瓣蒜的。” 就算再不高兴,他们都只能认罚。 容歆这两日也不高兴,蔫蔫的哪都不想去,就躺在床上。 “歆姨,你可好些了?” 听到言曜的声音,容歆赶紧装作难受的模样,靠在床上重重地喘气。 言曜一进门,便听到略重的呼吸声。撩起衣摆快步走到桌边,先将手里的茶果放到桌上,快步走到床边。 “歆姨,你怎么了?”言曜用手里的那一枝海棠,撩开褪红色的床帐。见歆姨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模样靠在床上。 “我没事。”容歆摇头,用帕子掩嘴咳嗽了几声。 言曜心疼,坐到床边双手捧将这枝粉海棠捧到面前,笑道:“歆姨,你瞧这枝海棠,喜欢吗?” “好漂亮的花儿。” 容歆爱海棠,但寒哥喜欢合欢。所以她东西多是合欢花样,言曜心细,看得出她更喜欢海棠。 “歆姨,你瞧瞧。”言曜递过花儿,再看歆姨脸色不好。想起摘来的茶果,便问道:“你可要吃个茶果?我都洗干净了。” 容歆点头道:“好。” 从篮子里挑一个最好的,言曜递给歆姨,问道:“歆姨,你与师父会结为道侣吗?” “唉。”闻言,容歆只是叹气。 果然,看这模样,言曜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问道:“可是那林絮溪不肯?” 心道:果然与大师兄说的一样。 第53章 师娘不喜欢吃茶果? “如今姐姐回来,寒哥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事儿本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想更好地教导你们,为寒哥分忧。着急忙慌的要结为道侣才至此,叫姐姐不高兴,坏了两人感情。都是我不好。唉。” 什么叫做更好的教导? 这话说得叫人恶心,叫歆姨也能教导,不结为道侣也能为其分忧。 容歆这话,又把过错都推给林絮溪了。 “不,不是歆姨的错。”言曜哪里舍得怪罪,顺理成章地将过错归到林絮溪身上,不屑道:“那林絮溪放不下真人的待遇,所以才扒着师父不肯松手。歆姨,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师娘了。” 一个只想扒着师父吸血的玩意儿,什么东西! “曜儿。”容歆眼眶一红,十分感动。 真心假意,谁又能说得准呢? 周景越第三次来到师娘院外,又是大门紧闭,颓唐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捏着一张红符。 他想要将功课给是师娘看,却不想师娘根本没出来。 “你在此处做什么?” 周景越抬头,见严师兄手里托着一个油棕色的馒头篮。也是脸带笑意,步履轻快。 也不知那馒头篮里藏着什么。 “严师兄。”周景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拱手道:“我在等师娘出来,已经四五日,师娘却一直在里面没动静,我有些担心。” 如今的小师弟,提起师娘满眼的孺慕之情。 “师娘在秘境里怕是动了根基,能回来已然万幸,确实要好好修炼恢复根基。”嘴上这样说,严褚华心里也可惜。 他看了眼手里的茶果,喃喃道:“我挑了树上最好的茶果,师娘怕是尝不到了。” 周景越探头去看,这几个茶果拳头大小,硕大浑圆,一看就很可口清甜的样子。他却摇头道:“师娘不喜欢吃茶果。” “师娘不喜欢吃茶果?”乍闻此事,严褚华讶异,有些不信问道:“你别是诓我呢吧?” 从前严褚华也会和周景越争宠,自然有所怀疑。 “茶果刚熟时,我给师娘摘过头两个,师娘不喜欢吃。”周景越拿起一个,在手上掂了掂,又没什么兴致,将果子放回去。 这他就不明白,严褚华喃喃道:“不应该啊,师娘不喜欢为何符山多种茶果?” 周景越也茫然摇头。 馒头篮里七八个果子,严褚华看着果子出神,猛然想起,讶异道:“歆姨喜欢吃茶果。” “对吼。” 两人对视后,才恍然明白为何符山都是茶果树。 周景越再问:“那师娘喜欢吃什么?” 这问题,把严褚华问得哑口无言,摇头道:“不知。” 他们齐齐看向紧闭的殿门,心里一阵泛酸。 身为弟子,他们竟不知师娘喜欢吃什么,实在羞愧。 林絮溪睁眼,立即虚空画出一道符咒。符画成,她甚至满意。 “化神中期就是好。”林絮溪看着指尖,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如今已是化神中期,她一定可以保护宗主。 巩固完修为后,林絮溪才想起被她收在储物镯里的那几页纸,拿出来一页一页展开排好放在面前。 “字迹干净,但一行字里缺了好几个,只有一些人名能看得出。”林絮溪拿起最后一张纸,在手里细看。 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再拿起另外一张纸。上面是她和容歆两人的名字,其他的却看不出来。 “怎么补上这些缺少的字呢?”林絮溪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出什么东西,只好找来一个锦盒,将纸叠好后放回去。 药山这几日也是忙起来,他们在秘境里采的草药会分给其他没去的弟子,而且,此去药材多得很,哪怕外门弟子都能得到一两株好东西。 殷黎要教导这些弟子炼药,如何祛除一些灵草的毒性。 桌子上摆放几株灵草,殷黎一株一株地辨认。拿起最左边一根,放到手上仔细观察,这株灵草与其他不同,浑身泛着与剑刃一样的寒光,感慨道:“这株菱仙给剑修最合适,等荣师兄出关后,再送给他。” 菱仙能养剑。 “那师父,这个胭脂虫要送给谁?”安涛看着这一盒小虫子,也不知师父何时得的。 殷黎冷冷瞧了眼,道:“是给......大师兄的。”胭脂虫能炼朱砂。 听到江真人的名字,一旁的窦冉燕有些奇怪,凑过去问道:“师父,弟子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何事?” 窦冉燕好奇问道:“整个玄宇宗闹得沸沸扬扬,林真人要与江真人解开羁绊。既如此,那师父你会与林真人在一起吗?” 此言一出,整个炼药房里所有人都看向师父。 一个个眼睛比炼药炉里的丹火还亮。 药山弟子都十分期待,他们都极为羡慕符山的弟子有林真人。若是师父能与林真人能在一起,这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林真人符药双修,多好啊。 “师父,从前林真人与江真人有羁绊,我们也不敢多想。但若是真的解开,您真的不打算试试吗?”窦冉燕仔细观察师父的神色。 只是殷黎脸色依旧冷冷的,瞧不出什么想法。 “好好炼药。”殷黎收好胭脂虫与菱仙,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这些事情不要再说,明白吗?” “是。” 符山弟子总以为他与小师妹有私情,若是真的叫他们传出去,只怕有损小师妹名节。 而且,以小师妹的性子,断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与他有牵扯。他了解,也不愿再逼她。 等殷黎出去后,众人才敢议论。 “唉。”窦冉燕托腮,看着药炉的火叹气。 安涛更是重重叹一声,学着窦冉燕那样托腮,“唉。” “唉~~” 两人竟引得整个炼药房的叹气声此起彼伏,最后察觉不对,众人都笑起来。 “其实师父是为了林真人的名声才不让我们提及此事的。”安涛揉揉师妹的头发,笑道:“你以为我不敬仰林真人吗?” “师兄,你再与我们说说,这秘境里的遭遇呗。你昨日就说了林真人对那树妖的事情,还有呢?不是还有玄蟒吗?” “对啊对啊。” 师弟们起哄,安涛笑道:“好好好,那玄蟒也是多亏林真人聪慧,才识破那玄蟒的诡计,不至于我们葬身蛇腹。” “嘶~~”听得众人倒吸一口气,听得认真。 “叩叩叩,师娘你可在否?” 第54章 所以,师娘喜欢什么? 林絮溪听到有人敲门,正想着要出门去寻江司寒,正好有人敲门,她过去将门打开。 周景越敲着门,本没希望师娘会开门。 等门真打开后,他竟怔住,呆呆地看着师娘。 周景越年纪小,再看见师娘眼眶泛红,捂住略疼的心口。 “你来作甚?”林絮溪见到他有些不悦。 不去找容歆,天天来烦她作甚? 周景越被这一问,顷刻间委屈都涌上喉头。话都说不利索,哽咽道:“师,师娘,你终于肯见我了。” 从前只要他哭,师娘总会心疼的。 “若是无事,便回去。我烦你烦得紧,别来寻我了。”说罢,林絮溪迈步走出去,不去理会挡在门口的人。 “师娘,师娘你别烦我好不好?” 周景越见师娘要走,跟屁虫似的黏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师娘,我会画红符了,而且越来越熟练。” “师娘,你喜欢吃什么果子,我在符山种一大片给你,好不好?” “师娘师娘,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好不好。” 林絮溪站定在原地,回头打量了一眼周景越,有些奇怪问道:“你是疯了吗?还是哪根筋搭错,天天缠着我?” 她眸色微冷,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又要从我这里掏走什么宝贝?” 从前每每总是如此,嘴里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要她一点东西罢了。 “我,我没有!”周景越红了眼,摇头道:“我只是想让师娘高兴点而已。”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见严褚华过来了。 “师娘!”严褚华一手一个果篮提着,里面各种玄宇宗有的果子,一样一颗。堆在小竹篮里,各色都有。 林絮溪对严褚华的恶感更甚,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绕过他径直往前去。 “师娘。” 严褚华忙追上去,问道:“师娘你喜欢什么?” 她还有事要处理,无心理会他们,直接御风离开。 他们两个金丹期自然追不上,只能在原地看着,大眼瞪小眼。 “你在此做什么?”严褚华问。 周景越的态度也不好,低头看着手里的红符,回道:“我找师娘啊,还能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 “那严师兄你的果子,不也与我一样吗?” 两人面面相觑后,大哥不笑二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可师娘不理我。”周景越长叹一口气,道:“她在生气,生气我从前所作所为,我知道。” “我不也一样吗?” 严褚华看着手里的果子,没送出去,叹道:“我们连师娘喜欢什么果子都不知道,补偿都不知怎么补偿。” 都说要投其所好,但也该知道对方所好是什么才是。 “对了,我们去问歆姨吧。歆姨肯定会知道师娘喜欢什么的。”周景越是不敢去问师父,而且他觉得师父不会知道师娘喜欢什么。 如此一说,严褚华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也是,师娘一直都对歆姨极好。问歆姨或许她知道!” 两人就一起去找容歆。 这事儿闹得,容歆也懒得出门,这几日一直在房中待着。闲来无事时,就玩着上次严褚华回来时给她带的一盏流云琉璃灯。 “如今,林絮溪回来了,要怎么办呢?”容歆右手托着琉璃灯,点了点琉璃灯上点缀的流云图案。 她心里烦闷,嘴巴噘得老高。 “歆姨,歆姨!” 两个声音让容歆眼睛一亮,是严褚华和周景越。这两人已经许久没来找她,如今来心里自然高兴。 容歆特地将手里的琉璃灯放到桌子正中间,就是要让两人看到她在意他们的心意。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容歆笑着将两人迎进来,示意两人坐下,笑道:“你们来得晚,点心和灵茶,都让他们吃完了。” 两人来此也不是为了喝茶吃点心,自然就没计较。 “无事无事。”严褚华将两篮果子放到桌子上再坐下。 “呀,今日怎么摘了那么多果子?一样一个,心思倒是巧。”容歆本来不太高兴,但看到他们那么有心,心里也舒坦不少。 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故作苦恼,问道:“这几日姐姐不高兴,你们有这样的心思,也该给姐姐准备一份。” 说罢,她伸手就要拿果子。 “哎哎哎~” 严褚华忙将两篮果子护在怀里,摇头道:“歆姨,这就是我们给师娘准备的。” 伸过去的手顿住,容歆的脸色变了又变。连嘴角甜甜的笑都淡了七分,尴尬地将手缩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么多果子,都是给姐姐的?” “是。”周景越点头。 听到这话,容歆的仅剩的三分笑意都消散,目光从果子挪开,看向那盏琉璃灯,问道:“既然不是给我的,拿来我面前做什么?” 是炫耀吧,炫耀给林絮溪的。 想到这里,容歆心里呕得很,不知道这两人脑子抽的什么风,拿这堆果子到她面前显摆? 从前,都是她拿各种玩意到林絮溪面前炫耀的。 “歆姨,你与师娘多年情谊,我们是想问歆姨你知道师娘喜欢吃什么果子,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儿吗?” 严褚华温声问道。 而周景越也是满脸期待的看着歆姨。 听到这话,容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的,冷哼道:“你们是姐姐的徒弟,这种事情怎么来问我?” 真是莫名其妙,你不知道我就知道了? 从前,谁会在意林絮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我们不知,所以想来问歆姨。” 周景越见歆姨如此,也有些奇怪。问道:“歆姨,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她怎么会在意林絮溪喜欢什么?容歆也不回答,双手捧着琉璃灯把玩,身体微微侧向严褚华,跟他说话,“你看,这个琉璃灯好看吗?” “所以,歆姨的意思是师娘喜欢琉璃灯!”严褚华恍然道。 听到这话,周景越也眼睛一亮,“真的?” 容歆肺都要气炸了,随口应道:“真的!”这两人哪里有把她放在眼里,手里的琉璃灯也不喜欢了。 她将琉璃灯抱着,也不看两人。 就不该让两人进来,生了这一肚子的气。 至少知道师娘喜欢的一样东西,他们自然是高兴,可很快又不高兴了。 “你有琉璃灯没。”周景越用胳膊肘捅了捅严师兄,小声问道。 第55章 我此番是来要账的! 严褚华摇头道:“没有。” 琉璃灯这东西,虽说不是顶难得的东西。但一时间要拿到琉璃灯哄师娘两人都拿不出来。 师兄弟二人,目光齐齐投向歆姨怀里的那一盏。 容歆注意到两人视线,赶紧将琉璃灯护住。 “歆姨。”东西是严褚华送的,自然是该他来开口,笑道:“你能否把这个琉璃灯还给我?你若是喜欢,我日后再给你送。” “你送我的东西,难道说拿走就拿走?!”容歆抱紧怀里的琉璃灯,不肯给。 送她的东西怎么就这样拿走呢? 她真想问这两人是疯了吗?但碍于她的声望值,不能开口。 “歆姨,你先把这个还我,日后我再给你送,可好?”严褚华看着对方怀里的琉璃灯跟饿狼似的。 容歆不肯,冷笑道:“这东西是你想给我的!” “但师娘喜欢啊。”周景越开始委屈,轻声道:“歆姨,你把那盏琉璃灯还我们吧,好不好?” “只问你们,在你们心里,姐姐更要紧?”容歆问。 严褚华却奇怪,道:“自然是师娘要紧。”这话问得奇怪。 “好,好!”容歆把琉璃灯放到桌子上,站起身背对两人,赌气道:“既然你们觉得姐姐要紧,那就拿去讨她欢心。” 她原是赌气,结果听到这两个没心肝的居然说好。 “多谢歆姨。”严褚华抱着琉璃灯,颔首道谢后就跑了。 周景越也是,一手一个果篮紧随其后。 “真走了?” 听到脚步声的容歆回头,看着两人小跑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碎一口银牙,“林絮溪。”气得她一把扫掉桌上的东西。 满地的狼狈。 “到底发生什么了?林絮溪到底给这两人下了什么药!” 江司寒这几日心情都不好,说来也是奇怪。他眼前偶尔会闪过一张脸,是他努力忘却的。 “唉。”江司寒扶额。 “叹气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我没死,你没办法和容歆在一起?” 听声音就知道是林絮溪,江司寒想要维持那点体面,瞬时坐直身体。看着林絮溪身着赤丹色广袖牡丹裙,缓步进门。 “你来做什么?”这颜色,是江司寒从前最喜欢看她穿的。 所以,特地穿这样的颜色,是来赔礼道歉? 他心里冷哼,想必也是知道错了。 “我来是有事找你。”林絮溪进来后,坐到他对面。也不是正对着坐,她实在厌恶那张脸,便侧身避开与他对视。 只是这样的举动,在江司寒眼里却成了心虚的表现。 他想让林絮溪主动道歉,也就干坐着没搭茬。 “这东西,你看看。”林絮溪甩过去一张纸,淡淡道:“你看是否有异议。” “看这个做什么?” 江司寒并未伸手,只是随意瞥了眼没注意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冷声道:“你如今知错也没有用了。” 他不会轻易原谅林絮溪,她这样的人若是不狠狠惩罚,是不会长记性的。这一次他若轻轻放过,只怕下次闹得更狠。 “你先挣开你的那双自以为是的狗眼,看看我给的什么东西。”林絮溪再将纸往他眼皮子底下推了推。 “我此番不是来道歉的,是来要账的。” “要账?” 江司寒拿起桌上的纸,看到一个东西是白灵草。 “是,要账。”林絮溪点头,也不愿与他多言起身道:“这些东西明日你准备好还我,我明日早上会来取。” “你要跟我拿这些东西!”原以为她是知错来道歉,不曾想还是不知。 江司寒一拍桌子,喊住要离开的林絮溪,冷声道:“别忘了林絮溪,这些东西是你给我的。” “是,是我给你的。那我要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林絮溪不曾回头,只留背影对他,叹道:“江司寒。”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但我知道若我杀了你,宗主会伤心。 “林絮溪!”江司寒不明白,怒道:“你怎么变成这副可憎模样,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江司寒,你又何时变成这副模样呢?” 林絮溪微微偏头,垂眸勾唇。 她其实一直想问,为何江司寒会断情绝爱,选择修无情道。就因为嫉妒她的灵根和修为,所以抛弃这些年的道侣之情。 那一抹笑打得江司寒措手不及,这话什么意思? “你,你此言何意?” “明日把东西还我后,我们去请宗主解开羁绊。我也该给你和容歆腾个地方不是?”她笑着离开。 既然她估计宗主不能杀江司寒,也不能让那群白眼狼得到报复,那她决定让容歆得偿所愿。 容歆这样的人,喜欢趴在别人身上吸血,挑拨离间做个伪善好人,江司寒也是。就看这两只水蛭,到底谁能吸得过谁呢? 江司寒想追上去,可突然心悸。让他不得不扶着桌子慢慢坐回去,捂住心口喘粗气。 “林絮溪,林絮溪!” 每念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就痛一分。 “不行,我明日一定要闭关!”这些日子他没时间修炼,道心有些不稳。 无情道若遭反噬,他会变成废人的。 他必须尽快闭关稳固修为。 林絮溪爱赏月,每每看到月亮总会心静。今夜圆月,她坐在屋顶上,把玩着一把白色的玉笛,尾端缀着漂亮的红流苏。 她晃着红色流苏,难得的童趣。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有很多疑虑,比如到底是谁帮她回来的?意识里出现两次的声音,容歆的秘密,还有那一叠纸那些名字。 “若是细想之下,许多的谜团都还没解开。”林絮溪其实不太想在玄宇宗待了。 她不走,一来是因为宗主。二来是因三个月后的魔修入侵,她要护着宗主和其他弟子。 这一次大劫,符山能活多少算多少,与她无关。 翌日林絮溪一推开门,就听到喜鹊站在树上叽叽喳喳,一听就是好兆头。 “喜鹊叫,要到账。” 林絮溪心情不错,便去找江司寒。只是他房中无人,想着这时候应该是在灵符堂?他弟子都没认全,会去教导弟子吗? 虽然难以置信,但她还是打算去看看,因为她怕江司寒又闭关,不肯还东西。直接杀过去要,保险一点。 再踏入灵符堂,她竟也有些恍惚了。 院外没人,应该都在里面上课。 林絮溪迈步走进去,便见到眼前这一幕。 第56章 欠我的都给我还回来! 江司寒坐在书案后,左边是容歆和魏于筠右手是见辉和言曜。 四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和谐。 林絮溪走了进来,所有人都跟静止一样看过来。 或警惕或不屑,反正就是没有一个看得上她的。 待了五十多年的地方,她却好像是外人一般。所有人都警惕地看着她,好像林絮溪就是一个破坏他们平静日子的千古罪人。 “江司寒。”林絮溪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径直走进去,就停在几人面前,隔着桌子对望。 “你来做什么?”江司寒看到他她脸色瞬间变了,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对话,他冷下脸道:“出去。” 魏于筠抬手,将歆姨挡在身后,厉声道:“林絮溪,你来你做什么?” 看着她好像看着什么仇人, 林絮溪打量魏于筠一眼,这个魏于筠是她第一个内门弟子,也是林絮溪费最多心血的人。 魏于筠初到玄宇宗时,大约十岁。性子天生就沉稳内敛,有什么伤什么痛,都不肯轻易开口,一直都努力修炼,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用 对于他林絮溪可对天发誓从未有过私藏,宝物也是他最多的。 因为刚来时,魏于筠并不会握笔,是她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笔教出来的。所以,哪怕现在她拿出两人的符纸,都能看出相似之处。 林絮溪想起从前,魏于筠很亲她,沉稳的人只会在他面前露出依赖的姿态。 “师娘,你好厉害。这些符,我画了几千遍还是不好。” 魏于筠稚嫩的脸皱成一团,将手里一团糟的白色符纸揉成一团,转头扑进林絮溪怀里,呜咽道:“师娘你不要嫌弃我笨好不好?” “筠儿怎么可能笨?筠儿是最聪明最厉害的。”林絮溪抱着魏于筠晃着哄着,笑道:“你知道吗?师娘如你这般小的时候,连画符都不会呢。” “不会,师娘是最厉害的。” 魏于筠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师娘,一脸的眷恋。 “那筠儿也要变成和师娘那么厉害的人,好不好?师娘会帮你。” “嗯!” ....... 林絮溪将目光从魏于筠身上挪开,若说最伤心。所有弟子里面,最伤她心的就是魏于筠。 这是她第一个弟子,付出的感情自然比其他的多。 “林絮溪,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也是你配来的吗?”魏于筠目光如刀,满脸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容歆因为之前那两个蠢货的事情,对林絮溪恨得牙痒痒,故作害怕问道:“姐姐,你来做什么?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说罢,又往魏于筠身后躲。 “晦气死了。”言曜用袖子掩鼻,好像闻到什么臭味一样。 他的目光比魏于筠更赤裸,那种厌恶和鄙夷,一点藏的意思都没有。 见辉垂眸,他不敢说什么就低着头。 “昨晚说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林絮溪懒得理这两张碎嘴,此番来她是有正事。 把她那些宝贝拿回来,才是要紧事。 其他的不说,那些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好处,一点都不能少。 “回去再说。”江司寒有些生气,她直接跑来要债似的,算什么? “不,我就想在这里说。” 林絮溪右手屈指,敲敲桌面,把江司寒的注意力拉回来,冷声道:“我说过,那些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什么东西?你怎么还有脸跟师父要东西。”魏于筠最讨厌的就是林絮溪这一副吸血的样子。 扒在师父和歆姨身上吸血,不知要走多少好处。 如今,还舔着脸来说什么要回东西,她一个废物,除了宗主疼爱她给她点东西之外,还能有什么? 真叫人恶心。 “我怎么会没脸要呢?”林絮溪冷笑道:“别说他,就算是你,从我手上讨走多少好东西,忘了么?” 听到这话,容歆反倒有些紧张起来,拽了拽魏于筠的袖子,小声劝说道:“筠儿,别说了。” 这要是真的闹起来,怕是会把从前一些谎话捅破,她有些担心。 “歆姨。”魏于筠却不愿息事宁人,冷笑道:“这些年,林絮溪你在师父身上拿走多少好东西,歆姨又送了你多少宝贝,你吸了他们多少血?如今,你还有脸来要东西。” 魏于筠狠狠剜了一眼林絮溪,真是恨不得将人一口活吃了。 他就不明白,林絮溪怎么有脸的?一个寄生虫,却总是理直气壮地觉得天下人都欠她多少一样。 “有的人,没脸没皮惯了。啧,还有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继续吸血,可笑。”言曜阴阳怪气。 “怎么有狗在叫?还是两条。” 林絮溪看着垂眸,指腹摩挲指甲笑道:“江司寒,你最好把我的东西给我,别给脸不要脸。” “回去再说。”江司寒不想在弟子面前丢脸,强压怒气,冷冷道:“回去,林絮溪。” “不,既然说我吸血,那我就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怎么吸血的。”林絮溪冷笑道:“江司寒,你昨天晚上把东西还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如今你想要脸,晚了!” “白灵草,天罡葫芦......”林絮溪洋洋洒洒说了十多样,最后抓住江司寒左手,举起来。 江司寒左手手腕,有一条红色朱砂的手串。 “聚灵丹珠串,也是我的!”林絮溪甩开江司寒的手,冷笑道:“你从上到下,拿得出手的宝贝哪件不是我的?所以,我是怎么吸你血的?” 江司寒被说得哑口无言,眼神都要冒出火来。但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因为这些都是林絮溪的。 这个没错,他无言以对。 “还有你!” 这一次,大家旧账全都翻出来好了。 林絮溪矛头指向容歆,勾唇一笑道:“你从前连进玄宇宗打杂的机会都没有,是我,炼出洗筋伐髓的丹药为你服下。你才能有这样的本事,我送你的第一样礼物,是点睛笔。你腰间的储物玉佩,这可是三品的储物灵宝,是我给你的。还有引魂铃,真是太多了,你们两人从我身上要走的东西,还少吗?” 这些话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不,不对吧? 师父怎么可能会拿林絮溪的东西。 可他们看师父和歆姨的脸上,都是低着头不敢反驳,难道是真的? 第57章 姐姐,你抽走我的修为吧! “还有你。”事情还没过,林絮溪手指向魏于筠,问道:“你每次出任务时的紫符,都是自己来的吗?还有你的千机伞。” 魏于筠眉头一皱,反驳道:“那是师父担心我,送我的!” 容歆脸色一变,垂眸不敢说话。 她真的恨地咬碎一口银牙,这魏于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真是要害死她了,还有林絮溪,怎么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哈哈哈哈。”这话逗笑林絮溪了,她看向江司寒,笑问道:“你还给这群人紫符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笑完目光落在一直不说话的粉红色身影上,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 所以,容歆到底搬弄多少是非,是她不知道的? “废物,你也画得出紫符?”魏于筠冷笑道:“那些紫符,是师父闭关前放在你身上,要你给我的。” 林絮溪并未回答魏于筠的话,反去问江司寒道:“江司寒,你给我紫符了吗?” “没有。” 若说画符的本事,江司寒其实不如林絮溪。 魏于筠有些奇怪,看向师父,问道:“不是师父闭关前就画好紫符,然后交给师娘。我们若是要外出就给我们一张,不是吗?” 歆姨不是说紫符都是师父画的吗?怎么会是林絮溪? “紫符难画。”我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和灵力给你们每人画一张。 江司寒蹙眉,哪里传出来的流言? “紫符难画,若是画符之人修为不够,就要靠朱砂和符纸。朱砂是我炼的,紫符也是我画的。他闭关前的紫符都是我画的。江司寒每每闭关,反而会跟我要东西,哪里会给我东西。” 林絮溪笑魏于筠的愚蠢,嘲讽道:“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甚至连你们谁是谁都不是很熟,你们从小到大,见过江司寒几面?他怎么费心给你们画紫符。” 魏于筠脸上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言曜,你将月牙剑和能鉴妖邪的阴阳鉴还我,那也是我的东西。省得你碰了我的东西,觉得晦气。” 最后还有一个一直躲在那里不出声的见辉。 现在的林絮溪,符山飞过的鸟儿她都得拔根毛下来。符山的鸟儿,她也养过一个都跑不了。 “见辉,飞鸟护心铜镜,乾坤符箓,也要还我。” 说完,林絮溪环顾周围,扫过在场众人,高声道:“你们欠我的每一道紫符,都要还回来。” 那都是我的! 最后,林絮溪看向上首的魏于筠,笑道:“所谓吸血就是我把宝贝和辛苦画出来的紫符给你们,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吸血,真荒谬。” 江司寒呵道:“够了吧,林絮溪。” “不够,还远远不够。” 林絮溪现在看这群人,只觉得恶心。也可惜从前自己付出的心血,冷冷道:“你,还有你们。若真是个君子修士,就把东西还给我。” “姐姐,那些不是你愿意送给我们的吗?怎么,怎么如今又要回去?”容歆小声抱怨。 “东西是我的,每一样宝物都是我九死一生得到的。你们坐享其成就算了,还要污蔑我。”林絮溪看向现在还在演戏,怯生生躲在人后的容歆。 “容歆。”她没有让对方继续隐身的机会,把她提到人前,问道:“你说我给东西不应该收回去,那你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的红绫罗,转头就说自己要用要回去。还有什么灵草,什么宝贝,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然后总是私底下要回去。这些事情,不胜枚举,若是真的要一件一件数的话,一天我都说不完。” 其他一听,也都议论起来。 “歆姨不是说她所有的宝贝都被林絮溪拿走了吗?” “是啊,怎么林絮溪却说送她的又被要回去。”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我之前看过歆姨用红绫罗。” ...... 容歆皱起可爱的小脸,她真的觉得林絮溪变了。 要说从前的林絮溪,是断断不会在众人面前说这些。 从前的林絮溪,总是希望符山和睦,是宁愿自己吃苦,都不想大家不高兴。如今,她怎么变得这样斤斤计较? 变得这样不要脸,到处嚷嚷。 但很快,更让容歆崩溃的是,她的声望值降了。 “声望值48,收回元婴后期修为,《九州上品符箓》。” “只许你把东西收回去,不许我要回来?什么事情都是利好你的就能做,不利好你的就不能做,对吗?” 林絮溪看向魏于筠,她知道怎么激怒他,笑道:“所以,魏于筠,你要做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趴在我身上吸血,像是个废物一样吗?” “东西我会还给你!”魏于筠伸手去掏储物戒,直接掏出那把棕红色的千机伞,丢给林絮溪,“还你!” 探身接住千机伞,林絮溪很是满意,看向江司寒,笑问道:“江司寒,你不会连弟子都不如吧?” 若是这群没心肝的东西都一口咬死不还,她反倒不好讨要。 所以,她故意刺激魏于筠,让他先带个头。有人带头的话,其他人迫于面子,也会还给她。 最要紧的是江司寒和容歆,这两个才是最大的债主。 她可不能让这两条狡猾贪婪的鲶鱼溜走,方才容歆那意思就是不想还,哪里就让你们躲过去了? “容歆,你的东西呢?” “洗筋伐髓的丹药,我没有。姐姐若是气不过,把我这身修为也拿走吧。”容歆哭着推开挡在面前的魏于筠,站到前面。 “我知道姐姐生我的气,生我和寒哥的气。若是拿走这身修为姐姐会觉得畅快,那就拿走吧。” 容歆哭得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她本就生得可爱,这一通哭下来,反倒显得是林絮溪咄咄逼人,斤斤计较。 魏于筠见不到歆姨这样哭,沉声警告道:“林絮溪,你莫要得寸进尺!” “你知道我可以抽走你的修为的。”林絮溪这一次却不上当了,笑道:“你若是真的想还我,我就抽走。你若是装模作样哭着博同情,那就将其他东西还我就好。” “姐姐,你抽走吧!”容歆突然抬起头,一脸坚定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姐姐若是不解气,就抽走吧。” 见容歆如此,林絮溪心下一惊:她的修为暴露了? 但抽走修为之事,只有大乘期才有这本事。 第58章 把东西都讨回来了,舒坦! 不对,不对。 林絮溪看着容歆这般,却没有马上动手。 总觉得这人肯定还在憋着什么大事儿,若是现在轻举妄动哪怕只是抬抬手,说不定会有一口锅扣到她身上。 “林絮溪,你不要欺人太甚!”终究是言曜看不过去,站起来护住歆姨,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要你的破烂东西,那些玩意儿也是你塞给我的,如今还你也就是了。” 言曜也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把月牙剑、阴阳鉴掏出来的时候,心也在滴血。 他递过去的动作都慢了点,舍不得,但又咽不下这口气。 “那感情好。”林絮溪接过东西,目光落在一直不说话的见辉身上,直接点名道:“见辉,你的呢?” 见辉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得把东西都掏出来还回去,毕竟师兄们都拿出来了。 “哼。”第一次见辉给林絮溪摆了脸色,他很不高兴。 这些都是小东西,真的大头都在容歆和江司寒那儿。林絮溪自然不会放过,提醒一句,“江司寒,难不成你比你的弟子还不如?还是,舍不得我这废物的好东西呢?啧,你这样厉害的人,应该自己去历练然后拿到宝贝才对,怎么要霸占我的?” 看江司寒脸色松动,林絮溪使出杀手锏,嘲讽道:“怎么,你觉得你不如我,得不到这些东西?” “不可能!” 果然,听到这话江司寒的脸色骤变。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说他比林絮溪差,扯下手腕的聚灵丹珠串狠狠拍在桌子上。 “你这些物件,真当什么稀罕宝贝吗?只有废物才会看重这些杂物。” 林絮溪忙道:“那你快快将宝贝还给我这个废物!” 生怕说晚一句,江司寒又厚脸皮赖下。 “还就还!” 江司寒真是气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股脑的掏出所有东西,全都丢到地上,愤恨道:“都还你!” 可那些东西二十多样,就算江司寒嘴里再怎么贬低,但这些东西在修仙界真是难得的好东西。 随便一样,放在外人眼里那都是求之不得的宝贝,何况那么多。 江司寒放完狠话后就后悔了,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这样暴躁,这样经不起激将。 他恍然:怎么他越来越暴躁? “林絮溪。”江司寒到底还是舍不下这些东西,其他的还好,就是那个聚灵丹珠串,那真的是好宝贝。 只消戴在手腕上,你打坐行走闭关,都能凝聚灵气。 毫不夸张地说,江司寒能那么快就练到无情道三重天,这个聚灵手串帮了大忙,如今要还回去他心如刀绞。 “我再说一遍,你若是将这些东西收回去。日后,你要后悔都没有机会了。”江司寒背着手,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就好像在说:我给你这个机会,把这些东西送给我,我就能既往不咎。 “江司寒,你贪财不肯将东西还我就直说,别整得自己一副多大度多宽容的模样,真叫人恶心!” 林絮溪戳破对方这层薄得像纸的自尊和那点小心思,嘲讽道:“堂堂的江真人,该不会真的贪恋这些东西吧?” “怎么可能!”上一秒还在否认,下一秒江司寒心里就后悔。 他不该这样莽撞,但看林絮溪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再看周围弟子的眼神,他实在不好反悔。 “既然不可能,那就好。” 林絮溪弯腰开始清点这些东西,不仅要轻点还要仔细检查,看看江司寒有没有耍花招。 江司寒微微眯起眼睛,心疼得不行。 “哈,还说自己是真人,跟个不要脸的老货一样,这些东西也就你喜欢。师父要什么没有?”言曜心如刀割,他的宝贝也都还了。 那两件东西,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宝物,如今被要回去。他心在滴血,就要给林絮溪不痛快。 “不要脸的小货怕是连一样都拿不出来。”林絮溪没惯着,冷笑道:“我的东西我拿回来这没有错,而你,欠我的紫符别忘了。” 以为还了宝物就万事大吉? 言曜这张嘴有多毒,林絮溪一直都知道。她从前被这些话刀子戳得有多疼,现在就有多畅快。 从前,言曜也是个可爱的萌团子。至于毒舌的话,小时候就早有端倪。 那时候言曜对所有人说话都不好听,唯独对林絮溪,嘴甜软萌可爱。 “师娘,他们都没有你好看你细心。”言曜抱着师娘不肯松手,嘟着嘴卖乖,撒娇道:“师娘师娘,大师兄方才对我凶。” “筠儿怎么会凶你的?”林絮溪掩嘴轻笑,点了点怀里的萌团子的鼻尖,笑道:“定是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是最乖,师娘你知道的。”那张天生的笑唇微微扬起,言曜拉过师娘的手蹭了蹭,嘟囔道:“就是大师兄凶我!” 林絮溪无奈,笑着摇头。哄着怀里的孩子,笑道:“信你信你。” ...... “林絮溪,若不是师父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能当真人?” “这些宝贝也不过是宗主和那个姘头给你的,你真本事没有,就只会撒娇卖乖。你拿那个奸夫的东西给我们,我们还嫌晦气。” “真是不要脸的废物东西!” 刀子言曜一句句都在往林絮溪心里戳,试图用言语来扳回一城,把林絮溪打入谷底。 这样,才能抒发恨意。 幼时的话有多甜,现在的话就有多狠。 若说此前,林絮溪真的会难过到哭着离开。但现在这些话不过耳旁风,半分伤不到她。 “一样不少。”林絮溪挥手,将东西收入储物镯里。还有一个容歆,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容歆看到林絮溪笑吟吟地看着她,下意识捂住储物玉佩。 她的东西,凭什么还回去? “歆儿。”林絮溪笑问道:“你的东西什么时候还呢?” 容歆捂着腰间的储物玉佩,低下头嗫嚅道:“姐姐,你真的那么生气吗?生气到抽走我的修为?” 她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一脸惊恐。 “姐姐,姐姐你!” 第59章 我的声望值啊! 林絮溪脸色一变,看容歆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要闹出幺蛾子了。 “此言何意?”她马上就警惕起来。 “我,我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容歆一口鲜血吐出,脚下一软往江司寒身边倒,看着林絮溪质问道:“姐姐,你,你真的抽走我的修为了?” 说完这句话,容歆便晕在江司寒怀里。 所有人都看向林絮溪。 “林絮溪,你,你怎么能真的抽走歆姨的修为,你好大的胆子!”魏于筠上前一步挡在林絮溪跟前。 恨得睚眦目裂,一字一字咬牙道:“林絮溪,我一定要上报宗主,让宗主好好治你一个伤害同门之罪。” 魏于筠早就看不惯宗主偏疼林絮溪,他实在不明白,宗主怎么会放着可爱上进的歆姨不疼爱,一直对林絮溪另眼相待? “歆姨歆姨!”见辉挤开言曜,眼泪又不听话地往下掉,拉着歆姨的手哭得哽咽,“歆姨,你没事吧?” 从前就是这招,现在还有用吗? 江司寒先探脉息,他也皱起眉头看向林絮溪,皱眉质问道:“你,真的抽走歆儿的修为了?” 言曜这一次也慌了,没有再对林絮溪恶语相向,紧张道:“师父,如今别问那么多,歆姨要紧。” 若是这一走,那她又要背上这个罪名。 “江司寒,你扪心自问,我一个元婴后期有能力抽走同为元婴后期的容歆的修为吗?”林絮溪抬手拦住他们。 “不能。” 这一次江司寒却没有栽赃的意思,摇头冷声道:“抽走人修为的本事,至少也要大乘期,你还没这个本事。” “带她见宗主去!看能不能救一救。”林絮溪看向昏迷的容歆,微微蹙眉。 她若是继续咄咄逼人,只怕又要被扣上什么帽子,而且,她也好奇,抽走修为的事情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你去什么?你去歆姨必死!”言曜上前,一把推开林絮溪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不要脸的烂货,你一直嫉妒歆姨我们都知道,若是你跟着去,那个老宗主也不知是不是猪油蒙了心一直偏袒你,还会真心治歆姨吗?我呸!” 林絮溪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零帧起手,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到。 这一巴掌那么大声,连牙都被打飞。 看得其他弟子捂住脸,生怕这巴掌扇到他们脸上。 言曜被一巴掌扇得直接跌倒在地,那张清俊的脸上立时出现一个巴掌印,肉眼可见的肿起来。 他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 “林絮溪,泥,泥居染敢打窝!”言曜说话含夹着血的唾沫乱飞,可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重。 言曜看向师父,想向师父求救。 “言曜,你这张嘴若是不想要我就帮你缝上。你编排我诋毁我,我并不在意,只当一条爱叫的狗乱吠。但你若是诋毁宗主,打一巴掌算是轻的。” 林絮溪冷声道:“宗主,是我的师父也是江司寒的师父,你配吗?”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看向江司寒的。 大有江司寒若是为言曜出头,连他一起打的意思。 “言曜,慎言。”这一次江司寒也没有纵容言曜。 他对这些便宜徒弟不熟,但师父却是实打实带他长大,传道授业的。就算再有什么错,也不该由言曜这个晚辈来议论。 言曜捂着嘴,被见辉扶着站起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絮溪,实在是打不过,否则他真的恨不得捅上一百剑。 不,他一定要将人凌迟处死。 被抱着的容歆却有些着急,这些人为什么在拖时间? 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林絮溪被扣上帽子之后,她就被寒哥抱走。这样,林絮溪就没有解释的机会。 但现在怎么还在这破地方纠缠。 “算你还有点人性。”林絮溪睨了眼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言曜,一步上前站定,转身眼神犀利扫过在场所有人,沉声警告道:“若你们还有不敬宗主之言,我会禀明规训院,将那人逐出玄宇宗!” 林絮溪是有这个资格的,她是玄宇宗的真人。 众人心里一惊,竟连抬头看林絮溪都不敢。 对方气势太盛,他们都有点害怕。 解决完多嘴忤逆的人,林絮溪转身正对着江司寒,解释道:“容歆平日里不怎么修炼,怕是修为不稳故而才如此。” “有可能。”江司寒点头。 他也清楚,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因为这些日子他也发现,容歆不是跟那个弟子出去玩就是给这个做小点心,一点正事儿不干。 有时候惹出祸事,还要魏于筠去擦屁股。刚突破元婴后期,不想着怎么巩固修为,却总是去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也难怪修为会倒退。 容歆现在是昏迷,要不是昏迷她真的要反驳。这两人什么意思?她都晕倒了,怎么还有心思一人一句地解释她为何昏迷? 林絮溪看到容歆微微抿紧的嘴角,就知道她肯定不是真晕倒。 若是真晕倒,怎么会直挺挺地朝着江司寒的怀里栽,很显然就是想要一石二鸟,一来引她吃醋,出言不逊,这样她的嫌疑会更大。 二来,若是按照那几个徒弟的脾气,早就抱着人跑老远,她又失去解释的机会,被强行扣锅。 这一次,她拦住了,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过错推还给容歆,而且,容歆现在是昏迷,根本没办法出言解释。 反倒是利好林絮溪。 “那她怎么会如此的?” 林絮溪上前,假装关心地握住容歆的手腕,闭眼探脉。 灵气流入容歆的体内,她却有个意外的发现:容歆似乎能吞吃她传过去的灵力,而且无底洞一般。 她赶紧抽回手,看向江司寒,一脸正色道:“她确实退回元婴中期了,这是为何?” “突破后她一直不曾巩固修为,而且,整日无所事事,会如此也正常。” 说这话时,江司寒眼神里赤裸裸的嫌弃。 他一个为了修为,为了大道能自断符修前程,跑去修无情道,自然是最看重修为的。 换言之,魏于筠很像江司寒。 林絮溪终于引江司寒说出这话来了。此言一出,那问题就不在她,是容歆自己的问题。 她身上的黑锅太多,不想背了。 第60章 林絮溪这个废物,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了解江司寒,也了解在场的所有人。若是这一句无所事事在林絮溪嘴里说出来,肯定会被反驳,没有一个人相信。 但从江司寒嘴里就不一样了。 而且,容歆很喜欢江司寒,这对她来说,也只是打击。 “人已经昏迷,先带去宗主那儿。看宗主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一救。”林絮溪叹一声。 似乎也在可惜。 她的表情太诚恳真实,连魏于筠都觉得她应该是真心的。 “嗯。”江司寒也是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江司寒抱着人离开,林絮溪紧随其后,还有魏于筠和言曜见辉也都跟上去,他们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林絮溪做的。 心里还是怀疑她。 “真的不是林絮溪做的吗?不是她抽走歆姨的修为?” “师父都说了,那是大乘期才有这个的本事。林絮溪那个废物,元婴后期都勉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过,师父说得也对。歆姨自从突破后,好像也就不怎么修炼了。一直在灵符堂,或者在其他地方,总不见她耐心修炼。” “若是如此,真是可惜了。” 路上,林絮溪一直看这个假装昏迷的容歆。 她想不通的不仅是容歆的修为确确实实从元婴后期退回到元婴中期,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为到了便不会再退。哪怕是自废符修修为的江司寒,转修无情道时也不会如此。 还有就是容歆怎么能吞噬她的灵力呢?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倒行逆施的魔修身上。 难道? 等林絮溪要再细究时,就已经到了宗主大殿外。 见到江司寒的第一眼,宗主便不高兴了,冷声道:“你这符山,怎么总是那么多事儿?乱糟糟的就没停歇过。” 他将符山交给寒儿,是觉得他有能力也有责任管教好这些弟子,结果,弄出这些事情来。 “宗主恕罪,是歆儿出事了。”林絮溪抢在江司寒面前,拱手道:“宗主,歆儿突然就从元婴后期退到元婴中期,弟子等不知是何缘故,所以只能来请教宗主。” 张张嘴就能做的人情,林絮溪也可以。 初闻此言,宗主神情有些愕然,显然是不信的。他以为溪儿在开玩笑,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 就算修士重伤,也不至于会如此。 可宗主再看溪儿神情认真,难道是真的? “我瞧瞧。”宗主起身走下台阶。 江司寒将人放到地上,往后退了两步。 而林絮溪则是站在一旁,她也想知道这怎么回事。在看到宗主握住容歆的手时,她眼睛微微眯起。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宗主身上,林絮溪想看看,宗主是不是与她一样。 握住不过几个瞬息,宗主就马上松开手,神情微冷。 这反应和她一样,林絮溪猜想,可能是方才宗主打入灵力查探时,也发现灵力被吃进去,所以才是这样的反应。 林絮溪蹙眉,容歆身上真的太多疑点。 “是元婴中期了。”宗主担心道:“为何会如此,我也不好说。你们先将人带回去,等人醒了,再让她来见我。” 宗主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真实情况,偷人灵力修为那是魔修才会的邪术,歆儿怎么会的? 但这里人多,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证据,就不能随便污了歆儿名声。 “是。” 这一次换魏于筠去抱容歆。 宗主见有一位弟子受伤,脸伤得那么难看。他也随手给了一粒药,让言曜服下。 林絮溪没有阻止,她深知宗主便是这样的人。 林絮溪和江司寒在前面走着,两人离得很远,中间至少能站下三个人。 “你是否将所有事情都推给歆儿,她事事为符山操心才害得她如我一般,修为倒退?”林絮溪睨了眼江司寒。 “荒谬,她什么都不会。”江司寒冷声道:“符山之事,魏于筠帮得更多。” “哦。” 林絮溪点头。 等到容歆院门口后,她背着手站定在门口,笑道:“我也不需要多,每人还我三道紫符,三日后我会来取。另外。” 林絮溪看向魏于筠,提醒道:“记得歆儿醒了之后,让她将东西都还我。” “如今歆姨都昏迷了,你怎么还有脸说这样的话?真是冷血无情!”言曜冷哼一声。 但经过那一巴掌,他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嚣张。 也是会怕的人。 “言曜,那一次我为救你受伤你可不是那么说的?你只是让你替我去灵符堂传几句话,你说受伤是我修为不高自讨苦吃,该做的事情我一件都不能忘,爬也该爬到灵符堂,你不会帮我。 怎么到容歆这里你就不一样了?如你师父所说,她自己没有巩固修为,退回元婴中期昏迷,就不是自作自受?那些东西是我的,还是那句话,你和你们的所有东西,一件都不能少。” 林絮溪拍拍言曜的脸,调笑道:“你瞧瞧这张两人厌恶的双标嘴脸,令人作呕。” 言曜的脸煞白,他也是怕林絮溪会突然再打他一巴掌,忍着恶心狠狠地瞪着她,但也没有说难听的话。 这一场闹剧,就让这些人来收拾好了。 林絮溪拍拍屁股离开。 江司寒看着林絮溪离开的背影,还是追了上去。 “师兄,先将歆姨抱回去休息吧。”见辉催促道。 “嗯。” 江司寒唤住前面的人,淡淡道:“林絮溪,能否找个地方详谈。” 林絮溪不曾拒绝,来到符山山顶的那个小凉亭里。 “说罢,你要谈什么。”林絮溪双手抱臂,斜靠着凉亭的朱红色柱子。 江司寒则是坐在石凳上。 “明日我要闭关,符山的事情你来管。”江司寒冷冷道,并不觉得他现如今再说这话有什么不妥。 事到如今,他还觉得林絮溪会无条件支持他,会舍下自己成全他。 “你的耳朵是喘气用的吗?”林絮溪怒极反笑,她站直起来问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到现在还舔着脸跟我说什么要我管理符山。你让容歆把东西还我,我管你们怎么两情相悦!” 毕竟容歆真的听江司寒的话。 “你胡闹那么久,也该够了吧?”江司寒不耐烦地厉声道。 他装也只会装那么一两刻,一旦被人拒绝后,就打回原形。 林絮溪看着江司寒,面前的人与她从前认识的大师兄实在大相径庭,所以,是无情道影响心性? 罢了,与她无关。 第61章 你半夜与容歆搂抱叫清清白白? 林絮溪道:“解开羁绊的事情,我不是随口说说。那些弟子对你十分敬仰爱慕,你该负起责任才是。”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的林絮溪有些后悔,后悔来此处浪费时间。她以为历经此事,江司寒的脑子能正常一点,但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她居然会以为能和江司寒好好谈,实在可笑。有这时间,她早就打坐两个大周天了。 “殷黎师兄的药不错,你若是得空去看看耳朵还有脑子。”说罢,林絮溪转身要走。 “这是你欠我的。” 江司寒也不藏着掖着,他起身抬手拦住要走的林絮溪,冷冷道:“这是你该还我的。” “我林絮溪欠父母生身之恩,欠宗主养育之恩,欠荣师兄殷黎师兄教导之恩,唯独不欠你江司寒,也不欠符山所有人。” 林絮溪冷下脸,扫了一眼男人打掉他的手要离开。 “林絮溪。”江司寒一把拽住林絮溪的手腕,压低声音愤怒道:“我闭关时,你与殷黎苟合,难道还不是欠我吗?” 林絮溪没想到江司寒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先是错愕随后看着对方。显然震惊之后,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江司寒反问。 “混账!” 林絮溪一巴掌扇过去。 江司寒没预料到她真的会动手,脸都被打偏。脸上很快就肿起一个巴掌印,他有些震惊的看着她。 仿佛在问:你居然敢打我? “江司寒你半夜与容歆搂搂抱抱叫清清白白,我与殷黎师兄一起外出历练叫苟合?我死讯传出,你转头就要和容歆结为道侣,叫两情相悦?转头说我不检点,你要不要脸?” 林絮溪趁着他被打怔神的时候抽回手,推开他怒极反笑问道:“你其实是觉得容歆修为倒退,无法当个趁手的工具了,所以需要我。你不喜欢容歆,你也不喜欢我。你只是在找一个能帮你的花匠,打理符山这些弟子而已。但你别忘了,这些本该是你的责任。” 她觉得江司寒恶心,修炼无情道会变成这样?还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真令人意想不到。 江司寒捂住被打的脸颊,心口一阵钝痛。两步跌坐回石凳上,趴在桌上。 “溪儿,溪儿。” 一种抑制不住潮水般汹涌的情感好像要冲出来,一直强行锁在箱子里的东西要冲出来了。 “溪儿。” 江司寒再撑不住,慢慢从桌子上滑坐到地上。嘴里一直喃喃:溪儿,溪儿。 他有一种恐惧感,他真的会失去溪儿。这种恐惧,甚至压过身上修为对情感的抑制。 “不不行。”若是他重新动情,就会变成废物。 江司寒咬牙,将钝痛咽下去。 或许无情道会对人性情有那么大的影响?林絮溪不想知道,也不想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去找了宗主,提起解开两人道侣羁绊之事。 整个拂月峰都是宗主一人的住所。 宗主大殿往后面走,是一大片药田。因为平日需要灌溉,所以有一眼灵泉从地里冒出来。 水道积蓄在一处池子里,漫出水就一直往下,顺着流入药田里。 在池子旁边,建了一个小憩的观赏台。木地板上五张长方形小茶几就只用了两张,其余三张空着。 “许久都没有凑齐你们四人了。”宗主叹气。 从前,他总是会带着这些弟子精心泡茶,那时候他们其乐融融,不曾想闹成这样。 现在,也只有他和溪儿黎儿才会过来。毅儿剑修,不太喜欢这些事情,寒儿也不喜欢喝茶。 化神期后期的修士,已经不需要打坐,只要想修炼,无时无刻灵气都在体内运转修行。 泉水叮咚,确实能让人静心。 “宗主喝茶。”林絮溪双手奉茶。 紫砂茶杯放在小木盘上,端到宗主跟前。她并未离开,而是跪坐在宗主身侧,微微垂眸。 茶水一点点变凉,两人都没有说话。 “溪儿,你不后悔?”解开道侣羁绊之事,兹事体大。宗主不想溪儿一时糊涂,还是要问清楚。 “不后悔。” 林絮溪不敢跟宗主坦白,说江司寒已经修炼无情道。 宗主一直都将他们视若己出,若是知道的话,怕是会伤心。或许日后要说,反正现在没想好。 “溪儿,你听过玄雷塔吗?”宗主岔开话题,也有意让他冷静冷静。 “知道。” 林絮溪微微颔首,问道:“玄雷塔乃是上品法宝,几年前荣师兄想要炼制天雷剑,剑身宗主已经铸成,如今只差将剑纳入玄雷塔中锻炼。宗主有心想取?只是溪儿也不知哪里能找到。” “在矜宝阁。”宗主取出一张鎏金双鱼纹请柬,捋须笑道:“矜宝阁的老东家,从前是我的好友。这次拍卖会后,他便会退居二线将矜宝阁交于他儿子。溪儿,你去取玄雷塔。速去速回,大约七八日。” “拍卖会?”林絮溪不爱掺和这些事情,微微蹙眉,问道:“宗主,你是想让我离开玄宇宗,冷静冷静?” “是。”宗主点头,叹道:“你这一去七八日,若是回来后还想要解开道侣羁绊,那师父会帮你。” 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解开道侣羁绊后,很有可能对道心有所影响。 他不想让弟子们冒险。 “师父。”她又唤宗主师父,林絮溪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问道:“师父了,是否我取来就能解开羁绊了?” “不,溪儿。我只是不想你太冲动,师父见了许多解开羁绊的道侣。修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我是担心你们两人。” 当父亲的哪里会想让孩子活得不痛快。 “嗯。”林絮溪点头。 左右这几日也不在符山,他们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与她无关。而且,玄雷塔这样的上品法宝,若是离开矜宝阁,肯定会被人觊觎。 她去,最合适。 严褚华提着琉璃灯过来,琉璃灯在夜间里面放入龙光石,流光溢彩,华美非常。 他想着,师娘肯定会喜欢的。 走到院门口,他先探头去看。发现寝殿的窗户透出光亮,猜测师娘肯定在里面,提着琉璃灯走进去。 寝殿的门半掩,严褚华悄悄推开一个小缝隙探头进去。 “何人?” “是我,师娘!”严褚华先推开那一扇门,随后将琉璃灯放到跟前,就是想让师娘第一眼就看到。 第62章 严褚华,现在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看着师娘,仔细想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师娘笑了。 似乎,从他们变得不懂事开始,师娘大多都是愁眉不展或是严肃。 弄来这个琉璃灯,他只是希望师娘能笑一下,能开心一点。 那琉璃灯林絮溪看过,容歆那时候刚得了这东西喜欢得很,总是端到她面前炫耀。那时候她羡慕得很,总是旁敲侧击严褚华希望她也给自己带个礼物。 哪怕只是普通的一张符纸路边不起眼的小花,也够了。她可以安慰自己不论是否贵重,心意最要紧。 只是,符山从未有人将她的渴望放在心上。 如今,她不在意了,怎么又巴巴地端着灯到她面前?怎么,又是想要炫耀不成? “师娘,你看!” “师娘,这盏灯我特地擦拭过,很干净绝对没有一丝灰尘。”严褚华也不敢走进门,双手将灯高举起来。 想让师娘看到满地流云的模样。 这盏琉璃灯倒像是走马灯,龙光石放在里面,随着慢慢悠悠的晃动,地面上的光会有种流云飘荡的感觉,十分华美精致。 “这盏灯我送给师娘的。” “严褚华,你可记得我在秘境时跟你说过的话?”林絮溪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严褚华。 他现在满心欢喜的模样,她都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记,记得。” 说起秘境之事,严褚华头垂下,连琉璃灯都没有勇气再举得那么高。他心里难受,嗫嚅道:“我都记得。” 严褚华都记得,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过来,也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才心虚才愧疚。 他不知该如何让师娘欢喜,如何回到从前。 “你既然记得,就不该来。” 林絮溪捻起手旁的那支笔,在手里把玩。陈旧的朱砂缀在笔尖,她用指尖,掐下一条笔毫。 将笔毫粘在虎口,林絮溪只是专心手里的事情,随口道:“出去,莫要再来了。我不想见你。” 她实在懒得应付严褚华,她平生最厌恶与这些心口不一的人接触。一个人可以坏可以好,但嘴好心坏,与这样的人相处,麻烦。 严褚华没动,将琉璃灯抱在怀里。 他只是看着师娘,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从前的种种他都记得,对断眉的挑拨,对师娘的无礼。 到现在严褚华回想都觉得荒谬,为何他会对有养育之恩的师娘,如此狼心狗肺,做出这样畜生的事情。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从前的事情坏到他自己都犯恶心,不怪师娘。 严褚华撩开衣摆跪下。 林絮溪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抬眸随意瞥了眼门口。却发现严褚华没走,而且跪着一步步朝她过来。 “师娘。”严褚华跪着行一步,一叩首,哽咽道:“是我胡言,对断眉说师娘您对苛待我们对师父不忠,为徒我不仁。” “我总是怂恿小师弟,怂恿符山弟子处处忤逆您,在黄沙之中我还推了您,想让师娘死。为子,我不孝。” “我甚至在入秘境前,在所有人面前暗示您苛待我们,毁了师娘与玄宇宗的名声,为玄宇宗弟子我不忠。” 严褚华跪着再往前两步,已经离师娘很近。 林絮溪静静听着,神色漠然但眼神有怀疑。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只是她看不清严褚华为什么要当着面说这样的话,他又要做什么局? 对这个人,林絮溪没有任何信任。 “我这样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人,师娘一定很恨我吧?”严褚华嘴角挂着苦笑,已经泣不成声。 他看到师娘眼里的怀疑和平静,知道他一切都晚了,就算他哭得再伤心再真诚,都晚了。 师娘疑他,是应该的,但为什么不恨呢。 为什么师娘眼里平静如水,这让他没来由一阵心慌。 “严褚华,你如今这又是什么算计?”林絮溪将笔放下,手肘搭在桌子上。 她实在不明,他们之间已经说开,面具撕破后就不应该有交集,如今这一副可怜模样,又是做什么? “不是算计,不是!” 听到师娘怀疑他,严褚华拼命摇头。再跪着往前两步,叩首哭着解释道:“师娘,我知道您恨我,您怀疑我,这都是我活该。但师娘,您能否再给徒儿一个机会。师娘,您能否,能否再唤我一声华儿?” 他只求再听到师娘那句带着关切的轻唤。 “师娘,您能否再揉揉我的头发,告诉我莫怕,如从前那般。” 他谦卑地低下头,哭得肩膀一抖一抖。 只求,只求师娘如那一日大雪地里,他因总是画不好黄符被师父惩罚跪了一夜,师娘揽他进怀里。 他怎么会忘了那一刻呢? 都现在严褚华都想不通,但或许是他们对师娘的好太习以为常,太理所应当,所以才会忘了从前。 “师娘,你,你能不能再正眼看看我?哪怕只是一眼。” 林絮溪看着近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严褚华,她不觉得这个人会真心知错,或许他又想要什么。 她就这样漠然看着,看着他哭得都要断气。 这张脸,她每每见到都会想起水牢里,那个满脸担忧嘴里一心为她着想的严褚华,也会想起那个嘲笑她愚蠢的模样。 “你要什么?”林絮溪对着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想起没画的符咒有些不耐烦。随手扫落桌上的符纸,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若是要万年朱砂,你想都不用想,所以,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这都是无用功,赶紧滚。” “师娘,我没有。” 严褚华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又想起从前。 他每每惹出事情让师娘头疼,最后装作不知情假装为师娘排忧解难,然后骗到好东西。回想从前计谋得逞沾沾自喜的模样,他真的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从前的自己。 “师娘,我是真心悔过的!”严褚华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苍白。 真心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若是可以,他真的愿意把心掏出来给师娘看。让师娘看到他的愧疚悔恨,让师娘相信。 “真心?” 这两个字居然能在严褚华嘴里听到,林絮溪一时间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最无心的人讲真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想要从你身上掏走一点东西。 “你居然也敢与我论真心?”林絮溪笑着摇头,实在难以置信又道一句:“你居然跟我谈论真心。” 你配吗? “师娘。” 第63章 一盘点心 严褚华咽下喉头的刀子,慢慢俯身磕了个头,眼泪一直滴在地毯上,哽咽道:“我不配与师娘谈论真心,但能否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能与您谈论真心的机会。” 他慢慢直起身来,看师娘的表情。 林絮溪只是冷冷看着他,嘴角微微抿着。 那双眼睛什么情绪都没有, 但这才是严褚华最害怕的,哪怕师娘觉得愤怒苦笑厌恶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这样难过的样子。 他真的很害怕。 “师娘。”严褚华斗胆伸出手,拽了拽师娘的衣角,哀求道:“师娘,师娘。” 这一句句师娘,是从前严褚华最吝啬,林絮溪最渴望的东西。 但现在,林絮溪却无所谓了。 他们并不把她当师娘,叫这些也并非出于真心,这种东西她不要。连带着这群白眼狼,她都不要! “师娘。” 严褚华顺着广袖的衣角慢慢往上,握住师娘的手腕,慢慢地将手放到他的头顶,主动用头蹭着师娘的手。 他好像回到从前,还小的时候,他也总是喜欢如此。 从前的严褚华性子深沉,总是和言曜还有周景越争夺师娘的关注,各种钩心斗角。 如今,他想回到从前。 就算师娘知道也只会柔声安抚他:不必如此,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偏心任何一个。 “严褚华,不是我不想而是你根本没有。” 林絮溪抽回手,站起身来绕过跪在地上的严褚华,往殿外走。 严褚华听到师娘的脚步声,一步步越来越远。他像是被人抽走神识,怔忪跌坐到地上,双目逐渐失去焦距。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里疼极了。 疼得都不能呼吸,哭都哭不出声音。此时此刻,他有种真的失去了师娘的恐慌和悲痛。 “师娘,师娘。我真的知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好嘛?” 林絮溪走出寝殿,听到殿内传来的哽咽和呼唤。迈步出门槛后微微停顿,随后继续往前去。 她不知道严褚华是否真心,但就算是真心那又如何? 林絮溪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可笑。没有真心的人与她论真心,伤害过转头一句道歉,就想轻轻放下? 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殿内有人在哭,林絮溪实在不愿对着严褚华那张脸,便离开寻思着周围走走。 刚走出院门没几步,林絮溪就先看到见辉在不远处一闪而逝。 “他来做什么?” 林絮溪对见辉一直有所提防,别看这人表面上爱哭软弱可欺,但能在那个时候污蔑她杀害宗主,只怕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思及此,她决定隐去身形,跟在后面去看看。 见辉鬼鬼祟祟地捂着怀里的东西,从后面绕过林絮溪的寝殿来到她后院的那一片湘妃竹的竹林。 那地方早就有人在等。 “怎么那么慢?” 这个声音,林絮溪一听就知道是言曜。语气不耐,还带着嫌弃。这是这两人藏在此处做什么? 这里是她的寝殿后面,离得有点远。若是她平日在殿内的时候,大约不会发现。 见此,林絮溪就躲在竹子后面,先听着。 “你要的东西难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见辉说着,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布包裹的东西,见辉先拿出东西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在后才慢慢地打开黑布。 “你怕什么?”言曜却不耐烦,伸手抢过见辉手里的黑布包,冷笑道:“我方才看过,林絮溪在寝殿内画符,她平日就是个蠢货,一点都不会注意周围的动静。我们这里又离得那么远,紧张什么呢你?” “我,我还是害怕。”见辉垂眸,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嗫嚅道:“不知道这东西,对林絮溪有没有用。” “你放心,肯定有用。”说罢,言曜终于取出被紧紧包裹的东西,在手里把玩点头道:“做得不错。” 这是一个形如手鼓的东西,细看之下鼓面还是用朱砂涂满,贴着一张紫符。 “林絮溪居然这样陷害歆姨,宗主和师父都如此偏帮,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言曜晃了晃手鼓,冷笑道:“一定要让她受到教训。” “可是......” “可是什么?”言曜打断见辉的话,反问道:“你不心疼歆姨?不恨林絮溪?” 见辉点了点头,“嗯。” 他是恨,否则不会对方一提议,他马上就答应。 “那我们该怎么将另外一张紫符给林絮溪服下?”这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见辉懊恼,问道:“你说,元婴后期厉不厉害?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计划?” “不会,这符纸是歆姨画的,歆姨也是元婴后期,林絮溪这个废物,又怎么看得出来呢?”言曜摇头道:“给林絮溪吃下这东西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不必理会了。” “好。” 林絮溪冷笑,悄无声息地离开。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言曜到底有什么计划。 等林絮溪回去后,严褚华已经不见,但那盏琉璃灯却放在桌子上。 “无聊。”她随手把琉璃灯丢出去。 碎片散落一地,狼狈破碎,琉璃灯再不复从前的华光溢彩。 “师娘。” 林絮溪一直没关门,就是为了等言曜过来。 想看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师娘。”言曜忍着恶心叫了两声,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天生的笑唇,哪怕不刻意,都有三分笑意。 林絮溪假装没听到,翻看手里的书籍。 “师娘。”言曜一边叫一边走进来,知道是林絮溪故意不理他。 修仙都耳聪目明,他进来到现在都叫了三声,不可能还没听到。这贱货就是故意让他多叫几声师娘。 别以为他不知道,真是恶心东西。 “何事?”林絮溪翻过书,也不看进来的人。 “师娘,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言曜两步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强忍着内心的不悦笑吟吟道:“师娘,这些时日您也是辛苦了,我特地送来点心,您尝尝。” “真的?” 一听这话,林絮溪的眼睛一亮。仿佛很高兴言曜能送来这些东西,立即放下手里的书笑问道:“真是给我的?” “是啊。”言曜笑着点头,亲手打开食盒的盖子,笑道:“您看看。”他心里讨厌得很:真是下贱东西,那么一点东西就值当这样高兴。 第64章 这碟点心自有好去处 里面是一碟粉色海棠花形状的小点心,一碟就五个,精致小巧。 因为讨厌林絮溪,所以哪怕是下毒的点心,也只做了四块。小碟子都放不满,寒酸得很。 “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林絮溪伸手捻起一块小点心,但她只是赏玩并没有吃的打算。 “只是我现在倒是没什么胃口。”林絮溪将东西放下,托腮看着面前的点心,叹道:“唉,且先放着吧。” 言曜一听这话,觉得这玩意儿拿乔给谁看?这副样子,真真是恶心。 “您先吃点吧,尝尝合不合胃口。”言曜赶紧将东西端出来放到林絮溪跟前,催促道:“师娘,您先尝尝嘛。” 快点尝尝啊林絮溪。 “嗯。”林絮溪捻起一块,当着言曜的面小小抿一口,眼睛一亮,感慨道:“真是好吃,手艺不错啊。” 也就是嘴唇抿掉一点碎屑,没有吃进嘴里,给人一种吃了的错觉。 见到林絮溪吃了,言曜也懒得装,冷笑一声后转身离开。 “那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也不管林絮溪怎么想。 人走之后,林絮溪就把点心丢到地上。现在她还是撑着下巴欣赏这一碟点心,自喃道:“也应该给你一个好去处。” 这个好去处,她已经想好了。 容歆自从醒来后就不愿意出门,现在符山都觉得是她自己太懈怠,以至于发生修为倒退这样倒反天罡的事情。 现在有人来敲门,她也懒得去见。 “唉。”容歆想要躲过去。 但外面敲门声一直没有断过,她气急。又怕出言不逊让声望值跌了。 这个声望值,既是她修为的垫脚石,也是给她的条条框框。 “来了。”容歆打开门,又恢复可爱娇憨的模样。 只是,容歆的娇憨在看到来人是容歆时,笑容凝固了一会儿,随后马上又恢复惊讶的表情,瞪大眼惊叹道:“姐姐,怎么是你!” 她心里烦得很: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心里呕得很,但又不得不佯装感动。 “姐姐,你居然还记得我。”容歆让开,请人进来。 “自然记得你。”林絮溪进来后,才将手里的食盒取出,放到桌子上,叹道:“我问过宗主,他说其实也有办法能帮你。” 听到这话,容歆故作惊讶。接着想起此前那件事后,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道:“我以为姐姐你会嫌弃我,嫌弃我哪儿都做不好。没想到,姐姐你还是关心我的。” “我怎么可能会不关心你呢?” 林絮溪笑着牵过容歆的手,将她按到椅子边坐下,随后打开食盒。素手取出那一碟小点心,放到跟前笑道:“你看看这点心合不合胃口,是你喜欢的海棠花样式的。” “实在好看。” 容歆双手接过小瓷碟,一脸惊讶感慨道:“真是好看,一看就很好吃。这是给我的吗?” 若是真的想吃肯定会先拿一块尝一口,她之所以不是第一时间拿起来吃,是因为她担心,担心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而且,如果没有东西的话,该怎么办呢? “是吗?你喜欢就好。”林絮溪坐到她对面,看着容歆欢喜的模样,笑道:“你赶紧尝尝合不合胃口。” 本来容歆还没想好要不要吃,但一听林絮溪催促,她就有些迫不及待。 “好。”容歆当着林絮溪的面捻起一块咬一小口。 看到容歆吃,林絮溪十分满意的点头,笑道:“好了,你吃完之后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姐姐慢走。” 林絮溪离开前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容歆,随后转身离开。 等人走之后,容歆关上门走到这碟点心面前,她想了想伸手再拿来一个。一口气连吃两个,还剩下三个。 这三个她不能吃,这是证据。 吃完点心之后,容歆就坐到床边等着身体有什么反应。方才林絮溪希望她快点吃,里面应该有放东西。 既然林絮溪那么蠢送机会给她,那容歆就不会放过。 就算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她也会让里面出现东西。 见辉在言曜的屋子里踱步,心里焦急又担心又怕。担心的是计划被识破,怕的是自己被发现。 这样,他肯定会受罚的。 门吱呀一声响起来。 “吃了吗?”见辉见人进来,赶紧上前问道:“林絮溪有没有发现?” “没有。” 言曜回身关上门,从储物戒里拿出那个手鼓,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我亲眼看见林絮溪吃的,错不了。” “那就好。”见辉抚着心口,看向那个手鼓。 那张符纸是歆姨画的,叫什么诛心咒。两张符纸,一张让人服下一张捏在下药人的手里,催动后能让服下的人受锥心之苦。 但他们二人的修为并不够催动紫符,所以见辉就想了个法子。用之前得到的一个灵鼓涂上他特制的朱砂,再贴上灵符。 这样,用朱砂和灵鼓的灵力,就能催动紫符。 “现在要动吗?”言曜在想林絮溪刚吃下点心,他立即催动紫符,会不会被看出来? 见辉:“应该可以吧?” 两人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 言曜一拍灵鼓,闷闷地咚的一声。 见辉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窗口,发现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唉放下心来。 “先玩玩。”言曜说着,咚咚咚咚又是四下。打完之后还不过瘾,直接把鼓塞到见辉手里,笑道:“你来试试。” 他知道见辉也讨厌林絮溪,只是平时胆子小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见辉举着鼓,重重打一下,又打一下。速度不快,但是很重。 力气越大心就越疼。 “唔——” 在床上静静等待的容歆,在感受到心脏一下一下的疼。好像有人拿着锥子一下一下地扎进去再抽出来。 “她,她果然看不惯我,果然下手了。”容歆不怒反笑。 她可太期待所有人看到她被下毒会有多心疼她。 容歆倒在床上满头冷汗,大口大口地呼吸,一边捂着心口一边笑得跟疯了一样,面目狰狞道:“林絮溪,你还是没学聪明,那么蠢。” 一人玩了几下,就停下手。 “好了,先给她点苦头吃。明日,明日我们再玩大的。”言曜将鼓回去,冷笑道:“明日就让林絮溪好好付出代价。” “嗯,为了歆姨。”见辉点头。 第6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也恨林絮溪,他的恨意比谁都浓烈。 心脏疼了几下,容歆想跑出去找寒哥时,突然就不疼了。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在有动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日。 明日去灵符堂找人。 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这样声望值说不定能涨一点回来。上次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她的声望值掉了那么多。 希望这一次,能拿回来。 翌日中午时候,江司寒因为林絮溪的拒绝,不得不来到灵符堂给众位弟子上课,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子邪火,又有人突然闯进来。 “寒哥,寒哥!” “你叫魂呢?”江司寒冷声呵斥。 容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没跑几步她就扑倒在地上,捂着心口浑身痉挛。她疼得说话都不利索,颤着嘴唇虚弱道:“寒哥,救我~~” 其他人都凑上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半昏迷的人。 “歆姨,你怎么了?” “歆姨,你怎么浑身是汗。” 周景越扶住歆姨,将人护在怀里。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心疼。 其他弟子也是如此,全都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 一个两个叽叽喳喳地都在说话。 江司寒看到容歆如此,有些奇怪。起身绕过书案往下走。 围住的人识趣地让开一条路,让师父走过来。 “师父,歆姨怎么回事?” “她好像很痛苦,师父您赶紧看看。”周景越扶着歆姨,将人掰正坐起来。 江司寒半蹲到容歆跟前,食指一点她的额头。 “寒哥,我心口好疼,怎么回事。”容歆握住寒哥的手,一直往心口按。 “心口疼?” 听到这话,江司寒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心口疼,他先查探一下,发现对方身上居然有符咒。 “你被人下咒了。”江司寒收回手,用灵力将一道紫光从容歆眉心里引出。 当紫光被引出后,容歆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但还是冷汗津津,似乎还没彻底缓过来。 “歆姨,你没事吧?到底是哪里对你下咒。”周景越忿忿不平。 “是啊歆姨。” “到底谁那么大的胆子!” 容歆被扶着坐直起来,摇摇头道:“没有,怎么会有人害我?我就是昨天晚上吃了姐姐送来的点心就觉得不舒服,还以为是我自己身子不好。” 她扫视周围所有人的人,他们眼里的愤怒被调动起来,又装作委屈难过的样子。 “林絮溪要害你?” “她,他怎么能这样做?” “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不是的。”容歆着急解释道,但这话完全是给林絮溪定罪。 她自己都还没辩驳,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是故意,那不是证明:就是林絮溪做的吗? 这一招,总是屡试不爽。 江司寒蹙眉,并未说什么。 “师父,林絮溪怎么能对歆姨下毒呢?” “就是,您可要好好惩罚林絮溪啊。” “对,我们现在去找林絮溪。歆姨不能平白无故被害,这心思太恶毒了。” 周景越却不同意众人的话,破天荒地为师娘说话,坚定道:“不可能,师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越儿。” 而容歆也不愿意现在去找林絮溪,她要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将事情坐实。至于这林絮溪认不认罪,这并不重要。 她只需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林絮溪头上就够了,如从前一样。 “你说得对。”容歆虚弱点头道:“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那些点心我也没全吃了还有一些。吃得少所以也没什么大事儿,不必去惊扰姐姐了。” 周景越越听这话越奇怪,他总觉得事情不对。 “歆姨,你,你这话不对吧?” 仔细想来,周景越就觉得不妥。为何歆姨说他说得对,但又说师娘不是故意的,他不是说师娘没做吗? “我没事了,没事了。” 容歆推开扶着她的人起身,但还是脚软。她很多话都经不起细想所以故意打断周景越的思考,虚弱道:“我没事,别说这些事情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样乱糟糟的。”林絮溪适时赶到,看着里头乱糟糟的样子也没多问,只顾着说自己的事情,问道:“紫符都准备好了吗?时间到了,我来取。” 她说完后,才看到被众星捧月的容歆。 “歆儿,你怎么也在此?昨晚不是说这几日都在修炼吗?”林絮溪顶着众人刀子似的眼神,神色如常地走进去。 “师娘。”周景越放一把推开歆姨,快步走到师娘跟前先拱手行礼才解释道:“师娘,歆姨说你给她下毒,这是否有什么误会?” 他不信师娘会做这种事情。 “下毒?” 林絮溪微微蹙眉,那张明媚漂亮的脸上满是疑惑。越过周景越走到容歆跟前,打量一番后问道:“我何时对你下毒?” 她一脸迷茫,没有愤怒也没有心虚,显然是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 “姐姐,姐姐。”虽然容歆不想将这件事闹到林絮溪跟前,但她确确实实被下毒,所以,真的闹到这地步也无妨。 “我吃完你给我的那个海棠花样的点心就觉得心口疼痛,强撑着跑来求救,寒哥说我被人下符咒了。”容歆说完,躲到寒哥身后。 她有些害怕,怕说完之后被姐姐责打。 那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叫人心疼,也让人更讨厌林絮溪。 “那点心不是我的做的。”林絮溪思索后,叹道:“这点心是言曜送我的,我没吃。后来又觉得你喜欢海棠花便想着借花献佛,将点心送给你,安慰安慰。但那点心,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最震惊的应该是容歆。 她瞪大眼睛看着林絮溪,不曾想这东西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歆儿你应该还没吃完吧?我检查检查,看到底怎么回事。”林絮溪看了眼江司寒。 “没吃完,方才歆姨说没吃完。” 周景越抢话,看着师娘解释道:“会不会是言师兄要对师娘下毒,师娘没吃反而转送给歆姨,才害得歆姨这样?” “是么?”林絮溪也不轻易定罪,只道:“去看看剩下的点心就知道了。” 说罢,林絮溪看向容歆。 容歆要给她定罪就必须有证据,这些点心就是证据。但这是你的证据,也是我的证据,不是吗? “不,不必了吧。我没什么事情,这件事就揭过去?”容歆却有些着急,不想将此事牵扯到其他人。 若是言曜因此记恨上她,那她的声望值又要掉。 “不可,这是大事!” 第66章 言曜下咒容歆吃,与我何干? 江司寒沉声阻止容歆的劝说,冷声道:“若真的是言曜,那确实该罚。今日能对长辈下毒,明日又能做出什么?” 这是江司寒的逆鳞,能对林絮溪下毒,就不会对他下毒吗? 江司寒的反应林絮溪并不意外,甚至是她算好的。她太了解这个人,所以知道在这个时候来,在他面前提及。 “我也觉得。”林絮溪点头。 容歆:“那,那我让人去将这盘点心取来?” “我去,我去!”周景越自告奋勇。 他甚至都不敢让其他人弟子去取,他知道这些人都讨厌师娘。若是这群人为了栽赃陷害做什么手脚,那对师娘不利。 林絮溪睨了眼周景越,她不信这个人。 “不必,我们一起去看。”林絮溪呵住要走的周景越,眼里的怀疑赤裸裸的不严实。 看到师娘怀疑的神色,周景越心跟被针扎似的,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师娘你怀疑我?”周景越心里一酸,眼眶先红了。 师娘居然怀疑我? “怀疑你不该吗?”这话问的,林絮溪都觉得可笑。 周景越想到此前他还给师娘下丹毒,骤然就失了辩解想哭的心思,委屈的看着师娘,轻声道:“师娘怀疑我是应该的。” 他缩回去,站到师娘身后。 一行人去容歆的院子找还剩下的那碟点心,路上遇到言曜和见辉。 见辉和言曜两人听说之后,脸色一僵。 “什么?!”言曜下意识看向林絮溪,昨日她不是吃了吗?怎么还将东西给了歆姨,那他和见辉今天敲鼓,不是害歆姨心疼? 见辉更忍不住,就只是看到师父阴沉的脸色,他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这一哭,到显得是他们心虚。 “见辉!”江司寒语气阴沉,呵一声。 见辉吓得一哆嗦,噗通跪下。他胆子小,被这一下就忍不住想坦白,哽咽道:“师父,我.......” 言曜踹了一下见辉,示意对方闭嘴。 哭嗝被吓回去,见辉也不敢乱说了。赶紧胡乱抹掉眼泪站起来,抽噎解释道:“我其实就,就是担心歆姨,没有其他的。” 容歆一看两人的态度,就知道那毒药肯定不是他们下的。 “算了吧寒哥,我不想追究了。”容歆又想做好人,她可不希望声望值又掉。 再掉下去,她就要退回元婴初期了。 “歆儿。” 林絮溪上前拍拍容歆的手,严肃道:“这不是你想不想追究,而是他们两人到底有没有下毒要害我的事情。而且,他们能害我,难道就不能害其他人?比如师父,或是宗主?” “我怎么可能会害师父!”言曜冷哼打断林絮溪的胡言乱语,嘲讽道:“师父,亦师亦父,我们怎会下毒害师父?” “那你昨晚喊我师娘,不是亦师亦娘吗?怎么,那么能下毒害我,就不能下毒害你们的师父?”林絮溪冷笑。 言曜这嘴皮子虽然厉害,但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查。”江司寒一锤定音。 他不能接受这些弟子伤害他,这件事林絮溪说得对,能害她就会对他下手。这样的事情,必须杀一儆百。 “师父!” “寒哥!” 几个人都没能拦住江司寒的脚步。 林絮溪就知道江司寒会那么想,悠然自得的跟在身后,嘴角挂着笑。 言曜和见辉欠她的,也该讨回来一点。 “师娘,我信你没有给歆姨下毒。”周景越跟屁虫似的跟在师娘身后,小声道:“师娘若是下紫符咒法,只怕师父都不能发现。” 因为师娘比师父厉害,所以若是真的是师娘下的咒,应该只有宗主才能解开。 听到这话,林絮溪有些奇怪。她回头打量了一眼周景越,心道:这人发什么疯?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吧,师娘。”周景越一脸骄傲,他都知道的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 但想到这里,周景越也有些奇怪。为何大家都想不到呢? 周景越目光看向师父的背影,这个陌生严肃的背影。他有些不喜欢,躲到师娘身后。似乎只有这里,才是他的港湾。 言曜和见辉现在也不得不跟着。 在看到这盘点心,确定里面有符纸,而且应该是做点心时就掺进去的,所以整个点心都有。 “有符咒,但不是我的。”林絮溪掰开一块,随手丢到地上让其他人看到。 周景越弯腰捡起其中一块,仔细观察之后才说道:“看那么均匀,应该是做点心时就掺进去的。” “师娘,师娘!”严褚华姗姗来迟,挤开人群之后快步走向师娘,一脸焦急问道:“师娘,你没事吧?” 当他听说他们去了歆姨的院子后,严褚华想起从前,他也曾在外面逼宫。 严褚华怕出事,从内务院抛下大师兄便匆匆赶过来。 “不可能是师娘做的。”哪怕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严褚华都这样信誓旦旦跟其他人说。 “确实不是。” 江司寒点头道:“林絮溪不会做这些精巧的东西。”她什么都会,唯独不会下厨。 就说江司寒,他的厨艺都比林絮溪好。 ‘溪儿,你尝尝这个板栗酥,我照着人界的东西做的。’ ‘你竟然会做点心,真厉害。’ ‘为你学的。’ 脑海里一闪而逝的甜蜜对话让江司寒心里扎了一刀,他下意识捂住心口,脸色也难看起来。 “寒哥,你没事吧?”容歆离得近,第一个发现寒哥的异常。 江司寒摇头,下意识看向林絮溪随后迅速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地上的点心。 这话说的,林絮溪撇嘴看向另外一侧。她确实不喜欢也不会下厨,她喜欢炼药。 “既然如此,那言曜对我下毒之事,我是否有权处置?”林絮溪看言曜,冷声问道:“言曜,你是否对我下毒?” 言曜语塞,那张笑唇此时抿紧,紧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他一脸怨恨的看着对方,要是眼神能杀人,林絮溪早就被他捅死无数次。 “你若是不交代,我就把你送到规训院了。”林絮溪问完言曜也不会放过另外一个,看着哭成泪人的见辉,沉声道:“你呢,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见辉的性子怯懦,被这一问,他心里一惊人哆嗦一下,咬着下唇看向言师兄。 “是我做的和见辉没关系。”言曜上前一步,挡住林絮溪责问见辉的视线,扬起下巴冷笑道:“我就是看不惯你欺负歆姨,害歆姨修为倒退,所以才做了点心骗你吃下诛心咒。不曾想,你这个人心狠手辣,居然把点心转给歆姨吃。我呸,恶心!” 第67章 三百鞭,也是我还给你的 “你给我下毒,我不知情转送给容歆,却是我心狠手辣,这是什么道理。”林絮溪最恶心的就是这群人双标。 什么事情他们做就是替天行道,迫不得已,她做就是心狠手辣,自私恶毒。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我!” 这话,饶是牙尖嘴利的言曜都不知怎么应对,涨红着脸半句都怼不出来。 见辉哭着看向言师兄,他确实没想到师兄会顶下这个罪名。一脸感激地看向言师兄,对林絮溪的厌恶又加一等。 “江司寒,你觉得该如何?”林絮溪看向一旁的江司寒。 江司寒冷冷道:“炼魂鞭三百鞭。” 他一点都不留情,甚至还加重处罚。 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一定要严惩,不可助长他们对长辈下毒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受过两次炼魂鞭的周景越一听到三百鞭,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下意识看向师娘,看来那一次一百鞭是师娘手下留情了。 “师父?”言曜也不曾想师父会罚得那么重。 师父不应该是对他们更慈爱吗?而且,他是为歆姨报仇,这怎么算是有错呢?就算要惩罚,也应该只是走个过场,小惩大戒。 只是言曜高估江司寒对他们的疼爱程度,也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事实上,江司寒对这几个弟子毫无感情可言,只是比陌生人强点而已。 他们这些人心里所谓的师父疼爱,都只是假象而已。 因为江司寒从未出现过,所以他们内心美化了这个人的印象。加上容歆的各种挑事吹风,给了这群人江司寒是个好人的错觉。 事实上,什么都不是。 “三百鞭打完,只怕人都要废了!”容歆心里一惊,忙按住寒哥的手,求情道:“寒哥,三百太多了。” 她用那双杏眼看着对方,以为这样就会有转机。 “谁为言曜求情,同罚。”江司寒抽回手,冷冷的看着容歆,解释道:“这样的事情,不可助长。” 原本还想开口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噤声,把求情的话咽回去。 所有人同情的目光落在言曜身上,三百鞭,打下去可是要去半条命的。 “寒哥,让我来替曜儿吧。这件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若是,若是我不吃那点心,也不会闹出这些事情。” 容歆边说边哭,把别人的心都哭软了。 “歆姨,不必!”言曜狠狠瞪了一眼林絮溪,冷笑道:“若非有人故意为之,你我都不必受苦。” “可不是,若非有人故意下毒,你们也不必如此。”林絮溪颇为赞同地点头,叹道:“唉,诛心咒是谁下的,那就是谁的过错。” 林絮溪说完,拂袖转身离开。 周景越跟着师娘回去。 严褚华看了眼言曜,叹了口气失望道:“我不曾想,你居然要对长辈,对师娘下诛心咒,实在不该。” 言曜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你现在装模作样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虚伪至极,现在又装成这副模样博取林絮溪的好感。 无非就是希望从她手里得到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言曜冷哼。他怼不过林絮溪,还怼不过严褚华不成? 严褚华被说得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最后气急转身跑了。 众人散去,这一顿罚言曜怕是躲不过了。 “曜儿,我,我不知会如此。”要是早知道点心是言曜送的,容歆肯定会做得更周密,不会这样贸然算计。 容歆怜惜地抚上言曜的脸颊,心里难过眼泪更像是断了线似的,哽咽道:“我不该如此的,对不起。” “歆姨,这不是你的错,是林絮溪的错!”言曜摇头,冷笑道:“这件事不会那么轻易揭过去,我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见辉在一旁哭得涕泪横流,话都说不完整。 “言师兄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呜呜呜——” “与你无关,是我让你那么做的。”言曜把仇都记在林絮溪身上,他觉得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只是三百鞭,林絮溪记得这是从前言曜一天打她的鞭数。 等回到寝殿,林絮溪才发现身后有个跟屁虫。 “你来做什么?”林絮溪柳眉微皱,这人跟着来是有什么算计? “我,我是想问师娘言师兄的事情。”其实周景越从此事发生到现在,一直都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林絮溪也不理会他,进寝殿过后绕过多宝格去书案写信。 她要给舒婧写封信,告知她过几日要去矜宝阁的事情,若是她有空,两人又能见面。 “师娘,你可要人研墨?”周景越可不敢随便进去,隔着多宝格在缝隙里偷看,只看到师娘在写字,便问了一嘴。 林絮溪并未回答,只顾着写字。 周景越知道自己有错,也不敢打搅。想着若是先出去外头摘点灵果什么的来,让师娘待会儿尝尝也好,便快步跑出去。 “姐姐。” 林絮溪刚放下笔,想着将信捎过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姐姐。能叫她姐姐的,还能是谁? “何事?”林絮溪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等信干时随口问。 “姐姐。” 容歆绕过多宝格走到书案前,直接扑通跪下,二话不说直接磕头哭求,夹着哭腔道:“姐姐,你救救曜儿吧,他若是被打三百鞭只怕真的要出事。姐姐,你救救他好不好?他只是个孩子而已。” 又来这一套吗?她去扛责罚,最后容歆来摘桃。 林絮溪面露难色,叹道:“江司寒的决策我不便掺和,你也知道我与他闹得那么不愉快,若是我去求情,只怕他罚得更重。” “可是,可是寒哥只听姐姐的话啊。您若不去求情,那曜儿真的要被打死了。”容歆哭得越发难过。 周景越进来时,先听到歆姨的声音,他还有些奇怪。为何歆姨突然跑来师娘这里?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想听听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林絮溪先察觉到周景越的靠近,先帮他匿去气息,确保容歆没发现。 “江司寒并不听我的话,若是他听我的话,那日我们便不会动手。”林絮溪拿起信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故作无奈叹道:“他一意孤行,我没有办法。” “但,但上次姐姐不是给越儿扛下那么多鞭吗?这一次,帮帮曜儿吧。” 第68章 周景越都听到了… 容歆这话实在不要脸,她心疼自该她去救,怎么逼得林絮溪去? “歆儿,这事儿你从头到尾都不该来求我,是江司寒罚言曜,与我无关。”林絮溪将信纸折好,有些无奈解释道:“你上次带着周景越无缘无故闯入剑山的瑶池,害得荣师兄差点走火入魔,周景越差点被罚入秋水渊,也是我去顶的。还有你无端带着周景越去抢药山弟子的药材,又害他被罚五十鞭,又是我去顶罚。 你总带他带出闯祸,到最后是我来受罚。歆儿,你能否稳重点,你总带那些弟子出去闹事,又要我来擦屁股。这一次是江司寒亲自处罚,我实在不好说什么。” 容歆只是哭,一边哭一边说这不是她的本意。 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心疼言曜。 周景越越听心里越惊,从前他做错事情的时候,似乎总是和歆姨有关。 细想之下,每次受罚歆姨好像总是置身事外,一切都是他和师娘在解决。 周景越继续听着。 “歆儿,你不能如此。”林絮溪在信封上画上符咒,随手点火。 丹火眨眼就燃尽整个信封,信马上就会到舒婧手中。 “此事我确实无法伸出援手,你还是去求江司寒吧。” “可是姐姐,他是你的弟子啊。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曜儿出事对不对?姐姐,你救救他吧,求求你了。”容歆一边哭一边磕头。 “你要是有磕头这功夫,早就替他挡下几鞭了。你元婴期的修为,炼魂鞭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歆儿你也可以帮他挡的。” 林絮溪绕过书案,走到容歆跟前,扶起哭得直不起腰的人,安慰道:“言曜也是江司寒的弟子,他叫你一声歆姨,难道你也想置身事外?我是不方便求情,毕竟咒法是给我下的,江司寒本来就是想要杜绝忤逆犯上的事情。我若是求情,江司寒怕会更不高兴,反而罚得更重。” 容歆呆呆地看着林絮溪。 她现在察觉到林絮溪哪里不同,若是从前她随便哭几下求几句,林絮溪都会贱兮兮地跑去给那些白眼狼顶罪。 现在,怎么那么能言善辩了?让她都不知怎么继续演下去。 本来她是打算去求林絮溪,然后让林絮溪去帮忙受罚,她就如同上次周景越那样,挨一两鞭然后装晕。 最后好名声都在她身上,但这一次不管用了。 “歆儿,你从前对我两面三刀,还想要抢江司寒的事情,其实我并不在意。”林絮溪说着,眼角余光瞥向偷听的周景越的方向,继续说道:“但你不能总把我当做工具,拿去博取名声的工具。你对弟子们说,那些紫符都是江司寒画的,我难道不寒心吗?” “不,不是的!”容歆想反驳,她反握住姐姐的手,哽咽道:“我没有这样说,姐姐你信我。” 周景越捂住嘴,再惊讶再疑惑都不敢出声。 他想问歆姨为何要说谎?紫符是师父画的,这些话他不止一次在歆姨嘴里听到,她怎么对师娘和他们说谎呢? “我没有,姐姐你信我。我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话,但是我真的是无辜的。”容歆哭得极可怜。 “唉,你去找江司寒吧。” 林絮溪方才主动询问江司寒要怎么惩罚,就是因为她猜到容歆肯定回来烦她,正如从前那样。 她早有准备,自然不会再被架到火上烤。 “姐姐。”见对方还是那副样子,她心里气急但又不能说什么。被扶着起来,容歆点头道:“好,好吧。” “歆儿,你还是好好修炼去吧。”林絮溪拍拍容歆的手后马上抽回来,安抚道:“江司寒的事情,我不好再置喙,你最好去找宗主。” “可是,可是无召我又如何去见宗主。” 容歆虽然是元婴中期,但在玄宇宗内就只是个弟子,她又如何能去见宗主?再说了,若此事被宗主知道,寒哥又要被一通说教。 宗主那老不死的,就只偏心林絮溪。 “你若是有心,我可帮你。”林絮溪笑道。 容歆却踌躇,摇头道:“我怕打搅宗主。” 她这一踌躇,在周景越看来就知道对方不是真心要去给言师兄求情。是否,从前歆姨都是如此。 “姐姐,你真的不能帮帮曜儿吗?他好歹也是你的弟子啊。”容歆一边哭一边问。 明明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是江司寒的事情,结果她哭哭啼啼地又把事情推到林絮溪身上。 她可不接这锅,林絮溪笑道:“你可以去啊,毕竟你和江司寒两厢情悦。” “可是,可是寒哥从来都不听我的话。”尤其是这几年,无情独断更甚。容歆知道,去了也没有用,还会让寒哥生她的气。 这句话,让他回忆从前,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那一次他画符不认真,画错了两笔差点把自己烧死,师父生了大气罚他那张符画了一千遍。 是歆姨替他去求情,求师父让他少画几张。回来后,却说师父原是同意了,但因师娘不肯便作罢。他也是因此事,开始对师娘心存芥蒂。 可歆姨说师父从不听她的话,又是什么原因? 他心有疑虑,想冲进去问清楚却又担心。那么久远的事情,问又能问出什么? 脑子一转,有了个办法。 “好吧。”容歆反正也是装一装,她来了就有话说,欠身道:“那我先走了。” “嗯。” 看歆姨要走,周景越也不再藏着。 “师娘。” 周景越抱着果子进来,看到歆姨故作惊讶,有些奇怪问道:“歆姨,你怎在此?”看反应应该是才进门。 “我......”容歆欲语泪先流,最后什么都没说,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先走了。” “好。”周景越让开位置。 容歆哭着离开。 若不知道的人看见,容歆哭成这样,又会以为林絮溪欺负她。 周景越目送歆姨抹着眼泪离开的背影,这些年他总有种混沌感,有时候想事情总像是被困在一片白雾里。 现在,他好像逐渐走出白雾,能看清事情,也能思考了。 “师娘。”周景越把果子捧上去,知道师娘不会接便走到书案边放下,拱手道:“师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要去印证自己的猜想,到底是不是与他所想一般。 第69章 反正什么都是林絮溪的错就对了 林絮溪随意将书案的果子扫落到地上,也没有吃的打算。 周景越追出去,唤住正要御风往规训院去的歆姨。 “歆姨,歆姨!”周景越追上去。 容歆被叫住后,回头看着周景越,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去伺候姐姐吗?” 她这话带着醋意,自己都没发现。 这些日子,周景越像是回到小时候那样,一直都黏着林絮溪。 “歆姨,你要去规训院吗?”周景越并未回答,反问她的意图。 说起这事儿,容歆抹了抹眼泪,摇头道:“此事都怪我,若是我忍忍不去找寒哥的话,便不会如此。曜儿也不会被责罚。你跟我一起去吧,能搭把手。” “嗯。其实这事儿不怪歆姨,确实是言师兄做得不对。”周景越跟着她一起去。 两人御风到规训院,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言曜的哀嚎喊叫。 听得周景越心有余悸,他也曾在这里被打。 容歆捕捉到周景越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恐,知道他可是被打过两次的人。而且两次都事关林絮溪,所以才把人带来。 好让周景越好好回忆一下之前不好的记忆。 “你怎么了?”容歆明知故问。 “没事。” 周景越笑容勉强,摇摇头道:“我们要不还是不进去了?在外面等着言师兄出来,可好?” “嗯。”见周景越如此害怕,容歆点头。 她想周景越现在应该恨极了林絮溪,毕竟炼魂鞭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周景越心想的则是那一次他受罚,是师娘替他挡下那四十四鞭。心里抽疼,神色也愈发难过。 这表情落在容歆眼里,还以为他是在回忆从前,安抚道:“别怕,越儿” 这话让周景越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身边的人是师娘,可转头看发现是歆姨后,肉眼可见的失望。 罢了,他会让师娘重新看重他的。 哀嚎声一直都没听过,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后,血肉模糊的言曜才被规训院的人抬出来。 掌事见外头有人来接,主动询问道:“需要搭把手送回去吗?人已经晕了。” “多谢。”容歆点头。 但掌事的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目光落在周景越身上,突然问道:“你们符山,怎么净出些忤逆不孝的弟子?” 他在规训院做掌事也有两百多年了,就符山闹出这些事情。剑山和药山,哪一个敢? “是我等不对。”周景越微微颔首。 他已经没有从前嚣张气焰,虽然偶尔还是有些傲气,但对长辈已经知道该尊重了。 “嗯,看来鞭子打得挺对。”掌事点头,转身进去,至少人正常了。 规训院的弟子帮人一起扛回去。 因为容歆是女子,也不好干脱衣的活儿。 就见辉和周景越帮忙将昏迷的言师兄放到床上,因为鞭伤多是在后背,就把人趴着放。 见辉帮忙脱衣服,周景越清洗伤口用药。 “如何了?人可醒了吗?”容歆站在一旁,探头想去看到底怎么回事。 “还未醒,歆姨你先坐下休息。我们帮言师兄上药。”周景越拿出之前的药粉。 他被打过两次,自然知道什么药最有效果。 容歆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人在床边忙碌。微不可闻地叹道:“你说姐姐怎么忍心,把人打成这样?” 听到这话,周景越撒药的手一顿,不小心撒了出来。 “林絮溪就是要言师兄死,否则不会如此。”见辉一边擦血一边抹眼泪,又怕眼泪落到伤口一直拼命擦拭。 周景越继续撒药,低声道:“不是师父下令打三百鞭的吗?” 此言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容歆,接下来准备的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只要咽回去。 “但,但也是林絮溪她的错啊,若非她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言师兄又怎么会被责罚?”见辉哭得哽咽,一边哭一边说:“言师兄只是看不惯她而已。” 周景越目光灼灼地看着哭咽的见辉,他好像看到从前的自己。 什么事情都是师娘的错,如果不是师娘的话,就不会这样。不管发生什么,这个荒唐的逻辑好像根植在符山所有人脑袋里。 到底是何时符山变成这样的,其实周景越也不清楚。 “见辉,你这话也不对。”容歆观察到周景越的脸色,安抚道:“此事大家都有错,不能只怪姐姐。” 不能只怪姐姐,就是姐姐有错。 所有人都在这些潜移默化言语之下,慢慢被影响。 “好吧。”见辉显然是很听容歆的话,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上完药之后,周景越坐在床边出神。 “你在想什么,越儿?”容歆见他出神,有些奇怪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你还是去休息,我来守着?” 她猜测,大概是在规训院被吓到。被炼魂鞭打过的人,多少都有点心理阴影。 “不用。” 周景越笑着摇头道:“就是看言师兄伤得这样重,有些担心。毕竟,我之前被打过,知道有多疼。” “是啊,得多疼啊。”见辉又忍不住掉下眼泪。 几个人一直都没动,就在这里等着。 见辉是担心,容歆是有事还没做完,那周景越呢,他又为何不走? 一直到晚上时,言曜总算是悠悠转醒,但是被疼醒的。意识还没回笼,就开始哼哼唧唧地嚷疼。 “醒了。”容歆起身过去,把见辉都挤到一边。 见辉原本坐在床头就这样被挤开,他只以为歆姨是担心,也没多想起身站到小师弟后面,探头去看。 言曜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头的歆姨。 “曜儿,你疼不疼?伤口,看我的心里都发慌。”容歆拉过言曜的手,眼泪掉得比见辉还快。 “多谢歆姨。”听到这话的言曜下意识以为是歆姨给他上药,心里充满感动。 容歆抹着眼泪,哽咽道:“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都怪我,若是我能说动姐姐,你就不会被打,都怪我。曜儿,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歆姨。这不是你的错,是林絮溪太狠心。”言曜看着歆姨如此自责,也十分难受。 周景越看着两人这样和谐,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歆姨。”周景越突然开口。 第70章 歆姨一直都是如此吗?好奇怪 “怎么了?”容歆演完这一场,才得空去看周景越,有些奇怪对方脸色不对,问道:“你是不舒服吗?还是想起什么。” “没,没事。” 周景越摇头,将手里的药瓶递给见辉,哑声道:“这药对伤口极好,两个时辰后要再上一次,你记得给言师兄上药。我,我还是有事先走了。” “嗯。” 周景越逃似的离开,头也没回。 跑出去后,月华洒在身上,他抬头看月才稍微冷静下来。 “歆姨一直都是如此吗?”周景越长呼出一口浊气。 他不算太聪明,但也不笨。方才歆姨一直坐着,等到言师兄要醒来,她故意挤开见辉师兄。 结果言师兄第一眼看到歆姨,就以为是歆姨给他上药弄这些。他最感激的就成了歆姨,还有方才怪师娘的话。 从前,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看来,好像处处都是漏洞。明明歆姨每句话都好像是为师娘解释,但每句话听着心里毛毛的。 “唉。”周景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想来想去决定去找严师兄。 严师兄比他聪明,或许他能看出什么。 林絮溪想尽快拿到玄雷塔再尽快回来与江司寒解契,一大清早便匆匆出发。 林絮溪本来不想与任何人说起她要出去的事情,只想悄悄离开。奈何多了个跟屁虫,她一出门就遇上他。 “师娘师娘,你要去哪里?”周景越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拦在跟前,讨好道:“师娘,你是要出去吗?” “并非。” 林絮溪甩袖想要回去。 “师娘,我知道你要去矜宝阁。”周景越跟在后面,解释道:“我前两日看见师娘你写信,说明日要去矜宝阁。我...我想陪师娘一起去!” 上次严师兄陪师娘出门,他妒忌得要命。这一次,他也想陪师娘出去。 他眼神好,扫到一眼所以才知道。而且,他故意没有跟严师兄说,就是想要一人陪着师娘出去。 “你偷看?”林絮溪蹙眉,满脸不悦。 “我并非故意偷看的,只是,只是胡乱瞟一眼,就发现了。”周景越哀求道:“师娘,求求你了。你带我去吧,我保证乖乖听话不捣乱。” 林絮溪奇怪,问道:“你去做什么?” “我想陪着师娘啊,我怕师娘出事。” 说这话时周景越心虚得很,低下头看着鞋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嗫嚅道:“我,就是为了保护师娘。” “我需要你一个金丹初期保护?” “可是师娘,我想跟着你,我一定不会闹事添乱,我会乖乖听话的。”周景越可怜巴巴地去拽师娘的袖子。 正如从前撒娇那样。 只是现在,林絮溪并未有任何触动。甩开袖子冷声道:“我不会带任何人去,你也不会。” “可是师娘,师娘我可以给你端茶递水可以照顾你啊。若是你有什么不想见的人,我帮你赶走。矜宝阁人多得很,需要有个人来给你使唤。” 周景越跟在后面,讨好道:“我可以给师娘使唤。而且,矜宝阁少东家是我好友!” “凭你也配?” 林絮溪啪地把门关上,将人挡在门口。一见到这些人就烦,等魔修入侵之事处理完,她就离开玄宇宗。 门毫不留情地关上,差点没把周景越的鼻子撞塌。他揉了揉鼻尖,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跟师娘一起出去。 出去后他就能陪着师娘挤开言师兄了。 翌日,林絮溪走时就只跟宗主道别,随后御风离开。 上一世没有要她去取玄雷塔,她也和矜宝阁没有瓜葛。这一世可以好好利用,而且她给宗主炼药,还需要一味上品药材。 刚出玄宇宗,就察觉到不妥。回头时就看到远处站着的周景越,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少年模样,讨好也不至于太令人厌恶。 “你来做什么?”林絮溪站定,冷哼道:“我一人出门也不是与殷黎师兄一起,江司寒派你来的?”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跟着的。我跟师父说了,但不是说跟师娘一起,说是自己有事要做。”周景越知道师娘不喜欢师父,故而不敢说。 “师娘,求求你就让我跟着吧,求你了。” “师娘,矜宝阁少东家是我朋友,真的真的。矜宝阁来往人不少,师娘又名声在外肯定有不少人来拜访。师娘,你带我去当个应付人的工具也行啊。” 周景越眼泪都快留下来。 名声在外?她的名声被这群人嚯嚯得一片狼藉,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这个周景越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说这话膈应她? “师娘,你就带着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而且,我与矜宝阁的少东家之前有交情,师娘行事能方便些。” “或者,师娘权当我是去找少东家,不是跟着你好不好?” 那这理由她无话可说。 林絮溪也没说可不可以,转身御风离开。她之所以不拒绝,是因这一次来回也不过几日时间,她只当作看不见。 而且,周景越确实与那位少东家有交情,她也有东西要买,若是有熟人的话,方便些。 周景越亦步亦趋地跟着,但他修为不够,还是远远落后于师娘。 矜宝阁坐落在修仙界最繁华的禹都。 禹都城在修仙界最中心,四通八达,去哪里都方便,禹都不仅有矜宝阁,还有一些其他有名的商户。 只要你足够富有,就能在禹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师娘。”周景越紧跟在师娘身后,解释道:“此前,我做任务的时候遇到过矜宝阁的陶风之,我无意间救了他。后来就与他有了交情,这些年偶有书信往来。所以,师娘你来矜宝阁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林絮溪并未回答,一头扎进热闹的街市。 “灵兽!灵兽!稀有的灵兽!” “这可是上好的药材,都是一品灵药,大家快来瞧快来看!!” “一颗上品灵石就能带走一样一品宝器啊,大家快来看看!” ....... 林絮溪已经许久不曾来这样热闹的地方,周围的叫卖声竟然她有些恍惚。最后在一处卖朱砂的摊子站定。 “师娘要买朱砂吗?”符修朱砂一般都是自己研制,才会用得顺手。周景越有些奇怪的看着师娘,问道:“师娘需要的话,我有不少。” “师娘若是喜欢,我来买给你?” 说起来,周景越一直都只给歆姨带礼物却忽略师娘,他想要补偿。 “这朱砂不对。”林絮溪仔细闻了闻,再用中指指腹沾了点揉搓开来,再仔细闻一次,才道:“这朱砂哪里来的?” 第71章 你跟我说玄雷塔丢了? 摊主:“这位仙长好眼力,这并非市面上普通的朱砂。听说是一出新灵脉里面挖出的,我这也是第一批货,您可要试试?” 周景越闻言,也赶紧学着师娘那样打开一盒朱砂细细闻,但他却不能分辨有何不同。再看师娘手里的那一盒,问道:“有何不同吗?” 他没看出区别,可能是他修为太低。 “要一盒。”林絮溪拿出一个下品灵石后又拿出一块,十分大方地递过去,问道:“灵脉在何处?” “在东林海。”摊主双手接过两颗灵石小声道:“东林海往西边去,那地方乱石林立无树无花,采出的朱砂也不多,都在城里卖完就算了。” “多谢。”林絮溪收好朱砂离开。 看得周景越一愣一愣的,忙追上去问道:“师娘,那朱砂有何不妥吗?你怎么突然要买那个东西。” 林絮溪心情好,便解释一句,“是有不同。” 只是一句话,就把周景越高兴坏了。嘴角的笑意压不住,紧追上去笑得欢喜。心想:师娘和他说话了!太好了! 今日说一句明日说两句,他软磨硬泡师娘一定会原谅他的! 两人来到禹都最中心的那一座建筑群。 大门口人来人往,不像是一个商铺,反倒像是人界某位达官贵人的府邸。 一个大门两个侧门,进去后左右两边都能进去。 有刚要进来做生意,也有得了好东西要走的。 “师娘,我们去见陶风之吧。我与他相熟,我们在矜宝阁里要个住处,这样师娘要买什么也方便。”周景越提议道。 林絮溪并未回答,她要直接去找老东家,将东西拿到手,然后尽快回去。 “这位便是林真人吧。”一位三十出头穿着富贵的妇人走过来,站定在女子跟前。微微欠身笑道:“久等了。” “嗯。”林絮溪颔首,问道:“可是老东家来请?” “是。”妇人笑着引人往里面去。 周景越跟在身后有些尴尬,他以为师娘只是来矜宝阁买些法器灵药之类的。他就能跟陶风之打声招呼,显得自己有点用。 不曾想,师娘直接认识老东家。 林絮溪被请到一座小阁楼,周景越被拦在外头。 “师娘,我就在外头等你。一直在哦。”周景越垫着脚往里看,一直到门被关上,才收起笑容。 “老东家。” 林絮溪一进去就闻到小阁楼里有一种不寻常的药香味。再看坐在交椅上的老态龙钟的老东家。 药味就是从他身上飘来的。 化神中期后,林絮溪能分辨出药味的具体什么功效。这个味道,应该是续命的药。 但宗主并没有提及老东家命不久矣。 “林真人咳咳——”老东家强撑着扶手站起来,请人坐到身边的位置,哑声道:“老朽不中用了,唉。” “老东家,您这是?”林絮溪坐下后才看清对方的具体情况。 脸色灰败,眼睛浑浊。呼吸间起伏过大,怕不是什么寿终正寝,而是下毒或是其他的原因,不细查不好妄下决断。 “玄雷塔被偷走了。”老东家说完这话后又咳嗽两声,而且咳嗽声音浑浊。 林絮溪:“什么!?” “昨夜,昨夜被偷的。二楼小阁楼的东西是准备过几日拍卖会的,除玄雷塔其他都好好的。”说完这一大段话,老东家的气已经要喘不上来。 “是谁?” “不知。” 老东家拿出手里的一片菩提叶递给林絮溪,解释道:“只留下这个东西,此事我们不敢宣扬。毕竟,矜宝阁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而且,那人至少是化神期,否则不会躲过重重机关盗走玄雷塔。” “玄雷塔本身也是宝器。”林絮溪接过菩提叶,闻了闻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想着要在哪里闻过,又被咳嗽声打断。 “老东家,你到底怎么了?” 老东家摇头道:“不知。”他的身体也是奇怪,五年前开始逐渐衰败,用什么办法都不顶事。 “老东家,您为何不去玄宇宗?请宗主看看。” “不必了。”若是真的救治,老东家是可以去找宗主。但他不愿也不想,道侣陨落多年,他一人也太孤独了。 若是因此事病故,也好。可以去陪矜矜。如今也是强撑着找到玄雷塔,交给宗主后想要换玄宇宗的庇佑。 毕竟,风之虽然长袖善舞,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可也只是药修金丹初期,他希望玄宇宗能帮帮风之,稳住矜宝阁。 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寻来玄雷塔。只是.......不曾想居然被人偷走,这下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老东家似乎不在乎生死,林絮溪也不好再问什么。话题转到丢失的玄雷塔上,问道:“东西哪里丢的?” “阁楼。楼上甚至斩仙剑都没遗失,只丢了玄雷塔,实在可疑。而且,矜宝阁得到玄雷塔的消息,只有宗主知道。”老东家咳嗽几声,缓过气来继续道:“我便不上去了,林真人请自便吧。” “多谢。”林絮溪点头上二楼。 等林絮溪上二楼才发现老东家是真信自己,二楼全都是三阶以上的法器。这些东西,谁看了都眼热。 玄雷塔特殊,一般都会放置在琉璃罩里。听说塔中藏的玄雷,是一位大乘期修士渡劫时藏进去的金雷。 人若进去锻筋炼骨,法宝若是进去也能沾上玄雷。 “玻璃罩没带走而是直接拿走的话,若不是早有准备就是那人修为也在大乘期。”第二个可能显然不是,那就是早有准备。 只有宗主知道,连跟来的周景越都不知她此番来是为了玄雷塔。但这东西却还是在她来的前一天晚上被盗,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林絮溪低头看着手里的菩提叶,陷入沉思。 “师娘怎么还不出来?”周景越在门口踱步,来回地走。 “景越。” 周景越见是好友,忙迎上前拱手道:“风之,许久不见。” “是,许久不见。” 陶风之回礼,见好友一人在此处,有些奇怪笑问道:“景越怎么在这小阁楼外徘徊?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小阁楼有结界与阵法,除他和父亲还有被请进的客人外,谁都进不去。 “我在等师娘出来。”周景越一把勾住陶风之的肩膀,拉着他到一旁的柳树下,问道:“风之,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第72章 有人想引我们去东林海 “此前你问我救命之恩如何报,我如今想好,我师娘若是要什么,烦请你给她寻来,可好?” “你师娘威胁你了?” 陶风之脸上笑意褪去微微蹙眉,联想起从前景越的抱怨。 怕是这位林真人又虐待景越,逼他用这个人情。 “并非,我师娘与你父亲在里头议事。只是我师娘此番来,肯定是有事,我打听不出来,故而想请你帮个忙。” 周景越也知道从前他总是在风之面前说混账话,他心虚的笑了笑,道:“其实,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不好,不怪师娘。” “她又威胁你了?”陶风之摇着纸扇,笑意不达眼底。 态度转变如此巨大,肯定是被那个所谓师娘抓到把柄了。 “不是。” 周景越也不知怎么解释,只道:“从前其实是我不好,与师娘无关。” 上面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但是菩提叶的味道她已经知道,从小阁楼上下来后,拱手道:“我得去查查看。” “林真人且慢。”老东家唤住她,起身道:“能否请林真人带着我儿一起去。” 风之需要历练,但老东家又怕他和矜矜的孩子出事,既然有林真人,那此去定然是不会出事。 当初在秘境里,十几人都能护得周全,这一次他希望风之能与林真人一起去。 “林真人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您开口。” 林絮溪本来不愿掺和麻烦事儿,那个陶风之她并不认识,也不太想找麻烦。现如今,她只想拿到玄雷塔,然后回到宗门,然后解契。 但听老东家这样说,她又犹豫起来。 矜宝阁的承诺可不是随口一说,他们是真的有本事给你办成。 想起要的那件东西,林絮溪问:“若我要金钰兰呢?” 老东家惊异,却不明白为何林真人想要这东西。他细看对方不是开玩笑,便点头道:“可。” 金钰兰不好得她所剩不多也不知够不够炼药,否则林絮溪就不必来矜宝阁了。 “嗯。”林絮溪点头。 小阁楼的门打开。 “父亲。”陶风之进来时见父亲旁边的椅子坐着一位美貌女子,身着浅艾绿颜色衣裳。修士大多看不出年岁,他猜测应该是景越的师娘。 想到从前景越的话,他虽然也对这女子行礼,却不怎么恭敬。 陶风之形容风流,做生意的人总是笑脸相迎。面对林絮溪的时候,他的笑容并不真诚,有些讽刺。 “玄雷塔被偷之事,你也知道。为父要你与林真人一起去查探。万事都听林真人安排,明白吗?”老东家说完,又咳嗽好几声。 陶风之本想拒绝,可见父亲这样咳嗽他拒绝的话又没能说出口,点头道:“是。” 他知道父亲之所以叫他去历练,是为了能更好地接手矜宝阁。他也愿意,但他不想和林絮溪一起去。 就景越所言,这个林絮溪很可能就把他丢到某个地方等死。 林絮溪将符山的人视作牛马,随意责打使唤。所以,他对林絮溪十分厌恶。 如今要与她一起出去,也不怎么欢喜。 她给宗主准备的丹药,就差一个金钰兰,林絮溪知道这个陶风之对她有微词,也只当作不知。 罢了,只要不添乱带着也无妨。 “劳烦林真人了。”老东家请人先出去,他还有话与风之说。 林絮溪颔首退下,走出门后周景越便凑上来。 “师娘,方才风之说小阁楼里头都是三阶的宝物,那些宝物放在此处,怕不是要被偷走。”周景越也想不通,矜宝阁那么大,为何非要藏在这个地方? “此处至少三个元婴后期看守,脚下的阵法,若非陶家的人亲自请人进来,踏足此地只怕要被阵法切成肉碎。” 林絮溪扫视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小阁楼四角的铃铛上。 铃铛,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林絮溪不明白,这样的安排玄雷塔还丢了,那人至少是化神期。若真是如此,确实有麻烦。 “啊!”周景越环顾周围,心有余悸。心道:果然,有些地方看着平平无奇,但你若是觉得真的平平无奇,那就是要丧命。 半晌后,陶风之从里面出来。 “林真人。”他再出来,脸上的不情愿藏好了,又是笑吟吟的模样。 林絮溪:“要去东林海。” “为何要去东林海?东林海离此就算是御风也有三日路程。除非他是大乘期,能踏碎虚空,否则不可能一天之间就从禹都到东林海!”陶风之质疑这个决定。 “嗯。” 这话是没错,林絮溪拿出一盒朱砂还有那一片菩提叶,将两样东西递过去,解释道:“但他想引我们去东林海。” “这盒朱砂是我们在外头买的,师娘你还说这东西有股奇怪的香味不是普通朱砂。”周景越接过那盒朱砂,打开细细闻了闻。 陶风之接过朱砂和菩提叶,药修常年辨药,鼻子灵敏,所以他能闻出此间相同之处。但他还有一事不明,问道:“方才林真人说有人引我们去东林海?” “是,能躲开这些守卫,不触动阵法的人至少也是化神期了。你说,这样的人为何会留下这片叶子?是为了让我们有迹可循,或许玄雷塔不是他的目的,你,或者我们才是。”林絮溪解释完,也不理会两人怎么想。 “矜宝阁应该有什么飞行法器,能将三日的路程缩短到两日,最快最快到东林海。”林絮溪倒是想看看,其中有何缘故。 “好!” 要说这矜宝阁的少东家,天下第一富贵名不虚传,追风鹤这种四品灵兽,随随便便就能召出三只。 一人一只,马上动身往东林海去。 林絮溪在路上让陶风之细想矜宝阁是否得罪了什么化神期的人,她也仔细想想,到底什么时候露馅的。 周景越是在她给婧儿写信时知道的,那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的还有容歆,是否就是容歆泄露的? 但容歆哪里去认识化神期的人,还让那人冒着得罪玄宇宗和矜宝阁的风险,出手帮忙。 周景越坐在追风鹤上,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师娘的背影。他也在出神,想到前两日与严师兄的交谈。 不知回来后,严师兄能查到什么。 说实话,他不如严师兄心细。将此事告知严师兄后,师兄说他会去观察,或许从前的异样都会有结果。 第73章 救下陶风之 言曜能从床上起来的下一刻,就要去找林絮溪算账。 “你别冲动。”容歆按下要起身的曜儿,安抚道:“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人。” “她去哪里了?”听到人不在,言曜才死心趴回床上,咬牙恨恨道:“我还想去找她算账。” 他一定会把他受的苦全部从林絮溪身上讨回来! 容歆起身去倒杯茶水来递过去,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养好伤才能闹大一点! “歆姨,谢谢你。”言曜叹了口气,想起从前差一点点的事情,接过茶水喃喃道:“若是林絮溪在秘境死了,你就是我们师娘了。可惜,可惜祸害遗千年。” “你别这样说,姐姐也不是故意害你的,别多想。”容歆拍着言曜的肩膀,可爱道:“等你好了,歆姨带你去挖笋,可好?” 严褚华端着药推门进来,见歆姨在此,笑道:“早知歆姨在这里,我就等大师兄一起过来。” “怎么要等大师兄过来?”言曜疑惑。 “我本是打算等大师兄从灵符堂教完他们后再一起过来,只是大师兄待会儿又要去见师父。他说怕你的药用完了让我赶紧先送来。既然歆姨在这里,肯定有药的吧?” 严褚华拿着药走到床边。 说到药,容歆却没接话。 那些伤药都是林絮溪给她,或是她自己去内务院领的。才不会浪费给言曜,那都是她的好东西。 “这两日可好点了?”严褚华坐到床边,掀开上半身的伤口看一眼,点头道:“小师弟的药确实有效。” “他被打了两次,自然对炼魂鞭的伤有所了解。”容歆终于搭话。 严褚华点头道:“是啊,那药还是林絮溪配的,唉。你说这林絮溪怎么想的,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哼!”提起这个名字,言曜恨得牙根痒痒,冷哼道:“这样的人,还好只是元婴后期,否则要是突破化神期时历雷劫,肯定被劈死。劈得浑身焦黑,哼!” 言曜想想那个画面就痛快。 “你当心身子,别想了。”容歆安抚道:“等姐姐回来,你的伤好了。”伤好了,就能去闹了。 严褚华笑着点头,但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歆姨身上。想起小师弟的话,或许,或许有很多事情,他们都看不破。 “歆姨,你这两日照顾言师弟辛苦,不若先回去休息,我暂且看着。” 容歆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笑着摇头道:“不必,曜儿没好起来,我不放心。你不需要去灵符堂的话,那我们一起照顾。” 说罢,容歆左手握住严褚华,右手去揉言曜的头。看起来,真的很疼爱两人。 言曜感动。 “嗯。”严褚华垂眸,看着被握住的手。他脸上笑意更甚,心想:刚受伤那一晚上是小师弟和见辉,然后一天是大师兄,昨日是见辉。 言师弟房中一直有人,到底是谁照顾? 他们好像一直都在被当做工具利用。 容歆看着两人,心里的忐忑稍微平静。 最近周景越似乎不太对劲,总是一直偏帮林絮溪,好像回到他小时候那样子。她不知是何缘由,便一直担心。 不过,现在看严褚华他们,还是那么恨林絮溪,稍稍放心了。 两日赶到东林海,路上陶风之还给灵鹤喂了上品灵石,否则没有那么快。 东林海并非海,外面一圈漆黑的礁石林立。再往前蜿蜒,是一望无际的滩涂,黑色的滩涂连着天,一黑一蓝。 “怎么尽是滩涂,不是海吗?” “从前是海,但后来有一位大能也不知做了什么事历雷劫时造了天谴,那片海都没了,只余下一望无际的滩涂。”陶风之摇着纸扇解释道。 林絮溪从灵鹤上跃下,站在一块礁石上眺望远处。 “此处无树,哪里来的菩提叶?”陶风之有些不喜但嘴角笑意不减。心道:这个林真人太过自我,莫名其妙就带着两人来此处。 林絮溪环顾周围一圈,问道:“矜宝阁消息灵通,附近可有什么矿业?我们去那边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有,西边去。”陶风之点头。 三人又往西边御风飞了一个时辰,才到一处山脉。 这里也是怪石林立,无树无花。偶尔只有几只玄鸟掠过,再无其他生气。 “就是此处,不过这里的朱砂并不多,采了几日便没了。地方也不大,东西也大多在禹都贩卖。”陶风之笑着解释道。 矜宝阁的生意这一年他得心应手,这个矿产还是他着手叫人开采的。 东西不多,运到禹都后就让周围的商贩买了去,应该没有流出禹都。 “嗯,此处不简单。”林絮溪随口应了句,便迈步往上走。 陶风之用纸扇掩嘴,凑到好友耳边轻声道:“这位林真人惯会装腔作势。” “你不懂,听师娘的话就对了!”周景越小声反驳。 两人声音虽小,却还是全都落到林絮溪耳朵里。她并未回头,埋头往上走,来到一处洞口。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站定,回头问陶风之。 “应当是矿洞。” 陶风之不曾来过所以具体情况并不知晓,合上纸扇走到洞口,掏出一颗三品的龙光石,直接丢进洞里。 三品的龙光石,能将一里内照得如白昼一般。连玄宇宗都鲜少,陶风之随手拿出来就是那么大一块。 有灵石真好。 里面没什么东西,陶风之先走进去几步,想查探查探。 “小心!” 林絮溪广袖钻出一条白绸,捆住陶风之的腰把人从洞里拽回来。 陶风之没站稳,直接撞到林絮溪身上。开口正要呵斥,一道玄雷就冲着他的面门打过来。 他只是个金丹期药修,一道玄雷他根本无力反抗。 林絮溪右手抓住陶风之的腰带,往后一提将人提到身后,抬袖挡掉打过来的玄雷。 陶风之被玄雷的气息震得往前扑,一个不小心撞到林絮溪。 两个人身形都晃了晃。 “风之!”周景越上前扶住好友,关切问道:“没事吧?” “没,没事。”陶风之看向林絮溪的侧脸心有余悸,方才多亏她出手相救。 不过,她身上有一种朱砂和药混合的香味极好闻,陶风之不知是什么味道,又吸了吸鼻子。 香味已经散去。 周景越见好友一直盯着师娘看,有些奇怪,推了推风之的肩膀,小声问道:“风之,你怎么了?” “嗯?”陶风之仓促回神,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第74章 泓擎?可笑! 林絮溪站在洞口,挡住两人,回头道:“你们在外等候,我进去看看。” “不是,师娘你一人进去怕有危险。”周景越自然不肯,拽住师娘的袖角紧张道:“我随你一起去,有个照应。” 他现在可以保护师娘了。 “你去,我才担心。”林絮溪冷漠地抽回袖角。 她断断不会再犯同一次错,严褚华会推她,周景越就不会吗? 他们都是一样的玩意儿,断不能将后背留给他们。 “好,好吧。”周景越暗恨自己的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娘一人进去。 等人走之后,陶风之抓住好友的手,问道:“她为何救我?” 周景越:“师娘不是这样的人,从前是我误会她,说了许多混账话。她是极好的人,我是师娘带大的,只是中间我有些犯了错,师娘才生气的。” “是吗?”陶风之目光投向矿洞里。 毕竟,从前周景越说得太真太多,如今人活生生在面前,他还是有些不信。 方才那一道玄雷,林絮溪断定玄雷塔就在这里,她独自进去看看。 这个矿洞果然如陶风之所说很浅很浅,一直往里走空间也逐渐逼仄。一直走到只能容纳一人进去的深度,远远就看到一团白光。 “这样的宝物,就随便丢了?” 林絮溪将玄雷塔吸到掌心,哪怕她已经到化神中期,徒手托着玄雷塔掌心还是有点发麻。 “似乎没什么问题。”林絮溪细看好一会儿,还是不懂那人为何偷走玄雷塔然后随便丢到这里。 “算了,先带回去。”拿出准备好的玻璃罩,林絮溪将玄雷塔放进去隔绝玄雷后放回储物镯。 两人在外面说话。 “所以,从前是你混账?”陶风之双手抱臂,用纸扇敲着下巴,疑惑道:“那如你所说那位歆姨,倒是有些居心不良。” “你也如此觉得?”周景越懊恼。 “不好说。”只是只言片语,陶风之不便下结论。 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声,二人齐齐回头。 “玄雷塔已经拿到手,走吧。”林絮溪正要离开,却被人揽住。 陶风之伸手拦住她,问道:“林真人不觉得奇怪吗?有一位至少化神期大能偷偷潜入矜宝阁,那些东西什么都不偷就拿了玄雷塔。拿到玄雷塔也不藏起来,反而丢到这里,实在令人奇怪。” “我知道,但玄雷塔是真的。”林絮溪也是认真细看后,才断定那是真东西。 陶风之提议道:“矜宝阁有专门师傅可以看出真假,我们先回去,让他们看看到底哪里有问题,如何?” 他还记得父亲的计划,若是林真人离开这个计划就没用了。 “嗯。”林絮溪点头。 同意后,陶风之刷地打开折扇,自得一派风流。 林絮溪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位少东家,样貌俊美,形容风流。他应与魏于筠同岁或许也大几岁,却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圆滑世故。 是个好商人。 陶风之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林真人,这人的名声并不好。但容貌确实不差,柳叶眉桃花眼,貌美大气。雍容华贵,好一位天外仙姝。 风姿绰约,气质与寻常修士不同。温和中带着冷淡,不是那么明目张胆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师娘,你真的没事吧?”周景越上前,绕着师娘转了几圈,确定真的没事后才放心道:“师娘,下次还是我们一起去吧,里面不安全。” 林絮溪没回答,先带人回去。 等离开后,才有人从洞里钻出来。 “好漂亮的姐姐。”那男子看着那一抹倩影,嘴角扬起。 两日回来,两日回去。 只是这一次老东家却没出来迎接,听说是身体不适,连拍卖会都没出来主持,这月的这一次,估计是要到交给少东家了。 一回来,陶风之马上就要去处理矜宝阁的事情,她们先住下两日,等矜宝阁的人确定玄雷塔没有差池再带着东西回去。 陶风之安排两人在矜宝阁后面的客房住下。 林絮溪的住所离那个小阁楼很近,她推开窗户就能看到你这个小楼。她觉得这个陶风之确实会做生意,让她住这里顺带帮忙看着那些东西。 “今天没什么月亮。”林絮溪坐在窗沿,仰头望着月亮,她实在想不通那人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想要玩玩他们?那不至于。 回去后要将此事告知宗主,看修仙界还有哪些化神期的大能她不知道的。 “林真人喜欢看月亮?” 听到陶风之的声音,林絮溪总算将头低下,见他笑吟吟地站在楼下,有些奇怪,便问道:“少东家今夜得闲了?” “嗯,父亲已经告诉我答应林真人的事情,我特地送来。” 陶风之先打开扇子,用扇子挡在胸前,左手藏在扇子后边,笑问道:“林真人,您猜后边是什么?” “不知。”林絮溪双手抱臂,且看这人要做什么。 陶风之轻笑,将扇子一收,掌心就出现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端起锦盒,笑道:“金钰兰,是父亲答应过林真人的。” 闻言,林絮溪挥袖,锦盒就到她的手里。 但林絮溪打开锦盒却发现不止一只金钰兰,还有一个用琉璃瓶装着的永夜蒲草,永夜蒲草整根被浸在水里,笑道:“还是三阶,你要我做什么?” 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应当是猜到她要炼什么药,特地送来这个东西。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好,陶风之拱手道:“想请林真人明日帮个忙。我们收到消息,明日有人闹事,烦请林真人震慑一下想要闹事的人。” “是谁?”敢在矜宝阁闹事的,林絮溪有些好奇。 “剑宗泓擎长老。”陶风之知道这位泓擎长老与林真人青梅竹马的关系,听说两人是一起从人界来的。 “玄雷塔的消息不知是谁走漏的,泓擎长老从前也想要玄雷塔。只是因父亲与宗主的交情便拒绝了泓擎长老的请求,不曾想他知道后竟然想带剑宗的人闹事,希望林真人帮这个忙。三阶永夜蒲草,就当做是谢礼。” “泓擎。” 再念这个名字,林絮溪恍若隔世。 她逃出玄宇宗后本想去找泓擎帮忙,不曾想他对自己更狠。从前以为他就只是个脾气暴躁的好人,不曾想他也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混账东西。 甚至还拿她试剑。 陶风之拱手道:“是,泓擎长老。剑宗矜宝阁不好得罪,还请林真人帮这个忙。” “帮了。”林絮溪不仅是看在这个礼物的份上,也是有事要做。 泓擎?可笑。 第75章 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林絮溪了 “林真人。” 正事儿说完,但陶风之并不想马上离开,他还有事相求。仰头问道:“我知道您符药双修,我父亲的身体是否真的药石无灵?” 林絮溪从二楼的窗沿一跃而下,收好锦盒站定在陶风之面前,摇头道:“这不是我能救的。” “您不能吗?”这话陶风之是不信的。 听说,这位林真人带着十几人进入新秘境,十几人就死了一个。而且,她自己在秘境坍塌后还能回来,手段肯定不止元婴后期。 而且,母亲说天生灵骨的修士与其他修士不同。既然如此,又怎会治不好父亲的病呢? “老东家不想活。” 林絮溪背着手,绕过陶风之往前走,坦然道:“老东家若是想活得他自己先想活,否则其他人都只能看着。” 一个人若是自己都不想活,再多的灵药都无用。 陶风之追上去,轻声解释道:“父亲是想去陪母亲。父亲与母亲的感情极好,母亲陨落后,他也郁郁寡欢。这些年,若非因为我,他只怕也撑不到现在。” 说实话,陶风之一开始就不曾将林絮溪当做长辈,从前是因为周景越的话,一直看低她。误会解开后,他又觉得林真人是个知己。 方才对话的心照不宣,他很喜欢。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絮溪并不是一个喜欢听陌生人心事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何必宣扬得天下皆知。 “我听景越说,林真人一直被符山的人误会。不仅如此,江真人还想与您曾经救下的孤女,您名义的妹妹结为道侣,是吗?” 这里陶风之撒了个小谎,这不是景越说的,是他查出来的。 毕竟有灵石能使鬼推磨。 “周景越不会蠢到在外人面前说符山的家务事,你不必将此事扣到他头上。”林絮溪虽然厌恶周景越,但知道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事儿对他的好师父还有好歆姨不利。他觉得容歆那么疼他,又怎会说这些事情与外人知。 而且,这个陶风之也是奇怪,居然拿周景越当借口。 “林真人聪慧。”陶风之轻笑拱手。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林絮溪了,误会被周景越解开后他心生愧疚,从前是他不分是非误会,而且,林真人实在聪明。 聪明的人谁都喜欢。 “少东家,你这样的恭维实在不必。你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人不喜欢这样刻意地夸赞。” 陶风之以扇掩面将笑意藏好,他多情的狐狸眼垂眸,看着林真人。 一时无话,两人无意间走到小阁楼门口。 “这铃铛是谁挂的?”林絮溪抬手指着其中一个铜铃铛,问道:“不是正道来的东西吧?” “不是。”陶风之只说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正道来的,还是反驳林絮溪的话。 林絮溪特地带人过来观察这个铃铛,夜色之中铃铛被夜风吹得轻轻晃悠起来。但她作为化神期修士,能看出铃铛溢出血色。 这样的血色,倒像是魔修的东西。 “矜宝阁遍布修仙界,自然不会只有一方势力保护。”陶风之望向铃铛,嘴角蹙着笑。 很显然,他知道这个铃铛的来历。 “那人能不惊动守卫和阵法,径直进入二楼拿走玄雷塔,只怕是与这个铃铛有些渊源,能否告知一二?”能知道些内情,林絮溪回玄宇宗后,才能禀告宗主。 “无可奉告。” 陶风之持扇拱手道:“请林真人见谅。” “罢了。”林絮溪也不继续追问,折返回去。 她方才假装踱步过来,也是为询问这个铃铛的事情。既然对方不愿说,她转身回去。 “林真人。”陶风之追上前,问道:“您可知道,您现在在外的名声可不好。上次秘境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次去新秘境,进去时五十多人,后来有些人或担心或害怕便先走了。那些留下的人,受过林絮溪的庇佑,自然不会说什么。 但那些提前走的是被严褚华那副样子骗了,人传人,林絮溪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差。 “你能查出玄宇宗内部事务,怎么查不出那是秘境外面发生了什么?”林絮溪笑问道。她笑着,但之所以笑也只是想要不怎么尴尬地结束话题。 这个人很聪明,但有时候又很蠢,总是问这些他知道答案的事情。 “我,我只是。”只是半晌一个解释也没憋出,陶风之捏紧折扇,笑道:“流言蜚语,若非听当事人说,怕失了偏颇。” “少东家不是一个会在意偏颇的人。”林絮溪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商人应该在意生意能不能做,至于偏颇,那是其他人的事情。林絮溪微微颔首告辞,回房去了。 这个林絮溪,不管在秘境里还是在矿洞外,救人估计都只是单纯不想见血而已,或许也觉得死人不吉利? 做生意的人看人很准,林絮溪这人外热内冷。她若是不放在心上的人或事情,绝对会袖手旁观。 但他为何还是救了他,是因父亲的嘱托? 陶风之站在原地看着,闭的窗户许久,也不知在原地想什么,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而周景越是等到陶风之离开后,才敢去找师娘。 “师娘。” 周景越敲敲门,做贼似的小声道:“师娘,你还没休息吧?我有事情找师娘,能否将门打开啊?” 他将耳朵贴到门板,想听里面师娘到底肯不肯理他。 没多久,门被从里面打开。 “师娘!”师娘同意见他,周景越自然开心。往里走取出袖子里的油纸包,捧在手心里跟宝贝似的。 “师娘,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林絮溪坐在椅子上,小心剪去金钰兰的花刺。 金钰兰花苞如倒扣的伞,花枝有成年人尾指那么粗。那么粗的花枝密密麻麻长着一根根尖刺。 这些花刺有毒,还能释放出毒气毒死其他药材,需要收拾仔细确定一根刺都没有,才能放进储物戒里。 所以,她要放进去前先将花刺拔完。 “师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周景越是符修,对药材并不了解。 但这个花的模样实在奇怪,拳头大小的肉乎乎的花朵,还有狰狞的尖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有些好奇。 “你要说什么?”林絮溪并未去看身边的周景越。 “对了,师娘我给你拿来好吃的东西。” 第76章 红豆糯米糕 周景越将油纸包放到桌子上,小心打开推到师娘跟前,笑道:“师娘你看这是什么东西!”他的表情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 他期待着什么。 林絮溪睨了眼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冒着热气的红豆糯米糕。 晶莹的糯米点缀一颗颗软糯炸开的红豆,每一块点心的中间还有一颗蜜枣,热气腾腾,一看就知道很可口。 “师娘,这是你带我第一次去做任务时,我不懂事哭着闹着想吃红豆糯米糕。师娘你买了几块,自己吃了一块其他的全进了我的肚子里。” 周景越捻起一块,将点心送到师娘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娘,您还想吃吗?尝尝还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他想让师娘想起从前,他还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符山的每一位弟子第一次去内务院接任务都是师娘带着去的,他那一年筑基中期,是师娘带着他去的。 只是一个收服一级妖兽的小任务,很快解决完他们要回去了。那时候周景越年纪小也好玩,路过一个热闹的县城被红豆糯米糕吸引。 “师娘,我想吃这个红豆糯米糕,好香啊。师娘师娘,我们尝尝好不好?师娘最疼我了,求求你了。”周景越拽着师娘的手撒娇。 少年故意撒娇,又怎么忍心拒绝? 在周景越的记忆里,师娘买了六块。他一人就吃了五块,还有一块师娘被他缠着才吃的。 思及从前,周景越嘴角的笑意压不住。 他期待这样有两人美好回忆的点心,能让师娘想到从前的事情。 师娘每次对他笑总是温婉的,周景越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开心。 林絮溪看着点心,一点都没有觉得温馨,只觉得可笑。 她想起从前也曾再次买过红豆糯米糕给周景越,只是却不如她所想的那样温馨。 “越儿,你喜欢的红豆糯米糕。还是那一家我特地去买的,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林絮溪特地拿来越儿最喜欢的那个玉碟装好。 献宝似的端到对方面前,林絮溪是察觉到他的厌恶,想要讨好一越儿。 只是这个点心对周景越来说是讨厌之人送来的,他看一眼都嫌烦。 “滚开!”周景越打掉林絮溪手里的点心,冷笑一声嘲讽道:“你送来的东西,多好吃也是臭的。” 香甜软糯的点心被打掉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沾上灰尘,已经不能再入口。 “越儿,你怎能说这样的话呢?这是我特地给你买来的点心。”林絮溪看着已经脏掉的点心,有些难过。 “越儿,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真是可笑。”周景越双手抱臂,狠狠瞪了一眼林絮溪,炫耀道:“我要去找歆姨了,歆姨要带我出去玩。你赶紧滚,别碍眼。” 说罢,周景越碾过已经沾上灰尘的红豆糯米糕,将方方正正的点心碾成一团。 “越儿,越儿!” 林絮溪喊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越儿离开。蹲到地上捡起被碾碎的点心,暗自伤神。 她那时真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从前的越儿突然就变成这样。 一块点心,两人所想起的事情是不同的。 “师娘,你真的不尝尝吗?”红豆糯米糕热气逐渐消失,周景越有些担心若是点心凉透,不知道入口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师娘,你尝尝真的很好吃。”周景越催促道。 “周景越,你忘了什么吗?” 林絮溪推开凑到嘴边的点心,继续拔刺,随口道:“你记得红豆糯米糕是第一次我陪你做任务时你吵着要吃,那你记不记得,我也曾买过一次给你。” 她瞥见周景越越来越白的脸色,毫不犹疑再捅一刀,笑着解释道:“那一次你碾碎了红豆,应该记得吧。” “我......” 周景越脚一软,右手及时扶住桌子才不至于跌坐到地上。只是手里的红豆糯米糕也掉到地上。 “完了完了。”周景越忙蹲下捻起点心,却发现掉到地上的那一面已经被灰尘染黑,入不了口。 捧着点心的周景越眼眶泛酸,他轻轻吹掉点心上的灰尘,抬头看着毫不在意的师娘,他流着眼泪咬一口点心。 明明那么甜,还因为变凉口感更劲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景越咽下去却觉得割喉咙,眼泪混着点心咽下去。 “师娘,这个还是很甜。”他哽咽着。 林絮溪听到哽咽的声音,一个眼神都没给,随口道:“你喜欢便自己吃,别来烦我。” “我,我知道。” 周景越把脏了的点心一口一口吃完,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他看着师娘,明明都已经咽下可眼泪还是一直在掉。 正忙着手里的事情,身边一直有个人在抽泣。林絮溪听烦了,冷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陪着师娘而已。”哪怕只是看着,哪怕师娘不想见到他,他还是希望能在师娘身边。 “晦气。”林絮溪冷哼一声。 原来被说晦气那么难受,周景越哽咽,他不敢哭大声,怕又让师娘不高兴。 林絮溪真是被周景越哭得烦,直接把人赶出去。这个周景越怎么越来越像见辉,总是动不动就哭。 眼泪等到现在流,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是美好回忆,对我是从前被羞辱的见证。 处理完金钰兰后,林絮溪将这些刺另外收好,再把金钰兰收回去。做完这一切,已经天亮。 陶风之亲自来请人过去坐镇。 “林真人,您若是有什么看上的直接说就是了。”陶风之笑道。 今日他穿得越发富贵,海蓝色浪花纹以上,衣襟绣金线,还点缀两块成色极好的玉石,那玉石看着与她的储物玉镯很像,应该是同一块料子。 头戴竹叶金丝发冠,两条穗子从耳后垂下。手里也换了一把夜泊秦淮的折扇,笑容和煦,眼神坦荡。 他被林真人看着,竟有几分窘迫,用食指捋下耳后的穗子,借此消解尴尬。 “不必,你们的报酬我已经拿到。”林絮溪颔首。 她今日一身略素的石蕊色罗裙,头发只用一枝白色玉簪挽起。半披头发,一缕头发拢到胸前。 本就极美的人,这样的打扮越发温婉秀丽了。 而且,教训泓擎的事情,她不用报酬也乐意做。 “请。” 第77章 道貌岸然的泓擎 “请。” 周景越落后半步跟在师娘身后,亦步亦趋,妥妥就是个人性跟屁虫。 看得陶风之也奇怪,他记得以前的景越天之骄子,肆意张扬。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委屈,眼睛黏在林真人身上。 “拍卖会在竞宝园,林真人便请与我同一雅间,可好?”陶风之问道。 林絮溪点头道:“客随主便,少东家安排便是。” 竞宝园在离门口稍近的位置,他们得往前走。 只是林絮溪这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眼神各异。但从各人的表情能猜出都不是什么好话。 “林真人可要解释?矜宝阁可助一臂之力。”陶风之凑过去小声道。 “不必。”一些无所谓的人,林絮溪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评价。 修仙界实力为尊,只要她到大乘期,什么流言蜚语能伤得到她?有时间理会那些嚼舌根的,还不如抓紧时间修炼。 陶风之点头道:“好。” 他们到时还未安排宾客入场,一进门一楼就跟梨园一样的布置摆设,黄花梨椅子摆满一楼大堂。 正对着大门口的是一个略高的石台,石台有结界,应该是为防止有人上前去抢宝物特地设下的。 林絮溪猜测,至少得大乘期才有办法破了这个结界。 这矜宝阁,果然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居然还有大乘期修士留下的结界。 从前她基本没来过,宗主有事都是让江司寒去。她与老东家认识也不在矜宝阁,是有一日凑巧,她偶然见过一面。 所以,算起来她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 “林真人,二楼雅间请。” 能上二楼的人都不简单,或是修为够高或是有权势。这一次的泓擎过来,就安排在二楼。 剑宗也是修仙界里数一数二的宗门,泓擎作为剑宗的五大长老之一,待遇自然也不会差。 进雅间后林絮溪才发现这里不似外面看起来那么窄小,里面别有洞天。应该是有空间法器才会如此。 雅间很大,进去就是一套桌椅,上面还摆着精致的点心茶水还有一瓶桃花。用屏风隔开里面是罗汉床和一张小方桌。 进门后把门关上,再打开一个大窗户。大窗户挂着珠帘,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泓擎长老就在隔壁。” 林絮溪被请到椅子坐下,听到这话转头看向身后的那面墙,问道:“他是要来拿玄雷塔的吗?” “嗯,听说玄雷塔已经被矜宝阁找到他们才来的。他们也威胁过矜宝阁,这一次玄雷塔若是不拍卖的话,泓擎长老怕是要不高兴。”陶风之说得很委婉。 什么不高兴,根本就是要闹事。 泓擎这个人林絮溪最知道,他表面沉稳,但真扒开皮子看暴戾又独裁,稍有不如意的便会动手。 真是与他的父亲一样,真是恶心。 “嗯。” 林絮溪端起灵茶小呷一口。 周景越记得师娘与泓擎长老是朋友,他站在师娘身后,微微俯身问道:“师娘,泓擎与您是旧识,您真的要与他动手吗?” 闻言,林絮溪却不答,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茶出神。 林絮溪也以为她与泓擎是好友,她逃出玄宇宗后,找不到舒婧便只好去找泓擎。 不曾想,她却被泓擎悄悄关了起来。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修为被镇压,日日受折磨。 泓擎是个道貌岸然的人,他一边嫉恨当初为何选江司寒一边又觉得她已经残疾,配不上他。 而且,泓擎的折磨是虐打和试剑。 他每次都用新锻炼出来的剑来让她试,放开她的灵力后用剑劈到她身上,剑剑都会见血。 伤的重这把剑就是好剑,伤得轻剑就不好。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最后是林絮溪用自爆威胁还有忆从前,才有机会逃走。不过,好像最后一次试剑,泓擎就是用的玄雷剑。 难道,那时候玄雷塔就已经在泓擎手里了? 那他是怎么得到玄雷塔的?上一世,玄雷塔应该已经在玄宇宗才对的。 “师娘,你怎么了?”周景越推了推出神的师娘,有点担心问道:“师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 林絮溪回神,外面已经逐渐吵闹,人陆陆续续地进来。 泓擎这一次来,只带着一个弟子。 他看起来十分高壮,身材魁梧近两米高,头发全部束起,一个青铜莲花发冠束缚住。没有一根头发丝散乱,十分严谨。 容貌深邃英朗,与他人不同的是泓擎的眼睛,细看之下是茶褐色的。可鲜少有人敢去细看他的眼睛,因为这个人看着就不好惹。 身着藏蓝色文武袖,一柄重剑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一副疾恶如仇的模样。 但疾恶如仇的皮子下面是什么,谁知道呢? “泓擎长老,里面请。” 泓擎看不起这些趋炎附势讨好他人的生意人,沉着脸点头道:“嗯。”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引路人并不受对方态度的影响,笑着引人到二楼去。 “泓擎来了。”陶风之看向林真人,见她还是淡定地喝茶,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泓擎是剑修元婴后期,林真人是符药双修元婴后期。若是真的动手,也不知谁输谁赢。听说,剑修霸道,符修在化神期后才会显出优势。 但两人是朋友,哪怕符修比不上剑修,泓擎长老应该也会手下留情。 “师父,可要去先去隔壁打个招呼?”周景越小声建议道。 或许让泓擎长老得知师娘在这边,便不会闹事。他不想师娘和泓擎长老两人闹得那么僵。 “与你何干?”林絮溪并不理会。 周景越乖巧地站好,点头道:“好叭。”反正师娘总有自己的用意,他乖乖听话就是了。 随着幽怨钟声响起,人声渐收,下面已经开始。 第一件是一只二阶海山幼兽。海山幼兽能喷火,一般都是药修需要。 “林真人,若是有看上的尽管说。一点小东西,矜宝阁还是给得起的。”陶风之笑道,语气认真不像是客套的样子。 林絮溪正想说不用,便听到隔壁传来声音。 “二十个上品灵石。” 听到这话,林絮溪看向陶风之,问道:“泓擎要什么?” “一株四阶的菱仙,多是剑修养剑的。”四阶的灵草确实难得,陶风之看林真人兴味盎然的模样有些奇怪。 菱仙养剑,但对符修和药修无用。 第78章 哟哟哟,泓擎要被气死了 “我要这一件,烦请少东家了。”林絮溪说着,拿出一袋上品灵石,道:“三十个,比那边多十个。少东家不会亏的。” 三十个是给多了的。 “只是灵石罢了,林真人不必客气。” 陶风之将装着上品灵石的锦囊推回去,摇着扇子笑道:“矜宝阁这些东西是最稀松平常的。” 说完,他便吩咐外头的人去叫价。 “你从前对我可没有这样慷慨过。”周景越轻啧一声,说话的声音正好好友能听到。 他不是吃醋,就是想说句话让师娘注意到他,这才开口。 陶风之笑道:“你若想要的,也可以直说。你我之间多年交情,这些东西又值当什么?” 泓擎本以为二十个上品灵石稳稳拿下四阶的菱仙,可惜隔壁的那屋子人居然敢叫价。而且,不多不少就压他一头。 听得泓擎皱眉,再喊道:“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泓擎捏着茶杯。 那弟子跟在身后,他已经察觉到长老的怒火,自然不敢上前劝阻。只是每次都压一头,也怪不得长老生气。 听到三十一时,林絮溪便出手阻止了,她道:“少东家,这东西虽然难得但超过三十个就不值了。” 林絮溪也不是冤大头,给出的价格是刚好的。不至于让对方吃亏,她也不至于损失太多。 “我叫价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而已,而且林真人想要的东西,别说三十个上品灵石,就是一百个也只是个几个数字而已。”陶风之从不缺这些东西。 他缺的是与各大宗门交好,是一个倚仗。父亲的关系终究会随着父亲陨落而散去,他需要自己的关系。 而林絮溪就是他第一个想要结交的。 因为林絮溪够强,就单天生灵骨这一项,就比泓擎还厉害。母亲说,天生灵骨的人都不简单,能成大道。 从前他误会林絮溪,后来他也看明白,林絮溪有恩必报。他卖这个好,日后矜宝阁有难,对方肯定会帮。 稳赚不赔。 “罢了。” 林絮溪也弄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点头道:“日后若有事相求,尽管开口。”人家那么给脸,你也不能含糊。 钱货两清,皆大欢喜。 “自然。”陶风之笑着点头。 你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四阶菱仙叫到四十,泓擎那边便不做声了。 这个价格超过泓擎的承受能力,但对陶风之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只要对方还叫价,他永远都能压一头。 泓擎没有再叫价,但已经气得砸了两个茶杯。 地上一片狼藉,茶水和碎片散了一地。泓擎脸色阴沉,那双茶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狠狠地瞪着那面墙。 恨不得把这面墙盯穿,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与他作对。 “我不明白,林真人要菱仙做什么?”陶风之将下人送上来的菱仙双手递过去,笑问道:“难道,您是想要再修炼修炼剑道?” 他这话只是玩笑。 “荣毅师兄要锻造玄雷剑,四阶菱仙难得送师兄做个礼物。”林絮溪收好东西后,笑道:“荣毅师兄会需要这个的。” 她想着上一世荣师兄之所以出事,极有可能是因为闭关被打搅。他已经被周景越和容歆打搅一次。 陶风之恍然道:“原来如此。” 说起荣真人,周景越有些心虚。荣真人闭关已经有三四年了,之所以闭关是因为他做的混账事儿。 那时候他被歆姨说动跑去剑山玩,无意间惊扰荣真人的修炼,差点害对方走火入魔,他也因此被罚入秋水渊,不过最后是师娘帮他顶过去的。 也正是那一次荣真人闭关后一直没出来。 “师娘,荣真人不会有事吧?”周景越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怕。 林絮溪不答,她想着,若是这一次她将魔修挡在护山大阵外,荣毅师兄或许就不会出事。 自知有愧的周景越也不敢问,低着头。 很快,泓擎又叫价,这一次是一块铸剑用的玄铁。 陶风之还是竞价,又是每次只出高一颗中品灵石,羞辱对方。 林絮溪觉得有趣,站起身走到墙边凝神仔细听。果然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勾起嘴角心道:这便忍不住了?待会儿,你怕是要更生气了。 “在听什么?” 后面突然有人说话,林絮溪吓一跳猛然回眸发现陶风之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而且两人离得很近。 林絮溪立时站直起来,拉开距离问道:“你做什么?” “方才看林真人一脸笑意,也不知听见什么好玩的。我也想凑过来听一耳朵,失礼。”陶风之道歉时又装出一副诚恳坦荡的模样。 这样的道歉,也不会有人多想,只会觉得对方确实是真心的。 “泓擎在砸东西呢,我觉得好玩就听了一下。”林絮溪绕过陶风之走到桌子边坐下,喃喃道:“你们不了解他,他从不是你们看起来的那么正义凛然。” “这我倒是赞同。”一个真的正直的人,又怎么会分三教九流,对这种人摆不一样的脸色呢? 只是陶风之能看出来却一直都不敢在林真人面前提及,毕竟那可是人家的好友,他若是说了会得罪两个人。 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会做,但如今林真人自己提起,到时让他有些意外。 “师娘,这话什么意思?”周景越不明。 他记得师娘与泓擎长老是好友,但听师娘方才的点评却不是如此。难道,其间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个时辰过去,拍卖会也接近尾声。 泓擎坐立难安,他一直在等玄雷塔。可是等到最后结束的敲钟,都没有等到。 “长老,怎么没有玄雷塔!”持剑有些奇怪,几步走到窗户前,掀开珠帘发现拍卖会真的结束了。有些紧张问道:“一直没有出现玄雷塔!” “玄雷塔难道不在矜宝阁?” “不可能,我收到消息玄雷塔就在矜宝阁。那人没有胆子骗我,一定是矜宝阁的人没有将东西拿出来!” 泓擎再也坐不住,前两次被压着的气都要烧到眉毛,现在玄雷塔又没出现,他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气。 也不顾得外面的人还没走,泓擎直接踹门出去,站定在走廊上,喝住要撤下的人,厉声问道:“玄雷塔呢?” “泓擎长老,什么玄雷塔?”主持拍卖会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修为不高但圆滑世故。有些禁不住带威压的这一吼。 第79章 好硬的一张嘴啊! 他笑得勉强,对二楼的人拱手恭敬道:“矜宝阁没有玄雷塔。” “你最好不要不识趣,否则.....”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泓擎的威压就已经放出来,压得一些修为不高的人开始呼吸不畅。 而主持的那位中年男子没顶住,膝盖一软直接跪到红布上,头也抬不起来。 虽然肩压千斤,但他依旧笑容得体。额头豆大的冷汗渗出,脖子青筋暴起。 “矜宝阁没有玄雷塔。”他还是坚持。 如此在外人看来,就是泓擎仗势欺人。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泓擎抬脚直接踹断走廊的围栏。 木栏杆掉下去,吓得底下的人纷纷逃开。一个人躲闪不及,还是被木栏杆砸到肩膀,所幸修士身子硬,也没受什么伤。 陶风之先出去,喝住要动手的泓擎。他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先拱手问道:“泓擎长老,怎么如此冲动?” 他笑着,寻常人对他挑不出错处,偏生遇到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暴力狂没脸色的泓擎。 “玄雷塔呢?”泓擎语气冷硬。 别说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少东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药修金丹初期就算是那个病恹恹的老东家来,他也未必会给面子。 他嚣张惯了,又最讨厌这些商人,哪里会给好脸色。 “什么玄雷塔?” 陶风之讶异,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随后探身问一楼台上的人,“这里可有玄雷塔?” “回少东家的话,并没有。” 待下面的人回答后,陶风之才转头拱手笑道:“泓擎长老,这一次没有玄雷塔。”礼数周到,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没有?” 泓擎冷笑一声,向前一跨步凑近释放出威压,轻易压制住面前的笑吟吟年轻人。居然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来了,我也不会给面子。你们算什么东西?左买右卖的低人一等的商人罢了,呵?” 陶风之脊背弯下,却咬着牙硬抗。捏纸扇的手指节发白,明明已经满头冷汗呼吸急促,但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莫说是陶风之,就算是屋内的周景越也有些难受咳嗽起来:“咳咳——” 林絮溪勾唇。 外面的陶风之肩膀上的千斤重担突然被人卸下,他原以为是泓擎转变心意收了神通,却看对方依旧一脸凶相,突然猜到什么,目光转头又看向屋内。 看来,这林真人的修为,不是外界传的那样。 “泓擎长老,此次拍卖确实没有玄雷塔。”陶风之又恢复一副游刃有余八面玲珑的模样,纸扇摇着笑道:“而且,玄雷塔这东西那都是看缘分的。矜宝阁缘分不到得不到这样的宝贝,我们也没法子。” “玄雷塔就在矜宝阁,我知道!” 林絮溪在里面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泓擎怎么会断定玄雷塔一定在这里呢?这样笃定的态度,显然是有人告诉他什么。 可是,因为玄雷塔是宗主和老东家二人的事情,又怎么会被外界所知? 就算是她,也只是在给婧儿的书信里告知她有事去矜宝阁,并未透露真实意图。 到底是谁泄密的? “只怕是有人胡言,玄雷塔并不在矜宝阁。” 泓擎见这人还在狡辩,冷笑道:“商人重利忘恩负义,果然如此。” 听到这话的陶风之脸色一沉,他们是商人没错,但矜宝阁信誉极好,或许偶尔收到来历不明的货物,但见利忘义却是没有。 这人说话实在难听,还说什么长老? “这泓擎长老说话实在难听了点,风之待人接物也是挑不出错的,可泓擎长老张嘴闭嘴都是忘恩负义,商人。处处贬低,委实可恶。”周景越蹙眉。 他不记得从前的泓擎长老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啊。从前他的印象里,泓擎长老虽然有时脾气略差,但是个极好极正义的人。 怎么会欺负风之这样的小辈,而且多次出言不逊。 林絮溪对此却不意外。 泓擎是与她一起进入修仙界的,她天生灵骨被师父点拨,泓擎灵根也不错。他在人界时人人敬仰的小将军,前途无量。 在人界时他就看不起读书人,觉得迂腐,但好歹也是有人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但士农工商,人界阶级分化。 他最不屑的就是商人,哪怕那么多年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甚至随着修为越发眼高于顶。 “师娘,泓擎长老从前便是这样的人吗?”周景越想不通。 从前他与泓擎长老也有几面之缘,记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也正常,那些与泓擎不相熟略有几面之缘的人他都是夸赞居多,但若是相处几日,便不会有人再说泓擎好。 “越发可笑。” 林絮溪说完这话,就听到外面喧闹起来,应该是吵起来了。她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起身,推门出去。 泓擎提着陶风之从二楼一跃而下,将陶风之丢到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给这个矜宝阁少东家一点颜面。 修为压制,陶风之在泓擎手里简直就是个任人搓捏的面团子。 “泓擎长老,我敬你是剑宗长老才对你多番礼遇,你也该给矜宝阁一点面子!”陶风之脸上的笑意更甚。 他明明被丢到台上,锦衣华服有些乱,甚至还跌坐在地上被另外一个人压制得死死的,却不见半分慌张狼狈。 “呵?我来此处参与你什么拍卖会是给矜宝阁面子,可你处处压我一头抢走菱仙和玄铁也就罢了,如今玄雷塔也私藏,是该给你点教训了。” 泓擎根本不在乎那么多人看着,甚至他有种隐秘的快感。 被所有人看着他实力强大到压制矜宝阁,其他人还需要顾忌,可他不需要。因为他是剑宗长老,是泓擎。 他大男子的虚荣心,在此刻得到满足。 “玄雷塔在何处!” 陶风之依旧笑道:“矜宝阁没有玄雷塔。” 一阵剑风挑起陶风之左边的那条金穗子,金穗子被重剑斩断,落下的那一半就砸到他的手背上。 “交出玄雷塔!” “矜宝阁没有玄雷塔!”陶风之笑容不减。 林絮溪二楼看着,对这个陶风之有些欣赏。他知道泓擎真的会杀他,却还是镇定自若,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比其他人强多了。 “好好好!好硬的一张嘴啊!”泓擎举起重剑,朝着陶风之的面门狠狠劈下。 第80章 别人的维护,林真人不欣慰吗? 只是重剑卡在半空中突然就动不了,泓擎试了几次想劈下,发现七百八十九斤的戮魔重剑卡在半空中。 泓擎抬头看,发现剑刃被一条金丝线缠住。 一条细若发丝的金丝线就能阻碍他的动作,让泓擎有些气急,冷声道:“是谁胆子这样大,给本长老滚出来!” 一声怒吼,把二楼都震得抖了抖。 “泓擎长老。”林絮溪右手食指勾着那一条金丝线,左手背在身后,笑问道:“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欺负小辈,是剑宗的规矩?” 陶风之嘴角笑意淡了两分,林絮溪果然出手了,但比他想象的要厉害一些。 只是素手勾着金丝线,就能轻易拦住七百八十九斤的戮魔剑,气定神闲嘴角带着温和笑意的林絮溪把泓擎逼得一脸怒容。 两人修为心境,高下立判。 “林絮溪。” 再见她泓擎心里一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怨恨,他收起重剑定定地看着二楼上的这一抹石蕊红的倩影。 他们已经有六七十年没见过面。 底下的断眉看到林真人时,悬着的心瞬间放下。 他去求舒道友想知道林真人的踪迹,听说林真人会来,他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想给林真人道歉。 “泓擎长老。”林絮溪收回金丝线,从二楼轻巧跃下,笑道:“你我好久不见,再见时你居然在欺负一个金丹初期的小辈。看来,你在剑宗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不会拿一个小辈来出气。” 林絮溪走过去,朝坐在地上的陶风之伸出手,问道:“可还好?” 其实方才放出威压的时候她就该出手相救,但她还是略等了等。她知道泓擎得不到玄雷塔,一定会对陶风之动手。 她故意拖时间,就是要等泓擎当着所有人的面欺负陶风之。 泓擎不是总觉得他名声天下第一好,看不起她声名狼藉吗?那就让他尝尝千夫所指的滋味。 上一世,她成了修仙界的过街老鼠,泓擎也是出了一份力。 陶风之看了眼伸到面前的素手,心念一动却还是没有握住,自己撑着站起来拱手道:“泓擎长老,我不知您听信谁的谣言,但矜宝阁确实没有玄雷塔。也是我矜宝阁无能,居然找不到玄雷塔。只是泓擎长老都找不到的东西,我们矜宝阁又如何找到呢?唉,是我不好。小辈无能让泓擎长老恼了,是我不对。” 说着,陶风之眉头微蹙,捂住左胳膊倒吸一口凉气。 像是伤到哪里,而且看反应还挺重的。 这话听着怎么是在认错,但好像又不是在认错? 陶风之说矜宝阁无能故而找不到玄雷塔,同样找不到玄雷塔的泓擎也是无能的。 “你没事吧?”林絮溪故意问他。 “无事,只是方才被泓擎长老弄伤。不过长辈教训晚辈是应该的,泓擎长老说得对,我被打死也活该。” 陶风之说罢,叹了口气,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副模样倒是让林絮溪看出某个人的影子了,她眉头微蹙。 “师娘你不必担心,这是风之惯用的伎俩。”周景越见师娘蹙眉,还以为她也被风之唬住,凑过去小声道。 “我没动他!”泓擎不认。 他方才是动手,但并未真的伤到人。伤到胳膊?那最多是他自己修为低下,被从二楼丢下来时摔到,与他何干? “自己修为低伤到,反倒怪我?”泓擎冷笑。 “你堂堂一个剑宗长老,对小你那么多岁的晚辈动手威胁,难道就不怕天下修士耻笑吗?”林絮溪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叹道:“不曾想,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泓擎,你真叫我失望。” “我,我没有!”泓擎想反驳,却被另外一个人打断。 “泓擎长老,我从曾与你有过几面之缘,如今看你真是太不疼爱小辈了。你居然对风之动手,实在过分。” 周景越拂袖,站到师娘身后。 “就是,而且这还是矜宝阁的少东家,若是换个普通修士,怕是要被打死。这叫什么事儿啊。” “矜宝阁老东家对剑宗颇有恩惠,结果老东家一退位就欺负少东家年纪小,真是不要脸。” “可不是嘛,拾人牙慧也就算了,还这样欺负人家小孩。” ....... 周围的舆论对泓擎越来越不利。 泓擎被周围的议论声逼急,口不择言呵斥道:“林絮溪你怎么有脸来说我?你虐待打骂弟子的事情修仙界人尽皆知,就算我不对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师娘没有虐待我们!” 这句话轮不到林絮溪反驳,周景越就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那都是被有心之人误导的谣传,师娘从未苛待我们。哪个苛待的人的师娘会每一个弟子第一次出任务还担心带着他们?哪个苛待的长辈会要什么给什么,每次一道紫符保命。我们符山弟子都是师娘一手带大的,若是师娘苛待,我们又怎么长那么大!” 周景越越说声音越大,脖子的青筋迸现。 义愤填膺的样子,居然将修为更高的泓擎都给压制住。 “我作证!”断眉也找到机会从人群里站出来,两步越到台上,替林真人挡住泓擎长老。 断眉倒是有礼,先拱手才解释道:“什么苛待弟子都是谣传,符山的弟子亲口与我说,林真人对弟子都是极好的。而且,林真人是位极有责任感的人。新秘境之中,是她没有介意我的多番挑衅,护住我们一行十几人。 我那时也是被谣言所迷惑,一直对林真人出言不逊,连我林真人都能多次伸出援手相救,何况是那些弟子?” 断眉的出现,是林絮溪意料之外的。他不应该与婧儿一样,好好地去炼药吗?怎么无端出现在此处。 “就是,那都是外界胡说八道!如果师娘对我们不好,我们符山弟子的修为能那么高吗?” 两人一唱一和,泓擎一时间不知该反驳什么,张嘴无言。 “师娘对我们比师父,比宗主都好!师娘将我们视作己出,你们若是谁再敢传瞎话,我周景越第一个不答应!” 周景越拳头紧握,胸口剧烈起伏,大有要拼命的架势。 他金丹初期,但现在看起来却勇得很。 陶风之看向林真人,却见她神色平常并没有被感动的样子,有些奇怪。按理说弟子这样维护,是个人都会欣慰吧? 她的反应很奇怪,陶风之起了刨根问底的心思。 第81章 雷劈泓擎 “泓擎,你我相识多年不曾想你居然也会这样污蔑我?”虽然林絮溪讨厌周景越,但这个时候不利用更待何时? “外界的话我从不理会,只是你作为我的好友竟然跟着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一起编排我。你为长辈欺负晚辈,为朋友又造谣中伤,真叫人心寒我。” 林絮溪拂袖道:“剑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说罢,她转头背对泓擎。 她故意激怒,又故意留下个后背。 泓擎看着这个背影,他有气又不屑。 在人界时,他对林絮溪是有爱慕又觉得对方是公主身份尊贵,想染指又自卑。后来一起进了修仙界。 哪怕是在修仙界,林絮溪的修为也比他高,玄宇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响当当的名号。 泓擎对林絮溪一直都是钦慕又不敢靠近的,直到她与江司寒结为道侣。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如五雷轰顶。 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觉得林絮溪这样的人应该一世只求大道,就算要与人结为道侣,也该是与他才对。 结果,林絮溪居然看上江司寒? 那个没什么用的符修! 至此之后,他对林絮溪的情感慢慢复杂,从钦慕变成不忿痛恨。 后来,听到她的苛待宗门弟子他居然是挺高兴的,甚至还暗中让流言愈演愈烈。救下容歆后,听说林絮溪过得好,他更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但,他是开心的也是心虚的。 再面对林絮溪,他无法如从前般坦然。 “你所做之事人尽皆知,何须我编排?”泓擎冷哼一声,捏紧手里的剑柄,冷声道:“陶风之,我再说一遍!玄雷塔,灵石多少我不论,只要你把玄雷塔交出来!” “只是,我矜宝阁现在确实没有玄雷塔。玄雷塔早就在前几日,送到别人手里了。”陶风之摇头道。 “你,你!” 泓擎看着陶风之的笑,从对方眼里看到嘲讽。他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 之前在二楼就故意处处压他一头,他就已经憋着一肚子火。自从成为剑宗长老,他就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辱。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说着什么矜宝阁没有玄雷塔,现在有林絮溪撑腰,他又说东西早就给出去。 这完全是在把他当猴耍! “可恶!”泓擎再也按不住自己的脾气,抬起重剑就朝陶风之的面门劈下去。 陶风之也不惧,甚至动也没动一下,有恃无恐。 林絮溪抬手,只用两只手指就夹住劈下来的重剑,将剑刃劈下来的灵力全都挡回去,一脸失望道:“你居然对晚辈下这样的重手,实在令人失望。” “林絮溪,你也有脸说我?”泓擎冷笑道:“元婴期的剑修和符修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林絮溪笑问道:“差在何处?”柳眉舒展,笑意溢出眼底。 “那可就多了!”泓擎又是一剑劈下去。 这一剑十成十的力气,完全不顾林絮溪能不能接下来。 林絮溪微微侧身,轻巧躲过这一劈。 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整个石台都被劈成两半。 断眉还好,被弹飞还能立定站住,陶风之和周景越被剑气震得直接从台上飞下来,狠狠砸到地面。其他人也都被震得往后退好几步。 有的更是摔成一团,好不狼狈。 但林絮溪还是好好的,连衣角都没有被掀翻。 “泓擎,你是要杀了整个内场的人吗?”林絮溪白色卷云纹绣鞋踩在重剑上,冷声道:“你给我清醒一点,泓擎!你好歹也是剑宗长老,竟做出这样的事情,连其他人的人安危都不顾了吗?” “师父!” “师父三思!” 眼见事情要闹大,后面两个人弟子赶紧上前试图拦住已经暴怒的师父。 “滚开,都滚开!”泓擎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就想教训教训林絮溪,“说拦我,我连他一起剁了!” 弟子们都知道泓擎长老真的发怒起来什么情况,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泓擎,这些年你欺凌弱小,倚老卖老的脾气一点没改啊。”林絮溪收回脚,往后小退一步。 泓擎冷笑反唇相讥道:“欺凌弱小?这修仙界不就是以实力为尊吗?修为太低就活该被打压。而你,也是如此!” 元婴期剑修对上元婴期符修,简直是手拿把掐。 剑朝着面门砍过来,林絮溪气定神闲,随手虚空一道符就挡住以凌厉之势砍过来的重剑,她笑问道:“泓擎,你的手段一般。” “混账东西,我就让你知道我有多少手段。” 两人之间的斗法能看得出实力差距,林絮溪胸有成竹,举手投足之间温和淡定。再看泓擎,外表气势实则十足外强中干。 “林真人有这手段?”陶风之一个金丹期就看出两者实力差距。 林真人,真的只是元婴后期吗? 不,不可能! “我也不知。”要说周景越也是一脸茫然,挠挠头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懂,但师娘和师父斗法的时候,赢了师父。” 所以,师娘的修为在玄宇宗内除了宗主之外,应该是第一了吧? “金丹期后,一个境界至少要五十年修炼。”到化神期,就是看机缘看天赋。陶风之喃喃道。 他想到母亲之前说的话,天生灵骨有机缘。 难道是这个? “在秘境之中,林真人的手段有时我也看不懂,还以为符修都是如此。”断眉感慨道。 周景越摇头道:“并非,只有师娘的符修是如此。” 林絮溪戏耍泓擎一阵后觉得时机差不多,在对方举剑要砍下来时,她紫符一烧,一道碗口粗的天雷朝着那柄重剑劈下去。 玄铁也是铁,它也能导电啊。 一阵电光火石闪过,就看到泓擎浑身冒着黑烟直挺挺地往后倒,重剑也脱手砸到地上,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啧,真可怜。” 林絮溪有一百种办法解决,但选了让泓擎最不体面的一种。一道天雷降下,随着重剑流遍全身。 修士都要经雷劫,虽然伤害不大但侮辱性够强。一道雷下去,浑身焦黑还昏迷。 “噗嗤。” “哈哈哈哈!” 众人没忍住笑出声来,一个好好的人被天雷劈得跟乌眼鸡似的,好笑得很。 “林真人果然好手段。” “都说元婴期符修对上同修为的剑修没有胜算,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修仙修的境界也是手段,林真人手段技高一筹。你瞧瞧泓擎那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第82章 周景越,你有什么资格怪罪断眉? 林絮溪上前看着昏迷的人叹道:“泓擎,你也该冷静冷静。今日只当是教训,日后可不能欺负小辈了。” 泓擎其实留有一丝意识,张开嘴话没出口就先冒出一口黑烟。 那模样,实在好笑。 周景越轻笑时发现好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师娘,他有些奇怪,推了推身边的人小声问道:“你这样看我师娘做什么?” “没,没事。”陶风之收回目光。 这事儿是在矜宝阁里闹出来的,他作为少东家一定要出面处理。方才的一切都能归结成林真人与泓擎的冲突他不能掺和,要恭恭敬敬地把泓擎送出去。 这样,剑宗也挑不到错处。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这事儿不能那么算了。 “师娘,您方才那一招是什么?对付剑修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天雷劈的。”说实话,周景越觉得师娘脑子灵光得很。 教他们也比师父好,师父总是随便找一本符箓就让他们照着画,师娘却会带一些五行相克,天地道法来说。 他们学得也比其他符修快。 林絮溪没有回答周景越的话,反而径直走到陶风之跟前,低声道:“若是再将我当枪使,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林真人聪慧。”陶风之笑吟吟地拱手。 这一次也算是在林絮溪的计划之中,所以她才顺着对方的算计走,下次就不一定了。 她不喜欢被人当工具。 周景越见师娘离开,也紧跟上去。 断眉犹豫后,决定跟着上前。 “恭送林真人。” 陶风之也看出林真人生气,想着再讨好讨好。 既然泓擎长老那么喜欢散播流言蜚语,想必谣言的主角是他自己,也会很开心吧?陶风之想着,带笑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 多好的风,能将蒲公英吹满七宗九州。 解决完现在事情后,陶风之马上就去见父亲。 此时的老东家只能躺在床上,陶风之听到浑浊的咳嗽声,忙绕过屏风快步走进内室。一进去,就看到桌子上的那碗药还好端端地放着,只是已经不冒热气。 他心里竟比这药还苦。 “父亲。”陶风之走到床边坐下,先用湿罗帕擦去父亲嘴角的血渍,担心道:“咳得越发严重了,父亲,不若我去玄宇宗求药?宗主化神后期,而且手段颇多,定能治好你的。” “风之。” 老东家不睁眼,枕在枕头上摇摇头,疲惫道:“不必了,若是我想去早就去了。”他是自己想拖着,与其他人无关。 陶风之转头看向那碗近在咫尺的药,自从娘亲死后,父亲也像是被人抽走魂魄。不是一心扑在矜宝阁的生意上,就是在他身上费心。 母亲去世二十多年,他再为见过父亲笑,反倒是发现身体渐差后,父亲反倒开心起来。 陶风之知道母亲临死前不希望父亲殉情,也不希望对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父亲才会如此。 “此番可还顺利?”老东家刻意躲开方才的话题,问道。 “如父亲所料,泓擎长老真的来闹事了。而且,林真人也真的将泓擎长老压低死死的,一点余地都没有。” 回想起方才种种,陶风之有些疑惑,问道:“父亲,林真人真的只是元婴后期吗?各个宗门天才的修为我们一清二楚,到化神期雷劫玄宇宗是藏不了的,所以,我有直觉可又没有证据。” 听到这话,老东家却是长长舒口气,笑道:“你母亲,总是这般料事如神。” 老东家开心,是因为妻子的先见之明。 “母亲,说什么了?”其实矜宝阁是母亲一手创建起来的,她才是矜宝阁第一任东家。说来也奇怪,东家这个词他第一次听到就是在母亲嘴里。 再听父亲这样说,难道还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有件事要你去做。” 陶风之见父亲挣扎想坐起来,忙去扶起,安抚道:“父亲您慢慢来莫急。” 身后的人一直跟着,周景越她赶不走,怎么这一次又来一个断眉。 “断眉,你有事情直说一直跟着我作甚?” “我是来赔罪的。” 断眉这个人也是有趣,在知道自己错了之后认错也干脆,撩开衣摆单膝跪下抱拳道歉道:“从前是我不对,此番我特地从舒道友那边得知林真人要来矜宝阁,所以才过来,特地来道歉。” “我实在无颜去玄宇宗赔罪,只好追到这里。缠足丝的事情,是我错得离谱,实在抱歉。” “你,你就是严师兄说的那个差点害死师娘的那个,那个药修!” 那时候严师兄只说是一个药修给师娘下了缠足丝,害得师娘在离开时被拽回去,周景越指着对方,咬牙道:“就是你吧!” 断眉被问得哑口无言,点了点头。 “你,你!”周景越抬脚就要踹,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毕竟这位和师娘是同辈,他一个晚辈实在不该太放肆。抬起的脚生生停在半空中,一点点收回去。 “确实是我不对。”断眉也知道道歉空口白话的实在没诚意,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橙棕色的瓷药瓶。 “林真人,鬼脸扇什么用处我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这枚还草丹虽不及您要炼制的那枚丹药的用处,但也是我心血炼制。只当做赔罪,请林真人笑纳。” 林絮溪伸手接过药瓶,在手里掂了掂问道:“你拿这个赔罪?” 还草丹确实是好东西,只要人没咽气只要服下多重的伤都能在几个瞬息间愈合,或许也有用。 她不会再让宗主出事,所以,多一手准备就多一重保障。 “是,请林真人收下。”断眉虽然大方,但也有自己的考量。将最贵重的丹药送出后,他自认对林絮溪没有愧疚。 修仙之人,若是心境有影响,会对日后的修炼之路不利。 “东西我收下。”还草丹对林絮溪有益,她为何要拒绝?而且,接受有不代表她原谅,日后都不会再见的人,两清也好。 “多谢林真人。” 断眉还怕林真人不收下,如今他也能放心了。 “师娘!”周景越看不惯,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就送枚丹药就能轻轻揭过去。他自己给自己气个半死,不忿道:“一枚丹药,这样的人,师娘你怎么就原谅了?” 林絮溪也不答,嘴角勾起弧度,冷冷地看着气得跳脚的周景越。 第83章 带着陶风之回符山 他真的有资格说这话吗? 没有。 所以,周景越被这个眼神刺得心一下缩起来,慌忙低下头去看不远处那颗已经盛开的玉兰花。 只敢用眼角余光去偷偷观察师娘,眼神接触后又迅速挪开。 心虚又愧疚。 林絮溪并未多言,抽身离开。 入夜,周景越在师娘房门口徘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都要把门口的青石板擦干净了,还是不敢进去。 “唉。”他叹气,却又毫无用处。 “门神不都两个吗?怎么就你一个人看守?” 周景越听到好友的声音,正欲张嘴回答,又想到屋中的师娘忙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师娘估计在里面画符。” “我有事情要请见林真人。”陶风之微微蹙眉,犯难起来。 “我随你一起去。”徘徊那么久,周景越都不敢一个人进门,有人在他有底气。 他怕师娘见他不高兴,可他见不到师娘又担心。周景越好像回到小时候那样,喜欢黏着师娘。 希望再听到师娘温温柔柔地喊他一声越儿。 为这一声越儿你,他能付出所有! “好。” 林絮溪在打坐,她知道外头人在说什么,她本不想见但陶风之此番来应该是来送玄雷塔。 现在屋中林絮溪坐着,两人站着。 “景越,要不你先出去。”陶风之想起要送的东西还有要说的话,实在不方便有其他人在此处,只好暂时请好友回避。 周景越下意识看向陶风之,他不明白为何陶风之能留下他却要离开。鼻头一酸又不敢说什么,点头道:“是。” 出去后回身关上门,周景越才敢叹气。 他好像成了个外人,陶风之和师娘才是亲近的。 明明他和师娘才是母子啊! “玄雷塔是真的。” 林絮溪看着桌子上被琉璃罩隔绝的玄雷塔,林絮溪伸手点了点琉璃罩,转头看向对方问道:“真的没事?” 老实说这个结果意料之中有预料之外。 “我只能说是真的,其余的应该只有玄宇宗宗主能看出什么了。”陶风之说罢,又玩笑似的接一句,笑道:“其实林真人化神期,应该也看得出来。” 他说这话时笑意更甚,语气漫不经心,真就是随口一句。 “是。”林絮溪挥袖收起玄雷塔,这一次她很坦诚地承认,问道:“所以,玄雷塔在矜宝阁,也是你们的手笔。” 她怀疑过容歆,但容歆对此事应该真的不知,那就是矜宝阁这边放出的消息。起初她也想不通陶风之在拍卖会上的讨好。 后来她想明白,矜宝阁想试探她,想试探她的修为。别小看矜宝阁的讨好,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絮溪日后离开玄宇宗,有矜宝阁的资源也不错。 “是。请林真人见谅,是家父的意思,家父只是想要在离开时给我这个修为不高又没什么本事的孩子找个好靠山。请林真人念在家父的一片苦心,莫要追究此事。” 陶风之撩开繁复华丽的衣摆,跪下请罪。 林絮溪扶起他,笑道:“我并未怪罪你,只是好奇我在外名声并不好,若是说起来剑宗的泓擎不是更能护着你吗?你怎么找上我的?” 她能明白矜宝阁和陶风之的难处,也理解老东家的一片苦心,她也曾经为弟子们掏心掏肺,自然理解。 “是......”陶风之却犹豫了。 林絮溪:“人心贵在坦诚,我想知道为什么。” “是家母。家母身故前曾与我们说过,天生灵骨有天大的机缘。那时候整个修仙界有灵骨的就只有林真人,只是那时候师娘却不让我们去找您,久而久之便忘了。后来听说新秘境的事情后,我们才想起母亲的话。” 陶风之微微颔首,正色解释道:“所以,用玄雷塔请您出玄宇宗,但我保证失窃之事不是我们做的。”又怕林真人不信,他举起手起誓,“天道在上。” 其实,不是什么久而久之忘了。而是陶风之在意外认识周景越后,从对方口中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是他自己看不上林絮溪,故而才一直拖着不去找人,此番也是父亲实在病重,他才不情不愿地接受这个计划。 “嗯。”林絮溪点头。 她不信,但真相对她来说不重要。 “只是,你为何凭借你母亲的一句话就断定我有大机缘?”重生前林絮溪会觉得这位矜宝阁第一个东家可笑,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修士,哪里有大机缘? 但重生后,从元婴后期到化神中期都没有历雷劫,这是前所未有的。 这还不是大机缘是什么? “母亲的能力和聪慧是我不能及的,她说的一定有她的依据!”陶风之在谈及母亲时,眼里闪过光。 表面上看起来趋炎附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其实更有真心。 “你要我做什么,又能给我什么?”林絮溪坐直起来。 她断定面前的陶风之是实诚人。 “矜宝阁日后就要劳烦林真人多多照应了。林真人要什么,只管开口。矜宝阁能得到的必然不会有半句推辞。”陶风之手持纸扇拱手道,脸上笑吟吟的。 不是那种刻意的谄媚阿谀,是真情实意的笑。 “好。”林絮溪喜欢和爽快的人说话。 陶风之纸扇一拍手掌,恍然道:“对了,还有一事。父亲午间让我随林真人去一趟玄宇宗,有一件东西要我亲自交给宗主。就麻烦林真人了。” “嗯。” 是什么东西林絮溪并不多问。 老东家和宗主颇有交情,期间有许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也不想多问。 这事儿周景越一直到隔日要出发,看着好友悄悄跟在师娘身后才得知。 “你去玄宇宗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啊。”陶风之上前揽过好友的肩膀,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道:“我父亲病了,此事你知道吧?我想悄悄跟着林真人去玄宇宗给父亲求药,或许能救我父亲一命。” “那确实。”周景越气一下便消了,连连点头赞同道:“确实该如此。” 林絮溪在一边听着,心道:这陶风之,对谁都没有一句实话。虽说是好友,但有那么骗朋友的吗? “那我们先起程。” “好。” 林絮溪那么赶回去是想尽快去和江司寒解开道侣羁绊,这名头挂在头顶上一日,她就一日不舒坦。 “你说,林真人在符山不讨喜?” 第84章 歆姨什么都不会 三人都是御风,但陶风之有灵石啊。一只追风鹤,紧紧跟在林真人后面。 风呼呼地在耳朵旁吹,两人说话都不自觉提高音量。但又怕声音太大让前面的林真人听到。 周景越摇头道:“不讨喜。” 说不讨喜其实也不对,是憎恶。 “这都不讨喜,那你们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讨喜?”陶风之也不明白符山弟子在想什么。 他看人向来很准,林真人是个好人,若是真的对一个人必然是掏心掏肺的。有这样的人做师娘,还不够吗? 三人赶了一日的路到玄宇宗。 回到玄宇宗,首要的事情林絮溪就带着陶风之去见宗主。 周景越先回玄宇宗,却发现符山乱糟糟的。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凑在一起在树下玩树叶乘凉,也不去灵符堂画符,这是为什么。 那些个弟子算起来五六个人,有的手里撕树叶,和别人比撕下的脉络谁完整。有的在吹树叶,有的就是发呆。 浑浑噩噩地聚在一起,一丝生气都没有。 “你们怎么在此?”周景越上前询问这几个坐在树下卖呆的内门弟子,背着手沉声问道:“都不去画符吗?” “师父和殷真人被宗主叫去不知做什么事情,歆姨这几日也没叫我们去灵符堂,而且去了她也教不了我们什么。大师兄和严师兄也不知被歆姨叫去做什么了,言师兄在养伤,见辉师兄在照顾言师兄。我们,我们也就没人管了。” “是啊,这几日都没人理会我们。” 说起此事,这五六个内门弟子一个个完全没有往日天之骄子的姿态,一个个跟落寞的野鸡似的。 人没有精气神看着都是蔫蔫的。 周景越想起从前一些事情,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师娘在时,他们怎会如此? “周师兄,你去哪里回来了?这几日都不见你。” “我与师娘去矜宝阁回来了。” 几人听到师娘二字眼睛一下就亮起来,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一下就从树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师娘回来了,在哪里啊?” “她会去灵符堂吗?” “何时来啊。” 周景越被几个人团团围住,问题一个个涌过来。但每一个问题,他都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现在问这话,有什么意思吗?”周景越挥开凑得最近的一个内门弟子的身形问道:“你们从前不是最讨厌师娘,觉得她严厉觉得她多管闲事。师父不在,你们就需要师娘来了?” 看着这几人一副低头垂手不敢说话的模样,周景越叹道:“罢了,你们先回去灵符堂,我去看看能不能请歆姨过去。” “但是歆姨什么都不会啊!”其中一人却不赞同,解释道:“歆姨也曾经去过,但我们问什么她都不知。她来不来,我们也学不到什么。” “是啊,我们问师娘总会知道那些疑难该如何解开,歆姨什么都不会。” 周景越却道:“晚了。” 说完,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又有什么资格请师娘过来呢?师娘现在对符山所有人都厌恶,怎么可能还会再管他们。 “从前总觉得师娘严厉师娘不好,不如歆姨亲和宽厚。可如今看来,这些年是我们不懂。” “是啊。” 周景越走得慢,后面的话他都听得到。 心中难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回头欲与师弟们说什么,话难启齿,最后还是摇头转身离开。 林絮溪带陶风之去见宗主,还将玄雷塔无端失踪又很快被找到事情告知宗主,说完后再将玄雷塔取出。 “宗主,我怀疑这东西有猫腻,可我又看不出什么。” “我会细看再给你荣师兄的。”说起毅儿,宗主脸上有了担忧,解释道:“他如今正是要紧时刻,不能惊扰他。” “嗯。”东西给到,但林絮溪心中焦急,火烧火燎似的。一时间忘了此处还有人在,便问道:“那我与江司寒的羁绊,宗主能解开吗?” 宗主握拳掩嘴咳嗽两声,“咳咳——”提醒此处还有一个外人在。 林絮溪这才发现还有个陶风之,也住了嘴。忙将陶风之为何而来告知,主动问道:“宗主,不若我先告退?” “不必,这事儿不避讳林真人。”陶风之拿出两个锦盒。 陶风之先将锦盒放到地上,随手以指为剑划开左手食指指腹,两滴血滴在锦盒上,一阵金光涟漪荡漾开,解开锦盒的禁制。 林絮溪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好奇,里面到底什么东西,居然用这样的法子保护。 “好了。”陶风之端起两个锦盒,锦盒也不大也就比纸张大一圈,叠起来有些高度。转头交给林真人,笑道:“难得使唤一次林真人,我小辈实在不敢走到宗主跟前。” “说的我好像是个计较的人似的。” 林絮溪笑着回应。她双手接过锦盒,先上七步台阶,走几步再上两步,站定在宗主跟前,恭敬地捧上锦盒。 “宗主。” “嗯。” 只是林絮溪看宗主见到两个锦盒神色晦涩。她心中越发疑惑,只是没有问,只问道:“宗主您怎么了?” “剑山剑脉有异动,你荣师兄又不方便。我便让寒儿和黎儿去处理,估摸着后日便回来了,你再等两日。”宗主并不想解释锦盒里什么东西。 “是。” 两日,林絮溪虽然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剑山的剑脉怎么好端端的有异动?难道,是因之后的大劫! “剑脉有异动,不然还是我去吧。”林絮溪不放心江司寒,若是他想要害荣师兄,可如何是好。 她上一世怎么没听过此事?还有玄雷塔。 “不必,这些只是小事。你也累了。”宗主温柔抚去徒儿发髻上的轻尘,笑道:“这几日你奔波,回去休息吧。” 宗主眼里的疼爱和怜惜都要溢出来了。 “是。”林絮溪微微低头,让宗主的手不必抬得太高。 陶风之在下看着,心道:玄宇宗宗主美名天下,果然至善至诚,对待弟子也不差。只是宗主如此,怎么玄宇宗符山却总有闲话。 “这一趟辛苦,你父亲可还好?”宗主还记得那位老友。 闻言,陶风之笑道:“他如今是欢喜的。” 第85章 那师兄与容歆有没有龌龊! 听这话,宗主也知道什么情况。半晌后才缓缓点头道:“既如此,我只给你一枚丹药,他若是临到了舍不下你,他服下能续命。他是个顶多情的人,对你也极好。” 宗主温和慈悲,从前游历遇到一个凡人受苦他都会怜悯,出手相救,何况是好友。 “是。多谢宗主。” 陶风之明白,宗主愿意尊重父亲的决定但又怕真走到那一步会反悔,也是给个退路。他看向林真人,突然开口道:“宗主,我能否在玄宇宗逗留几日?这几年修炼有些停滞,林真人符药双修,这两日对晚辈也点化颇多。” 他可不是想要看林真人与江真人解契的热闹,他就是想多学学。 宗主并未直接答应,反而看向溪儿,征求她本人的意见。 “可以。”林絮溪眼角余光瞥了眼陶风之。 这人估计是想看戏,挺喜欢热闹的啊? 陶风之忙拱手道谢:“多谢林真人。” 两人从殿中退出。 “你想看闹剧?”林絮溪用闹剧来形容这场解契。 “哪里有,晚辈怎敢看林真人的热闹。只是玄宇宗灵境宝地,我在想多留几日。”陶风之一副乖巧模样,笑道:“只是我挺好奇的,林真人为何要与江真人解契?” “林真人放心我不是长舌之人,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林絮溪看陶风之那笑容,一副八卦好奇的模样,反问道:“矜宝阁也有不知之事?” “自然,比如矜宝阁不知林真人的......”后面的话陶风之放出神识,确定周围没人后才敢压低声音开口续上去:“真实修为。” 闻言,林絮溪好笑地睨了眼对方,这一眼生辉顾盼。 陶风之忙用折扇挡住嘴,赶紧拱手赔礼道:“林真人恕罪,恕罪!” “你满嘴胡话,连周景越都骗。还说你是他好友,对好友说话都不真诚。”林絮溪拂袖,御风离开。 “林真人等等,等等啊!”陶风之忙召唤出追风鹤追上去。 “林真人,好友是好友,但有些事情好友也不该知道不是吗?”陶风之坐在追风鹤上跟林真人解释道:“好友该付出真心,但你先该为自己留真心,再想好友。” 林絮溪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见林真人不搭理,陶风之也没有继续,跟着她去符山。 “剑脉怎么突然有了异动。” 江司寒看着在紫符安抚下逐渐安静下来的剑脉,实在不明白,问道:“药山那边的灵脉,可有异动?” “一切如常。”殷黎摇头。 “那便好。” 玄宇宗有四座灵脉,当年开山宗主就是因为这四座灵脉才将宗门立在这里。剑脉是在剑山下面,千百年未有异动。 如今又是怎么了? “日后我们都要小心些。”殷黎转身离开,催促道:“还有下一处,尽快。”却发现师兄站在原地不动。他回头,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眼神叫人心里发毛,他问道:“江师兄,你怎么了?” “殷黎,你与林絮溪可有龌龊!” 乍闻此言殷黎以为师兄在开玩笑,可对方眼神认真一点都不像玩笑模样,他也逐渐逐渐冷下脸来,反问道:“那师兄对容歆可有龌龊?”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问你,你与林絮溪的事情。”江司寒打量师弟一眼,问道:“难不成是你心虚不敢回答?” 殷黎冷声道:“我与师妹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你每每望向她那眼神,也敢说无愧?”江司寒冷笑道:“自欺欺人,也想骗过我?” “是。” 殷黎点头,这点他承认,“当初她还未与你结为道侣时我是心悦她,但自从她与你结为道侣后,我从未与她有过半分越矩之行也从未有单独相处之时,我为何不能说一句清白?难道要与师兄一般,师妹陨落不到七日就带着容歆到宗主面前,不顾宗主伤心之时求结道侣,深夜无人时两人搂抱才算是真的清白?那我马上就去!” 殷黎是寡言少语没错,这些话是他一直排练好的。 宗主面前那件事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平日炼药炼丹都会回想,若是他那时候帮师妹,又该说什么呢? 这样的念头一直缠在脑海里,这些话他排练无数遍。不曾想是用在这个地方,反正用上就好。 “你,你敢!” 江司寒第一次被寡言的殷黎气得无言以对,冷哼道:“林絮溪你不会与我解契,她只是闹脾气而已。至于你,又有什么本事?” “你还是不了解师妹。”话已至此,殷黎不愿再多言。只道一句:“师妹极好,有人爱慕实乃常事。一个好的人,多少人喜欢都是她值得。” 在殷黎心中,他是爱慕但从未敢说出口而且行动上也极力克制。就是不想让师兄和师妹两人为难,也不愿成为两人的嫌隙。 只是师兄这几年越来越过分,他实在看不过眼。 当初师妹与江师兄结为道侣,他能诚心祝福,如今要解契他也为师妹感到欢喜。 “我看你与林絮溪就是不清不楚。” “江师兄,你能自认与容歆清白却总是认为我与师妹污浊,我实在不明白。”殷黎不愿再解释,只想赶紧安抚好剑脉后回去。 江司寒梗着脖子,心里的气不知怎么发泄。 修无情道本该无情无欲,但他最近情绪起伏越来越大,这不是好事。他体内灵力运行几个大周天后,才逐渐按下暴怒。 “不行,必须回去闭关。” 江司寒不能再任由七情六欲放肆侵害他的道心。尤其是林絮溪,每次提到这个名字,他总是按捺不住愤怒。 这一切一定又是她的错。 林絮溪将人带回符山。 但到符山也有一个问题,陶风之该在何处住下。 符山很大,地阔山高。若是加上一些奇景,比一个县城都大。符山亲传弟子五人,内院弟子八十五人,外院弟子一百五十三,加上杂役一共五百余人。 住的地方肯定有,但这位客人来历不简单而且还是她带来的,确实需要操点心。 “你与周景越相熟,不若去他院中吧。”林絮溪思来想去,决定将他丢给周景越,是好友那也该他来尽地主之谊。 第86章 因为禄丰会知恩图报啊! 解契后,她要开始炼药,怕是没工夫搭理他。 陶风之小声问道:“那院离林真人近吗?我想住离林真人近一些的院子,可好?” “不近。离我近的院子空了一圈,你若是喜欢随便找一个住进去就是了。”林絮溪转身要走,又被绊住脚。 “林真人!”陶风之唤住林真人,追上去笑问道:“他们为何不愿住离林真人近一些的院子?” 如他,也是选了离父母亲最近的地方。 “曾经离得很近,后来便不近了。”林絮溪不愿多言,嘱咐道:“你想看热闹也无妨,先找个地方住下,你自己去找周景越。有什么需要可以问他,各自去吧。” 陶风之疑惑,却也没再问什么。 他就在离林真人寝殿没几步的小院子住下,他进去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书信没带走。 “魏于筠亲笔。”看到信封陶风之才恍然:此处是符山大弟子的住所啊?看着荒废了这许久,是该好好打扫。 陶风之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人,马上就从储物戒里拿出最好的东西摆上。地方不大,但一定要住得顺心。 周景越来找好友时发现居然在从前大师兄的院子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去我院中?这里曾是大师兄的住所,他脾气不好,怕是不愿意让你住在从前的地方。不若,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而且,他进去后打量周围。真是华丽非常,一点都不似从前那样冷寂,现在看起来很热闹。 主要是东西堆的多。 “不必不必。”陶风之请人坐下又斟好灵茶安抚道:“这是林真人让我自己选的,我就觉得这地方好。左右也住不了几日,落脚的地方罢了。等我走时,再将此处物归原样,也就是了。” “好吧。”周景越也没说什么,他好奇问道:“你怎么选中这里?”这里是附近空出的院子最小的一个。 “这里离林真人最近。”说罢,陶风之走到一个窗户前推开半扇,能看到一个寝殿。他指着那个攒间道顶道:“你看,那么近。” 说起离师娘近,周景越突然想起从前的事情。 他十几岁时,有一会闹着要和大师兄换住所。就是因为大师兄的住所离师娘最近,只是大师兄也不肯让。 周景越因此生闷气许久,后来他们又都搬出这里,去了离歆姨最近的位置。 符山所有人都围着歆姨周围住,师娘这里便落寞起来。 如今,他的院子是离歆姨最近的,因为是他最先搬出来的。 “你卖什么呆?”陶风之奇怪。 周景越眨下眼睛的水汽,摇头道:“没事。” 得了全部的药材林絮溪也开始炼药,化神期炼药不必时时看顾。丹炉与她神识相连,若是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知道。 林絮溪一边画符,一边炼药,一心二用速度却一点不慢。 ....... “要不你进去?” “还是你去吧。” “我不敢。” 门口聚集百来位弟子,将林絮溪门口的空地占得满满当当。人头攒动但议论声却没有很大。 你推我,我推你,可也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要不,让周师兄过来?” “周师兄也未必能说动师娘吧。” “试试吧。” 这些人在外面,林絮溪知道只是不想理会。 最后他们还是推举一个人出来,让翰云出来代表众位弟子请师娘回去继续教导他们。 翰云垫着脚,一步步走进院门。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一点脚步声没漏走到殿外的台阶下。 他回头看了眼跟进来的师兄师弟,鼓起勇气看向殿内端坐着安心画符的人,咽下口水小声喊一句,“师,师娘。” 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翰云喊完赶紧跪下。 带头的人一跪,吓得众人还以为师娘要惩罚他们,赶紧也跟着跪下请罪。 但里面迟迟没有动静。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翰云再次抬头,看师娘没反应还以为是没听到。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再喊一句,“师娘!” 这一声很大,把院中树上的喜鹊都给惊得扑扇翅膀飞走。 能惊扰院中喜鹊,却没惊动屋内的人。 这下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引起师娘注意,又怕太大声师娘生气,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只好乖乖地跪着。 “林真人?” 一声怯懦的轻唤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门口。 众弟子看去,就看到一位身穿药修衣裳的少年,怯生生地躲在门后面。只敢探个头喊人。 说实话禄丰没想到里面那么大的阵仗,胆小的他想要逃。 “禄丰。”刚才外面喊那么大声师娘,林絮溪稳如泰山一点回应都没有。现在哪怕小声一句林真人,她都能听到,甚至站起身主动走出去。 林絮溪绕过院内跪着的弟子,走到门口柔声问道:“禄丰你可是有事?” “有的有的!”禄丰垂头,小心取出从前林真人送他的那个宁盒。捧着宁盒献宝似的催促道:“林真人,你快打开看看。” “这是何物?”林絮溪笑着问,伸手打开宁盒。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株二品红瑞莲,她有些诧异。 一个筑基期居然能种出二品的红瑞莲,实在意外。 “这是我送给林真人的。”禄丰咬着下唇,嗫嚅道:“师父跟我说了宁盒有多珍贵,所以,所以这是我尽心养出来的,希望林真人收下。” 他满眼的期待。 那么好的东西,林絮溪却不愿收下。推拒道:“这样的药材你应该给你师父才对,你若是给了我,那细心教导你的师父该如何呢?他会伤心的。” 林絮溪太知道那种滋味,自己受过又怎能让殷黎师兄再难受呢? “其实有三朵,师父两朵林真人一朵。我也与师父说过,他知情的。”说罢,禄丰红瑞莲捧到林真人眼前,小声道“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若是林真人不收是嫌弃我吗?您送我的宁盒,我无以为报。” 红瑞莲好看极,林絮溪是很喜欢的。 “林真人,你赠药又为我主持公道,我一直感激在心。这些东西我都能再养出来,林真人对我这样好,我一定要报答你的。” 禄丰越说声音越小,仔细听还等听到声带在颤抖。 “你是个好孩子。”林絮溪揉了揉禄丰的头,温柔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师娘!” 第87章 林絮溪我们来跪你,是给你面子! 一开始翰云还没说什么,直到看到师娘揉禄丰的头发。 这个动作在场的所有弟子都很熟悉,因为从前师娘也总是这样安抚他们。 如今,他们看到师娘对他们爱答不理,却对一个药修弟子这样亲切慈爱,心里生出妒忌和不甘。 但他们又觉得矛盾,觉得林絮溪不配他们妒忌。 “师娘,这人又是谁?你对他这样温柔慈爱!”翰云厉声质问仿佛林絮溪做了天大的错事。 林絮溪收下红瑞莲后安抚禄丰,让他先回去。 “你先回去。” “是。”禄丰临走时偷偷回头看一眼,发现符山的弟子不知为何全都恶狠狠地瞪着他,跟看仇人一般。 说实话他觉得符山很奇怪,每次来他都能看到几个人或是一堆人跪在林真人面前。 他不知道是做了多大的错事,林真人才会让这些人跪着。 “师娘,这人到底是谁,你凭什么对他笑,你凭什么对他和颜悦色地说话?你多久没有这样与我们说话了!” 翰云起身,绕过弟子走到林絮溪跟前,指着跪着的这些人,这些人给了他底气让他更大声的责骂林絮溪。 “我们在此跪了多久你只当做看不见,那个什么药修的过来,只是唤了一句你耳朵灵得跟什么似的马上就知道,还走出来。那我们呢?你当我们是你弟子吗林絮溪。” 吼完这一大段后,翰云做好听对方解释的机会。 他比林絮溪高一些,现在是微微低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等着对方心虚的解释,然后再狠狠打击她。 让林絮溪知道她到底错在哪里。 “我叫你们跪了吗?”林絮溪没有解释的打算,若不是这人拦着路,她都懒得多说这句话。 翰云想过对方会有很多理由来搪塞敷衍,甚至已经做好反驳的准备,唯独没想过林絮溪会这样问。 “你!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自己跪在这里的人是自作多情?” “难道不是吗?” 林絮溪推开挡路的翰云,一步步穿过这些跪着的人。 她能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怨恨,不解,愤怒,很多不一样的情绪堆叠在一起,又都落在她身上。 但林絮溪并不在乎,不相干的人不需要在意。而且,这些人能不能活过魔修入侵,还未可知。 “林絮溪,我们好心来请你,你居然这样说我们?” 或许是林絮溪的无视,他们也不想继续装下去。 一个个站起来,将正好停在中间的林絮溪团团围住,一副六大派围攻光明殿的架势。 “你是长辈没错,但你做这种事情哪里像是长辈该有的样子!” “林絮溪,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们的师娘?” “师父若是知道,你该如何与他交代?” 指责声不绝于耳,林絮溪落在每一个人脸上,他们的可怖憎恶的嘴脸,每一个都是要从她身上吸血。 他们不需要一个师娘,他们需要一个血包,一个供他们吸血的血包。等你没有利用价值,就一脚踹开。 “林絮溪,你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为何你明明凭借师父坐到真人的位置,还是这样不珍惜。” “是啊,我们都没嫌弃你!” 林絮溪猛然转头,看向左手边说这话的弟子。 她被这些指责一下拖回从前,她抱着宗主的尸体,所有人都在羞辱她。这些人的嘴脸她到现在还记得。 他们不是因为宗主的去世而悲愤难过所以指责她,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种:你看,我就说这个的贱人一定会做这种事情,被我猜中了的得意。 这些人,不在意宗主的死也不在乎她的清白,他们只在乎可以给她扣帽子,然后验证猜想,觉得自己是对的! “师娘,我们没有嫌弃你严厉古板,该庆幸我们是好徒儿才对。” 翰云一副无奈的样子,叹道:“你不要再托大拿乔了。” 林絮溪抬手直接在翰云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直接将人给打得跌坐到地上。她指着瘫坐在地上一脸懵的翰云,问道:“我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到元婴后期修为,是整个玄宇宗第一个成为真人的修士,我哪里靠着江司寒才能走到这个位置?” “还有。”林絮溪揪住方才说嫌弃的那个弟子的领子,将人提起来,冷声道:“你说你嫌弃,我天生灵骨元婴后期修为,何曾嫌弃过你们榆木脑袋修为低下!你们怎么有资格嫌弃我的?” “我严厉古板你们嫌弃,我也嫌弃你们忘恩负义,歹毒心肠!” “你们此番来,无非是因为江司寒不在,容歆什么都不能教你们,魏于筠他们不在。你们根本找不到人教你们,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林絮溪丢开手上的人,抽出罗帕细细擦拭被弄脏的手,嗤笑道:“你们打压我贬低我再利用我,把我剥皮抽筋,让你们这群白眼狼吃饱喝足。”将擦手的罗帕随手丢在地上,她看了眼翰云笑道:“我林絮溪不需要你们嫌弃,你们去找那些不嫌弃的人教你们吧。” “若是再来我院中闹事,就不止一巴掌的事情了。” 酣畅淋漓地骂完这群白眼狼后,林絮溪关上门。重生以来,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现在突然通泰了。 被骂懵的弟子们,在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他们现在的表情和方才指责的得意完全不同,有心虚有惊讶有愤怒。 有的人心事被拆穿心虚的低下头,有的奇怪林絮溪今日怎么这样硬气,愤怒的人也不觉得自己做错,还认为是林絮溪自己的问题。 好一副众生相。 “林絮溪是疯了吗?”翰云被扶着起身,看着紧闭的大门。 这一巴掌真疼,他现在耳朵都嗡嗡响,嘴里也满是铁锈味。 “你没事吧?” “我们走,以后这个鬼地方我们不会再踏入一步。就算林絮溪求着我们来,我们也不需要她了!” “就是,我们走。” 等弟子们鱼贯而出,一个个脸上愤愤时突然撞到周师兄还有一个生人。 “周师兄。” 翰云捂着被打的脸颊走上前,就开始跟师兄告状,指着红肿的半边脸委屈道:“你看周师兄,这是林絮溪打的。他无缘无故地打我!” 第88章 是师娘无缘无故打我, “无缘无故?” 听到这四个字竟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看翰云受伤的脸道:“哈哈哈,好一个无缘无故。我一直在门外,我听到了。” 陶风之难得敛起笑意,垂眸在一旁,摇着纸扇不插话。 “是,是林絮溪先动手!”翰云心虚,捂住脸低下头。 “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了,你们说不嫌弃师娘已经是万幸。”周景越难以置信地看着翰云,问道:“你记得吗?你执笔是师娘亲自教的。你从前不会这些,是师娘抓着你的手教的,你忘了是吗?” 翰云的头更低了。 “你们这些人,每个都是师娘养大亲手教出来的。现在那么在做什么,你告诉我那么在做什么?你们在威胁她!那是师娘啊!” 每每看到师弟们,周景越就回想一次他从前的畜生行径。 “周师兄,你怎么有资格说我们的不是?”翰云小声反驳。 碍于那是师兄,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他还是有所顾忌。 是啊,符山所有人都在提醒他:你从前也是这样,你对师娘比他们还要过分。 “回去吧,别来闹事了。”周景越叹道。 最后这些人也没敢说什么,先退下。 “你方才叹气的时候,像极了林真人。”等人走之后,陶风之才开口道:“你自己都没发现吧。” “是吗?”听到这话周景越一时间也有些恍惚,随后笑道:“自然是该像她的,我是她养育长大的。” 陶风之点头道:“也是。”好友比之前更沉稳了些,从前少年轻狂肆意,现在居然学会叹气了。 “但是,我有些好奇,是这些弟子如此还是整个符山对林真人的态度都是这样的?”陶风之方才可算是开了眼。 他父母恩爱,而且母亲对他十分宽和。可再宽和,也不曾用这些言语去伤害母亲。若说不是亲生,但周景越都说这些人是林真人带大的。 都是带大的,自然也是有情分的,怎么说出那样的混账话? “整个符山都是如此,十几年了吧。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师娘动手,翰云做事太过分了。”周景越摇头。 “林真人还在符山,是有什么把柄在你们手上吗?否则这样的日子,她这样的气性,怎么可能呆得住?” 一个有化神期修为的大能,居然被这样无端指责打压谩骂。而且还是小她一辈的弟子们,实在奇怪。 他想不通。 “走吧,不是要去找师娘嘛。”周景越也不再说什么。 “好吧。” 大抵是知道若是他去敲门,师娘不会开,他便主动让位让陶风之去敲门。果然,门开了。 “见过林真人。”陶风之笑容满面。 “何事?”林絮溪对陶风之脸色还算不错,但对上后面的周景越,她的笑意压下去,转身走进殿内。 陶风之先进来,回头看好友也跟着进来才意识到林真人的变脸是因为身后的陶风之。 “师娘。”周景越也挤进来。 他一见师娘眼眶就先红起来,每次他这样师娘总是会哄他。但现在就算他把泪都流干,师娘都不会看他一眼。 周景越知道他是活该。 “何事?”林絮溪方才骂完那群白眼狼心情不错,也不想和周景越计较有的没的,便直问陶风之,“若是有事赶紧说,我这边有点忙。” “我想着来了需得去拜见江真人,但景越说江真人不在。我想着没拜见江真人拜见林真人也好。”陶风之其实是被景越给叫来的。 起先他还不知周景越在符山见自己的师娘,怎么还需他这个外人来充当媒介,现在看来林真人这样做理所应当。 “你编这胡话,诓谁呢?” 嘴上这样说,但林絮溪还是让陶风之进来了。 “天地可鉴,我可是真心想来拜见林真人的。”陶风之紧随其后跟上,落后林真人半步走在左手边,笑道:“而且,我可不是空手来的。听说这些日子林真人在画符,我也准备了不少朱砂。” 林絮溪径直到桌前,先坐下后再请人坐下,笑道:“如此有心。” 现在的周景越像是个陪衬,跟着风之走到桌边。但他不敢坐下,只敢站在师娘后面,看师娘需要做什么,搭把手。 “一片真心啊。”陶风之自然不是空着手来的,他大方的给出三盒朱砂。 但从盛朱砂的盒子,就能看出与众不同。 林絮溪伸手拿过一个茶树三彩珐琅圆盒,只是将盒子拿在手里她就能感受到一股灵力,看来确实是好东西。 “你要什么?”林絮溪没有马上收下,转而问他。 陶风之摇着折扇,摆手道:“不,只是赠予林真人。晚辈送长辈礼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林真人不必多想,收下便是。” 一旁周景越看着师娘,再看向门口,他似乎在等着谁来。 不多时,一个脆甜像是熟透的脆桃的声音不经过他人同意插入两人的对话。 “姐姐!” 林絮溪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浅笑未变,只是眼神微冷。 而周景越却和陶风之对视一眼,随即马上错开。 “姐姐!”容歆小鹿似的跳进来,步伐轻快可爱。假装没看到坐着的陶风之,径直走向姐姐和周景越。 “姐姐,越儿你们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若不是方才我替翰云看脸上的伤,我都不知你来了。”容歆先坐下,再拉过姐姐的手问道:“翰云做了什么叫你不高兴的事情?怎么又打得这样重。” 听到这话,陶风之神色玩味地看向林真人。 “他做了些混账事,打了也就打了。”林絮溪假意去倒茶,将被牵着的手抽回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照顾言曜吗?” “言曜他这几日好多了,上次姐姐罚的一百鞭炼魂鞭身上的伤好了,但神识的伤一直在隐隐作痛。我虽然日夜照顾,但还是没什么用。唉。”容歆双手托腮。 这时候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风流男子,瞪大杏眼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问道:“你又是谁?怎么在这里。” 林絮溪淡定喝茶,好整以暇地看戏。且看这个陶风之会如何应对。 第89章 林絮溪你的狗我都会抢过来! “在下陶风之,矜宝阁少东家。”陶风之起身拱手作揖行礼。 “原来是少东家啊。” 容歆咬着水润的下唇,上下打量此人。观察的时间不长,不会让对方觉得被冒犯,收回目光笑问道:“少东家来玄宇宗是所为何事?” 矜宝阁少东家,她记得周景越此前说过与他是旧识,应是他请人来的。 若是有这个的人作为后盾,那她要什么没有? “家父让我跟着景越来玄宇宗拜见宗主。”陶风之也看向景越,问道:“这位是?” 周景越:“是容歆,歆姨。” “我是姐姐的妹妹。”说罢,容歆转头看向林絮溪那边,满脸可爱地问道:“是不是啊姐姐?” “嗯,刚入修仙界没多久我救下容歆。随后一直以姐妹相称,炼药为她洗筋伐髓带她修炼。”林絮溪笑着点头。 “是,是啊。” 容歆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很快掩盖过去后看向陶风之,问道:“越儿说你比他大十几岁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挺好奇的。” “说来话长,过几日过几日我去拜会歆姨再细细道来。”陶风之不愿意提起,便随后问容歆道:“歆姨,方才林真人说你是她所救,我听着有趣得很。歆姨能否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被林真人救下的呢?晚辈好奇。” 莫说容歆就连林絮溪也有些奇怪,他怎么问这样的话? “时间太长,忘了。”那是容歆最不愿回忆的往事,此时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转头看着姐姐,问道:“姐姐还记得吗?” “忘了。”林絮溪显然不太想提起此事,往事于她来说是警醒。 听到对方说忘了,容歆脸色才稍稍转好。 “说来奇怪,施恩之人不记得倒也正常,毕竟林真人为人慈悲豁达,只是救命之恩,受恩之人也不记得,这就奇怪了。修士记性极好,歆姨怎么忘了?”陶风之折扇敲了敲下巴,一脸疑惑。 随后他看向好友,笑问道:“你记得林真人救你的时候吗?” “自然记得。”周景越连连点头,看向师娘哑声道:“就算过去百年千年,我也会记得。” 这话听得林絮溪反胃,真恶心。 陶风之也在仔细观察几人的反应,林真人的反应是他意料之外的。本意是想帮景越挣点好感,但如今看来怕是已经弄巧成拙了。 “我,我也是记得的。那时候被几个男子追杀,我危在旦夕多亏林真人所救随后带我回修仙界。” 容歆不愿意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也笼统地说起那件事。没敢详细提起,怕陶风之真的觉得林絮溪是好人。 陶风之深以为然点头道:“看来林真人真是菩萨心肠。” 现在林絮溪算是听明白了,这陶风之怎么什么高帽子都能往她头上戴。这样刻意,是想做什么? 脑子稍微一转,林絮溪就明白他是给周景越说好话呢。 容歆听到别人夸林絮溪,心里就跟被人扎了根刺似的不舒服。她赶紧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笑问道:“对了,风之你要在玄宇宗几日啊?这几日让越儿带你周围瞧瞧,难得来一次。” “嗯,若是要去哪里我会请示江真人或是林真人的。”陶风之一点都不接招,又让容歆碰了软钉子。 陶风之说这话时笑得很真诚,单从表情上看,一点都没有冒犯别人的意思。 而容歆也疑惑陶风之到底只是蠢笨没听出她话里的含义,还是故意给她不痛快?应该是后者,毕竟陶风之可是矜宝阁的少东家。 做生意的待人接物自然不会那么莽撞愚钝,是为了林絮溪才这样对我的吧? 这个林絮溪真是好本事,随便来了个人就又凑到你面前想给你当狗。 就算这条是你最忠心的狗,我也会把他抢过来,就同你从前的那些弟子一样。 “那就好。”容歆略坐坐,没什么人搭理她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告辞。 人走之后,周景越也赶紧拉着陶风之离开。 林絮溪看他们来了又走,也不知闹什么幺蛾子,继续画符。玄宇宗那么多弟子,她要给他们保命的手段。 待出去后,周景越才拉着陶风之回去,把门关上设下禁制才敢说话。 “你,你方才听出什么了?” 看着好友这一副紧张的模样,陶风之反倒笑了,问道:“你这样担心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只告诉我,你听出什么了?”周景越正色问道。 他难得这样急切地想知道一件事。 “我问你,你这位歆姨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吗?”陶风之反问。 “是,是吧。从前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最近越来越觉得奇怪。”周景越微微蹙眉,回想起从前,解释道:“你知道我从前的性子自然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话刀子。否则,我也不会看你来就带你去见师娘,又设计通知歆姨过来。” 陶风之闻言,只笑道:“你这歆姨,不简单啊。” “哪里不简单?” “一句话贬低三次林真人,就比如弟子被打之事。若你不说林真人这是第一次动手,我听到的就是林真人总是责打符山弟子,而且一直都打得那么重。还有,你之前不是说你的言师兄是被师父责罚吗?怎么这位歆姨说的是你被罚。” 陶风之看着好友一脸震惊的样子,继续解释道:“若是这位歆姨说话一直都是这样,那我大概明白林真人为何在符山会不受待见了。” “你的意思是?”周景越心里一惊。 陶风之:“你知道的。” 再后面的话,他也不会多言。 这件事对周景越的心里有了巨大的冲击,周景越起身离开。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消化这件事。 陶风之却觉得符山有趣,这个所谓歆姨也有趣。林真人看起来并不笨,怎么会被人算计成这样却不知道? “叩叩——” 陶风之正想打坐还以为是周景越去而复返,起身去开门。也不看来人直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景越。” “是我,风之。” 这个声音,陶风之看见居然是容歆。错愕之后笑问道:“歆姨,您怎么来了?”他满脸笑意,看起来很热情。 第90章 容歆讨好陶风之但失败 这反应让容歆有些奇怪,原以为他对自己是不喜欢的,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如此。 “我知道你初次到玄宇宗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我特地做了点点心来给你。”容歆举起手里的食盒,歪头一笑道:“你尝尝我做的点心,他们都很喜欢我做的点心。” “怎么能劳动歆姨呢?请进请进。”陶风之热情地将人迎进来。 容歆进去后将点心取出放到桌子上,笑道:“我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便做了点普通口味的。” “都是我爱吃的!”陶风之请人坐下,看着点心十分感动,叹道:“不曾想只是一面之缘,歆姨也愿意为我这样费心,玄宇宗的人果然极好。” “是啊。” 容歆跟着坐下,托腮看着陶风之吃点心,随口问道:“你来玄宇宗是为什么?不知可否跟我说说?” “也没什么大事儿。”陶风之咽下点心,摇摇头道:“就是林真人带我来拜见宗主。我仰慕宗主已久,趁着这个时候特地来拜会。所以便跟着景越一起过来,只是给符山添麻烦了。” 容歆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寒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只是这几日姐姐不在,符山乱了点,怕你看笑话。” “这点心真好吃。”陶风之眼睛一亮,又吃了一块点心。 当着容歆的面,将两盘点心吃了个精光而且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表示感谢和感动,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陶风之一个生意人,若是要讨好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临走时,他还送了容歆几样讨巧的宝器。虽不贵重,但都是符修用得上的。 在送走人之后,门关上陶风之的笑容瞬间撤下。他实在想不通这样拙劣的手段,怎么会迷糊符山那么多人? 这些点心几句好话,有什么用? 只是陶风之担心林真人看不透容歆这样的花招,想着要提醒一句。林真人天外仙姝一心修炼,怕也是看不懂这些绕绕弯子。 江司寒安抚完剑脉后直接离开,连招呼都没有和殷黎打。 殷黎拱手送走大师兄后,转身离开。 “应该也是回来了。”江司寒直接去找林絮溪,算算时间他也该从禹都回来了。正好与她说后日闭关的事情。 他不能再耽搁,否则无情道松动他会被反噬。 “大晚上的,只是给我看这两个空盘子?” 陶风之拿起两个空盘子,一手一个,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空盘子,这是歆姨给我送点心来,我吃剩的空盘子。” “点心不给我,倒是拿个空盘给我看。”林絮溪随口应一句,继续低头调制朱砂。 这些日子她朱砂短缺,这三盒又能画不少。 “谁说不给的?” 陶风之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小碟点心,红瑞莲釉里红瓷碟,里面放着几块点心,他笑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 看着盘子里的米白的苏式月饼,林絮溪有些惊讶。放下手里银勺捻起一块。她没有马上送入口,仔细观察后才确定。 “你怎知我喜欢吃这个?”她最喜这种点心,因从前母后总是做与她吃。除宗主外,没人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他怎么知道的? “有心之人自然能知道。”陶风之得意捧着点心讨好的意味道:“林真人怎么不夸夸我这有心人呢?” “有心了。”林絮溪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外面的酥皮。 她喜欢吃这个点心很大原因是外面的酥皮,她就好这口。里面的馅儿也不馋,但要佐茶吃。 林絮溪刚想拿出储物镯的茶具,就看到陶风之都已经泡好,茶盏都递过来,还和装点心的是一套。 “来玄宇宗反倒让你请吃茶,是我招待不周了。”林絮溪掀开茶盖闻一下就知道是雪芽,她又奇怪问道:“你怎知我爱喝雪芽。” “景越告诉我的!” “胡言乱语,他连我讨厌茶果都不知,又怎知我喜欢吃苏式月饼喝雪芽。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林絮溪也不喝,直接把茶盖放下。 大有一副你不说我不喝的架势。 “其实宗主与家父交好,总是说起四位真人的事情。你们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什么颜色宗主都一清二楚,说得多了父亲也就记得了。” 陶风之叹道:“怪不得您讨厌周景越,要我我也不喜欢。” “他是你朋友,你怎么如此说他?”林絮溪吃着点心喝着茶。 “林真人,我此番不是来找你说周景越的事情。你可知你那位妹妹容歆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林真人你与符山弟子不合,或许多是这个缘故。”陶风之敢说这话,是看出林真人也不喜欢那个所谓妹妹。 “我知道。” 林絮溪点头,却不以为意道:“多谢,我知道。”她明白陶风之是好心,只是这样会权衡利弊的人居然会告诉她此事,有些意外。 “林真人知道便好。”陶风之见真人吃点心,他伸手取过朱砂用银勺搅和均匀,闻道一股味道:“林真人真舍得,红瑞莲都舍得放进朱砂里。” 他给的朱砂本就灵气磅礴,加上这些红瑞莲越发不简单。 “加了点。”林絮溪点头,又问道:“你见容歆不过才一面,是怎么知道的?” 陶风之却一点都不避讳,笑道:“因为我本也是这样的人,我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心思。” “你也是个妙人。”林絮溪第一次听这样说自己的。 “林真人喜欢便好。”陶风之不善制朱砂,一个不小心朱砂溅到手背。 林絮溪:“仔细,别弄到眼睛。” “我粗手粗脚。” 林絮溪吃着点心喝茶,看着对面坐着的陶风之。难得有了一丝惬意和安宁,她挺喜欢这个小辈的。 “你一个药修制药炼药应该手到擒来才是,怎么搅和个朱砂都如此费力。” “林真人有所不知。”陶风之觉得脸上有些发痒,便用手背去蹭,解释道:“我会做生意却不会炼药,如今金丹初期的修为都是靠宝灵宝药材堆上去的。也多亏矜宝阁财大气粗。” “沾到脸上了。”说罢,林絮溪抬手指了指右脸颧骨附近,提醒道:“朱砂若是不快点擦掉,落下一点红要好几日才能洗干净。” “真的!” 本来陶风之还没怎么了在意,想着快好了弄完再擦,听到这话立时放下盒子从袖子拿出罗帕开始在脸上乱擦。 林絮溪看他擦好几次都没擦不对地方,反倒把皮给蹭红了。 “在这儿呢。”林絮溪伸出手却没有去触碰,就停在眼睛下方颧骨的位置,指着那个地方道:“这里。” “你们在做什么?” 第91章 江司寒自以为是的抓奸 林絮溪转头看向门口,见江司寒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一脸怒容。 “林絮溪。”江司寒不曾想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一股无名火蹭蹭烧起来,灼得他呼吸不畅,心口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 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与殷黎苟合完又不知哪里找一个金丹初期的废物! 他现在像是个抓到妻子的不忠的妒夫,只恨不得将两人都杀了。 情绪突然有巨大的波动,他的心脏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连经脉里运行的灵气都顿了顿。 “林絮溪!你,你!”他指着两人。 江司寒知道他该庆幸该开心,他抓到林絮溪不忠的证据,他可以以此威胁林絮溪继续帮他管理符山。 但不知为何,他的恼恨大过于欢喜。 林絮溪怎么能如此?怎么能与其他人亲昵,而且还只是一个金丹初期废物。 陶风之则怕失礼,忙擦干净朱砂后才起身拱手道:“江真人。”能直呼林真人姓名又在大半夜在符山来去自如的。 除了宗主就是与林真人结为道侣的江真人。 只是这江真人脾气却不如外界传的那般温雅,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暴躁的人。 “你居然带了个废物来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你果然下贱!”江司寒的愤怒无处发泄,全都变成恶语丢向那个现在看起来还一副淡然神情的女子。 她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居然还敢骗自己与殷黎是清白的,可笑啊。 “江司寒,嘴巴放干净点。”林絮溪在听到下贱两个字时放下茶盏站起身,与他对峙,问道:“你一进来半句话没问就污蔑我们,是不是你与其他人对坐着也是苟合,所以才这般以己度人?” 江司寒怒极反笑,打量那男子一眼,冷笑道:“你就算要找也就算了,居然还找了个废物!” “江真人,您这话有些过分了。”陶风之皱眉。他是小辈,但长辈也该有长辈的样子,一进门就血口喷人。 这能称之为长辈? 江司寒:“我过分?你们在此旁若无人地亲昵,就不是过分?”而且居然是个废物,居然是个修为比他低的废物。 他真的很想问林絮溪是不是就是喜欢如此,找个修为比她低的,然后处处压他一头所有人都嘲笑那个人! 不管是他还是这个废物。 “江真人!”陶风之正欲反驳,一个风刀子就劈过来。 他一个金丹初期的药修哪里躲得过,眼睁睁就看着风刀子朝面门砍下来。 林絮溪抬袖就将风刀子挡住,右手将陶风之拉到身后护住,有些烦躁问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她再讨厌江司寒都知道二人之间的事情,不该在晚辈面前闹笑话。 “你问我到底在闹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到底在闹什么!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护着这个废物?”江司寒冷笑,这一次怨恨不仅对着林絮溪还有躲在身后的陶风之。 说实话,陶风之这些年已经掌控矜宝阁,那些人对他也多是恭敬。鲜少有人看不起他,但修仙界就是如此,修为为尊。 不论是之前的泓擎长老,还是现在的江真人。 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林真人,莫要为我与江真人置气。原就是我不好,送完东西后就该走的。”陶风之低头轻声道:“我还是先回去了。” 他头低低的,那几句废物似乎伤到他了。 “与你无关。”林絮溪也知道被人叫废物并不好受,安抚道:“此事莫要多想。” 江司寒看林絮溪还当着他的面安慰这个废物,怒火烧得更甚,咬牙道:“轮得到你来插嘴?” “江真人,失礼。”嘴上这样说,陶风之又往林真人身后躲了躲。还抽出空偷看江真人一眼,一点都不觉得失礼的样子。 陶风之:“林真人,你还是好好与江真人解释。我们并未他所想的那样吧,否则江真人恼了我,我无颜再在符山待了。” “你是我请来的客人,不需他来插手。”林絮溪说完突然想起什么。 从前,她是否也曾与江司寒这样生气? 就在江司寒上一次闭关前,她看见江司寒和容歆在树下抱在一起。她是吃醋恼了便过去质问。 不曾想被两人合力反咬一口,最后让其他人觉得是她无理取闹,胡乱攀咬。 江司寒也是用这个借口又去闭关,将符山这个烂摊子又推给她。只是那时她十分愧疚,甚至认为这是她的错,是她无理取闹。 为此,她愧疚许久,还给了容歆几张紫符。 “林絮溪你实在过分!”江司寒自知斗不过林絮溪,这一次目标落在身后那个废物上。 他不信林絮溪会为了这个废物阻止他。 江司寒点燃一张红符,从符纸的火焰里抽出一把寒冰剑。他现在无情道其实已经不需要烧符,这些都是障眼法。 “我结果你这个废物!” 眼看剑就要刺过来,陶风之往林真人身后躲。 林絮溪抬手直接握住冒着寒气的剑柄,有灵气隔开,她的掌心完好无损,没有被锋利的剑刃划伤。 “陶风之是我的客人,你敢!”林絮溪只是轻轻一捏,寒冰剑应声而碎,一块一块砸到地上,化作白光散去。 江司寒看着被捏碎的剑,一脸震惊。完全没想到林絮溪居然有这样的修为,他的剑对她一点伤害都没有。 看来,他近来修为和道心已经开始松动,若是不好好闭关,一定会被反噬。 “林絮溪,我可以不管你与这人的事情,但我要闭关!”江司寒立即转变态度,哪怕这是个绿帽子都能忍下。 “江司寒,我可别把我将你归为一类人。你喜欢背着我与容歆纠缠我可没有这样的嗜好,这位矜宝阁的少东家,此番来是来求见宗主的。” 林絮溪拂袖,冷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腌臜?你也不必闭关了,明日我们求见宗主,结契!” “好好好!” 江司寒气急,恶狠狠地看着林絮溪咬牙道:“明日便明日,只是你可别后悔!” “有什么可后悔的。”林絮溪双手背在身后。 能解契,她不知多欢喜。 “林真人,有话好好说!”陶风之又出来煽风点火,解释道:“江真人,我与林真人清白得很,只是夜晚对坐喝茶罢了。” 第92章 陶风之茶言茶语气死人 江司寒气的额头青筋暴起,真是恨不得撕烂这人的嘴。但他也知道,只要林絮溪拦着便动不了这废物。 最后他气急,拂袖离开。 看着人走之后,林絮溪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她真是第一次见江司寒被气成这般失态模样,又想起从前她也总是被这样怪罪,最后只能自己生闷气又开始怪罪自己是否真是她不对。 如今,也该让江司寒气一气了。 “林真人,你笑什么?”本来陶风之还想怪罪,他方才那些话确实不合时宜,但看林真人并不生气,反倒觉得开心。 他一时间不知这道歉该不该说出口。 “他不是个大度的,你被他记恨上怕是得快些离开才是。”笑完之后,林絮溪也记得提醒陶风之一句。 方才那些话她并不想追究,让江司寒误会生气都行,左右两人要解契,与他有何干系?再说了,他和容歆是清清白白,她和陶风之就不是? “有林真人在此,不会有事的。” 方才林真人徒手接剑,陶风之就知道哪条大腿粗一点。他是商人,最会审时度势。 “我不会在此多留,我会离开。” 说起离开,林絮溪眼底还是闪过不舍。舍不得宗主,舍不得荣毅师兄与殷黎师兄,更舍不得她长大的玄宇宗。 此番离开,除见宗主之外,不会踏入符山。 “无妨,我也会离开。届时与林真人一起离开,便好了。”他又不傻,陶风之若是没靠山,一刻都不会待在符山。 “不,你最迟要在半月后离开。再多一日都不行。”再有一月就是玄宇宗大劫,林絮溪担心陶风之会死在这里。 前世陶风之并未出现,自然也能躲过一劫,此番就不一定了。 “为何?” 林絮溪没打算解释,匆匆将人赶回去。她要争分夺秒地画符炼药,无论如何,将药修和剑修的损失降到最小。 还有宗主,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宗主出事。 明日与江司寒解契后,她便闭关开始画符炼药。 解契之事符山也就那些亲传弟子知道,并未传下去。严褚华和魏于筠也不知何时回来的,今日也都出现在大殿门口。 “林絮溪,你可别后悔。” “我后悔也只会后悔没有早点与你解契!” 江司寒:“只要你解契,我们日后便桥归桥路归路!” 两人左右两边分开站。 林絮溪身后是严褚华和周景越,江司寒身后人多势众。魏于筠,伤未好的言曜,还有见辉容歆。 怒火中烧的江司寒拳头攥紧,看着林絮溪就如看仇人一般。 魏于筠冷漠,言曜一直瞪着林絮溪,见辉则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容歆不敢开口,就等着两人闹起来真的解契。 林絮溪淡然自若。 严褚华和周景越两人都一脸担忧,不知该如何劝。 “你啰啰嗦嗦做什么?”林絮溪不耐烦地摆手,催促道:“现在便随我进去与宗主说清楚。” “师娘!” 严褚华挡在师娘与师父跟前,先对二人行礼随后才开始劝道:“师娘,您莫要意气用事。”从前师娘有多中意师父,他最是清楚。 因他从前每每用师父来威胁,总是能得逞。如今师娘说要解契,或许只是一时气话,若到时后悔的话大家都不好收场。 “是啊!”周景越出来帮腔,试图安抚师娘道:“师娘,您若是生气如何对我们都好,别一时冲动。” 若是师娘与师父解契,那他该如何是好?但若是真的解开,周景越还是会跟着师娘。 两人这时候出来做什么好人? “我不必与你们解释,江司寒昨晚答应过今日便来解契。”林絮溪问江司寒:“难道,你不敢?” “谁不敢!”江司寒现在心口一直发疼,潜意识里知道他不能这样做。但却有另外一股力量在驱动他用强硬姿态应对。 “林絮溪,当初是我识人不清才会被你外表蒙骗。不曾想你是这样的人!你与殷黎苟合也就罢了,昨晚还与另外一位废物亲昵。难道你不觉得羞耻,愧对宗主吗?” 林絮溪甩袖,微微抬起下巴,高贵淡然解释道:“我与殷黎师兄比你和容歆清白,还有昨晚的人。那是陶风之,是周景越的朋友,他有求于我来送礼,难道我连收礼都是亲昵之举吗?” “陶风之!” 周景越自以为明白师父师娘闹矛盾的症结,赶紧出来对师父解释道:“师父,那人是陶风之是我的朋友,也是矜宝阁的少东家。他一直想要让师娘庇佑矜宝阁,师父你一定是误会了,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还天真地以为解释后两人就能重归于好。 “不可能!”魏于筠站出来反驳道:“矜宝阁少东家怎会让一个废物保护?这个理由,也就只能骗骗周景越你了!” “不是,是真的!” 容歆悄悄伸手,拽了拽见辉的袖子。 见辉马上站出来附和大师兄的话,哽咽道:“小师弟,你一定是被人蒙骗。师娘她平日见我们都不肯,怎么会夜会一个生人呢?而且,还是师父亲眼所见,你难道想说师父也看错了吗?” “不是,这是个误会!” 言曜:“好了!”他打断周景越解释的话语,转头对师父拱手道:“师父,既然林絮溪是这等下贱之人,解契是应该的。” “言曜你此言差矣,那也是你的师娘,您怎能这样说呢?”严褚华呵斥师弟。 “说实话也错了?”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容歆假装出来劝和,焦急道:“这其间定然有误会,寒哥你还是冷静冷静听姐姐说几句。姐姐,你也真是的,不该闹成这样的。如今叫这些弟子看笑话,还为你们吵起来。” 容歆对江司寒,从来不舍得说重话。 这也是林絮溪重生后发现的,发现容歆对江司寒是真心的,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没什么好冷静的,如今要么她跪下道歉,否则这契我是解定了!”那么多人护着江司寒,他的底气也越来越足。 达到目的的容歆,为难地看向姐姐。那眼神就是在说:姐姐你还是跪下道歉吧。 “你说跪下?”林絮溪扫了眼江司寒。 她重生前被砍手废腿都没下跪过,如今居然要她跪下? 第93章 林絮溪,你跪下求我或许我能不解契! 看到林絮溪暴怒的表情,容歆默默退至一旁。就那个目中无人自傲的林絮溪,跪下两个字简直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现在两人就算只是一时冲动,也会解契。 思及此,容歆转头看向寒哥。只要两人解契,她就能光明正大地与寒哥在一起了,她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抢走林絮溪的一切,甚至是道侣。 “是,你跪下求我,我或许能收回与你解契的心意。”这是江司寒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脑子是好东西,但林絮溪现在发现江司寒未必有。 “江司寒我都把你叫到此处,你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林絮溪嗤笑,问道:“若我一定要与你解契的话,你是不是也要跪下来求我?” 林絮溪这表情全然不像是说笑。 “林絮溪,你这个废物也值得师父跪?” 江司寒没发话,魏于筠却先站出来痛斥林絮溪的无耻和可笑。他背着手看垃圾似的眼神打量一眼林絮溪,随后冷笑道:“我知你不愿意解契,无非就是贪恋师父给你带来的便利,你想利用这些鬼话刺激师父。别以为我不知你的险恶用心,你算什么师娘?只不过是攀咬在师父身上的一只虫子,只有靠着师父才有一丝丝的尊严。” 他从前也是太给林絮溪面子,才不戳破这些事实。 如今,倒是让林絮溪欺负到师父头上来。 倒反天罡! “大师兄,你这话委实过分!”严褚华都听不下去了。 江司寒背着手,将头转到另一边,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如何。 “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我们进去找宗主。”林絮溪并未给魏于筠一个眼神,那一段对她而言就是屁话。 江司寒:“林絮溪,你真是如此想?” “是。”林絮溪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 江司寒的眼神突然闪过从前的记忆。 “溪儿,你可愿与我结为道侣?” 他记得那一日他们在雪龙山赏雪,两人的手紧握,紧得没有一丝寒意能入侵。可现如今,他不记得那时候林絮溪的笑容,不记得那时候她是如何回答。 那段记忆被模糊,他想不起来。 心头被人扎一刀进去还狠狠地剜了一下,疼得江司寒方才的傲气散尽,有些狼狈地捂住头。 “寒哥。” 几人忙上前扶住欲言又止的人。 “寒哥,你没事吧?”容歆下意识看向林絮溪,带着哭腔问道:“姐姐,你怎能这样对寒哥?人界有句话,叫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你怎能对他动手啊!” “你个毒妇!”魏于筠想动手,却被人拦住。 严褚华拦住抬手的大师兄,恳求道:“大师兄,慎重!” 周景越也护在师娘跟前。 “走吧。”林絮溪对这场闹剧实在懒得纠缠,她看江司寒那样子就知道是无情道松动要反噬。 已无心再和这些人争辩,林絮溪推开挡在身前的周景越,冷静地对江司寒道:“进去吧。” 语气平静毫无起伏,没有愤恨没有挽留,像是个局外人。 “不,不!”江司寒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恐惧,他开始害怕,害怕他们之间这一层关系没了牵绊真的一切都不能挽回。 “不行!” 见他反悔,林絮溪反倒紧张起来。她一把抓住意欲退却人的手,催促道:“现在就跟我进去!” “不!”江司寒比林絮溪高一个头,但他在面对林絮溪时却全无气势。甚至是躲藏害怕的姿态,一直逃避。 魏于筠:“师父,你为何不与她解契!”他面露疑色,又看向林絮溪。 这不是摆脱林絮溪的好时机吗?而且,是林絮溪主动提出,师父不必被宗主责罚,为何师父却不愿意。 “你在害怕什么?师父,你快与她解契啊。”言曜也看不懂。 见辉眼神催促。 “寒哥。”哪怕到现在你还是喜欢林絮溪?容歆不愿意相信。 她苦心孤诣经营这些年,为何每次都差这临门一脚!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过。 “寒哥。”容歆知道不能逼寒哥就只能逼林絮溪,她故作疑惑地问:“姐姐,你是不是给寒哥下了什么符咒?让他这样痛苦。你若是不想解契也可以,但不要这样伤害寒哥啊!” “你,你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魏于筠找到借口去解释为何师父不愿意解契,他一把推开林絮溪,将师父扶住。 “你这人实在恶心,明面上说什么解契居然为了不解开给师父下符咒,玄宇宗怎么有你这样的玩意儿!脸皮厚眼皮浅,竟用这种下作手段伤害师父!”言曜总算找到机会能痛快地骂出来。 江司寒疼得浑身发颤,喉头涌上腥甜。 “江司寒,你今日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宗主跟前。你叫这些弟子来,无非也就是要让他们来看我笑话,如今也该看看是谁出糗!” “不,我没有。”江司寒没叫! 严褚华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容歆瞬间想明白一切因果。 而容歆只听到意识里伪天道提醒:声望值46。 不是,怎么掉到46? 林絮溪今日穿着当初的品红色衣裳,梳惊鸿髻,只是发髻上素净,只有一枝夜明珠发簪。她抬袖挥开拦着的人,一步上前抓住江司寒的手腕。 “你若还顾念我们多年的师兄妹的情分,便随我去见宗主了却这段孽缘!”林絮溪不愿再等。 好容易走到这一步,她要解契,这样她就只是玄宇宗的林真人是宗主的小徒弟。不是符山的师娘,不是江真人的道侣。 符山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江司寒!” “溪儿。”江司寒脚一软竟半跪到地上,抓住林絮溪的衣袖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 还是那么美,这些年她的容貌未有变化,甚至比从前更令人动心。 江司寒不想同意,却不知是因怕解契后就没法杀妻证道,还是真的舍不得。 “溪儿。”他突然挣扎着起来,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抱住面前的女子,很紧很紧恨不得融进骨血里。 “溪儿。” 喉咙发紧,江司寒什么话都说不出但他真的不想解契,不愿放开。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林絮溪觉得恶心,她用力推开抱着她的男人。看着他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嘲讽道:“江司寒,你从前冷待看不起我,如今又装深情。这些年从来没想明白过,也从未做过正确的选择。” “溪儿。” 第94章 我从前有母亲的,现在没有了 “师父!” “寒哥。” 几人一拥而上,将倒地的人扶起。 林絮溪:“江司寒走吧。”她看着对方,眼神没有一丝丝犹豫,满满都是决心。 “你我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吗?”他想起从前,也想起殷黎。江司寒突然找到底气,推开扶着他的人上前抓住林絮溪的手腕,厉声问道:“你与我解契后,就要与殷黎双宿双飞对吧?我不会让你得逞!” “殷黎师兄与此事无关,我只是想成全你与容歆的两情相悦,也想成全我自己罢了。我林絮溪这些年蹉跎至此,是我活该。可我不愿再如此,也不愿再对你们费心,解契后,我会离开。” 林絮溪将江司寒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神情温和,嘴角微微勾起,笑道:“江司寒,别总是将问题推给他人。你总是无错?太自以为是了。” 细腕抽回,林絮溪往后退几步,莞尔一笑。她如今依旧自由,心性坚韧。从前看错人,但错了便认,改了就好。 “你看我,这些年从未变过。而你,变得太多太多,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江司寒。你因何改变,我们心知肚明。” 在这一瞬间,江司寒看着林絮溪有一个荒唐的念头:或许,林絮溪已经知道他暗修无情道的事情了? 不,不可能,他一直藏得很好。 甚至宗主都没看出来,她不可能知道。 容歆看着寒哥,都走到这一步他居然不愿意了?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正当容歆再想说什么时,就听到一声无奈的轻叹。 “唉。” 所有人看向台阶上,不知何时宗主出现在这里。 “宗主。”林絮溪先行礼。 其他人也都陆续跪下。 “乱糟糟的不像样子,修道成仙要静心。”宗主扫过在场众人,捋须叹道:“事已至此,你们二人进来。” 江司寒看向林絮溪毫不犹豫进去的背影,他不敢进去。若是他们真的解开道侣该如何是好? 他便没有理由再绑着林絮溪,再用符山的杂事牵绊她,让她永远只能做一个元婴后期。 其实,江司寒什么都知道甚至是故意为之。 “寒哥,宗主叫你呢。”容歆催促道。 连宗主都惊动,她想两人应该没有再转圜的余地后,心也彻底放下。 江司寒行尸走肉般起身,一步一步迈着台阶。只是再怎么拖延都毫无用处,十二阶台阶总会走完的。 “若是真的解契,我们该如何是好?”严褚华站起身,看向一脸得意的大师兄。 这问题让魏于筠哑然失笑,反问道:“什么如何是好?解契后,林絮溪便不能做伥鬼,师父也不必被掣肘吸血,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大师兄,莫要忘了是谁教你执笔,是谁教你画第一张符。是师父吗?不,是师娘。你忘了我没忘。我们二人前后脚进符山,你比我长三岁,自然比我先学。” 严褚华走到魏于筠面前,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问道:“你可记得你八岁时第一次执笔,师娘抱着你抓着你的手。我吃醋,偷偷将你的笔藏起来,你遍寻不着摔了一跤。你下巴是不是还有个疤啊?” 魏于筠下意识摸到下巴,果然有个细细的凸起。 但他怎么将此事忘了? “大师兄,符山两百余位弟子都是师娘亲手教出来的,包括你我,你怎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严褚华看向不说话的歆姨。 或许,是她? 魏于筠摸着疤痕,幼时的回忆渐渐回笼。但只是一些零星模糊的片段,片段里,甚至连那个人的脸都看不到。 “华儿,筠儿好歹也是你的师兄,你怎能与他这样说话?”容歆上前打断魏于筠的沉思。 她是真怕这些人想起什么。 “歆姨,你说他好歹是我师兄。怎么,你方才污蔑师娘说她给师父下符咒的时候,怎么忘了师娘还是你姐姐啊!” 这些日子严褚华真的看得太多。 他聪慧,尤其对这些人情世故。他真的都要看吐了。 这一次也是容歆叫他们过来的,无非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将师娘和师父架在火上烤。 这样,解契之事,势在必行。 “你张口闭口说什么,不怪师娘,师娘不是故意的。师娘做错了什么?她这些事情从未参与过,我们到底要怪她什么!” 吼完之后,严褚华才觉得这些日子心头压抑散去。 魏于筠呵斥道:“严褚华,你怎能对歆姨如此无礼!” “大师兄,你可知道他们这一去,我们便没有娘亲了。”娘亲二字触动严褚华的泪腺,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呢喃道:“我明明有的,有的!” 我曾经有的,那么好的母亲。 严褚华与其他人不同,他那个所谓娘亲就是青楼女子。那个女人怨恨那个负心人,也怨恨他。 从小到大他都长在青楼,看见最腌臜的人性,看着最虚伪的面具。从小受尽虐待,早熟的他也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 后来,他倒茶时不慎烫到一位贵客。他的半张脸都被老鸨当着客人的面浇了滚烫的茶水。 那是他不过五岁,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哭哑了嗓子都没人救他。烫伤后便开始发热,那些人许是觉得他好不了。 在一天深秋的晚上把他丢到树林里,那时他已经听到狼叫。 最绝望时,他听到一对男女的声音。女子声音温和慈悲,随后他被人抱起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彻底昏死过去。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青楼里人人都能责打的贱奴而是玄宇宗符山的亲传二弟子。 他有了父亲有了母亲,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竟然忘了。醒悟后,严褚华也想过或许他就是如他亲生父母一样的坏人,虚与委蛇,负心冷漠。 可他现在觉得,他是师娘一片赤诚养起来的孩子,不应变成从前那样。 “我明明有母亲的,我现在又没有了吗?” 周景越悲从中来,掩面轻泣。 魏于筠心有触动,但他还是共情不了为何严褚华和周景越会哭得这样难过。 “没有林絮溪我们还有歆姨,居然还说她是娘亲?林絮溪也配称作我们的娘亲?”言曜冷声嘲讽。 第95章 没有林絮溪还有歆姨,她才是我们的师娘 见辉攥紧歆姨的衣袖,眼泪汪汪,可他胆子小不敢反驳,只能暗暗记仇。 容歆看着严褚华和周景越,她知道这两个人已经醒过来,再留下只会牵连其他弟子。或许,要找个时间除掉这两人、 不过林絮溪真是好本事,伪天道的幻术都能破,让他们忆起从前。 殿内,林絮溪和江司寒都沉默不语。 “解契需得一月,你们先取出结契信物和合如意,将两人的血滴在和合如意上打入一道神识。七日后你们各自呈交血书,我会替你们上告天道。天道允准后,一月内和合如意裂开两段,你们各受三道违誓天雷,就算是解契了。” 外面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宗主什么都听到了。 他之前一直认为溪儿解契之事一时冲动,可今日见她身着品红颜色的衣裳,便知道不是。 溪儿是认真的,而且寒儿在与容歆纠缠。这段从前的良缘已腐朽不堪,他也该尊重两个孩子的决定。 再好的东西岁月一催,也就烂了。 宗主取出藏在储物戒最里面的和合如意,这是他从前以为不会再拿出来的东西。 和合如意被藏得极好,一个代表喜庆的红色锦盒里被红色双喜红布仔细的裹着,红绸绑住。 碧色的和合如意被取出,末尾绑着同心结。 “是。” 林絮溪早就查过如何解契,来来回回要一月。现在往后算,一月后解契正好赶上玄宇宗大劫。 解决完此事,她便能安心离开。 她上前接过和合如意,迫不及待滴血打入一道神识后走下来捧到江司寒面前,冷声道:“解契吧。” 看着面前的和合如意,江司寒再抬眸看着林絮溪。不情不愿地在对方的催促下滴血,打入神识。 林絮溪如蒙大赦地松口气,将和合如意捧到宗主面前。 “受过雷劫后,你们才算是真的解契。前尘往事不许再提莫影响道心修为,各自去吧。”宗主摆摆手,化作白光散去。 他心中疲累,不愿再面对此事。佳偶变怨侣,对宗主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偏心哪一个都会愧对另外一人。 干脆就随他们闹吧,唉。 “林絮溪,我再问你一次。你决心解契是因为殷黎还是那个在你寝殿中的废物?”江司寒到现在还是不愿承认是自己的缘故。 “我说过,你我心知肚明。” 两人又是不欢而散。 林絮溪走出大殿,发觉今日的天更加蓝,连白云都顺眼不少。深吸一口气,感慨道:“虽然还有一月,但也总算是好事。” 解契之事,也不知怎么眨眼间整个玄宇宗都传遍了。 各有各的心思,反正符山的人除严褚华和周景越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只恨解契居然要一月,不能立时立刻解开。 大家终于能不必再忍受林絮溪,而最疼他们的歆姨,终于能顺理成章地成为他们的师娘。 “林真人。” “你来做什么?”林絮溪今日心情极好,也不打算责备陶风之在门口蹲守的事情。 陶风之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拱手问道:“我想问林真人真的解契了吗?”他笑得真诚。 其实在见到林真人一脸喜色和如释重负的样子,他便猜到一定是得偿所愿了。多嘴问一句,就是想从林真人嘴里听到这个好消息。 “嗯。”林絮溪点头。 “可喜可贺啊!” 陶风之立即掏出准备的贺礼,芋紫色的盒子四四方方,也就手掌那么大。里面不知藏着什么好东西。 “哪里有人解契还送贺礼的。”林絮溪今日心情好,也懒得计较。但她并未收贺礼,推拒道:“算了吧,这东西我不好收。” “林真人此言差矣。”陶风之跟着林真人进去,解释道:“解契乃是好事,自然该庆贺,不是吗?缘起缘灭都是喜事,既然是喜事我庆贺是应该的。” “而且,这也算是我昨夜胡言的赔礼。”陶风之有些羞赧,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窘迫的神情,心虚道:“是我不好,胡说八道。” 昨晚的事情?她挺开心的,能把江司寒气成这样,也让他尝尝从前她生气的滋味。 “噗嗤。”林絮溪轻笑,这话说得她心里挺开心的。便接过芋紫色的盒子,问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陶风之故意卖个关子,笑道:“林真人看了便知道。” 林絮溪先将锦盒放到桌上后,请人坐下后才打开盒子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林絮溪从锦盒里取出这个牡丹紫云发冠。这就是一样普通的饰品,并未有什么功能。 “这是天大的好事,自该庆祝。这顶牡丹紫云冠与林真人最适配,雍容华贵,宛如神妃仙子。”陶风之的嘴真是抹了蜜似的。 这个牡丹紫云冠还有些来历,只是现在他不方便说什么。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絮溪倒是很喜欢这顶发冠,拿在手上把玩。 发冠不大,比凤冠小一些,一朵牡丹作为主体,紫色祥云延展开来,垂下来的四条流苏并不长,也是尾端坠有打磨精细的紫色宝石。 “都说宝刀配英雄,漂亮的东西自然也该配漂亮的林真人才是。” “你不必如此,我承诺会保你矜宝阁就会保。”林絮溪只当他是因为那个承诺,才对她处处用心。 闻言,陶风之只是笑着,并不搭话。 解契已成定局,容歆自然要好好表现。 容歆拿着丹药过来见寒哥,只是他给所有人都吃了闭门羹。魏于筠、言曜还有见辉,都在外面等着。 “歆姨,你可算来了。”言曜上前。 魏于筠则是站在门口不动,他实在不明白解契是好事。为何师父居然会如此伤心,甚至连他们都不见。 “你们怎么都在此处?”容歆有些不高兴,两人独处才有机会增进感情。 见辉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师父回来后谁都不见,唉。” “歆姨,你来了师父肯定会见你的。你与他好好说说,不过只是一个废物而已,有何可在意的?”言曜抿嘴,笑唇也没了笑意。 “嗯,歆姨来了师父肯定会见她的。”见辉点头。 “无妨,我去看看。”容歆笑着轻提裙摆走上台阶,并指敲门,甜甜道:“寒哥,你还在吗?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开开门可好?” 第96章 寒哥,你见见我可好?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容歆有些尴尬。回头看几个人期待的视线,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敲。 “寒哥,你见见我好不好?” 容歆略等了等,还是没人回应。她窘迫地回头迎上那些人的期待,心里没底。 因为她也知道寒哥不会开门。 “寒哥,我们在外面等你。” 屋内的人一直在打坐,试图压住即将淹没他的情感。若是真的任由其反噬,江司寒最后会变成一个废人。 只是门外一直有不长眼的人来叫他,让他没办法好好打坐修炼。 “滚开!” 屋内一声怒吼,甚至把容歆都给震得往后退,摔下台阶。 “歆姨!” “你没事吧?”明知道修士钢筋铁骨,但见辉看到歆姨摔下来还是吓一跳,恨不得给歆姨当肉垫。 三人扶起歆姨。 言曜抱怨道:“这师父也真是的,怎么对歆姨你这样粗鲁。” “寒哥只是因与姐姐解契生气才迁怒与我,不关他的事。”容歆看着紧闭的门。 她现在突然有点怀疑,不知自己是否能顶替林絮溪。寒哥不应该喜欢林絮溪才是,为什么又不肯解契,甚至还发这样大的火? “算了歆姨,我们先回去。” “好。” 解契之事现在看来谁都阻止不了,严褚华和周景越现在算是看明白,所以,现在二人都烦恼同一件事。 “你说,解契之后我们能跟着师娘吗?”周景越看着并排走的严师兄,他不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还好有个严师兄。 “怕是难了。” 若是从前的师娘倒是可以,但现在师娘对他们已经失望。严褚华知道师娘不会再管他们。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孽。 周景越一下就急了,忙问道:“那,那怎么办?我不想跟着师父和歆姨,我想跟着师娘。哪怕师娘去药山我都想跟着。” “我们去求求师娘,或许可以。”严褚华这话说得没底气,他早就知道师娘不可能会再理他们了。 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他现在也没办法。 “好!” 可到门口,看见紧闭的大门两人又踌躇起来,估计和师父一样都在闭关,现在要见也见不到。 “我们在这里等着吧。”周景越就在台阶上坐下,等着师娘出来。 严褚华也学着他那样,坐下来点头道:“好。” “你们二人怎么在此。” 陶风之老远就看到两人走过来,正好有事情找景越。不曾想跟着他们来到此处,一进门却见两人坐着。 像是两只无家可归的灵兽,两人怎么这样可怜。 “我们在等师娘出来。”周景越见是陶风之,还特地往严师兄身边挪了挪,让开位置请人坐下,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师娘大门紧闭,谁都不见。” 陶风之撩开衣摆坐下,点头道:“嗯,听说丹药到了要紧时刻,谁都不见。” 三人就这样排排坐在台阶上。 “你知道师娘做什么?”严褚华探身问隔着一个人陶风之。 “知道,在林真人回来后我第一时间送上贺礼。是一顶牡丹紫云冠,发冠雍容华贵,与林真人极为般配。”折扇一下一下拍着掌心,笑吟吟的陶风之自顾自说着。 他心想:不知能否看见林真人戴上发冠的样子,定然极美。 两个人脸色沉下来。 “师娘和师父解契,你送贺礼?”这话听得周景越火冒三丈,推了下身侧的好友,冷声道:“你怎能如此?师父师娘闹出这样的事情,你还送贺礼!太过分了。” “这不是好事吗?既是好事,为何不能送贺礼?”陶风之知道二人恼什么,便解释道:“我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但昨晚上我与林真人聊矜宝阁之事,江真人正好过来。他见我们对坐,也不问缘由怒而指责林真人不检点,哪怕我解释我只是小辈,他也一概不听不理。” 陶风之见两人神色疑惑,继续说道:“林真人解释,但江真人固执己见甚至还要对我动手。言语间处处羞辱责骂,林真人那样的傲气一副习以为常懒得计较的模样,我忍不住便多嘴阴阳了几句。你们说,谁会这样对自己的道侣?反正解契我觉得是好事。” “我曾见过歆姨和师父抱在一起。”周景越回想起那个下午,右手握拳敲了敲脑袋,解释道:“那一日下午,在师娘寝殿后嘚竹林里,我看到师父和歆姨亲昵。我那时候还高兴,觉得师父若是和歆姨在一起,歆姨就是我们的师娘了。” 严褚华:“我也见过。” 听两人的所见所闻,陶风之越发觉得林真人解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笑道:“看来,江真人之所以如此固执认定我们二人有暧昧是自己不检点,以己度人了。” 说完,故作讶异,他又笑着给二人赔礼道:“有感而发,失礼失礼。” 师兄弟面面相觑后,叹了口气。 回想从前,一直希望师父抛弃师娘再与歆姨在一起,现在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丹药已成,林絮溪看着一枚熠熠夺目的赤色丹药从炼丹炉里飞出,落在掌心。丹药现在还滚烫,掌心被烫了一下却不敢有大动作,就这样小心托着。 这枚丹药是给宗主的保命符,虽然重生许多事情都改变。但对于重要的人,林絮溪不愿意冒一丝丝的风险。 右手举着丹药,等到丹药沾染的丹火熄灭,丹药冷却后她才谨慎地用一个不太起眼的瓶子装起来。 “大成了。”林絮溪化神期修为,又有这枚丹药护住宗主。 这一世,一定不会出错! 周景越在后面一直等了三四日,等不到师娘出来却等到宗主的召见。 而且,宗主不仅召见周景越,还有陶风之。 “你做了什么?”严褚华担心。 能被宗主召去,定然是发生什么大事。 “我,我也不知啊。”周景越也紧张起来,看向一起被请的陶风之,问道:“你知道什么事儿吗?” “怕是矜宝阁的事情。”陶风之想到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安抚道:“不必担心,我们去了就知道了。” 严褚华:“快去快回。”宗主不曾召他,他不能跟着。 “嗯。” 第97章 泓擎居然还敢找上门? 等周景越与陶风之一起被接去大殿时,才发现师父,殷真人都在。 “拜过宗主。见过师父,殷真人。”周景越行礼后起身,垂手而立,他不知发生什么,乖巧地立在一旁。 陶风之拱手行礼后,站在周景越前面一点的位置。 宗主似乎还在等什么人,点头后示意他们站好便没有后话。 林絮溪换下那身带药味的衣裳,换上一身流光紫广袖竹叶野冬菊宫装,头上戴的正是此前陶风之送的那个发冠。 流光紫本就贵气十足,这一身穿在林絮溪身上,贵不可言,确实像是人界大公主该有的模样。 陶风之的眼睛撤都撤不回来,目光一直随着她到上面。 “陶风之!”周景越小声唤一句。 这般赤裸裸的眼神,太过冒犯唐突。 “嗯。”意识到自己越举的陶风之低下头,但一直回想方才那一眼。 林絮溪作揖行礼后,被请坐下。 如今她与江司寒已解契,作为小师妹她选择坐到殷师兄下边的位置。 江司寒也不知想什么,从林絮溪进来后眼神一直都是空洞不聚焦的。你说他在看什么地方,并不是。 他极度刻意地避开有林絮溪出现的任何地方,他在害怕什么? “不知宗主召我们来,所为何事?”林絮溪开口问。 殷黎借此转头看了眼离他不远的小师妹,随后慢慢将目光扯回来,端坐好。又恢复外人熟悉的高冷漠然模样。 “剑宗来了信函。”宗主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在半空中出现密密麻麻十几行字,是信函的内容。 字数不少,洋洋洒洒地质问玄宇宗为何要与剑宗为敌,为何要当众给泓擎长老难堪,为何要散播谣言污蔑剑宗的人。 而且语气不善,要求玄宇宗一定要给剑宗一个交代,让林絮溪和周景越给泓擎赔礼道歉,并且还要将玄雷塔双手奉上,否则剑宗不会轻饶他们。 落款除剑宗之外,还有四五个不大不小的门派。 周景越和陶风之同时看向林絮溪,他们不敢率先开口,先等等看林真人什么态度。 “这些话可是真的?”宗主问溪儿。 依照溪儿的脾性,怕是做不出来这些事情,其间怕是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宗主并未马上问责,反而将这些人喊过来想要详细问问。 “有些是真的,比如泓擎长老欺负小辈陶风之,对我和周景越出言不逊。若非我拦着,只怕他要杀了陶风之呢。”林絮溪转头给下首站着的陶风之一个眼神。 陶风之立时领会,一步上前拱手恭敬道:“回宗主的话,确实如此。泓擎长老想要玄雷塔,但因玄雷塔早就给了玄宇宗,泓擎长老大闹一场,伤了我。”说罢,他还故意揉了揉左肩膀。 暗示宗主,他伤的位置就在这里。 “是啊。”周景越也站出来附和道:“那时候许多人在,他们都可以作证!” “可笑。” 江司寒打断周景越,厌恶地将目光投向林絮溪,用一种我知你是什么人的眼神冷笑道:“泓擎长老美名在外,而你什么东西,泓擎长老怎么会污蔑你?” 这话连宗主听了都蹙眉,问道:“寒儿,溪儿就算不是你的道侣也是你的小师妹,你不信她却去信一个外人?” “徒儿就事论事。”江司寒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看向下方的周景越。眼神暗含警告,似乎在说:你若是再帮林絮溪,有你好果子吃。 周景越被这个眼神吓一跳,慌忙错开视线,他对师父的崇敬和畏惧还是在。 “寒儿,慎言。”宗主并不信泓擎的话,转头看向溪儿问道:“是因为玄雷塔起的冲突?” “是。”林絮溪点头,解释道:“泓擎以为玄雷塔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发现没有之后,他气急败坏对陶风之动手。徒儿实在看不下去,出手相帮。不曾想泓擎居然对我出言不逊,徒儿便给了个教训。” “是,晚辈可作证。”陶风之点头。 江司寒:“你们沆瀣一气,证词一点都不可信。” “师兄。”殷黎不知师兄怎么对师妹有这样大的恶意,一直维护那个泓擎,一点都不顾念同门情意。 就算不是道侣,但也是师兄妹不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哪句不是实话?陶风之和周景越都是站在林絮溪这边的,他们的证词毫无可信度。”江司寒最看不惯的就是殷黎那一副处处为林絮溪好的样子。 林絮溪反唇相讥道:“是啊,我们站在一边证词没有可信度,剑宗和这些人同个阵营,他们的话就可信了是吧?如你所说,修仙界人皆不可信,因为他们都非黑即白,不是我便是剑宗的人。” 她眼中带笑,戳穿江司寒伪公正的真面目。 江司寒的脸气得涨红,搭在膝盖的手紧握成拳。 “好了。”宗主打断两人的话,思索后沉声道:“若真的如你们所说,确实是剑宗的人要求过分。赔礼道歉之事我会以玄宇宗之名拒绝,叫他们莫要纠缠。” 莫说事情是剑宗先惹出来的,就算真是玄宇宗的错,他也不会让溪儿去赔礼道歉。 他化神后期,玄宇宗乃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宗门,怎会受剑宗的威胁? “是。” 众人退下,在门口重新聚在一起。 江司寒冷声道:“惹是生非的东西!”骂完林絮溪,他甩袖匆匆离开。 这副样子,林絮溪都懒得理他。 “不曾想,剑宗居然恶人先告状。”陶风之用纸扇一下一下敲着下巴,心想:真当我矜宝阁好欺负?他只是和气生财,又不是软柿子。 “是啊。”周景越现在也对泓擎没有好印象。 殷黎奇怪,问道:“师妹,泓擎与你一起进修仙界,怎会如此?” “知人知面不知心,从我与江司寒结为道侣那一刻他就开始恨我,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正常。” 现在林絮溪最担心的是宗主为难,这泓擎真是不要脸。 “我矜宝阁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真惹了陶风之,他可以许一个承诺甚至十个,泓擎能给那些宗门什么承诺? 第98章 严褚华:容道友你可不是师娘的亲妹妹 “此事暂时听宗主安排。”林絮溪暗示陶风之不要得罪人。 其他人各自散去。 “林真人林真人!”陶风之追上林真人,笑道:“这发冠也是寻到最好的去处了,戴在您头上太合适。” 哪怕近看,陶风之都觉得惊艳。 林絮溪微微颔首,感谢道:“多谢。” “哪里值当林真人这声谢。”惶恐的陶风之笑也纯粹了,只道:“林真人喜欢便最好。” 两人一起走回去,陶风之识趣地落后半步。 他知道,江真人与林真人解契之事符山所有人都知晓。他可不想让林真人再背上什么污名,处处谨慎,走路都落后一些,突出小辈的身份差距。 路上遇到不少符山弟子,他们都像是第一次见到林絮溪一般。 尤其是言曜,面露出惊艳之色。但他随后又想起什么,鄙夷的冷嗤一声,快步离开。 林絮溪还未回去,发冠的事情就落到容歆的耳朵里、 “林絮溪也不知哪里弄来的发冠,与师父还未解契,就穿得如此招摇。也不知又要勾搭谁。”言曜说话一向不好听,哪怕真的觉得好看,这张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 而容歆最见不得的就是林絮溪变好,从前哪怕稍微打扮,她都会暗示林絮溪不要太过招摇,寒哥喜欢朴素。 不曾想她最近开窍,居然会打扮。又看言曜说那个发冠如何,她想抢过来。 “姐姐的这个发冠真好看。” “谁送你的啊?还是你买来的,在何处买的。” “姐姐,真漂亮。我可以摸一摸吗?” 林絮溪也不理会一直绕着她,目的明确的容歆。她一张一张地分类好紫符,再收起来,全程没回答一句。 但凡她有的,她好的,容歆总是想抢走。 容歆可以打扮明艳美丽,但她比如朴素端庄,因为符山弟子不喜欢,因为江司寒不喜欢,因为所有人都不喜欢。 不喜欢?她现在才明白只是容歆看不惯。 “姐姐,你就将发冠取下给我看看,好不好嘛~~”容歆夹着声音撒娇。 随着玄宇宗大劫时间越来越近,林絮溪自知时间紧迫,她又要加固护山大阵又要为剑修和药修准备保命的紫符,哪里有时间应付容歆。 “发冠是陶风之送的,你若是想要自己去找他拿。”她相信陶风之能应付好容歆。 “这样的东西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容歆才不要去找陶风之要次品,她就是想要林絮溪头上这个。趁她不备伸出手,用力拽一下其中一个流苏。 力气之大,将林絮溪的头都拽得往那边歪。 “放肆!”林絮溪一拍桌子,灵力震开还想凑过来的容歆。 “姐姐,你,你怎么这样嘛。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发冠,你怎么将我推开了。”容歆跌坐在地上哭。 正好严褚华进来见到这一幕。 本来林絮溪还不知容歆突然这一摔是来做什么,如今看到严褚华进来,大抵也是知道演的什么戏。 “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容歆哭得抽抽搭搭地站起来,举起在地毯上故意蹭红的手掌,哽咽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从前只要她哭卖惨,严褚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来质问林絮溪,对她出言不逊。 “姐姐,你不让我看你的发冠就不让我看,何必将我推倒?”容歆哭得很难过,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听得林絮溪有些烦,这套怎么还在玩? 从前她会担心解释,现在只觉得聒噪,想把两人打包一起丢出去。 “容道友,你来此做什么?”严褚华也不亲昵的喊歆姨了,生疏地喊一句容道友。 他算起来和容歆是平辈,但容歆可不是师娘的徒儿。他之前和陶风之还有周景越聊过一些。 在那一天师娘与师父解契时,是容歆假借师父的名义将他们喊到那里。他那时听到师娘和师娘都矢口否认将他们叫去的时候,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容歆搞的鬼。 或者说,容歆一直在搞鬼。 那些从前他理解不了对师娘恶意,细思极恐的猫腻,一直都是容歆在从中作梗。 乍一听这个称呼,容歆还没反应过来严褚华是喊自己。她一脸疑惑地对上严褚华那张冷漠敌视的眼睛,心里一跳。 她一直知道严褚华是很聪明的,她哪里露馅儿? 难道是解契那一日! 怪不得那一日声望值掉了,原来如此! “华儿,你叫我什么?”容歆难以置信再问一句。 “容道友,你我之间还没熟稔到这样的地步吧?您虽年纪比我长,但也不是师娘的弟子,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从前您与师娘要好我们喊一声歆姨也就罢了,如今您做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愿多提。” 严褚华给她一个小小的警告。 那么多年被当作傻子玩弄,最后他将师娘伤得那么深,甚至都不要他们了。这只是个警告,没有出格的话,算是给她个体面了。 “容道友,您也不是师娘亲妹妹,我们也没那么亲。” 林絮溪看向严褚华,不曾想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之前容歆一直喊她姐姐,也是因为要抬高自己在符山的身份。如今被这样当面戳穿,她心里郁结,冷冷地看着严褚华。 “是吗?”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是啊。”严褚华笑着点头,这时候他的笑又是很恭顺的样子。 林絮溪只当作看好戏,严褚华这个人伤人确实有一套。从前刀子戳到她身上,如今刀子转向容歆。 她只觉得可笑。 容歆强忍一腔怒火,甜甜笑道:“华儿,我叫了姐姐百余年的姐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不是亲的了?你问问姐姐,她是否将我当做亲妹妹看待?” 她想让严褚华难堪,但为了声望值她不能如此。现在已经掉到46了,她不能再任由声望值继续掉,所以,让林絮溪来打脸。 严褚华看向师娘,准备低下头认错。但他要让师娘知道,容歆不是好人,她一直在算计师娘。 “容道友并非您的亲妹妹,却一直在符山以长辈自居,实乃不妥。师娘,我此番乃肺腑之言,若是有说错的地方,也请您听进去一二。” 他紧张得手发抖。 第99章 容歆,你确实不是我妹妹 “严褚华你此言何意?你在挑拨我与姐姐的感情!”容歆迫不及待地给严褚华的话定性。 她转头忍着恶心对林絮溪撒娇道:“姐姐,严褚华说话这样,实在过分。” “严褚华说的话也不算错,你确实不是我妹妹。”林絮溪看着这一场好戏,他们狗咬狗,她置身事外。 容歆:“姐姐!” 她太明白,林絮溪的妹妹和林絮溪的弟子这两者差别有多大。林絮溪的妹妹,那她就是符山弟子们的长辈,是所有人的歆姨,可以去内务院领到更多东西,有更多资源。 但符山的弟子,那她就是严褚华的平辈,她还怎么指使这些人为她做事? “容道友,你在想什么?”严褚华轻易地戳穿现在容歆的心事,他笑问道:“歆姨与容道友到底是不同的,对吗?” “不,不是!”容歆矢口否认,摇头道:“我对姐姐是真心的!你怎能如此看待我!严褚华,我看你是挑拨离间惯了。” “容道友!”严褚华冷声道:“慎言!” 看一出好戏后林絮溪也没心思跟两人掰扯,将两人都赶出去。 严褚华心里有气,没给什么好脸色。转身就走出去,也不给对方好脸色。 “严褚华,严褚华你站住!”容歆追上去,她想问到底怎么回事。 身后的喊声严褚华并未回头,他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时候,师父或是师娘总是莫名其妙地传达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真是师娘或是师父说的吗?未必吧。 容歆一直追出去,对方走一步她得卖两步。好几步才赶上抓住严褚华的手,问道:“你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容歆你最清楚!”严褚华抽回手,却不想手劲儿太大,将人都给拽倒。 “歆姨。” 魏于筠不曾想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忙快步上前扶住歆姨。关切问道:“歆姨,你没事吧?” “我没事。”容歆被扶着站起来,她靠在魏于筠怀里哭着质问道:“严褚华,你到底在发什么疯?连歆姨都不叫了。” “容歆!”严褚华呵住她,反问道:“我为何要叫你歆姨。” 魏于筠看着歆姨哭成这样,又听到两人方才的话,质问道:“严褚华,你没大没小的!不尊长辈,还对长辈这样说话?” “呵。”严褚华看着现在拼命护着容歆的人,仿佛看到从前的自己。 那时候他也总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所有过错都推给师娘,连解释都不听,然后用最恶毒的话伤害对方,然后沾沾自喜。 他现在很想打大师兄一巴掌,也想扇自己一巴掌。 林絮溪站在院门口,远远地看着。她并不打算掺和,狗咬狗有什么好掺和的,她看戏乐得开心。 不过有一点她必须承认,严褚华这个人一直聪明,尤其是对人情世故这方面,他是真能想明白。 毕竟其他弟子都是幼年就到玄宇宗,师兄弟和睦没什么过多的算计,他们自然也比较单纯。 “严褚华,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你和姐姐都欺负我。”容歆除生气之外有些惶恐,这些日子林絮溪的转变还有周景越和严褚华的清醒。 难道,伪天道的秘法出差错了?怎么严褚华现在好像脑袋清醒不少。 “果然还是林絮溪!”魏于筠真是恨不得将搅乱符山的这个废物抽筋扒皮,咬牙道:“若不是那个废物,符山不会这样。” 他刚说完,那个废物就出现在面前。 “林絮溪,是你搞的鬼!”魏于筠远远便瞧见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林絮溪,笑得那么恶心,一定是她搞的鬼! “与师娘无关!” 严褚华打掉大师兄指着师娘的手,反问道:“大师兄,你上一句质问我为何不尊长辈,怎么你自己对师娘就能这样说话吗?” “她不是长辈,一个废物而已!”魏于筠冷哼一声,只顾低头关心歆姨。 若不是师父,她能当这个真人? “大师兄,她不是废物。你我都是她带进修仙界的,你我都是她一笔一笔教画符的。”严褚华看着大师兄一副冷漠的模样也有些奇怪,他是不是也不记得了? “你难道忘了,你的第一支笔是谁送的?第一盒朱砂是谁教你调制的?是师父吗?还是歆姨?好像都不是吧。” 魏于筠一怔,仿佛陷入回忆一般。突然手腕一重,他低头看到歆姨被欺负得哭成泪人的模样,也无心再想其他事情,随口道:“忘了。” “你忘了我记得。”严褚华也不与大师兄掰扯,转而问道:“容道友,我问你你为何假传师娘的话,叫我和周景越去殿外,我是不是想着那么多人闹大一点才好,这样师父和师娘就不会有和好的机会了?” “我,我不是!我是希望你们能去劝一劝,没想过要闹起来!”容歆哭着看向魏于筠。 她知道现在严褚华对她已经不信任,那就只能全力安抚好魏于筠,让他不要想起什么。 严褚华懒得和容歆理论,反问道:“那我问大师兄,歆姨是不是和你说,是师父叫你们去的?” “是啊。”魏于筠却不知他为何这样问。 “容歆假传话,跟我和周景越说师娘让我们过去,又骗你们说是师父叫你们去的。她就是想要我们见证,将事情闹大后不可收场。”严褚华看向还在装可怜的容歆,冷笑问道:“你说你是为了让我们劝劝,可你哪一句话不是在挑拨离间呢?”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容歆泪汪汪地看向魏于筠,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哽咽道:“我真的不想姐姐和寒哥解契,我真的就是想帮他们。” “歆姨,我信你!”魏于筠点头道。 林絮溪看着这一幕,竟有些感慨。魏于筠这样自傲的人居然无条件相信容歆,看来她确实有点本事。 她冷眼瞧着,局外人似的看戏,挺期待严褚华能问出什么来的。 “那我再问容歆,为何你要说师娘给我的紫符是师父画完交给师娘的。容歆,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找人求证,师娘在这儿,师父也还未闭关。你说什么我都会去问!” 第100章 容歆,你一直都在说谎,对吧。 严褚华可算是看明白,很多时候容歆就是在打信息差。 她料定师父闭关,弟子们问不到,又不相信师娘的话。所以她说的所有就成了真话。 但你仔细想一想再去问一问,就全都是破绽。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从前他们会被骗得团团转? “我,我没有说那些话。”看向不远处的林絮溪,容歆咬着牙最后摇头。 她哪个都不能承认,只要承认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在说谎。 “歆姨,你不是说过吗?”魏于筠听过很多次,他对师父的感激也是因为这些紫符,想师父虽然闭关却又时时关怀他们。 容歆却只是哭,面对这些疑问,最后只能装晕逃避。 “又是如此。”严褚华冷笑,已经看破这样的招数,笑道:“你到底要装晕几次?你除了这一招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这话也是林絮溪想问的。 “歆姨都晕倒了你还在冷嘲热讽,你实在过分。”魏于筠抱起歆姨,临走时还狠狠瞪了一眼林絮溪。 林絮溪轻笑,背着手转身离开。 一出好戏,没白看。 “唉。”严褚华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不知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解契后,他是想跟着师娘,但师娘未必愿意原谅他。而且,大师兄包括符山所有弟子对师娘都十分不满,他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后悔都晚了。 魏于筠抱着歆姨回去,放到床上一脸担心。 这里无人寂静,他看着昏迷眉头紧皱的歆姨,却无端想到严褚华方才的话。 ‘你的第一支笔是谁送的?第一盒朱砂是谁教你调制的?’ 这一句话不知为何就刻在魏于筠的脑袋里,现在他一安静下来就开始回想。不是歆姨,不是师父,那是谁呢? “师娘,为什么我没有自己的笔?总是要用你的啊。” “因为筠儿现在还没学好执笔,等学会后师娘送你一支可好?” 还是小孩的魏于筠拽着师娘的手,巴巴地看着他,奶声奶气道:“师娘不许骗我喔。” “师娘不会骗你。” 魏于筠心里一紧,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但又被风沙掩盖下去。他努力回想,但记忆总是模糊的。 “歆姨,你好好休息。”魏于筠起身离开。 等人走之后,容歆才睁开眼。 她再看46的声望值,心在滴血。他花了那么多年从0到50,现在才几日,就从49到46。 而且看目前这个情况下去,估计还会继续降。而且,看魏于筠的模样似乎也已经隐隐有破除幻术的迹象,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不行,我不能任由声望值再这样继续掉下去。”容歆坐起身,她问伪天道:“其他地方的声望值算吗?” 伪天道:算。 既然哪里的声望值都算,那她可以去另外一个经营的地方,那里搞声望值应该会更快一点。 现在玄宇宗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她一定要找个体面的办法将声望值固定住,然后再离开。否则,这百年在玄宇宗算是白待了。 “只要我凑够一百声望值,拿到林絮溪的灵骨吸走宗主的修为,到时候我就是天道。到时候,整个玄宇宗都是我的囊中之物。还有寒哥,他那么在乎修为,我可以帮他。”容歆思虑再三后,决定按照计划行事。 玄宇宗的拒绝,剑宗意料之内。但他们并不打算就此罢休,这一次特地派人来讨说法。 而且,不止他一人,还有剑宗的另一位长老剑纯,与另一个小门派的宗主。 至于一开始打算的五个人为何变成一个,那是矜宝阁运作。 给够了好处,让他们临阵倒戈。 所以,这一次寻仇,看起来有些寒酸。 “那泓擎居然还敢来?而且还闹到宗主那里。现在还敢叫我们去对质?真是太荒唐了。明明是他先对你动手,也是他先对师娘出言不逊的。” 陶风之摇头叹道:“可不是。”但他却不只会抱怨,他也有准备。 周景越和陶风之一边走一边议论,偶尔还偷偷看一眼走在前头的师娘。 找来之事林絮溪是意料之中,泓擎那个人小心眼,再矜宝阁出那么大的丑,怎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一定不止一个人来找场子,肯定还带了一群人。这样,才能满足他大男子的虚荣心。 只是,这一次他又要在众人面前再出一次丑。 殿中人十一个,而且身份都不低,一个个都在对上首端坐着的玄宇宗宗主施压。 “宗主,林絮溪必须赔礼道歉,否则剑宗不会饶过她的。”说这话的是剑纯,他年岁比玄宇宗宗主还大。 之所以来也是因为他年岁大,在玄宇宗宗主面前,能有个点压得住他。 但修仙界这东西靠年岁有什么用?靠的是修为和手段。 “噢,本尊倒是想知道怎么个不饶她法儿?”宗主笑道,捋须一脸好奇。 他的徒儿,还轮到谁不饶,真是可笑。 这一问倒是将剑宗的人问住,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剑纯出来解释、 “难道宗主要为了林絮溪与我们剑宗为敌吗?你我可都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宗门,难道不该给个面子。” “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宗主点头,笑问道:“只是,我怎么听说是泓擎他先挑衅矜宝阁少东家,随后又散布溪儿谣言,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有!”泓擎一拍扶手站起身来,他从来都看不惯玄宇宗的这个宗主。 当初他原本是想进玄宇宗的剑山的,只是这个什么狗屁宗主居然说他不适合以进玄宇宗,又将他赶到剑宗。 就是看不起他,若不是这个宗主从中作梗,他已经与林絮溪一起修道,最后哪里有江司寒什么事儿? “什么散布谣言,林絮溪在外什么名声玄宇宗理应最清楚。她虐待弟子之事人尽皆知,我剑宗也不少证人,难道我说这话就是散布谣言吗?” “那欺负小辈,出言挑衅,是真是假?”宗主可记得他方才说了三个罪名,怎么就回应一个? “我!”其他的泓擎倒是不太敢反驳。 宗主一看对方犹豫就知道那两件事大概率是真的,否则泓擎早就如同方才那样理直气壮地反驳,便笑道:“泓擎,修仙者最忌讳虚言假誓,你可莫要阻碍了自己前程和道心啊。” 第101章 你不知剑砍在身上会疼吗! “那也是林絮溪和那个陶风之先欺辱我。我要菱仙和玄铁,他们压我一块灵石抢走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难道我反击也算是错吗?玄宇宗这样独断专行,怕也是有宗主的原因吧?” 泓擎甩袖,侧身对着宗主,双手背在身后。 “拍卖会不是价高者得吗,高一个灵石不是高?”林絮溪进来就听到这话,泓擎的声音这些年听来还是那么讨厌。 “而且,我何时挑衅你?”林絮溪进门,先给宗主行礼请安,随后站定在泓擎跟前,问道:“难道不是你先将陶风之丢到一楼,甚至举剑要伤他。他实在看不下去出手帮他一把,你又将剑劈向我,你明知元婴后期的符修斗不过剑修,却还是对我动手,你想杀我!” 林絮溪不会傻到跟泓擎辩驳到底谁先挑衅,她不需要证明,她只需要告诉所有人说:那时候泓擎想杀她。 只需要这一点,宗主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应对剑宗。 泓擎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林絮溪,今日她穿着锦葵紫宫装,一顶紫色发冠。他恍惚忆起在人界时,她也爱着紫色。 她的紫色总是最耀眼华贵的,从前有人说,满城三百色,贵不过公主紫。 公主紫说的就是爱着紫色的大公主。 只是现在他再次看到林絮溪眼里的戏谑和恨意,他一个激灵,摇头道:“我没想过要杀你!”就算泓擎再恨,都不想杀林絮溪。 “宗主!”林絮溪撩开裙摆跪下,微微颔首示弱道:“若非我身上的玄雷塔,只怕我真是要被泓擎长老一剑劈死了。” 若不是为了让宗主能不为难,她才不会示弱。 她示弱,宗主就能为她讨回公道。能与剑宗据理力争,而不是最后为了她去妥协。 “是啊,宗主。”陶风之识趣跟着跪下,磕头解释道:“那时候凶险,若非玄雷塔,只怕林真人都要被泓擎长老砍死了。” “是啊是啊!”周景越也学着跪下。 “有这事儿?”听到这话,方才还气定神闲的宗主瞬间端坐好,眼神犀利地扫过剑宗带来的十一人。 其他玩笑可以开,但若是谁要伤他玄宇宗的弟子,留不得! “我没有想过杀你,林絮溪!”泓擎指着跪着的人好几次,但话哽在咽喉什么都说不出,许久才憋出一句,“我并未想过杀你!” 他从来没有! “可你的剑确确实实劈到我身上了。”林絮溪转头看着泓擎,看着这个相识多年的人,目光森森问道:“你知道是我,你什么都知道,剑还是落下了。你不知剑砍在身上会疼吗?你知道,可你还是劈下来了。” 连林絮溪自己都恍惚了,这句话到底在问现在的泓擎,还是问上一世的他。 泓擎被这个眼神震住,往后退一小步。 这一退,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心虚的表现。 “泓擎,你为何要伤我?”林絮溪想问。 他们确实是青梅竹马,在人界时。泓擎是太子弟弟的伴读,也教太子骑射,而她也跟着太子弟弟读书骑马。 要说起来,他们三人真是一起长大的。 从前泓擎对她示好,若是她没有到修仙界,或许最后会走到下嫁泓擎的结局。 正因如此,林絮溪才不懂,从前待她的好哥哥怎么转眼间就成了恶魔。在她最孤苦无依,嘴上骗她相信她,最后却把她囚禁起来虐待。 “我没想过要杀你!”泓擎摇头。 “你要杀我徒儿,转过头就又来让我徒儿来给你们赔礼道歉,岂有此理!”宗主一拍扶手,放出威压。 一开始他还能好声好气地与对方理论,听到泓擎要杀溪儿时,脾气就忍不住。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化神后期的威压可不是说着玩,而且宗主还是隐隐有突破迹象的修士。 只是三分之一的威压,就将在场的所有人按跪到地上。 倒是林絮溪和周景越陶风之三人,一点事儿都没有,一脸轻松地看着这些人额头冒汗,难受到脸色惨白。 果然,修仙界就是实力为尊。 “宗主,她说的这......可有证据!”剑纯顶着威压咬着舌头才将整句话说出。 而宗主也只是要给这群人一个教训,让这些人知道能站在这里,是他开恩,并非真的因为你们真的有一战之力。 收起威压后,宗主挑眉道:“那你们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明摆着护犊子,你能奈何? “我,还有持剑都是证人!”泓擎看着林絮溪,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开始的底气。 “那我证人更多,要多少有多少!”陶风之对坐着的宗主解释道:“宗主,我矜宝阁也请了几个证人来,若是您允准,他们都在山脚。立时请人上来作证,看是剑宗的证人多还是我们矜宝阁的证人多。” 林絮溪回头看一眼陶风之,不曾想他想得这样周到。 陶风之对林真人一笑,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在信函来之后,他便猜到有这一遭,早就吩咐矜宝阁那边准备。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给点好处,还有人不肯来? 林絮溪收回目光,嘴角扬起。这个陶风之,果然是个妙人。 “都有证人?”宗主点头,道:“既如此不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都要听证人的,才公正。” “是。” 林絮溪被唤起,叫到台阶上的位置坐下。她叫了陶风之与周景越一起上去,现在就剑宗的人在下方站着。 这样的情况,说是来找场子的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何况,现在一个当事人还高高在上地坐着。 反衬的这些人,像是来唱戏扮丑角的。 “陶风之,你也算是捞着了。”周景越恭敬地站在师娘身后,看着师娘的背影凑过去小声道:“这些年,我可从未站到这个位置,站在师娘背后。” “不是你自己不要的吗?”陶风之笑着反问。 还好是朋友,否则周景越真要一个白眼翻过去。 林絮溪把玩着细腕的储物镯,她想该如何将这枚丹药交给宗主,让他警惕半月后的事情。还有陶风之,她也要尽快将人请走。 否则到时候真的出事,她一个人护不过来。 第102章 林絮溪一直是我的求而不得 “溪儿,你怎么了?”宗主见爱徒出神,轻声道:“你莫要多想,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后半句声音不大不小,叫下面的人也能听到。 现在有的人已经开始后悔,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早知就不收那些好处,也不必如芒在刺。 “多谢宗主。”林絮溪知道,无论如何宗主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收到消息的规训院马上就派人将这些证人一个个带上山送到宗主大殿,随后掌事也没走,站在一边打算看个热闹。 剑宗的人一看请来的人,心一下就沉了。 矜宝阁真是好大的脸面,请来的这三位还都是德高望重的修士,都是元婴期。 林絮溪端坐在黄花梨的交椅,微微侧头看向下面的泓擎。她的目光微冷,就这样看着他。 看得泓擎心惊,甚至都不敢与之对视,仓惶转过脸。 他也不知心里为何有这种愧疚心虚感,他别开脸,看向剑纯长老。 “宗主,各位真人长老。我所见所闻是长老想要菱仙和玄铁,但少东家一直出价挑衅,最后长老不堪受辱才质问。但长老并没有先动手,而是少东家多次出言挑衅,最后泓擎长老才忍不住将人丢下去。” 持剑说完,又偷偷看了眼泓擎长老,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才点头继续说道:“少东家一直言语侮辱长老,泓擎长老是气不过才如此的。后来林真人出现污蔑长老苛责小辈,长老也并未生气,后来也是林真人先动的手。” 剑纯闻言冷笑道:“林真人真是好本事啊,仗着泓擎长老与你相识,对他这样冒犯他都不曾说你一句不是。是我做主要给他讨回公道。” “说是讨回公道,但玄宇宗可没有让我们讨回公道的意思。林真人做事如此过分,而我们到了玄宇宗却还被这样质问冷待。这就是宗主的待客之道吗?”盛隆冷笑。 他临仙派这个小门派,居然也有资格在玄宇宗的宗主面前趾高气扬,回去后也有资本在其他人面前炫耀了。 泓擎没说话,就看着林絮溪。 “宗主,林真人,两位长老。”海棠先给在场的人行礼,随后才解释道:“那一日我们都在场,二楼的事情我们并不知晓。只看到泓擎长老将少东家丢到一楼,踹烂了栏杆,砸到不少人。” 协晨点头附和道:“随后,两人下来后泓擎长老又对少东家动手,若非林真人出手相救,只怕少东家凶多吉少。” “正是。” 来的就是三人。 “好好好。”泓擎拍了拍手,笑叹道:“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都说商人无信无义,为了让人做伪证,不知花了多少。” “你!”陶风之气急,正想开口就见林真人抬了抬手。他瞬间明白什么意思,闭嘴站定。 林絮溪左手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从食指指腹钻出一条丝线,避开众人视线一下缠住盛隆的膝盖,她轻轻一拉。 “哎哟!” 盛隆膝盖一紧,还来不及低头看就扑通跪下。 “这位道友,看来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都给宗主跪下请罪了。”林絮溪转头看向宗主,问道:“看来这位道友知错,宗主可原谅?” 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居然置喙宗主。林絮溪能饶得过?她旁若无人地收回丝线。 这还是断眉之前缠在她脚踝上的缠足丝,后来发现这东西挺好用的,便炼化后收为己用。 “无心之言,何必计较。”宗主也没往心里去,摆手道:“双方证人都说了,各执一词,还有何证据吗?” “我们人证在此,宗主怎么还要证据?”泓擎反问。 “那我们的证人也在此,也不必给证据了。”林絮溪接着泓擎话头说,她起身一步步下台阶,走到泓擎跟前,问道:“你的证人是证人,我们的证人成了满纸荒唐言吗?” 泓擎低着头看比他矮一个头气势十足的林絮溪,微微往后退问道:“你以为那么多找两个人就能颠倒黑白?” “是不是颠倒黑白,你比我清楚。”林絮溪眼神扫过剑纯,问道:“你来玄宇宗是要什么?玄雷塔吗?” 她知道这些人无利不起早。 剑纯梗着脖子反驳道:“我们此番来,只是来讨公道。” “既然是讨公道,那玄雷塔就算了。我本想是等我师兄用完玄雷塔后,将玄雷塔送给剑宗,如今看来是不必了。”林絮溪拂袖,转身走回上首笑道:“宗主,您看剑宗此番来并不是为了玄雷塔。” 闻言,剑纯反而急了,忙解释道:“不是,玄雷塔我们还是要的!” “既然是来要玄雷塔,就不是来讨公道的。你们是来逼玄宇宗,逼宗主将玄雷塔给你们的。”林絮溪手指颤着丝线,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下面的几个人。 一个个涨红脸色,被林絮溪一个人骗得团团转,现在话都没说不出来。 来时他们趾高气扬是因为他们自以为拿捏住玄宇宗,让玄宇宗理亏,最后交出玄雷塔赔罪。 不曾想,现在心思被戳破,反倒显得他们另有所图了。 “泓擎,你对陶风之动手无非就是以为玄雷塔在矜宝阁。但那时候玄雷塔已经在我手里了,他说矜宝阁没有玄雷塔不是骗你。倒是你,他的话你也不信,就要对陶风之动手,还说自己是长辈,可笑。” 林絮溪拂袖,背对着众人,看着宗主粲然一笑。 宗主抚须笑着点头。 他的溪儿果然还是伶牙俐齿,一点都没变。 泓擎看着高高在上的林絮溪,脚步控制不住向前。只是一个背影,他就想到在人界时。他从来都只能这样仰望着她,让他欲求不得。 不曾想,到修仙界也是如此。 “你怎么了?”剑纯问。 “无事。”将心事藏好,泓擎继续发难道:“玄雷塔就是在他手上,我收到的消息。我提前就给矜宝阁递信,让他无论如何将玄雷塔留着,是他不守承诺!”泓擎上套,顺着玄雷塔的事情往下说。 陶风之反驳道:“我矜宝阁从未答应,玄雷塔从十年前就是宗主想要的。就算论先来后到,也该是徐宗主先的。” 第103章 狗泓擎你干什么!别摸林真人啊! “你听到了?”林絮溪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审视众人,笑问道:“一开始就是你无理取闹,怎么怪到我们头上?陶风之已无数次告知玄雷塔不在矜宝阁,是你执迷不悟,你为了玄雷塔还来玄宇宗闹事!” “可笑!” 陶风之展开折扇,凑到周景越的耳边问道:“林真人这样口吐莲花舌战群儒,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 “因为都被严师兄学去了。”周景越小声叹一句。 他们师兄弟五人,大师兄行事如师娘沉稳,严师兄如师娘那般聪慧,言师兄像师娘那样伶牙俐齿。 就算是爱哭的见辉,调制朱砂的手段也像极了师娘。而他,倒是没什么地方像的。 “我倒是没见过你那位言师兄。” 周景越:“养伤呢,一百鞭炼魂鞭,神识没那么快好。” 最奇怪的还是剑纯,不都说林真人寡言少语,严厉呆板吗?怎么将他们几个人说得哑口无言。 现在反倒是他们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知道你们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闹剧,我提议让泓擎给陶小辈赔礼道歉,我相信宗主也不会再计较。”林絮溪看向陶风之,勾起一个笑容。 既然我决定护你,便不会让你受委屈。虽然那些白眼狼不值得,但陶风之是个聪明又懂感恩的人。 因为这个笑陶风之心都停了半拍,原本狡黠风流的笑容突然显露出几分傻气。 这却让周景越想到从前,从前师娘对他们也是这样,护犊子得很。但凡别人想要欺负他们,都是师娘先站出来的。 唉,如今,周景越转头看着陶风之。他开始羡慕风之了,他得到了从前他嗤之以鼻,现在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泓擎,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林絮溪放软语气,转身下台阶走到他跟前,感慨道:“你从前对我们也是如此仗义,有什么事情也会替我们背锅,不是吗?” 她伸出手,最后收回。 泓擎知道林絮溪说的我们,是她和太子。从前他是太子伴读,如今回忆从前,竟有几分感慨和雀跃。 他雀跃林絮溪居然记得从前,细想之下挺开心的。 “是啊,从前我是如此的。”那么近看着林絮溪的眼睛,看着她穿着紫色衣裳,心软了一块。 “泓擎!”剑纯不曾想这个林絮溪这样好的手段,只是随口几句话,就将泓擎哄得团团转。 现在若是道歉,不就证明之前都是他们的错吗?是他们恶意扭曲事实,让弟子说谎,让这些人来施压。 就是剑宗的错了! 剑纯怎么不知道泓擎是个那么蠢的人。 “陶风之到底是小辈,你那时候语气也确实不好。给他道个歉,也全了你在外的名声。”林絮溪没有给剑纯说话的机会,往后退一步,回头温声道:“陶风之,下来。” “是!”陶风之不情不愿地下台阶,站在泓擎长老跟前,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林真人。 方才还开心,现在又不高兴了。 现如今泓擎进退两难,方才被林絮溪几句温言细语哄得找不到北,没过脑子就应下,现在好了,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看向剑纯求助,奈何对方理都没理他,直接别开脸。 “泓擎,你怎么了?”林絮溪故作疑惑柔声问道:“你可是担心赔罪后玄雷塔的事情?放心,宗主会做主的。” 反正宗主做主,给不给那是宗主的事情。玄宇宗那么多剑修,他们也要玄雷塔锻炼筋骨。 也没说给你给,只说你放心。 陶风之看着林真人出神。 “是我失礼。”泓擎小声说完侧身背对着陶风之。若不是看在玄雷塔和林絮溪的面子上,他不会低下头。 反正只要得到玄雷塔,其他的也无妨。 “晚辈得罪了。”陶风之作揖后一甩袖,就跟在林真人身后。 剑宗的人一个个气得眼斜鼻子歪的,都一副你不争气的眼神看着泓擎。真是别人一说话,他就颠颠儿地往上凑。 剑纯拂袖,气冲冲地离开。 宗主也没再留人,吩咐各位各自去了。 林絮溪欠身退出,她不曾想因为这件事闹得宗主又不高兴。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别出事。 “近来宗主似乎有些疲累啊?”陶风之跟在林真人身后小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分心?” “嗯,要突破了。”林絮溪点头。若是宗主能活过这一次浩劫,必然突破大乘期。 周景越捂住嘴,讶异道:“大乘期!” 若真是大乘期,玄宇宗就是第一个有大乘期修士坐镇的宗门,届时,尊一句天下第一宗都不为过。 思及此周景越有些欢喜,转头要问好友时发现风之的眼神一直落在师娘身上。而且神色与从前时候不同,有些奇怪推推他。 “何事?”陶风之吓一跳。 周景越尚不明白那眼神里是什么,轻声问道:“你做什么这样看着师娘啊?” 闻言,陶风之只是笑而不语。 “林絮溪,溪儿!” 林絮溪下台阶被叫住,看着泓擎跑上来。心道:这厮,莫不会方才认真了吧? 那两年多的折磨她就已经看清泓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但也不能这样说。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只要你表现出一点点怯懦,他就会将全部的脾气和怒火都发泄到你身上。轻则打骂,重则试剑。 “溪儿。”泓擎站得比林絮溪低两个台阶,这才与她平视,问道:“我问你,玄雷塔是否真的会给我?” “宗主做主,而且以宗主的性子,若是真的没用他会给剑宗行个方便的。”林絮溪模棱两可,并未给出一个准信。 “你是为了我,才和宗主这样说的对吧?”泓擎现时也不顾得在外头,他伸手想去抚摸溪儿的脸,喃喃道:“你一定是对我有意,否则不会这样帮我。” 林絮溪看到伸过来的手,第一反应是生气和畏惧,侧头闪避。 从前她被泓擎囚禁的时候,他只要伸手不死掐脖子就是去挑开她多年未愈合的毁容的脸。 “昏了头了你!”陶风之气的三步并作两步跳下台阶,用折扇打掉泓擎的手,呵斥道:“你要对林真人做什么!” 方才若不是林真人躲避及时,还真让他摸上了不成? 第104章 提前了半个月 连周景越也对风之那么多的反应感到诧异,风之好端端的在干什么?他跟着下去,却不敢说话。 “我上一次是给溪儿面子,你莫要太过分!”泓擎恶狠狠瞪了眼陶风之,这人不识好歹。 陶风之却笑道:“溪儿,泓擎长老您这样亲昵的称呼不合适吧?而且,林真人很显然是为了息事宁人,是为了让您给我道歉,怎么到了您这里,就成了林真人心里有你?江真人还没说什么,您可别坏了林真人的名声。” “林真人可不比您声名那么差!”陶风之冷哼一声。 林絮溪掩嘴轻笑,这些话也不必到她来说。 “你好大的胆子!”泓擎抬手欲动手。 只是手刚抬起来,陶风之就马上躲到林真人身后,委屈道:“林真人怎么还是如此无礼,我说几句话就要动手打我。” 他比林真人还高半个头,这样躲在身后实在滑稽。 虽然知道陶风之搞什么鬼,但林絮溪也是有心气泓擎的,便当着他的面安抚道:“莫怕。”转而冷下脸对泓擎说:“你怎么能如此斤斤计较?风之只是个小辈,你作为长辈,还对他的话如此过激,实在不该。” “林真人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泓擎长老对你动手动脚,我看不过眼而已。”陶风之故作委屈道。 泓擎手紧握成拳,指甲都陷进肉里,血丝从掌心流出。他真的想一剑将这个人劈成两半,让他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不是你的错。”林絮溪护着陶风之,责备看向泓擎。 泓擎真是要气疯了,竟真的想动手去打陶风之。 只是这一次拳头举起来也没能挥下,半空中传来宗主的声音。 “泓擎,休要放肆!” 话音散去泓擎的手也被松开,他的手腕已经有一个红色的手印。是一只手握住胳膊造成的。 他作为剑修元婴期能在他身上留下这个红印的人不多,他也歇了在这里打人的心思。但眼神一错不错地恶狠狠地瞪着陶风之。 林絮溪正欲说什么,地面突然一阵剧烈震动。 “林真人。”陶风之原本就躲在林真人身后,方才做低伏小就缩着身子躲在后面这一震,脚跟站不稳,整个人都扑到林真人背上。 “怎么回事?” 林絮溪手疾眼快,回身扶住要摔下去的陶风之,看都没看一旁差点从楼梯上滚落的周景越。 “师娘!”周景越身形随着震感剧烈摇晃,终于定下来不至于从台阶上滚下去。 “剑山。” 林絮溪看着不远处的剑山,鸟儿惊逃四散。这个场景让她突然忆起从前,玄宇宗大劫前,好像也是这一次震颤。 而且,这一次震完后,逐渐平静下来。 “快,快走!”林絮溪拉过陶风之的手,认真道:“快走!”现在或许还有机会离开,否则就麻烦了。 “走,走去哪里?”陶风之低头,看着被林真人握住的手。 八面玲珑的人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局促,耳朵红又不知怎么藏住。 “师娘,怎么了!”周景越小跑过去,他从未见过师娘如此紧张的神色,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林絮溪现在无心解释,只跟陶风之解释道:“无论如何带着海棠道友他们离开,快点离开!”说完这句话后,便抛下这些人往殿内去。 震颤宗主也感受到,他正想去查是哪里出问题,就见溪儿闯进来。有些莽撞,但他知道溪儿一定有大事要说。 “怎么了溪儿?” “宗主!”林絮溪快步跑上台阶,按住要起身的宗主。这一次,她一定会保护好宗主,师兄和玄宇宗的弟子。 宗主从未在溪儿眼里看到这样坚定又关切的眼神,他有些担心,问道:“溪儿,到底怎么了?” 林絮溪自知时间紧迫,拿出那个药瓶塞到宗主手里,轻声嘱咐道:“宗主,这是保命的归元护灵丹。丹药在您手里,一旦有危险一定要服下,切记切记!您一定要活着。” 她不能时时刻刻留在宗主身边,还有剑山和药山的弟子,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宗主,马上派人去找荣毅师兄。我看问题出在剑山那边,弟子还有事情要去做,您要小心。” 林絮溪嘱咐完本该转身离开,可她又舍不得再回头看一眼。眼中已经开出泪花,她从前在帝王家,父皇虽然疼爱但终归是君臣。 在宗主这里,她才第一次体会到长辈毫无算计不求回报的疼爱是什么样的。 “师父!”她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唤他师父。 宗主总觉得事有蹊跷,捏紧手里的药瓶。本来他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儿,但如今溪儿如此,他警惕起来。 “先去剑山看看。”宗主起身。他怀疑是剑脉又出问题,这一次他亲自去看。 林絮溪跑出去,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他们还因为方才的地震疑惑,无所适从。 “宗主有令,请诸位立即离开玄宇宗,日后会亲自向诸位赔罪!”无论如何,林絮溪都不希望他人因此事受牵连。 其他人一看林絮溪这样的神情,瞬时也紧张起来。 “陶风之!带人离开。”说完这话后,林絮溪马上拂袖御风往山顶去。 她之前藏在山顶的紫符要先催动,那时她眉心血所画,要先催动护住护山大阵。 林絮溪走了,留下众人一脸茫然。 “师娘什么意思?”周景越问风之,知道对方最擅长揣测师娘的心思,问他理应知道。 “我觉得是出了大事!” 否则林真人不会如此紧张,陶风之看向下面的人,催促道:“现在我们快走。”不论如何,听林真人的话总没错。 “好!”周景越一时间也紧张起来。 林絮溪先去山顶催动紫符,再去山脚,等紫符都催动之后,看着越发稳固的护山大阵,她却想不通:为何提前了半个月? 她算过时间,至少会在半月后。 一开始是剑山一次震感,不到一日就陆续有魔修聚集过来。她掐指算了算,陶风之他们理应有时间逃出去。 只是怎么突然提前半月,她怕这半月又有什么意外。 第105章 魔修血海来袭 “对了,紫符!”林絮溪想到这些日子辛苦准备的紫符,可以派上用场。 周景越赶回符山后,总觉得师娘那态度不对,赶紧去找大师兄。 林絮溪在山脚催动紫符,在紫符的助力下,护山大阵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正当她要回去便撞上本应离开的陶风之还有剑宗的长老们。 他们逃命似的,狼狈地回来。修为最低的持剑,身上已经带伤。 “林真人!”陶风之快走两步扑过去,不由分说抓起林真人的手就要逃走,“魔修,魔修!” “你们这一群,还怕几个魔修?”林絮溪有些奇怪,按理说不该如此。 就那几个小玩意儿,莫说是泓擎这样的剑修,就算是海棠和盛隆这些符修,也可以轻易对付。 泓擎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眉头紧皱。 “几个?”陶风之愕然,随后用纸扇拍了拍脑袋,解释道:“不是一个,是一群乌泱泱的一群啊!” “不可能!”林絮溪想都没想就否认。 按理说这一次应该只是十几个魔修先探路,她记得上一次也是如此。 不对,时间都能提前,那怎么不能有变化呢? “你们哪里遇到的,遇到多少!” “山脚下,魔气如血海黑云一般,沉沉地压下来。剑纯长老说怕是数不清的魔修压过来藏在黑云之中,不好猜测多少。” 陶风之语气略急,手也没落下一直握紧。 “怎会如此。” 林絮溪想着,抬头看着护山大阵。若是真的如陶风之所说,乌泱泱的一片那护山大阵不知能不能扛得住。 “我马上递信出去,让矜宝阁前来帮忙。”陶风之冷声道。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宗主!” 此时,必然是几个人一起凑着商量才能解决,还有最要紧的是荣毅师兄,荣毅师兄这段时间怕是在闭关要紧处,可不能受打搅。 陶风之点头道:“那我,那我们去符山!” 现在去符山,先将此事告诉符山的人。 “好。”林絮溪给陶风之撒张紫符后便将这些人抛下,马上去找宗主。 宗主去剑脉看了,发现确实是剑脉异动。他先虚空画符暂时镇住剑脉,想到大徒儿还在剑脉上闭关,断断是不能出事的。 林絮溪先到剑山。 剑山与符山不同,剑山地势平缓,而且一层一层地往上堆起来的山峰。偶尔有几棵树点缀期间,吸饱灵气的树木郁郁葱葱。 “林真人!”在有异动后,剑山的大徒弟而守正马上召集剑山各位弟子候命。 守正为人行事干脆利落,在召集众位师弟拿上兵器集聚一地之后,他本想带人去求见宗主,不曾想林真人先来了。 “林真人!” 林絮溪挥袖一跃而下,站定在守正跟前。她扫过三百多位弟子,问道:“守正,人可都到齐了?” “到齐了。前几日剑脉也曾有过异动,有了上一次经验大家来得都极快。”守正带着林真人站定在众位师弟跟前,沉声道:“师父闭关前说过,若他闭关未出,小事有我负责,大事我也要听从林真人调配!” “是!” 三百多位剑修弟子齐齐应声,持剑握拳,气势震天。 “我有一道保命紫符给你们。”林絮溪从储物镯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紫符,抬手朝天一洒。 紫符有灵,飘落到每个剑修手中。一人一张,每人都有。 “此紫符危难之时有保命的大用,你们都要受着。若是真的有性命之忧,尖刺灵符能瞬息百里。” 林絮溪看着这些剑修,上一世玄宇宗大劫。三百多位剑修到最后就剩下二十多个,每一个都是死在与魔修对阵上,没有一个逃走。 也是因此,玄宇宗剑修便绝迹了。 这一次,林絮溪希望他们都能活下去。他们都是刚正不阿的人,这样的人不该死。 如今玄宇宗有宗主一个化神后期,还有她一个化神中期。她一定会护好大师兄,还有这些徒儿。 “林真人,为何给我们这些逃命的符咒?”守正捏着紫符,还以为是一些能助长修为的,不曾想居然是逃命的。 他们都是跟随师父修炼多年,怎会临阵而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符咒玄宇宗所有人都有一张。你们不是逃走而是自保,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可是!” “没有可是。”林絮溪呵住守正,问道:“你师父闭关前说过什么?” “大事由林真人做主。”守正无法,只能先将紫符收下。收下之后他又问:“如今,我们该做什么?” “按兵不动随时听候调遣,我与宗主商议后再回来。”林絮溪嘱咐完守正,马上离开去找宗主。 安抚完剑脉后,宗主回到殿内,马上召集真人长老。他也隐隐察觉到潮水般的压迫往玄宇宗压下。 他已经有预感,玄宇宗有大劫。 等林絮溪赶来后,江司寒与殷黎已经在殿内。 “宗主,我方才去剑山。剑山所有弟子都已集结在一处,我给了他们保命的符咒。陶风之说血海黑云压过来,魔修藏于期间不计其数。我们,该如何应对?” 林絮溪说话时转头看了眼江司寒。 对方还是一脸恨意厌恶的盯着她,这是什么时候,还这般公私不分,带着私人恩怨。 “什么?”宗主脸上掠过一丝惊异,随后很快冷静下来。他先问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魔修?” 魔修应在魔界才是,三界,人界修仙界魔界,都有各自的屏障。魔修没有冲碎屏障的法宝和能力,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魔修? “我,我也不知。”这也是林絮溪看不懂的地方。 前世宗主也是如此认为,以为只是小股魔修闯入修仙界并不往心里去,后来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但陶风之所言处处属实,宗主,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林絮溪正想解释什么,江司寒便打断她的话。 “你对陶风之一个小辈的话深信不疑,自己没点主意吗?若是屏障在,就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魔修到修仙界。你难道没长脑子不成?” 林絮溪气得咬牙,狠狠瞪了自以为是的男人一眼,冷声道:“江司寒,如今危急时刻我不愿与你费时辩驳!” 第106章 宗主被偷袭 “胡言乱语。”江司寒说林絮溪胡言乱语,是觉得不可能会有那么多魔修突然出现在玄宇宗周围。 “你若不信,随你自己去。”林絮溪拂袖,转身看向上首坐着的宗主。提起裙摆跪下,恭敬道:“师父,这不是危言耸听,却是有无数魔修往玄宇宗来。而且,护山大阵还不知能扛多久!” “好。”宗主信了溪儿的话,撑着扶手起身道:“你们各自回去召集弟子,来拂月峰。将弟子聚集到一处,好安排保护。” “宗主,何必如此?”江司寒却不信,只当是林絮溪这人危言耸听,拱手道:“不过只是几个魔修而已,值当我们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若是被剑宗或是其他门派知道。怕是会看不起我们。” “弟子性命要紧还是被人看得起要紧?”林絮溪反问。 “几个魔修就有性命之忧了?” “几个魔修?陶风之什么意思,你是没听到吗!” “陶风之的话也能信?” ....... “够了!”最后还是宗主打断两人的争辩,温声道:“一切以玄宇宗弟子性命为重,不论是几个还是无数,都要保护好玄宇宗的弟子们,这也是你们为师为父的职责。我去看护山大阵,尔等小心。” “是!” 宗主发话,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领了话立即退下。 临走时,林絮溪还是不免嘱咐一句,道:“宗主,小心偷袭。” “好。” “莫名其妙。”江司寒甩袖,御风马上往符山去。他原是不想的,但不敢对宗主阳奉阴违,只能立即动身去办。 而林絮溪先给守正传信让他带领弟子先到拂月峰,她要去召集规训院内务院等外院的弟子聚集过来。 她打算等弟子全过来后,再将紫符分发。如此,就不会落下玄宇宗的任何一人。 宗主御风往玄宇宗最高的山峰去,越往上灵力越足风也大,但却没吹动宗主的白须半分,他气定神闲,鹤发一丝不苟。 只是宗主一直记着溪儿那一句小心偷袭,虽然知道他的修为在修仙界已然无人能偷袭他,但既然是溪儿说的,想必有点道理。 宗主就这点好,确实听劝。 玄宇宗的护山大阵那就是第一任宗主设下,那时第一任宗主已经真仙中期,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破损或是皲裂。可宗主停在山峰顶上,看着裂痕心中一颤。 “有人蓄意破坏!” 宗主抬手正要画符修补时,突然手一顿。身形一闪,躲开一掌。 “谁!”宗主回头,却见周围空空如也,甚至他都无法感知到周围有人在。心中暗道不好,马上修补完护山大阵后,抽身离开。 现在他心溪儿所言,玄宇宗有内奸,而且修为不低。 “不好,溪儿他们有危险。”连他都不能差弹出,至少也是与他同等修为。 江司寒回去后,立即让几个亲传弟子召集所有弟子,包括内院外院还有洒扫的,所有人都来到灵符堂外集聚,随后一起到拂月峰。 “到底怎么回事?”容歆被魏于筠唤出来时,一脸茫然,拉着他的手问道:“筠儿,到底发生什么?为何那么大的阵仗。” “我不知,只是师父叫我们所有人都到灵符堂去集聚,看样子似乎有大事要发生。歆姨我们快些去吧。”魏于筠拉着她便跑。 容歆被拽着跑,满心疑惑:怎么会那么快的? “你说是?一堆的魔修!”周景越乍闻此事还以为陶风之在开玩笑,下意识回头看严师兄一眼。 却又觉得不信,周景越绕过桌子走到陶风之跟前,问道:“可是你看错?或是,或是其他天象?” 他们自小都知道,三界不同各有约束,是有魔修到修仙界或是人界吃人吃修士,但没有血海黑云不计其数那么多。 “魔气都凝成血海了,你还说是天象?”陶风之气得直跺脚,解释道:“是林真人叫我过来喊你们的,叫你们早做准备!” “是师娘?” 原本还没动静的严褚华听到是师娘吩咐的后,表情也有些严肃,问道:“真是师娘叫你过来通知的?” “自然!我原本是要送海棠与盛隆他们离开。我们与剑宗的人走到一半,便看到半空中血海翻涌,一浪接着一浪往玄宇宗涌。是剑纯长老说这是魔气,里面肯定有魔修。我们见势不妙,才跑回玄宇宗求庇护的!” 陶风之右手拉起周景越,解释道:“反正是林真人叫我们来喊你们的,快些动身去拂月峰。” “师娘,师娘是不是放不下我们?”严褚华蹭的一下站起来,主动拉过陶风之问道:“师娘肯定是担心我们的安危,对不对?” 师娘没有放弃他们,她还是在意的。 “对对对!”陶风之不愿解释太多。 他是看过血海的其中之一,最知道有多凶险。 “好,我们马上去!”也不管其他,严褚华主动拉起师弟的手跑出去,催促道:“快点。” 只要师娘还记着他们,他就有机会让师娘回心转意,一定可以的。 原本严褚华与周景越是要随陶风之一起去拂月峰的,只是刚出门就收到师父的传音符,他们无法,只能先往灵符堂赶去。 符山的弟子来得都极快,江司寒用传音符召集。符纸一烧,灰烬随风而散,符山所有人都能收到他的话。 陶风之不放心,便跟着一起去灵符堂。 他们来得算是快的,外院弟子来得慢,集聚的大多是内院弟子。 “怎么回事?”严褚华赶来时,最先见到大师兄。两人虽然从前有龃龉,但如今不是拌嘴的时候。 “不知,师父突然传音唤我们来。”魏于筠蹙眉,看向一旁的陶风之,问道:“他怎么还没走?” “原是要走的,只是走到一半走不了了。”陶风之拱手无奈道。 一旁的言曜问道:“何意?” 陶风之张嘴正要解释,正好江司寒江真人便御风而到,打断众人的话。 “人都到了吗?”江司寒问魏于筠。 “回师父的话,外院还有百余人未到。大约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估计便能全灵符堂集合了。”魏于筠禀告完又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大事?” 第107章 几十个魔修值当这样惊慌? 江司寒摆手道:“没什么大事,林絮溪小题大做罢了。” 容歆垂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在听到林絮溪时,她抬头看一眼寒哥。轻声问道:“姐姐又做了什么?” “十几个魔修值当这样?”江司寒不耐烦解释道。 在听到魔修之事,容歆脸色一变。众人还以为她是紧张,便没往心里去。 “不是十几个,是不计其数啊江真人。我亲眼所见,怎么到您嘴里,就是十几个呢?”陶风之反驳道。 两人本来就有过节,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反驳,江司寒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放肆,我玄宇宗哪轮得到你这样的外人置喙!” 陶风之:“实言相告,怎么是置喙?” “放肆!” 见师父生气,周景越忙上前替好友赔礼道歉,拱手道:“师父,风之好歹也是矜宝阁少东家是宗主请来的客人。” 听到宗主江司寒的脾气不得不稍微压一压,沉声道:“魏于筠,等所有人都到了之后,让他们去拂月峰山脚下等着。” “是!”魏于筠拱手,送走师父。 林絮溪通知所有人后,再次确认护山大阵还在。她在山门前回头看,便见东边灵鹤遮天蔽日往拂月峰去。 她垫脚再往东南方向看去,能见御剑如流星,是守正带着剑修赶到。另外还有其他长老带着其他人去。 “这一世与之不同,我一定能护住你们。”林絮溪攥紧拳头,忽而听到耳边有潮水拍打海浪的声音。 玄宇宗不近东海,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她还未抬头看,就发现身上紫色的衣裳被血色笼罩。她抬起头来看向西边,血海汹涌而来。 “那么大的阵仗,怎么到修仙界的?”上一世林絮溪未曾真的见过到底有多少魔修攻来。 这一次,她亲眼所见,瞪大眼睛心中骇然。 这不可能,到底是谁能破开修仙界与魔界的结界,那么多魔修涌出来,而且一个个目的明确就朝玄宇宗来。 “先回去。” 看来魔修之中有她们都不知的缘故,林絮溪必须立即将此事禀告宗主。上一世便是护山大阵不到一刻钟时间便碎裂,随后血海涌入冲散玄宇宗的灵气。 一片血雾之中,只听到玄宇宗弟子的痛苦哀嚎。 那些求救声又充斥耳边,林絮溪马上御风往拂月峰去。先找到宗主,确定宗主无事后再商量该如何是好。 要说符山的人真是悠闲,魏于筠再三确定人都到齐后,才做主带众人离开。一点都不在乎陶风之在一旁的催促。 等他们御风往拂月峰赶时,才意识到不妥。 魏于筠回头看,却发现不远处血海汹涌翻滚而来,几乎是忘了走。被这副怪异惊人的场景震住,愣在原地。 “天呐。”严褚华亲眼所见才知,原来陶风之不是说笑。 “还冷着做什么?快走啊!”陶风之一推周景越。 声音惊扰到魏于筠,他才意识到不妥。正想去问师父,才发现师父没跟着,他强装镇定呵斥道:“休要卖呆,快走!” “是。” 原本还悠哉悠哉的符山弟子现在知道怕了,一个个也不敢再逗留,快点往拂月峰去。 宗主回到大殿,人也都已经到齐。 “众位弟子可都在拂月峰了?”宗主担心那些孩子。 他现在已然没有方才的气定神闲,一脸的严肃。 “都安排在拂月峰。”几人回话。 只是林絮溪还有担心,问道:“师父,荣毅师兄不能打搅。我们该如何是好?” “无妨,为师方才赶回来时设下结界。尽量不要让人惊扰他,护山大阵的裂痕为师修复了。只是为师猜测玄宇宗内肯定有奸细,方才差点遭人暗算。”说话时,宗主看向溪儿,问道:“溪儿,你是否知道什么?” “我!” 林絮溪正欲张口,发现所有人都看向她。 若是只有师父与她,或许她能将重生之事和盘托出,但现在还有外人,她不能说。她只是摇头,也不敢答话。 “小师妹。”殷黎也疑惑。 “无事,这些只是直觉。”林絮溪摇头。 宗主看出爱徒有顾虑,也不再追问。起身道:“寒儿,溪儿。我不知护山大阵能撑多久,你们随我一起在拂月峰设下一个结界,有备无患。” “是!” 林絮溪点头,她看向江司寒。 江司寒扫过林絮溪,两人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一起出手了。 所有弟子都在拂月峰山脚下集合,符修、药修、剑修。都各自站在一边,从颜色上看泾渭分明。 此时天上一道紫色身影掠过。随后,一个结界从天而降,将整个拂月峰罩在里头,引得众人抬头看。 “林絮溪?”魏于筠疑惑,怎么是她在外头忙活,眉头皱得越发难看喃喃道:“她设下的结界,有何用?” 容歆神色越发凝重。 “林真人可是天生灵骨,她的结界无用,你的结界便有用了?”陶风之反唇相讥。 他实在不懂,林真人这样的修为和天赋,莫说是玄宇宗就算放眼整个修仙界,那都是首屈一指的。 怎么到符山弟子眼里,张口废物闭口废物地骂着。 林真人若是废物,那他们是什么?是烂泥! “我符山之事与你何干?”魏于筠呵道:“就算你是客人,也轮不到你插手。” 容歆上前拦住两人,对魏于筠道:“别吵了,大难临头就别内讧了。” “我们听歆姨的。”魏于筠点头。 听到这话,容歆的心才稍稍有所慰藉。只求这一次计划能顺利进行,别让林絮溪这个人又惹出什么幺蛾子。 结界设下后,三人才回来站在大殿外台阶上。 “宗主。” 剑纯带着人从台阶上小跑上来,在宗主面前拱手道:“宗主,如何了?” 泓擎却抬头看向站在宗主身后的林絮溪,她也一脸严肃。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因练剑磨出茧子的虎口。 “护山大阵无碍,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再设下一个结界。另外,诸位都是元婴期,本尊要先护住玄宇宗弟子,尔等只怕要自己费心了。” 宗主拱手赔礼道。 众人一听脸色各自有变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们不敢对这个决定有异议。毕竟,先护着弟子,是应该的。 第108章 所有人都有保命紫符,但符山弟子没有 “多谢。”宗主颔首。 林絮溪上前一步,拿出之前准备的紫符。她此前不知会提前,也不知这些人会被连累,还好是多准备了十几张。 “诸位。”林絮溪拿出十几张紫符,散给众人解释道:“保命用的,若是性命攸关灵力打入紫符中,能瞬息移至千里之外。” 江司寒看着紫符,又看向林絮溪。紫符难画,元婴后期一日也就能画十几张,她出手就拿出这些许,还那么大方。 怎么在灵符堂还是要讨他们的紫符,这样小气,果然是妇人。 散去灵符后,林絮溪又给了殷黎师兄一张,解释道:“殷黎师兄,您之前用过符咒,想必也知道。” “是,但这是给我的吗?”殷黎不曾想还有他的份,双手郑重接过。冷眸里难得有了一丝暖色。 小师妹到底是关心他的。 “咳咳——”江司寒握拳掩嘴咳嗽,故意引起林絮溪的注意。 他想,殷黎都有他想必也是有的。 林絮溪只听他咳嗽,并未转头。送完符咒之后便垂手站在宗主身后,不再理会其他人。 “咳咳——” 见林絮溪没给他的打算,江司寒又咳嗽一声。她竟连头也不会,气得江司寒暗恼:凭你什么东西?我也是元婴后期,何须你的紫符? “宗主。”林絮溪突然开口,拱手道:“我还有紫符没给弟子们,弟子先去山脚下将符咒送到,再回来可好?” “嗯,去吧。”宗主点头。 江司寒眉头紧皱:怎么能送给那些弟子,就不能给我一张?真是不知所谓! 林絮溪到山脚,她悬停半空之中,掏出为药修准备的紫符,朝天散去。 “什么东西!” “是,是符咒吧!” 头顶洋洋洒洒的紫色符咒落下,而且紫符都好像长了眼一般都往药修那边掉,符修这边一点都没沾到。 “紫符药修灵力催动,便能瞬息移至千里之外,若有性命之忧立即催动不必多想。”林絮溪确定药修还有规训院和其他弟子都收到后,飞身要离开。 “林絮溪!”魏于筠喊住欲离开之人,呵道:“那我们呢?符修呢?” “林絮溪,你什么东西都给药修他们,还说与殷真人没有苟且。我呸,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谁信啊!”言曜气急。 他指着林絮溪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货色,我们符山的弟子是入不了你的眼了是吧?你一心为奸夫的那些弟子着想。又是给紫符又是保命的,我们呢?怪不得师父不要你,林絮溪你活该!” 林絮溪只是轻轻抬手,掌风化作巴掌扇过去 言曜被扇得牙齿和血飞出来,若不是身后见辉和容歆及时扶住,肯定又要跌倒在地上。 “你们从未将我当作尔等师娘,我有何须庇护你们?”见众人还想反驳,林絮溪居高临下冷声道:“你们若真的将我当做师娘,便不会口口声声林絮溪林絮溪地叫着,不会逼我辱我毁我名誉。你们不仁,却要我仗义?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从前这些人对她的折磨辱骂,她从未忘记。 之所以一开始不出手报复,一来是因为怕脏了手损了修为道心,二来是怕宗主伤心。既如此,那就人各有命,这一场浩劫能活着便是天道宽恕,若是死了,也与她无关。 “林絮溪,你以为我们稀罕你的紫符吗?”言曜哪怕嘴巴含血,都要骂回去,捂着嘴骂道:“这紫符你就给你奸夫的弟子去吧。” 见辉在无人处狠狠瞪着林絮溪,眼神恨不得杀了他。可他胆小,又不敢太明目张胆,便赶紧将目光收回去。 “慎言,言道友!”安涛按住要说话的其他师弟,上前一步与人理论,沉声道:“你我同为玄宇宗弟子,虽然药修符修不同,但也不该如此辱骂我等!言道友,你如此实在过分了!” “安道友。”严褚华一步上前,挡在言曜跟前,解释道:“言曜嘴毒一直都是如此,请安道友莫要往心里去。如今大难临头符修药修更该携手共度。我在此替言曜为药修道友们道歉。失礼抱歉。” “唉。”安涛也知审时度势,若是平时他断不会咽下这口气。只道:“既如此,我就给言道友一个面子,若是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们便要禀明宗主了。” “多谢安道友。”严褚华赔礼之后,回头呵斥言曜,冷声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 反驳后言曜也不敢说什么,捂着被打肿的脸颊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但没人听到他说的什么话。 林絮溪见他们没有再闹事,缠足丝放出提溜出陶风之后便离开了。 “你们也有紫符。”守正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紫符给安涛看,笑道:“你看,林真人早就给我们了。” “我们也有。”规训院的掌事也拿出一张。 “我也有。” 看他们一个个掏出来,就知道玄宇宗上下都有。甚至只是洒扫的外院弟子,只要是炼气的能催动灵符的都人手一张。 唯独符山,从上到下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好笑了。 “你们都有?”严褚华看着他们手里的灵符,十分羡慕道:“此前,师娘也总是画紫符给我们。” “嗯,都有。”安涛收好紫符。张了张嘴,他最后也什么都没问,转头与其他药修说话。 就方才言曜对林真人的态度,众目睽睽之下都没有任何收敛。也不知平日里有多过分,就算没紫符,也是活该的。 “我们都没有。”容歆委屈,瘪嘴看向魏于筠,哽咽问道:“筠儿,你也没有是吗?” 魏于筠在出神。 方才那么多紫符雪花似的落下来,他知道哪怕元婴后期,一人一日顶多画十七张紫符,林絮溪出手就是这些许。 她到底是如何画出的?除非,林絮溪不止元婴后期! 不,这又怎么可能。 “姐姐竟然都不给我们。”容歆看着空荡荡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一直往下坠。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喏喏道:“姐姐定然还是生我们的气,筠儿原是我们不好。那时不该如此冲动,对不对?” “嗯?”魏于筠一时间忘了是哪一次,有些奇怪。 第109章 我们每次犯错都有容歆撺掇,你们忘了? 毕竟,他有太多次出言不逊,哪一次林絮溪都会生气,但最后还是会来求和,他已经习惯了。 “便是上次,华儿骂我们,姐姐一旁看着的那一次啊。”容歆小声解释道。 “什么歆姨?严师兄骂你?” 见辉横过去一眼,刀子似的眼神扎到严褚华身上。什么师兄什么自小一起长大都忘了,那一眼实在狠厉。 所幸没人发现。 “我何曾骂过你,容歆你可要慎言。我就只是将你所作所为重复一遍罢了,怎么就是骂你?你若是要如此说就拿出证据来,我不受你如此污蔑冤枉!”严褚华呵住又要胡言乱语的容歆。 那一次他态度不好这没错,但骂人却是没有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歆垂头哭出声来。 其他人见歆姨哭,纷纷围上去安慰。但碍于严褚华的地位,也没人敢真的对他说什么。 而一旁的魏于筠也不知想什么,没注意到他们在争吵什么。 “大师兄。”见辉拽了拽大师兄的袖子,轻声道:“严师兄这样说歆姨,那就干看着吗?” “何事?” 魏于筠回神,方才他一直在想这些紫符怎么来的,全然没听到两人的对话,问见辉道:“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严师兄骂歆姨,大师兄你怎么干看着啊?”递给歆姨罗帕擦眼泪后,言曜也质问道:“你怎么能看着歆姨被人欺负。” “我做什么了?”魏于筠也不知什么情况,就突然被这个人说被那个人怪罪,转问严褚华道:“你说的什么?” “容歆哭着说我上次在外头骂她,见辉与言曜则是怪你怎么没好好保护好他们的歆姨。”严褚华叹道:“我只因多说了几句话,戳穿容歆的心事就成了我骂他。你们也是奇怪,不问大师兄缘由,就怪罪他不帮容歆。” “那时候大师兄为了帮容歆呵斥我,你们不问缘由又成了我们的错。是是是,容歆高洁做什么都没错。”严褚华反唇相讥。 周景越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那一次明明是容歆先提议去剑山玩耍。我就这样莫名被容歆拖去剑山,一直被引着到荣真人修炼之地,也不知怎么惊扰到荣真人。最后被骂的是我,替我受罚的是师娘,容歆你又有什么错呢?” 说罢,周景越转头看向别处,喃喃道:“不管是我,还是哪位弟子,从前闯了祸到底都有个容歆在身边陪着,莫名其妙的就挨了罚,最后只能是师娘去赔礼道歉代我们受罚,最后反倒是容歆成了好人,心疼我们。” 这番话周围那一圈的人都能听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容歆身上,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没有。”容歆就这样喏喏的,只管掉眼泪说我不是,其他的辩驳一概没有。 “胡说!” 见辉难得硬气一把,但刚站出来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哽咽反驳道:“上次我与歆姨出去做任务,差点出事。还是歆姨救得我,我,我都记得呢。” “你这样感激容歆的救命之恩,那师娘对你的救命之恩呢?你可记得,第一次出任务师娘就没有救你吗?” 严褚华反驳道:“容歆的救命之恩就是恩情,师娘的恩情就是活该?” “她就是应该的,她靠师父晋升真人。难道就不该付出点什么吗?”言曜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高声道:“这天底下还有那么好的事情。享受玄宇宗真人的供养,就该付出代价,照顾我们那是她应该的。” “就是!” “没错没错!” “这话可不妥。”规训院掌事白石站出来解释道:“我在玄宇宗三百多年,林真人是玄宇宗这一任宗主第一位到元婴期也是第一位真人,若说是谁靠谁,那也应该是江真人靠林真人才是。” “就是。”内务院掌事也出言解释道:“林真人若不是为了你们这群弟子,何至于怠慢修炼,到现在还是个元婴后期。若是这些年跟江真人似的一直闭关修炼,只怕都要化神期了。” 魏于筠听到化神期时眉头微皱,问道:“林絮溪化神期了?” “天生灵骨符药双修,宗主亲自去人界接来的关门弟子,一年炼气,五年筑基。修仙界人人艳羡的天才。也就是这些年被符山事务和弟子们耽误,沉寂几十年,否则,她应该是玄宇宗第二位化神期!”规训院掌事嘲讽道。 若是玄宇宗有第二位化神期,修仙界第一宗门当之无愧了。 “可不是。”内务院掌事也附和嘲讽。 林真人对这些弟子的关切连他都看在眼里,但听说林真人在符山没有好日子过,一开始他们还觉得至少不至于。 不曾想,这些都是白眼狼。 严褚华和周景越不答,各自叹气。 “不可能!”言曜却还是不信,冷笑道:“就凭她这样的废物,还化神期?若是化神期,也应该是我师父和歆姨才对!” 容歆低下头也不敢回答,心里愤愤:这个言曜,这时候给我丢人。这张嘴真是口无遮拦,一点不稳重。 想着,容歆抬头看向不说话的魏于筠,试图让他来解释解释, “不可能?你让江真人画这些紫符试试,你让容歆画这些紫符试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言曜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而魏于筠原来还占着一个大师兄的名头,但在两位掌事面前也没了辈分的优势,便只能闭嘴听着。 只是他也在想,若真的如两位掌事所说,那林絮溪就不是废物? 那他这些年所想所念,到底又是为何?为何在他记忆里,林絮溪是怎么变成废物的。 好像就是师父的言语,歆姨的抱怨? 符山的弟子都怨恨林絮溪,凭什么所有人都有紫符就他们没有?也知道林絮溪是故意的,不免的心里更恨起来。 “凭林絮溪什么修为,我们符山就是看不上她。她这样虚伪自私,满口谎话的人,如今那废物与师父解契,我们符山一个个不知多欢喜。” 翰云想起从前那一巴掌,站出来嘲讽道:”这样的人这就你们这些瞎了眼的能看上,我们才看不上她!解契最好,滚出符山更好!” 第110章 容歆,你元婴期怎么躲到后面了? “让林絮溪滚出符山我们不知多高兴。” “就是,你们以为我们稀罕林絮溪?” 容歆环顾周围人的反应,心里松口气。还以为让林絮溪口碑反转,还好还好。她就隐身在期间,不说话引起注意。 其他人也只是冷笑,笑符山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严褚华一直看着大师兄,见这一次大师兄居然没有出来跟着一起起哄,也从对方眼里看出犹疑之色。 他深知大师兄之所以敬仰师父,只因师父修为高。他对宗主也是因为修为崇拜,想了想便上前道。 “大师兄,大难在即我们不能再内讧。符山,剑山和药山,不论什么龃龉摩擦都该往后放放,一心对敌才是!” 严褚华的话引得众人点头。 而符山的弟子们也都如此觉得,他们或许不想,但汹涌而来的魔修让他们就算有多少不痛快都得压回去,**协力的应对。 “是,确实如此。”魏于筠看向安涛与守正。 两人也都没什么异议。 “那剑修符修在前,药修在后。若是有人受伤力竭,就辛苦药修了。”魏于筠先作揖行礼。 安涛点头,带着药修往后撤。 “容歆,你元婴中期的修为,也该站到前面去吧。”严褚华一句就揪住要往后撤的容歆,他笑道:“怎么躲到我们金丹期后面了?” 容歆摇头道:“我,我没有。”她只好梗着脖子走到前面。 她原本想着是要躲在后面浑水摸鱼,如今到人前怕是不好动手。希望那个人能有机会,先杀了宗主,才有大破玄宇宗的机会。 等到容歆站在跟前,严褚华才退后,站到大师兄的身侧,低声问道:“大师兄,你可有话要问?” “什么话?”魏于筠诧异言师弟怎么这样问。 严褚华示意大师兄侧头过来,轻声问道:“大师兄,你不好奇吗?为何整个符山都将林絮溪视作废物,但外界却不这样传?” 听到这话,魏于筠一脸疑惑。 “从前师父每每都说林絮溪除了打点符山教导我们之外,毫无用处,简直就是个废物。还有容歆,她也总是明里暗里指林絮溪是靠着师父。这些话,你可都还记得?”严褚华轻声问道。 魏于筠蹙眉,这些话他都记得。 “但掌事们却不是这样说,到底是谁说的谎?我也记得是林絮溪先元婴后期,师父是近十年才到后期的。按理说,就是林絮溪修为更高才是。”言毕,严褚华微微提高声音,看着容歆的背影高声道:“所以,其实林絮溪才是符山的原本真人才对!” 果然,容歆猛然回头,看向说话的二人。 这话确实没错,符山原本应该是林絮溪的才是。后来林絮溪与江司寒结为道侣,她也就被人慢慢推到后面。 一切名誉荣耀,都落到江司寒身上。 “歆姨,你说是吗?”严褚华笑着问。 其他掌事都在此,严褚华量她也不敢说谎话。 “我也不知。”容歆一脸真诚地摇头。 魏于筠蹙眉,但也没有再问什么。 赶回山顶后,林絮溪见所有人都在也稍微放下心来,解释道:“宗主,玄宇宗所有人都集结在山脚,在结界内。” “嗯,辛苦。”宗主抬手。 他的目光一直望向不远处的血海,心越发沉。 这样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见。 众人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血海汹涌而来。后浪迫不及待地推挤前浪继续往前涌,一排排血红的巨浪在天上翻滚。 眨眼间,就已经到玄宇宗的护山大阵外。 “来了!” “这到底多少魔修啊,魔气竟然能凝结成实质,可怖。” “是啊。”宗主感慨,但他也没说魔修里有大乘期的大能。若是说了,只怕会引得众人害怕。 宗主微微侧身看向溪儿,千里传音只有宗主和三个弟子知道,宗主道:“你一定要护好下面的弟子,护山大阵若是破了我会率先出手,看能否驱散血海。玄宇宗上下安危,便交给你了。魔修藏于血海之中,若是灌下来,我们怕是不能抵抗。” “宗主,让我先去吧。”林絮溪回道、 “一切都有我呢,溪儿莫要担心。”宗主笑了笑。他有这么舍得让爱徒们先去应对。 林絮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头。他心想,只要宗主不被偷袭受重伤,宗主应该能应对这些。 两人的传音一字不落地落在江司寒和殷黎耳朵里。 江司寒想质问,到这样的情景,师父只信任林絮溪,他才是大徒弟! 血海巨浪一阵一阵的涌来,到玄宇宗外宛如千军万马厮杀而来,天逐渐被血色替代,他们抬起头已经能看到巨浪在头顶。 巨浪像是有了神识,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到护山大阵上。 护山大阵闪过一阵金光,金光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接住巨浪的第一次冲击。 “一下,两下。”林絮溪心提起来。 所以人都紧张,有些胆小地看着拍下来的如山高的巨浪,吓得闭上眼睛。 莫说是这些弟子,就算是那些见过世面的真人长老掌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恐怖的魔修入侵。 林絮溪看着血色巨浪一下一下冲击护山大阵,血海里能看到那些像无数蝌蚪一样乱窜的魔修。血海是魔修的魔气凝结,不可计数魔修藏在里面。 而且,他们也不是无头苍蝇乱窜。他们甚至早就知道玄宇宗有护山大阵,目的十分明确地先要摧毁护山大阵。 她活了两世都没弄清楚到底哪里来的这些魔修。当然也曾怀疑过容歆,但又觉得容歆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司寒上前一步,在宗主身后问道:“宗主,这样看来只怕顶不了多久啊。” “我已经发出信号,请家父带人过来救。”陶风之道:“只要我们撑一会儿,矜宝阁一定会带着人来的。” “我们也已经递信去剑宗。”剑纯也附和道:“现在如今我们无法以一敌百,就只能先靠结界撑到他们过来。” “那结界能撑多久,这是个问题。”江司寒还是担心护山大阵。 第111章 宗主遭到暗算 那么多人面前,宗主不愿引起恐慌,神情语气也如平常一般,淡定道:“能拖多久拖多久。” 众人看宗主如此镇定,莫名也有了底气。 泓擎不与其他人一般,他的心思除了在魔修身上,还总是会去偷看台阶上的林絮溪。只是并没有抓到对方偷看他的时候。 他心有不忿:凭什么就是我一直偷看她,她就不能偷看我? 林絮溪心里只记挂着宗主和师兄弟,还有玄宇宗的弟子。至于其他人,林絮溪都没记在心上。 “林真人,您说我们能顶得过吗?”陶风之一直躲在林真人身后,轻声问道:“能顶到矜宝阁的人来吗?” “应该可以。”林絮溪有些迟疑。她也不太确定。 “好吧。” 哪怕只是应该,陶风之听到这一句承诺,心至少定下来一些。他躲在林真人身后,也能看到泓擎的觊觎的目光。 泓擎的眼神并不单纯,不屑觊觎又热切。他看得出来,泓擎看不起林真人又想得到。 “十七,十八。”林絮溪数着血浪拍打护山大阵。她记得上一世来的突然,只不过两下有裂痕的护山大阵就碎了。 随后魔气血水将整个玄宇宗淹没,那才是真的暗无天日。玄宇宗的弟子被禁锢在魔气之中,修为大大减弱。 几乎成了单方面屠杀,说一句人间炼狱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最后,她救下见辉后在拂月峰后面的灵泉里看到宗主的尸体。宗主躺在岸边,被吸走修为变成干尸。 “小师妹。”殷黎发现溪儿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的模样,还以为是魔修的压迫力太强,被吓到。 身后殷黎师兄的声音让林絮溪从记忆里剥离,她回头朝殷黎师兄笑了笑。示意对方别担心,她没事。 见此,殷黎才真的放心下来。 这一切落在江司寒眼中,他冷哼一声,甩袖将头扭开到另一侧。 终于,在第三十五下时,护山大阵被撞碎。顷刻间大阵碎落,化作金光散落如雪一般纷扬落下。 血海兜头压下来,立即将玄宇宗的所有,除了拂月峰之外全都淹没。在结界头顶兜头浇下来,却被结界挡住。 血浪被结界分流开,像是巨大的瀑布冲到石头上,石头暂时毫发无伤,却又不知能顶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血海离得更近,山脚下的弟子只要抬头仿佛血水就浇会浇到脸上。一些做杂役的哪里见过那么大的阵仗,已经吓得腿发软跌坐到地上。 血水慢慢涨上来。姐姐就好像一道墙一个水坝,将魔修隔绝在水坝之外。只是这次他们能看到外面是什么鬼动静。 他们能看到血水里面藏着的魔修,一个个面目狰狞,看着他们好像在看鱼缸里的鱼儿,随时能一口咬下。 高度随着时间一点点涨上去。 其他人很害怕,但容歆却一直好奇的看着里面。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魔修,但却看不到她想要找的人。 难道他没来? 早知道就不让他日子那么好过,给他一点苦头吃。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不亲自来,派这些小喽啰有用吗? “歆姨,我害怕。”见辉哭着躲到歆姨后面,这些魔修的嘶吼嘲笑他们。他都不敢想结界若是破了,他会死得多惨。 容歆有些不耐,她此番计划是打算至少把那个什么宗主还有殷黎荣毅弄死,寒哥或许可以留下,但其他人都要死。 死多一点才好。 “没事的见辉,我会护着你。”心里怎么想只要容歆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她一脸可爱关切下面藏着蛇蝎心肠。 “歆姨。” 见辉还以为他的歆姨会如同上次那样,将他护在身后。 “涨得很快,只怕不到一个时辰马上就会淹没头顶。”林絮溪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宗主,不若让我出去看是否能打退他们?我身上有些法宝,或许能用得上?”现在林絮溪担心等没顶之后,挤压之下结界或许撑不了多久。 “不可。” 宗主心知在如此下去怕也不好,转身沉声对众人说道:“玄宇宗弟子听令!”这一声中气十足,甚至连山脚下的人都能听到,纷纷往山顶看。 “此番本尊外出迎敌,宗内所有事务暂交予林真人。本尊一刻未回来,林真人便是玄宇宗一刻的宗主。谁都不能违逆,听明白了么?” 殷黎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可江司寒却不肯。 “宗主,我才是大徒儿,若是有事也该是我来负责才对,怎么都轮不到林絮溪!”江司寒咬牙,哪里还有从前温润淡雅的模样。 他就想不明白,怎么都是林絮溪,她就非要出这个风头吗? “宗主!还是让我去吧,宗内不能没有您。”林絮溪却不肯放宗主出去。不知外头有什么危险,此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宗主笑叹者摇头道一句,“傻孩子。” 他能看出溪儿是真心为他担忧,可若是他不去玄宇宗的弟子该如何是好?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溪儿的手。 “魔修内有大乘期大能。” 林絮溪原本还在难过,突然听到这话她猛然抬头看向宗主。她从宗主眼中读出了郑重。她张了张嘴,喉咙哽咽竟然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宗主会死。 “溪儿,小心。”宗主只将此事告诉溪儿,是怕其他人知道后乱了阵脚。他不能让符山的弟子在还没开始前就心生退却,一旦害怕便半分胜算都没有了。 但宗主相信溪儿会处理好,她能顶住压力。 “好。”林絮溪强忍泪水点头。手被握住,她泪眼婆娑地看到宗主的大掌,将一件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溪儿。”到底是我的孩子啊。 宗主轻轻拂去爱女头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好好守护好玄宇宗,莫要再为他人蹉跎了。” “是。” 林絮溪只能眼睁睁看着宗主化作一丝白光,朝天而去。再低头时,她发现正是手上正是第一次送给宗主的那个亲手绣的小香囊。 “宗主出手了!我们有救了。” 容歆眉眼带笑,总算是将你这个老东西给引出去了! 第112章 林絮溪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杀了你的狗 只要这个老东西死了,玄宇宗群龙无首,只余下一个元婴后期的林絮溪能顶什么用? “真的吗?”魏于筠仰头。 果然看见原本嚣张汹涌的血海被另一团白光压制住,只是他修为不够高,不能看清楚宗主的身形。 “江司寒。”林絮溪见宗主暂时能应付,想起结界的事情,转头道:“你我之间的恩怨待此事过后再做解决,现如今要同心协力!这里就你我两个符修,先加固结界!” 江司寒还是有点脑子的,沉声道:“好。但结界大小最好还是要再缩一点,这样反倒更好。” “嗯。” 林絮溪点头,也觉得这个建议可以。若是宗主在,那倒是可以,但若宗主不在,小一点能维持更久的时间。 如此,就可以顶到矜宝阁和剑宗的人来救。 “你去山脚让弟子们上山,我去画符!” “好!” 其他人紧张,就只有陶风之一人还算轻松。他知道林真人的修为,也就没那么害怕。你就此处有两个化神期,魔修就算再多,应该也能撑到援兵到来。 江司寒到山脚,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心中有些欣慰。他们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没有乱了阵脚。 “师父!”魏于筠上前作揖道:“如今我们该做什么?” “撤回山顶,我与你们师娘会缩小结界大小。这样撑的时间长一点,剑宗和矜宝阁的人已经赶过来。”江司寒转头扫了眼符山的所有弟子,沉声道:“退回山脚之后,**协力,从前的龃龉争辩都要等此事过去之后,听明白了么?” 他心知符山弟子与药山的人不太对付,警告弟子也是警告药修的人。 “是!” “寒哥!”容歆轻声唤住江司寒,上前一步轻声道:“小心。”她眼里有不舍有难过和担心。 说到底。她对江司寒还是有情的。你可以说有年少的眷恋和滤镜,但也确实是有真情的。 “嗯。”江司寒对她眼里的情意并不感冒,嘱咐魏于筠他们几句,好好照顾弟子们便离开了。 “药修与炼气期的外院弟子先走,我们垫后!”魏于筠高声提醒所有人道:“往山上撤。药修有灵鹤带几个炼气的弟子或是杂役回去,听见了吗?” 安涛点头:“是!” 炼气期的修士还没有那么多灵力能御风或是召唤灵鹤。那就得让其他修士带飞回去,这样快一些。 林絮溪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化神期的修为,便暂时只用一些紫符来稳住结界。也一直观察宗主。 “不曾想居然有大乘期的魔修参与了。”林絮溪蹙眉,她看到宗主祭出遮天伞了。遮天伞可是宗主从不轻易拿出的法宝,她心提起。 白色遮天伞祭出,血海气势被压住。 才不过一个时辰,他就被迫祭出遮天伞。他自从成为宗主后便不再出门,只潜心修炼,如此危急时刻,他也知道自己也顶不住多久。 宗主道袍翻飞,右手掐诀,遮天伞慢慢往外扩张,挡住强压下来的巨浪,将巨浪一点点逼退。 只是这样的势头还没持续一炷香,血海又强压下来,又将宗主压下十几米。 他不能退,便是豁出这一身修为都必须抵挡,否则他的弟子孩子们,更抵抗不住。 等众人退到店门口,乌泱泱的一人头。一个个都警惕地看着周围。 周景越回头能看到在台阶之上的陶风之。 拂月峰的大殿外原本是很宽敞的,但如今却被挤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一片人头,每个人都一脸凝重。 “溪儿!”江司寒对着半空,喊了一声林絮溪。 “知道!” 林絮溪将结界慢慢收拢回来,而血海也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闭。结界退一步,魔修恨不得追三步。 一浪打过来,结界泛起一阵金光又挡回去。魔修张牙舞爪地在血海里突然冲出一张惨白空洞的脸,一下就撞在结界上。 吓得站在稍前一点的见辉唔的一声哭出来,躲到歆姨身后。 “莫怕莫怕。”容歆轻轻扶着见辉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这不吓人。只要宗主在寒哥在,我们就不会出事!” “嗯。”见辉呜咽地点头,但他还是害怕。 这些魔修看着这些修士,一个个就好像狼看到肉。魔修是吃人的,魔修到化神期甚至能将他人修为化为己用。 这些修士,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盘盘可口的大餐。 魏于筠睨了眼哭着的见辉,虽知道见辉性子如此但还是嫌弃。他也深知不能坐以待毙,便道:“你如此哭,叫其他人看了跟着哭不成?” “我,我!”见辉捂着脸,他知道不该哭可又忍不住。 容歆护着见辉,嗔怪道:“筠儿,他好歹是你师弟啊。” 这里唯一护着他的是歆姨,见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歆姨。他就知道,这里只有歆姨一个人对他好,不嫌弃他爱哭的性子。 “这时候还哭,不是乱了众人的心吗?”魏于筠沉声道:“眼泪憋回去,别给我们添麻烦。” 见辉也不敢说什么,抽抽搭搭地点头道:“是。” 容歆安抚趴在她肩头哭的见辉,见辉比她高不少。她抬头看见用遮天伞挡住魔修的老不死的,知道这要入土的玩意儿至少还能撑些时间,但她不想等。 想起伪天道曾经给她的一个宝物,心念一动。 “见辉莫要担心。”接着安抚的动作,容歆的广袖无风微动。 只是周围的弟子最高也就是金丹期,没人能发现这个小动作。 抵抗的宗主打扮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穿破结界,一柄玉斧突然出现在宗主身后。 宗主先察觉正欲闪身躲开,哪里知道玉斧与魔修里应外合,趁着躲闪分神之际集结魔修之力全力往下一压。 气势连隔着结界的众人都感受到,腿肚子打颤。 “宗主!” 容歆抬头便看到原本还能护住结界的遮天伞慢慢变小,随后听到林絮溪一声撕心裂肺的宗主。 心里畅快极了。林絮溪,这个老不死的没了接下来才是你,不仅是你,所有仰慕你的人,你的狗全都要死! 整个玄宇宗,除符山这些弟子外都要死。不,严褚华和周景越也不能放过,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东西。 她扫过那两人的眼神时满是杀意。 第113章 林真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有人都只顾着看半空的动静,没人注意到容歆的眼神。 “师父!” 林絮溪飞身而上,右手托住受重伤坠落的宗主,左手挥袖将遮天伞吸入手中。一道紫符打出去,挡住要追杀的巨浪护着宗主落回结界。 “溪儿,大乘期藏……在,在里面。”宗主攥紧溪儿的手,含着血的喉咙说话都是沙哑的。 林絮溪抱着宗主落地,众位马上围过来。 “宗主。” “宗主!” “玄宇宗有内奸。”宗主握住溪溪儿的手,口中含血一字一句地嘱咐道:“你给玄宇宗弟子的符咒,叫他们用上。我,我能抵抗。” “不,不是师父。”林絮溪将遮天伞丢到一边。看着师父吐血的样子,强忍的眼泪还是滚瓜似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用素手接住师父吐的血,强忍哭腔摇头道:“大乘期魔修藏在里面,您除了自爆,还有什么法子挡住他们?” 自爆,林絮溪太知道了。 那种绝望愤恨不敢和疼痛,饶是她时常忆起前世都会刻意避开,她不会让宗主去体会那一刻。 “师父,师父莫要说这些话。”林絮溪握住师父的手,按在脸上哽咽道:“师父,师父你舍得溪儿吗?还有荣毅师兄,殷黎师兄,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啊。” 殷黎两只手都攥着药瓶,跪在师父身侧。最是高冷沉稳的人,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江司寒则跪在另一边,他看着重伤的宗主,原本坚定的心又有一丝丝动摇。他仿佛感知到了悲伤,一种控制不住的悲伤涌上心头。 “溪儿如今长大了,日后要咳咳——好好,咳咳——好好护着玄宇宗的弟子们。”宗主摇头。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林絮溪想起断眉为了赔罪给她的药。她不会再让师父死一次。 “我自小都是父皇母后身边最规矩恭谨的,直到来了修仙界。师父你总说溪儿你不必事事规矩,修仙者若是什么都讲规矩,那是破不了法的。你带我去钓鱼,教我吹笛子,溪儿什么都记得。” 其他人听着不免心生难过,围在周围,不知该说什么。 陶风之见过潇洒的林真人,见过淡然的林真人,这是他第一次见林真人哭,眼泪却似落在心上似的。 泓擎挤开围着的人,站到溪儿身后。他想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唯一的化神期修士受这样重的伤,他们还有什么胜算? “寒儿,黎儿,溪儿。”宗主还想再唤一人的名字,却发现荣毅不在身侧。他抓着溪儿的手强撑着坐起身来,催促道:“快走。” 结界本就是宗主设下的,如今他受重伤自然对结界有所损伤。看遮天伞就知端倪,遮天伞的光辉也损了一半。 肉眼可见,结界在巨浪的一下下侵蚀中变得薄弱,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 “不!”林絮溪强行将一枚丹药塞进师父嘴里,示意殷黎师兄过来搭把手,“殷黎师兄,你扶住师父。” “好。”殷黎将一大堆药瓶放下,伸手去扶师父。可他不知小师妹意欲何为,只是看着她。 林絮溪抬袖将殷黎师兄所有药都收为己用,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渍,将一样东西塞到师父手里。 她往后撤一小步,跪下三叩首,随后直起背来,眼中含泪笑道:“师父,你总说师父二字就是如师如父的意思。我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就算符山弟子对我百般殴打,辱骂斥责怪罪,我也想着师父的期望从未苛待怪罪他们。您给溪儿的所有偏爱和恩情,溪儿一直都在给符山弟子,努力做好一个师娘一个长辈。只是,师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这般掏心掏肺的。” 林絮溪心知若是魔修之中有大乘期修士,她怕是回不来。这些委屈,她只想在临死前对师父诉诉苦。 临到了孩子才敢将委屈诉出,是肺腑之言也是遗言。 她相信师父一定会懂。 听得周围符山的弟子低下头,有羞愧也有难过。 魏于筠看着林絮溪的背影,这个背影很熟悉。他从小时候,就一直看过这个背影。每每有危险,都是这道背影挡在身前。 “他们不值得,但师父不同。如今,师父就让孩儿护一回您吧。” 林絮溪说罢,伸手拿起遮天伞决然而去。 “溪儿。” “小师妹。”殷黎却只能拽住一片衣角,最后竟然连一片衣角都留不住。 林絮溪此去抱着必死的决心, 宗主喃喃道:“遮天伞需得化神期才能催动。”溪儿拿什么应敌? 他低头看掌心,是那一个小香囊。 在众人意料之外的是林絮溪居然催动了遮天伞,遮天伞在林絮溪手里熠熠生辉,不见丝毫黯淡。 “化神中期了。”此处,唯有陶风之一脸淡然。他长长舒口气,想起方才林真人的话。 符山的弟子殴打辱骂,斥责怪罪,只是简单几个字陶风之却感同身受。他都不敢相信,到底是什么苦,才让林真人说出这些话来。 那么委屈脸无人能同担的悲切和孤寂。 此时,陶风之恨符山所有人,甚至恨意带上周景越。 林真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师兄,师兄。”周景越别开脸眼泪断了线似的看向严师兄。 严褚华闭上眼睛,强忍泪水,心如刀绞。 见辉和言曜则是一脸茫然,他们都不知道何时欺辱林絮溪。分明是她先出言不逊,难道教训也有错吗? 见辉甚至觉得林絮溪矫情,故意陷害。 符山其他弟子无人敢申辩,因为师娘所言字字皆真。 “又一个化神期?”玄宇宗何时再多一个化神期? 江司寒来不及问什么,只看林絮溪催动遮天伞,他心知这是个好机会,厉声道:“魏于筠,符修弟子剑修弟子听令、” “弟子在!” “灌注灵力,稳住结界!” 魏于筠高声应道:“是!”可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顶住遮天伞的那一抹身影。心里骇然:真的是化神期了? 为何他从前总觉得林絮溪是废物呢? 容歆仰头看着林絮溪,恨得咬碎一口银牙。怎么会是化神期?林絮溪你骗我,你居然敢骗我你只是元婴后期! 真是该死啊林絮溪。 不过,就算你是化神期又如何?他是大乘期,你对上他也只是死路一条。你那个废物宗主都抵抗不住,何况你? 第114章 师娘,我求求你别出事啊! 但让容歆生气的是若是林絮溪因此而死,反倒成了玄宇宗的大英雄。本来应是她为护住玄宇宗而死,如此他就能赚最后一波声望值,随后假死离开。 罢了,那林絮溪眼看也抵抗不了多久,届时等林絮溪死了,她还能演一下。 “歆姨你冷着做什么?”言曜看所有人都在为结界灌输灵力,就只有歆姨一人发呆,自然有些不高兴。 “我,我就是担心姐姐。” 容歆随口扯个理由糊弄过去,也假模假样地开始灌输灵力。只是她一点都没有用真本事,左右周围的人修为太低也看不出来。 暂时挡住魔修,林絮溪深知如此无用。容歆说不准会趁此机会暗算她,此次师父动手被算计,说不准也有她的功劳。 思及此,林絮溪看着面前血海翻涌。她孤身一人一把伞挡住,突然忆起什么。 “咦?”原本藏在血海之中的大乘期修士却察觉到不妥,魔气不如之前那般利落,他抬手时有一点滞感。 就似挥剑时有人刻意抓着你的手。一顿一顿的。 待他看到冒着寒气的遮天伞时明白过来这个天生灵骨的修士要做什么,只觉得有趣。有点小聪明,但修为不够。 化神期对他来说,不过蝼蚁尔。 林絮溪以遮天伞为依托,将寒冰符打入伞骨,巨浪只要接触到伞面就会被冻成冰。水不好对付不可捉摸,凝结成冰再打碎,里面的魔修也会被诛杀。 只是魔修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对方什么意图,很快就从水幻化成一条巨蟒。 “好,这样反倒更好。” 林絮溪挥袖收起遮天伞。遮天伞是用她意识海里灵力支撑。没了水自然也用不上伞,先收起来保存灵力。 魔气凝成的巨蟒一点都不比血海弱,张开大嘴能将整个拂月峰吞下。 林絮溪双指并拢,一点眉心拉出一小截黑线。 黑线离开林絮溪眉心后眨眼间竟然化成与血蟒一般大小的玄蟒。 “玄蟒!” 一起进过新秘境的殷黎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就是玄蟒与百足蜈蚣缠斗,最后撞碎整个秘境。 只是玄蟒怎么会在小师妹手里?殷黎好奇。 “师娘怎么能养玄蟒?”见过玄蟒的严褚华也惊叹。 “林真人符药双修,化神中期的药修养一只玄蟒不是轻而易举的吗?”白石反驳道。 严褚华这才想起来,点头道:“对啊。”因师娘常年在符山,所以大家都忘了师娘还是药修此事。 玄蟒尾部缠住拂月峰,仰起头与悬停在半空中的血蟒对视,偶尔吐出信子。 这条玄蟒之大,居然将整个拂月峰缠住还能仰头对峙。 林絮溪右手持伞,落在玄蟒的头顶。 玄蟒血蟒,一个倚天一个落地,只是头却是同样高的。 血蟒的头顶也落下一个人。 只是林絮溪看不清来人是男是女,只能看出一团血雾将人团团围住。 “居然有人能与我旗鼓相当。” 单听声音,也是雌雄莫辨。 “也鲜少有人敢到玄宇宗山门前撒野。”林絮溪反唇相讥,一点都不畏惧。 “哈,哈哈哈!” 笑声落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血蟒的血盆大口。 众人只能看见一红一黑两条吞天巨蟒缠斗在一起,却是找不到林絮溪的身影。 “林絮溪呢?”就连魏于筠都分心多看了几眼。 “师娘千万别出事啊。”周景越的心都提起来,再看一抹紫色突然出现,心才放下。 玄蟒一口咬住血蟒的七寸,只是刚咬住,血蟒瞬间化作血云散开,再凝结成实质。但血蟒的缠绕和啃咬却是实打实的。 抵抗一阵之后玄蟒肉眼可见的败下阵来,一点点退却,一点都没方才轩昂的气势。 “不过如此!” 林絮溪不畏魔修的嘲笑,也知道玄蟒若是再抵抗下去,定然会出事。她先捏诀将玄蟒收回去后,独自应对。 “怎么没有手段了?” “有没有手段,你待会儿便知。”林絮溪收起遮天伞,咬破手指虚空画出一道符咒,挥袖打散,引起一阵大风。 血蟒没防备被吹得晃了下脑袋,风势加大,血蟒也顺势被吹散,在半空中又化作一只三尾凤凰。 凤凰双翅一扇,一阵风抵消那一阵狂风。 林絮溪深知,若是斗法她斗不过大乘期魔修。她只是化神中期,修为之间差着天堑。若是化神期对化神期,哪怕差两个境界,她也能应对。 可大乘期并非如此,是绝对的压制。 “没办法了吗?”魔修轻笑。 林絮溪仰头看着那一团血云,笑道:“办法想总归是有的。” “可笑。” 一声低低的笑,嘲笑这人的愚蠢。哪怕是天生灵骨,化神期与大乘期都是天壤之别。手段再多,在实力面前,都是班门弄斧。 林絮溪右手持扇,左手掐诀。只是一个普通的玄雷诀而已,她知道对魔修没有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但她的目的也不是造成伤害,而是等援兵。 果然,水桶粗的玄雷落在三尾凤凰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引来一阵阵嘲笑。 “闹吧闹吧,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林絮溪也不恼,将金木水火土,搬山倒海的本事全都试了一遍。 其他人看不破林絮溪要做什么,可容歆确实门清。她看出林絮溪就是在拖延时间,心里暗道:蠢货,比石头都不如的笨脑子,林絮溪是在拖延时间,你知道吗? 只是那么多人在此,而且还有个化神期的宗主。她不好传音给那人,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你闹完了吗?” “并未。”林絮溪笑答道。 “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话音落下,三尾凤凰的尾巴随意分出一根羽毛来,冲向结界。 林絮溪收起遮天伞虚空一握,一把鹿皮弓就凝结在手里。拉弓射向那一根羽毛。灵箭射散羽毛,挡住这一击。 “看你有多少箭了。” 凤凰身上的羽毛岂是能数量的,只是轻轻一抖,羽毛便如雨一般簌簌落下,密不透风。 林絮溪立即撑开遮天伞,堪堪挡住羽箭。她捏紧伞柄,却还是被羽箭捶打得慢慢往下落,脚踩到结界上,咬着牙硬挺。 “溪儿!”宗主看得心里一惊他都抵不住何况是溪儿,猛然想起他的傍身法宝。 第115章 言曜:林絮溪死了活该! “溪儿接住!” 众人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见到一颗流星被林絮溪稳稳接住。 流星落入手里,林絮溪也有了反抗的力气,硬是将遮天伞又撑高一些。 “我们也累了,要吃些修士饱腹了。” 凤凰盘旋之后落在地上,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高处那些有些修为的修士,而是这些在他们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子。 那才是砧板上的肉啊。 “哈哈哈哈——” “好啊——吃人喽!” 肆意扭曲的笑传出来,他们真的开始担心自己会被吃。 “师兄,师兄我害怕。”见辉哭得哽咽。 正邪两道隔着一层薄薄的结界,他们的挑衅和笑都能被所有人看到。还要顶在前头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有真本事,也见过大风大浪的。 除见辉之外,倒也没人被吓到。 站在最前面的魏于筠,抬手将见辉护在身后,小声道:“你若是怕就多带后面去,别在前面哭。” 让魔修看到他们还没出事就先哭出来,那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我,我不怕!”见辉脖子梗着,身体却躲在歆姨身后,一点都不敢凑近。 魏于筠眼里满是嫌弃,转头对其他师弟说道:“此间危急存亡,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是!” 所有有能力的弟子,都在为结界输送灵力,但也都做好结界被破,殊死一搏的准备。 三尾凤凰落地之后一个转身,凤凰摆尾。三条羽尾很砸在结界上。 余波震得所有弟子都飞得老远,摔倒一大片。 里面也就两个掌事还有容歆能勉强站着,其他的一个叠着一个,摔成一团。 若不是上面的修士撑着,结界这样会被击碎。 可也撑不了多久,凤凰又是一记摆尾。 魏于筠一个反身,双手张开,左手护住见辉右手挡住周景越。闭紧眼睛等着结界碎裂,魔修冲进来。 只是魏于筠等了会儿都没等到魔气伤害,回头看居然是林絮溪用一把白色油纸伞挡住凤尾一甩。 凤凰收回尾巴,恼恨与面前这个人处处阻碍。仰天长啸后张大嘴要一口吃掉这个处处碍事的家伙。 林絮溪打开伞顶住这张利嘴,将弟子护在身后。 “林絮溪。”魏于筠撑着站起来,他想伸出手临到了又缩回来。 “林真人!” “师娘。” 魏于筠一边让师弟们起身,再画符为结界蓄力,一边想要冲出结界去帮忙,可他也知道,以他的修为什么都帮不了,最后只能送死。 “歆姨,我害怕。”见辉爬起来之后推开扶着他的魏于筠,躲在歆姨后面。 容歆难言嫌弃,但还是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安抚道:“没事辉儿,有我在呢。现在姐姐在前面顶着,我们只能看着了。” “也不是只能看着,我们应助林絮溪一臂之力才是!”魏于筠看向容歆,却不知对方怎么在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容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是,我,我也是这个意思。” 这样完全是螳臂挡车,林絮溪右手举伞,左手捏诀,心知自己抵抗不了多久。她的腿开始发软,手掌也渗出血液沾到白色伞柄上。 林絮溪知道这样下去结界还是会破,只要伤了那个大乘期的魔修,这些魔修就会群龙无首,或许如此,才能救玄宇宗弟子一命。 但怎么才能接近呢? 正当林絮溪出神时后背突然一痛,脚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她难以置信的往后腰摸,摸到一片濡湿。 她看着手掌的血怔住,猛然回头看向哄着见辉的容歆。现在要说魔修和容歆无瓜,她也是不信了。 见辉下意识看向歆姨,他看见了。方才是歆姨丢出暗器伤了林絮溪,是她做的? 察觉到见辉的视线,容歆握住见辉的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能说。 “师娘!”周景越要冲出去却被言曜按住。 言曜按住要发疯的周景越,冷声呵斥道:“你出去就是送死!林絮溪死了就死了,她活该你凑什么热闹!” 所以的目光都聚集在言曜身上。 而言曜也意识到他失言,方才一时嘴快把话说了出来。捂住嘴,他低下头,心虚得不敢再看其他人。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呢?” “言曜,你实在过分!” 纵然林絮溪对这些人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在听到这话后还是有些感慨。她以死相搏就是为了守护住玄宇宗。 魏于筠下意识看向林絮溪,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失望。他竟然无端有些心虚,这话本不是他说的,可他在心虚难过什么、 凤凰张大嘴,一口将怔神的林絮溪吞吃进去。 “林絮溪!”魏于筠飞身伸出手却什么都拽不住,两人离得太远,一切于事无补。 严褚华转身揪住言曜的衣领子,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厉声道:“师娘被吃了,你高兴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现在言曜也有些慌了。他方才只是失言,并非真的想让林絮溪死啊。 “混账东西!”严褚华一巴掌扇过去。 言曜摔倒在地上,捂着被打的脸也不敢反驳。他真的没想到林絮溪会这样死在他们面前。 本来言曜左边脸被打一巴掌,现在右边又被打一巴掌,两边的脸一起肿得老高。 “言师兄!”见辉想上前解释一句手却被人按住。他回头,对上歆姨祈求的眼神,心里狂跳慢慢地退回去。 他躲进歆姨怀里,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除了惊讶之外就是一丝丝窃喜:窃喜林絮溪要死了。 魏于筠看着那只凤凰,恨不得将这只凤凰扒皮拔毛,再将人救出来。但他现在并没有这个实力,不知该怎么办。 林絮溪被吞进去后,像是被人按进水里。溺水的人只想拼命游到水面,但她的脚却被魔修拽住,而且一直往下拖。 脚蹬了几下踹不掉后,右手虚空握住一把灵剑,挥袖砍断拽着她脚的魔修,拼命往上飞去。 只是魔修似乎并不打算杀她,戏弄居多并未有真的不怕死的冲上来。 “去找宗主!”魏于筠知道要出事,先嘱咐严褚华一切听从守正调配,转头御风去上头想要去告诉宗主,问宗主能不能救林絮溪。 第116章 容歆死了? “宗主,凤凰吃了林絮溪了。”魏于筠跪到被扶住的宗主跟前。 宗主方才用过药,但那个药到底还是元婴后期炼的,是有效果,但对化身后期的修士来说,并没有想的效果这样好。 故而,宗主此时还未完全恢复。 “溪儿,怎么了?”宗主推开扶着他的殷黎,身形晃了晃,喉头又是一阵腥甜,强硬将血咽回去。 “师娘被凤凰吃了,不知生死。”魏于筠低头。 闻言,宗主抬头看着山脚下飞起的凤凰。怔忪过后,他却摇头道:“不,溪儿应该还活着。” 冰戌剑与他人剑合一,若是溪儿出事,他也一定会知道。 “现在还活着,那之后呢?”陶风之握紧折扇问道,声音微颤。 现在是没事,但一个时辰后,一日后呢? 那可就没人说得准了。 林絮溪身后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血被魔修吃进,又激发魔修的胃口。 他们一个个饥肠辘辘,若不是修为不够,他们真的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林絮溪分食。但逐渐消耗她的修为,或许大家能分得一块肉吃。 魔修不计其数,她又被困在此处还受了伤,林絮溪也逐渐乏力,挥剑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快利落。 他双手抱臂远远看着,看着这个连容歆都忌惮怨恨的人,却在他手里像是一只被蜘蛛网缠住的蝴蝶,真可怜。 蝴蝶濒死,那种破败真是一首悲歌。 这些人是真的想把她拆开吃尽,林絮溪打掉咬住右手臂的魔修。现在的她衣裳破烂,要被是被撕咬要么是被剑划伤。 浑身是血,但血又好像诱饵,引来更多的魔修垂涎她的血肉。 后腰上的伤隐隐作痛,林絮溪不知是什么东西伤她,只觉得伤口灼烧感蔓延开来,烧到五脏六腑。 “咳咳——”林絮溪支撑不住,单膝跪下用剑强撑着。 周围全都是魔修疯狂的笑,在她强撑着要站起身来时围绕在周围的魔修突然都散开了。 “很疼吧?” 林絮溪右手握着剑柄,单膝跪着。身后突然有什么东西黏上来,这种血腥味叫人犯恶心。 “很疼吧,那么多伤口。”雌雄莫辨的声音。 是那个大乘期的魔修! 林絮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咬牙道:“要杀便杀,你这样戏弄我,算什么大乘期修士?” “可是,魔修就是如此心狠手辣,不是吗?” 血腥味粘得更紧,林絮溪尝试要站起身又被威压强行按下去。从单膝跪下变成双膝,她拼命挣扎想站起来。 “你的灵骨好香啊,天生灵骨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她一直想要。” 林絮溪浑身僵住,她能感受到有东西从脖颈慢慢往下滑,血腥味很浓,几乎都把她裹住了。 “等你死了,我会好好保存你的灵......” “不劳您费心了。”林絮溪伤得那么重,却还能笑出来,道:“您还是顾好自己吧。” 往下面看,林絮溪左手握着一柄冰戌剑。冰戌剑无形,你只能看到林絮溪执剑的手还有血雾里被捅出的一个伤口都在冒着寒气。 “噗——” 林絮溪怀疑容歆与魔修有勾结,故而她在发现对方偷袭时也不曾闪避,硬生生吃下这一击暗算。 她受伤对方才会降低警惕,故意露出破绽被他吃进去。为了接近这个魔修,她一直都在忍。 冰戌剑乃是神兵,莫说是大乘期,就算是道祖也有一战之力。 “你,你哈哈哈!” 林絮溪后脑被那个魔修一个重击,身体滚了好几圈冰戌剑也悬浮在血云里,悬停在林絮溪头顶,没有魔修敢近前来伤她。 冰戌剑与宗主心意相通,他也能察觉到不妥。 只不过片刻之间,血云慢慢散去了。 “撤了?” 原本还气势如虹的血凤凰突然就散开,化成无数股血云,逐渐变得混乱无头苍蝇一般。 容歆见此,气得咬牙:该死的玩意儿,大乘期还斗不过一个化神期的林絮溪?废物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虽然不能除掉林絮溪,但她必须要离开。她低头看了眼哭着的见辉,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魔修虽然散成一小股一小股,但还是有威胁。那么多修士在面前站着那么久,有些魔修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这样离开? 还是有几股魔修试图冲破结界,只是此番没有大乘期修士的助力,他们根本冲不破这个结界。 “见辉小心。” 容歆推开见辉,用身形挡在他面前,身形一晃便倒下了。而且还是将见辉压在身上,腹部一把男子手臂粗长铁杵,就扎在她的丹田处。 “歆姨!” 方才是大家都只关注天上的动静,一点都没注意到还有魔修暗算。别说是其他人,就说是见辉,也是一脸茫然。 完全不明白此时此刻发生什么,但他还趴在地上。 “歆姨,歆姨!”言曜抱起容歆时,发现人已经断气。他先把脉,再打入一丝灵力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反馈。 言曜抬头看向掌事,震惊道:“歆姨死了。” “不可能,眨眼间怎么就死了。”白石蹲下,打入灵力发现容歆的灵脉已经如一潭死水,越发奇怪起来,问道:“她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被外面那些魔修捅一铁杵,话都没说就死了?” 反正他是不信的。 “滚开!”见辉推开白石,死死抱住怀里的歆姨,哭得声嘶力竭,“你们滚啊,歆姨都死了你们为何还要编排她?滚开,全都滚开。” “那你抱着你的歆姨吧,我去看师娘了。”严褚华跑上台阶,他并不伤心甚至有些欢喜。 若是容歆陨落,那师父与师娘,是否能重归于好呢? “歆姨,歆姨你为何要救我?你就该让我死才对,歆姨!”见辉抱着尸体,不让任何人靠近。 玄宇宗只有歆姨对他最好,但为何对他最好的人也死了。 “歆姨,歆姨。” 言曜在一旁看着掉眼泪,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蹲下,轻轻拍着见辉的后背,道:“见辉,你莫要太难过。” “我怎能不难过?歆姨,歆姨。只有歆姨对我最好,她如今死了,我又不是周景越那些没心肝的东西,怎么可能不伤心。” 歆姨,他的歆姨。 没了歆姨,就不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了。 第117章 林絮溪炼的药是给自己炼的? 说起周景越他们,言曜抬头看向台阶上。那些人都聚集在一起做什么? 血云退去,也失去禁锢林絮溪的手段,她被一片血云吐出来,摔到地上。 勉力爬起来后,面前却是一片漆黑。她看不清面前是谁,只能分辨出几个身形,她朝人群伸出手,踉跄几步走过去。 “林真人回来了!” “林真人!” 原本还关心容歆的弟子在听到有人喊林真人回来后,也都不关心躺着的尸体,纷纷转身往台阶上去。 “快点,林真人还活着,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好!” “你们,你们!”见辉抱着尸体,所有人都跑了。为了林絮溪那个人完全不将不理会歆姨现在已经死了。 林絮溪不是还没死吗?他们你们着急做什么? “我,我也去看看。”言曜也跟着起身。他方才失言,又怕林絮溪出事,然后别人都怪罪到他身上。 他也必须去看看。 “言师兄,言师兄!” 见辉没能叫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跑掉。他顺着看向台阶上,所有弟子都跑去见林絮溪,而他的歆姨却无人再问。 “林絮溪不是还没死吗?一个个跑那么快做什么。”见辉抽噎着,抱紧尸体暗恨道:“歆姨,没关系。他们都只在乎林絮溪,我会为你报仇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林絮溪,我会完全你的心愿。” 想到林絮溪,见辉眼中满是恨意。他不会让歆姨这样白白死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心意的好,知道林絮溪的坏。 林絮溪站定在台阶的空地上,可她并不能看到面前的台阶。只觉得面前好多人越来越近,用力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 “林真人。” 林絮溪似听到陶风之的声音,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她身伸出手却被人握住,她分不清是谁,只笑道:“无意将你送的发冠弄坏。” “发冠坏了再做便是。”陶风之握住林真人的手,手掌都是血,看得他胆战心惊。 “不必了,下次便不收了。” 林絮溪笑着摇头,身体一软便栽倒在地上。 “溪儿。”宗主跨步上前一把抱住晕倒的爱徒。接住的时候众人才看见后背染出一大片血渍,浑身都是伤口,一点好的皮肉都没有。 “师娘。”严褚华见到这副惨状,却不敢看,转头别开默默落泪。 魏于筠看着竟也心生不忍。 宗主蹙眉,他抱着溪儿就知道这孩子的气息有多弱。想到溪儿之前给过他的归元护灵丹,马上取出先给溪儿服下。 宗主打横将人抱起,转头嘱咐道:“我要送溪儿到南高峰灵玉上养伤,你们先将玄宇宗复原,清除一些零散魔修。让金丹期的人去排查。其他炼气期筑基期的弟子,暂时不要出去,听见没有!” “是!” 江司寒看师父带着林絮溪离开,要到南高峰的灵玉去养伤,怕是伤重难愈。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不安定。却又强行安慰自己道:“不是担心,不是担心。” 他已修无情道,不会担心林絮溪的。不会担心的。 “大师兄,师娘会不会死啊?”周景越也是第一次见宗主这样着急,越是如此他心里越害怕。 “都是血。”陶风之的右手一个手掌都是血。他身上完好无损受伤的是谁,不言而喻。 “不知。”魏于筠看着满手艳红的血太阳穴一疼,似有记忆涌出。 江司寒呵道:“先去处理玄宇宗的事宜!” “是。” 南高峰上有一块灵玉,是玄宇宗的灵气充裕之地。 宗主抱着人先赶到,发现南高峰有几个迷路的魔修,抬手收拾了之后将人放到灵玉床上。 “溪儿。”宗主抹开林絮溪脸上沾血的头发。脸上还有伤口,只是因服下归元护灵丹后伤口愈合,但并未醒来。 宗主将人放在灵玉床上,他身上也带上,也坐上去开始调息。 “师父,符山已经搜查过,一共有十七只魔修。我们都已经处理好,另外也帮内务院与规训院巡查好。” 魏于筠拱手禀告,转头看着站在身侧的安涛。他不曾打断安涛的话,想看看安涛是否有问及林絮溪、 如此,他便不必问了。 他担心,但又碍于从前的态度问不出口。 等守正说完,还是没人问林絮溪和宗主。 “知道了。”江司寒点头,挥袖想让其他人退下。这两日玄宇宗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殷黎去给师父护法,荣毅师兄还未出关,也没人搭把手。 还好这几个大弟子都是聪慧办事牢靠的。 “江真人。”守正起身问道:“那宗主与林真人,可回来了?” “不曾,他们还在养伤。”江司寒长叹一声,嘱咐道:“各自做好各自的本分,若是有消息,你们会知道的。” “是。” 三人欠身退下,走到大殿外。 “两日前我们还面对一场浩劫,如今居然河清海晏了。”安涛叹道:“若是没有林真人,我们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是啊。”守正低头。 都说大难已过,否极泰来应该是好事。可他一日不知林真人安危一日都不能放心。他单手背在身后,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于筠林真人怎么突然就化神期了?不是一直都是元婴后期吗?” “我,我也不知。”修为此事魏于筠也是前两日才知道,他问过师父,师父从前也不知道。若非这一次浩劫,林絮溪大约会一直瞒着所有人。 只是为何瞒着呢? “说不准,林真人在秘境时就已经是化神期。否则她如何能收服玄蟒,又如何能逃出秘境呢?”安涛感慨道:“玄宇宗真是多亏了林真人啊。” “容歆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她陨落了?”安涛想起昨日严褚华与他抱怨见辉跟疯了一般,抱着尸体不撒手。 他虽然不喜欢容歆,但还是担心。 “是啊。听说是为了救见辉,被一魔修的武器所伤。只是我看那武器也就是筑基期所用,实在平常。” 在魏于筠看来,一个元婴中期实在不该被一个筑基期魔修的一根铁杵所害,实在诡异。 “竟有此事?” “真是荒唐啊。” 这话听得两人啧啧称奇。 第118章 容歆说是林絮溪害的荣真人 “容歆不是元婴中期吗?怎么会被筑基期的武器所伤?”守正直呼其名,他本就不喜欢容歆和周景越。 应当说整个剑山的人都不喜欢他们,若不是这两人,师父何至于闭关这些年还没出来? “是啊,就是因此我才觉得奇怪。”魏于筠想不通。听言曜说此事,他先是不信,在看到尸体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什么奇怪?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守正拂袖,御剑离开。 魏于筠有些奇怪,与安涛说道:“守正从不如此,他虽然脾气直,但也鲜少给我们脸色看。” “你不知?”这话问得,安涛有些奇怪。 魏于筠点头道:“知道,但与我们无关啊。是林絮溪她自己惊扰荣真人。守正厌恶林絮溪倒也正常,怎么牵连我们?而且,这些年林絮溪不是一直在补偿吗,这还不够?” 他甩袖打算离开。 “谁与你说的?” 闻言,安涛一脸讶异。拉住要走的魏于筠,问道:“谁与你说是林真人惊扰荣真人,害得他多年闭关?” “不是,林絮溪吗?”魏于筠见安涛一脸错愕,还有些好笑,问道:“你怎么如此惊异?” 安涛:“谁与你说的!”他难得如此严肃。 “歆姨啊。”此事也甚为久远,大约有四五年了吧。他一回来,只听说林絮溪被罚入秋水渊,是她故意打搅荣真人。 他原本是不信的,但听歆姨说林絮溪已经被罚入秋水渊。既然是她被罚,定然是她做的。 也是因此,魏于筠彻底厌恶林絮溪,对这个人一点好感全无。居然惊扰他人清修,这是何等罪孽。 “荒唐,荒唐!”安涛沉声喝道:“胡言乱语,分明是周景越去惊扰荣真人,也是他要被打入秋水渊,是因林真人不忍心才替他受罚。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林真人的错?你去问问周景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符山实在可笑,居然,居然将过错推到林真人头上。怪不得林真人在外名声不好,我看都是你们冤枉的。”说完安涛气冲冲地就走了。 只剩下魏于筠一脸茫然,左边给他坏脸色右边给他甩脸色。想到安涛的话,他想回去问问周景越,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肯定不会记错,就是林絮溪惊扰荣真人,怎么到其他人嘴里就成了周景越的错呢? 周景越正在帮着严师兄安排外院弟子收拾各自的院子,一边细查时候还有遗漏魔修,小心应对。 “小师弟。” 周景越回头看见大师兄远远走过来,他先和严师兄打声招呼后抬脚迎上去,拱手道:“大师兄,可是还有何遗漏?” “并非,我是有话问你。”魏于筠抬头看了不远处的严褚华,却并未与他打招呼。 两人这几日都没手说话,或许是太忙亦或是之前的拌嘴,就是没交流。 “你随我来。” 周景越回头看向严师兄,与他点头打了声招呼后转身跟着大师兄离开。去灵符堂里头说话。 “大师兄,你怎么了?”周景越走到大师兄跟前,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可是师娘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瞬间提起来。 “师娘没事吧?” “我问你,几年前是你去惊扰荣真人还是林絮溪?”魏于筠冷着脸问。 他与江司寒最相似,如今冷下脸越发威严。 周景越一听这话,再看大师兄这种神色,还以为他是要算账。先跪下再点头道:“是,是我做的。” “真的是你?”魏于筠还算镇定。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既然是周景越,歆姨却要说是林絮溪? 到底是谁在说谎? “大师兄,你若是要骂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周景越垂头,只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他无颜面对大师兄,也无颜面对师娘。 “怎么回事?”冷静下来的魏于筠想听听到底是谁的过错,到底是谁骗了他。 “我,我那一日刚破金丹期,歆姨说,说要庆祝说带我去一个地方。起先她不说是什么地方,先让我闭上眼睛。等到了剑山我才知道。我起先也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剑山,歆姨却说去拔野菜做什么东西给我吃,我也就没多想。后来,我也不知怎么跟鬼迷了眼似的,发生什么也记不太清楚,反正等我发现荣真人出事之后,已经晚了。” 周景越低头轻声说完。 “所以,是你和容歆惹的事情,为何是林絮溪去受罚?”魏于筠问。 “是,是因为师娘怕我进秋水渊疯了,所以以养不教子不过的由头替我去了。”周景越跪伏于地,哽咽道:“大师兄我并非故意,只是那时我也不知发生什么,我真的不知。” “其实我后来跟严师兄提过,他也说过几次明明是他与容歆一起,最后却是他一个人受罚。我,我们也不得而知。” 周景越解释完看向大师兄,见大师兄神色严肃,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解释道:“我有错,但,但也不该只是我有错啊!” “歆姨现在死了,死无对证。”魏于筠想问也问不出。 但他确实记得是歆姨说是林絮溪闯的祸,这件事肯定没错。他也不怀疑是周景越说谎,只是觉得疑惑。 “大师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周景越问道。 魏于筠反问:“奇怪什么?”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似乎对师娘的态度越来越差,我们也不记得从前与师娘的种种。硬是要想起还是能想起来的,只是再无从前的温馨。我起初以为是我的缘故,但后来严师兄与我说也是如此。你,在回想过去时,是否也有一种陌生感?” 周景越哑声道:“大师兄,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这话问得魏于筠心里一震,他茫然片刻后,才问道:“此言何意?” “我们忘了从前与师娘的事情了,记得的都是容歆。但容歆对我们做的事情,哪一件是好事?”周景越自喃道:“我们怎么会忘呢?” 魏于筠也觉得额头胀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第119章 她怕是不好了 “我也是在秋水渊里想起来的,秋水渊里师娘一次次救我。这样刻骨铭心的事情我们怎么忘了?所以,我与严师兄都觉得是容歆做的!” 魏于筠只道:“无凭无据。” “我知道大师兄你不信,但我也无法。”周景越并未再说下去。 若是容歆现在还活着,他们自然可以当面对峙,只是她死了,死无对证。 就算他说什么,都可以归类为污蔑,反倒不好。 “唉。” 严褚华一直在外等着,看人出来迎上去,问道:“大师兄找你做什么?” “他问我从前的事情,我也说了一些。”周景越叹道:“我看大师兄似乎也是想不起来的样子。” “或许也是与我们一样?” “不知。” 宗主休养后一直看护溪儿,亲眼见她外伤好全但就是睁眼。连他都奇怪,按理说归元护灵丹服下,外伤好全奇经八脉也都续上。 不可能会昏迷三日都没动静。 想到一个可能性后,宗主脸色骇然。双指并拢按在溪儿眉心上,他打入一丝灵力,却被意识海里的惊涛骇浪给吞没。 宗主猛然睁开眼睛,只是一丝灵力打入,他就察觉到溪儿意识海里狂风暴雨,各种力量纠缠互相抵抗侵吞。 元婴期前,都是丹田存储灵力辅助修炼。一旦进入化神期,丹田就转换成更广阔无垠的意识海。 故而,化神期可以无时无刻修炼。可同样,意识海若是受伤,也不好医治。金丹碎了宗主还有办法,但如今他却束手无策起来。 “溪儿,我一定会救你。” 宗主设下结界护住昏迷的人,随后离开。马上召集其他两人过来商讨。 殷黎和江司寒都以为是林絮溪醒了,可当两人赶到大殿时,发现只有宗主一人,而且神色严肃,眉头紧皱。 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如他们想的那样顺利。 他们也跟着沉默,三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宗主自然是知道林絮溪的伤势,他在思索后事,江司寒则是不在意,也没开口问。最后殷黎先熬不住,他心都要煎熬死了。 “宗主,可是小师妹?”殷黎不敢多说。 他担心得到不好的消息,可又实在忧心。 江司寒问:“醒了吗?”他也得做做样子,话里听不出来着急。 “还没。”宗主先请两人坐下,随后解释道:“怕是不好了。”他并未直说,只是笼统解释道:“大抵是与毅儿一样,只是元婴期和化神期的危险全然不同,我也没把握。” “荣师兄是金丹有裂痕,林絮溪已然化神期,她不再依靠金丹那就是意识海。”说起意识海,江司寒眼皮子一跳,忙问道:“意识海出问题了?” “是。意识海杂乱狂暴,若是不想法子安抚只怕溪儿的根基就毁了。”宗主沉声道:“也只有我能帮溪儿了。” 他化神后期才能压制住溪儿化神中期的意识海暴乱,只是,此事若在他全盛时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如今他也大伤未愈。 “宗主,不若我们先突破?”江司寒担心。 如今宗主有突破的迹象,若是能等宗主到大乘期,或许更有把握。此时若是进入林絮溪的意识海,说不准两败俱伤。 “若是等我突破,溪儿早就没命。按照如今这样的走势下去,不到半月她就会死。我若是要突破,至少还需再闭关两年。” 宗主抬手,打断要解释的江司寒,沉声道:“我如今与你们说,也并非商量而是告知。溪儿是为救玄宇宗伤重至此,她还是我的徒儿,我如何能坐视不理?不管是溪儿还是你们,哪个受伤我都会尽全力救治。” “那宗主去之前,先养好伤吧。”殷黎自知劝不住,便主动呈上一些疗伤的药材,嘱咐道:“宗主,既然还有半月。您先用五日休养,这样或许会更有把握。” 江司寒抿紧嘴角,一言不发。 他心知劝说无用,也就不开口讨嫌。又给了宗主一些紫符,起身退下。 “殷黎,你怎么不劝一劝?”出去后,江司寒才敢指责方才推波助澜的殷黎,问道:“此事凶险,你作为药修更该知道,怎么不劝阻?” “无用罢了。” 殷黎只恨不得心掰成两半,一边担心宗主,一边担心小师妹。劝也劝不动,而且,若是宗主要救,或许小师妹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宗主不就,小师妹就真的死定了。 他私心是不想看见小师妹死的,但也不想看到宗主出事。 左右为难。 “无用你也不知说一嘴?”其实江司寒想说,你只给药不劝说倒显得他不关心林絮溪。 殷黎:“既知无用,便不想开口了。”说罢,他便离开了。 此番浩劫之后,他也不想多与师兄多说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他也是个寡言少语的。 江司寒回去后并未提及林絮溪的安危,将事情丢给徒弟们解决他在房中闭关巩固修为。前几日一直为林絮溪殚心竭虑,他的道心又有松动。 这不是个好兆头。 “歆姨,符山没有人记得你了。”见辉跪在墓碑前,用歆姨从前送给他的手帕擦眼泪,哽咽道:“为什么那些人都不在意你,明明歆姨才是最好的。林絮溪什么都不是她怎么配和歆姨你相提并论?” 他想到歆姨死的时候孤孤单单,没有一人多看她一眼。 那么好的人为何落得这样下场? 见辉不忿,他知道歆姨讨厌林絮溪。 “林絮溪,都是你抢走师父,所以歆姨才会这样恨你。全都是你的错,我要给歆姨报仇!”见辉咬牙。 他真是恨不得将那个人扒皮抽筋,不过现在他还未有这样的修为。不过,就算他现在不能杀林絮溪,但也能让她栽个大跟头。 “歆姨,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替你完成要杀林絮溪的愿望!”见辉发誓。 而此时的容歆,明明一个元婴期却看一个大乘期的魔修的笑话。她抬脚踹了踹重伤的魔修,冷笑道:“我可是提醒过你,林絮溪不是好对付的。她天生灵骨,哪怕你一个大乘期的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魔修捂着一直不停结冰的伤口,以他的修为是可以修复的,但奈何伤口一直结冰,延缓他恢复的速度。 第120章 大乘期修士此时却像是一条狗? 他也是第一次应对冰戌剑,不曾想那个老东西还有这样的神兵利器。 “办事不力,早知当初就不该给你大乘期的修为。没用的东西!”容歆此时可爱的脸上满是嫌恶,如同看一条不合心意的狗。 她厌恶魔修,却不得不与这些人为伍。 “我,我重伤了林絮溪的意识海。就算她现在不死,不出两月也会意识海里灵力暴乱,枯竭而死。” “她若是那么容易死,你以为我需要你?” 若不是她与林絮溪不能互相残杀,她也不至于会将大乘期的魔修修为灌输到这个人身上。 在玄宇宗磨磨唧唧,生怕时间太多是吗? “我告诉你,我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容歆脚踩着魔修的头,狠狠地碾了碾,冷笑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做个局把她引来。这一次,你若是再不杀他,我就把你大乘期的修为拿回来,听懂了吗?” “是。”魔修咬着牙。 他一个大乘期魔修却被修为不如他的人压制,这样羞辱。气愤不过却又不得不忍下来,因为容歆说的没错,他的修为都是容歆给的。 “滚!” 也不顾这人身上的伤,容歆狠狠一踹他的脑袋,冷声道:“滚出去,我要开始修炼。” “是。” 走出大门后,魔修捂着穿个孔的伤口,回头看着大门。他眼底满是恨意,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依靠容歆。 “林絮溪你居然化神期了。”容歆盘腿坐在蒲团上,她有种急迫感,好像被人拿着鞭子在后面赶。 她要追上林絮溪的修为,可如今的声望值一直卡在49。49就是她还没能迈入元婴后期,她自喃道:“早知道当初直接选魔修了,可以随意吸走他人的修为。只是这样声望值就很难积攒。” 当初伪天道其实是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入魔。入魔的修为必然不会太低,它会直接给她一次到大乘期的机缘。 但她的声望值,必须是靠魔界与修仙界一起才能达到一百。 故而,那时候她先选了修仙界做声望值积累,一百多年演戏,加上好不容易到50,哪里知道林絮溪出来搅局,一直卡在四十多。 “不行,我不能让林絮溪比下去。”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林絮溪突然就到化神期呢?你见过她渡雷劫吗?没有吧。” 意识里伪天道突然开口。 它很少主动说话,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实在蠢笨。这样的人,怎么打败林絮溪拿走她身上的灵骨? “我也没有雷劫啊。”容歆自己没有便不觉得有何异常。 “是啊,你有我所以你不必渡雷劫,但你有没有想过,林絮溪为什么也不用?她有什么呢?” 言尽于此,伪天道也不再说话,匿回意识里。 这话倒是给容歆提了个醒,现在才察觉异常,喃喃道:“对啊,我不用是因为有伪天道,为什么林絮溪也不用么?难道她也有自己不知道的法宝。但什么法宝,能让她不渡雷劫就到化神期?难道是灵骨?” 此事在容歆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她肯定是要弄清楚。 宗主先用五日时间养伤,随后召两位弟子过来。嘱咐他们若是他出事,就让请荣师兄出关,让他来主持大局。 言下之意,宗主的位置就是荣毅的。 江司寒自然不肯,他才是大弟子。荣毅多年闭关,他又知道什么?凭什么没有林絮溪也轮不到他这个宗主之位? 只是看宗主不容置喙的神情,他也不敢再问,只能拱手退下。 宗主交代好事宜后,回到南高峰。看着玉床上昏迷的溪儿。有件事他承认,他给溪儿的疼爱比三位师兄都多得多。 他是真的将溪儿当做女儿一般疼爱关怀。 “溪儿。”宗主各自衣服氢气女孩给拍了拍溪儿的手,笑道:“那时你才十一二岁,稳重得不像话,一板一眼,事事处处都讲规矩。如今却那么大了,也到化神期了。” “其实,你化神期我并不意外,我只是觉得疑惑你为何不必渡雷劫呢?”元婴期到化神期的雷劫,是十分凶险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在秘境坍塌之后渡的雷劫。 宗主先将昏迷的溪儿扶起,盘腿坐好。他也爬上玉床,两人面对面。动手前,他将一个小香囊塞进溪儿手里。 “溪儿,你要记得师父啊。”意识海暴乱人也会失去理智,认不清出现什么人。 深知凶险,但为了爱徒宗主还是要做。闭上眼睛后,宗主全部神识化作一条金丝线,从眉心钻出再钻入林絮溪的眉心里。 金线开始一闪一闪,将两人的意识海连接起来。 “溪儿,溪儿?” 强撑过表面的凶险来到深处,意识海的深处却不似外表那般看起来波涛汹涌,反而很安静,周围一片漆黑。宗主的神识只能一边走一边喊,看能否将意识本体唤出。 “我没有杀宗主,我真的没有。为什么你们不信我?为何见辉要冤枉我,为什么?!你们可以不信我,但能否救救宗主,救救他!” “江司寒他是你的师父,他亲手将我们带大,带我们修炼你都忘了吗?” 江司寒冷淡道:“我忘了。” 宗主顺着声音跑去,却看到溪儿抱着他的尸体,哀求江司寒与容歆救人的凄惨模样。 “溪儿?” 意识海与记忆相通,宗主深知他看到的就是溪儿的记忆。这是在这一次的记忆里,他死了,化成一具干尸。 宗主就这样看着,看着溪儿被人拖走。他送溪儿的那个储物镯被魏于筠砍下来,手断了。 他攥紧拳头,却不敢惊扰这段记忆。 任何人都看不见他,他只是一个看客。看着弟子弑师娘,看着这群畜生不如的人虐待责骂,而本该是溪儿道侣的江司寒却与容歆厮混亲昵。 秋水渊,荆棘井,宗主全都看过来了。那些人的嘴脸,一个个全都该死! 看到溪儿逃出去找到泓擎,他先是松口气。可看到泓擎却用溪儿当试剑石,他恨毒了这些人。 修仙界人人喊打,到最后被江司寒一箭穿心,自爆。 所有,宗主都看在眼里,在他想上前安慰时。却发现记忆又轮回一遍,而他依旧是个看客,什么都做不了。 无数次轮回,把他都囚困在其中。 “溪儿,你告诉师父,为父该怎么帮你啊!” 第121章 负我者!杀! 林絮溪又被锁在水牢里,这一次她却听到师父的声音,错愕之后又拼命摇头。她想过无数次其实宗主没死,但最后都是幻想,她太害怕希望再次泡沫。 “不,师父已经死了。”她只当是自己听错,断臂哗啦一下水,看着水牢里的水蛭爬满她半身。 “溪儿,溪儿!”宗主轻唤。 当他知道溪儿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后,宗主跳入水里。 “宗主?” 林絮溪分明听到宗主的声音,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只见平静的水面荡开涟漪,像是有一个人跳入水中。水纹一下一下冲刷石壁,她的心也提起来。 “是谁?是宗主吗?” “是我,溪儿!是师父啊!” 此次离得近,她听得很清楚。就在耳边,师父没死,而且就在耳边。 在听到师父的声音,泪水跟断线的珠子一样忍不住,她一时间哽咽连诉苦都不会了。 她太苦,太疼了。 “师父,师父。”只能一遍遍重复唤着师父,语气哽咽。 “孩子,我在。溪儿我在。” 林絮溪只能从荡开的水纹和说话声知道宗主真的在。她一边哭一边摇头道:“宗主,我并非故意的,我只是想去救他们。我不知道你会死,若是知道,我必然不会离开你一步,师父,师父。” “傻孩子,与你无关。” 宗主看着溪儿哭成泪人,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溪儿哭,这是第一次。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溪儿,与你无关我还活着。你醒来,莫要囚困于此。只要你醒来,师父便是活着的。”看着溪儿被砍断的手,他想捧着手问孩子疼吗? 明明看过无数次,每一次都心如刀割。 “孩子,孩子。”他此前不明白,为何临走前要说那些话,如今知道了。江司寒,符山的弟子每一个都肆意伤害他最疼爱的女儿。 “溪儿。”只是,在意识海里,宗主连为孩子拭泪都做不到。 “真的吗?”听到这话,林絮溪灰败的眼神重新燃起希望,她迫切地想要得到对方的肯定。 只要他醒过来,挣脱水牢,师父就不会死。 宗主点头:“是,是真的,溪儿。”他想起冰戌剑,不知溪儿能否催动,便将冰戌剑祭出。 果然,宗主不能触碰到林絮溪却能用冰戌剑斩断铁链,挑去后背的符咒再将冰戌剑传到溪儿手中,轻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溪儿。” 这是师父给你的底气。 林絮溪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冰戌剑,她再看被砍断的铁链,身后压制修为的符咒已经取下,四肢百骸灵力回归。 “溪儿,去做吧。”宗主虽说不忍心,但若是不让溪儿打出这里,她便会永远囚困于心魔之中。 宗主只能安慰,梦境不是真的。 林絮溪看着悬停在掌心的冰戌剑,此刻她想报仇的心真的达到顶峰。 “师父,对不起了。”林絮溪突然捏紧冰戌剑,寒气从指缝中泄出。她轻声道:“负我者,杀!” 宗主一人站在水牢里,水蛭吸附在衣服外面他也一动不动,似乎在为溪儿赎罪。“天道若有灵,所有罪责都该降在我身上,放过溪儿吧。” 冰戌剑治好她的内伤,元婴后期的修为加上灵骨,整个玄宇宗无敌手。 “林絮溪,你,你怎么出来了!”言曜拿着鞭子过来,和出水牢的林絮溪打了个照面,他心里一惊转身要走。 林絮溪放出冰戌剑,看着冰戌剑刺穿言曜的胸口,她笑道:“我从前总是自责,想着或许真的是我不好,才让宗主死了。如今,宗主没死,你们都要付出代价!” “不好了,林絮溪出来了!” “林絮溪疯了,她杀人了!” 大劫后,剑修和药修都已死得差不多,整个玄宇宗都是符修的人。而符修的人又都为容歆马首是瞻,自然是要压制林絮溪的。 如今看她出来,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想跑,却又没一个跑得了。 “冰戌剑,这是你杀得最畅快的一次了吧。”林絮溪握剑杀上符山。 “林絮溪,你好大的胆子!”魏于筠才抬手,手就被一阵寒光砍断。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疼痛,血就溅到脸上。 “魏于筠,我当初真的就该让你溺死在水里!”林絮溪刚说完,转头看到冲出来的见辉,她笑得越发肆意,剑尖指向另一人。 “见辉,到底是谁杀的宗主!” 谁都没能想到林絮溪会从水牢里打出来,而且师父还在闭关,整个玄宇宗无人能挡住林絮溪了。 “说!到底是谁杀的宗主!” 一声吓破见辉的胆,他腿一软跌坐到地上。一边哭一边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是谁杀的!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为何说是我!”林絮溪放出冰戌剑,剑尖抵在见辉眉心处。 见辉已经能感受到冰戌剑的寒气,他磕磕巴巴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那时候就是想让所有人讨厌林絮溪,没有其他意思。 “我就是讨厌你,想让所有人都讨厌你。反正宗主都死了,死了就死了!我,我就说还是你杀的!” “好,好好好!” 只是因为轻飘飘的讨厌,就能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她头上,害得她受那么多的苦。林絮溪仰天大笑,利落一剑结果哭得撕心裂肺的见辉。 “见辉!” 严褚华还来不及哭,一剑毙命。 林絮溪杀了那些朝他丢过丹火的人,放走其他无辜的弟子。随后找到闭关的江司寒,将人从密室里薅出来。 “林絮溪,你怎么出来的!” “来杀你的。”林絮溪举起冰戌剑,笑看着江司寒问道:“你可记得你在何处说与我结为道侣的?” 江司寒只是皱眉,他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就算记得,也好像只是看客一般冷漠,甚至觉得丢人。 觉得他从前与林絮溪有过瓜葛,丢人。 “林絮溪,你杀害宗主不乖乖受罚,居然还有脸出来质问我?”江司寒抬手打出一道紫符。 林絮溪用冰戌剑挡开,笑问道:“你看这是什么,江司寒。你一直想找宗主的冰戌剑是吗?你觉得它该是你的对吧?” “你怎么会有冰戌剑!” “是宗主给我的,宗主没死。你做的事情,他都已经知道了。宗主给我这把剑,就是为了让我报仇雪恨,清理门户!” 第122章 徒手拧断渣男头,痛快! 江司寒在看到冰戌剑后确实慌了一瞬,很快镇静下来,冷声道:“不可能!一定是你杀了宗主抢走冰戌剑!” “随你怎么想,我无所谓。” 容歆赶到时,亲眼看着林絮溪拧下寒哥的头。哪怕一路上来,看到那么多尸体,她都没吓到,唯独看到这一幕,失声尖叫。 “寒哥,寒哥!” “你喜欢啊?送你了。”林絮溪浑身都是血,但没有一滴是她自己的。单手拧下头后,丢到容歆怀里。 “难得你看得上他,那就送你了。”她大方的就将头丢给容歆。 渣男拧断头,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寒哥,寒哥!”容歆捧着死不瞑目的头,从错愕震惊到大笑,指着林絮溪大笑道:“你疯了,你杀了那么多人!你的灵骨,不是灵骨了!” “林絮溪,你毁了!” 林絮溪淡然一笑,举剑指着容歆,笑道:“我早就毁了,我要让你们一起死。”抬手驱动冰戌剑。 “林絮溪,你要做什么!”容歆看着飞来的剑却不闪躲,指着对方大笑道:“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否则我会让你活到现在?” “既如此,就让我来试试!” 林絮溪满腔恨意,不杀这些人她道心不稳。杀了就算杀孽入魔也无所谓,若是她入魔便自裁,也不会愧对宗主的教导。 面对气势汹汹的冰戌剑,容歆完全一点都不在乎,抬起手想要用灵力挡住。 “林絮溪你杀了我你也会死的,你想与我同归于尽?林絮溪你还不配,我身上有至宝护身,你敢动我?” “林絮溪,你杀不了我。我死你也会死的。” 宗主一路走上来看着满地的尸体,心疼又无奈。一直往符山山顶去站定在原地,远远看着,他并不想去阻止。 本来还气定神闲的容歆,看着冰戌剑穿破她的屏障,刺进手掌,穿破手掌直接捅进她的心口时,寒冷从心口蔓延开来,甚至连痛感都不那么明显。 血被冰冻住,一点都没流出来,全都结成冰块。 “伪天道。”容歆低头看着扎透身体的冰戌剑,一脸难以置信。 “没用的东西!”意识海里一声轻呵,它就抽身离开,暗骂道:“世界都要崩塌了,你死不死有什么所谓?” 它走了,只把奄奄一息的容歆留在原地。 随着容歆的咽气,林絮溪身体的灵气也好像被慢慢抽走,跌坐到地上。她抬头看向容歆,看着她倒下慢慢咽气。 而她也感受到身体的生气一点点流逝。 “容歆,我还是不明白我救过你,你不感恩我并不在意,但你为何要一次次诬陷我?”,林絮溪到现在还是不懂。 她施恩不图报,但你不能恩将仇报。 倒在地上的人看着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林絮溪的一生,从皇室出生,到被师父带到修仙界。 皇宫,玄宇宗,矜宝阁,剑山还有龙泉谷。 这些地方,有些她都没有去过,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记忆里。 哪怕现在大仇得报,畅快之后林絮溪只有淡淡的哀伤。 她报仇了,然后呢? “天高海阔,那些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她被声声师娘困在符山,她本该活的像林絮溪,最后却活成了江司寒的道侣,符山的师娘,她是全部唯独不是林絮溪。 又体会到生命一点点逝去,林絮溪怅然若失地闭上眼睛,她不该如此的。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次陷入记忆轮回里。反而慢慢被人托举着往上浮,等她低头看时,发现是玄蟒。 玄蟒将她举起,挣脱往事束缚,破出水面。 “溪儿,溪儿!” 林絮溪猛然睁眼坐直起来,残留的窒息感让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等缓过来才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 “溪儿,你醒了。” “宗主,你没死!”林絮溪按住宗主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宗主没事后,才惊觉记忆里不是真的。 “我没死,我没事。”宗主安抚着惊魂未定的徒儿,轻声道:“莫怕溪儿,我没事。” 宗主伤心,道:“此前我还不懂溪儿说玄宇宗的人如何如何,我还以为是听错或是你记错,不曾想是如此。你受的这些委屈,我竟然都不知道。我看一遍心痛一遍,只恨不得替你受这些苦。” “师父,你,你都知道了?”林絮溪怔愣片刻,反握紧宗主的手,问道:“你,你都看到了?” “你意识海波动,为师便想着安抚救你。进入后发现你被囚困于回忆里。你轮回了无数次,为师也就看了无数次。” 宗主现在都不忍回想,他只是看客都如此痛心,何况是亲历者,他一直视作己出的孩子。 “我从前还以为你与寒儿解契,是因为多出个容歆。却不曾想他已经散了符修的修为,转修无情道了。” “师父。”林絮溪打断宗主,她从前不敢说,是怕宗主伤心如今也不必自己开口,也好。她安慰道:“师父,既然江司寒散去修为就不算是您的弟子了。” 宗主叹道:“一时为师终身为父,寒儿我到底是放不下的。溪儿为师不要求你与我一样豁达,你所经历之事太过凄惨我实在是劝不出口让你忘掉过去。” 若不是一遍遍的亲眼所见,他断然不会相信江司寒还有符山的弟子会这样对待溪儿。 “我知道。”林絮溪点头。 “此处只有你与师父二人,你告诉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可好?” 前世之事师父已经知道,林絮溪便不再赘述。只着重说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有秘境里的那些只写着名字的白纸。 还有她对容歆的猜测,被暗算的事情。 不知为何,如今有人知道她重生的事情反而心里有底了。一直憋闷着,人也要憋坏。 “容歆。”宗主此前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这些年她不太敢出现在宗主面前,唯独那一次林絮溪误传死讯,江司寒带着人过来。 也就是那一日,他见过容歆。瞧着是位可爱讨喜的修士,却不知她竟害得溪儿如此。 “是啊,容歆。只是,她死了。” 林絮溪想到梦境里的事情,她杀了容歆。 “不,她没死。” 宗主却否认,冷声道:“前几日寒儿与我提到过,容歆死了。是为了救符山弟子见辉被一个筑基期的魔修偷袭死的,尸体现在估计已经埋了。” 第123章 容歆或许没死…… “死了?”林絮溪蹙起柳眉,显然也是不信。 “此前寒儿说她陨落,我倒是信的。只是如今你活着,我反倒不信她死了。”宗主起身,在床前踱步。 林絮溪也起身,差点跟着宗主也走起来,问道:“宗主,你知道什么?” “我全程看着你杀容歆的情景,她说了一次你杀不了她,她杀不了你。还说过她死了你也会死。溪儿,我可是在一旁看着你们两人咽气,左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双双陨命,证明容歆说的是真的。” 说来也是奇怪,宗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假的。他有预感,所以才记得如此清楚。 闻言,林絮溪才想起从前曾经想要杀容歆,却被一个陌生势力阻止。 如今看来,或许真的可能如此? 宗主问道:“所以,你没死是否能推断出来容歆也没死呢?” “或许梦境里的是假的?”林絮溪也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第一世、重生,还有记忆轮回,太多太多让她有时候也分不清真假。 “若是假的,冰戌剑不会让你一个元婴期催动。”宗主安抚还恍惚的徒儿,轻声道:“溪儿,你所见是真也是假,我所见是真也是假。这世间真真假假,你若信便是真。” 林絮溪陷入沉思,或许她也混淆了真假。 “所以伪天道,是什么?”宗主还是想不出这个所谓的伪天道,哪里来的东西。 听到这话,林絮溪也疑惑,摇头道:“从未听过。” “容歆死之前喊过这个,但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宗主开始帮溪儿回忆整个事件,看是否有他们遗漏的信息。 看能不能推导出多一点线索。 “容歆不是说她身上有至宝护身吗?该不会就是那个伪天道吧?而且,我也有人提醒过,我杀不了她。” 林絮溪心中骇然,想着难道是一场她不知道的阴谋? “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容歆应该是假死离开玄宇宗。只是,她能去哪里?去人界吗?”林絮溪若有所思,喃喃道:“或许是去魔界?” “宗主,你之前不是被暗算过吗?” “是。”宗主点头,想到他撑开遮天伞时被人从后面偷袭,应该也是容歆的暗算,溪儿也被暗算过。 林絮溪垂眸思索,能伤化神期的,容歆应该也有其他宝物。能伤她就能伤师父,是她做的但也没有证据,而且如今容歆在所有人眼里都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或许,我找到容歆才能知道为什么。”林絮溪想起此前得到的那一叠只有名字能看清的白纸,道:“师父,我梦境中临死前出现过好几次我从未去过的地方,龙泉谷您应该知道吧?” “知道。”宗主点头,笑道:“谷主曾是我的好友,不过前些日子陨落了。如今龙泉谷应是他大弟子为谷主,问这个做什么?” “秘境之中我得到了一叠纸,纸上只有我和容歆的名字其他的字一概看不清。我记忆轮回杀了容歆之后,记忆出现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皇宫,玄宇宗。这两个人我能记起倒也正常,但我从未去过龙泉谷,那地方太过陌生,我从未去过。” 她隐隐有预感,觉得这些是给她的提示。 “你在秘境里拿到了什么东西?”听到带有名字的纸时,宗主神色有异。 林絮溪:“一叠纸,上面有我与容歆的名字,却看不清其他字。” “知道了。”宗主心里一沉,他猜测那些纸与他的东西应该是一样,“溪儿,你先去养伤再去处理符山事宜,等你伤势大好再来找我。” 闻言,林絮溪点头,正要问话就被宗主打断。 “溪儿只是我不希望你杀生,记忆轮回里容歆说过。说你杀生灵骨毁了,灵骨毁了你日后修炼只怕也是难了。为师不是劝你,只是要以自己为重。” 宗主只是觉得,若是为了那些人,好容易到化神期的修为毁了。你说值还是不值? 林絮溪何尝不知,修仙界最看重的是修为,若是修为被毁连杂役都不如。 那些人,最会的就是在天才陨落时狠狠踩一脚,肆意嘲笑。将从前的不忿和嫉妒全都还回去。 就比如从前她被誉为修仙界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后来销声匿迹纠缠于符山事务,那些谣言传出去,大家也都深信不疑。 不也是如此吗?他们喜欢天才,妒忌天才,最后又想毁了天才。 “宗主,若是我想杀了江司寒和见辉呢?”其他人林絮溪愿意捏着鼻子放他们一条生路,小惩大戒。 唯独江司寒与见辉,她想杀。 一个杀了她,一个冤枉她。 “唉。”宗主只是叹气,却不言。 林絮溪也看出师父不愿横加干涉,但她还是忌惮一身的修为。若是让他们或者,等到她成大道之后再动手呢? 身上的伤还未愈,意识海的伤需得静养。如今是醒了,但还是得闭关一月,才能好得彻底。 “林真人,林真人!” 林絮溪御风回来,她的寝殿依旧无尘。如同她刚离开时候的样子,她的书籍摆设,都还在,还以为会被魔修冲坏。 只是,她转身要去榻上打坐时,便看到一个人影。身形被轻纱帐模糊,但她还是能看清是谁。 “陶风之!何故在此?” “林真人,你回来了!”他似乎并不意外林絮溪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陶风之挂好帐子,快步小跑到林真人跟前。抽出后腰别着的纸扇,拱手行礼道:“您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收拾好了。” “你收拾的?” 环顾周围一圈后,林絮溪伸手抚上面前的青纱帐。这是好东西,至少比从前她的帐子要好不少。 “是啊。林真人手上我心焦又不知能做什么,便干脆按照从前的样子布置起来,这样,您回来就还是从前的样子。”陶风之拉过林真人的袖子,穿过前厅来到耳室的多宝格前,自豪道:“林真人您看还缺什么,我给您补上。” “书也是新的。”林絮溪伸手取下一本游记,翻开发现她从前做的注释都不见了,是全新的一本。 “那些都被魔修给冲坏了,我对着一地狼藉一页一页的看,一本一本的对照。总算是将东西全都找齐。还有这些古玩花瓶,也都是一模一样。” 第124章 陶风之,你可是对我师娘有意! 陶风之唰一下打开折扇,一派富贵公子的风流之态。 “倒是辛苦你了。”林絮溪放下手里的游记,转头笑道:“费劲搜罗那么多东西,一样一样地还原。” “不辛苦不辛苦。”见你一笑,哪里还辛苦。他这样费心,不就是想看林真人笑一笑吗? 陶风之取出一个锦囊,将锦囊塞到林真人手中,凑过去轻声道:“里头都是我命人寻来的药材,我听宗主说林真人伤在意识海,或许这些能帮林真人疗伤。” 闻言,林絮溪打开锦囊看了眼。看完后却不敢收,将锦囊拉好,塞回去。 “不必了,打坐一月也能痊愈。这些药材价值不菲,少说也要一万上品灵石,我受之有愧。” “你可是答应过我,要给我撑腰的。”陶风之不肯收,将东西推回去也顺势握住林真人的手,温声道:“您受伤,我比谁都担心。如今好了,自该好好调养,落下隐疾日后修为阻塞得不偿失。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林絮溪却摇头收回手,笑道:“你可记得我要过金钰兰,宗主给我喂下归元护灵丹,又在灵玉床上休养那么久,身上的伤已经好全。” “是是是,忘了忘了。”陶风之折扇一敲脑袋,有些窘迫。 他有些小心翼翼,笑也没有从前精明的样子,反而有些傻乎乎的。做事还是周到,却总觉得欠什么。 “原以为用得上。” 陶风之却没收回药囊,只笑道:“一开始就是为林真人所准备,如今拿回来倒显得是我矜宝阁小家子气。” 林絮溪看着手中的药囊,想到若是以后离开玄宇宗,免不了遇到不少事情,也就没推辞收下。 她道:“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给你一个承诺。若是有一日矜宝阁需要我,我林絮溪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哎哎哎,可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陶风之忙打断林真人,笑道:“这个承诺我只希望没有用到之事。好了,我也要走了。我知林真人重伤刚愈需要闭关修炼,告辞。” “多谢。” 陶风之心情大好,见到林真人无事比什么都高兴。只是一走出来,就遇上魏于筠与周景越两人。 他们似乎在院中等了许久,又不知看见多少。 魏于筠看也不看陶风之,径直走进门,倒是周景越他站在原地,不进去也不走的,脚下生根。 “你怎么不走?”陶风之笑着过去,问道:“是在脚底下千斤重了还是怎么,挪不动道了?” 周景越错愕后更是茫然,问道:“你,你和师娘牵手?” 他方才和大师兄一起过来看见的,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他原想进去问,只是被大师兄拦住,退到外头。 “不是牵手。”思及方才交握的手,陶风之笑着摇头道:“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只是给林真人一个装满药材的药囊,只是林真人刚开始不肯收。彼此推拒了一番,最后她收下,仅此而已,并非你所想的男女之情。” “可是,大师兄说你目的不纯!”方才大师兄说的话,周景越还记得,问道:“他说你对师娘目的不纯。” 陶风之倒也不恼,笑问道:“景越,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不是。”之所以周景越还能和陶风之这样说话,便是知道好友的脾气。深知好友是个极为周到仔细的人,对师娘的关怀也算正常。 “我们出去说。” 陶风之拉着人出去,回头看了眼被关上的寝殿大门。到外面他才解释道:“我也不骗你,我对林真人是有心。” “啊?” 看着好友一脸认真的模样,周景越才知道不是开玩笑。他也难得正色道:“她是我师娘,你是我好友。你们。你们如此?叫我如何是好?” 辈分差太多,而且,而且陶风之怎么配的? “不是我说不好,只是你是在配不上师娘!” “我也没说我一定要与林真人在一起啊。”现在轮到陶风之了,他摇头道:“不曾想你也如此肤浅,目前蒙尘。” 周景越冷哼一声,“你骂我!” 且不说此事就算师娘无意,就算是有意周景越也觉得荒唐。他往符山带了个朋友回来,结果朋友和师娘拉了手。 他是师娘的孩子,他的朋友和师娘一起了。传出去,他不得被符山的人记恨死?尤其是师父,他可不要。 “我不是骂你,我只是觉得你我认识多年,你不了解我也就算了。你可是林真人带大的,你自己都说是她的孩子,却也不了解林真人?”陶风之双手背在身后,笑着摇头道:“我也就对你说实话,没错我对林真人是有心,可我有心与她有何干系?” “什么意思?”周景越却不懂了。 “我有意与林真人是我的事,我想对她好看她笑,都是我的事,与她无关。她是否知道我的心意,我并不在乎。” 陶风之看着好有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情爱是一个人的事情,无他人无关。甚至与那个你仰慕的人也无关。” “你是欺负我没开窍是吧?”周景越嗤笑道:“你中意一个人,还与那人没关系?那和谁有关系,和天有关系?” 这不是胡诌吗? “罢了,你还没开窍与你说了也无用。”陶风之摆手懒得争辩,心情极好地转身打算离开。 周景越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没打算这样被糊弄过去,“陶风之你站住。”揪住领子往回扯,不依不饶道:“你必须给我说清楚,那一番都是歪理,说歪理你还那么理直气壮?不说清楚不许走。” “领子我的领子!” 没走两步又被拽回来,陶风之手往后面勾掰开景越的手,理了理衣裳才解释道:“因为我从未想过让林真人回报或是她回应我,这不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吗?” 周景越问:“你不打算与师娘剖白你的心意?”他还是不放心。 “不打算,说了大家彼此脸上都不好看。你以为林真人与江真人解契只是因为厌恶江真人吗?” 看景越点头的样子,陶风之折扇敲了一下对方的天灵感,沉声道:“糊涂,你还说你是林真人的孩子呢,怎么这都看不出来?” 不过也是,景越对这些人性,世故并不了解。 第125章 魏于筠你说过我是废物,忘了吗? “好好说话,别打人!”周景越揉了揉被打的头,推开陶风之撇了撇嘴。 “她不愿被束缚了,不管是道侣还是你们的师娘。这一切称呼在她身上都是枷锁,她想摆脱枷锁了。”陶风之看穿得连宗主都看不透。 而且,林真人确实没人配得上,就算林真人也喜欢他,陶风之也会觉得自惭形秽,不敢真的站到林真人身侧。 周景越一想到师娘从前遭遇种种,心就忍不住的抽痛,喃喃道:“是我们对不起她!” “你现在来说对不起她,太晚了。你若是有心就别去打搅林真人,你现在做什么都只是想补偿,想赎回自己的良心罢了。但林真人现在最不需要你的愧疚。”陶风之春风得意,转身离开。 他虽然渴求过林真人的回应,但现在又觉得那些事情,并非那么要紧。 要紧的是林真人欢喜,但他真的给不了林真人欢喜。 “你,你何时喜欢的?”周景越快步追上去,问道。 “许久之前了,林真人叫我站到身后的时候。”或许景越不懂,但只有陶风之明白,那句话对他有多重。 回想起林真人一身是血,温笑着与他说:你赠的发冠坏了,抱歉。 说句奇怪的话,他的心在这一刻被予以重击。从前他也不明白爹爹说初次见娘亲时一见钟情,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棍的感觉。 现在他明白过来,并不是真的打,而是对方以一种强势不可抗拒的姿态闯进来。 周景越还是不懂,但也没追问。 “师娘。” 对方居然会喊师娘,林絮溪有些意外,看着魏于筠藏不住的讶异。 魏于筠也看出师娘也有些奇怪,先跪地然后取出一块玉简双手递上,恭敬道:“师娘,这是符山这几日处理魔修留下的痕迹,还有琐碎的事务,请师娘过目。” “我不是你们师娘了。”林絮溪拂开面前的玉简,转身走到多宝格前,取出一本新书,随便翻开一页。 跪着的人一直没动静,林絮溪叹道:“去找你们师父。” “师父闭关,暂时不见我们,就只能请师娘帮忙了。”魏于筠并未起身,腰越发弯下双手举高。他这副恭敬的姿态与从前一句句骂着废物的自傲模样,判若两人。 “我说过,我不是你师娘!” 林絮溪有些恼了,随手将手里的书丢过去。她背对着,也不知有没有砸中,就听到闷闷的一声,然后就是书落地的声音。 她猜测是砸到了。 等回头看,果然魏于筠的发髻乱了些,应该是书砸中了玉冠。 “师娘。”魏于筠依旧高高举起玉简。 林絮溪也有些恼,这人是听不懂话吗? “魏于筠,我一个废物哪里有资格处理符山事务,何况我与江司寒解契你也是支持的,怎么如今拿着这东西来逼我就范?” 确实如此,魏于筠在逼林絮溪。他心知林絮溪是个极为负责的人,也知道她看重符山这群徒儿,所以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迫。 若她接下玉简,那她就是愿意继续当符山的师娘。 或许,未重生前的林絮溪或许也会被这样的伎俩半逼半哄地就接受这个玉简,但现在的她看见这些人就烦。 “魏于筠,你可记得你说过什么?” 魏于筠低下头。 “你若是忘了,我提醒你。你说我是废物,是我死不要脸扒着江司寒才能成为真人,享受真人的待遇。”真是可笑,林絮溪当初可是在宗主继位后,第一位真人。 那江司寒算什么东西? “弟子失言,对不起师娘。”魏于筠正想继续说就被呵住。 林絮溪甩袖,背对着他冷声道:“出去!” “不,师娘!” 魏于筠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风卷起来直接丢到门外。他摔得极重,等缓过来爬起来时就看到门已经被关上。 他看着紧闭的大门,捂着胸口起身。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没来的一阵慌张。 这与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他以为林絮溪会因为他的服软,然后重新接受符山的事务。他现在认为林絮溪还是在耍小脾气,觉得他们只对歆姨好,生气从前他们的言论。 不过也无妨,叫人来认个错也就是了。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魏于筠心底也有一个声音一直重复的告诉他:不是的,林絮溪变了,不再是从前的林絮溪。 如今,林絮溪闭关师父也闭关,整个符山又压在大师兄身上。事务烦心,加上心里也乱糟糟的。 魏于筠就站在窗前看月亮,月华如水能抚平心中烦躁。 “大师兄与师娘一样,烦心时总是喜欢看月亮。” 突然一句话,魏于筠看到站在院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严褚华。他收回目光,沉声道:“有事进来说。” “是。” 两人将符山的事务打理得还算妥帖,只是不能面面俱到,比如灵符堂的课业长期的话两人教不了。 只能依靠师父或是师娘来。 “见辉怎么样了?” “闭关了,也不知去做了什么。”严褚华答道,又说了一下言曜的事情,“言曜神识的伤未愈,晚上都只能在房中修炼。” 魏于筠无奈道:“他给歆姨下毒,自然是该罚的。”这是自食恶果。 “谁与你说他是给歆姨下毒才被罚的?”严褚华有些意外,问道:“大师兄难道不知,言曜起初是想给师娘下毒,还特地做了点心去卖弄。只是师娘不爱吃那些东西,就将点心送给容歆,结果容歆吃了毒发。” “什么!”魏于筠又惊又疑,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看,你又被容歆骗了。”看大师兄的反应,严褚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知道一定又是容歆搞的鬼,话只说一半,另一半藏着掖着,最后就全都成了师娘和其他人的错。 魏于筠却不明白严褚华为何这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问道:“你怎么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们符山所有人都在容歆的股掌之中被玩弄。她这一套早就炉火纯青,也就我们看不出来而已,陶风之一个外人一眼就出来了。”严褚华轻笑,他看了眼大师兄若有所思的样子,轻笑道:“大师兄在?想什么?” “没什么。”魏于筠摇头,叹道:“我只是在想从前许多事情,记忆里模模糊糊的,快想不起来了。” 第126章 严褚华的剖白 “大师兄,你是怎么进符山的?”严褚华好奇,不过他先问也该他先来解释,笑道:“其实我的出身并不光彩,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我母亲是一个青楼有点名气的女子。她被负心汉哄骗怀了我生下来,还以为那个男人会回来赎她,结果这负心汉了无踪迹。我自小便生活在那个地方,天底下最脏的地方,为了活命我才三岁就知道若是表现得好,才能得到一顿饱饭作为奖赏。” 其他师弟的身世魏于筠多少知道一些,唯独严褚华的他一无所知。 从前问林絮溪,林絮溪总是笑着糊弄过去。是因如此,所以才不想说的吗? “我在青楼里,被折磨了两年。有一次因无意将热茶溅到客人身上,被人按着倒了一整壶热滚的开水,当着那个客人的面。所有人都在笑,连我的母亲也没有一丝怜惜,只有我一个人在哭。” 严褚华笑着看向魏于筠,他笑道:“可是没听过?” “没有。”魏于筠摇头。 “我脸上都是烫伤,左边的头发也开始掉。”严褚华下意识摸向左边的头,已经没有疤痕,头发茂密。 收回手继续听他继续讲述,“那次之后我便病了一直发热,脸上烫出水泡又烂掉,痒得不行又去抓整张脸像是鬼一样,最后他们看我是没救了就把我丢到乱葬岗里等死。我以为那一夜我必死,却不曾想被好心人所救。” “好心人是谁?” “没错,就是师娘。她不嫌我衣衫褴褛面容可怖,将我抱起来。”严褚华看向魏于筠突然问道:“大师兄,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来的吗?” “我?” 魏于筠陷入沉思,这一次他刻意回想真的想起什么,自喃道:“我似乎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讲。我只是一个普通猎户的儿子,母亲早亡就我与爹爹两个人,后来我爹打猎被野猪顶伤。” 从前有些模糊的记忆现在格外清晰,随着诉说魏于筠从前的绝望也逐渐漫上心头,语气也越来越低迷。 “那是一边照顾受伤的爹爹一边料理家里,只是没多久爹爹还是死了。我是在挖坑埋人的时候,遇到师父和师娘的。” 他记得师娘先看他可怜,跟师父说:若是他有根骨,带回玄宇宗也无妨。 也就是这句话,彻底改变魏于筠的未来。他从一个未必能活到明天的孤儿,眨眼间变成玄宇宗符山的亲传大弟子。 后来? “起先我也很拘谨,刚到玄宇宗时我这也不敢碰那也不敢动。是师娘一直对我十分疼爱,让娘亲早逝的我也体会到有娘亲是什么感觉。” 说出这话后魏于筠才反应过来说的什么。 他惊异抬头看向严褚华。 “我觉得我们很奇怪,为何会对从前的事情如此模糊,其他的倒也还好但唯独对师娘的记忆,细想之下总像是隔着层纱,看不真切。按理说符修不应该是记忆力最好的吗?” 可不仅他忘了,就算是大师兄和小师弟他们都忘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幻术,才能模糊掉所有人的记忆,而且只针对师娘? 这想来就不对劲。 “如今,我是不是将你记忆里的纱给拨开了?”严褚华问道。 而帮他拨开眼前浓雾的是安涛,若非那一日与安涛对饮谈心,记忆被酒和安涛的话冲出来,他只怕也会如大师兄这般。 魏于筠不言语,只看着严师弟。 “其实算起来应是小师弟最先想明白,他是被丢进秋水渊里造心魔折磨困扰后才摆脱的,我问过他,他竟然也是与我一般的境遇。” 说了那么多,严褚华总算是抛出最后的结论,他正色道:“大师兄,我怀疑容歆给我们下了幻术或是符咒,让我们忘却师娘的好。” “不可能!”魏于筠下意识否认,道:“若是真的如此,师父会看不出来?宗主会看不出来?” “你听我说。”严褚华忙按住要起身的大师兄,解释道:“或许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慢慢潜默移化影响我们呢?你是何时对师娘有意见的?” 说起此事,魏于筠能记得一辈子,他回答道:“那一日师父与师娘争吵,我听师父说,师娘无能所以才善妒,师娘无能几十年修为毫无长进,还妒忌容歆修炼到元婴期。我偷听翘脚的事情被容歆发现,她将我带走,说:其实这事儿不怪师娘,师父这些年进步得这样快,师娘一直担心师父抛弃他所以才如此。” 也正是因为此事,魏于筠对林絮溪开始有微词, 每每觉得两人争吵,总是认为是师娘担心师父不要她,一直像是个泼妇一样胡闹耍赖,加之师娘的修为确实一直没有长进,渐渐地他就开始讨厌林絮溪了。 觉得她配不上师父,明明是个废物,却又一直趴在师父身上吸血。 久而久之,这种嫌恶便深入骨髓。 老实说,白石掌事的话让他十分意外,不曾想居然是师娘先封为真人,也是她先元婴期,甚至现在都是化神期了。 魏于筠是个慕强的人,自然最讨厌无用的废物。 只是,现在别人告诉他,师父才是那个废物,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看,又有容歆。”严褚华又将自己厌恶林絮溪的事情告知。 他则是一次意外受伤,那一次师娘正好去陪周景越外出第一次接内务院的任务,没能及时赶回来,是容歆一直照顾他。 那时候他也感激,但是容歆却说师娘明知他受伤却还是陪着周景越离开。 容歆那时候说,从前她家里也是,有了小的就不疼爱大的孩子。抱着他一直哭,说她懂这种感受。 原本严褚华还没觉得有什么,被这一直哭,哭的心里竟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周景越则是那一次他闹了事,容歆也是谎话连篇,最后弄得周景越也讨厌师娘。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全都是有容歆在。” 这就是严褚华断定容歆从中作梗的原因。 “是吗?” 魏于筠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此时心乱如麻,心底那个叫嚣的声音越发猖狂。他已经隐隐有些压制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句。 第127章 从前的书信,封封都是师娘亲启 “我知道大师兄一时间也无法接受,我也是那一次师娘在秘境之中差点陨落,我才想通的。”严褚华听见咳嗽声,看向大师兄,突然笑道:“师娘也总是如此,烦躁时闲暇是喜欢看月亮。” 魏于筠才想起来为何他喜欢看月亮。 ‘师娘,你又要与师父出去吗?可是,可是我不想你走。’ ‘宗主有要事让我去办,我会尽快回来,筠儿若是想我的话就看看月亮。师娘也喜欢看月亮,看着月亮时,你就当我在你身边,可好?’ ‘好吧。’ 严褚华并未再说什么。他说的已经够多,接下来需得大师兄一人静静去想。 看着月亮,魏于筠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而他也第一次听清楚心底那个声音在叫嚣什么。 ‘师娘我没学过写字连拿笔都不会。’ ‘等等我,师娘,你不能把我丢下,你不能把我丢下。’ ‘师娘,我自幼丧母如今有了师娘,也挺好。’ “咳咳——”魏于筠的咳嗽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他那些记忆终于喷涌而出,将他的头挤得差点没炸开。 头疼的只能蹲下,靠着窗户才能稍好受些。 翌日大早,陶风之打坐还没起身,就听到有人拍门,然后就是开始踹。 “来者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在玄宇宗这样放肆!”陶风之刚下床,门直接就被踹开了。 正想要骂发现踹门的竟然是一向沉稳的魏于筠,他年纪和对方相仿也没有一丝客气,沉声道:“玄宇宗就是如此待客的?” “这里怎么是你在住?”魏于筠对此事显然也是不知情。 他也是方才要过来时发现此处被人从里面锁住,只不过他等不及好好敲门,硬闯进来。 “自然是我,这地方空了我也禀明林真人,她说随我,我自然住得。”陶风之将鞋子穿好,待客自然不能衣衫不整。 他整理好衣裳后才问道:“魏大师兄,所为何事?” “我记得这里有我遗留的书信,书信呢?”魏于筠原本想自己去找,但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全都是陶风之的东西,他不知从何寻起。 “书信?” 想起刚来时收拾时,确实有一些书信。陶风之点头道:“有书信,我也不是随便动你东西的人。” 说着起身走到书柜前蹲下取出一个黑色锦盒,转身将锦盒递过去,他解释道:“里头都是你的信,我没打开看过,只是收拾好而已。” 抢走锦盒的魏于筠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 “哎!”陶风之还疑惑,自喃道:“景越一直都说他大师兄稳重,哪里看出稳重了,咋咋呼呼的。” 他端着那么轻的盒子,每一步都走得重如千斤。等回去之后,他将门关上后,打开盒盖看着稚嫩又熟悉的字迹,却又不敢去看。 这些字迹看起来有些可笑,是他刚学会写字时留下的笔触,那时候师娘还偶尔会出门,去给宗主办事。 这些信是师娘离开时他给师娘写的,后来慢慢也就不在乎了,将这些东西束之高阁,如今重新拿出来,心里却无比难受。 他颤着手取出最上面的一封,上面写着:师娘亲启。 “只是师娘从未打开过。”魏于筠手指一直摸索着信封浅棕色的外壳,将有些年头的信封揉旧了做好心理准备,才打开信封抽出信纸。 ‘师娘,一别半月有余,徒儿甚为想念.......’ 看完第一份,魏于筠眼眶微红。他强撑着心疼,将信纸放回去,再拿出第二封拆开读起来。 这些信,一共八封。 封封写着师娘亲启,但打开它们的人却是魏于筠。他看完最后一封已经泣不成声,一遍遍问自己:为何会如此?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对从前最疼爱的师娘恶语相向,哪里来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又怎么会骂师娘废物呢? 他从前的记忆回来了,现在的记忆也还在,对师娘说的种种他都记得。如凌迟般千刀万剐他的心。 迟来的悔恨轻如鸿毛,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眼泪将信纸打湿,只是无人在意他的悔恨了。 这几日玄宇宗最好的消息,大抵就是荣真人总算是出关,最开心的除了剑山的弟子之外,就是周景越。 他作为始作俑者,自然也希望荣真人能好好的,否则他怎么都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那么高兴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言曜现在看见周景越也烦。 在他看来,他与大师兄还有见辉都是一个阵营的,周景越和严褚华是一个阵营的。也不知这两人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觉得林絮溪是好人? 可笑至极。 “荣真人被我惊扰才闭关的,如今无碍难道我不该高兴吗?”周景越反唇相讥。 这几日他也和言曜不对付,自然也没什么好坏。 “是啊,你害了荣真人闭关养伤这些年,现在人无事觉得开心是应该的。但荣真人出关要责骂你,你还高兴得起来吗?如今没有歆姨为你辩护,你还能那么高兴啊?”言曜背着手,一脸嘲讽。 “容歆从未给我辩护过,是师娘一直护着我。和容歆有什么关系?也是师娘替我受罚,如秋水渊的,你什么好事都归到容歆身上,她现在死了知道你那么孝顺吗?”周景越也毫不相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在灵符堂里吵起来。 其他弟子想要劝架,但看两位都是师兄,一时间不知该帮谁,只有翰云上去了,而且是站在言曜那一边。 “周景越,现在歆姨死了你比谁都高兴。你以为林絮溪会因为你拍马屁对你好吗?真可笑。” 周景越:“我从未拍过师娘马屁,这些都是真的!” 他一人对骂两个,显然是落了下风。 “灵符堂什么地方,你们也敢在此喧哗?” 众位弟子一看大师兄进来,忙垂手恭敬站好。连言曜也不敢放肆,拱手行礼道:“大师兄。”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如今师父暂时闭关,师娘养伤你们不好好循规蹈矩的,日日都惹是生非!”说话间,魏于筠看向言曜。 他知道,若是真的吵起来,言曜这张嘴肯定有过错。 言曜被看得心虚,垂头轻声道:“是我不该在灵符堂喧哗,但也是周景越先出言不逊的,我反驳难道不对吗?” 第128章 大师兄怎么你也背叛歆姨了? “你们说,怎么回事?”魏于筠看向其弟子,让他们来解释。 让这两人说估计又是言曜一言堂,他的嘴魏于筠知道有多厉害。 其中一位站得最近的弟子一步上前将事情讲个大概,他也不敢偏私,实话实说。 “荣真人出关是整个玄宇宗的好事,言曜你怎么出言如此刻薄?”魏于筠从前还觉得言曜那张嘴学了师娘。 但现在觉得并非如此,师娘能言善辩但并不会随意出口伤人,只是看不惯才会出言调侃几句。 但言曜这张嘴,哪怕是亲近之人也会咬得对方鲜血淋漓。 一样吗?不一样。 “我,我也只是随口一句而已。”言曜反驳道:“难道不对吗?现在歆姨死了,周景越还那么欢喜。”只是声音没什么的底气,心知自己强词夺理。 他就是看不惯周景越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从前歆姨对周景越多好大家有目共睹。如今人死了,不说得不到一滴眼泪也就罢了,还这样高兴。 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说起歆姨的死,也勾起其他人的哀伤。毕竟容歆在符山也算是团宠,面子工程做得很好。 “歆姨对你们那么好,如今人走茶凉你们竟然只觉得高兴,歆姨真是白疼你们了!一群没心肝的人!” 翰云哭得最大声。但哭归哭,却没有一滴眼泪,可见他也不是多伤心,就是纯粹想恶心周景越展现优越感罢了。 周景越被气得指着翰云的鼻子正要骂,就被大师兄抬手阻止。 “大师兄,你又要说什么?”周景越深知大师兄和严师兄是一伙儿的,他们都不喜欢师娘,只偏爱容歆。 言曜趁机嘲讽道:“大师兄要说什么你难道不知?歆姨殒命,也就你这样的人能开心地起来。和那个林絮溪一样,没心没肝。” “言曜!”魏于筠突然低声喊了师弟的名字。 “大师兄。”还以为是要给自己撑腰,言曜走到大师兄跟前,妄图与他同一阵线。转头对着周景越轻哼道:“还好符山好人多,若都是你这样的,只怕符山就完了!” “言曜,你怎可直呼师娘大名。”魏于筠双手背在身后,冷声呵斥道。 没有意料之中的偏帮,言曜讶然看着大师兄。在确定刚才的话,到底是不是在大师兄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这话听起来,那么叫人生气? “言曜,你确实不该直呼师娘大名。”魏于筠的话的矛头却是冲着言曜的,他沉声道:“林絮溪是我们的师娘,你如此不尊长辈,不好。” 但他也只说不好,并未有其他过激的言论。 “大师兄,你疯了吗?”言曜惊异,他甚至怀疑面前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被某个胆大妄为的魔修给夺舍了。 “我没疯。” 魏于筠睨了眼言曜,轻声警告道:“你忘了是谁拼死打退魔修,保护我们的吗?哪怕她不是你师娘,你对救命恩人也是如此不礼貌?” “我不,不是!”舌灿莲花的言曜此时也失了言语,一时间不知怎么反驳。 翰云反驳道:“她根本没想到要保护我们,林絮溪的紫符所有人都有,就我们没有!她根本就是想看着我们死!” “君子行事,论迹不论心。”魏于筠呵斥翰云,冷声道:“师娘保护了我们这是事实,无可厚非,反倒是你句句都如此刻薄,罚你清扫灵符堂一月,不准用法术符咒,以儆效尤!” 周景越从震惊到欢喜,他知道一定是严师兄说动了大师兄,这样他们就有三人可以一起挽留师娘了。 老实说,陶风之的话周景越也想过,但他觉得师娘一定只是生他们的气,所以才如此,等到大家都知道师娘不易与辛苦后,师娘就会看到他们改过自新,会重新接纳他们的。 “大师兄。”周景越站到师兄身侧,开心道:“你终于也知道了!”知道师娘的不易。 魏于筠不答小师弟的问题,转而嘱咐道:“言曜,你也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若是师娘听到这些话,不知多伤心。 “师兄,你!”他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现在师兄又给林絮溪撑腰了?那歆姨呢,真的没人记得她了吗? 言曜气得咬牙,可又不敢说什么。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骂,最后就翰云一人被罚,他自然不高兴。 但不高兴又能如何?他不敢反驳。 现在符山都是大师兄看管,他只能乖乖认栽。 在人散去后,他一人独自打扫偌大的灵符堂。而且还不能用符咒,只能用一把半新不旧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翰云猛然回头,便见是见辉师兄。他将扫帚靠在最近的桌子上,拱手道:“见辉师兄,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来了。” “我看你一人独自在这里清扫,是被罚了吧。”见辉走进来,看周围空无一人叹道:“此前,歆姨总是喜欢在此督促我们好好画符。” “唉。”要说翰云有多难过是没有的,他对歆姨没什么感情,但讨厌林絮溪是真的,只要能让林絮溪不高兴,他就高兴。 “翰云啊,你可知林絮溪养伤需得用到玄雷塔?” 翰云听都没听过这玩意儿,好奇心起,便问道:“玄雷塔?那是什么东西。” “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辉手伸进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圆盒子,递给他笑道:“这是一些朱砂。” “好端端的给我朱砂做什么?”翰云一脸狐疑接过圆盒打开一看,确实是一些品级不错的朱砂,只是他不知这东西有何用。 “见辉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要我搭把手的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事儿翰云当然知道。 “是啊,有件事想让你帮我。”见辉也不藏着,直言相告。 翰云听完,登时就觉得盒子里的朱砂烫手,忙塞回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这东西我不要了,不要了!” 若是真的做了还被发现,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他哪里敢。 “东西是我给你的,只是我在剑山那边没熟人。但你有啊,只是将东西给他也就是了,其他的不需要你做。”见辉继续道:“若是有人问你,你便说不知都是我给你的。左右以你筑基期的修为,也不可能做得出这些。对不对?” “真的?” 第129章 荣真人你好不容易出关又出事了! 见辉安抚道:“真的,而且此事真的成功,林絮溪指不定多伤心呢,你放心我会一石二鸟的。” 这个计划在见辉看来是十分周全,实则错漏百出,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能一石二鸟罢了。 “好,好吧!”虽然翰云也不知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但也如见辉所说,这个东西可不是他这个筑基期能做出来的。 若是真的出事,全都推给见辉便算了,最要紧的是能让林絮溪不高兴。 林絮溪不高兴,他就高兴,那一巴掌他现在还记得。 “那我只负责给他,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理!”说完,翰云就乐呵呵地将东西收下 见辉笑容依旧腼腆,一点都不像是会做坏事的样子。看着翰云,就好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林絮溪,歆姨死了你还想好好养生?不可能,我要你给歆姨陪葬! 翰云拿着东西,还真是兴高采烈地去找麟非,也没说什么只是将符咒当做普通防身的符咒送给他。 麟非也不知,只以为是类似于林真人送的那个符咒的用处。 “是与林真人送的符咒一样的吗?” “是,是吧?” 其实翰云也不太知道见辉师兄所说的惑人心神是何意思,只以为是类似于幻术之类的符咒,便将林真人送的那张符咒放在一起。 送了东西之后,翰云便匆匆离开。 而荣真人出关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宗主。 荣真人是一个剑修该有的样子,样貌周正气势威严,目光如炬。举止之间都有一股侠气,而且他与泓擎不同,并不显得那么咄咄逼人。 “师父。” “闭关这些年,心魔可压下去了?”宗主放出一道神识,上下扫过爱徒,根骨已无碍,主要是心魔。 荣毅点头道:“已经无碍,只是这些年辛苦宗主辛苦小师妹为我看顾剑山,如今我也出关,可以继续接管剑山了。” “嗯。”宗主点头,方才想起那个玄雷塔的事情,取出玄雷塔交给徒儿,欣慰道:“玄雷塔是溪儿取来的,先锻炼你的破垣剑,你若能受得了苦为师也能帮你进入玄雷塔修炼,届时应能轻松到元婴后期,只是你要吃点苦。” “剑修锻筋炼骨是应该的,哪里会苦!” 荣毅恭敬的双手接过玄雷塔,玄雷塔有七层,塔身洁白如云,塔顶的葫芦就是玄雷的来源。玄雷流转期间,令人眩目。 这是多少剑修都梦寐以求的玄雷塔,不曾想居然真的能被他捧在掌心。 “弟子多谢宗主,也要找个时间好好谢谢小师妹。”荣毅捧着玄雷塔,心中无比感激。他其实知道师妹之所以取来这个玄雷塔,是因从前符山惊扰他,害他差点入魔的事情。 但他并不往心里去,不曾想师妹居然取来了玄雷塔。 “你小师妹也在养伤,等好了再去吧。”宗主叹一声。 “小师妹怎么了?” 一直闭关的荣毅完全不知玄宇宗居然有这一场浩劫,他被师父的结界护住,没有听到嘈杂。 应该也是魔修只顾着攻陷拂月峰,没注意到那个小小石室里还有个人藏着。 “天呐。”荣毅听完有些懊恼,叹道:“我竟不知,玄宇宗这样的大难,我竟然没有共同应对,实在该死。” “与你无关,此事来得突然又蹊跷。”宗主暂时猜测与容歆有关,但他也不能直说,只是随口安抚几句。 他又细细嘱咐几句后便叫人退下,他的伤还未愈,而且隐隐有突破迹象。 荣毅离开,捧着玄雷塔回去。他私心想着:等他用过之后,再给守正试试,守正根基不错,若有了玄雷塔,或许日后可以继承剑山。 “师父,你回来了。” “嗯。”荣毅心情大好,轻轻拍了拍麟非的肩膀,感慨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如今我出关,也可以好好教教你们落下的剑法了。” 麟非点头,“嗯。”他突然想起林真人给他的紫符,忙拿出来两张,捧到师父面前,问道:“师父,这是那时玄宇宗大劫时,林真人送我们的紫符,弟子想着或许在我身上无用,还是给您吧。说是能逃命,瞬息千里呢。” “傻瓜。”荣毅揉了揉徒儿的头发,笑道:“林真人给你们的收下便是,何必给我。而且你们有这东西,出门为师更放心了。” “林真人给了剑山弟子每个人都有,还有杂役和一些炼气期的。不都说紫符难画吗?怎么林真人一下画出那么多来?”麟非看着两张符。 一张是红符,一张是紫符。 “你林真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符修,能画出这些也是常事。”荣毅不往心里去,在他心中,就算是师妹今日生吃了一个大乘期的魔修,那也是常事。 他见过师妹的手段和天赋。 不过,荣毅眼神扫过那张红符,他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色模糊,不过晃了晃就将黑雾赶走,他也没往心里去。 “好了,各自去吧。” 荣毅还有事情要做,他要先将破垣剑放入玄雷塔中锻炼,至少需要二十日的时间,等他锻炼好后熟练,再给守正他们炼。 “是。”麟非听话离开。 江司寒闭关半月出来,性子越发冷漠了。 连总是近前的魏于筠都察觉到不妥,提到他们也是一脸漠然。这些也就算了,提到师娘宗主,师父还是一脸冷漠。 这完全不对,但魏于筠也不敢问。 他是几个弟子中与师父接触最多的人,他是符山的第一个弟子,刚修炼时也是与师父接触的最多的人。 从前的师父温和有礼,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鲜少会生气或是冷漠。师父曾经说过:路见不平自该相助,不可太过冷漠,你救一人世间便少一分困苦。 魏于筠实在不信,说出这样话的人居然会这样冷漠地谈及自己的师父还有道侣。 但他修为尚浅,完全看不出什么。 不过,此事他要告知一下师娘,或许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可以挽回呢? 原本玄宇宗已经恢复平静,突然一声惊雷砸下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浩劫一个月前才来过,现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所有人心都提起来,还以为是魔修去而复返。 “师父出事了!”守正看着山顶冒出青烟,一看就知道雷是哪里劈下来的,忙带着两位弟子御剑上去看。 第130章 那是师娘啊,见辉! 雷声也惊扰宗主,他停下打坐飞身出去看。 远远看见剑山的山顶冒出青烟,心下暗道不好。毅儿莫不是被玄雷劈中了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师娘,师娘!” “师娘你开门啊,不好了出事了!师娘!” “师娘!” 见辉看喊不出他,狠下心来。拿出一道搬山符,哪怕压不死林絮溪也能把人吓出来,手腕一抖符纸立即烧起来。 “你做什么!”住得离得最近的陶风之先听到声音,走过来想看发生什么,就见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砸向整个寝殿。 见辉被吓一跳,回头看见是陶风之。看到他就来气,歆姨说得对,这人就是林絮溪养的一条狗而已。 这群人通通都是坏人! “你又是谁?”见辉抬手挡住陶风之,生怕对方影响自己的计划。 只不过见辉多想了,陶风之是药修虽然同为金丹期,但若真的动手,他确实不是见辉的对手。 “你是要压死林真人吗?你不知林真人在里面闭关养伤吗?”陶风之双指并拢,试图用灵力拦住这座往下坠的大山。 见辉一把推开陶风之,再次阻挡他的动作,解释道:“我只是要叫醒师娘而已。” 惊扰人修炼养伤会发生什么,看荣真人便知。 只不过哪怕陶风之没有能力阻挡,那座大山还是没落下。被赶来的魏于筠给挪开了,只是将后山的竹子都压坏了。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那片竹林里长着歆姨喜欢吃的嫩笋啊!你将竹林压坏,那竹笋如何是好?” 见辉急得跺脚,哭着埋怨。 那可是歆姨喜欢吃的竹笋啊,你伤了竹笋歆姨会不开心的。 “你用搬山符惊扰师娘闭关养伤,却来质问我为何要将竹林压坏,你是疯了吧?”魏于筠此时拿出大师兄的气势,压制住哭诉的见辉。 “难道师娘的安危,还不如那一片竹林吗?” 本来就不如!林絮溪就是比不上歆姨,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只是见辉心里如此想却又不敢直说,只能低着头哭泣。 “我,我就是想叫醒师娘而已。”他哭着解释又不敢说什么。 “你可知养伤闭关被惊扰,会出大事的。轻则金丹破碎,意识海受创,重则入魔。荣真人的事情你不是不知,你说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信。”魏于筠看见辉哭,语气也不再那么重,“那是师娘啊,见辉!” “我,我就是担心师娘嘛。” 见辉哭诉道:“我看荣真人突然被雷劈,我担心师娘被雷劈所以跑过来叫人,你却如此想我,大师兄!” 哭得涕泪横流,语气这样真切。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魏于筠却不买账,冷声警告道:“若是再让我看见你打搅师娘养伤,我必定不会再这样轻轻揭过,听明白了吗?” “我说了你又不信!”见辉哭着跑出去。 他心里不仅恨林絮溪,还恨上陶风之和大师兄。他差点就能强行打断林絮溪养伤,让她受重创,居然被人阻止。 等着吧,他还有办法。 此事被轻飘飘地揭过去,陶风之却有些不信,自喃道:“你信他?还不如信我今日吃三斤笋。” “陶道友,慎言。”魏于筠到底也是不愿让陶风之管那么多。 这里是玄宇宗不是矜宝阁,而且,他一个矜宝阁少东家不好好的待在矜宝阁里天天留在玄宇宗也就算了,居然还住着他的地方。 “是是是,慎言我慎言。”陶风之摇着纸扇大步离开。 嘴上说着慎言,可是那表情一看就没往心里去,就是嘴上应付。 魏于筠站在院中,回头看一眼紧闭的门。 外头的动静林絮溪都知道,只是她并不理会,她只想一直拖,拖到修养好后受雷劫,便能解契。 如此,她便能离开玄宇宗了。 还有陶风之,她何尝不知陶风之对她的心意。只是对方不曾明说,她也只当作不知,或许如此两人才有继续见面的必要。 林絮溪慵懒地靠坐在榻,手里摆弄那一叠纸张。她总想着,轮回时忆起的那些地方。 皇宫她知道,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玄宇宗是她修炼的地方,至于矜宝阁和龙泉山庄。她在重生前并未去过矜宝阁。 “或许,这是提示?”林絮溪看着手里的纸张,突然坐直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反正她心里有所预感,而她重生后的预感一直都很准。 等宗主赶到剑山时,荣毅已经发疯。浑身被轰得黑黢黢的,眼神泛红光,手里紧紧攥着破垣剑。 他握剑的右手已经被魔气环绕,而且魔气还一点点地试图往他的头上蔓延。他咬着牙,也无法抵抗。 “赫赫——”连笑声都不正常。 宗主看向那把破垣剑,剑身泛着魔气,红色的默契紧紧缠绕剑身,连带着将剑的主人都影响入魔。 “宗主,这该如何是好?” “剑山空出,守正你带人先去拂月峰等候。另外再去找林真人过来,快!”宗主看着即将入魔的毅儿,却不知为何会如此,他要先去找溪儿过来。 “是!” 荣毅举着剑要朝着最敬爱的师父砍下去,只是刚举起手又暂时夺回理智,哑声呼唤,“师父!破垣剑入魔了,在玄雷塔里!” “破垣剑?”宗主先将毅儿定住,祭出这遮天伞将人罩在伞下。在伞下的荣毅能抵抗破垣剑魔气的侵蚀,左手捏诀。 剑修到元婴期都是人剑合一的,若是本命宝剑被魔气侵蚀也会影响到剑修,所以他只能暂时压制。 宗主看着自己命运多舛的毅儿,心疼得很。好不容易出来,又摊上那么个事儿。 “林真人,林真人!” 周景越听到外头灵符堂有人喊,先看向上面坐着的师父。他有点害怕,只因他辨认出这个声音是剑山的守正。 守正每每见他,都恨不得拿剑将他剁成十八块。现在突然找过来,别是寻仇吧。 “何事喧哗?” 江司寒起身绕过书案走出去。 门口果然是守正在喊人。 “江真人!”守正忙作揖请安,随后解释道:“江真人,宗主叫我过来请林真人。师父出事了!” 他也不方便说什么事儿。 “何事?”江司寒语气淡淡的,他并不真的担心,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魏于筠看向淡然的师父,心中的猜想越发坚定。 师父真的变了。 第131章 好好好,荣真人真是命途多舛啊! “有些事情不方便细说,但宗主是让我请林真人过来。晚辈也不好直说,江真人见谅。”守正看向魏于筠,似乎想让他帮忙说句话。 “师父。”魏于筠接收到这个眼神,上前解围道:“既然宗主有请自然是有要事,不若我们先请师娘过去,等师娘回来我们再细问?” 听到这话,江司寒睨了眼擅自开口的大徒弟,冷声道:“他们的事情与你何干?回去看着你的师弟们,整日不务正业耽误修炼。” “师父,那毕竟是你师父也是我们师娘啊。”魏于筠还想辩解,就被师父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沉。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师父怎么会是这个眼神。 “江真人此言何意?什么叫做他们的事情与您无干?”莫说是师兄弟,就算是同门同宗遇事也会互相搭把手帮一把。 师父从小就教导他们,不可冷眼旁观他人之苦,怎么江真人面对师兄弟,还如此冷漠呢? 守正有些恼,说话也不中听。 “林絮溪在哪里你知道,自己去寻别打搅我们。”江司寒拂袖转身离开。 魏于筠看着师父进去,他心知若不是急事,不会是守正亲自来请。率先违逆师父的命令,走过去轻声道:“我带你去。” “大师兄,我也随你去。”严褚华小跑出来。 而后面还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个只敢探脑袋不敢说话的周景越。他不敢马上跑出来,而是躲在门口先观察守正的表情。 上次在剑山若没有师娘拦着,她真是要被乱剑捅死,现在还心有余悸。看对方没有一剑砍死他的打算,才敢迈过门槛出来,自以为无人发现。 “多谢。”守正现在对符山的人已经失望透顶,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江真人教出那么些东西,怪不得会不待见林真人呢。 他们出来后,后面也陆陆续续地跟着近百人。 他们或一人单独走,或两三人同行。 “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师娘。” 有些是担心师娘,有些是好奇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让剑山的大师兄守正亲自过来请师娘。 “师父。”言曜看着灵符堂空了一半,有些不敢直视师父。他怕师父生气,垂着头又不知说什么。 只是江司寒只当这些人不存在,叫留下的人继续画符。 见辉看向言曜,突然起身也跟着跑出去。 “好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了。”其他人都被林絮溪给骗走,连见辉这个没心肝的也是。一开始哭得那么惨,现在又巴巴地跑出去,真是可恶。 江司寒恍若未觉,若不是他这个真人的名头还在,他连这些都想管。 “师娘。” 魏于筠率先走上门,敲了敲门。只是没听到任何回应,回头看着众人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心知自己也叫不出来。 “不若,你来?”魏于筠将位置让给守正。 “不好吧?我也不是符山弟子。”守正却不敢,他推拒道:“你们才是林真人正经弟子,自该你们来唤门。” “师娘不会理会我们的。”见辉哭着解释道:“师娘嫌弃我们觉得我们没用,所以已经许久没有理我们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好像是师娘骄矜拿乔,看不起他们似的。 “嗯。”守正却点头道:“就从你们对林真人的态度,就连外门弟子都能直呼林真人的大名。林真人只是不理你们而已,若是我,一人一剑把嘴都给撕烂。” 守正说话一脸正气。 将原本阴阳怪气的见辉堵得自顾自的掉眼泪,再阴阳怪气的话也说不出了。 “我叫就我叫。”守正想着师父正处于危难,不愿意再等。 “嗯。”魏于筠退下台阶,撩开衣袍带头跪下。 其他人见大师兄跪,也只好跟着跪下。 “林真人,林真人?”守正只喊了两声,甚至都不敢拍门,里面就有了动静。 林絮溪是听到守正的声音,才将门打开。今日她穿着天水碧颜色的衣裳,头发只用一只玉簪挽起,清冷贵气。 “守正,何事?”守正来,林絮溪惊诧。 “林,林真人。”守正忙退后两步拱手作揖道:“林真人,宗主请你即刻前往剑山一趟,他在剑山等你。” “宗主?” “是。”守正看出林真人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师父出事了,请您去看看。” 听到荣师兄出事,林絮溪甚至都来不及回应,马上御风往剑山去。甚至都没等守正,就这样走了。 “林......真人。”守正还想搭上林真人的风一起去呢。不过也无妨,他先去拂月峰安抚师弟们。 只是守着刚转头,就见院子里全都被人跪满了。距离很近,人挤人的样子。若不是树上站不下去,只怕都得跪到树杈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守正下台阶,也半蹲到魏于筠跟前。 周景越下意识往后挪了挪,又撞到后面跪着的人,他是真怕守正啊。 “无妨,你先去吧,我们在等师娘。”魏于筠垂头继续恭敬地跪着。 他不知师娘看到他们的悔意没有,若是没有他们愿意一直跪着。跪到师娘原谅他们为止,跪到师娘愿意如从前一般。 “好吧。”守正也没多问,起身御剑离开。 人走之后,周景越的肩膀才彻底放松。 “你那么怕守正做什么?”严褚华也奇怪。 周景越小声道:“我上次做的混事儿我自己记着呢,守正此前就说过要把我剁碎了。若不是师娘拦着,我只怕现在真的变成一堆碎肉了。” 剑修的脾气都是一脉相承的,说到做到。 “你还知道啊。”严褚华调笑。 把周景越的脸都说红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反驳,只能低下头继续安静地跪着。 林絮溪以最快速度赶往剑山,就看到正在入魔边缘挣扎的荣毅师兄。她有些心惊,正要走过去却别宗主拦住。 “宗主,这是为何?” “小师妹,救我!”荣毅疼得咬牙,左手按在右手的肩膀上,暂时用这个办法阻断向上蔓延的魔气。 “荣师兄?你要入魔了!”林絮溪很快发现魔气的来源是荣师兄的那一柄破垣剑,她想上前细看却被师父拦住。 宗主拦住要上前的溪儿,解释道:“方才毅儿说,他取出在玄雷塔里锻炼的破垣剑,刚拿到手里便发现破垣剑被魔气浸染。” 第132章 是容歆吩咐你做的吧? 他就不明白,为何毅儿怎么如此倒霉。什么好事到最后似乎都会变成坏事,希望这对他的修为有益。 “难道?”林絮溪想到玄雷塔丢失的那一段离奇事件,她心里一惊,问道:“师父,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玄雷塔无缘无故在矜宝阁失踪之事。可是后来,我们又在一处被开采的朱砂矿洞里找到。” “是。”这事儿宗主记得。 “我查探过那个地方,猜测是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偷走玄雷塔的。那个修士可是此番带魔修冲入玄宇宗的那个人?或许,这也是他的一场阴谋呢?” 林絮溪细思极恐。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魔修也太了解玄宇宗与矜宝阁了吧?他就能断定玄雷塔是玄宇宗要的,也能确定玄雷塔不会被矜宝阁卖给其他人。 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他是这个目的!”偷偷在玄雷塔里面加入魔种,让毅儿入魔。 宗主冷声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我猜就是那个魔修,那个大乘期的魔修。”但林絮溪还是疑惑,问道:“玄雷塔乃至阳至刚的宝物,又怎么会被放置魔种呢?” 宗主沉吟,他也想不通。 “现在该如何是好?”看着荣师兄如此,林絮溪心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荣师兄刚出关又碰上这种事情,叫人心疼。 而且,若是再这样下去,师兄怕是会入魔。 “既然玄雷塔是至阳至刚之物,那或许可以让毅儿进去。”宗主微微皱眉,思索一番后问道:“只是我们要确定里面是否还有魔种,若是没有,那里面就干净了。将毅儿送进去,你随他一起进去。” “我吗?”林絮溪从不知玄雷塔里是什么样的。 只听说过还不曾进去过,玄雷塔对符修没什么大用处。 宗主点头道:“嗯,并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进去对你的根骨也有好处。” 其实林絮溪也有疑虑,还不知玄雷塔里面有什么,可若是真因她失察让荣师兄受这样的苦,她确实该善后。 “是。”林絮溪点头,问道:“那徒儿先进玄雷塔里面看看?” “嗯。”宗主自然也不会让溪儿两手空空进去,将冰戌剑给她防身。 林絮溪捏诀后化作白光钻进不大的塔中,里面其实也什么都没有。像是钻进一团密云里,云中玄雷环绕。 时而有玄雷降下,只有雷劈下来的时候,才有空间感。觉得自己不是在梦中,而是在塔内。 雷劈到身上,林絮溪只觉得浑身酥麻。换个元婴期来,大概就是扒皮抽筋的痛楚。 “魔种在何处?”林絮溪看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异常。 御风飞高,怎么也飞不出云层,她怀疑玄雷塔里面就是如此,无止境的云和玄雷。 细细查看后,林絮溪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一枚茶果。茶果棕褐色的就孤零零地放在那里,玄雷不伤死物,所以它看起来并不惹眼。 只是这个东西在此处实在奇怪,格格不入。 林絮溪缓步走过去,劈开白雾后站定在这颗茶果面前。她十分谨慎,并未马上伸手去触摸,想了想先祭出冰戌剑。 茶果在这里实在诡异,她不得不防。 冰戌剑捏在手里,林絮溪才有些安全感。用剑尖去刺茶果。茶果皮薄,剑刃又尖锐,一下就将茶果刺破。 只是茶果流出来的不是可口香甜的汁水,而是丝丝魔气。 “居然在这里。”林絮溪不曾想到魔气竟然会以一颗茶果的样子藏在玄雷塔里,怪不得没事儿呢,不劈死物。 魔气全部溢出后,茶果瞬间变得干瘪腐烂。 魔气在林絮溪周围乱窜,她抬手虚空画出一个引雷符,玄雷登时就朝着魔气崩腾而来,几道玄雷,魔气瞬间消散。 “这东西也不知还有没有魔气。”林絮溪将腐烂的茶果收入袖中,再继续查探。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她知道该如何查找了。 整个玄雷塔她一共找到五个茶果,最后一个茶果色泽与其他不同,个头也更大一点。她正要刺破,茶果自己先飞起来。 “竟然是你进来。” 林絮溪捏紧手中的冰戌剑,谨慎地看着茶果有些奇怪,问道:“你不是果子,你是一缕神识?你是怎么避开玄雷的!” “不曾想你居然化神期了。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个。” 这个声音正是当初与她对垒的那个大乘期修士,在玄雷塔中又只是一缕神识,她反倒不怕,笑问道:“若事事都叫你猜着了,那才真的是老天无眼!” “好厉害的一张嘴啊。”茶果兴奋地飞来飞去,绕着林絮溪。 它凑得近也看清楚长相,笑声越来越诡异,“好漂亮的一张脸啊。” “可惜你藏头露尾羞于露面,我看不到你的长相,也不知是否要恭维。”林絮溪抬手,用剑刃点了点茶果,笑道:“是容歆做的吧?” “容歆是谁?”茶果反问。 “茶果是容歆最喜欢吃的果子,玄雷塔中藏着魔种的果子正好是茶果,你以为我会蠢到认为这一切都只是意外?”林絮溪随口道。 她并非求证,而是认定此事就是容歆做的,但她想不通一个元婴期的正道修士,怎么会与一个大乘期的魔修勾结? 又或许,他们之间有利益往来。若是如此,那就可以解释为何玄宇宗的护山大阵有裂痕,也能解释为何重生前魔修会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将整个玄宇宗杀得片甲不留。 “漂亮的人,我总是喜欢的。” “但我却不喜欢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林絮溪高举起冰戌剑,问道:“你可认得这东西?是它将你刺伤的。” “是啊是啊,这东西真真是吓死我了,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后几道玄雷下去,那一缕神识也随风飘散。 林絮溪收起方才的笑容,现在她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首先矜宝阁找到玄雷塔此事,或许就是一场阴谋的开始。这个大乘期的魔修能避开矜宝阁的阵法拿走玄雷塔,然后将盛放魔种的茶果丢进塔中藏起来。 因那是死物,宗主的修为又只是化神后期,看不出什么倒也正常。 若是按照重生前的发展,殷师兄在新秘境里殒命,宗主也会死,而他被冤枉。但还有个荣师兄在呢。 第133章 荣师兄看得反而更透彻 林絮溪深知,她若是离开玄宇宗主之名会落到脾气正直,更有责任心的荣师兄身上,所以,容歆之所以要害荣师兄,是要让江司寒成为宗主? 若真是如此,林絮溪倒是觉得容歆可怜。或许容歆还不知江司寒修炼无情道之事,这样为他打算,最后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甚至一句谢谢,都不肯给你。 何必呢? 再仔细搜查一遍确定无碍后,林絮溪才出玄雷塔,与宗主禀告后,将荣师兄带入玄雷塔。 驱散魔气需要时间,在荣师兄还不能控制时,就需要林絮溪帮忙。 “这玄雷真疼啊!” 劈得荣毅腰都挺不直,盘腿坐着,雷劈一下他就弯腰缓过来后再挺起来,随后又是一道雷劈下去。 林絮溪右手捏诀,帮荣师兄控制住右手臂的魔气,问道:“荣师兄,不若你将手举起来?让雷劈一劈?” “有道理!”说罢,荣毅还真的将右手举起来,让雷又多劈了好几下,浑身一个激灵也是顶不住了,赶紧将手收回。 “不行不行!太疼了。” “那就如此吧。” 林絮溪也遭雷劈,但她稳如泰山,一点都不受影响。 原本爬到肩膀的魔气没有那么嚣张,渐渐褪下。也让荣毅不再那么痛苦,而且这雷劈着劈着竟也习惯起来。 “对了小师妹,你怎么突然就化神期了?”荣毅现在还有心思跟人聊天。 林絮溪笑道:“师兄闭关多年,有些事情不知也正常。如今我化神期,其实修为已经算是慢的。” “也是,你天生灵骨与我们不同。”荣毅点头道,又想起贺礼,左手一拍脑袋问道:“小师妹,恭贺你突破化神期,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你说,师兄指定给你弄来。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无妨。” “我只望玄宇宗安宁,宗主,师兄还有殷黎师兄都平安,别无所求了。”林絮溪摇头。 如今她所求都已经得到,她可以安心离开玄宇宗。 “我们自然会平安的,只是你所求中却没有司寒,这是为何?”荣毅奇怪。他尚且不知两人解契之事。 “他?他是死是活已经与我无关了。荣师兄,我已经与江司寒解契了。”林絮溪看到荣师兄眼中惊疑,主动解释道:“其实此事我们都有错。” “溪儿。”荣毅打断小师妹的话,正色道:“其实我比你更了解司寒,他是个极为要强不服输的人,你如今化神期又处处压他一头。符山更是你在打理,他们都敬重你,他自然会觉得不忿,如今也好。” 从前他不说,只因两人确实相爱,他不好开口。如今,他只能说意料之中。 “荣师兄你竟然看得出?”从前林絮溪一直以为荣师兄是个直肠子,正直的人,鲜少会去理会那些事情。 不曾想,他看得比我透彻。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也是不服输的人。只是司寒他......离你太近了,近到你完全盖住了他。所以,你们解契我倒是能懂,但我也知道错不在你,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应是他过分。”荣毅微微蹙眉。 他们之间荣毅不看好是一回事,但不用问都明白问题出在司寒身上。 林絮溪莞尔一笑,并不想解释。 “好了,好了。”荣毅闭上眼睛,专心运转体内灵力,驱赶身上还有破垣剑身上的魔气。 林絮溪点头,专心帮荣师兄褪下魔气。 很快,魔气就只粘在破垣剑上,可以慢慢来。 “师兄,你一人可以吗?”林絮溪问。 “可以可以,你若有事先去也无妨。”荣毅豪爽摆手,嘱咐道:“我之前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是可以抗衡这些魔气的,但眼前突然晃过什么东西,陷入幻境之中,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被魔气趁虚而入。我猜测可能是符咒,你记得去查查。另外,跟师父说,我无碍,可以可以稳住了。” “嗯,我知道。”这件事林絮溪记在心上,她先出玄雷塔,给师父抱个平安后马上去找江司寒。 她相信荣师兄说的话,所以要查清楚到底是谁胆敢给荣师兄下幻术符。 宗主听说人无事,也就放心了。 “师父,我还有事情去做,要先回符山。” 宗主颔首道:“去吧。” 林絮溪看时间,掐着时间算了算,此时人应该在灵符堂。她先去灵符堂寻人,人是在这儿,只是灵符堂的人少了一大半。 “师娘!” 众位弟子看着林絮溪又惊又喜,有些人已经围上来,一口一个师娘地喊着。 倒是坐在最上面的江司寒,只是睨了眼进来的人,便只当作没看见,继续写书。他得先将这些符咒记下,然后倾囊相授给魏于筠,毕竟所有人中就魏于筠天赋最好。 如此,魏于筠便能担下教导弟子的任务,而他则是可以继续闭关。 “师娘,你的伤没事吧?” “是啊,我们听说你重伤需要闭关养伤,我们都担心坏了。” “大师兄和守正去找师娘了,师娘你看见了吗?” 林絮溪扫了一眼围绕在身边叽叽喳喳人,她被围得有些烦,伸手推挡在面前的人,冷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没想要做什么,只是关心师娘而已。” “我已经不是你们师娘了,不必再如此假惺惺的。”若是从前,林絮溪真的会觉得他们都是好孩子,但现在,一群白眼狼罢了。 他们之所以关心,无非就是因为容歆死了,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师娘。” 林絮溪推开挡在跟前的人,径直走到江司寒跟前。她随手拿起那一个笔筒,重重砸到桌子上,冷声道:“我有话与你说。” “何事?”江司寒眼睛还是落在面前的书上。 “此事不好在那些人说。”林絮溪看了眼身后的人,轻声道:“事关荣师兄,我怀疑你给荣师兄下了幻术符。” 她知道,若是此事不涉及到江司寒自己,他只会当作没听到。 果然,听到此事,江司寒怒拍桌子站起身来,呵斥道:“胡说!”他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第134章 江司寒,你真是无情啊 “既然没做,就该与我一起找出凶手。否则,整个玄宇宗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对元婴期的剑修下幻术呢?” 其实林絮溪嘴上这样说,但她却知道不是江司寒做的。 若真是江司寒,那不可能只是一瞬间而已。江司寒与荣师兄都是元婴期,加之他身上还有无情道的灵力加持,修为理应在荣师兄之上。 或许,是弟子所为,但她要揪出凶手,就得江司寒一起帮忙。她现在已不是符山的真人,不好掺和他们之间的家务事。 “不可能!符山的弟子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江司寒拂袖,侧身对着林絮溪。 说完后,他又想起之前守正过来的事情,难道真是因为此事? “你若是不帮我,那我就与宗主直说是你给荣师兄下幻术。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让荣师兄这个元婴期剑修中幻术。我若将此事告知宗主,你觉得宗主不会疑心?”林絮溪看着江司寒骤变的脸色。 有时她真的不知道江司寒到底修炼的是无情道还是自私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是真的牵扯到他,才会插手。 从前她以为的无情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如今看来却不是。至少江司寒看起来不是如此。 “你要么一起查出真相,要么我就断定此事是你所为,你自己选吧。”林絮溪也懒得废话,抛出两个选项,让他自己选。 “站住!” 江司寒受不了这污蔑,沉声道:“一起查!”凭什么你可以随口一句便冤枉我! “好。” 说好一起查,江司寒就带着人先回自己的院子。自从修无情道后,他一直都住在这个院中种着枫叶的小院落。 只是玄宇宗灵气充裕,枫树四季常青从未黄过。 林絮溪鲜少来这个地方,突然站定在枫树下抬头望着树冠郁郁葱葱,她有些奇怪,便问道:“您为何不种合欢花?” “我不喜合欢花。”江司寒回头,看了眼站在树下的林絮溪,有些奇怪问道:“你愣着做什么?” 林絮溪弯腰捡起一片枫叶,藏进袖口里摇头道:“没什么。”跟着他一起进去。 两人进去后门关上。 “你们说,师父与师娘两人在里面做什么?” “不知啊。” 有几个好事的就跟过来,想看到底会发生何事。结果看到两人一起进去,一个个比画出红符还高兴。 “说不定,师父和师娘不解契了!” “那真是太好了!” 关上门后,江司寒请人坐下,才问道:“何事?” “容歆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吗?”林絮溪却有些疑惑。看着江司寒一副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在乎符山死了一个人。 或许,他在得知容歆的计划后,还会嫌弃此人多事。 “难过?”江司寒嗤笑,看林絮溪仿佛看傻子一样,冷笑道:“一个元婴期被筑基期的铁杵杀了,听着就荒唐可笑。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我不笑出声已经足够给面子了。” 林絮溪把玩着手里的枫叶,笑问道:“所以,你还没觉得难过,想到她的死因就笑出来了?” “算是吧。”江司寒并未反驳。 “玄雷塔之事你知道,师父将玄雷塔交给荣师兄先让他锻炼破垣剑,只是破垣剑在玄雷塔中粘上魔种了。荣师兄一时不察就被魔气入侵,如今在玄雷塔中祛除魔气,只是他告诉我,那魔种原本不足为惧,只是他恍惚间到了一处其他的地方,虽然只有几瞬息,但还是被魔气得逞。” 林絮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江司寒。 也不知为何,想起荣师兄的话。江司寒应该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从前她不曾发现而已,是她眼拙也是江司寒太会演戏。 “既然只是几瞬息,那就应该不是紫符,至少一个是红符。黄红紫,只有紫符能完全影响元婴期剑修。”江司寒率先想给自己洗清嫌疑的说辞。 黄符是炼气期与筑基期;红符,是筑基期与金丹期;紫符是元婴期,化神期则不需要符纸朱砂,单靠灵力便可。 “所以,应该是弟子所为。”江司寒又将范围缩小,继续道:“能画出红符的,除了内门的筑基期之外就是亲传弟子,那几个金丹期。” 能画红符的,就那么几个,抓起来严刑拷打实在不行搜寻记忆就好了。 “我也如是想。” 只是林絮溪想不通到底是谁有这个的胆子,还有动机是什么。 “既然不是紫符,那就与我无关。”江司寒将嫌疑撇清后就不打算继续查下去,有什么可查的? “怎么与你无关,你是不能画红符吗还是怎么。”林絮溪都要被江司寒气笑了,这人真是一点心都没有,她问道:“荣师兄被人暗算,你难道就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 江司寒想他偷偷修炼的秘法,那种秘法类似于拔苗助长,会强行压住他的情感,一旦没有情绪波动,修为自然会提升。 但也是有缺陷的,若是他情绪起伏太大或是再动情,会被反噬,修为尽失变成废人。 故而,他现在格外小心。 “查出是谁,你才能干净。否则,此事出在你符山,你以为你能逃脱责罚?”林絮溪起身,笑问道:“规训院的可不会因为你是江真人便对你网开一面。你带出的弟子害了荣师兄,师父一旦发怒,你能撇清干系?” “现如今最好的就是你查出是谁害的荣师兄,带着弟子负荆请罪,求得师父与荣师兄原谅,才是最好的。” 林絮溪看着不为所动的江司寒,叹道:“养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师父却一点都不尽责。” “林絮溪,你以为你是谁?我尽不尽责与你无关,不是要与我解契吗?解契就不该插手符山的事务了。”江司寒起身,拂袖走到一旁背对着她。 他现在不能看到林絮溪的脸,一看到心就抑制不住。 “话是如此,可荣师兄是我师兄,我不是符山弟子的师娘,可我还是宗主的徒儿也是荣师兄的小师妹。难道我不该管吗?” 林絮溪起身,问道:“江司寒,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与你怄气的。要么你现在召几人过来,查出到底是谁害荣师兄,要么我现在就去找宗主,说是符山弟子所为,你也逃不了干系。” 第135章 我们就是要冤枉林絮溪,真相无所谓 “反正你也说了,我不是符山的人了,若是问责也不会怪罪到我头上。而你不同,你是符山的江真人,弟子做出这种忤逆之事,宗主不会饶过你的。” “好。”江司寒还是妥协。 若此事闹起来,他估计又要晚几日才能闭关,可他等不及了。他已经逐渐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若再过些时日他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在他应下后,林絮溪突兀地感慨一句,叹道:“雷劫怎么还没来,真可惜。” 只要受下雷劫,他们就真的解契了。到时候两清,她也能干干净净的离开玄宇宗。 听到这话,江司寒心口一跳,赶紧默念法咒,压下心里的情绪。他呼吸有些不畅,刻意偏过头,不敢去看把玩枫叶的女子。 他不敢也不能去看。 只是两人凑近在一起说话而已,他的情绪就有些抑制不住。 “那就好。”林絮溪起身微微颔首后起身,笑道:“你最好不好打草惊蛇,我先告辞了。” 或许是因意识海里杀过江司寒,亦或是想要日后要怎么处置他,她对江司寒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甚至偶尔还能说笑,表面上看起来往日恩怨一笔勾销的样子,但之后如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嗯。” 江司寒起身,背对着大门,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林絮溪的背影。 从屋内出来,她看见言曜满脸怒火,狠狠地瞪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玩意儿的杀父仇人。 但事实上,林絮溪是帮言曜报灭族之仇的人。 “林絮溪,你还要不要脸?”言曜上前一步,就挡在台阶下面将人堵住,直接开始辱骂。 “你以为歆姨死了你就有机会?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们符山上下都只认歆姨,你算什么东西?” 言曜见林絮溪不反口,他骂得越发凶了,指着人冷笑道:“你真叫人恶心,歆姨一死你就迫不及待的跑来和师父在一起,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勾引师父。表面上说什么,我与符山无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腌臜的心思?真是可笑。” “心脏的人看谁都心脏。” 林絮溪倒也不恼,看笑话似的。就言曜这张嘴,你越当他是一回事,他就越以为自己是一棵葱。 还不如蔑视他,让他发疯。 “你说谁心脏呢?我看你最是心脏,整个符山所有人的人都比不过你心脏!” 翰云躲在人群里偷看,不知为何他看着林絮溪心里发慌。有一种心被揪着,此刻的他有些后悔,似乎不该答应见辉师兄的事情。 “言曜。”林絮溪将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冷声喊了对方全名。 这一声全名,吓得言曜心里一紧。但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服软,那张铁嘴又冷笑道:“叫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叫你恼羞成怒了?” 听到这话,林絮溪笑着摇头道:“恼羞成怒到没有,只是我看到一条虚张声势的狗,站在我跟前一直不停地叫。” 林絮溪说完便没有再和言曜互怼,转而喊里面的江司寒,让他出来管教,声音微高笑道:“江司寒,你养的狗不太听话,出来咬人了。” 听到林絮溪的声音,江司寒稳了稳心神后才转身走出去,站在离她一米的位置。两人虽然并排,只是他视线还是不敢落在林絮溪身上。 “言曜,你做什么?” “师父!” 看到师父,言曜可算是看到撑腰的人了。两步走上台阶站在师父跟前,恶人先告状道:“师父,您不能让林絮溪的花言巧语骗了啊。她不是好人,歆姨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您跟前晃悠,心思不纯,师父你要明察啊!” “是啊师父!” 躲在人群里的翰云突然挤开面前的人,站在他们跟前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翘起尾巴用尖嘴咄咄逼人。 翰云深知,若是让林絮溪重新与师父在一起,最后肯定会查出什么。他可不敢冒这个险,他并非亲传弟子就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若是被查出来,见辉可能是处罚了事,但他一定会被逐出师门,届时他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虽然如今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见辉师兄,事已至此他只能将林絮溪赶出去,哪怕污蔑她。 “师父,林絮溪不是好人的。歆姨明明是元婴期修士,但却被筑基期魔修暗害,难保不是林絮溪做的!我们应该禀明宗主,让宗主去查歆姨的死因才是!” 饶是言曜这样的毒嘴都说不出这话来,可他脑子一转便有了计划。是啊,他怎么不曾想到还能用这个罪名? “就是,师父我们应该查一查到底是不是林絮溪害死歆姨的!”言曜眼眼神坚定。 他知道歆姨的死与林絮溪无关,大师兄说那时林絮溪已经重伤,意识海受创。是断断没有能力再去害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但那又如何? 他就是要林絮溪被万人唾骂,哪怕这些罪名都不是她做的。 “师父,我们不能让歆姨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是啊,师父!”翰云出来附和。 随后也有十几个人陆陆续续站出来,一起指责林絮溪。 他们大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只是单纯见不得林絮溪好。 江司寒面对这些人的猜忌,转头睨了眼嘴角带笑的林絮溪,迅速将视线收回来,沉声道:“那时候林絮溪已经身受重伤,该如何去害容歆?容歆一个元婴期被筑基期陷害陨落,你们也敢说出来,真不嫌丢人。” 他最看重的还是修为。 “你们若是那么想要为容歆讨回公道,本真人也给你们一个机会。”林絮溪背着手上前一步,轻笑道:“明日你们若是有胆子来寻本真人,指天道为誓说你们以命为证,证明是我杀害容歆的,我就随你们去面见宗主。如何?” “以性命为证?” 听到这话,翰云第一个胆怯后退。 他只是要冤枉林絮溪,并不想豁出性命。 “是,你们如此信誓旦旦应该是十拿九稳,有确凿的证据,既如此那以命或是修为发誓,应该也不算为难你们吧?” 林絮溪看向言曜。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有多冤枉,你们意欲含血喷人,那她也不会让这几个人白眼狼得逞。 言曜跟吃了不熟的柿子似的,嘴巴涩得张不开口。 第136章 江司寒的恨! 翰云更是往后看,看是否有人出来做这个出头鸟。只要有一人站出来怀疑,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逼迫林絮溪去见宗主。 “宗主偏袒你,哪怕我们去了歆姨也是白死!”言曜绞尽脑汁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攻击的点。 他牙尖嘴利,还说不过一个林絮溪不成? 又扯到宗主,林絮溪脸上笑意顿时消散,冷声道:“放肆。”她双手背在身后,放出威压。 这些人不敬她也就罢了,还屡次三番牵扯到宗主,真该好好教训! 言曜站在台阶上,威压一放他的膝盖登时软了,扑通跪下。膝盖正好撞在台阶那一块尖尖的地方,疼得他龇牙。 而且,随着威压越来越重,他肩膀上的重力也越来越多,膝盖也越来越疼,连头都抬不起来。 江司寒身形微微一晃,紧握拳头强撑着不在其他人身上露出什么异常。他心里怨恨林絮溪,明知道她已化神期,是故意在他面前卖弄的吧? 一涉及到这些事情,江司寒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扫方才的牵绊满腔的怨恨。 “宗主也是你可编排的?”林絮溪走到跪着的言曜跟前,抬头扫视在场所有弟子的人一眼,沉声道:“哪怕我与符山无关,那我也是玄宇宗的林真人。算是尔等长辈,你们以为我只能绑在符山?” “你们以为,我离了符山什么都没有了?真可笑啊。” 林絮溪嘲笑这群人的愚蠢。 她如今要什么没有?单单一个矜宝阁,给的就比符山要好。 “你们离了我,才是什么都没有。”林絮溪这些年给符山那么多的东西,到底是谁需要谁呢? 言曜纵然再不服,哪怕后槽牙都咬出血来了,还是开不了一句话。 “林絮溪,你够了!”江司寒最看不惯林絮溪如此高高在上的样子,用修为碾压他,只是他的修为做不到挡下威压。 他的嫉妒和厌恶,通通来自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够了?” “言曜说的有什么错吗?宗主确实是偏心于你。只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不在乎而已,但不代表宗主没做错!” 江司寒的话无疑是给言曜的定心丸,只要师父给他撑腰,还怕这个林絮溪做什么? 这些看不上林絮溪的弟子,也都纷纷神气起来。全然忘了一个月前,是林絮溪舍命救下他们。 林絮溪听到这话,脸上再次绽放出笑意,轻声道:“一个徒孙居然敢胡乱编排宗主,而你,作为宗主一手养大的徒弟,不好好教训你的徒儿,让他们尊师重道也就罢了,还同流合污,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难道我说错了?宗主就是看重你。”江司寒这些年的苦水也能借此都倒出来,他质问道:“这些年,你得到的东西还不够多吗?林絮溪,你要什么宗主给你什么,我们呢?作为师兄就该让着你是不是!” 林絮溪难以相信这些话是从江司寒嘴里说出来的,错愕后便释然,再不留情面直接放出威压。 方才她还是给脸的,让江司寒虽然受影响,但还是能承受。 江司寒强撑不到几瞬息左边膝盖便软了,单膝跪下,双手按在地上。 其他弟子就更凄凉,有的甚至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缓解胸口压大石的痛感。 “宗主的一视同仁,除了你其他师兄都知道。偏偏只有你觉得偏心,我的东西除了真人该有的待遇之外,宗主又给了我什么?” 说实话,林絮溪真替宗主寒心。 “宗主的冰戌剑你用过,你当我不知吗?”冰戌剑是何等神兵?江司寒自然知道,整个修仙界最有名的三样神兵。 昆仑九天玉葫芦,皓天镜还有一个就是冰戌剑。这三大神兵,已经不是品级能来判定威力。 而且,随着持有者修为越高,威力越大。否则,林絮溪当时怎么以化神中期重创大乘期的魔修? 这样的神兵,师父都愿意给林絮溪用,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你若也是化神期,那师父也不会吝啬冰戌剑的。”林絮溪观察江司寒惨白的脸色,又往他心口捅了一刀,笑道:“只可惜你还不到化神期,冰戌剑乃是神兵,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催动的。” 这一句阿猫阿狗,真的刺痛了江司寒,他强抬起头死死盯着林絮溪。 修为比不上林絮溪,这是他最自卑的位置。 捅刀子就是哪里疼才往哪里扎才是,否则捅什么刀子?按摩更好不是吗? “江司寒你个头挺大,心眼却比针尖还小。”林絮溪笑着欣赏江司寒额头豆大的汗珠,看着它们汇聚滴下来。 “你何时才能明白,修仙者根骨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心境。”林絮溪也是在记忆轮回时才恍然。 修仙修的是天道,而你的心境才能决定你能走到何种境地。 如江司寒这样事事被修为所累,本末倒置忘了该如何与天道,与天下相处之人,又怎会有大机缘? “林絮溪,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司寒垂头,看着已经渗血的手掌,喃喃道:“你是天才自然有这些大道理,你可知在一个天才身边,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你。别人提及你,就只是林真人的道侣。我不该努力,不该恨吗?” 从前江司寒也想好好的与林絮溪相处,后来发现所有人第一眼都是林真人,从来都不在乎他。 如同一个陪衬,像是一个喽啰,最后被林絮溪的光芒遮住。 “既然你都觉得成为江真人的道侣有多痛苦,你又为何让我也承受这样的痛苦?你不忿不满意可以提出解契,我断然不会为勉强。可你不是,你不愿放开,你将我锁在符山,榨干我的每一滴血,然后就如同现在一般,指责我叱骂我说我高高在上不理解你。” 林絮溪掩嘴轻笑,眉目盈盈。 若是从前,她当真会开始自省觉得是自己的错,然后开始加倍补偿给江司寒,继续为符山尽心尽力,成为一个越发合格的工具。 但她现在深知江司寒这副温雅皮囊下的自私,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精心算计,为的就是让她愧疚。 被穿戳的江司寒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但也只有一瞬而已。 “林絮溪,你这样作践我,居然还说是我不好?” 第137章 是啊,爱的。 “作践?”林絮溪冷笑,反驳道:“若说这种手段,比起你,我不及万一。你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若要我现在掰开一句一句说给你听,我也能做到。” 她的恨,一直都在。 江司寒的头被压低,他恨此时的自己无力反抗。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样将我比下去! “林絮溪,哈哈......你就是如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对吧?将我踩在脚底,供所有人观赏。”江司寒咬着牙。 林絮溪温笑着看着江司寒,她不在乎这些指责,只问道:“是我如此,还是你的心魔如此呢?” “江司寒,你入魔了。”她不知到底是何缘故,让江司寒如此。或许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无情道? “我没有!” 江司寒的眼神闪过一丝黑气,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而林絮溪看到了却不打算提醒,这也算是她的计划之一。她怕影响到自身修为,但又不想让这些人日子太痛快。 自从与荣师兄交谈后,她知道江司寒最痛的地方在哪里。我既然此时不能报仇,那就让你入魔,若是能毁你道行倒也罢了,若是不能阻碍你修炼也好。 最重修为的人成了废人,一定很有趣,我到时会帮你一把的。 “罢了。”林絮溪收起威压,也不在乎江司寒如何想,只是嘱咐一句,“莫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无心再纠缠,与这些蠢货说什么? 林絮溪扫过言曜,轻笑道:“你以为符山是什么香饽饽?你以为你们与江司寒是什么好东西,会让我顾不得什么扑上去?醒醒吧,你们于我来说就是一堆吸血虫,我摆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你们缠上?” “林絮溪,你!”竟然敢说我们是吸血虫! 言曜气得差点翻白眼,他想反驳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方才的威压让他现在还没缓过来,舌头都不利索。 林絮溪路过这些人,径直走出门口。下巴微微抬起,眼神轻蔑。这里的所有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在出门口前,回头扫了眼这些玩意儿。最后目光落在江司寒身上,她嘴角带笑,轻挑柳眉。 气得江司寒强撑着站起身来,隔着那么多人,问道:“你看不起我!” “是。”这一次林絮溪很直接的承认,笑着解释道:“荣师兄正直坚毅,豪爽坦荡,殷黎师兄虽然为人冷淡但对弟子耐心有责任,你呢?你虚伪自私,心术不正。你的凉薄不仅是对我是对所有人甚至是养育你长大的宗主。那么多年,站在你面前的这些弟子,你只怕都认不全。” 林絮溪随后看向言曜,嘲讽道:“你自己细想,江司寒那么多年出现过几次?” 说罢,她甩袖意气风发地离开。 言曜却被这句话给说蒙了,下意识转头看着比他还狼狈的师父。心中暗问自己:似乎真是如此。 他如今回忆起来,他对师父没什么印象。 其他人也不敢做声,默默站起来。 林絮溪要先去找陶风之,有事与他说。 “哟,林真人不去院中看那一副好景致,怎么来寻我了?”陶风之玩笑道。 他嘴上调侃,但对于林真人先来找他,他心里甜得跟蜜似的,暗爽到了。 “你说话也是那么阴阳怪气的。”林絮溪倒是没在意,被请进去后坐下。看着喝一半的茶水,是她喜欢的茶。 陶风之取出烹茶的茶具,又取出好茶来亲手为他煮茶,又准备一些合她胃口的点心,摆放好。 好周全的待客之道。 “不曾想,你也爱雪芽。”林絮溪看着烹茶的陶风之,动作行云流水,翩翩少年郎。 “是啊,爱的。”其实陶风之从前喜欢普洱,后来尝过一次雪芽后觉得确实不错,便开始换了口味。 久而久之,竟然连普洱都舍了。 “林真人此番来怕是有事情要说吧?”陶风之将茶杯端过去,他却不给林真人回答的机会,接着说道:“是要我回矜宝阁,对吧?” “是。” 林絮溪喝着茶水,笑意盎然,轻声道:“你确实该离开了,待了两个月你父亲也还病着,若是不回去他会担心。” 其实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林絮溪不想让外人看玄宇宗的丑事。符山的事情她不管,但不能让宗主名声扫地。 偌大的玄宇宗养出那么个东西,传出去会让人以为宗主管教不严。 “确实。”谈及父亲,陶风之含笑的眼睛逐渐被愁绪盖住,垂头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水,他陷入沉思。 “你在担心你父亲?”林絮溪问。 “我这一去就要掌管矜宝阁了,短时间内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矜宝阁事情冗杂,尤其是他这个新上任的少东家,肯定有人不服气,他还是要忙许久。 林絮溪笑着摇头道道:“也无妨,我解决完一些事情也要离开玄宇宗了。” “林真人会来找我吗?”陶风之想要藏好期待,但没能藏住,从眼角余光里跑出来,自觉压不住便只能假借倒茶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会的吧? 一定会的! “若是闲暇时候有空,或是路过我会去的。”林絮溪离开玄宇宗后有第一个目标,就是龙泉山庄。 她想知道龙泉山庄里面是否与她记忆轮回时出现的东西一样。 果然林真人会来找他! 陶风之问道:“那林真人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我想去龙泉山庄看看。”林絮溪并不隐瞒她的打算,想从陶风之嘴里探听到一些关于龙泉山庄的消息。 因为龙泉山庄在修仙界其实是个极为隐秘的存在。众人只知它藏于东怨山中,光进东怨山就有八十一难等着,而且还不知能否找到龙泉山庄。 听到龙泉山庄时,陶风之难得皱了眉头。又问道:“不能换个地方吗?” “我想去。”印证一件事。 “为何龙泉山庄这些年虽然名声在外但鲜少有人去,就是因为龙泉山庄的仲孙家驯化了寒血藤。整个东怨山都被寒血藤围着,还有漫山遍野的瘴气迷雾。有人说是仲孙家得到了一样绝世功法,故而选在东怨山,还布下漫山遍野寒血藤,就是不让任何人进去抢夺。” 其实这些陶风之也是道听途说,便解释道:“只是我也是听说的,也不知真假。” 第138章 东怨山,龙泉山庄 寒血藤原是魔修的宝物,后来被仲孙家驯服,它不仅吃修士,而且不惧金木水火土的任何一种,哪怕是大乘期修士被寒血藤缠上都未必有机会逃脱。 “寒血藤确实麻烦。” 就林絮溪两世的记忆,还是不知道寒血藤的弱点是什么,可见其有多麻烦。 “是啊,所以林真人还是不要去了。若是惹上这东西,那才是麻烦。而且仲孙家的人,一个个神神叨叨的,也不好相处。” 陶风之将此前父亲身体还好时去东怨山,那时候还有一位仲孙家的外族弟子引路,如东怨山之前还需得服下那边给的药物。 而且,仲孙家并不愿意让老东家靠近,就在外围派人出来接手,随后就赶人离开。 “如此神秘?”如此说来,林絮溪更不可能知道龙泉山庄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她此时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一段,隐隐约约的。 好像一座山谷之中,一脉灵河宛如神龙从天而降,冲刷石壁。 而且她好像还能看到石壁后面有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是与她有关,而且就是她的记忆来源。 “是啊,不仅神秘还危险。林真人,这天下哪里去不得?矜宝阁也可以,为何非要去拿劳什子东怨山的龙泉山庄啊。”陶风之自然不愿意心上人涉险。 能劝便劝。 只是林絮溪想去,她会去找法子的。 “那个药丸是什么药?”林絮溪好奇,或许那就是对付瘴气的药物。 “不知,只给去的人每人一丸,而且还是看着他们吃下的。所以父亲也不知吃下的到底什么东西。”陶风之看林真人并不听劝的样子,他只好叹道:“若是林真人真的想起,我想办法去给你寻来。” “真的可以?”林絮溪都想自己看看你们炼出来了。 陶风之有些无奈,叹道:“总不能看着你去东怨山又什么都不做吧?” 此言已暧昧得超出两人关系。 “多谢。”林絮溪只当作听不懂。 陶风之摆手道:“林真人不必客气。”真是劝不住,一点都劝不住。但他又不能阻拦。 “对了,东家是何意?”不管是人界还是修仙界,林絮溪从未听过这样的称呼,只有矜宝阁才有。 “是我母亲取的,说是东家代指某个地方某样东西的主人。她就是矜宝阁的主人也是自己的主人,所以才让所有人称她为东家,说是听起来很酷?” 老实说陶风之也不知很酷是何意,这个称呼就是母亲自创的。 “原来如此。”林絮溪顺利打断方才的话题后便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起身打算告辞。 陶风之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跟前,问道:“林真人,你要回去?” “是啊,回去取些东西。”林絮溪取完东西后,还得给荣师兄炼药,他此番受创怕是伤了根基,她送些药帮他稳固一番。 “这时候回去,怕是有一出好戏。”陶风之想起那些跪在院子里的弟子,折扇轻摇笑道:“林真人想去看?” “有什么所谓?” 林絮溪并不在乎那些人跪多久,笑道:“符山之事与我无关,他们跪我不过一厢情愿而已,与我何干?” “林真人越来越喜欢笑了。”从前陶风之能察觉出来林真人身上总是压抑着什么不好的情绪,在养好伤后那种压抑与别扭也随着伤势好了。 真是可喜可贺。 “是吗?”林絮溪从前都没发现,摸了摸微微扬起的嘴角,点头道:“这也是好事。”我是从前的我了。 “自然是好事。”陶风之点头,随后跟着林真人一起回去。 “师娘!” 见到林絮溪,最激动的居然是魏于筠。他跪着稍稍转过身,正想说什么却发现还跟来一个陶风之。 而且,林絮溪并不理会他们只和陶风之说笑,而且看起来心情不错。 “师娘。”魏于筠声音略低再喊一句,他知道师娘听得到,却不打算理会他们。 林絮溪与陶风之说笑无视在场所有人转身进去,这些人是在跪她?不,他们只是在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他们不是在表达歉意,只是想赎回自己的良心,顺便看她会不会因这点示好就与从前一样,继续做符山的苦工,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魏于筠和那个自私自利的江司寒一模一样。 若是真的觉得愧疚,她早说过以后不再打搅她是最好的,但他们还是选择用跪的方式来软威胁,她感受不到歉意。 “你们回去吧。”陶风之在魏于筠跟前蹲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这是在逼林真人,逼她原谅你们。那时候林真人哭着说她在符山遭受谩骂责备虐待,这样的人哭着说出的虐待到底有多难受,你们知道吗?” 魏于筠眼眶微红,低下了头。 “所以,回去吧。你们若是真的想要补偿林真人,就该离开什么事情都不做,不要再来打搅她。”陶风之拍拍魏于筠的肩膀起身,他看到了周景越。 看来,景越也是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魏于筠听不到陶风之离开的脚步声,一直低着头。若是仔细看,能看到地面湿了一小块,是被泪打湿的。 “都回去吧。”魏于筠率先站起来,看着紧闭的门不说话。 “大师兄,我们不在此处求师娘的原谅吗?”严褚华怕大师兄反悔。 “先回去,回灵符堂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与师娘再谈谈。”他站起身,陶风之的话魏于筠听进去了。 听到大师兄会处理此事,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点头应下。 “是。” 众人起身,陆陆续续地离开。 “师娘应该是不会原谅我们了吧?”周景越叹气。他真的想回到从前那样,有师娘疼爱他们。 只要能换回师娘对他们的疼爱,就算要他自损修为他也愿意。 “唉。”严褚华也只是叹气,也不知怎么安慰小师弟。 见辉在弯腰揉着膝盖,听到这话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还想着林絮溪原谅啊?很快,她就要给歆姨陪葬了。 就算宗主想要包庇,他也会相反设法的闹起来。届时,将宗主逼得下不来台,将林絮溪关起来。 等林絮溪再出来时,发现整个院子的人都离开了,唯独魏于筠还跪在原地,也不知又想卖弄什么。 第139章 冲着林絮溪来的局 “师娘。” 魏于筠撑着膝盖站起来,拱手问道:“师娘,您要去做什么?可需要我来搭把手,从前您总是会让我帮忙的。” 他是符山第一位弟子,性格也是最沉稳的。 从前许多事情都是他帮师娘一起处理的。 “不必魏小友劳心了。”林絮溪温笑摇头。 她现在居然能和颜悦色的面对这些人,只是称呼上泾渭分明。 只不过一个简单的称呼,就让魏于筠红了眼眶。他记得从前师娘总爱喊他筠儿,总是说他太过规矩。 只是一个称呼就将魏于筠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低下高傲的头颅,将额头抵在地上强忍哭腔哑声道:“师娘,我是你的筠儿啊。” 魏于筠是个极自傲的人,他敬佩师父就是觉得师父一直努力修炼而且有天赋,从前会厌恶师娘,是觉得她好像什么都干不了,就只会处理符山这些大小事务。 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有什么难的? 等到最近魏于筠开始帮师父时,才知道这些事情有多难。从前师娘一个人扛下符山,有多辛苦。 而且,在这样的辛苦之中还能化神中期。 从前是他笨看不透这些还一直被人暗示牵着鼻子走,以为师娘是废物,不曾想他才是那个废物。 “师娘。” “魏小友,你不必如此多礼。我如今与你们再无瓜葛,实在当不起你们那一句师娘。”林絮溪莞尔一笑后,转身离开。 这些人真烦,她要找个地方清净几日,顺带让江司寒不痛快。 魏于筠只能听着师娘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可他没有再喊住师娘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师娘。”魏于筠喃喃,手按在心口,里面都是信,他一直都随身带着。 只是此时他却没有勇气将信送给师娘了,给了有用吗? 他不知道。 林絮溪取药赶回去,发现荣师兄已经出来而且殷黎师兄也在,似乎也是来送药的,她笑着走上前,道:“可是我来晚了?” 她在大殿门口就遇上两人,也不知是要进去见宗主还是正要离开。 “小师妹。”殷黎只有面对小师妹时,脸上的冰雪才会消融。 他也发现,最近小师妹是越来越爱笑了,如从前一般。这样是他最想看到的,他惟愿小师妹欢喜平安。 “荣师兄,殷黎师兄。”林絮溪颔首打招呼,再看到荣师兄手里的药瓶,轻笑道:“我原是想来送药的,不曾想来晚了。殷黎师兄也极关心荣师兄呢。” 荣师兄豪爽摆手道:“哪里来晚,这些药我都收入囊中,会用上的。”说着,接过小师妹手里的药瓶,只是他往后看却没看到司寒。 “司寒呢?” “他......”林絮溪不忍心说出他那些不好听的话,笑着糊弄过去,解释道:“符山太多人了,他忙得很也抽不出时间来。” “原是如此。”荣毅也不曾往心里去,他转身拉着殷黎进去,又转头招呼小师妹,笑着招呼道:“我们进去见宗主吧。” 男女有别,他不好动手动脚。 “嗯。”林絮溪点头跟着一起进去。 这个场景无比熟悉,他们师兄妹从前也总是如此,若是谁闯祸,他们就四个人一起进去求宗主发落。 一人说一样错事,最后宗主总是法不责众也不会重罚。 只是他们进去后,宗主却派人请他们去后面的花厅休憩小坐。他们到时,宗主正好烹完茶。 “来得正好,先坐下品品今年的新茶。”宗主请三人坐下后发现还空着一个位置,便看向溪儿。 眼神在问:寒儿呢? “太忙了。”林絮溪也不愿为他多解释,随便扯个借口。她心知宗主不会信,却也会就此打住话头。 宗主肉眼可见的失望,随后便提起从前之事,捋着白须笑道:“许久没与你们一同喝茶了,想起从前。既然寒儿脱不开身,你回去给他带些茶叶过去。” “是。”林絮溪颔首,转而问上首的人,“荣师兄,你可好了?” “都已经好了。”荣毅还特地端起破垣剑给众人看,笑道:“你看,破垣剑也锻炼完成,越发锋利了。” “嗯。”殷黎微微点头。 既然人没事,林絮溪就要开始查幻术的事情了。她问道:“那你可记得那一日发生什么?是幻术还是什么东西?” “那时候也不知,其实那东西在我身上应该是没有威胁的。只是那时候我正好被魔气入侵,随后我眼前一晃,好像坠入魔窟一般,挣扎起身后身边尸山血海,我身上也是血,我以为是我杀了这些无辜之人,便被魔气趁虚而入了。”荣毅眉头皱得死紧,似乎也不愿回想幻境之中的事情。 剑修,最忌讳的就是杀生入道,这样很容易入魔。 “那应该是幻术符咒了,有一种符咒他依附与人身上,只在对方意志薄弱或是休息时起作用,让人一直沉溺于幻境之中。不过,按照师兄所说应不是元婴期能画出来的,元婴期画出的符咒就不会是几个呼吸间就破了。” 应该是修为压制,让幻术虽然得逞但并不长久。 “是。”宗主也听过这种东西,又问道:“若真是如此,那符咒应该是符山弟子所画?”符山弟子有几个是金丹期。 “嗯。”林絮溪点头,他也怀疑是那几个亲传弟子。 但她最怀疑的是言曜,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林絮溪又问:“荣师兄近来可曾接触到什么符咒?” “没有什么符咒啊。”荣毅摇头,解释道:“我才刚闭关出来,能接触到什么符咒?没有。” “没摸过?”林絮溪疑惑。 这种幻术符是藏在眉心伺机而动的,不可能没见过就中幻术的。 “也没见过吗?”她又问一句,“任何符咒都没有?” “见,倒是见过,不过那是你给的东西。你总不会害我的吧。”荣毅瞧小师妹震惊的样子,便解释道:“麟非给过我一个符咒,说是之前出事时你给的逃命用的,他本意是想给我但我拒绝了,也就是那一次看过其他的再没有。剑山,几乎不会出现符咒的。” 林絮溪:“让麟非过来,我们问问。”总算是有头绪了。 麟非很快被请到这里,那么多真人还有宗主,他拘谨的手都不知放哪里。恭恭敬敬地行礼后,再给各位真人请安。 第140章 红符到底是谁画的 只是他一直看着师父,心里害怕极了。睫毛微颤,又不敢率先开口问。 “你是麟非。”宗主却是肯定的语气。 麟非回答得磕磕绊绊,拱手道:“回宗主的话,是弟子。” 确认来人身份后,宗主眼神示意溪儿让她来审问。 “你身上可有什么符咒?”林絮溪问。 “有之前林真人给过我们的。”麟非掏出那张紫符,双手呈上给宗主,解释道:“只有这个,再没有其他了。” 宗主看完后,再将符咒用灵力托着送到溪儿面前,淡淡道:“你瞧瞧,看这个看起来像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这个符咒是她亲自画就自然记得,林絮溪又闻了闻朱砂的味道,登时便皱起眉头,问道:“朱砂味道不对。” 她里面加过红瑞莲,但这里除红瑞莲外还有绿棘花的味道。 “哪里不对?”荣毅探头去看,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符咒吗?哪里有不同。 “这张有绿棘花的味道,但我画的符咒加的是红瑞莲。”林絮溪又取出剩下的两张,对比一下味道,马上就意识到不妥。 “符咒,你曾经与什么东西放在一起过?”绿棘花多是符修用,加在朱砂之中,能加大符咒灵力。 平时多是金丹期用,等到元婴期就能用其他如红瑞莲,白灵草之类的。 “符咒?符咒就是与符咒放在一起啊,我不曾用过这个紫符的。”麟非有些紧张,他能看出被唤来是有大事,又怕这个大事真的与他有关。 “符咒与符咒放在一起。” 林絮溪蹙眉,追问道:“你还有其他符咒!” “有一张好友符修送的一张红符,但是它也不知怎么不见了。”说起此事麟非也奇怪,解释道:“那张红符说也是保命的,后来我再取出来就不见了。我想大概是我无意遗失了吧,还想回去给他道歉。” 红符? “是谁给你的?”林絮溪心里确定就是那几个人金丹期的弟子。 麟非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是翰云,从前我与他一起做任务后便有了交集。后来一直有往来,那个遗失的红符也是他主动给我的。” 闻言,林絮溪点头。 “师父,怎么了?”麟非看向师父,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将他唤来,又问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林真人问你便如实说,莫要担心。”荣真人安抚弟子。 麟非也听话,点头应道:“是。”便垂手乖顺站着,等着下一次询问。 “翰云。”林絮溪却知道翰云只是筑基后期,根本画不出红符。红符只有在那几个金丹期能画,翰云怎么得的。 麟非点头道:“是,翰云是我的好友。” “应该不是。”林絮溪怀疑麟非也是一个工具而已。 那个人大抵是知道翰云与麟非的关系,也不知怎么说服翰云将东西交给麟非,只是他又怎么算到麟非一定会将符咒当着荣真人的面取出呢? 林絮溪问:“除了翰云,你还见过符山的其他人吗?” “没有了。”麟非摇摇头。 那就越发奇怪了。 林絮溪并未为难麟非,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甚至连翰云,都不要,明白了么?” “是。”麟非听话地躬身退下。 离开后麟非恍然想起,他还遇见过见辉道友,但见辉道友不是来见他的。应该也不算是见面吧?只是听了两人说话而已。 “怎么,你问出什么来了?”荣耀好奇。 “翰云将那张幻术符送给麟非,随后麟非将那张红符和我给你的紫符放在一起,取出紫符时你看到红符,红符便到你眉心了。”林絮溪解释道。 只是她知道翰云画不出红符,红符是另有人给的。那个人不仅能算计到麟非会在荣师兄面前打开符咒,也算到她能查到。 “唉。”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和谋算,或许是严褚华。 林絮溪觉得言曜的嘴虽然毒,但做不出这样周全的计策来。她轻叹一声:这些人真是废了。 “翰云?是他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不知符山还有此人。 “翰云画不出红符吧。”宗主却率先开口解释道。 其他人都十分诧异,为何宗主知道翰云,方才问麟非的名字也是,他看一眼便知道这人是麟非。 林絮溪有些奇怪,问道“宗主怎么知道翰云画不出红符的?” “他是内院弟子虽然也有些天赋但还是筑基期,金丹期才能学画红符。”宗主笑着解释道。 “是,确实如此。”林絮溪点头。 宗主知道符山的每一个弟子,甚至是规训院和内务院的所有人,或许杂役都知道?林絮溪有些佩服宗主,他真的将玄宇宗的所有人都看作孩子一般。 “所以,不是翰云而是另有其人。”宗主蹙眉,问道:“是要召翰云过来,还是你自己去询问?” 毕竟是教出来的弟子,他相信溪儿不会偏袒。 “还是召人过来吧。”林絮溪微微蹙眉,只是她总觉得不会问出什么来。 “好。” 翰云正在见辉房中,他们在商量此事。林絮溪都过去了,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他有预感就是那张红符的原因。 所以,他跑过来询问。 “那张红符是幻术符。”见辉这时候才坦露真相,他还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抽噎着解释道:“我其实就是看不惯林絮溪她这样对师娘,这样对我们。你应该也是恨她的对吧?” 他就是故意到现在说出来,将翰云骗上贼船后,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才能与他一起谋算给歆姨报仇的事情。 “我是恨她,但......”但他不愿意豁出自己的前程去陷害林絮溪啊,傻子才会那么做! 翰云现在才知道那盒朱砂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如今都已经帮了见辉师兄,纵然是无心之失可他还是做了。 这可如何是好! “你要害死我啊见辉师兄!你说那个红符对荣真人无用的,你说就只是迷一下眼而已的!”翰云气得直跺脚,在屋内紧张地踱步,急得脸煞白一边踱步一边愤恨道:“你就是故意的,让我把东西送去害了荣真人后再告诉我,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红符他知道说是什么幻术的符咒,但对元婴期没什么用,不曾想到正好遇到这件事,突然闹大了。 这并非翰云本意。 第141章 拙劣的翰云啊 他本就害怕,这时候从紧闭的窗户里飞进来一只灵鹤。 那不是普通的灵鹤,是只有宗主召人才会出现的。 吓得翰云腿一软直接跌坐到地上,指着落在八仙桌上的灵鹤,愣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说不定他会被赶出玄宇宗。 见辉还算镇定,赶紧帮忙扶着人起来,安抚道:“你别怕,只是一只灵鹤而已。就算宗主召你,那又如何?那张红符已经没了,证据都没有你不必担心。” 翰云推开他,气得咬牙:“这不是证据不证据的事情,而是,而是宗主肯定是知道有我参与才来召我,我真是被你害死了,见辉师兄。” 他两只手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立,哽咽骂人。 如今他真是无妄之灾,早知道就不该收下那些东西。平白无故地卷入这场算计,他又不是亲传弟子,他只是个内院弟子比不得见辉这些人亲近。 “早知道我就不该贪心,见辉师兄你就要害死我!给真人下东西那是要被逐出师门的,我走了你能好的了?” 现在轮到翰云哭了。 “我可以帮你啊!” 要的就是这句话,见辉忙扶着人坐下,先让灵鹤等一会儿,解释道:“我心知你怨恨我,但事已至此你有什么办法吗?现在,要么就是我们一起被逐出师门,要么就是林絮溪被逐出师门,你怎么选?” “什么意思?”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选,翰云当然希望林絮溪被逐出玄宇宗,只是他不知如何应对。 果然,上钩了。 见辉凑到翰云耳边,小声道。 听完见辉的话,翰云心中骇然。一脸难以置信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信这些事情是平时爱哭胆小的见辉师兄能做出来的。 “见辉师兄,真的可以吗?”翰云想到方才的几句话,心跳如擂鼓。现在脑袋都是懵的,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而且如今你已经没退路了。换句话说,若是我们一起被逐出师门,依我的修为还能做个散修继续,你呢?筑基期修士,没有宗门供养,你几时到金丹期啊?”见辉真是将翰云拿捏得死死的。 “嗯!” 翰云心道: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而见辉亲自送翰云出去,他看着灵鹤驮人的背影。微微垂眸,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里就痛快。 “歆姨。”见辉拿出从前歆姨送的一个小玉坠?,这是他唯一能缅怀歆姨的东西了,叹道:“歆姨,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能让林絮溪付出代价,给你报仇。” 看着这个小玉坠,他就想起从前他还懵懂时被魔修所伤。虽然那一次歆姨来不及帮他挡下伤害,但他昏迷时一直感觉到有人给他擦汗喂药。 昏迷了四五日,歆姨就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七八日。在他醒来后,身边就留下这个小吊坠,大概是怕他害怕留下一样东西来陪他的。也是因此,他开始依赖歆姨了。 见辉看着柳叶形状的玉坠,对歆姨的思念又多了两分。 “我一定可以帮你的。”见辉没有多少时间伤春悲秋,他得立即去召集那些弟子,去逼迫宗主。 他自以为的万无一失,实则处处漏洞。 翰云被灵鹤接到拂月峰,上一次到此还是一月前如今又来,但心情依旧一样忐忑。他低着头跟着引路的人一直往前走。 “宗主召我来所谓何事?”翰云小声问道。 “不知。”引路的人也只是笑着摇头,并未透露半句话。 翰云跟着人从绕过大殿往后看到一片欣欣向荣的药圃,只是他并非药修,认不出这些是什么。顺着灌溉药圃的灵泉一直往上走,就看到一处喝茶的地方,或叫花厅或称为茶室,他并不知道。 只是谨慎小心地走进去,然后站在所有人面前。这一次他不敢放肆,先给宗主请安后再问好其他三位真人。 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装装样子,说一句林真人安好。 “你是翰云。”宗主道。 “回宗主的话,是。”翰云垂头。 宗主继续问:“麟非说你给他一张红符,可有此事?”这一次是他来问。他知道溪儿与符山的一些人关系并不好。 林絮溪只低着头,小呷一口茶水。对杯中茶水的清香有些意外,她不爱那些浓厚的熟茶,再探头去看荣师兄杯中的。 看颜色应是六堡茶或是茯砖茶之类的黑茶,倒是符合荣真人的口味。 “小师妹。”荣毅看出小师妹的分心,有些奇怪便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絮溪并不在乎翰云说什么,笑着摇头道:“无事。”随后坐正继续品茶。 这翰云能说出什么来,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故而不感兴趣。 “是,我是给麟非一张红符。”说话时那几个字他都要吞进喉咙里了,翰云声音黏黏糊糊就算了,还一直往林絮溪那边偷看。 这看得就有些奇怪。 “你看什么?”荣真人沉声问道。 他的语气不善,毕竟知道他是陷害自己的参与者,态度能好就怪了。 翰云匆忙收回目光,摇头怯懦道:“不敢。” 演得真差,林絮溪心里腹诽。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打算全权都交给宗主,让宗主来审问。 而方才那一眼殷黎也看出端倪,他为人高冷但却心细。方才这个翰云那一眼是看向小师妹的,眼中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不像是好事。 “宗主。”殷黎率先开口,拦住宗主要继续问的话头,冷声道:“不若此事交给小师妹自行处理吧?” 他总觉得这个翰云不安好心,若是真的叫他说话,也不知会道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荒唐事情。 “也好!”宗主点头。 翰云一下就慌了,他若是不说的话那见辉师兄后续的计划岂不是也跟着泡汤?不,他一定要将这些话说出来。 “宗主!”翰云忙跪下。 “住口!”殷黎冷声呵斥翰云,想让他闭嘴。他已经猜到这人会说什么,他必须护着小师妹。 “殷黎师兄,让他说罢。”林絮溪也不惧,嘴角含笑地看着翰云。明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来,但她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殷黎却不愿让小师妹接下这盆脏水,有些无奈道:“小师妹!” “你说吧。”林絮溪笑道。 “你说。”宗主附和道。 第142章 翰云的演技很一般 见两人都如此说,殷黎也不好再阻止,但他的心已经提起来。 方才这个弟子算计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一个筑基后期......”翰云嗫嚅道:“哪里画得出红符,那个红符不是我画的,画符的另有其人。”说话声音发抖。 翰云这时候还未想好到底要不要顺着见辉师兄的话来。 “是谁?”宗主追问。 压迫感十足的一句,翰云看一眼气定神闲的林絮溪,咬牙:算了,搏一搏! 翰云本想直接说,可又想起见辉师兄的话,他赶紧把话咽回去。先谨慎地偷看一眼林絮溪,随后才摇头道:“不,是我画的,红符是我画的。” “你画不出红符。”宗主打断弟子的狡辩,沉声道:“说!” 这时候翰云已经被宗主的气势吓到,膝盖一软便跪下。跪下后却不肯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光洁的地板。 荣真人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问道:“你不说?”威压放出。 压得翰云抬不起头,但他还是咬紧后槽牙,不知在坚持什么。 林絮溪一直看着,也不阻止,且看这个人要演到什么时候。 “我,我真的!”翰云偷瞄一眼师娘,似乎在期待师娘的帮忙。 只可惜,林絮溪意识到却不打算帮一把。 “说!”荣真人气势十足地一拍桌子,方才放在一旁的破垣剑嗡的一声如龙鸣一般,剑身闪过紫雷。 破垣剑也察觉到主人的怒意,它也帮忙在震慑。 “不,师娘救我!”翰云许是真的害怕了,跪着朝林絮溪爬过去,一边爬一边喊,“师娘救我,师娘你说只要把红符给麟非就好了,其他人的我不知道。” “师娘救我,我也只是听你的话而已,你叫我做的我都做了,你不能抛下我师娘!师娘快救我!” 林絮溪看着狼狈爬过来的翰云,嘴角笑意更甚。就如同看着一只自娱自乐的老鼠,自以为没人发现它的小心思。 实则,对方眼里闪过的恨意,她都能察觉。 “胡说!”荣毅想都没想就叱骂这个所谓的符山弟子,厉声道:“林真人是什么人我还不知?她怎么可能会害我!” 若说是其他人都好,唯独不可能是他的这些同门。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什么秉性彼此心知肚明。 若真的是小师妹,那肯定有她如此做的缘由,不会无缘无故的。 不仅是荣毅不信,其他在场的人没一个信翰云的鬼话。 “师娘,您不能不抛下我!”翰云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不知是害怕什么。但他眼里的惊恐是真的,应该是怕被戳穿。 此事确实冒险。 “证据。”宗主也没多问,只要求给出证据。 “证据我没有。”又往林絮溪身边靠了靠,韩云哭着摇头道:“我没有证据,只是师娘给我东西然后我给麟非就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师娘,你说句话我,我都是为你办事,你不能把我丢下。” 殷黎有些急,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替我办事?”林絮溪总算是开口了。她笑着问道:“你说是我命你将东西给麟非的是吗?” “是,是啊。”事已至此,纵然是刀子架在脖子上翰云也不能再矢口否认,只能咬着牙解释道:“那一日师娘您突然去灵符堂找我,我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您说我与麟非相识,麟非是近身跟在荣真人身边的剑修弟子,要我将这东西给他。我不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红符您知道我还没学到呢,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符咒。” 见无人开口打断,翰云只能继续说道:“但因为师娘要求,弟子又不敢违逆长辈,只好听话地将符咒随便找个由头送给麟非,随后之事弟子一概不知。弟子也不知那符咒是什么符咒,宗主,宗主您明察啊!” “溪儿?”宗主看向溪儿,却在等她怎么回应。 这些话他是一概不信,自己养出来的孩子什么样子他知道。断然不会做那些伤害同门的事情。 “宗主。”林絮溪转头看向宗主,偷偷传音给宗主和其他两位师兄:红符肯定不是翰云画的,他说的一半真一半假。 其他人都看向林絮溪。 宗主传音问:什么真什么假? 林絮溪继续传音道:他说的是真的,但给他符咒而且要他给麟非的人不是我,而是始作俑者。只是玄宇宗不让搜寻弟子记忆,否则就能查出来。 搜记忆十分痛苦甚至会对被搜寻的人留下创伤影响修为,一般只会对外人用。玄宇宗是不允许对本宗弟子使用这样的法术。 搜寻记忆的手段,果然他们都不同意,宗主和其他人两位师兄都表示不行。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翰云还以为他说的不够真切。但见辉师兄说三分真七分假,这样才有可信度。 也不知他是否说漏了什么。 “师娘您不能只将我推出去定罪,我都是听您的吩咐而已。师娘,你不能抛下我。”翰云蜷缩在林絮溪身侧,抓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 几个人听着面色各异。 “不过我还有办法。”林絮溪继续传音。 几个人听完之后,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计划也不太赞同。 但看溪儿胸有成竹的模样,宗主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来。 “溪儿,翰云指认你,你可有何辩驳?”宗主端起架子,故作严肃的问。 林絮溪忙拾起裙摆起身,绕过喝茶的小桌子到前面,恭敬跪下后轻声辩驳道:“宗主请明察,他所说之事我一概不知!” “师娘!” 方才看宗主他们都不说话,翰云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看如今宗主信他还要发落林絮溪,他忙爬到林絮溪身边。 “师娘,您说过就算宗主发现,就算荣真人要将我逐出师门你一定会帮我的。您不能食言啊师娘!”翰云急得都哭了。 见师娘不理他,他转头对宗主说道:“宗主,全都是师娘让我做的,我没有说谎,宗主!” 宗主捋须,问道:“当真?” “回宗主的话,弟子没有。”林絮溪也只是说没有,却不曾真的找出什么破绽来反驳。 “但翰云的指认我们也不得不听。”宗主舍不得将爱徒处置,只好转头看向徒儿,问道:“既然毅儿才是受害者,你来说该如何处置?” 啊? 第143章 一起关禁闭室 荣毅不曾想这个处置师妹的坏人居然是他来做,本不愿的可有想到他们方才传音时的谈话,一时间也踌躇起来。 他也很疼小师妹的,哪里舍得将她打入禁闭室里。哎呀哎呀,怎么叫他来当坏人! “宗主。”还是殷黎站起身来,拱手道:“既然两相争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个人都没证据,不若一起关入禁闭室里。此事也交给我去查,查出后再做定论,如何?” 他方才发现溪儿胸有成竹,猜测这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那他自然要帮一把。 到底还是殷黎师兄靠谱,林絮溪暗自点头,难得殷黎师兄说了那么一大串的话。 “我也要关啊!”可是,见辉师兄没说他要关禁闭室啊。翰云一下就慌了,他不想被打入禁闭室。 禁闭室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一人空坐只有无望的孤寂等着他,一两日也还好,长久人怕是要疯。 不,他不要!在这一刻,其实翰云已经开始动摇。 “你有参与自然要关。”殷黎冷声道。 被这一句冷冰冰的话冻得翰云打了个哆嗦,连反驳都不敢只能低着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将见辉师兄骂了几百遍,他也没说要关禁闭室。 他倒好,让我来受苦。 只奈何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机会反悔了。 这边见辉已经纠集几十个怨恨林絮溪的弟子,浩浩荡荡的要往拂月峰去。这也是他的计划之一,给宗主施压。 出师不利,在门口便遇上严褚华。 一见到这个人,见辉心里打心底的厌恶。从前还说歆姨对他多好,现在却一心去给林絮溪做狗,真恶心。 不过见辉表面还是怯懦的样子,乖巧地尊一句:“严师兄。” “你叫这些人去做什么?”严褚华方才就看到这些人聚在一起,也不知去干什么。他一直都觉得见辉现在变了,变得与从前不同。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但就是不好。 “翰云被宗主召去了,我们想去救他。”见辉嗫嚅道。 严褚华问:“他做了什么?” “似乎关于荣真人,翰云也说不清楚。只说若是他出事,肯定是林絮溪做的。叫我喊了这些弟子去拂月峰。”见辉小声道。 他悄悄观察严师兄的脸色,似有疑惑。便继续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但翰云说他是被冤枉的,我只是担心他,并不去做什么。” “不去做什么,纠集这些人?”严褚华又不是小师弟那个傻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冷声道:“都回去吧,拂月峰什么地方?那是宗主修炼的地方,你们莫要去打搅。宗主断然不会冤枉翰云。” “但是林絮溪会啊,若此事真是林絮溪做的,宗主肯定会因此偏袒林絮溪。那到时候翰云该如何是好?难道翰云的清白就不要紧吗?” 见辉说得义愤填膺,仿佛真有此事一般。 在他看来,他不是陷害林絮溪只是在为可怜的歆姨报仇罢了。对待一个恶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被陷害,那是她活该! “宗主不会的!”严褚华冷声道:“你不要带上其他弟子去被宗主责罚,事情还未可知,你就断定宗主会偏袒师娘,有些过分了。” “师父自己都说,宗主只偏心师娘。翰云一个符山的外院弟子,难道我们还期待宗主会秉公办理吗?” 严褚华:“你无缘无故给宗主扣偏袒的帽子,有失偏颇。” “哪里有失偏颇。”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正要离开的陶风之和要送人离开的周景越。他们也正好要离开符山往上门去,就正好撞上两人争吵。 周景越朝陶风之点了点头,请他现在这里等候再走过去细问,“严师兄,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与见辉师兄在此处争吵。” “见辉师兄,你怎么带这些人?要去哪里。” “他要去拂月峰,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就说翰云牵扯到荣真人受伤之事,还说宗主一定会包庇师娘,实在莫名其妙。”严褚华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个笼统,也不好说什么。 周景越问:“何事?” 见辉却不肯解释,固执己见地要带他们去拂月峰。 争执不下时,安涛坐着灵鹤赶过来。 “你们都在此处?那正好,我有事情与你们说。”安涛站到严褚华身旁,低声道:“林真人与符山的一位弟子,似乎叫做翰云的都被宗主打入禁闭室了。” “什么?!” 陶风之本只是打算在一旁看好戏,在听到这话之后立时不镇定了,推开挡在跟前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荣真人被幻符所伤差点魔气入体,查出那个红符是符山弟子翰云给麟非的。随后宗主便召麟非去问话,问出翰云后又去审问翰云。后来牵扯出林真人,宗主便将两人一起关禁闭室。此事我师父正在查。”安涛尽量简短的告知。 他也只是通知而已,说完就要回去了。 “安涛!”严褚华拽住他,颤声问道:“师娘也被关了进去?” 安涛点头道:“嗯,宗主一视同仁。” 闻言,严褚华仿佛天塌了一般。他咬着后槽牙,狠狠等了见辉一眼,随后冷静下来感谢道:“多谢你前来告知。” “不必客气,我们都相信林真人不会做这种事情。”安涛说完便离开了。 “你说宗主包庇,如今一视同仁都被关了进去。如今怎么不说宗主包庇了?”外人走之后,严褚华可以教训见辉了。 “你口口声声说宗主偏袒师娘,如何没有偏袒,你又该当何罪!” 见辉也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蒙,他还以为宗主会偏心林絮溪的。如此一来,他就能带着人去闹,只是不曾想竟是如此。 “我!”他一时间失了言语。 计划全都被打乱,他也开始慌张起来。 “林真人,失礼了。”白石亲自送人进去,笑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您请跟我说。” 林真人颔首道:“多谢白掌事。” “林真人何须客气?”白掌事临走时特地留了个能对外说话的孔,也就巴掌大,但也走不出来。 禁闭室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能坐的大石头。 林絮溪并未坐在石头上,她从储物镯里拿出一个草编织的蒲团,直接坐在地上。其他事情,她都交代给殷黎师兄。 第144章 定情信物还给江司寒 殷黎师兄会帮她做好的,她之所以如此建议是不希望有人觉宗主偏心她。禁闭室而已,待几日翰云就会自己先忍不住供出来。 他那个懦弱无能的性格,她门清。 “到底是严褚华还是言曜或是见辉呢?”林絮溪思索着,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若是严褚华,不至于弄出那么个错漏百出的计划,这一点林絮溪还是知道的。见辉胆子小,顺风杀人可以,主动做局难说,所以是言曜? 久坐无聊,她干脆闭眼开始修炼。化神期的她只要心里想就能开始修炼。 而同样被丢进禁闭室里的翰云就没有那么气定神闲,他现在不知外界是什么样的。见辉可有带着弟子来闹。 “我被你害死了!”翰云懊恼,直接坐在地上。他如今想着,若实在不行就将见辉供出,这样或许他还不会被赶出去。 林絮溪闭着眼睛轻声哼着一首从前母妃常唱的童谣,倒是惬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真人在哪里快活喝酒,竟然哼起曲儿来了。” 林絮溪猛然睁开眼睛坐正起来看向那个小窗口,透过小窗口看到脸上带笑的陶风之。只是他脸上还有红晕,应是跑进来的。 进禁闭室这一段,怕是用不了灵鹤。 “你何必如此匆忙?”林絮溪隔着窗口,笑问道:“我左右也不会跑,关在此处倒也清闲,不用见到那些不想见的人。” “难道,林真人连我都不想见吗?”陶风之笑问道。在听到这话后,他便将外面都是弟子在等你的话咽回去,林真人不高兴便不提了。 笑只是为掩盖他内心的忐忑与担心,在得知林真人被关起来时他只恨不得飞到她身边,一定是受委屈了。 “你不是要走了吗?”林絮溪不肯回答,反问道。 “原是要走的,只是路上遇到一些事情。后来又听安道友说你被关起来,听到这话我哪里还敢离开。”放心不下啊。 陶风之拿出垫子放到地上,也跟着坐下,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一些小事而已。”林絮溪笑着摇头道:“不过只是一些小手段,我清静几日顺带揪出凶手,也就离开了。” 闻言,陶风之忍不住提醒一句道:“解契的雷劫还没渡呢。” 说来也奇怪,这都快一个多月了,怎么雷劫还没到?难道是因江司寒修炼无情道的缘故吗? “是啊。”说起这事儿,林絮溪脸上笑意淡了几分。 陶风之取出一串葡萄,盛放在天青色瓷盘里,通过小口递过去,笑道:“林真人,闲来无事替我尝尝这果子甜不甜。” 深紫色的葡萄盛放在天青色的瓷盘里,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好久没见人间的葡萄了。”林絮溪倒也不扭捏,左右也无事跟他说说话也好。 她觉得陶风之是个识趣说话也好玩的人。 “我母亲说这个是夏黑葡萄,她最喜欢吃。除了陶家外头是没有的。”陶风之笑着解释道:“这个葡萄,好就好在够甜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你尝尝。” 林絮溪素手摘下一个,觉得禁闭室内有些暗看不清葡萄什么模样,便取出一个照明的东西,仔细观察。 “确实有所不同。”等剥皮的时候,发现这个葡萄的皮特别好剥,入嘴有股特殊的香味,却说不上是什么。 “好吃,甜的。”林絮溪也喜欢,笑道:“矜宝阁的第一任东家,可真是妙人啊,竟有这些好东西。” 陶风之折扇打着掌心,应道:“可不是。”他笑容风流,眼神多情。 一时间他也不知说什么,巧舌如簧的人此时也沉默了。只是静静看着林真人吃葡萄,葱削一般的指尖沾上浓紫色的汁液,慢慢往下。 林絮溪吃着葡萄,因为喜欢便多吃几个。 抬头发现陶风之看着自己发呆,有些奇怪,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林真人,看林真人吃葡萄。”陶风之说着展开折扇,遮住微红的脸颊,只露出一双潋滟桃花眼。 “这葡萄看起来真好吃。” “是不错。”林絮溪吃了几个就够了,正要去拿帕子擦手,便伸进来一方白色罗帕,她看了眼帕子再看陶风之。 陶风之调笑道:“怎么,真人怕我下什么东西?” “胡说。”林絮溪长辈呵斥晚辈胡闹的神态,接过罗帕小心擦拭手指, “腕白肤红玉笋芽。”不知为何,陶风之便吟出这一句。是看痴了,也看呆了。 这在林絮溪看来算是调戏,她突然冷下脸来,道:“不可胡言,我可是你长辈。” 陶风之辩驳道:“哪里是长辈?宗主与我父亲交好,林真人乃是宗主的徒儿,我是父亲的儿子。按理来说我们算是平辈,哪里是晚辈?” 若按照他是周景越的朋友来说,是平辈,但也可不是。他是商人,什么有利说什么。 林絮溪不愿与他纠缠此事,也不说话了,故意晾着对方。 “林真人?”陶风之也意识到方才言语有失,便主动缓和,笑道:“我听说林真人会吹笛子,可否吹一曲给晚辈听一听?就方才那一首小调,好听得很。” “如今,又自称晚辈了?”这人的嘴,林絮溪也不愿追究。只当做是给晚辈吹一首,给他听听。 毕竟,陶风之确实帮了她不少。哪怕是寻求庇护,他也做了很多。 林絮溪取出玉笛,在手心摩挲一番后才叹道:“这笛子其实是江司寒送我的,原本这里还缀着柳叶样式的玉坠子。” 她有两支笛子,一支是宗主给他的,这一支是江司寒亲自为她雕刻的。 如今取出来,也颇为感慨。 “我不想听了!”一听是江真人给的,陶风之一下便失去兴趣摆手道:“算了算了,有什么好听的,不好听。” “我只是感慨,并不在意。” 林絮溪吹了一段放下的小调,那一段是母后家乡的小调。她记得,从前母后长在江南,后来随着外公回京。 “好,吹得好!”陶风之拍手称好,话锋一转道:“但是笛子不好,音不好。过几日我派人送新的给林真人,可好?” 他要多少笛子都有,林真人何必用江真人的东西。 林絮溪看着笛子,突然将东西从小窗口里塞过去,笑道:“我知道外面有人,他们都在外面。你将这笛子交给魏于筠,让他替我还给江司寒。” 第145章 师娘真的不要我们了 笛子这件东西,是从前他们的定情信物,如今情散了也就没有意义了。 “我一定会的!”陶风之心中暗爽:林真人还了江真人的笛子,那就可以收我的笛子了。 玉鹞笛在手里把玩,陶风之觉得这东西哪哪儿都不好,质地差镌刻也不好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陶风之便起身离开告辞。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玩意儿还给江真人。 林絮溪看他离开时脚步轻快,无奈一笑。 “师娘如何?”魏于筠果然在外头。 但不仅魏于筠,还有严褚华和周景越,还有躲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见辉。 “林真人好极。”陶风之说罢,取出那双手奉上,解释道:“林真人叫我将这东西交给你,请你还给江真人。” 看着这,魏于筠却并未伸手。他记得这支笛子,他问道:“这支玉鹞笛是师娘让你给我的?” “林真人的意思是请你转交给江真人,林真人的意思是这笛子是定情信物,如今情散了,东西也该还了。”何止该还,应该一刀两断! 魏于筠看着玉鹞笛却并未伸手去接,他想起那一日雨夜。幼时他不喜欢下雨,每每下雨时都会跑去找师娘。 他第一次见到玉鹞笛的时候,正好是个雨夜。 “你的字比我好。”江司寒对比两人的字帖,有些感慨:“你总是什么都比我强,连字都比我好。我却哪里都比不上你。” “你的楷书圆润温和,正如你一般,是个极温柔的人。”林絮溪主动握住道侣的手,笑道:“我的行书流利活泼,也如我一样。人不该比较,字也不该比较,在我心里你便是最好。” 那个时候魏于筠才七八岁,到符山第一年。他扒在门口,探头偷看里面。外面水汽在追他,他想进去。 林絮溪先察觉到有人到,放下笔绕过多宝格走到会客的正厅,就看见一个小脑袋在门口鬼鬼祟祟。 “筠儿怎么来了?” “师娘。”魏于筠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拘谨地站在门槛前。他不敢进来,哪怕身后的水汽挠得他心慌慌,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怎么来了?”很显然江司寒的语气并不好,他对这个徒儿也没什么感情,也不解这样晚还过来做什么。 魏于筠虽然年纪小,但能听出师父并不喜欢他。缩着肩膀,跟一只小鹌鹑似的站在原地玩手指。 “这一路过来,头发都湿了。”林絮溪拿出手帕为筠儿擦去头上的水珠,问道:“那么晚不休息,怎么过来了?” “我,我不喜欢下雨。”魏于筠哑声道。奶奶的声音微颤,听起来好不可怜。 加上这时候眼眶微红,纸一样白的唇色,就知道他不是不喜欢而是怕。 “进来吧。”林絮溪不舍得问他为何害怕,牵着人进来。拉着他到凳子上坐下,将香炉挪了挪,安抚道:“让檀香祛祛湿气。” “嗯。”魏于筠乖乖端坐好,垂头也不敢说什么。 江司寒很自然地走过来,站到溪儿身侧,轻声问道:“他怎么了?”他温柔也只是对着道侣。 魏于筠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他知道此时来会打搅师父和师娘的,头越发低了。 “许是想我们了吧。”林絮溪笑着解释道:“毕竟年纪还小,小雨勾人愁绪,应该是想起什么了。” 林絮溪并未明说魏于筠怕,她深知魏于筠是个自傲的人,哪怕是小孩子也不愿被看轻,尤其是被亲人看低。 魏于筠偷偷看一眼师娘,露出一个奶甜奶甜的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林絮溪揉了揉筠儿的头,转头有些埋怨道:“你可是喝过他敬茶的师父,不该如此的。” “我知道啦。”江司寒也是乖乖听训,拉过溪儿的手笑道:“日后符山会越来越多弟子的。” “是啊。”林絮溪看了眼魏于筠,俯身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筠儿这样聪慧,以后要帮师父师娘的忙哟。” “嗯!”好像被需要了,魏于筠用力点头。 只是外头雨势突然急了起来,雨滴打在屋顶噼里啪啦的。 魏于筠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筠儿还不曾听过我吹笛子吧?师娘吹的笛子很好听的,可要听听?”林絮溪主动提议道。 魏于筠笑着点头道:“好啊好啊!”他从未听过师娘吹笛子,十分期待。 听到这话,江司寒绕过多宝格从书案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长的红色锦盒,再回来笑道:“玉鹞笛沉寂许久,你都没时间吹给我听了。” “嗯。” 魏于筠想到那一日,他与师娘师父三人坐在围着香炉,香气袅袅,笛声悠扬。 “魏道友。”陶风之看他望着笛子出神,也有些奇怪,问道:“这笛子怎么了吗?一直看着他出神。” “没什么。”魏于筠双手接过玉鹞笛。看向笛子尾端那个柳叶形状的玉坠子不见了,师娘收起来了吗? 他已经十几年不曾听过师娘吹笛子了。 多美好的回忆,那时候他便暗暗发誓,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师娘,为师父师娘分忧,只是他怎么变得如此混账? “玉鹞笛,玉鹞笛。”师娘真的不要他们了,魏于筠攥紧笛子,问道:“师娘不肯见我们吗?” “是,她说见了你们心情不好。”陶风之如实相告,一点都不担心会伤人。 魏于筠无奈点头道:“好吧。” “各位先回去吧,林真人好极。”也知道这些人赶不走,她意思意思几句,便先行离开。 “大师兄。”严褚华自然也认识这,哑声问道:“玉鹞笛是师父与是师娘的定情信物,从前她还给我吹过。如今师娘不要笛子,是不是也不要我们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 “唉。”魏于筠只是叹气,捏紧笛子忍着哭腔道:“我去找师傅,或许,或许他能让师娘回心转意。”喉咙发紧。 “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可好?”周景越想着,从前师父也算疼爱他,或许他说的话有用呢。 最大的徒儿和最小的徒儿,总是不同的。他们都希望这点不同,能劝得动师父。 “嗯。” 江司寒正好奇怪怎么不见魏于筠,让言曜去寻也不见人。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叫纸鹤去找时,人就来了。 “你去哪里了?”江司寒语气不善。 第146章 林间柳絮因春起,和风卷落浮于溪。 魏于筠正要行礼,被这个语气打得措手不及。他记得师父每每不悦时与他说话都是这样,为何从前他会误认为师父对他好呢? 说不定真的中了容歆幻术。 “师父。” 两人行礼。 “你来得正好,这是我整理的符箓。我先教会你,等你熟练再去教其他弟子。过几日我就要闭关了,时间紧快些吧。”江司寒低头开始收拾书案的东西,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现在他连查都怕浪费时间,再不闭关巩固修为,他真的会出事。 周景越拽了拽大师兄的袖子,小声问道:“大师兄,师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师娘的样子。” 何止不担心,是完全忘了还有这号人。 “师父。”魏于筠右手朝后摸了摸别在后腰的玉鹞笛,他还不敢拿出来。他期待师父还在意师娘,让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师娘被宗主打入禁闭室,此事你知道吗?”魏于筠也是多嘴问这一句,师父又怎会不知呢? 安涛来通知,闹得沸沸扬扬的。 闻言,江司寒洗笔的动作一顿,随后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在意的?若真的是害了荣师兄,打入禁闭室也是活该。若不是,那宗主查出真相后也会放他出来,有何可担心的?做无用功。” 如此冷漠让魏于筠觉得惶恐,按理说师父不该如此对待师娘。 从前,师父对其他弟子也不算太亲近,可对师娘是最温柔体贴的。 为何师父会变成这样? “师父。”魏于筠上前两步,按住师父洗笔的手,想要再次确认,问道:“师父,您真的不在乎师娘吗?” “在乎?” 江司寒抽回手,将洗净的笔放到笔架上。见魏于筠立在跟前似乎一定要得到个答案,他冷笑道:“她都不在乎我,我又怎么要在乎她?她所做种种,哪一样不是拂了我的面子,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她在乎过我的颜面吗?” “师父,您也从不在乎师娘出不出丑,在弟子面前多少次骂她废物,只会处理这些琐事。难道您也忘了?”魏于筠收回手。 他不知师父和师娘到底是为何才走到这样相看两生厌的地步,但从前的情意他都是实打实看在眼里的。 怎么如今师父如此冷漠。 “她就是废物。”江司寒也不愿再提起那个名字,冷声道:“若是在我面前再说这样的话,什么都不必学了。” 周景越上前,想解释什么却被大师兄拦住。他狐疑看向大师兄,见大师兄一脸心痛地摇头,竟也觉得心里发酸,低头退回原来的位置。 “师父。”魏于筠从背后抽出那根玉鹞笛,他有些不舍,这是师娘用过的东西。眷恋地抚摸过玉笛。 其实师娘说得对,这东西已经无用了。情不在,只余下这样定情信物,是嘲讽。 “何事?”江司寒抬头,看到那支笛子时微微一怔。眼神流露出震惊,随后趋于平静,又是一如从前的冷漠。 “师娘说这是从前师父与师娘的定情信物,既然你们情散了,这东西也不该留着了。”魏于筠恭敬地拱手呈上。 “师父我们还是希望您与师娘重归于好,师娘虽然从未喝过我们敬的茶,但对我们从来都视如己出。我们都是年幼就上山的,因师娘疼爱才不至于像是个野孩子,您与师娘对我们都一眼重。” 魏于筠还是想争取一下,哪怕他已经绝望。 师父真的不爱师娘了,他能感受出来。那种冷漠,不是看陌生人而是看仇人。 “师父,您对师娘真的毫无情意了吗?” “这东西我都忘了。”江司寒无甚兴趣地伸手接过玉鹞笛,随意看了眼便放在桌子上,继续低头收拾东西,随口道:“今日晚了,你明日再来。等明日我教你,等你会了我再闭关,回去休息吧。” 江司寒迫不及待地要赶走他们。 魏于筠什么都没说,只是拱手应是后退下,临走时将门关上。 听到门关上,江司寒继续低头收拾符纸。只是这些符纸实在恼人怎么都收不整齐,拿了这一张那一张又飞出来。 “你怎么总是如此?” 在暴躁的边缘,江司寒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猛然抬头,便看到一身流光紫宫装的林絮溪站在身侧,笑得一脸无奈。 “这些符纸要慢慢叠好放好,别总是这样给弟子们开个坏头。”林絮溪凑近,柔荑握住对方干燥的大掌,笑道:“有什么不高兴的,有什么我一起去做就好了。” 江司寒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低头看着覆在手背的玉手,没忍住盖住她的手,哑声道:“溪儿,你的手是暖的。” 是暖和的,如真的一般。 “我自然是真的,难道还有假?”林絮溪笑着靠在江司寒的肩膀上,安慰道:“玉鹞笛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那是我亲自雕刻送给你的,玉也是我亲自采出来的。”江司寒揽过溪儿的肩膀,娓娓道来,“我一拿到这块玉我就想着,要给你做支笛子,然后再挂上你喜欢的红瑞莲的花样,但最后我换成柳叶,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絮溪直起身来,一脸疑惑地问,“为何?” “林间柳絮因春起,和风卷落浮于溪。”江司寒抚上她的脸,这张他爱了那么多年的脸,笑道:“柳絮,溪儿。” 闻言,林絮溪掩嘴轻笑。 笑容感染江司寒,他也笑了起来。 一阵风吹动窗户,江司寒转头看向窗户突然觉得手中一空。再回头时,怀里的人已经空了。 “溪儿,溪儿!”江司寒绕过书案,快步走到门口。他抬手正要打开紧闭的房门,突然想到他与林絮溪闹得如此难看,她又怎会出现呢? 江司寒再回头,看向书案上的玉鹞笛。突然快跑过去,拿起笛子细看,抚上笛子外表的花纹。 “溪儿。”再次念出这个名字时,他恍如隔世。被欢喜冲淡的心绞痛又出现了,“唔——”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就好像有一只大掌捏住的你心,狠狠攥紧。 “溪儿。” 江司寒疼得跌坐在地上,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笛子,不肯松开半分。他看着玉笛,眼泪却不知觉夺眶而出。 他能察觉到自己泪如雨下,却控制不了手去擦泪。他躺在地上四肢僵直,疼痛让他失去对四肢的支配能力。 第147章 渣男要遭雷劈的 “溪儿。”嘴里无意识地喊着溪儿,他只想着那个人只念得出那个人的名字。 溪儿,他的溪儿。 从前那些美好的回忆涌出,他们一起廊下躲雨,一起山中赏月,一起入秘境互相扶持,原本模糊的记忆此时在他的意识里如同走马灯一样一直不停地轮回播放。 他的一生也如画轴一样,全都展现在脑海里。可不管出现再多记忆,都是关于林絮溪的,全都是她。 喜怒哀乐,所有风情他都记得,深深镌刻在脑海里。 从前刻意遗忘的记忆,现在终于压制不住了。 江司寒知道此时应该默念绝情咒来压制内心的情感,可他就是做不到。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满脸冷汗的他狼狈地躺在地上,左手捂着心口右手紧紧攥着那支玉鹞笛,四肢僵直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缓解生不如死的痛感。 “溪儿。”江司寒狠下心,将玉鹞笛甩出去闭上眼睛就要默念绝情咒,却又被打断。 “司寒,你怎么了?” 溪儿的声音。 江司寒猛然睁开眼睛,又看见溪儿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又忘了疼痛,颤着手想要摸摸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司寒。”林絮溪忙拉过司寒的手按在脸上,美目中充满担忧,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我去找宗主让他来救你,你不要吓我。” “溪儿。”江司寒强撑着坐起来,拽过她的手将人揽进怀里。 在这个时候的江司寒内心比那一日突破元婴后期还高兴,怀里的人给他一种满足感,一种无可比拟的满足感,那是修为比不上的。 “司寒,你怎么了?浑身发冷还一直发颤,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林絮溪紧张得不行,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溪儿,我好想你。”江司寒虽然还是疼但确实开心的,嘴角扯起一个不太好看的弧度,压住喉咙翻滚的血腥味,他虚弱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其实,我要的一直都在我身边。” 或许,他要的不是修为,就只是与溪儿长相厮守。 多年压抑的情感终于还是再也按捺不住,喷涌而出。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溪儿你能原谅我吗?”江司寒越说声音越沙哑,抱得也越来越紧。 “傻瓜。”林絮溪并不正面回答,只是嗔怪一句傻瓜。 江司寒附和点头道:“是,我是大傻瓜。”我不要修为了。 只是在这样温馨的时刻并未持续多久,禁闭室与符山的天空同时出现一团黑云,黑云里翻滚紫雷。 众人只听到几声玄雷在空中炸开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疼,随后一切趋于平静。 玄宇宗的人先是以为有人渡劫,但渡劫雷劈最快也要一日,不可能只是几道雷意思意思而已。 后来他们才想明白,许是林真人与江真人的雷劫呢?听说解契最后一道步骤就是天降雷劫。 因为结契是要烧婚书告天地的,雷劫是给他们不遵守承诺的惩罚。 “溪儿。”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江司寒在第一道紫雷降下时,就没忍住一口血喷出后晕倒在地。 倒是禁闭室里的林絮溪还好,她如今是化神期几道紫雷还能轻松应对。只是她知道江司寒就没那么好运了。 道心不稳时突然受到雷劫,他不死也得去层皮。 “幻术符其实挺好用的。”林絮溪拿出储物镯里的枫叶,这一次枫叶已经红了。她笑容美丽,想着江司寒不痛快她可是太痛快了。 江司寒妒忌她恨她都没错,但对她还有两分旧情。这一次借玉鹞笛,玉鹞笛里面有幻术符,就是那个人算计荣师兄的。 她化神期随手便能画符不需要依靠符纸,就借用玉鹞笛作为载体,让魏于筠将东西交给江司寒。 看到旧物江司寒纵然道心再坚定,也会恍惚几个瞬息,只是几个瞬息就够了。足够她的幻术趁虚而入,让他回想自己。 只不过这道雷劫来得也是时候,给江司寒致命一击。就算他有什么错,也是受不住雷劫,与我无关。 只是林絮溪不明白,那么久雷劫都不到偏偏现在降下,是否就是因为江司寒修炼无情道的原因? 如今无情道动摇,故而才如此。在她刻意动摇之后,雷劫竟然真的来了,看来确实如她所想。 “虽然我不能立时杀了你报仇,但让你生不如死还是可以的。”林絮溪心情极好地哼起小调来。 江司寒是一个,还有那些白眼狼。 “雷劫来了!”陶风之一直在外面等着,他看到雷劫劈下来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转头正要跟身旁的人分享喜悦。 却发现身边的严褚华一点都不高兴,那张脸拉得老长,跟驴似的。他只好收起高兴的神情,故作惋惜地叹道。 “唉,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说话时,只能用折扇来挡住脸上的笑意,否则陶风之怕被人看到他笑得太过肆意。 魏于筠也被玄雷惊动,忙跑去看师父。在外喊了好几声都没答应,有些奇怪斗胆推门进去,却发现师父吐血倒在地上。 “师父,师父!”魏于筠也慌了神。跑过去后,他看到师父手里紧紧攥着那支玉鹞笛,长叹一声。 只是如今也不是感慨的好时候,他马上将师父扶起来,另外叫人去请宗主。看吐那么多血,估计也只有宗主才能救师父了。 雷劫也惊动同样关在禁闭室的翰云,他本来就在这里急得团团转,长久的黑暗脑子乱糟糟的,好几次都想着要不坦白,但又凭借对林絮溪的恨意强忍下来。 此时再听到惊雷声彻底吓坏了,原本就心志不坚的他突然哭出声来。 “有人在吗?我坦白,我要坦白!” “坦白什么?” 外面居然有人回应。 一直囚困在禁闭室里,始终如一的寂静和黑暗让他忘记时间是怎么流逝的。所以乍一听外面有人回应,还以为是幻听。 他不敢确定是不是,谨慎地再问一句,“有人吗?” “有的。” 外面的声音隔着石门,有些发闷听不清是谁但有声音就是好事,翰云也顾不得什么,拍着石门对外面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把我放出去,求求你们把我放出去好不好?” “你要说什么?” 第148章 我知道错了! “我要说是谁指使我的!”翰云不疑有他,只以为外面的人是规训院的人,他喊道:“不是林絮溪指使我的,红符是见辉师兄给我的,是见辉师兄!我说了,你们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 “是吗?” “对,我是真心悔过的。”只是外面的人已经没有回应,这让翰云以为方才都是自己的幻觉。 “来人啊!求求你们过来好不好?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愿意坦白。白掌事,林絮溪!不,是师娘,师娘!” 现在不仅翰云急,连在外面的见辉也急。这一切似乎都超出他的预料了。 靠在石门上听着翰云的喊叫,他现在也不知所措。本以为宗主会偏袒林絮溪然后他带人去闹起来届时宗主不敢偏袒,至少也得关起来等候查证。 随后他找个机会毒死翰云,这样一来就能死无对证。就算不是林絮溪,屎盆子已经扣到她头上,洗不干净。 只奈何一切都不如他预想一般,最后失控,到现在他不知该如何收场。 见辉只有小聪明,做事也不仔细,并未预想到其他发展道路,最后就演变成这样。 “歆姨,你教我该怎么做好不好?你肯定知道怎么保护我的,对不对。”见辉的泪夺眶而出, 他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却不知该如何补天。 “你在这里做什么?”规训院的白石掌事也是认识见辉的,在拂月峰时他像是个爱哭的孩子一样躲在容歆怀里。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一脸严肃,唯独他哭得不像样子。 也正是因此,白石对此人颇有微词。 “我只是担心翰云而已,无意闯进来。”见辉眼泪滴滴答答的又止不住的往下坠,他低着头。 见此,白石缓和语气,解释道:“江真人受雷劫重伤,你去看看他吧。”这些弟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不着调。 “什么!?”听到师父受伤,见辉也顾不得翰云转身小跑离开。 宗主赶到时,第一眼就看到那只玉鹞笛,问身后的魏于筠,“这东西?”他知道什么东西,却好奇怎么会在寒儿手中。 “是师娘转交给陶风之,让陶风之转交给我,让我还给师父。师父看到玉鹞笛便有些不对劲,我们离开后没多久雷劫降下,我心里不安稳便返回来看,来时师父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魏于筠如实回答。 宗主蹙眉,叹道:“原是如此。”他没有再问,而是先给寒儿喂下护心丸,先护住一身修为,随后再细想到底怎么处置。 “宗主,师父怎么突然伤得这样重?”魏于筠还是不明白。他离开到雷劫不过才多久?吐得满地都是血,甚至他衣服上都有。 “唉。” 宗主只是叹气,抬手打出一只灵力凝成的纸鹤,让纸鹤去规训院传话。 他已经知道是为何了。 “师父没事吧?”周景越也害怕,尤其他手上还都是血。他也是头一遭见师父伤的这样重。 解契的雷劫这样可怕,那师娘呢?师娘可会出事。 “不知,待会儿我们去看看师娘到底如何了。”严褚华现在也担心师娘是否也会被雷劫重伤至此。 魏于筠听到这话,心中越发担心。只是现在师父还昏迷,他们得等宗主离开后再去看是师娘。 等见辉御风到符山时,发现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许多人,估计是外院内院弟子都赶来了,作为亲传弟子他自然可以挤过人群直接进去。 “怎么回事?”见辉现在就只跟言曜说话,他走过去轻声问道:“言师兄,师父到底怎么了?” 他一头雾水,但看外面那么多人怕不是师父出大事了。 “不知呢,听说是解契的雷劫将师父伤了。但那雷劫也不至于如此厉害吧?师父可是元婴后期啊!”言曜也不明所以。 他们都在等宗主查出真相,只是宗主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师父也不说话。 周围人都不敢开口,连呼吸声都尽量放轻。 “都怪林絮溪。”言曜喃喃道。 若不是她非要解契,师父又怎会因雷劫受这样重的伤,甚至还在昏迷。 这话引来其他几个人狠狠一瞪,言曜也不敢说什么。 见辉想附和但又没这个胆子,只能咬着牙躲在言师兄身后。想着:林絮溪怎么还不死?害死了歆姨也害了师父,扫把星一个。 宗主只是给寒儿喂了药先稳住金丹和修为后便一直等着,他对无情道也知之甚少,主要是无情道消失百余年,他也没有应对的法子。 他想着,溪儿好歹也重生过,她或许有法子。 林絮溪化风而来,直接落在屋内,这样才不需要和那些人打招呼。而且她现在已经不需要隐瞒化神期的修为。 只是这样高调过来,确实会引来其他人的非议。 “装给谁看呢。”言曜冷哼,只是他不敢大声说出来,只是跟身边凑得近的见辉吐槽。 见辉赞同地点头。 “溪儿,你来了。”宗主起身,让开位置叫她过来瞧瞧,叹道:“你来看看有什么办法。” 林絮溪颔首,走过去细看江司寒。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如纸,一副病容。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心疼,现在她只觉得活该,甚至觉得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 “这怎么回事?”林絮溪皱起柳眉看向宗主,问道:“宗主,这是被雷劫所伤吗?不应该啊,那几道雷劫也就是意思意思罢了,我都完好无损。” “哼。”言曜听不下去,冷哼一声。显摆什么呢?就你会显摆啊。 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化神期,压师父一头。真是可笑。 魏于筠瞪了一眼言曜,眼神示意严褚华。 严褚华了然,上前一步挡住言曜。否则这个人这张嘴又不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还是别看了,到时候又惹师娘生气。 被挡住的言曜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屋外,也懒得计较。如今这些人,都跟孙子似的讨好林絮溪。 见辉探头去看,看到师父手里的那支笛子有些奇怪,拽了拽言曜的袖子,小声问道:“言师兄,那是什么?” “那是玉鹞笛,你没见过吗?”言曜微微皱眉,狐疑问道:“以前林絮溪没有给你吹过笛子?” “没有,我不喜欢这些。”见辉自小就不爱乐器,什么笛子古筝琵琶,他都不喜甚至会甚至避开。 第149章 没错,是我算计的江司寒 言曜低声解释道:“那是师父和林絮溪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听这话见辉却不信,怎么师父和歆姨都没有,就会和林絮溪有什么定情信物?定是那个林絮溪自己编的,师父不喜欢师娘,傻子都看得出来。 林絮溪也不理会其他人,坐到床边双指并拢按在江司寒的眉心处,闭上眼睛感知他的金丹。 “唉。”林絮溪收回手,转头对宗主解释道:“他灵力在奇经八脉里面无头苍蝇一般,金丹更是不稳固,这到底怎么回事?” 宗主也说不清什么,便叫魏于筠上前。 “我将玉鹞笛还给师父后便与周景越离开打算去规训院,只是御风半路上就听到打雷,我们不放心便折返回来看。过来喊门叫师父,师父也没理我们,我忧心师父直接破门而入,便发现师父躺在地上毫无知觉。” 魏于筠将事情说个大概,“我们本想将师父送到拂月峰,但我们一动师父就吐血,吓得我们再也不敢,只能请宗主过来。” 真真是吓坏两人,他们不知解契的雷劫居然比突破的雷劫还要重。 “吐血?”林絮溪看向魏于筠沾血的袖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喃道:“按理说只是雷劫不该伤得这样重,难道是有其他事情你我不知?” 有些话宗主不打算在这些弟子面前提,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宗主发话,便没人敢反驳,只能乖乖退下。 “师父到底怎么了?”严褚华看着紧闭的房门,为防止他们偷听还设下结界,他越发担心,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 “宗主师娘都不知,我又如何知道?”魏于筠手背在身后,长叹了口气。 方才宗主故意支走他们,他觉得此事不简单。 “说不准就是林絮溪故意陷害,那个玉鹞笛不就是林絮溪给师傅的吗?说不准就是里面有东西!”言曜这次猜得居然没错。 若是从前,他说的话就会是真相,奈何此时此刻已经没人信他。 “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能牵扯到师娘?那东西是先有陶风之转到我手上,再从我手中交给师父的,如你所想那我岂不是也是害师父的罪人咯?”魏于筠怒儿拂袖,刻意将脸转到另一边,以此来表示愤怒。 严褚华上来劝,安抚道:“大师兄,你莫要往心里去言师弟失言罢了。言师弟你也是,总是没来由地将问题归结于师娘,哪怕她是为了我们好。” 师娘从前总是跟他说:你们师兄弟一定要和睦,一起长大的情分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如今他明白要做师娘那样的人,兄友弟恭,不再虚与逶迤。 所以纵然师弟不对,他也只是口头劝告。他辜负了师娘的真情,便不能辜负这些师兄弟了。 “你做什么好人?”言曜也学着大师兄那样拂袖背身。 周景越却忍不住笑道:“大师兄与言师兄拂袖的样子,真是与师娘一模一样。”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师娘的影子。 毕竟,他们都是师娘带大的。 屋中已经没有外人,可以直言不讳了。 “溪儿,你觉得可会是无情道所碍?”宗主坐在床头,看着床尾的溪儿。微微蹙着长眉,捋须叹道:“你对无情道可有什么了解?” “知之甚少。” 林絮溪摇头叹道:“两世的记忆我都不知江司寒修的什么无情道,而且他到底是因雷劫还是其他的以至于伤得这样重?” “为师猜是雷劫。”宗主也不好下定论,解释道:“还未有人在修无情道时遭过解契的雷劫,还没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什么不好下判断。” 闻言,林絮溪颇为赞同地点头。 一切如她所想,宗主会将事情归咎于雷劫和无情道,归咎于巧合。她不忍心叫宗主知道她算计江司寒。 同门相残,宗主会伤心。 “不如你与为师先稳住他的修为,将人救回来再说?”宗主怕溪儿不肯,毕竟从前这样的仇怨。 宗主都自称为师了,林絮溪何尝不知师父所言何意。她点头道:“我与他的恩怨等我飞升道祖后再算,如今我也想他好好活着。” “嗯。” 两个化神期一起施法稳住江司寒的修为,再配合林絮溪给的丹药,倒也暂时将躁动的灵力安抚住。 “只是,这样长久不了。要么江司寒真的能断情绝爱,狠下心来从此醉心修炼。要么就得自废无情道修为,只是我们都不知自废无情道修为后他到底能到什么修为。还是,成为一个废人。” 当然,这是林絮溪最乐意看到的。 江司寒此时若成为一个废物,这辈子估计都到不了元婴后期的修为了。 这对他这样最看重修为的人来说,无疑比杀了他还难受。这也是林絮溪最后的目的。只是她不知道江司寒最后会选什么。 选什么也无所谓,她反正也要离开了。 “师父,江司寒自废您教他的那些转修无情道,您不觉得寒心吗?” “唉。”宗主苦笑摇头。 不寒心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宗主也怪自己,是否对寒儿太不关心,以至于寒儿修无情道之事,他还是在溪儿的记忆里才得知。 林絮溪也不愿问,“罢了。”师父又怎会不伤心? 她起身走到椅子上端坐好,垂眸看着手里的那一片枫叶,思绪翻飞。 宗主也不言语,干坐着。 “咳咳——” 床上的人突然传来咳嗽声,宗主偏头看人已经要醒过来,便嘱咐溪儿道:“筠儿出去通知符山弟子,说寒儿暂时无大碍。你说完便回禁闭室,这里乱糟糟的,在那儿白石还能给你阻着他们打搅。” “嗯。”林絮溪颔首应下。 撤下结界打开房门,看向院中焦急等候的弟子,柔声道:“宗主与我已经暂时稳住江司寒的修为,暂时无大碍。你们若是想去见他的话,现在就可以去了。” 说完林絮溪迈步出去,直接离开。 魏于筠都来没得及与师娘说什么,她就走了。 “先去看师父吧大师兄。”在身后的严褚华提醒道。 “嗯。” 林絮溪回到规训院,发现门口就陶风之一人气定神闲摇摇折扇等着。月色下看对方一脸笑意,似乎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而且一看她到,眉头轻挑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第150章 见辉,那是师娘啊! “林真人。”陶风之拱手道:“怎么回来得这样快?” 嘴上这样说,但他神情却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知道我会回来?”林絮溪有些疑惑。 陶风之点头笑道:“禁闭室可比林真人的寝殿清静多了,林真人自愿来这里,怕也是想要躲清闲吧。” 他看得出来这些弟子一个个说要补偿,断然不会轻易放过林真人的,肯定是今日跪着明日哀求,搞得人心烦。正好禁闭室里他们进不来,而且有白石掌事拦着。 见林真人狐疑,陶风之主动解释道:“我能进来他们怎么不能进来?林真人特地嘱咐白石掌事的吧?” “嗯,你总是很聪明。”林絮溪笑着点头,叹道:“我如今不想要他们的补偿,做错事付出代价便好,补偿一点用都没有,只会让我越发不欢喜。” 这件事,是在林絮溪在意识海里手刃他们时才悟出来的道理。 让伤害你的付出代价,这样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只是现在她不能动手,否则会损害修为,只能暂时眼不见为净。 她今日心情极佳,因为江司寒很痛苦。只是这种痛苦不及她所遭受的千分之一,日后还会继续的。 “林真人。”陶风之忙追上去,跟在身后与她身后一起进去,折扇一下一下敲着掌心,笑道:“你可是吃了我给你的葡萄,所以神色愉悦?” 林絮溪:“你什么都知道。” “那是。”陶风之扬起下巴。若后面有尾巴,估计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进去的路上林絮溪正好遇到白石,见他站在原地蹙眉,手里还捏着留音石,也不知在愁什么。 “白掌事。”林絮溪唤住他。 “林真人,你来得正好!”见到林真人白石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他正欲开口说什么,便看到还有一个外人在此,立时止住话头。 陶风之也是有眼力见儿的,给两位作揖后便主动告辞。 “何事?”能让白掌事这样犯难的,林絮溪多少能猜到一点。估计是翰云顶不住压力招了。 翰云本就不是一个好的棋子,别看这个人表面人模人样的实则内心脆弱又没有担当,关禁闭室不到几日就会乖乖供出真凶。 “林真人听一下。”白石也不敢直言,一丝灵力打入留音石,翰云说的话便被放出来。 “白掌事,其实不是林絮溪给的红符是见辉。那一日我被大师兄罚打扫灵符堂一月,是见辉师兄主动给我一盒朱砂,我起初不知便收下来,随后他给我一张红符,叫我交给麟非,符山也就我认识他。” 听到这话,林絮溪大概明白为何会是翰云,只因认识麟非有交情的也就翰云,他只能选翰云。 但居然是见辉?是她失策。还以为见辉就是个顺势而为暗地里插刀的货色,不曾想他也有这样的胆子主动算计。 “还有。”白掌事提醒林真人继续听。 “其实起初见辉师兄不曾告诉我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我哪里认识红符这样的东西。是荣真人出事后,宗主召我过去时,见辉师兄才对我坦白。我被逼无奈只好顺着他的计划诬陷林絮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个,一个被骗上船的无辜之人,白掌事我知道的都说了,朱砂我也能给你。” 等留音石说完,白石将那一盒朱砂递过去,问道:“林真人,您看看这个可是出自见辉的手?” 林絮溪接过朱砂,细细闻了之后点头道:“是。见辉画符其实比不得其他师兄弟,但是他制的朱砂却是极好,这样的朱砂除我与江司寒之外,估计也就他能制出。怪不得,荣师兄能中招。” “这朱砂极好吗?”白石是剑修,看不懂这些朱砂之类的。 “嗯。”林絮溪点头道:“见辉是所有弟子之中,对制朱砂最有见解的人。”她将朱砂递回去,叹道:“禀告宗主吧,我如今已经不是符山弟子的师娘,我便不掺和了。一切全凭宗主或是江真人决断就好。” 白石点头,“好。” 江司寒还没醒,此事就只能交给宗主来处理。 林絮溪原本不想掺和,奈何她也算是受害人。只能跟着一起到宗主大殿,听怎么处置两个人。 翰云是白掌事押来的,见辉则是魏于筠和严褚华一起带来的。 这个见辉还没进门就哭得快要岔气,脸上都是泪渍。脸颊都被泪水刺激得一条条红痕,看起来好不狼狈。 “宗主,荣真人,殷真人,师娘。”魏于筠带人进来,先拱手给上首几位坐着的人请安,这才解释道:“师父还没醒,只能先由我们师兄弟押送见辉过来认罪,请宗主、两位真人还有师娘海涵。” 宗主点头神色和蔼,道:“嗯。” “符山弟子见辉!”接下来便是白掌事的事务了。 一声厉呵,吓得见辉一哆嗦眼泪又滚瓜似的落下来。旧泪为干又添新痕。 他取出留音石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翰云的供词再放一遍。 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见辉,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魏于筠只听说大概,只是不曾想到这些恶毒的事情居然都是见辉这个看起来胆小爱哭的人做的。 严褚华也一脸心痛,难以置信道:“见辉,那是师娘啊!” 而见辉只是哭,也不敢反驳。 “我说的都是真话,宗主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原是不知情的是见辉师兄骗了我让我去做,做完后才告诉我真相,否则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啊!我也是不知情被骗的,宗主,宗主不要将我逐出玄宇宗,我真的知道错了。” 翰云一边哭一边磕头,他真的不能离开玄宇宗。 被玄宇宗赶出来的弟子,谁还敢要呢?他如今只是筑基期,若是没有玄宇宗的供养和教导,他怕是到金丹期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你不知情被骗的,那你后来又为何同意污蔑林真人呢?”宗主抿紧嘴角,一点都不上套。 此弟子将事情推个干净,什么都不知情。难道后续的事情也不知情。宗主只是宽厚,不代表好糊弄。 “我,我!”翰云失了反驳的话,委顿在地上。 他虽是内门弟子,但见辉是亲传弟子啊。不行,见辉这个罪魁祸首若是真的被放过那他这个从犯也不该被重罚。 第151章 耀光石是谁给的?反正不是容歆 “宗主,这一切都是见辉指使他才是主谋。你若是要严惩我,也该先严惩见辉才是!”翰云狠狠瞪了哭着的见辉一眼。 就只会用眼泪来博同情!都怪你。现在害得我也被牵连,我一定要拉你下水! “我!” 见辉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一直拼命摇头。 林絮溪冷眼瞧着,他总是如此,以为能如从前一般,哭一哭说几句鬼话糊弄过去也就罢了。只是他忘了从前是因有她在一旁附和解释。 如今林絮溪倒是挺好奇,只看对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见辉的嘴可没有言曜那么厉害,逐出师门一定是免不了的。 “我,呜呜呜——”见辉哭得差点背过气去,但没一人来安慰。他下意识抬头看向上首的一个方向。 却看到林絮溪,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怎么会看向这个人? 此时此刻见辉真的觉得他孤苦无依,最疼爱他的歆姨已经殒命。没有让他可以留恋的人了。 “是,是我。”见辉止住哭声,手撑着膝盖勉强跪直起来。如今他也豁出去了,要帮歆姨将所有的委屈都倒出来。 “是我画的红符也是我给翰云的,但翰云不是什么都不知。他知道那是幻术符只是不知道红符居然真的能对荣真人起作用,也没猜到正好就撞上这件事。翰云也是在骗你们,你们以为你们很聪明吗?” 翰云谎言被戳穿,瘫坐到地上。现在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逐玄宇宗了。又狠狠剜一眼见辉,当初就不应该听他的。 如今,只害了自己。 “我们从未信过翰云的话。”宗主冷声道:“只是你为何要那么做。你与荣真人理应无冤无仇才是,难道是因为周景越?” 细想之下,怕是想要为周景越讨回点什么。 “宗主。”严褚华忙替小师弟辩驳,解释道:“其实小师弟已经知错也十分愧疚,断然不会唆使见辉去帮他报仇,这种事情太傻,小师弟不会做。至于见辉,他应该也是被奸人迷惑,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做着师娘从前的事情,尊老爱幼,希望师娘能看到他的改变。 心中的白月光被人指摘,见辉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登时炸毛起来,开始守护最好的歆姨。 “我没有被人蒙骗,歆姨不是奸人,你!你们都是。最可恶的就是林絮溪。她受个伤,所有人都紧张关心她,那歆姨呢?除我和言师兄之外,谁还在乎她?她就这样孤零零的死了,连一个为她哭的人都没有。你们呢?你们都死哪里去了。” 魏于筠蹙眉,不曾想见辉竟如此想,便问道:“我们关心师娘,难得不该吗?至于容歆的死,确实荒唐。” “歆姨从前对你们这样好,你们就因为林絮溪的几句话就颠儿颠地跑到她面前去卖弄尽孝,她理过你们吗?” 见辉哭得涕泪横流,还不忘控诉林絮溪,指着上首的人骂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爱哭,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你自以为你装得好,实则你的虚伪早就被歆姨看破了。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我都知道的。” “师娘哪里看不起你?”严褚华狐疑。 难道见辉也是被容歆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塞进脑子里了? “你们所有人都在学百川符箓集,只有我一人在那里埋头制朱砂。我每次做的事情都与你们不同,无非就是林絮溪看不起我,觉得我愚钝所以故意将我隔开,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见辉想到从前,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哭诉道:“你们所有人都排斥我,只有歆姨懂我。她总给找来朱砂的材料,给我去寻专门制朱砂的书。对我好也总是惦记着我,她永远都不会嫌弃我,可是她死了。她为了救我死了,你们没一人为她难过。你们都是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忘恩负义。” “我永远记得她辛辛苦苦捧着耀光石来给我的时候,她那么辛苦得到的耀光石却愿意给我。”说完,见辉看了眼魏于筠,哽咽道:“她特地嘱咐我不要与任何人说,因为你们都没有,只有我一人有。” 魏于筠看向严褚华,问道:“耀光石?” “嗯。”严褚华也疑惑,问道:“耀光石不是歆姨给我的吗?而且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吗?” “我的是师父给我的。”耀光石魏于筠也有,只不过都拿去制作朱砂了。 耀光石乃是金丹期能用的最好的材料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谁在说谎。 “我的是容歆给的,说是师父给我的。只有我一人有,为不让师父难做让我不与你们提起。”魏于筠看向严师弟,示意他说清楚。 “我的也是容歆给的,但她说是她外出艰难所得。只有一块又觉得对我最有用故而才给我,叫我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免得她难做。” 两人对完口供后齐齐看向见辉。 原来,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说啊! 见辉愕然后,可他还是不信,反驳道:“耀光石的事情无所谓,但歆姨为我死了,难道我就不该为她报仇吗?都是林絮溪,都是林絮溪的错!” “容歆是被魔修杀的,与我无关。”林絮溪起身,莲步轻移下台阶站到见辉跟前,柔声道:“其实你许多的控诉我并不在意,但有些事情事关我的清誉,我必须说清楚。” “其一,容歆制作朱砂的手段比你都差,她甚至都记不得红符朱砂可以放什么什么不能放,又怎会辛苦给你搜寻来这些东西呢?” 林絮溪微微弯腰看着见辉,笑道:“还有那个耀光石,耀光石一共六颗,你们一人一颗容歆也有。并非你们一人一颗,那一次我外出去给宗主办事,偶然救下矜宝阁的东家,是他顺手赠我的。我想着这些东西与我无用,就打算给你们。只是容歆主动揽过事儿说她带给你们,还叫我去见荣师兄,我未曾多想就让她去办了。” “耀光石是什么很难得的东西吗?其实也不算。你们若真的是要感谢,也应感谢矜宝阁东家,怎么轮到容歆了?” 她知道容歆最擅长这样,一件不怎么普通但也算不上好的东西说得天花乱坠,再将东西给他们。 这样,这些人就会感恩戴德。 只是许多东西她觉得都是小玩意儿,给了就给了,倒养了这群白眼狼忘恩负义。 第152章 容歆又多了一桩罪证!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容歆先见之明,将一样东西说得难得,他们反倒感激起来。 虽然魏于筠与严褚华两人已经知道容歆是何种人,乍听此事还是觉得恶心。 一个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所以,耀光石是师娘您给的?”严褚华皱眉,问道:“为何您从前不说呢?” 容歆又多了一桩罪证! “耀光石对你们难得,但对我无用,有什么可说的?”东西给了就给了。从前林絮溪也是信任容歆,才不会多问。 也不知容歆背着她干了多少这种事情。 “不,不可能!” 见辉还是不信,拼命摇头。多年的认知在这一刻突然被打碎,自然会下意识地维护自己的观点。 “不可能,歆姨绝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都是你们污蔑,你们不安好心污蔑我的歆姨!” “还有,你说我害死容歆,我何曾害过她?”林絮溪最烦这些人如此,明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最后就成了她的错。 不管三七二十一,问都没问清楚开口就是:林絮溪的错,哪怕与她无关罪责也能攀扯到她身上。 “容歆是我救下的,她根骨平庸,若非我费尽心思求了宗主给她炼制洗筋伐髓的丹药,她断然不可能这些年就到元婴后期。你说我害她,我哪里害她,但凡你说出一件事拿出证据,我自请离开玄宇宗。” “你!” 见辉脑子里一堆的委屈,可正要说出来却说不出一件具体的事情。支支吾吾半晌,才梗着脖子道:“你这样聪明,做了什么也不会让我们知道。歆姨总是以身作则叫我们包容你的脾气,难道还不够证明她在你那边受了委屈吗?” 原来她对见辉是这样啊? 林絮溪能摸出个大概规律,容歆知道魏于筠不好骗又勉强,所以引导魏于筠觉得她是废物又将所有功劳归咎于江司寒。 严褚华不是那么好骗,就给东西给偏爱。 见辉就是在他面前示弱装委屈,让见辉觉得他们两个是同样不讨喜的人,借此拉近关系。 至于周景越,他年纪小爱玩,容歆就带她一起玩,纵容他。 不得不说,容歆是真的下功夫。 “你仅凭容歆的一面之词就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你不觉得可笑吗?”林絮溪笑着摇头道:“你一句一件事都说不出,却还是固执己见地认为是我做错了,是我害死容歆,你问过自己吗?” “我!” “你只会我我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林絮溪打断支支吾吾的见辉,笑道:“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污蔑我。最后还要怪我辩驳,你与容歆真是像呢,一模一样。” “我不许你说歆姨!” 只要提到容歆,见辉就有些不正常。 “你口口声声说疼爱我们,你哪里疼我们?我受伤时,是歆姨不眠不休地照顾。我两次遇险也都是歆姨舍命相救。歆姨纵然有错,但她对我是好的。” 见辉眼里的恨意都要溢出来,若是换个位置。是林絮溪跪在下面,他绝对会用最恶毒的办法,将林絮溪置于死地。 不,是让她生不如死。 “我不愿与你争辩这些,什么处罚宗主说了算,我不会插手。”林絮溪甩袖转身要上台阶。 “林絮溪,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林絮溪迈步的动作一顿,随后微微转头笑道:“你的恨无关痛痒,你的爱我也不在乎。做错了事情乖乖受罚就好,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那你呢?那你伤害歆姨,陷害歆姨不该付出代价吗?难道我做错了吗?宗主偏心你,只好我来替天行道!我没有,我没做错!” 林絮溪走上台阶,不管身后这条疯狗的叫嚣。 宗主蹙眉,他不知符山弟子怎么一个个疯成这样。 “放肆!”魏于筠听不下去,一巴掌甩过去,试图打醒这个疯子,揪住见辉的领子,冷声警告道:“你不许再诋毁师娘,师娘什么都没做!” “那歆姨呢?歆姨怎么办!你们没有人在乎她。他只有我,我也只有她。”那种孤寂和空洞,见辉觉得他已经被世界抛弃。 他连歆姨都失去了,玄宇宗已经没有留恋的东西了。哪怕被逐出师门,他也会带着歆姨的尸体离开。 “见辉谋害荣真人又意图陷害林真人,不知悔改还屡次叫嚣。打入荆棘井三年。三年后再逐出师门。翰云虽是从犯,但也知情,且刻意隐瞒,逐出师门。” 这个处理,还算公道。 见辉愣愣的也不说话,就是呆坐在地上。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也不算太意外。 只是翰云哭着喊着说错了,求师娘救他。 林絮溪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打算帮忙。 宗主处理完后,便叫他们将人拖出去,又哭又喊成何体统。 翰云被白掌事拉出去,玄宇宗除名之后他只怕也不能去其他地方了。被玄宇宗赶出来的人,谁还要? “宗主我错了,师娘救我,师娘我知道错了!师娘!” 林絮溪知道这些人哪里是知道错了,他们只是害怕失去玄宇宗的庇佑而已。 至于见辉,他们要先将人丢到荆棘井里。 荆棘井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略有耳闻。 但此事确实是见辉做错了,被打入荆棘井还好只是三年之后出来,就要逐出去。他们能看出宗主是在网开一面。 等三年后,或许师父求一求见辉也能留下来。 魏于筠和严褚华跟着人一起去,他们去送送。 见辉像是对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不知攥紧什么东西,将拳头按在心口。行尸走肉般跟着前面的人。 他不怕,就算出来后被逐出师门,他一定会在外好好修炼杀了林絮溪为歆姨报仇。哪怕入魔,都没有关系。 严褚华实在看不懂,便问道:“见辉,你为何对容歆如此迷恋,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你们不会懂,整个玄宇宗只有歆姨关心我在乎我。”每每想起从前,见辉都会看一眼手里的玉坠子,仿佛这就是他的勇气来源。 这时候,他也低了头看一眼。 看到这一幕,魏于筠越发觉得见辉是疯了,问道:“你那么恨师娘,拿着师娘的东西做什么?” “胡说,这是歆姨的东西。这是歆姨照顾我之后,留下陪我的东西还是师父送给她的,我知道!” “胡言乱语!”严褚华觉得见辉真的疯了。 第153章 见辉,那时照顾你的是师娘 魏于筠也好奇,伸手道:“你拿来给我看看。” 方才那一眼匆匆,不过那种玉色难得应该是那个东西才是。若真的是,那就不是容歆给的,说不定容歆又骗了见辉。 见辉自然不肯,将东西藏在怀里,不肯示于人前,护着自己孩子似的护着玉坠子,摇头道:“歆姨的东西,你们不配看。” 这群白眼狼,我才不会让你们玷污歆姨的东西! “我只是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师娘的。”魏于筠方才就扫了一眼,没看清那个玉坠子什么样,但记得那个品红色的穗子。 这个颜色是师娘喜欢的颜色之一,而且穗子里面掺杂几缕金线,他上次记得看过类似的穗子就是在玉鹞笛。 为何能记起,也是因前几日他刚看过那支笛子。若是没看过,时间如此久远,魏于筠未必想得起来。 也是巧合。 “这是歆姨给我的,不可能是林絮溪的东西。”见辉想见玉坠子放回储物戒里,怕到时候在荆棘井里弄丢,这是他唯一的念想了。 严褚华及时阻止见辉的动作,正好按住他的手,伸手想去拿,却被躲开,他轻声道:“我看看,不会拿你东西的。” 或许见辉对他还算有些情分,想了想还是将玉坠子拿出来,放在掌心。 掌心里放着一个柳叶形状的玉坠,下面的穗子就是品红色掺杂金线。而且看得出穗子有些年月了,已经不再崭新。 “这个,不是师娘的吗?”严褚华捻起那个玉坠子,左右端详。 见辉却十分肯定道:“这是歆姨的,是歆姨给我的!林絮溪怎么可能会给我这样的东西?这是师父给歆姨的,然后歆姨给我,说是陪着我。只要拿着它,哪怕歆姨不在我身边,都会护着我的。” 说起这个,见辉的眼泪又止不住,低头哭起来。 “大师兄,你看看。”看见辉这样坚定,搞得严褚华都开始有些怀疑从前的记忆,难不成又出错了? 魏于筠接过玉坠子,先摸一下玉坠子的质地,只是入手他就确定那一只玉鹞笛的质地是一样的。 再看那个品红色的穗子,越发确定。 “玉坠子是师娘的,不是容歆的。”魏于筠捻起上面的那个绳子,让玉坠子在见辉面前晃。 “不可能!这是歆姨的。是歆姨亲手给我的!怎么可能是林絮溪的,你疯了是不是?”见辉怒急,抢过玉坠子紧紧攥在手里。 在他眼中,这几个人都是林絮溪的走狗,就是故意陷害歆姨的。 魏于筠也不恼,反问道:“你看到了吗?这个坠子是什么花纹的。” “是一片柳叶,我日日看着比你都清楚。”见辉冷笑道:“是柳叶的,然后与林絮溪有何关系?” 魏于筠叹道:“因为柳絮啊。林絮溪,柳絮。”他也不指望说出这句话见辉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这未免太过牵强了吧。因为林絮溪有个柳絮的絮字,你攀扯这东西是林絮溪的。大师兄,你真真是为了林絮溪尽心尽力啊!可惜,她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只做无用功罢了!她不念你的好。” 见辉自以为占了上风,继续嘲笑两人,他道:“林絮溪就是个白眼狼,你们对她这样好她不会念你的好,哈哈哈哈!我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歆姨这样好,你们却还是凑到林絮溪身边。” 这话听得一旁押送的规训院的人都觉得刺耳,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又同时瘪嘴。 可能他们都不知符山弟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居然会讨厌林真人。他们也都认为林真人离开符山,真是痛快。 “这就是师娘的。”魏于筠打断见辉的笑,他叹道:“我从小就见过这个东西在师娘手里,怎么可能会是师父送给容歆的呢?就算是要送,也应该是师娘送给容歆才对。” “而且,玉坠子是师父与师娘的定情信物,这样重要意义非凡的东西,师娘又怎么可能会送给歆姨。”严褚华在一旁补充道。 可见辉不信,失口反驳道:“不可能!是歆姨给我的,是那一年我受伤她不眠不休照顾我多日,但因为事务不得不离开,特地将玉坠子留下来陪我。就是为了让我不害怕,我都记着呢。” 也是因此,他才知道谁真心对他好。 “你疯了吗?”严褚华蹙眉,问道:“可是那一年你第二次出任务,师娘没随你一起去结果你却受伤了,养了好几日,可是这事儿?” “是。”见辉点头,他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就孤零零的在床上被歆姨照顾那么多人,没人来看他没人关心他,多亏歆姨他才没病死在房中。 只是他想不通严师兄居然知道。 “你们不是不知我受伤吗?甚至从来都没有人来看过我,你又怎知?” “说什么鬼话!”严褚华反驳道:“我去求安涛给你弄了多少药来,怎么就无人知晓了?那些药,都喂给谁了?” 他的好心,怎么当事人还不知道? “我给你的药也不少啊,还有言曜和景越,他们也是对你十分关心,你昏迷时我们去看过好几次,只是师娘说你还在昏迷,叫我们不要打搅你。她会照顾好你的,我们怎么没去看你了?”魏于筠也气急。 他们好好的师兄弟,怎么在见辉看来关系这样淡薄。 本来要催促见辉动身的规训院的弟子,听到这师兄弟三人对峙,也都不开腔,就站着静静听着。 他们也奇怪,这容歆这样好的手段,居然能挑拨离间成这样,而且还没人意识到? “不,不可能!” 见辉是不信的,他摇头反驳道:“歆姨说她照顾我的这几日没日没夜,合眼都没有,你们都没人来看我!她一进来看到我满身是伤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心都碎了。你们,你们又怎么来看过我?” “容歆到底还撒了多少谎?”严褚华听完见辉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他自喃道:“太可怕了。” 从前,他们到底被多少谎言蒙蔽啊。 “歆姨没撒谎!”见辉又哭,只是这一滴泪却不仅只是为歆姨,还为他自己,他哭着解释道:“我爱哭性子也怯懦,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与那个白石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第154章 容歆骗了我们多少? “不,不是的!” 魏于筠放轻声音,解释道:“见辉,并非你所想。” “不是我所想那是谁所想?”不管对方说得再多,见辉还是固执己见,认为所有人都是偏帮林絮溪的。 而他是歆姨唯一的依靠和念想,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让他听不下去任何人的劝告。 严褚华有些恼,见辉怎么油盐不进啊! “玉坠子确实是师娘的。”魏于筠按住要插话的严褚华,问道:“容歆说没人理你,难道我们这些师兄弟这些年对你不好吗?你口口声声说只有容歆对你好,那我们还有师娘这些年对你的关心,都白瞎了?” “唉。”严褚华叹气。 他觉得见辉中的毒,比他想象的要深一些。 这句话见辉不敢反驳,他就低着头哭。 “见辉,你昏迷的那几日我们都去看过你。”严褚华上前,轻轻拍了拍见辉的肩膀,安慰道:“那几日我们每一日都去看你,只是你还昏迷中师娘的意思是不要来打搅,等你好了再过来。后来,正好师父突破元婴中期受雷劫,我们都十分高兴。也怪我们没有及时关心你,你有怨也是正常, 但师娘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感恩容歆对你的照拂,难道师娘对你的好,都是假的吗?” “不可能,歆姨说师娘一直都没有过来。因师父突破她根本无暇顾及我。”见辉哭着反驳道:“她根本,根本就不在乎我。一心都在你们身上,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说不定她还嫌弃我爱哭。” 见辉喃喃,这些都是心里话。 “胡说!”魏于筠打断见辉的胡言乱语,他厉声质问道:“你说师娘没过去,你那么重的伤,是自己好的不成?那些药又是自己炼好飞到你嘴里吗?容歆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说什么你一点都听不进去。” “见辉,前几日都是师娘一直照顾你,后来是因师父突破师娘不得不去处理一些事务。我猜想,应是容歆在你要醒之前顶替师娘的位置,又给你说了这些胡话!” “不可能!” 这一次反驳见辉以及没有那么坚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一次是内务院一个弟子故意出错害你出事,那个弄错的弟子被林真人追责,还来规训院领了杖责。那一次行刑的人是我,若是林真人不关心你又怎会跑去与内务院据理力争为你讨回公道呢?” 这个固执的人,连规训院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见辉看着说话的人,他想反驳,却没自信。 “见辉,容歆在骗你。”严褚华叹息道:“她骗了符山,骗了所有人!” 见辉求助看向大师兄,不可置信道:“不,歆姨不是这样的人!”似乎想从大师兄那里得到肯定。 “真的,我们都被容歆骗了。” 可惜魏于筠没有尽到大师兄的职责,他上前一脚戳破见辉最后的希望,他轻声解释道:“以师娘从前的性子,她不可能会将这个与师父的定情信物送给容歆。或许容歆说的是对的,一个日夜照顾你的人,后来因事离开后怕你害怕,便将东西送给你。只是有人冒名顶替了那个日夜照顾你的人。” 见辉怔神,看着手里的玉坠子。 “那个照顾你的人不是容歆,而是师娘。你被骗了,我去过好几次,师娘为了照顾你一直在你床边守着,符山的许多事宜是我帮忙处理的。容歆骗了你,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魏于筠看着即将崩溃的见辉,也不忍心再说。 所有人都在说容歆骗了你。 “不,不可能。”见辉拼命攥紧手里的东西。 这是他的命根,是他这些年来的坚持,如就突然来个人告诉他:你被骗了,他会崩溃是很正常的。 “前些日子我与大师兄长谈,才发现许多事情都被容歆李代桃僵了。比如耀光石,明明是师娘给的,但在容歆嘴里都是她的关心,但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问,就默认是容歆。她骗了我们多少,你想得到吗?” 严褚华再补一脚。 一直默默落泪的见辉,突然发疯似的抓住规训院弟子的手,用哭哑的嗓子哀求道:“我求求你,我想去见林真人。我想问她,等问过之后,我会乖乖认罪的!我求求你!” 他现在想知道真相。 “不可!”规训院的弟子并不打算通融,冷声道:“处处通融,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请两位通融通融吧。”严褚华竟也跟着求情,又是拱手又是作揖,态度卑微到尘埃里去。 魏于筠在一旁看着,并不言语。他还是自傲的,做不到如严师弟那样去求人家。 “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见辉直接跪下,磕头哀求。 他就想知道真相,就想知道是否真的如同师兄们所说。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只求一个真相。 “打入荆棘井三年后我会被逐出师门,等我出来我就没有机会再问了。我求求两位,让我去见见她。” 见辉一边哭一边磕头。 此时此刻他还是符山的弟子,有资格去见林絮溪。等他出来后,说不准就要立时被逐出去,那他就没有机会见林絮溪了。 心中诸多疑问,他想要讨个答案。 一个两个这样哀求,让规训院的两位动了恻隐之心,面面相觑后方才搭话的人问道:“你真的只是去见林真人?” “是,我不会闹出其他事情来。我只是去问几个问题,求求两位通融,求求你们了。”见辉哭得实在凄惨,好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两人最后实在不忍心。 “你可以去见,但我们必须在场,以防你做出什么不利于林真人的举动。” 这是两人最大的宽容。 “多谢两位,多谢两位。” 严褚华忙道谢,伸手将哭得瘫坐在地上的见辉扶起来,小声道:“师兄,你去看看师娘在何处。” “好。” 此时的林絮溪在她的寝殿里收拾东西,既然已经不是符山的林真人了,她决定另立门户,先去宗主的拂月峰住几日。 等陶风之将那个丹药弄来便离开去龙泉山庄,等宗主突破后她再回来。 “当初这是我亲自建的,只可惜带不走。”带一个宫室太麻烦,林絮溪想着日后也不常在玄宇宗,便不带走了。 “林真人。” 第155章 她贪天之功,骗了所有人! 门外林絮溪听到是规训院弟子的声音,手捧着几本书走出去,柔声笑道:“是什么人在外头?” 她知道是规训院的弟子,但不知所来为何事。若是因见辉,那应该去禀告宗主才对,是宗主处置的。 等她走出去后,见到跪着的见辉时眉头一皱。这人不应该被丢进荆棘井了吗?怎么还在此处哭。 哭可是不算时间的,三年荆棘井,一刻都不能少,她得提醒规训院的人。 哭声扰得林絮溪眉头微蹙,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师娘,见辉想见你,有话问你。”魏于筠眼神示意见辉,让他来说。 见辉强忍抽噎,抹掉眼泪用哭哑的嗓子问道:“林絮溪,我有话问你。我第二次出任务时被内务院的人算计受伤,可是你一直照顾我?” 听到这话,林絮溪有些奇怪。 她奇怪见辉为何这样问,其他的不说,她的玉坠子不是一直在他手中吗?还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是不是你!林絮溪,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见辉跪着拼命地往前爬,哪怕膝盖被青石板砖磨得生疼,他还是固执地一直爬到台阶下。 见辉抬起头,那张脸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泪痕。他都记不得他哭过多少次,流过多少泪,这一次再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泪水又止不住。 他的眼睛明明很干涩,却还是能流出眼泪来。 他认罚认错,但要知道一个已经心知肚明的答案。 “是不是你,我求求你告诉我!” 他只求一个真相,一个答案。 林絮溪冷眼垂眸看着哭泣的人,十分可怜。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觉得心疼,但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嘲讽。 是不是很重要吗? “林絮溪,我求求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魏于筠和严褚华也两步上前,跪下一起帮见辉求情。 “师娘!”严褚华咬着下唇,情真意切地看着师娘。 林絮溪莞尔一笑,并不回答。她只是轻轻哼着一首南方小调,正是从前母妃哄她睡觉时的那一首。 这一首小调不仅见辉熟悉,其他两人幼时也总是听。因为师娘也会哼这首小调来哄他们睡觉。 在听到哼的调子后,见辉突然失力跌坐到地上。 这个小调他哪里会不知,他受伤时迷迷糊糊间总是听到这首小调。但似乎不是哼而是笛声,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是不是你,真的是你?”见辉突然跪直起来,双手碰上那个柳叶形状的玉坠子,他哭着问道:“是不是你留下的,是不是你!” 林絮溪睨了眼玉坠子,笑道:“是又如何?我吹着笛子你拽着东西不肯松手,我又有急事得离开便只好将玉坠子解下给你抓着,又怕你无人照看,叫容歆过来暂时看着你。后来你醒了,也就不再与我亲近了。” 林絮溪笑着解释道。 似乎能猜到容歆对见辉说了什么,但林絮溪只是笑着看见辉崩溃,没有安慰的言语。 “不!不可能。” 但那一首小调见辉却记得,他一直记得。病痛中是这首小调时时抚慰他的内心,让他能够安稳地睡着。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真的吗?”见辉突然扑上去,扑到台阶上想要抓住林絮溪的衣摆,“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林絮溪微微往后退,避开伸过来的手,笑道:“你问我我说了,至于信不信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其实见辉是信的,只是真相来得太突然一下打碎他这些年来的认知,出于保护自己的心态下意识否定而已。 “我,怎么会这样呢?”见辉低头看着视若命根的东西。 他这些时日每每看着玉坠子来缅怀歆姨,现在你告诉他这不是歆姨的,是林絮溪的。歆姨一直在骗你,她贪天之功骗了所有人。 想想都要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呀!”见辉哭得声嘶力竭,他要质问却不知在问谁。 或许是问天吧。 “为何你该去问容歆,而不是来问我。”林絮溪笑叹着摇摇头,捧着书转身进殿内。 见辉哭得越来越小声,一边哭一边质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声音沙哑却还是在问。 只是,无人再给他答案。 “唉。”严褚华扶住哭得力竭的见辉,安抚道:“其实我和你甚至大师兄还有景越都被容歆骗过,很多时候明明是师娘给我的关怀,最后不知怎么就成了容歆的功劳。很多时候,师娘的严厉教导是为了我们好,但最后却演变成苛待。仔细想想,其实容歆说的话很多都有漏洞。” “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她说我受伤期间无人过问,没人在乎我,她说她在符山也是被孤立的,因为林絮溪也不太待见她。她说我与她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被孤立的存在,她为什么还要骗我!” 见辉抓着师兄的手,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严师兄,为什么她如此虚情假意为何,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那一日跟我一起去领任务,为何她要救我?” “见辉,拂月峰那一日她根本不需要救你,一个筑基期的东西能伤到你金丹期?她不过只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而已,又或许她有另外的打算。”魏于筠解释道。 见辉哭得眼神空洞,呆呆地看着大殿之内。 “那一日,我们去做任务。”见辉呆怔许久,才缓缓讲述道:“我们一起出去,我们原是在树上观察,是她主动现身去房前观察。” 如今想来,见辉也不明白为何歆姨会如此掉以轻心。 “或许,这就是她哄骗你的计策。”严褚华解释道:“我也惯用这种手段来哄骗师娘,先将你引入困境之中再假意伸出援手,丝毫不提若不是她,便不会掉入陷阱的原因,随后让你对她感恩戴德。” 这样的手段,严褚华不知对师娘用过多少次,他怎会不懂? 若是那一次他在,或许也能轻松看破容歆的计划,但那一次他正好与师娘一起去新秘境,所以错开。 “见辉,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你在符山,师娘和我们师兄弟对你,可又半分的不屑?你爱哭,我们又何曾真的介意?师娘从小便教导我们兄友弟恭,你我师兄弟一起长大,偶尔言曜嘴毒说一两句是有,但何曾真的弃你于不顾?” 第156章 容歆,哪怕我死了都要下地狱问你为什么! 魏于筠问得见辉羞愧。 这些年,见辉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心智,如今那一层模糊的纱被一层层拨开。 但是现在醒悟,真的太晚了。大错铸成,没有人会可怜他。 见辉突然抱住头整个人都跌入严师兄怀里,他不愿相信这一切,头疼得厉害。 “容歆一直在骗你,将你孤立与我们之外,才能更好地掌控你。”严褚华残忍的解开这个现实。 见辉这一次却没有哭,反而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原来,原来我才是最蠢的那一个。”明明是笑着的,但见辉的眼泪还是留个不停。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骗我啊!” 骗得他好苦,甚至还傻傻的想为她报仇,想要杀害一直关心他的师娘。 “难道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会觉得高兴吗?她会开心吗?就看着我傻子一样被她利用,她是不是还会在背地里嘲笑我?嘲笑我的愚蠢和天真。” “是。”严褚华点头。 他作为和容歆有三分相似的人,当然知道算计成功后胜利者会在心里暗喜的习惯,他点头。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因为我也是个贱人。 “为什么,为什么呀!” 林絮溪能听到外面见辉的质问,她才不会费心去回答。他们痛苦伤心,与她有什么干系? “见辉,你冷静一些。”魏于筠按住要发狂的人,安抚道:“你性子胆小又不懂人情世故,自然会被欺骗,容歆手段太高明了。”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为何他还要骗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谎话骗我,最后还让我背负这样的罪恶感?她明知道伤不了我还故意要让我觉得她是为了救我而死,就是为了让我愧疚,对不对?” 见辉哭着问严褚华。 “是。”严褚华点头,这点小心思他哪里会不知。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一腔真心错付也就算了,见辉每每想起这些日子他对师娘的怨恨,对容歆的怀缅,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他因容歆的挑拨对师娘的怨恨,这到底算是什么? 此事严褚华其实也想了许久,最后发现所有的症结都是出在容歆对师娘的恨。故而,那一次他故意给容歆不痛快,故意在陶风之面前说两人并非姊妹。 “因为她想看我们所有人都背弃师娘,让师娘难堪,让师娘成为符山的孤家寡人后被赶出去。她并不是真心对待我们,她只是恨师娘而已。” 莫说是见辉,就连魏于筠听到这些话也有些错愕。 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原来所有的利用和示好,都是因为这个? 若真是如此,那容歆真的达到目的了。 如今,他们与师娘反目成仇,甚至都来不及弥补。师父与师娘也是相看两生厌,甚至都解契了。 她真的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让他们错得这样离谱,到最后她转头就死了,只留下他们这些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娘,师娘!”见辉突然发疯一般手脚并用地爬上台阶,哪怕膝盖被磕疼还是还是一心想要爬进殿内。 “师娘!” 规训院的人怕这个疯子闹出什么事情来,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按住。生怕这个人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他们愿意愿意带人过来,已经是网开一面,这人居然还敢如此放肆。若是真的闹出什么来,他们都要受罚。 “师娘,师娘!” 见辉被人按在地上,脸贴着青石板。他也不敢挣扎,就梗着脖子边哭边喊师娘。 “师娘,你恨我吗?”见辉不死心似的,一直对着里面的人问,顾不得什么风度,“师娘,师娘你恨我吗?” 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师娘肯定恨他。 林絮溪听到这个问题,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完全没有必要。恨与不恨,很重要吗?至少现在对林絮溪来说并不要紧。 “师娘,师娘!” 见辉到底还是没有等到师娘的回答,就被拖着往荆棘井去。 严褚华看不过去,便追着上前,希望两位莫要太为难见辉。一边跟着去,嘴里一边说好话。 他怕见辉师弟受罪,便跟着一起去。 而魏于筠则是站在原地,也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说实话你们这些人也奇怪,很多事情多嘴问一句便不会被人挑拨离间到如此境地。可你们又偏偏自以为是,气得林真人心灰意冷,一定要解契。” 见辉听着两人的话,缓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溢出,是非对错他已无心再去说什么,若是他真的在荆棘井里死了,哪怕下地狱都要去问容歆。 问她为何如此,为何要将他们耍的团团转。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还是只是单纯恨师娘,他怎么会这样? 被拖到荆棘井旁边,见辉站定转头看着严师兄,问道:“严师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一切都如梦一般,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歆姨,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我都不敢去细想。” “或许是真的吧、”严褚华叹气点头,主动上前揉了揉见辉的头发,自责道:“我以前总以为自己做的什么都对什么都周全,师娘总是交代我们要关心师兄弟,我总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却忘了见辉你。” “不,不是的。”见辉哭着摇头,若早知如此他不会听容歆的话。 “可是,不论我们如何但师娘对你的关心是实打实的,她从未偏心哪一个。我们有的你都有,你爱哭故而师娘从未在你面前说过重话,你不喜丝竹之声,师娘也从未做过叫你不高兴的事情。” 严褚华温柔的抚去见辉脸上的泪痕,安抚道:“等你三年之后出来,我和师兄弟们尽量求着师父让他不要将你逐出师门。我知道你都是被容歆蒙骗,才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不能全都怪你。” “那师娘会原谅我吗?”见辉想起从前种种,又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啪啪两声,极为清脆。 “别做这些傻事。”严褚华连忙按住见辉,安抚道:“我也不知师娘到底会不会原谅你,但是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你做错了事情,被打入荆棘井,而我做错事也在弥补,听师娘的话,做她的骄傲。” 第157章 眼泪换不回师娘 “所以,你也不知师娘会不会原谅我们吗?”见辉吸了吸鼻子,他现在后悔。 但后悔有什么用吗?没有。 后悔只会让他们自己折磨自己。 “不知,但我们要做的还是要去做。”严褚华笑着安慰道:“三年之后,你出来后就去告诉师娘你错了,给她道歉,好不好?师娘看你如此诚心,也会感动的。”他温笑着揉了揉见辉的头发。 见辉接受惩罚,接下来是他们了。 “好。” 严褚华慢慢往后退,他没有阻止,也难过心疼。 见辉抹掉眼泪,这一次他心甘情愿却不是为了容歆,而是为了师娘。他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 “严师兄,代我跟师娘说一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哭了,我会学着聪明一点勤奋一点。等我出去之后,我再亲口跟师娘说。” “好,我会的。” 见辉转头看着深不见底的荆棘井,他心里慌得很。咽下口水转头看了眼师兄,随后咬牙,一头扎进去。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严褚华心软看不得这样,微微错开视线。 不需要两人行刑省了点力气,他们一人去禀告宗主,一人去回禀掌事,就说见辉行刑的事情已经办妥。 而在外面的魏于筠一直站在门口,在积蓄勇气。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倒不是,取出那些信件迈步进去了。 “师娘。” 林絮溪正将书籍全都装到箱子里,听到魏于筠的声音并未回头,继续手头的事情。 “师娘,你在做什么?我帮你。” 魏于筠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师娘躲开。 “你有话直说,不必如此假惺惺的。”林絮溪避开他的手,将书放进箱子里站起身继续收拾。 “师娘,您看过这些书信吗?” 魏于筠从胸口取出书信,老旧的信封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其实是这些日子,他时时摩挲才将这些字迹弄模糊的。 “师娘,您看看好吗?”魏于筠的字与师娘其实有三分相似,毕竟是师娘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的。 林絮溪半点兴趣没有,随手翻开面前的一本书,笑问道:“我对这些东西并不好奇,也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还是算了吧。” “师娘。” 魏于筠撩开衣摆跪下,双手举起书信,哀求道:“师娘,你看一眼可好?这些都是从前我写给你的,师娘,我求求你看一眼好吗?” 他这样骄傲的人,鲜少低三下四地去求别人。但在师娘面前,他没有自尊全都是愧疚,是对从前所作所为的羞愧和懊悔。 “好啊。”林絮溪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打什么主意。她伸手接过最上面的那一封,打开随便看了起来。 魏于筠见师娘愿意看,还以为师娘愿意给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他眼眶微红,紧张得话都说不出,只是一直流眼泪。 笔迹稚嫩,林絮溪随便看了一封后将信还回去,问道:“我看完了,若是你无事的话先退下,我还有事情要忙。” “师娘,师娘您再看一封,可好?”魏于筠还以为看一封信不够打动她,便央求着再看一封。 一封过一封,林絮溪看完了全部,但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问道:“我都看完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师娘......”魏于筠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既然说不出口就有林絮溪来帮他,她笑道:“你是想说我看完这些信,居然不感动,居然扶你起来,似从前那般做你那个傻傻的真心付出的师娘,对吗?” 林絮溪轻易戳穿对方的想法。 魏于筠红着脸低下头,这正是他所想。这些话从师娘嘴里说出来,真叫他羞愧。 “你看你从未真心知错。” 林絮溪笑叹道:“你们都是如此,你们知道对不起我吗?或许知道,如陶风之所说,你们不仅要道歉,还要我的原谅。还要我如从前那般对你们体贴温柔,做个愚钝没有脑子的血包,供你们吸血。” “不是的,不是的!”魏于筠从未想过这样。 他只是渴望师娘如同从前那般关爱他们,仅此而已。 “不是?” 林絮溪将书信一封封折好放回去,笑道:“收起你的东西还有你的小心思,我不再是你们的师娘,你也不要再喊我师娘,我受不起。” “不,师娘!” 从来都稳重的魏于筠这下彻底慌了,这些书信他也不想要。跪伏于地斗胆伸手拽住师娘的衣角,哀求道:“师娘,我们是真心知道错了,我并非要逼你原谅我们,只是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若是师娘责打谩骂,魏于筠都能受着。这样,也会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可如今师娘总是笑着,并不生气。 这样他反倒慌张起来。 “师娘,师娘!”魏于筠哭求。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自傲的玄宇宗符山亲传大弟子,哭得像是一个被母亲丢弃的可怜孩子。 “师娘。” 看着哭成泪人的魏于筠,林絮溪突然有几分感慨。幼时魏于筠都不曾哭得如此声嘶力竭,如今哭成这样,她竟然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陶风之说得对,你们不是知道错,你们是在赎回自己的良心。将我伤成这副冷情冷性的模样后,又跪着哭求说你错了,让其他人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又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宽容,但我凭什么要宽容?” 林絮溪残忍地抽回被拽住的那一片衣角,问道:“我为何要宽容?如今,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师娘了。我是玄宇宗宗主的小徒儿,是林真人,是林絮溪,唯独不是你们符山弟子的师娘。” 其实林絮溪知道,不管是江司寒还是这些人,他们都不喜欢具体的幸福。唾手可得爱侣慈母都太普通,等他们历经彷徨劫难后,突然明白这种幸福可贵。 但此时我作为情绪的给予者,不想给了。 我有权利如此! “师娘。”魏于筠心如刀绞,只恨不得将这条命都给师娘,让她知道自己是真心悔过,会改的。 “魏于筠,你起来吧。”林絮溪弯腰扶起他,笑道:“你若是有空,何不去看看你们的师父?或许你现在将精力放到他身上,会好一些。” “不,不是。”魏于筠低下头,这一次是他这一生中哭得最惨的。 只是眼泪换不回师娘。 第158章 他愿意付出一切换回师娘 哪怕自尊 “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了,日后你我见面,要称一句林真人。”林絮溪拍了拍魏于筠的肩膀,笑着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魏于筠跪趴于地,涕泪横流。他强忍哭声,怕打搅到师娘。 现在他的骄傲都被打碎,若是能换师娘回来,他情愿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尊。 等严褚华赶回来时,便看到这一幕。他快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大师兄,关切问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大师兄哭成这样。 “无事,无事。”魏于筠已经稍稍冷静下来,哭却缓解不了内心的酸楚。他看向师娘,满眼都是孺慕之情。 “师娘。” 要带的话严褚华还记得,他轻声道:“见辉已经知道错了自己跳入荆棘井,他交代我替他说句对不起,是他对不起师娘。另外,等他三年后出来,他会亲自给师娘道歉的,希望师娘还能记得他。” “嗯。”林絮溪不咸不淡地应一句,表示已经知道。 严褚华上前一步,接过师娘手里的画珐琅红瑞莲的观赏花瓶,小声问道:“师娘,你总说人论迹不论心,若我伪善一辈子,是否也算是善呢?” 乍一听这话,林絮溪转头看向笑着的严褚华,怎么突然就从见辉道歉的话跳到这一句来? “师娘,我心知如今我说什么都无用。我确实自私伪善又表里不一,若我一直如此表里不一伪善呢?”都说论迹不论心,严褚华希望得到师娘一句肯定。 林絮溪听明白后,只是笑着点头道:“你做什么与我无关,所以你不该来问我,应该去问你们师父。” 她不打算给对方答案,她凭什么要给? 给了,严褚华就能心安理得,但他凭什么能心安理得? 没得到答案的严褚华心里难过,却没有再逼师娘。 所有人都不在,就只有言曜一个人守着师父。其他人都不在,周景越去安排灵符堂的事情,大师兄和二师兄又抓着见辉去见宗主。 “溪儿,溪儿。” 言曜听都听烦了,他在这里一整日。师父虽然在昏迷,但喊了无数次溪儿溪儿,耳朵都起茧子了还在喊。 “唉。”言曜坐在床边叹气。 其实此时的江司寒已经有些意识,能听到言曜的叹气。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喊溪儿的行为。 如今的他好像意识和身体分离,却不是离魂。是一种长久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后,情绪和意识无法很好融合的情况, “师父!”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见辉呢?”言曜看到只是两人进来,后面没有见辉就知道肯定是被罚了。 那些事情他从那些只言片语中能窥知一二,所以见辉没来他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怎么罚,所以问这一句。 “见辉被打入荆棘井三年,三年后逐出师门。”严褚华叹道。 “什么,怎么罚得这样重?” 荆棘井言曜倒是能理解,毕竟犯了那么大的错。还差点还荣真人出事,三年也还好。但逐出师门,有些过了吧。 “宗主生了大气了,而且翰云指认是见辉给的红符还威胁他将事情都嫁祸给师娘,两人还在宗主面前扯谎,故而罚得这样重。”严褚华解释完叹了口气,道:“也确实是见辉不好,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 江司寒默默听着,对于见辉的做法,他有些意外。见辉看起来那么爱哭,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但他反驳不了,只能默默听着他们说话。他好奇,见辉到底做了什么,让宗主生那么大的气。 “见辉先是收买翰云,叫翰云把红符交给麟非,用麟非接近荣真人,害得荣真人差点入魔被害。后来又死不悔改,威胁翰云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师娘身上。而且,还死不悔改,一直辱骂师娘,宗主生了大气,所以才罚得那么重。” 魏于筠解释道:“翰云算是从犯,所以直接被逐出师门。见辉是主犯,而且行为实在过分,所以才被罚入荆棘井三年。” 严褚华叹道:“见辉是自愿进去的。” “什么自愿?我看就是林絮溪故意重罚,定是如此!”言曜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喃喃道:“定是那个林絮溪故意与宗主联合,就是为了害见辉。见辉那么胆小的一个人,荆棘井是什么地方?他会心甘情愿地去?我不信!” “他是心甘情愿的,是为了赎罪。” 魏于筠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 二人从头到尾将事情说个大概之后,看言曜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们也理解。这事儿任谁听到,都会诧异。 “你说耀光石?”言曜重点抓的也是奇怪,本来在说见辉的事情,眨眼间又提到耀光石。 不过,他作为之前被蒙蔽的一人听到这件事觉得疑惑也是正常。 “不是,耀光石是怎么回事?”提到两次,言曜一脸茫然,问道:“耀光石不是歆姨给我的吗?怎么成了林絮溪给的。” “就是师娘给的,容歆骗了我们。他跟我说是师父给的,跟你们又说是她千辛万苦找到又给你们的。还故意说其他人没有,为的就是不让我们互相知道戳破这个谎言,而且她知道师娘不会计较这些,给就给了不会问的,所以容歆才敢扯下这弥天大谎!” 其实魏于筠也觉得,容歆真是摸准了在场所有人的性格想法,所以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地。 “不,不可能。”言曜显然也是不信。 这个反应他们都不陌生,在意识到容歆是什么人之后,所有人都是这样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不信的。 只能说容歆从前装得实在是太好,没人戳破她。 一直在听着的江司寒也觉得奇怪,他从未给魏于筠耀光石,怎么他说自己给了东西?又是容歆吗? “你忘了,之前那一次也是如此。给的紫符又说是师父给的,反正师娘给我们的好东西,最后是师娘是一点功劳都没有,都在容歆和师父身上呢。”严褚华说完,又想到师父还在床上躺着。 他探头看了眼,发现师父没醒这才放心。 “此事师父也不知情,若是知道的话,那也是呕得很。”严褚华压低声音,也不敢高声说这事儿,怕师父真的听到。 但,江司寒真的能听到,不仅能听到,还听得十分清楚。 第159章 江司寒什么都能听到 “我瞧着师父估计也不知道容歆做的事情,否则那一日灵符堂师娘要跟我们讨紫符的时候,师父也不会是那个反应。”倒不是魏于筠给师父开脱,而是那时候师父也是一脸疑惑,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没有给过紫符。 若是师父也知道的话,就不会将自己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不,不可能。”言曜还是不信,他摆手道:“这一切都只是林絮溪的一面之词罢了,你们怎么都信了?” 他下意识反驳,言曜都没想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就反驳。这些年总是这样过来,一旦有事,就认定是林絮溪从中作梗,是她不好。 都已经成了惯性思维,r而帮他们养成这个思维的,是容歆。 “不是我们都信了,而是确实如此。耀光石是如此,其他的更是。还有,她在见辉面前污蔑我们说我们并不关心他,他受伤昏迷时我们没去看过,你自己想想,你去看过吗?”严褚华摇头道:“我们都被耍得团团转。” “我那时那么担心,一日去了两三次呢。后来是因林絮溪说不要打搅见辉,故而才两日去一次的。”言曜说完又觉得不对,问道:“但,但你方才说见辉以为是歆姨一直照顾她,我们都孤立他?” “是!” 言曜抽了抽嘴角,想到见辉那个爱哭的性子,问道:“我是有些嫌弃他爱哭,但从不曾孤立他啊!” “唉。”魏于筠也只是叹气。 言曜细想耀光石的事情,突然思及他突然问道:“那,那这个东西,你们是不是也都有?”说着,拿出一个宁盒。 这个宁盒是容歆送给他的,说是防止朱砂能让灵气十年如一日,不会流逝。同时也有安抚药性猛烈药材的作用,所以称为宁盒。 所以他有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 “宁盒?”魏于筠只看了一眼,笑道:“这东西我们都有,是师娘幼时给我的专门盛放朱砂,怎么,你没有?” “有,有。” 听到这话言曜觉得是林絮溪偏心,他们都有结果他的就是歆姨给的。他颇有微词,但没有说出来。 只是哪怕不说出来,还是轻易被严褚华看透。 “你在恨师娘偏心?”严褚华笑问道。 言曜也不答,反而叹了口气。 叹得这口气,大家就都知道这是意思。 “你们都有,唯独我是歆姨给的。”虽然恨林絮溪,但真的知道被偏心后,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高兴。 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心里却怄得要死。 “你以为容歆有这些东西?”严褚华笑问道:“你以为容歆有这些东西?别傻了,肯定又是师娘给的,然后她借花献佛来给你。” 言曜也没说话,就静静听着。显然这些话他是不信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我知道,现在容歆死了,死无对证,他说什么都是真的。”魏于筠也不再解释,微微弯腰轻声道:“你若是心有疑虑可以去问师娘,而且要尽快。师娘似乎已经打算搬走,若是不再不去,就没时间了。” “我去做什么?有什么好去的。” 言曜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师父。 床上的江司寒听到林絮溪要搬走,他竟然也开始慌起来。想问:为什么她要搬走?只是这时候他还没有意识,意识还被困住掌控不了身体。 “你若是不去,日后就没有机会了。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对你对师娘也好。”严褚华拍拍言师弟的肩膀,安抚道:“问一问没什么丢人的,至少被人厌恶也要问个清楚不是吗?不问,你会成为遗憾的。” 言曜嘴硬,冷笑道:“问了又如何?如今他对我们的态度,你以为有用?” “随你吧,去不去无所谓。与我无关。”魏于筠也不再强迫,转而说道:“你去休息我来看着师父。另外严师弟,你去代替景越,那群内院弟子都不是好管的,他怕是压不住,你去会好一些。” “是。”严褚华拱手先退下。 言曜也起身,说道:“那我也有些倦怠了,我先去休息休息。这里就辛苦大师兄了。” “去吧。”看着言师弟离开,魏于筠笑叹着摇摇头。 他深知严师弟要去做什么,也不戳破。 奇怪的是江司寒居然能跟随言曜离开,他的意识黏在言曜身上,跟着他一直到林絮溪住的那个地方。 只是言曜不敢马上进去,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他想看林絮溪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好像真的在收拾东西。 但他还是不敢进去,在外面偷偷摸摸的。 一直把江司寒等急了,想要催促对方快点进去。 “谁在外头?”倒是林絮溪有些奇怪,怎么一向最讨厌她的言曜都过来了。她站起身,主动走到门槛外面。 她单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问道:“不知言小友来,所谓何事?” 言小友这个称呼打得言曜猝不及防,他抬头怔怔看着林絮溪。似乎是想确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师娘。 “怎么呆住了?可是有事?”林絮溪的语气堪称温柔,笑着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言曜能听出她在敷衍,用极好的态度来敷衍自己。 “我,我有事情来问你。”言曜突然站起身来,他想着来世脑子乱糟糟的问题,一时间牙尖嘴利的他竟然不知怎么理好脑袋的那一团丝线。 揪不出个所以然来。 言曜就呆站着,看着林絮溪。 “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先回去看看你师父醒没醒过来吧。”林絮溪交代完转身就要走。 “你要搬走吗?” 听到这话,林絮溪回头笑着点头道:“是,要回去拂月峰。拂月峰从前就有我住的地方,回去也方便。” “怎么好端端的要离开?”言曜垂头,看着脚尖。 “我已与你们师父解契,自然不能再住在符山。”林絮溪笑答道,想着又问道:“见辉道友的事情,你可有参与?” 言曜着急摇头道:“我没有。” “那便好。”得知对方没有参与,林絮溪也不再追究,转身要走。 江司寒怔怔地看着林絮溪,他好像看到从前那个小师妹。那个总笑着喊他师兄的小师妹,他爱的那个小师妹。 只是他现在只是一缕意识,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言曜身上,希望他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第160章 别开玩笑了,你们不会珍惜从前的我 “我想问你。”言曜再次将人叫住,这一次他主动往前迈一步进到屋子来,从小袖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来,问道:“这个东西,是你送给我的吗?” “嗯,原是要送给你的。后来容歆说正好要去见你,我便让她代送了。盒子下面还有言曜的曜字。” 既然对方想知道,林絮溪也不吝啬解释,笑道:“你们几个人都是一样的,为了怕你们弄混,每个盒子底下都有你们各自的字,是我亲自写上去的。” 这些年,但凡他们了解过她,了解过她的笔迹,都能看出字迹是谁的。 可惜,大家都懒得去查证,太理所应当就让人有可乘之机。 “真的吗?”言曜看着盒子后面的曜字,是不是林絮溪的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容歆的。 “还有其他事情吗?”林絮溪又问。 “那我想问你,你......从前你,我们。”一时间言曜也不知该怎么问。 原本最会说话的人如今却结巴起来,半晌凑不出一句话来,磕磕巴巴的最后只能咽口水来缓解紧张。 “言小友到底还想问什么?若是问不出来,我要继续去收拾东西了。”林絮溪也不想与之多纠缠。 她猜到是魏于筠几人与他说了,他不信来求证。 “林絮溪,我有太多事情要问你,但,但却不知怎么理清楚。”言曜蹙眉,想了许久才继续道:“容歆,是否真的挑拨离间你我之间的师徒之情?” “你的师徒之情不是与江真人吗?怎么和我论起来?”林絮溪哑然失笑,反问道:“你可是弄错了?” “我没有弄错!” 言曜反驳道:“大师兄说是歆姨故意挑拨我们,是她害得我们对你如此厌恶,到底是不是!” “不是!”林絮溪沉下脸。 说这些,就是为了证明你们没错? 言曜脸色一白,似乎没想到林絮溪会反驳得这样快,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容歆或许做了或许没做,但你们是做了的不是吗?”林絮溪叹气摇头道:“从前将过错归咎于我,如今容歆死了就将过错归咎到容歆身上。” 言曜有些心虚。 “出言不逊不是你?” “无故泼脏水不是你?” “在外肆意败坏我名声不是你?” 每一个问题,都将言曜打得抬不起头来。这些他都做了,而且都是从那张嘴做出来的,他当然知道。 “所以,你们总是奇怪。在意识到某些事情时,将所有问题怪罪在其他人身上,全世界都有错就你们没有。这就是江司寒教你们的吗?” 林絮溪深吸一口气,叹道:“也难怪,他也是这样的人,能教出你们来,也正常。”还好这些人稍微长大后就不与她亲近了,否则她还得怀疑是不是自己也有问题。 这话说得江司寒也羞愧起来,他不敢说什么。 “不是的!”言曜想反驳,但他现在也是支支吾吾起来。最后瓮声瓮气地解释道:“我并非这个意思。” “罢了。”林絮溪打断要解释的人,笑道:“你不必多想,事情已经过去,你如何想已经与我无关,不必再在我身上费心思。” “不是的,我并非这个意思。”言曜巴巴地跟上去,跟屁虫似的跟在林絮溪身后,追问道:“你从前最疼我们对不对?我们都是你与师父救回来的孩子,你,你从前对我没有这样冷淡的。” 林絮溪闻言有些奇怪,转头问道:“你可还记得你从前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怎么如今有脸来问我如此冷淡。” 他们要的都是之前那个无条件疼爱他们的师娘,哪里是知道错了。 “我!”这话问得言曜理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活。”林絮溪弯腰继续整理,笑着解释道:“否则你们师父醒过来,看你不在还以为只是魏于筠一人守着他呢。” 这话颇有调侃的意味,调侃林絮溪。 “师娘。”这是言曜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喊她师娘,他问道:“我们不论那些对错,我只想问你从前可有偏心大师兄?” “没有。”林絮溪回答也很果断,笑道:“我不是一个会偏心的人,什么东西都是一式五份,谁都有。不过,你说偏心也确实,毕竟他比你早进来六年,时间这点,你弥补不了。” 这话是半开玩笑似的说。 玩笑话却让言曜红了眼眶,他强忍喉头的不适问道:“为何你从前从不说这些事情,不说耀光石是你给的,不说宁盒是你送的。” “因为在我看来,疼爱你们给你们东西都只是小事,没必要扯得所有人都知道,标榜自己对你们有多好。” 如今想来,就是她觉得这些都是小事不问不说,才让容歆钻了空子,林絮溪笑道:“我对你们好本就不求回报,也不必说自己多伟大。而且,我师父对我也好,所以我觉得我对你们好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言曜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去看师娘。 “你如今也不必再惺惺作态,我离开符山也是全了你们的心意。”林絮溪将手中笔洗放到箱子里,看见还站在原地不动的人,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 “有,许许多多的事情,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言曜苦笑一声。 他如今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也不知要说什么。心中乱糟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去吧。” 林絮溪直起腰,叹道:“该修炼修炼,该做什么做什么。你我从此没有瓜葛,你也不必再来找我。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说谁我都不过问,骂我诋毁我,我也早已习惯,只是你不能说宗主。他真的是将玄宇宗每个弟子都看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你如此说,真的对不住他。” 从前无论如何闹,甚至师父和林絮溪到师父面前解契时,他都没想过林絮溪会离开符山,会抛下他们。 但就方才林絮溪说的话,让他无端有种无力感。 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师娘了,那个不论发生什么都会站在他们身前,保护他们的师娘,真的离开了。 在他们都还没开始珍惜的时候,就突然抽身离开。 这话说得好虚伪啊,珍惜?若不是离开,他们会珍惜吗? 不会! 第161章 我们好像被人下蛊一样 “师娘。”言曜却不肯离开,他觉得这一走真的就什么都挽回不了,问道:“你说我们做什么才有用?只要你说,我们肯定能做到!” 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不觉得如今说这话有点晚了吗?”林絮溪哑然失笑。 从前你们真的有无数次机会醒悟,但你们一意孤行地伤害我。如今问我有机会吗?没有! “不仅是你,还有魏于筠他们,甚至江司寒。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我如今要追寻属于我的道。你们已经不在我心上了,别将自己看得太重。” 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言曜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他本不是爱哭的人,怎么如今也被见辉传染到了。 “何必在这里哭?”林絮溪看着他滴下眼泪,看着他悔恨难当的样子,心里痛快得很,压抑住笑意,故意装出疑惑的样子,问道:“你应该去容歆面前哭才是,毕竟在你眼里她这样好。” 虽然杀不了你们,但恶心恶心这群人她还能做到。 也是风水轮流转了。 “师娘。”言曜突然跪下,仰着头控制不住眼泪一直往下流,哀求道:“师娘,你能否给我解惑,让我知道我到底为何变成这样。” 其实大师兄他们说的,他不是不信。信了但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但何时不受控制,他想不起来。 就好像有一层纱布,故意糊住他的记忆,让他的记忆发生一些错乱。最后演变成这样,但到底为什么? 他想,这个问题只有师娘可以回答。 “起来吧。”见他如此,林絮溪也愿意给个答案,请人到圆桌上坐下,还特地沏了茶。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言曜喜欢的普洱,而是她自己喜欢的白茶。 两个人能这样坐下来喝茶,江司寒都觉得奇怪。 自从他闭关出来后,溪儿对他们的戾气很重。说话不是冷笑就是反驳,但如今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茶。 这样的反应却让江司寒越发心慌,他了解溪儿。只有她不在乎你的时候,才会保持这样的体面。 她是个体面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这是什么茶?”言曜从未喝过,小尝一口觉得味道不够重,不太喜欢。 懒得解释什么,林絮溪直奔主题,问道:“说罢,你想知道什么。”她担心不快点应付完言曜,又来一个拖延时间的。 “我想知道一切,比如在师娘心目中我们是怎么变的?”言曜从未在乎过师娘想什么,如今他无比在意。 “大约是在你们成年后?” 林絮溪回想也有一些细节记不清了,她回忆道:“一个个成年之后便开始疏远我,排挤我。但一开始还有一些体面,后来也不知为何,魏于筠带头做主搬到容歆附近,随后你们也各自都去了,那时候就已经撕破脸了吧。灵符堂教你们画符,走时都没有一句多谢师娘。给你们的东西,从未有一句感谢,似乎一切在你们看来理所应当?” “随后,也不知怎么周景越开始指责我对容歆不好,后来就是你们一起骂我了。骂我废物,骂我苛待你们,对江司寒不忠。其实我也一头雾水,尝试问过你们,可是没人肯跟我说这些话哪里来的。” 既然要说,林絮溪也不妨摊开讲。 “无人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事情。后来你也知道了,整个符山的弟子将我视作眼中钉,你们的歆姨总是好的那一个,你们的师父总是疼爱你们的。但江司寒一年到头一直在闭关,怎么疼爱你们的,我也不知道。” 说起来林絮溪都觉得有趣,容歆多少是有点本事的。 污蔑她的同时也能抬高江司寒。 江司寒听得一头雾水,他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他对林絮溪不好,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在妒忌。 妒忌她的优秀和天赋,想通过打压来确定自己的地位。 “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前言曜从未细想过师娘,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先认定师娘有错,这已经是惯性思维。 那是怎么养成的呢? “别什么事情都怪在容歆身上,她或许有错你们也有。”林絮溪说这话时居然是笑着的,并未有责备之意,“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在乎。” “师娘。” 言曜转头看着师娘,问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看到师娘摇头没兴趣的意思,但他还是坚持要说。 “我对你有微词就是那一次你与魏于筠一起出去,却不带我。”言曜叹了口气,解释道:“容歆说你大师兄去历练,是宗主交代的事情,还会给上品灵石。她说这些事情总是大师兄去做,我们都没分,只因你偏心大师兄,想让大师兄在宗主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我一开始想是否是修为原因,但她说她金丹后期都没替宗主办过事儿,你只是偏心大师兄而已,因为大师兄最像师父,对吗?” 后来,他便因此对师娘生了嫌隙。 一旦有了缝隙,风就容易灌进去了。 “那一次本来是容歆去的,只是容歆说她要闭关推说不去。江司寒也在闭关,符山琐事繁多江司寒又是个不管事儿的。我想着若是魏于筠能担得起这份责任,那我日后也可以叫他去,专心料理你们的事情。” 只是林絮溪不曾想到,她离开之后就成了偏心魏于筠。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言曜嗤笑一声。 他其实也不信林絮溪的一面之词,只是想到后来确实是大师兄带他们出去,而且林絮溪还一直为他们争取利益。 两个人一视同仁,并无偏私。 还是严师兄说得对,很多时候容歆的话都经不起推敲,细想之下肯定都是漏洞。但他们那时候从未去细想。 像是被人下蛊一样,容歆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怀疑。手里的茶盏烫手,但他却感觉不到。 言曜就呆呆地坐着,如今回想从前一桩桩一件件。甚至容歆很多的话,都是不成立的,那些画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林絮溪则是在一旁喝茶,就给够对方时间去想,等想清楚之后她倒是好奇对方会怎么做。 又是一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这样的戏码见得太多,也就没什么新意了。 第162章 只是一杯茶水,熏的他双颊通红 “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回去了。”林絮溪起身,举起手送客。 言曜放下茶盏站起来,拱手问道:“师娘,我从前言语过分,甚至总当着所有人的面反驳污蔑您,您不生气吗?” 他问得很小心,又怕勾起从前不好的回忆。 “从前生气的,气得很,气得甚至想要处罚你,如今也无所谓了。”林絮溪莞尔一笑,一点都不像生气的样子。 看起来是真的放下了。 “师娘,您可以打我骂我都行!”越看师娘笑言曜越害怕,越是如此就代表师娘已经对他们无所期待了。 “师娘,我们都知错了!”言曜就在师娘脚边跪下,哀求道:“师娘,你如何惩罚我都可以接受。甚至将我丢入秋水渊,怎么罚都可以,只求您不要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我实在害怕。” 有爱才有恨,师娘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慌得很。 “师娘?” “言小友现在才喊我师娘,太晚了。”林絮溪笑着摇头,拒绝对方过分的要求,笑道:“还是早点回去看看你的师傅吧,或许他才更需要你的关心。” 林絮溪毫不犹豫地送客,甚至将门关起来设下结界,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搅。 “收拾个东西都那么多人来打搅,真的是。”林絮溪嘴里抱怨。 这些话都被江司寒听到了,他这缕意识就一直在林絮溪身边漂浮,不想离开。 “这个花瓶是我送你的,你怎么不拿走?”多宝格上什么东西都带走了,唯独那个青花瓷花瓶还留着。 江司寒一眼便认出,想问但又知道得不到回答。 得不到回答也无妨,他知道答案。 “溪儿,你要去哪里?” 林絮溪收拾好整个寝殿,确定没有落下自己的东西后居然长长舒口气,有种卸下包袱的轻松感觉。 “如今,不再是符山的人了,真好。”林絮溪坐到椅子上,环顾周围。 这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拿起方才喝一半已经凉透的茶水,又看到放到一边的桌子。 她想起这个杯子是谁用的,毫不犹豫拿起来随手砸掉。这样的脏东西,她不愿意再收回去。 “言曜喝的茶杯你居然摔了?”江司寒了解林絮溪,所以才知道她有多讨厌言曜他们,恨进骨子里。 所以,溪儿对他是否也是如此呢? 喝完这杯冷透的茶,但林絮溪却觉得这茶很香很合口味。就在她静心品这杯好茶时,又有人来打搅。 察觉到有人靠近结界,林絮溪微微蹙眉。又查探到不是她不想见的人,挥袖撤下结界,起身去开门。 林絮溪一打开门,便见陶风之右手托着一个画轴,左手持折扇。眉角眼梢里都是笑意,风流倜傥,世故圆通。 这八个字形容这个人,真是恰到好处。 “我还以为林真人不想见我,故而才将大门紧闭。”陶风之故作伤心,那一副做作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我之所以关门不是防你。”说罢,林絮溪让开位置将人请进来,笑道:“若我真的防你,便不会请你进来了。” “唉,原是我不好,一直来叨扰林真人叫林真人也厌了我。”陶风之低头叹气,那一副小媳妇委屈的样子。 见此,林絮溪也不惯着他,故作冷脸道:“你若是做作拿乔,那我可不管你了。”她也只是玩笑。 “别别别!” 陶风之一听这话立时规矩起来,撩开裙摆两步轻挑跃上台阶,跨过门槛后站定在林真人面前,笑道:“此番来,是给你送东西的。” “请坐。” “请。” 两人对坐,陶风之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到一旁先端起茶。却发现这一次茶居然是黑茶,有些意外地看向林真人。 陶风之默默端起茶盏,也不知是茶水太热熏得他脸颊发红,还是怎么。总之就是觉得脸热热的,温度降不下去。 只是一杯喜欢的茶水,就让他心狂跳。明明这样无足轻重,怎么一直在撩动他的心弦。 “这茶,不错。”陶风之轻声夸赞道。 “嗯。” 林絮溪也知道投桃报李,人家关心你特地去了解你的喜好。那你也该回报点什么,不至于太不懂人情世故。 江司寒在一旁看着,林絮溪是无意但这个陶风之却不一定。这个小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喝个茶脸红什么? 他想质问,但却没有可以说话的嘴。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林絮溪记得他不是要走了吗?怎么屡次三番的一出门又回来。 “来给林真人送东西啊。” 陶风之笑道,轻挑眉头笑道:“我知道林真人需要什么。”说着拿起方才的卷轴,双手递过去笑道:“您看是什么。” 接过卷轴,林絮溪并未马上打开,有些疑惑地看向陶风之,在对方满是笑意的眼睛里也看不出什么。 她有些担心里面是挑明关系的东西,这样她反倒不好拒绝。 “林真人。”陶风之也看出林真人的疑虑,他不愿意让她多虑,主动起身走到林真人跟前,接过卷轴亲自打开。 将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东怨山的地图。”我怎么舍得叫你左右为难呢?林真人。 “你怎么有东怨山的地图?” 林絮溪为方才的念头愧疚,她不该这样揣度陶风之。双手接过卷轴有些奇怪,问道:“不是说东怨山没人去过吗?你怎么有地图的。” “山人自有妙计!”故意卖关子,陶风之也不说东西来得多难得。总归捧到林真人面前了,其他自不必再说。 林絮溪却知道这东西不易,想了想主动拿出一样东西来作为交换。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这个是我自己编写的药材录。”林絮溪双手递上一本亲手抄写的书籍。 “这本药材录记载我知道的所有药材和用处,画也是我亲自画的。虽然药材录许多,但这本还算是齐全。你拿去拓印散卖出去都行,随你处置。”林絮溪又补充一句道:“这本原只会在玄宇宗内用作教材给药山的弟子,如今给你也无妨。” “我哪里舍得。” 虽然知道林真人之所以给他这个是为了两清,谁也不欠谁。但陶风之还是欢喜,双手恭敬地接过来看一眼封面,笑道:“看这笔迹就知道是林真人的。” 第163章 江司寒醒来 “你知道我的笔迹?” 陶风之点头,自豪道:“自然。”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么好看的字。 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语气声音甚至是脚步声,陶风之都能记在心上。 这让林絮溪有些意外,她教了那些人那么久,那些人还不知她的字迹,不,应该是从不关心,陶风之也应该只是看过几次就记得。 果然,用不用心,一眼便知。 江司寒想说他也记得,可回想之下他好像忘了溪儿的字迹。到底是何时忘记的,他也忘了。 他委顿在一旁,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陶风之:“东怨山的地图有了,但丹药我还没弄到。林真人可能要稍微等等,等林真人这边事情处理完后,可以去矜宝阁取。若是快些,那我会派人送来,可好?” “劳烦你了。”林絮溪起身拱手道谢。 “不劳烦不劳烦。” 陶风之再看周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问道:“已经好了吗?” “嗯,是要走了。” 听到这话,陶风之也心知不能再叨扰,拱手作揖道:“那我先告辞了,此番回去我也要直接回矜宝阁,我担心父亲的身体。日后有缘再见,林真人。” “会见的。”林絮溪亲自送人离开,站在门口看着他潇洒的背影,他是个看得开的人,心中也不会太愧疚。 等走出门后,陶风之紧绷的背突然垮了。 “我怎么舍得叫你多想啊。”陶风之叹道。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林絮溪也打算离开。临走时回头看了眼,随后毫不留恋地关上门。 这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溪儿,溪儿。” 门被关上,却把江司寒的那一缕神识也困在这个空空荡荡,黑漆漆大殿里。这里,空到只要喊一声都能有回音。 但这里确实他与溪儿有过最多回忆的地方,思绪离开身体后没有无情道的压制,他什么都能想起来。 “溪儿,你能回来吗?”江司寒问,只是无人再给他答案了。 林絮溪离开了,回到拂月峰从前她还是小师妹的时候住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挺大的,就在拂月峰山腰处,山顶是大殿。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大约是知道她要回来,宗主已经派人打扫过。将东西都取出来安置好,她马上宣布闭关,谁来都不见。 “咳咳—” 魏于筠在脚踏旁边放了个蒲团正在打坐,突然听到咳嗽声。他先是怀疑自己听错,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床上。 “师父!” 这时候江司寒已经坐起来了,只是不知何时醒的,醒了多久。 “师父,您醒了。”魏于筠忙起身去搀扶床上的人,关切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您突然吐血昏迷可是把我们都吓一跳,您昏睡了四五日,我们轮流照看你。一开始宗主也来过,只是宗主也拿不准您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无事。” 江司寒推开扶着他的魏于筠,忍不住咳嗽一声。他咳嗽时还能感受到喉头有铁锈味道,心还是很疼。 但或许是疼得麻木了,竟然也能忍下来。 “咳咳——” 魏于筠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个药瓶,转回来拔开红色瓶塞,轻声道:“师父,您先吃些药。” 江司寒看了眼药瓶,立时便认出来。他没有去接那一枚药丸,而是伸手去拿那个药瓶,只刚过手就认出是什么东西,他问道:“是咳咳——你师娘给的药?” 这个药瓶,溪儿最喜欢用。 “是。”魏于筠点头。他还以为师父怀疑师娘,主动解释道:“这个药其实宗主也看过,而且是巩固修为的,师父尽可放心服用。” 原本要入口的江司寒听到说巩固修为的作用,他突然停住手上的动作,看着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丹药出神。 巩固修为? “师父,您怎么了?”为何师父听到巩固修为的作用便不打算吃了,他还有些担心,问道:“师父,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和您一起去见宗主,看宗主有什么法子,可好?” 江司寒摆手道:“我无事,只是心里不怎么舒服而已。”他思及看到的那些,问道:“你师娘是否已经离开符山了?” 闻言,魏于筠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昨日回去的。回去后言曜本来想去见师娘的,只是师娘闭关,任何人都不见了。” “是她的性子。”江司寒点头,溪儿真的是厌恶极他们,才会用闭关的借口,拒绝这些人的求见。 “师父,其实我不懂。为何您会与师娘闹成这般模样?”魏于筠有这个疑问倒也正常,在他的记忆中,师父与师娘是举案齐眉,恩爱非常的道侣。 但在那一日他将玉鹞笛还给师父时,看师父如此冷漠无情,他觉得师娘解契是应该的,他不该劝什么。 师父无情又怎能怪师娘无义? 但他是还不明白,两人怎么走到这地步。 “是我的错。”江司寒捂着现在还钻疼的心口,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解释道:“我自己去见宗主,你去灵符堂吧。” 只是江司寒状况确实不好,从脚踏上下来,他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又倒回去。 “师父!”魏于筠忙去扶住要倒下的人,急切道:“不若还是让弟子去请宗主过来看看吧,师父如此我们实在不放心。” “没事。” 这一次江司寒能真实的感受到魏于筠对他的关心,从前他看这些弟子就好像看一件没什么用的死物一般,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 这些会动会关心他的弟子,在他眼里是灰色的。如今,又重新有了色彩。 “我去一个地方。”这个时候走路对江司寒来说确实勉强,但他还是固执的没有吃那一枚丹药。 魏于筠担心,便一直扶着。 他扶着师父一直到师娘从前的寝殿门口站定,他有些奇怪问道:“师父,师娘不在这里,在拂月峰。”他以为师父是来寻师娘的。 江司寒不曾说话,推开扶着他的魏于筠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他的灵力其实还是在体内躁动互相冲撞。 现在他在面临一个选择,正如那一次他意外得到无情道的残本一样,一个选择。 “师父!”魏于筠看师父上几个台阶都差点摔倒,急得想去扶却屡次被师父推开,最后他只能跟着。 寝殿大门并没有锁,轻易就能推开。 第164章 江司寒,你不要给我画眉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涌出来的是还残留的香味。是林絮溪身上的味道,红瑞莲的花蕊加上檀香,是一种与众不同独属于她的味道。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上一次来还是跟溪儿大吵一架。从前他看这里也是灰色的,如今他眼里有了色彩,这里却空了。 看多了灰色,如今眼前五彩斑斓,让江司寒格外珍惜。但也因此,他知道身上的无情道修为,摇摇欲坠。 魏于筠站在门外却不敢进去,垂手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他踉跄着走到左边的耳室,卧榻旁边还有个梳妆台。这还是他从前从人界弄来的,说是女子都爱。 “江司寒,你不会画眉就别画了。” “不行,人界不是有句话叫举案齐眉吗?我要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你画符可以但不要给我画眉。” “我日后好好学,好好给你画眉,如何?” “你若是学不好,我就不让你画。你何时学好,何时给我画。” 江司寒手抚过黄花梨的桌面,触感依旧。修仙界就这个好,时间冲刷留下的痕迹不明显,人是如此,这张桌子也是如此。 想到从前两人的对话,江司寒忍不住轻笑。他从前总是爱用这些人界的小东西,哄得溪儿高兴。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江司寒生与长一直都是在修仙界,在溪儿来之前他是玄宇宗人尽皆知的天才符修。 溪儿来之后,他对人界很是好奇。他还没去过,很多都是溪儿的口述,他觉得十分有趣。后来与溪儿结为道侣后,与她一起回人界,他们一起游遍三山五岳,还救下这几个亲传弟子。 “咳咳——”只要一动情,他的心越发疼。疼得江司寒都站不住,只能扶着梳妆台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实这样并不能缓解这种痛,闭上眼挡住泛红的眼睛。只是他还没看完,他想去书案那边看看,看他的笔可还在。 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一步歇一歇就这样挪到多宝格那里,扶着多宝格绕过去,看到书案上就剩两支笔。 那两支笔刚好是他的,溪儿没带走。 “她多厌恶我这些东西才没带走我的东西。”江司寒拾起其中一根,自喃道:“这是她最喜欢用的。” 虽然笔是他的,但很久之前溪儿说她用着顺手,就一直是她在用。如今她喜欢的东西都丢下了,因为我。 他真的很了解林絮溪,正因为了解,所以才心如刀绞。 “唉。”江司寒将两支笔收好,瘫坐在椅子上。 他现在要面临一个抉择,一身修为还是溪儿。但他也知道,若是这一身修为散去,他会变成一个废人。 昔日的天才,如今变成一个废人。他不知是否能接受这样的落差,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笔,没注意笔闪过一丝荧光。 “你怎么了?” 江司寒听到溪儿的声音,随即睁开眼睛。看到是溪儿站在身边,他粲然一笑顾不得心口的痛感站起身来,伸手牵住溪儿的手问道:“我又看见你了。” 因为修为不稳固,加上思念成疾。故而江司寒一直以为这是他自己产生的幻觉,因为无情道和自身感情产生冲突,才如此。 他从未想过是有人从中作梗,有人给他下了幻咒。毕竟化神期,已经不需要符纸这种可见容易提防的东西来作为手段了。 “你不想见到我吗?”林絮溪嗔怪道,反握住江司寒的手,发现对方手很冷,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手这样冷。” “想你想的,” 如今江司寒想站起来,但奈何他的心太疼,疼得连站起来都费力。他甚至无法完全舒展身子,像是一只煮熟的虾被放在那张椅子上。 “那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林絮溪轻哼一句,甩开他的手背对着江司寒。单手按在书案上,食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不大的声音。 “不是你的错,是——咳咳——”江司寒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右手用于支撑不能离开椅子扶手,不能松开否则他一定会栽倒。 “溪儿。”江司寒左手握住溪儿的手,强撑着笑道:“你莫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失言的,溪儿。” 听到道歉,林絮溪才稍微高兴一点,转过头发现江司寒惨白的脸色越发担心,忙扶着他坐下问道:“司寒,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我!” 江司寒被扶着坐下,紧紧攥着溪儿的手生怕她又离开,这时候他决定坦白,坦白自己所做的一切。 “溪儿,我偷偷修炼了咳咳——无情道。” 躲在多宝格后面的魏于筠也是吓一跳,他方才是听到师父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有些担心便进来看看。 不曾想听到惊天大秘密。 无情道?就算魏于筠从未听过这种功法和修炼方式,他也能从这个名字里猜出这个功法是什么作用。 “难道?”师父对师娘的无情和冷漠,都是因为修炼什么无情道。 每个修士的天赋不同,药修剑修符修还有魔修,修仙的种类就是这几种,而且几千年才能出一个师娘这种符药双修的天才。 无情道到底是什么?师父为何要修炼。 “无情道?”林絮溪有些疑惑,显然她也不知无情道是何物,问道:“无情道是师父交给你其他的功夫吗?” “不,无情道是上古留下来的修炼秘术,从修炼开始就断情绝爱,最后大道将成时杀妻证道,飞升道祖。”江司寒说着,自嘲一笑。 他当初怎么会想着去杀溪儿,来证自己的道呢? “你,你!”林絮溪猛地抽回手,错愕惊讶。她显然也不信江司寒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质问道:“你,你要杀我!” “我没有,我错了。”江司寒也慌了,一把抓住溪儿的手摇头辩解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魏于筠已经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这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居然会要杀妻证道?师父是疯魔了吗? “我一开始是动心了,只因我妒忌你。妒忌你的天赋,天生灵骨哪怕不怎么努力都能到我够不到的位置。明明我才是师兄,可最后却让你越过去。故而在看到说可以百年之内飞升道祖时,我确实动心了。” 百年? 第165章 江司寒坦白 这个速度真的实在夸张,就宗主来说,他已经四百多岁才到化神期。就如林絮溪那样的天赋,也不可能百年飞升道祖。 这对任何修士来说,都是莫大的诱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江司寒抱住溪儿,哭着哀求道:“溪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明白那时候我到底在想什么。我一心就想着超过你,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我真的太愚蠢了!忘了自己想要什么。” “司寒,你到底在不在意我?”林絮溪想要推开江司寒,却发现对方抱得太紧推不开,质问道:“你怎能如此?我从未这样想过你。” “对不起,溪儿!” 听着里面师父的哭诉,魏于筠只觉得后背发凉。 师父妒忌师娘? 师父居然要杀妻证道,那个什么狗屁无情道!这一切颠覆了魏于筠的三观,在他心里的师父不是这样的。 怪不得他们之间会如此冷漠,怪不得师父会说师娘废物,原来是如此。 “溪儿,我错了。” 现在这些话都让躲在外面的魏于筠觉得可笑,也恶心。他默默地离开,脑海里各种念头交织。 师娘、宗主知道吗? 若是知道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大师兄,你怎么魂不舍守的?”周景越赶过来,发现大师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出神,喊了好几声都没回答。 他听说师父醒来,特地来看的。 “大师兄!”周景越推了推。 “何事?” 魏于筠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到是周景越肩膀瞬间放松下来。他还以为是师父已经知道他偷听的事情,故而才如此。 “师父在里面吗?听说伤还未好就进去了,我去瞧瞧。”周景越迈步上台阶,手却被拽住。 他看向大师兄,一脸狐疑。 “别去。”魏于筠将人拽住,也不回头哑声道:“让师父一人好好想想,我们就不要去叨扰了。” 他怕景越进去后听到什么,师父如今修什么无情道,说不准也没把他们当弟子,虽然从前也不当他们是徒弟。 难保要杀人灭口。 “可是......”周景越显然不愿在外头枯等,可见大师兄如此坚持也就没多问,跟着一起坐下。 “大师兄,你怎么瞧着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如今符山算是改天换地了,我能感受到符山好像回到从前一般。我们都很好。师兄对我的关心,我对其他师弟也是如此,若是符山能一直都如此,就好了。” 周景越又想起什么,叹道:“只是,师娘不在了。等我们将师娘求回来,符山又回到原来的样子,多好。” 若是从前,魏于筠真的是如此想的。否则也不会在给玉鹞笛时期待师父将师娘哄回来,但他如今觉得师父配不上师娘的一腔真心。 离开也好,否则不知何时会被什么杀妻证道呢。 “以后该称师娘为林真人了。”魏于筠打断景越的畅想,他轻声道:“我想去问宗主,我能否成为林真人的弟子。” 魏于筠是个极为自傲又看重修为的人,如今他知道最敬重的人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若是修了无情道怕已经废掉符修的修为了,也教不了他。 这个师父,还算是师父吗? 细想之下符山的弟子只有师娘从来没有师父,师父所谓的疼爱,都只是容歆的谎言和他们的一厢情愿。 “我,我也想跟着师娘。”周景越对师父并没有多亲,他自小都是跟着师娘居多,若是可以选他自然是要与师娘一起的。 只是师娘肯不肯,就另说了。 “唉。”魏于筠不敢将此事告诉师弟,只能强颜欢笑安抚道:“等师父好点了我们再去吧。师父如今受了伤,符山若是没有我们只怕真的没人在意了。” “嗯。” 要说感慨,更感慨的应该是严褚华。从前,符山是玄宇宗所有人艳羡的存在,他们有那么好的师娘,走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有错。 只是知错不代表有用。 宗主看着跪在下方的人,他默默酱目光挪到另外另一边。听着咳嗽声,明明是担心的却又故意装作不在意。 “师父,知道了吧?”江司寒跪着,一直咳嗽。他每咳一下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搅和在一起,连他这样修为的人也满头冷汗。 他猜到师父已经知道,否则不会对他这样冷待。 “唉。”也不说知不知,宗主只是叹气。 “师父,徒儿知错了。”磕了三个头,江司寒又咳出血来,强忍着喉咙的呕吐感轻声道:“徒儿行差踏错,不仅咳咳——不仅辜负师父的教导,还辜负了溪儿的一腔真情,我食言了。不仅对师父,还有对溪儿。” “唉。”宗主只是叹气。 “师父,师父徒儿真的错了,咳咳——大错特错现在徒儿后悔了,徒儿不想要无情道了。”江司寒额头抵在地上。 等修过无情道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断情绝爱是这样痛苦。他甚至都不能知道师父对他的疼爱,不知道徒儿对他的关心,也不再能与溪儿心意相通。 他的世界都是灰色的,等他最后醒悟过来后,一切都晚了。 “你想做什么?”宗主问。 哭着来坦白定然是要求他什么,其实宗主不太想管。他将毕生所学教授给他,最后他自废修为跑去修什么无情道。 他能不生气? “师父。”江司寒掩嘴咳了好几句,虚弱问道:“师父,能否帮我,再帮我一次。我想废掉无情道的修为,回到正道。” 闻言,宗主却皱起眉头,问道:“帮你?帮你废掉修为,重新再来吗?” “是!”江司寒肯定点头,他哀求道:“师父,师父您救救我!”他宁愿从头开始,都不愿意修什么无情道。 “寒儿。”这时候宗主才拿正眼看他,问道:“你可知废过一次修为要再废第二次,你的根骨受得了吗?而且,就算你还能修炼,只怕也不会再如现在这般轻易了。甚至,你会变成废人,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第166章 你会变成废人 宗主生气归生气,但他也不能阻止。最后他会选择将寒儿赶出去,让他百年内不要回玄宇宗,也算是惩罚。 但如今他说要自废修为,那又是另外的话了。 “为了溪儿,我愿意。”江司寒想回到从前,回到他与溪儿恩爱的从前。哪怕付出一切,哪怕成为废人都愿意。 “哪怕成为废人,我都不想再修无情道了。”江司寒只要想起他与溪儿的种种,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刮子。 他从前说的每一句话,如今都是插回自己心口的刀子,又疼起来。 “唉。”宗主只是叹气,仔细看寒儿。他不确定对方是意气用事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知道寒儿最看重的就是修为。 “师父,求求您帮帮我。我愿意成为废人,若是再修无情道,我只怕真的会彻底失去溪儿了。”江司寒想着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知道,如今再来说我是真心爱溪儿,我后悔了师父不会相信。但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溪儿,我真的不想失去她。” 宗主却道:“你如今就算自废修为又如何?溪儿不会原谅你的,你知道她的性子,你何苦呢?” “我知道,我知道。”江司寒怎么可能会不知?只是他真的想要试一试,哪怕溪儿不愿意回心转意。 “师父,徒儿求求您了。师父!” 寒儿如此情真意切,宗主最后还是没忍住爱徒的哀求,点头道:“好吧。只是,你要将那一份功法给我看看,我看是否有把握。” “是。” 江司寒强撑着身子盘腿坐好后,从眉心引出一条灰色的丝线,抽出后捏在手中,再交给师父。 灰线落在宗主手里,他捏在手里打入一缕神识。随着了解,他的眉头也越发紧皱,半晌后睁眼问道:“这东西哪里得来的?” “我去一处秘境,我在一个山洞里面找到的。”江司寒回想那一日发生的种种。 那一日他是去秘境,随后无意间掉入一处隐秘的山洞里。山洞里有一具尸骨,那条灰线就在那具白骨手里攥着。 那时候也不知怎么,江司寒只觉得那一条红色丝线一直勾着他想要一探究竟,那时候他也是无意为之,就拾起灰线。 无情道的功法就自动出现在脑子里,他原本是马上想要将这套功法带到师父面前的,可他看到百年内飞升道祖,他真的心动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若是真的,那他就能碾压林絮溪成为玄宇宗的天才,最后还能成为宗主。 最后江司寒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偷偷开始修炼。不过确实如此,无情道修炼极快,他居然能与林絮溪分庭抗礼。 不过,他也有代价。在他看到的所有都是灰色的,没有色彩。甚至于溪儿的脸,甚至有时候她说的话都听不清楚。 只觉得这个人烦得很,闹得很。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令人厌恶的,一开始他总是闭关,故而没有发觉。 等这些日子他因这些事务没办法闭关后,才惊觉这个无情道的副作用居然如此大。 “这可能不是真的无情道。” 宗主捏紧这条灰线,解释道:“那一日知道后我便开始搜寻有关无情道的记载,最后还是从一本残破的古籍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古籍有云:无情大道,乃至善至诚之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看你这个功法,居然要杀妻?而且功法如此邪门,只能闭关去修炼,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是吗?”江司寒也不知。 “为师觉得无情道应是割舍小爱怜惜众生,你这个证道确实要杀人,为师觉得不对劲。” 连剑修都如此忌讳滥杀无辜,这个什么无情道若真是至善至诚,又怎会以杀人来证道呢?而且还是自己的妻子。 江司寒跌坐到地上,若真的不是那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若这不是真的无情道为师帮你废去修为也无妨。不过你得先带为师去那个秘境里看看,看是否还有蛛丝马迹。” 这是这一本功法,宗主还不能妄下定论。 “是。” 江司寒点头,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太差。从玄宇宗到那个秘境,至少要三日的路程,他都未必能赶到。 “嗯。”这一切宗主自然会考虑周全。 等林絮溪闭关出来,从殷黎师兄口中才得知宗主居然和江司寒一起出门了。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宗主上次出门还是去人界带她回来的那一次,百余年没有出门的宗主怎么与江司寒一起离开玄宇宗? “所以,现在玄宇宗暂时是荣师兄做主吗?”林絮溪在侍弄草药。 殷黎点头道:“是。”他看着溪儿的手灵巧剪断一片草药的绿叶,他伸手将落在地上的绿叶捻起来,看着它出神。 “殷黎师兄。” 突然被叫名字,殷黎吓一跳忙将手里的叶子藏在后背,装作清冷淡然的模样,抿紧嘴角点头道:“是,我在。” 他在听说小师妹出关后马上就过来看,看她比从前高兴不少,他也觉得开心。 一过来他见小师妹在院中种草药,他就一直在一旁看着。只要是与小师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高兴的。 “这些种子劳烦你交给禄丰。”林絮溪也是看师兄正好过来,顺带给带过去,嘱咐道:“少水养着。” “嗯。”殷黎点头,将种子放好后问道:“可用一起整理?” “无妨,我这两盆种好之后会离开一段时间。届时劳烦殷黎师兄将这几盆分给安涛他们,让他们试试看能种出什么。” 如今林絮溪已经不单单是符山的师娘,而是玄宇宗的林真人。 她教药山的弟子也不会有人有微词,而且殷黎师兄不是江司寒,不会觉得她越俎代庖,殷黎师兄心眼比他大多了。 “小师妹。”殷黎看着刚冒出头的草药,问道:“你,要去何处?” “去历练,我已经许久不曾出过门了。此番去时间会长一点,怕是要十几年才能回来。不过,我会等师父回来后再离开,跟师父打声招呼便走。” 第167章 魏于筠的示好 “是吗?”殷黎心中又盖过一层阴霾,他原以为小师妹与江师兄解契后,至少也会留在玄宇宗里一段时间。 不曾想,居然立时要走。 他身上还有药山弟子的责任担着,不能随小师妹一起离开。 “嗯。”林絮溪点头道:“不过殷黎师兄,安涛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是个稳重善良的人。你偶尔也要抽空修炼,或许能更进一步呢?” 她知道殷黎师兄是个有责任的人,可是修士若是太久不进益的话,对以后的修为也不好。 “我知道,这些年一直都将心血灌输在药山的弟子上,安涛温和对师弟又好,只是他还有些不懂,至少还需要几年呢。”殷黎感慨,他有个好徒儿。 玄宇宗一般都是如此,教出个能扛事儿的大弟子后,各位真人也有时间继续修炼,所以说长兄如父。这位弟子,不出意外也是日后的真人。 “也是。”林絮溪只是给个建议,并不打算掺和药山的事务。 她现在无事一身轻! “师娘。” 是魏于筠的声音。 其实在与殷黎师兄说话时她便发现有人在外等候,只是她并不想见这些人。故而只当作不知。 而且,都不是师娘了还天天喊什么师娘,莫名其妙。 魏于筠也是在外踌躇许久后,才壮着胆子进门。他心知师娘不想见他们,又担心师娘不知师父偷偷修炼无情道之事,便硬着头皮进来了。 正好殷真人在此,师娘大抵不会将他赶出去吧? “溪儿,你若还有事,我先走了。”殷黎识趣,想要先离开。 林絮溪唤住殷黎师兄,笑道:“不必。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殷黎师兄何必离开?” “师娘,此事兹事体大,我!我只能与师娘一人说。”魏于筠看向殷真人,求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魏于筠心知,师娘不愿意听他说,所以只好让殷真人先离开。 殷黎虽然看着高冷不近人情,但他实际上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人。接收到魏于筠的求助后,转头对小师妹说道:“小师妹,药山还有事我先回去,等明日我再过来与你说话,将禄丰也带来。” “嗯。”有这个借口林絮溪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送殷黎师兄离开。 只是要分别时,殷黎还是忍不住出言相劝,压低声音道:“小师妹,从前还是当孩子一样疼起来的,纵然再多过错,都到这一步便算了。” 林絮溪点头应下。 殷黎师兄不知这些人对她的伤害,也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会这样劝林絮溪能理解,但也只是理解,并不会听进去。 送走殷黎师兄后,林絮溪折返回去。无视魏于筠搬起一盆药草放到石桌上,她也顺势坐到鼓凳上,手不得闲。 “师娘。” 魏于筠走过来,撩起衣摆跪下。他先重重磕个头,随后直起腰来说道:“师娘,我有一事禀告,兹事体大,故而筠儿只敢一人前来。” 林絮溪睨了眼跪着的人,不说话但意思却在眼神里,明示对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师娘,师父他!”本下定决心要告诉师娘的,但话到嘴边魏于筠又开始纠结,他不知该不该说。 “他如何与我有什么关系?”又是提江司寒的事情,林絮溪越发不耐烦。本来见他就不高兴,又提到一个不高兴的人。 魏于筠低着头,脑袋说与不说两个小人都已经打成一锅浆糊。咬着下唇在想若是说的话,他会发生什么,若是不说呢? “滚出去!”烦死了。 林絮溪不耐烦。 “师娘,师父偷偷修炼无情道!”魏于筠说完后心也跟着落地。总算还是做了决定,说与不说都是决定,做出决定就好了。 “什么?” 林絮溪震惊,她倒不是震惊江司寒偷偷修炼无情道这事儿,而是震惊江司寒居然会让魏于筠知道。 这不是他的性格。 “师娘,您也不知对吗?”看到师娘震惊的神情,魏于筠心里松口气。师娘果然被蒙在鼓里,他也算是做了件对师娘好的事情。 “你怎知的?”林絮溪问。 这话问得奇怪,魏于筠:“啊?”他皱起眉头问道:“那师娘您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搞得我也一头雾水。” 听口气师娘好像是知道,但看神情又不像是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林絮溪却好奇,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师父醒来后就执意要去师娘从前的寝殿,是我扶着他去的。本来我不该进去,只是听师父一人在空荡荡的寝殿内自言自语心中担忧便偷偷进去。结果听到师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无意间听到了。” 魏于筠看向师娘,见师娘神色如常的模样,问道:“所以,师娘是为筠儿为何知道而震惊,至于师父偷偷修炼无情道之事,您早就知道,对吗?” “是。” 林絮溪点头,长叹一声。也是难得跟魏于筠解释起来,她道:“其实一开始我我也不知,我之所以执意解契是真的厌恶你们。后来他出事,师父看出不妥才与我说了无情道之事,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的种种改变,是因为那个什么无情道。” “师娘?” 抬手打断魏于筠的问题,林絮溪继续道:“他恨我天赋高,觉得都是我不好害的他在玄宇宗在修仙界无人提起,他妒忌我所以才如此。也是我没想到的,他居然会因为妒忌我,自废修为去修无情道。” 魏于筠:“都是我们不好。” “回去吧,既然你知道不好,便不要再来打扰我。我只想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修炼,也不要再喊我师娘了。” 林絮溪抱着药材回屋,也不管门口的人是跪着还是站着,多看一眼都浪费时间。 她之所以跟魏于筠说这些话,他要让魏于筠怨恨江司寒。如今他能看出来符山弟子最尊重的其实是魏于筠。 既如此,若是魏于筠心中记恨江司寒,那江司寒的日子估计也不会好过。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江司寒的错。 第168章 江司寒变成废人?那太好了! 日后江司寒只怕难了,她受得那些为难与轻视,江司寒也得受一遍不是?现在杀不了你,但能恶心恶心你。 “原来师娘早就知道。” 魏于筠长舒一口气,可心里却有些失望。师娘早就知道,那他这一次似乎也不算是为师娘好。 其实他想用此事在师娘心里挣个不同,让师娘区分他与其他师兄弟。如此一来,他去求宗主跟着师娘时,才会如愿。 关上门,林絮溪开始研究东怨山的地图。 “东怨山居然比玄宇宗还大。”林絮溪看着群山。东怨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一条充满瘴气的山脉延绵不断。 “该如何找到龙泉山庄呢?”地图中并未直接指明龙泉山庄的位置,只是圈出两座山,这两座山都可能。 “罢了,等师父回来再问师父,或许师父知道些什么。” “师娘。” 林絮溪坐在鼓凳上,托腮看着地图。听门外周景越的声音,抬手打出一个结界。 就知道魏于筠过来后面是一串人,就好像是一群蟑螂,烦得很。 事实证明,林絮溪所想确实没错,有一有二。 “你们怎么都跪在这儿啊?”言曜来时发现院中几乎已经没有能落脚的位置了,他有些懊恼,自己来晚了。 “这有什么好东西,非得跪在这里。”嘴上这样说,但实际上用手推了推周景越,示意他退开一点。 周景越不情不愿地让开一个位置,本来就挤现在越发侧不开身。 “你来做什么?”严褚华有些奇怪。 “我!”言曜闻言,想解释又不知该解释什么,最后反驳道:“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吗?荒谬。” 他还嘴硬呢。 严褚华轻笑倒也没怎么理会他,继续跪着。 视线扫一圈,发现都是些熟面孔。言曜也跟着撩开长袍跪下,正好在周景越身侧,他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怎么都过来?” “因为我觉得大师兄说得对。”周景越压低声音,又怕其他人知道随后决定用传音,金丹期才能听到。 他怕周围的弟子也听到两人说的话。 “大师兄说什么了?”言曜传音回去。 魏于筠回头看了眼两人,最后也没提醒周景越。若是他们师兄弟能一起做师娘的徒弟,也好。 “大师兄的意思是,能否跟着师娘做师娘的徒弟。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喊师娘为师父,我也是如是想,便跟着来了。” 严褚华也听到了,看向大师兄。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吗?竟然与他一样。 “原来如此。”言曜听到这话一拍脑袋,他从前怎么不曾想到能如此?跟着师娘肯定比跟着师父好,师父不太管他们,师娘尽心尽力。 “是啊,故而我们都来求师娘的原谅。” 传音其他弟子是听不到,但不代表林絮溪听不到。她不仅能听到,而且还听得十分清楚。 这群人,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以为江司寒厉害时便认他做师父,见江司寒不行了,转头又来找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絮溪下定决心,等师父一来和他打完招呼之后马上就去东怨山,顺路去矜宝阁等那一丸丹药。 既然那么喜欢跪那就跪着,懒得搭理。 宗主带着江司寒花了五日的时间来回一趟,查清楚那具骸骨是谁后也是颇为感慨。 这位符修在临死前找到这个地方,将经历之事藏在留音石里。这位原来也是符修,根骨不佳,在得知无情道不用天赋后便一直苦苦寻找。 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寻到了这一份残卷,开始修炼到后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变化,逐渐众叛亲离。 后来他在大乘后期停滞许久,后来时心魔入侵,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好友,最后清醒悔不当初落自废修为,找个地方等死。 也不能说这无情道功法是真是假,或许是真的但肯定不全。因这位前辈的修为只停留在大乘后期,一直不能突破。 所以,也不好说这份功法到底是真是假。但肯定不全。 “现在若是废去你修为的话,或许还能挽救。”宗主是如是想,但他还是担心,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你会变成废人。” 若是没听到这位前辈的经历时,江司寒或许会后悔,但在听完那段后他下定决心,点头道:“师父,我不想众叛亲离,我也不想失去溪儿。我真的知道错也想后悔弥补,求师父帮帮我。” 江司寒磕头下跪。 见徒儿这样恳切,宗主点头道:“那好吧。”若是他来做的话,或许能保住一下符修的修为,也不至于让寒儿受太重的伤。 “只是过程扒皮抽筋,你可要忍住了?” “嗯。” 既然决定后,宗主并未马上去做决定先将溪儿唤过来。 院子里跪着的人只看见一只灵力凝成的纸鹤飞下来,直接穿过窗户飞进去。 果然,不多时师娘便打开门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门打开眼睛一亮。 这些人一直在外等着,林絮溪知道却一直不理会。她冷下脸问道:“你们来做什么?此处不是符山是拂月峰。” “师娘,我们是来求你原谅的。我们已经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要跪就跪远一点,别打搅我修炼。”也是懒得与这些人争论,林絮溪御风离开,她不知师父叫她去符山做什么。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娘离开。 “大师兄,我们还跪吗?”他们已经跪了三日,周景越怕他们离开太久师父生气。 魏于筠:“你们可以先回去,我再等等。” 只是魏于筠这一说,就没人愿意走了,也都等着呢。 “溪儿,你来了。” 林絮溪走进石室时看见江司寒也在此,她的皱起柳眉。强忍着厌恶走到江司寒面前,但她只当作没看到对方,转头问宗主,柔声道:“宗主,你那么急召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 “溪儿,寒儿跟我坦白他偷偷修炼无情道之事了。”宗主叹道:“他知道错了,所以想要自废修为,重新修炼。” 第169章 看江司寒受苦,太开心了! 闻言,林絮溪转头看了眼江司寒。虽然这是在她的算计之中,但还是觉得有些可笑,江司寒到底是知道错了还是觉得修炼无情道根本就无用? 废物就是废物,哪怕修了无情道也是废物。若是她,一定会一条路走到黑,纵然前路再苦,也不会多抱怨一句。 如今,她就是略施小计让江司寒痛苦几日,他就想要自废无情道修为。真是无趣。 不过,林絮溪也在想,师父唤她来到底所为何事呢?是如此相信她不会从中作梗,还是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 林絮溪拿不准师父所想,便没有回答。 “溪儿。” 在看到这个人之后,江司寒的心越发痛。疼得他都直不起腰,但他还是强撑着从玉石床上下来。 江司寒左手扶着玉石床,探出右手想要去拽溪儿的衣袖,强咽下喉头涌出来的血,低声唤道:“溪儿,溪儿。” 疼痛亦或是无情道的原因,现在的江司寒视力开始受损。眼前好像被笼罩一层黑雾,薄薄的黑雾,但他只能看清一个人的轮廓。 不知那人到底是不是溪儿,只能靠呼唤,看能不能唤回溪儿一点点回应。 看着伸出来的手,林絮溪往后小退一步,并不愿与他再有肢体接触。眼神也充满审视和厌恶,毫无爱意。 江司寒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接下来的动作已经耗尽力气。站了没一会儿脚一软直接摔倒地上。 “噗——”江司寒终究还是没能咽下这口血,尽数吐了出来,血染红他胸口的衣襟。 “溪儿,溪儿。”江司寒虚弱地坐在地上,趴在床边。他嘴里含血一直喊着溪儿,溪儿。 林絮溪冷眼在一旁看着,她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觉得痛快。现在惺惺作态有何用?真是可笑,刀子插进她心口,想要挖走他灵骨的时候,江司寒还嫌不够,那些恶毒的言语她还都记得,如今这副样子给谁看? 真是有趣。 宗主看着溪儿无动于衷的样子,再看寒儿的惨状。主动解释道:“无情道和那个秘法我都看过,寒儿现在应该是被反噬,就算不自废修为也难了。”无情道无情时修为一日千里,动情时嗜心之痛,就如同现在这样。 故而,心志不坚之人最好不修炼无情道,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溪儿。”江司寒已疼得眼前一片黑暗,但他仿佛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是一句句喊着溪儿。 林絮溪听到都觉得晦气,转而问师父,“宗主,您叫我来总不会是让我来看他这一副样子然后出气吧?” 这话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是在试探。她想试探师父到底为何叫她过来,再决定动不动手。 “我来是想让你帮他废去修为。”宗主沉声道。他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是他偏心了,想让溪儿来报仇。 在记忆里宗主看到寒儿的所作所为,他确实恼怒。哪怕变成废人,宗主还是能用丹药洗筋伐髓,无情道是溪儿痛苦的来源之一,或许她来会好一些。 “师父,您才是江司寒传道授业的人,我没有这个资格。”但林絮溪却拒绝了,她不能保证自己只是废去修为,而不是要江司寒的命。 若是真的杀了江司寒,说不准也会着容歆的道儿。她要凭借自己的修为和努力飞升到道祖,再来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你有。”宗主点头。 “溪儿,溪儿。”江司寒一边吐血一边喊人,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哽咽道:“我知道错了溪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溪儿,你在哪里溪儿,我的溪儿。” 林絮溪垂眸,思索半晌后叹道:“师父,还是您来吧。”她不想现在脏手,但又不能保证她能抑制住对江司寒的恨意。 那一件剑,她的心口也还在疼,她不是圣人。 “好吧。”最后宗主也并未面前,轻声道:“溪儿,在师父看来你与寒儿的恩怨只到此,你能否答应?” “不能。”林絮溪拒绝得也干脆,她笑道:“师父,剑扎在这疼得很。那些年我像条狗像只老鼠,唯独不像个人。您也看到我所遭遇的种种,是,容歆是有错,但只是容歆的错吗?他们难道就没错?他们的所作所为,若不是我还顾虑我的修为,你以为他们能活到现在吗?” 是,为虎作伥的虎是罪魁祸首,是主使之人。但伥鬼就是无辜的? 不,他们不无辜,他们同样可恨。一个人所犯之事就是犯下了,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抵消掉,更不是所谓的弥补之后就能无事发生。 破镜重圆,镜还是有裂痕。只是,有裂痕的镜子有什么用呢? 宗主欲言又止,随后叹道:“罢了,等你飞升道祖我怕也是拦不住你了。你自行决断吧。” “是,宗主。”林絮溪退至一旁,她不打算走就在一旁看着,看着江司寒有多痛苦,听着他的哀嚎,一定是如闻仙乐耳暂明。 宗主上前扶起寒儿,放到玉床上坐下。 “师父,师父。”江司寒一把抓住师父的手,他现在虽然看不到但能摸出师父的手,他哀求道:“师父,我想见溪儿,求求你我想见溪儿。师父,我想见溪儿,我想见溪儿,我想见她,求求你了。” 宗主回头看站在角落的溪儿,安抚道:“你如今不适合见溪儿,等你好了之后再说吧。先将你身上的修为废掉,否则在如此下去,你五脏六腑都会受损。” “不,师父。”江司寒被扶着坐回去,他疼得一身的冷汗却还是紧紧攥住师父的手不肯松开,恳求道:“师父,让我见见溪儿吧,求求你了。” 他眼前笼罩一片黑雾,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但他还是坚持想要见到溪儿。 “我方才听到她的声音了,我听到溪儿的声音。我知道她不愿见我,但我真的想咳咳——想与她说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她能否原谅我。” 林絮溪微微挑眉,对这些言语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无趣。 第170章 好晦气! “你先冷静一下。”宗主安抚好寒儿,轻声道:“等你废去修为调理好身子,再与她好好谈谈吧。只是你自己要明白,溪儿不可能会原谅你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江司寒点头。 从前的错事他都认,哪怕溪儿要他的命他也愿意给。只是他要亲口跟溪儿说一声对不起,他不仅对不起溪儿也对不起从前的自己。 “你先坐下。” 林絮溪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微微挑眉就看宗主何时动作。 自废修为与他人来废有些区别,自废修为对自己伤害更大,宗主是化神后期修为,应该也不会下死手。 宗主咬破食指,用血虚空画出一道符咒。挥袖打入寒儿体内,又连续好几道符咒画出打入。 “啊——” 饶是江司寒经受那么多日无情道的折磨,在符咒打入体内时他还是疼得喊出声来。若说无情道反噬那种疼是有人攥着你的心脏疼得牵连五脏六腑,甚至是眼睛。 但这种修为是用钢刀在刮骨,是从骨头缝里从奇经八脉里涌出来的痛觉,浑身上下都疼,甚至脑仁也疼。 “疼,溪儿——”疼得江司寒的鼻孔都流出血来。 但再疼,只要想到以后能重新与溪儿在一起,江司寒再疼都能忍住。 “溪儿——” 林絮溪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看着。她的嘴角仔细看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对于面前人的受苦,她开心得很。 ‘林絮溪,真是下贱,苟合殷黎后又去与魔修纠缠。’ ‘林絮溪,你这样的人,哪怕死了都无颜去下面见宗主。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天赋再好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像是条狗一样,废物!’ ‘我偷偷修炼无情道也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轻视。难道,这不是你的错吗?这就是你的错,你如今断手变成这般模样,都是你活该的!’ ‘林絮溪,你真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真不知当初宗主为何屡次偏心你。’ 林絮溪看着江司寒这副惨状,手下意识按在心口处。那一剑有多疼,她到现在都不敢忘。 那十几年像是过街老鼠一般到处躲藏,见不得光。因为她那时已经是修仙界人人喊打的人了,而且容歆还给了悬赏。 若不是坚持想要给找出杀害宗主的凶手,她也不能坚持这些年。此时此刻,江司寒所受的苦,不及她三分。 真好听。 林絮溪闭上眼睛,听着江司寒喊叫。若是不叫她名字,只是呼痛该多好,被这人叫名字,实在晦气。 宗主为寒儿输送灵力,回头看了眼溪儿,并未叫她帮忙。 整个过程,江司寒喊了多久林絮溪就在那里听了多久,听得身心舒畅。还特地拿出留音石,留下他的惨叫。 这样,她不痛快的时候就能听一听。 一天一夜过去,江司寒已经脱力。人像是被抽走三魂七魄一样,像是一条濒死的狗躺在玉床上,浑身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 “自废修为的痛苦怎么比得上自爆呢?”林絮溪轻笑,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宗主叹道:“我先将人送到灵玉床上,溪儿你先去花厅等我。等我回去,我有话与你说。” “是。”林絮溪点头,转身离开。 两人闹成这样,宗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絮溪独自一人在花厅里喝茶,一边想着东怨山的事儿,一边又想着何时离开才能摆脱他们。 说实话,林絮溪觉得那群人才是最利己的人。尤其是魏于筠,他发现江司寒偷偷修炼无情道后,想到的事情居然是转而认自己做师父。 无非就是觉得江司寒无用,她修为高更有用而已。魏于筠不仅慕强,而且还无利不起早。 林絮溪思索出神。 等宗主回来,便看到溪儿端着茶盏发呆。连他走进来都没发现,便放轻脚步走过去,问道:“溪儿,你怎么了?” “啊?” 林絮溪猛然抬头看到师父在面前,忙放下茶盏站起来行礼,她道:“师父,方才弟子出神,不曾看到师父进来。” “无妨。” 宗主直接取出蒲团放到溪儿对面,他盘腿坐下。但这还不够,宗主又抬手,布下一个无人能查探的结界。 “师父,您怎么如此谨慎?”林絮溪见师父如此,她竟也坐直起来。一脸正色问道:“师父你要说什么?” “要说你的来历。”宗主也是一脸严肃。 “我的来历?” 何出此言?林絮溪还以为师父会说她与江司寒的事情,会心寒她面对这样的江司寒太过冷漠,居然只是说她的来历? “我的来历我知道啊,我自小都长在皇宫里。十岁那年,是师父突然出现说我有灵骨,将我带到修仙界,我一直跟在师父身边修炼,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来历?” 她的记忆从未断过,就是小时候到如今。现在来说什么来历,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是你出生前的来历。” 宗主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密封的锦盒。 这个锦盒林絮溪认识,就是陶风之拿来给宗主的。这里面又装着什么东西,与她有关吗? “还有这个。”取出矜宝阁给的东西之后,宗主又拿出他珍藏多年的盒子。将两个盒子放到溪儿面前,却不着急打开。 “溪儿,这些话我从来不与其他人提起。如今,应该也是可以跟你说的时候了。”宗主端坐好。 林絮溪也跟着坐直,仔细听师父说什么。 “其实,我之所以能直接去皇宫找到你,是因为一个梦。”宗主忆往昔,虽然过去多年,但他还记得那个梦的事情。 此事要追溯到他刚成为宗主的那几年,那时候矜宝阁的第一位东家,陶矜也在玄宇宗,庆贺他成为宗主。 他与陶矜还有现在矜宝阁的东家是好友,那时候陶风之还未出生。某一夜,他打坐时忽而被人拽入梦境之中。 梦境里有人告诉他,人界皇室有位公主,天生灵骨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要去将人找到,然后带到玄宇宗来好好教导。 第171章 都下雨了,便不要走了 等宗主清醒之后,原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不曾想身边多出一叠纸,那一叠是白纸,只能看出林絮溪的名字。 此时的宗主也就心怀疑惑,但也只是怀疑。但陶矜说她也做了同一个梦,而且梦境里面的人说的话与他听到的一样,同样也有林絮溪的一叠纸。 若是如此,那说不准就是有大能暗示两人要去找这个人。 他们两人商量后决定让宗主去找人界看看,看皇室是否有个公主,叫林絮溪的。 人界很大,那时候并非只有一个王朝。宗主打听到姓林的皇族后,去往中原找姓林的皇室。 最后宗主打听到皇室果然有两个公主,同时也查到大公主名叫林絮溪。他这才相信两人听到的都是真的,是大能托他们去找这个人。 宗主出面,将溪儿与泓擎引到修仙界。果不其然,溪儿天生灵骨,修炼对她来说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宗主,你的意思是有人跟你说我有天生灵骨,你才去找的我?”林絮溪讶异,她以为修仙界的大能找弟子都是如此。 在人界或是修仙界游历,随后看到有需要帮助的人就帮一把。若是那人有天赋有机缘就收做弟子。 那几个白眼狼就是那么来的,林絮溪一直以为就该如此。所以在当初人界游历时一直都有留心,早知道就不好心了。 “是。”宗主点头。 随后他先打开自己锦盒的那一叠白纸,推到溪儿面前,解释道:“就是这个东西,你可曾见过?” “见过。”林絮溪用手摸了摸纸张,与她秘境之中意外捡到的纸张一样,是一种很厚很厚的纸,手感有所不同。 故而,她只要摸一下就能分辨出来。只是她拾到的那些空白纸张,又与师父的这些纸张有何不同? “纸张中只能看到你的名字,其他的一概看不到。我与陶矜怀疑,这东西或许就是关于你的。此番她托陶风之过来,也给了她的遗书。她的遗书里暗示,你有大劫。若是能过这场劫数,你将是修仙界不可逾越的存在,若是过不去,就是玄宇宗不幸。我原想着什么大劫,后来才知道你经历这些许。” 这个疑虑,宗主已经藏了百余年,如今总算是说出来了。 他从前一直不敢说是怕影响到溪儿,如今大劫已过,溪儿也要离开,他想将事情说出。让溪儿自行决断。 “师父,我也捡到过。”林絮溪拿出她在秘境里捡到的纸张,只是这她得到的纸张上面,多了容歆的名字。 但也只是多个名字而已,也没有其他线索。 “一样的纸。”宗主看着面前两份纸张,单凭肉眼就能分辨出应该是出自同一本书,但溪儿怎么有的呢? “这是我在秘境里捡到的,那个新秘境坍塌之后我被困在里面,随后天上飘下这几张纸。我看到自己和容歆的名字时,我便知道这东西与我有关。只是,我也不敢对外人说,生怕引来觊觎。” 三份纸加起来,有二十多张。 只是这些纸张都只有零星的名字而已,堆放在一起,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师徒俩第一次对着这些东西默不作声,沉默蔓延开来。 沉默也填不满这些空白,只有零星名字的纸张。 万千思绪 “师父,我有一个念头。”林絮溪突然将合在一起的三叠纸分开,指着其中一份问道:“这是您得到的,算是在玄宇宗,对吧?这是矜宝阁东家,算是矜宝阁得到的。” “是。”宗主点头。 “说来也奇怪,意识海轮回之中,我杀了容歆之后眼前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很多我从未去过的地方,比如矜宝阁龙泉山庄,还有剑宗。同样也有我去过的地方,皇宫、玄宇宗还有那个秘境。 但我去过的地方不止这些,怎么只看到这些地方?至于我没去过的地方,尤其是龙泉山庄,我两世都没去过,又怎么会有那地方的印象呢?” 故而,林絮溪想去看看,看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或许,就和这些有关。 这个虽然有些扯,但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你觉得这些与你看到的有关?”宗主问。 “是。” 此时两人对坐着,又是多年师徒。并不需要隐瞒彼此的想法,视线交错时就已经明白各自所想。 “你要去东怨山?” “是。”林絮溪再次点头。 闻言,反倒是宗主一脸担忧,微微蹙着白眉,问道:“你可知东怨山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 林絮溪点头道:“我知道,陶风之已经给我东怨山的地图,我知道。陶风之什么都跟我说了,师父您放心吧。” 宗主却不放心。 “难道,您想让我留在玄宇宗,在某一天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杀了江司寒吗?”林絮溪半开玩笑地问道。 开玩笑? 不,宗主知道溪儿不是开玩笑,她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他了解溪儿的硬心肠,溪儿也同样了解他的心软。 正因为彼此了解,才造成此时的沉默。 “万事小心。”宗主最后还是没拦住,但他却不认同马上去东怨山这样危险的地方,他问道:“但东怨山实在凶险,不若先去剑宗看看?剑宗前些日子还因来找场子的事情来信道歉。你可以先去剑宗,或许会好一些?” 东怨山还是太危险,他不想溪儿冒险。 “我会斟酌。” 林絮溪也不回答改不改主意,只是点头而已。 宗主将这些东西都交给溪儿,让她自行决定如何处置,随后又给好些丹药符咒什么的,再送人离开。 林絮溪打算即刻动身,先去跟荣师兄道别,遇到守正还嘱咐了几句。再去药山与殷黎师兄坐坐。等都告别后便不打算回去,省得又惹上那群麻烦。 “竟然就要走了吗?”殷黎难过,却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只能那双略带冷漠的眼睛,看着溪儿。 或许是他的愁绪影响到天气,外面毫无征兆地开始下起雨来。 “都下雨了,便不要走了?”殷黎问。 第172章 下雨天不宜出门但宜杀人 林絮溪莞尔一笑,道:“天晴不走下雨不走阴天也不走,何时要离开呢?”她之所以这样坚定离开,是她保不准真的会现在就冲进那个石室一剑结果江司寒。 下雨天不宜出门,但宜杀人。正好让雨水冲掉那些脏东西,还不用费心清洗。 “想来我也是劝不住你了。”殷黎看向框在大门里,越来越大的雨势。突然问道:“小师妹第一次见我时,也是下雨吧。” 他记得很清楚,因那一日是他最欢喜的一日,他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师妹。 “嗯。”林絮溪也记得,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位置站定,双手背在身后,问道:“殷黎师兄,还记得啊?” “自然都记得。” 见真的留不住,殷黎起身走到小师妹身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陪着她仔细这一场雨,雨声勾出愁绪,他现在就很难过,叹道:“既然雨大了,我送小师妹下山吧。” “那就劳烦殷黎师兄了。”林絮溪微笑着点头。 红瑞莲花样的油纸伞割开雨幕,两人并肩走入雨中。 “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我初见师妹荣师兄说:哎呦我的天爷啊,怎么来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娃。”殷黎感慨道。 那时候荣师兄已经知事长大,十六七岁了。 所以多出一个妹妹,他很是高兴。 “这是荣师兄能说出来的话。”林絮溪轻笑。 本来冷漠的人这时候也露出两分笑意,他为小师妹撑着伞慢慢在雨中往山下走。他故意放慢脚步,只为了能与溪儿多说一句话。 哪怕多待在一起片刻,都好。 “如今回想种种,明明都记得怎么却觉得越来越远了。”林絮溪感慨。或许离开玄宇宗会好一些。 这样,才不会总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 只是再远的路都会到。 到药山山脚时,总算是不能再慢慢走。他们必须御风才能到山门,这时候也不必撑伞了。 山脚还剩下短短的几步路,他看向身侧的小师妹。雨越来越大了,整把伞都倾斜到小师妹身上,怕雨沾湿对方。 殷黎没有理由再与小师妹并肩而立了,他有些懊恼这段路太短,也恼恨雨不够大。 “殷黎师兄,不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林絮溪拱手道:“宗主和符山,就劳烦你们了。我或许会回来,或许不会回来。” “你会回来的。” 殷黎肯定道。这话倒不是说给小师妹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师娘,你要走!” 大雨声都掩盖不住林絮溪讨厌的声音。 这时候她却恨雨不够大,这样她就能当做没听到,径直离开这里。 “你们来做什么?”殷黎冷声问。 他对符山弟子没什么好印象,见到这些人居然聚集到药山,自然不高兴。那些人怎么冤枉小师妹的事情,他历历在目。 林絮溪没说话,想将事情交给殷黎师兄。 “师娘。” 魏于筠他们冒着大雨过来,是听守正说师娘去见了荣真人。还说她马上要走的事情,急得他们团团转。 还好守正知道接下来师娘要去哪里,所以他们冒着大雨又跑来这里堵人。 “师娘,您不告而别这是为何?”严褚华都没撑伞,大雨一直兜头淋下来。他擦着脸上的水,分不清有没有泪掺杂期间。 周景越强忍哭腔,问道:“是啊师娘,你就那么讨厌我们吗?” 见他们这样说话,殷黎看了眼小师妹便不再开口。这是她的事情,自己不该继续多言了。 “守正说的?”林絮溪背着手问,刻意避开严褚华和周景越的问题。 她出来时就遇到守正,守正又与魏于筠交好。想来也是他得知自己要离开后,马上就去告诉魏于筠。 否则这些人不会来得这样快。 “师娘。”魏于筠冒着雨跪下。他们已跪了两日,纵然是金丹期修为也有些顶不住,但他还是跪下了。 “师娘,你要离开带我一起走吧。”魏于筠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额头已经渗血,哽咽着哀求道:“师娘,您离开去那里带我一起走吧。师娘在何地都是我的归属,师娘,您带我一起走吧。” “师娘,带我们一起走吧。”严褚华跪着上前两步,祈求师娘看到他,哭着,抹眼泪道:“师娘,我真的知道错了。师娘您带我一起走吧,我们跟着你。” “师娘。”周景越急得开始哭。 他们都想跟着师娘离开,都是师娘带着长大的,师娘在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家。 言曜第一次意识到师娘真的会离开,真的不要他们了。说实话,跪在那里他还觉得只要他们求一求,师娘就会如同从前他们无数次犯错那样,因为他们可怜就原谅他们。 但这一次,言曜冒着雨抬头看向站在伞下的师娘。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嘲弄和轻蔑,没有从前看他们时的疼惜。 “师娘。”言曜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跪下,绕过大师兄走到跟前,问道:“师娘,你,你真的要不告而别吗?” “我不是不告而别啊,我跟宗主和荣师兄也与殷黎师兄道别,怎么算是不告而别呢?”林絮溪言下之意,你们在我眼里什么什么都不算。 难道我走还要跟你们说不成? “那我们呢?”言曜用手抹掉脸上的水。他从前总是自得自己嘴上功夫厉害,总是能将其他人说得哑口无言。 但面对师娘时,他却语塞。 只能一遍遍问着那我们呢?言曜其实想问:师娘你真的打算将我们丢在玄宇宗吗? 但他问不出口,怕得到不好的回应。 “你们?” 听到这话,林絮溪故作惊异。转头看向殷黎师兄,反而问他,“殷黎师兄,我如今是符山的人吗?” 两人自小也是一起闯过祸的,见小师妹这一副样子自然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殷黎冷着脸,摇摇头道:“不是。” 解契分开,不算是了。 “既然我已经不是符山的人,那这些人又与我有什么干系呢?”林絮溪接着笑问殷黎师兄。 第173章 师娘,你能回心转意吗? 殷黎师兄微微蹙眉,假意思索一番后摇头道:“无甚关系。”他回答也很认真,配合小师妹演戏。 “既然我一不是符山的人,二来也与他们没有关系,又何来抛弃之说呢?”林絮溪转而问言曜,她笑道:“你又想对我说什么?” “我!” “说我不负责任?说我没有一点大局观还是要说我只会说漂亮话,实则根本不管你们?”这些话,林絮溪早就在言曜嘴里听腻了。 她看着言曜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反驳的样子。她又问道:“我知道,这些话都不够恶毒,不够你将我踩入泥里。你不是总说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你们的师娘吗?如今又跑来我面前做什么。” 看着言曜眼眶泛红的样子,林絮溪却一点心疼都没有,反问道:“如今被我这样问,又装出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转头就出去外头宣扬,我苛待你们。如今我也不是你们师娘,已经不用担心被你们冤枉,败坏名声了。” 林絮溪说着,还故作轻松地长长舒口气。 把那些人羞得脸都红了,又不知怎么解释。 这些事情,他们都做过。而且做过很多次,师娘之所以在外不受待见,他们也有很大的原因。 周景越哭得越发大声,他不是爱哭的人,但却忍不住眼泪。 “师娘,不是的。”言曜跪下,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从前阴阳人的话他是信口拈来,如今真情实感的话他却不知该如何表述。 “师娘,从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认错也想弥补,但您不能不要我们。我们都是您一手带大的,您都忘了吗?” “正因我记得,所以我才觉得寒心。”林絮溪微微俯身,看着言曜的眼睛问道:“你扪心自问,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对我的言语辱骂,风霜刀剑的伤害是对一个养育你们多年的长辈该说出的话吗?” 现在口口声声师娘养育之恩,怎么当初陷害她鞭打虐待她的时候,养育之恩就不存在了? 都是托词,一群贱人罢了。 言曜哽咽,“我!”他低下了头,无言以对。 “你们口口声声说知道我的恩情,知道我养育拉扯你们长大,知道我的所有不易和疼爱。可你们还是能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如今还来质问我为何要抛弃你们。不是我抛弃你们,而是你们先将我推开的。” 林絮溪才不接受这群人的威胁,什么抛弃? 说得好像是她的错?其实是这群人自食恶果。 “师娘,我知道我嘴贱我不好,我以后一定过脑子说话。我以后不会再对身边人捅话刀子了,师娘我真的错了。” 言曜低头啜泣。 他不知道现在道歉是否有用,但他确实慌了。从前他总想着师父与师娘解契,就没人管他们,不用被束缚。 现在他才知道师娘的管束是为了他们好,都说教不严师之惰。他如今醒悟,是否已经晚了? “回去吧。”林絮溪叹一声,看向魏于筠,她道:“魏于筠,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我也是用遍体鳞伤的代价才明白这个道理。你有几分真心悔过,又有几分利益纠葛,我都知道。” 林絮溪扫过在场所有人,随后转头对着殷黎师兄微微颔首,笑道:“我走了,殷黎师兄。”说完后,林絮溪无视在场所有人,拂袖离开。 “师娘!” 林絮溪决心要走,她又是化神期。御风离开,莫说是那群金丹期就算是殷黎这个元婴期都未必能追得上。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娘离开,追都追不上。 “师娘。”严褚华瘫坐在地上。大雨打头,一点点将他的头强压得越来越低。 所以自作孽不可活,自以为拿捏玩弄别人的情绪,自以为是真的会弄丢对你最好的人。他如今捧着真心到师娘面前,师娘也不屑了。 但他知道不怪师娘,一切都是他的错。 “都是我不好。”周景越突然发疯似的开始自扇巴掌,一边扇一边哭。一边数着自己从前的错事,“师娘在我给她下丹毒的时候,就已经对我失望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怎么能做那么畜生不如的事情。” 魏于筠都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水。 他从前总是觉得师娘是废物,明明是带你入宗门,处处关心你疼爱你的师娘。你怎么能如此嫌弃她?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魏于筠! 若是能回到过去,魏于筠肯定要狠狠扇从前那个自己几巴掌,让他尽早醒悟过来。不至于让师娘心灰意冷,彻底对他们绝望后离开。 “原来那些话都会报应到自己身上。”言曜回想起他的自作聪明。他每次都以为自己牙尖嘴利,屡次用此来压得师兄弟,师娘抬不起头。 都说刀子嘴豆腐心,可是嘴里吐出的刀子还是伤人的。 殷黎虽然不喜欢这群弟子,但看他们这群小辈在面前哭成这样。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他微微叹道:“别哭了。” 只是他的话在这群人里没有什么威信,故而没人理他。 “师父,怎么了?”安涛赶过来时便看到这群人一个个哭得跟什么似的,哭声渗人,老远就听到了。 安涛看向严褚华,何事如此伤心?只是师父还在这里,他不好问。 “你们如此哭无济于事的。”殷黎也忍不下心,他木着脸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们这样哭,哭不会林真人的。她离开了,不知去什么地方。” “你们与其在这里哭,还不如回去好好修炼,该帮江真人管理符山的帮忙。师兄弟和睦兄友弟恭才是林真人想看到的。你们现在唯一能弥补的就是带着林真人的期待,慢慢去改变,变成她希望看到的样子。” 魏于筠抬起头,哽咽问道:“这样,真的能让师娘回心转意吗?” “或许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好。”殷黎点头,他道:“我也是了解林真人的,她最烦那些嘴上说着手上没行动的人。你们若是能做到的话,或许她回来时看到你们的转变,能再应下你们这一句师娘呢?” 第174章 真实的容歆 有殷真人的安慰,大家也都渐渐止住哭声。 只是殷黎也只是宽慰他们罢了,他也不知溪儿到底会不会回来。而且,她如此坚决,回来又能如何? 他如此说,也只是为了安抚这群弟子罢了。 说完,殷黎便撑着伞离开了。 “魏道友,严道友。”安涛上前扶起两人,还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怎的跑来这里跪了?”之前不是在拂月峰跪着吗? 他过来也是因有弟子听到哭声,特地来禀告他。安涛才特地过来看,不曾想看到他们在这里哭,实在稀奇。 这几日他们为了挽回林真人,闹得玄宇宗上下都知道。又在拂月峰跪了两日,都传得人尽皆知了。 说句实在话,哪怕是好友安涛都不觉得林真人该可怜他们。不说其他,就单说陷害林真人还有下丹毒之事,哪个弟子能做得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情? 不是林真人绝情,而是这群人实在过分。 “快起来。”安涛扶着他们起身,问道:“林真人离开了吗?” “嗯。”严褚华点头。 安涛瘪了瘪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道:“你们先回去洗漱换身衣裳,一直跪着有淋雨,若是不舒服就麻烦了。” “好。”魏于筠还算镇定,也是将殷真人的话听进去了。怎么弥补都没用,既如此那他就做师娘心目中最优秀的大弟子,做他们的好师兄。 等师娘回来后,说不定看到他这样尽心尽力,就原谅他了呢? 安涛将这些人劝回去,因为私交怕严褚华出事便一直跟着。还贴心地送些丹药,让他好受些。 “你先换身衣裳,湿漉漉的实在难受。”安涛扶着人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膝盖问道:“膝盖疼吗?” “不疼,心更疼。”严褚华手肘撑着额头。 他也不想去换衣裳,也懒得去理会还隐隐作痛的膝盖。只想着师娘离开时说的话。 养育之恩现在在,从前就不在吗? “唉。”安涛坐到他身边,安慰道:“或许林真人离开也是好事。你们如今这样天天在她面前,莫说是她了就是我见了都觉得烦,这样非但不能林真人原谅你们,还会对你们越发厌恶。” 严褚华低下头,哑声道:“是啊,是那么说。” “说不定等你们都改好了,整个符山安稳温馨,林真人回来后看到这一幕,觉得你们都是已经变好,原谅你们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话,严褚华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怔怔看着安涛。许久后,他问道:“真的吗?师娘真的会原谅我吗?” 其实严褚华内心很彷徨,他需要一个人来肯定来给他方向。从前这个人是师娘,如今师娘离开,他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就落到安涛身上。 “会的,林真人是个慈悲之人,只要你们真心改正,会的。”安涛暂时安抚住严褚华的情绪,起身道:“你先换衣裳,待会儿我给你拿些药过来。” “多谢你,安涛。” 说来,严褚华对安涛也是愧疚,他唤住要离开的人,问道:“安涛,若我说我从前都不曾真心待你,只是觉得你是药山大弟子与你结交有好处,你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他从前虚情假意,如今在面对安涛的关切时,羞愧得很。 从未付出过真心的人得到真心,他受之有愧。 “严道友何出此言?”安涛笑着解释道:“你自以为聪明,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师傅说一人真心与否其实不难看出。只是师父说,问心无愧便好。那一次我们在外遇难,互相扶持走过来的,这是真的。至于你出于什么目的,与我无关。” 说罢,他拍拍严褚华的肩膀,轻声道:“我从前也妒忌你们,林真人放弃你们离开,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也挺开心的。” “抱歉。” “是我的错。”严褚华摇头。他不能怪安涛的幸灾乐祸,这是他们的错。 若是早日醒悟,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地步。 安涛安抚道:“好好休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随后他起身离开,打算去拿些药来给严褚华。 跪了那么久,伤膝盖。 “唉,希望如此。”严褚华叹道。他心知,除了安涛说的法子之外他们没有其他求师娘回来的路了。 因林絮溪离开玄宇宗,江司寒又闭关。符山弟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居然让宗主来亲自教导。 不过,宗主确实比师父与师娘严厉多了。 虽然平日宗主在其他事情上和善,唯独修炼这一块,十分严肃,半点马虎都不得。 林絮溪离开玄宇宗,神清气爽。又去寻舒婧,两人一起又半月。等到矜宝阁将那枚丹药送来,她才道别舒婧去东怨山。 “林絮溪,去东怨山了?”容歆捏碎手里的留音石,一丝魔气从掌心散出。 “是,去东怨山了。一路上我们都在监视,说不准人已经到了东怨山外围了。” 容歆微微蹙眉,她不知林絮溪去东怨山做什么。现在的容歆对林絮溪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 她不知道这个贱人何时会给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现在还不到化神期。”容歆算计了自己的修为,自喃道:“我必须先化神后期,然后再利用那个老东西到大乘期,这样,就没人能拦住我了。” 容歆看向跪着的人,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脚狠狠踹了对方肩膀一下,冷声道:“我现在要闭关修炼,你去东怨山看林絮溪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伤还未好又挨这一脚,但他确实不敢去东怨山,沉声问道:“我伤势未愈,寒血藤我怕我抵抗不住。” 那东西成精了,连大乘期的修士都能吞吃,而且他重伤在身实力大打折扣,冰戌剑的伤还隐隐作痛。 “那你就不用大乘期了。”容歆勾起嘴角,嘲讽道。 她原本可爱的长相,因为那个残忍冷酷的笑容变得很诡异。加上她这一身魔气,与在玄宇宗时大相径庭。 或许这时候的容歆,才是真实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