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一九二七》


 第1章 杨解放

    杨解放缓缓地睁开双眼，凝望着眼前的茅草屋顶土胚房，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就穿越了？


    他原本是共和国一名九零后五好青年，也是一名国人眼中的富二代，毕业于美国纽约大学金融系。从小就是学霸的他，在校学习期间就运用自己的学识，在纽约股市里面狠赚了一笔。不差钱，自然不需要着急找工作，毕业后便在世界各地游历了两年。然后，在老妈的再三催促下，去纽约处理一下那边的资产，就打算回国成家立业。本来一切好好的，结果在大西洋那个传说中的百慕大三角冲浪时，莫名其妙地遭遇一股龙卷风，整个身体被卷入万米高空就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是眼前这副场景。杨解放想要挺身坐起来，却感觉全身一阵疼痛，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咦，你醒了？”一声惊呼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只见他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咧开一张大嘴、乱糟糟的短发再配上一对招风耳，简直就是吉吉国王的跟班毛毛的原型。杨解放忍不住问道：“你是谁啊？我这是在哪？”那人笑道：“这是青龙寨，我叫侯飞，人送外号称‘窜天猴’，你听说过吗？”杨解放茫然地摇了摇头。侯飞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问道：“那你叫什么？”杨解放坦然答道：“我叫杨解放……”杨解放脑海里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一些残存记忆，又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侯飞回答道：“腊月初九，你已经昏睡两天了。”


    杨解放微微点头，现在的时间是民国十五年腊月初九（也就是西历1927年1月份，具体是哪一天就不得而知，这个时代的中国还不习惯使用西历），地点是山东。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杨解放，是他母亲用一只老母鸡请了一位老学究给取的名字。老学究那天看着报纸上报道了武昌起义的消息，感叹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好！好！好！我华夏终得解放也！”于是给这个新生儿取名杨解放。今年才十五周岁，虚岁十六，还是一个学生。因家里遭了变故，连同他姐姐要被人贩子卖往烟台。路上，姐弟二人设法逃走，结果姐姐走不快，被抓住；他在逃跑时失足从山坡上滚落了下来，然后就昏迷过去。再醒来时，被杨解放借尸还魂，占了身体。


    杨解放又问道：“是你救了我？那可多谢你了。只是不知道这青龙寨又是个什么地方？”既然叫青龙寨，想来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侯飞得意道：“我们青龙寨可是栖霞、海阳、莱阳三县最大的山寨，人多枪多地盘大……”正要滔滔不绝地介绍青龙寨，却听杨解放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于是转口道：“躺了两天，想来你也饿了。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杨解放用双手撑床，忍痛坐了起来。房中陈设十分简陋，自己躺着的其实是个大通铺，目测能同时躺下十余人。上面乱七八糟的散放着几床破旧棉被，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男人身上特有的脚臭味，闻之很不舒服。稍微检查了一下身体，虽然全身疼痛，但是没有出现骨折脱臼之类的重伤，唯有额头上磕了老大一个包，估计是原主人昏死的主因。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日后的打算了。但凡有点常识的中国人，都知道1927年，中国发生了哪些大事。作为穿越者，当然应该去改变历史的走向。嗯，应该南下去找教员，杨解放如是想着。他爷爷曾参加过抗美援朝，折了一条腿；他爸爸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断了一条胳膊。作为根红苗正的新生代，杨解放原本是要报考军校的；因为妈妈极力反对，才不得不放弃，填报了上海一所大学的金融系，后又留学美国。作为一名骨灰级的军迷，他内心深处始终有颗不安分的种子；现在穿越回这个战乱时代，理所当然地想着追随教员他老人家去闹革命了。


    不多时，侯飞走了进来，但见他一手端着一个大海碗并一双筷子，放在床前的一张桌子上，说道：“天气冷，趁热吃吧！”杨解放挪动身体来到床边，但见是一碗小米粥，上面漂着几根腌萝卜，另一个碗里却是两个玉米窝头。杨解放正饿得慌，先端起碗喝了两口小米粥，就抓起一个窝头啃了起来。实话实说，这窝头真的在太难吃了，哪怕是饿急了，也感觉难以下咽。杨解放忍不住问道：“你们青龙寨平时就吃这个？”侯飞答道：“是啊，一天两顿，管饱！”听他那语气，似乎这是很好的待遇了。


    杨解放脑海里有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残存记忆，虽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艰难，依然难以接受这样的生活，道：“你刚刚说你们青龙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天天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呢。”侯飞不由一愣，笑道：“那哪能够？我们青龙寨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呢。要是那样造，那得多少肉多少酒啊？这年头，外面兵荒马乱的，哪天不得饿死人、冻死人？我们这里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至于酒肉，逢年过节能打打牙祭……嗯，那些个地主老财也不过如此啊！”


    杨解放心中一动，赞道：“五百多人枪啊！厉害！我们莱阳县的警备队也不过如此。”侯飞摇头道：“那不能比啊，人家是人人带枪，弹药管够。我们虽然有五百多号人，长短枪支合起来还不到三百；弹药更是少得可怜。”不知不觉，一句话就把老底给露了出来。杨解放继续套他的话，道：“那也是咱三县最大的山寨了，可见你们的大当家是个有本事的英雄好汉！”侯飞哈哈笑道：“那你可猜错了，我们大当家可不是什么好汉。她是个女的，人称黑寡妇，你可听说过？”杨解放摇头道：“我是个读书人，对道上的事情不怎么了解。你能跟我说说吗？”这个时代，读书人少，有着天然的优势，更易让放松警惕。侯飞答道：“你即使不问，也是会跟你讲的。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自个的来历先交代清楚！”


    杨解放微微一惊，不由得再次细细打量此人。但见他双手交叉抱胸，站在那里俯视着杨解放，压迫感满满。其实，侯飞身高并不高，大概1.6米，而杨解放这个身体则有1.7米左右，但杨解放是坐着的。很显然，侯飞此人虽然年纪不大，还是很机警的，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这里可是土匪窝，只怕少不了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杨解放不敢大意，小心应付道：“我刚刚说了，我其实是个读书人，因为学校离家比较远，平时都是住校的。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的。至于是如何到了你们山寨？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侯飞道：“无妨，你只管交代好了，真真假假的我们自己会判断。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你可以少讲、或者不讲，但是不要说谎。我们大当家最受不得被人欺骗，黑寡妇的威名那可是杀出来的！”


    杨解放知道，眼前这一关必须得过，否则后果难料；当然沉吟道：“我叫杨解放，是莱阳县赵家庄人。家里原本日子过得还行，有父母和一个姐姐，有几十亩良田，还有耕牛。我从小就在姜山读书，每月回家一次……”


    “今年开春的时候，我照常放学回家，发现我爹竟然卧床不起。家里人告诉我，说是干农活的时候摔倒了，躺几天就会好的。但是村里的小伙伴偷偷告诉我，我爹是被我们村的里正赵金宝家里的狗腿子打伤的，起因是我们家的牛吃了赵金宝家的麦苗，他们家要牵牛抵账。耕牛最是通人性，一般来说是不会偷吃庄稼的。我爹去跟人家理论，结果被打成了重伤。赵金宝是我们村的大地主，又是里正，家里养着几个狗腿子，平日里横行乡里，乡亲们都很怕他。我爹是由我奶奶拖油瓶带到赵家庄的，在村里没什么根基，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我年纪还小，也想着暂时忍着，等长大了再找赵家算账。哪知道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杨解放打开了思路，一面慢慢的嚼着玉米窝头，一面讲着家里的遭遇，侯飞则在认真听着，一言不发。


    杨解放继续说道：“我娘请了当地有名的一个大夫给我爹治疗，花了不少钱；可我爹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越来越严重。我娘心里着急，不免埋怨了那个大夫几句。那大夫就大发雷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不在家，不是很清楚，也不方便直说。大意就是说，我爹之所以身体没有好转，是因为我爹娘不懂节制，夜夜笙歌。这些话在村里很快就传开了，那些长舌妇在背后嚼舌头、对我娘指指点点的。”


    “因为家里没钱了，我爹想放弃治疗，但我娘不同意。于是就去借钱，重新去找大夫。但是终究没能把我爹治好，最后吐血而亡。我爹刚死，赵金宝就拿着借条上门催账；说我娘找人借的钱其实是赵金宝托人放的贷，而且还款期限和利息也跟当初借贷时说的不一样。我娘不识字，知道是中了人家的圈套，绝望之下上吊死了。可她人虽然死了，欠下的债却没有完。于是，我们家的土地、房子都被赵金宝收走了，还是不够还的，然后又拿我们姐弟二人抵账，卖给了人贩子。半路上，我和姐姐设法逃脱；姐姐没走掉，我在逃跑过程中摔倒昏迷了，再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一边讲着，一股悲愤的情绪直冲脑门；这世道真没有讲理的地方啊！


    侯飞静静地听完，然后淡淡地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杨解放苦着脸说道：“我身无分文，都已经家破人亡了，还能有什么打算？”侯飞点点头，说道：“你吃完后，躺着好好休息。如果要方便的话，后院就有茅房。这山寨有山寨的规矩，你人生地不熟的，不要随便走动！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第2章 青龙寨

    杨解放知道侯飞是出去汇报了，只管低头继续啃着那难以下咽的玉米窝头。好不容易吃完了，感觉到一股尿意袭来，便起身出了房间，却是一间南北通透的堂屋，左右各有一个厢房，刚刚所在的就是东厢房。转身走向后院，一股冷风袭来，杨解放忍不住一哆嗦；冷风中隐含着一股羊膻味，原来后院还有一个羊圈，里面关着一群山羊，许是见到有人来了，便咩咩地叫着。杨解放只是瞄了一眼，便找到了茅房，直冲了过去。忍住想吐的冲动，憋住气，快速放掉多余的水分，便小跑着回到了房间，迅速钻进了被窝里，幸好被窝还有点余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侯飞又回来了。杨解放知道他定然有话要说，便坐起身来。侯飞果然开口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已经转告给了大当家。大当家对你的遭遇还是很同情的，出于江湖道义，要我照顾你一下。不过……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希望你能理解。所以呢……你也只能在这里呆上三天，而你已经躺了两天了。也就是说，明天我就要送你下山。”


    杨解放谦身谢道：“谢谢飞哥！这两天打扰了。”侯飞摇头道：“你用不着谢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帮不了你什么。我多嘴问你一句，下山之后可有什么好去处？或者说你是否有什么亲近之人能够投靠？”杨解放苦笑道：“显然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侯飞皱眉道：“那可就麻烦了。”杨解放心中雪亮，却是一脸愁容地问道：“不知飞哥有什么好的建议？若能指教一二，定然十分感激。”侯飞等的就是这句话，说道：“你可以留在山寨啊！”


    杨解放刚刚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经过一番思索，逐渐冷静了下来。南下找教员固然重要，但是目前是行不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坦率地说，能够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了，或许还能借助一下这些土匪的力量帮自己做点事。教员上井冈山后，也是先收编改造了一支土匪武装才得以立足并发展壮大的。有他老人家的成功经验在前，自己学以致用，多少能做点事情；若能拉出一支人马，创建一块根据地那就完美了。


    杨解放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只是不知山寨对新加入的人有些什么要求？要不要去杀个人交投名状？”侯飞立刻挨着床沿坐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具体要求，关键是要有人接引。这个你不要担心，我倒是可以当你的接引人。投名状可交可不交，杀人则大可不必。我们山寨自有规矩，能不杀人还是别杀人的好。”


    杨解放奇道：“飞哥，你我也不过是刚刚认识，并不熟悉，为什么就愿意接引我上山？”侯飞凄然道：“我比你大了一岁，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啊！既然遇上了，也算是个缘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不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杨解放心下感激，说道：“飞哥，能跟我讲讲你的遭遇么？你是怎么入的这青龙寨？”


    侯飞苦笑道：“要不是活不下去了，几个愿意上山当土匪啊？在我三岁的时候，我爹去闯关东就没回来，听说被关外的绺子给打死了，然后我娘就改嫁了，就剩下我跟着我爷爷过。只是没过几年，在我刚满十岁的时候，爷爷也死了。别人都说是病死的，但我知道他其实是累死的、饿死的。”说到此处，侯飞已经流下了眼泪，杨解放感同身受，也是鼻子发酸。


    侯飞继续道：“因为家里还欠着张大财主家的账，我就去给他家放羊；没有工钱，每天管两顿饭，只能吃个半饱；我再在山上寻些野菜野果什么的，倒也不至于饿死。这样过了两年，然后跟着孙大哥入了这青龙寨，算下来已有四个年头了。这几年多亏了孙大哥的照顾，在这里没人欺负我，每天还能吃上两顿饱饭。虽然还是天天放羊……哎呦，该给羊喂草了。”说着立马站了起来，又回身说道，“你先歇着，等我给羊喂了草再接着聊聊。”杨解放不好意思继续躺着，起身道：“躺得久了，正要活动活动，我跟你一起去。”说着起身下了床，随侯飞来到后院。


    羊圈里有三四十只羊，旁边有间茅草屋，里面堆满了一捆捆晒干的枯草。侯飞从中抱出来一捆，解开系着的草绳，一把把丢进羊圈。但见羊群争相过来吃草，侯飞满脸的笑容，说道：“这是我自己的羊，一共三十八只。等到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了，我就赶着羊群下山。卖掉几只羊，娶个媳妇、安个家，要是能买上几亩地，那日子……也就过起来了！”杨解放见他一脸憧憬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告诉他，未来二十年都不会有太平日子。于是赞道：“想不到飞哥你还是个小财主啊！”侯飞摇头道：“这羊原本不是我的，是张大财主家的，不过现在是我的了。”


    见杨解放不懂，于是解释道：“我当年给张大财主家放羊时，就认识了孙大哥；他人挺好的，经常与我分享在山上摘到的野果子。那年冬天，我没有找到什么吃的，正饿得很；碰到孙大哥在野地里烤肉，那香味，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孙大哥招呼我一块吃，等我吃饱了，才告诉我吃的是张大财主家的羊。这张大财主可是个狠人啊！这要是知道我偷吃了他家的羊，非把我打死不可。当时可把我吓哭了！等我哭够了，孙大哥告诉我，与其回去被打死，还不如随他来投奔青龙寨。正好把羊群一块赶上山，充当投名状，还能有条活路。”很显然，侯飞被说动了。


    说这话时，草已经丢完了。侯飞转口说道：“我自己的羊喂好了，还得帮寨里喂羊。”说着招呼杨解放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杨解放介绍起来。青龙寨因旁边的青龙河而得名，青龙河也叫清水河，是五龙河的五大支流之一。在他的解释下，杨解放也弄明白了，这投名状其实就是进身之阶；有没有投名状、投名状的多寡直接决定了新进人员在山寨的地位。别看侯飞年纪小，因为有几十只羊作投名状，其在青龙寨的地位并不低。山寨并不会全部收缴投名状，会给新进人员留些资财傍身。侯飞选了几只羊养着，几年繁殖下来，竟然小有规模了。这是他的私人财产，在山寨是被认可保护的。


    杨解放问道：“那我要想留下来，是不是要缴纳一份投名状比较好？”侯飞无所谓地说：“按理来说，山上是不养闲人的，每个人都得干活。就拿我来说，公家的羊也是归我放养的，要是没看管好丢失了羊只，那是要赔的。你是读书人，当然不一样，就算要干活，那也会是些轻松的活计。整个山寨，能写会算的可没几个。”杨解放心下了然，这青龙寨还真有点意思，或许就是自己能够争取改造的对象，当下说道：“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这里跟我理解的山寨可不太一样。”侯飞道：“你以为山寨该是什么样子？整天去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要真这么干，那就离死不远了。兄弟们来投奔山寨，是为了寻条活路，可不是来找死的。就拿孙大哥来说，他叫孙志勇，绰号赛李广，原本在家种地，秋冬季节打猎换点活钱，这日子本来过得不错。因为他枪法好、箭法好，有人强逼着他去当兵。他哪能干？那些个达官贵人整天你打我我打你的，死的都是底下那些当大头兵的，受苦受难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们是不会给他们卖命的。”老百姓宁愿上山当土匪，也不愿去当兵打仗，可见这些个军阀有多么的不得人心。杨解放赞道：“好，说得太好了！飞哥，还请你帮我跟大当家的说一声，我想要留在青龙寨。”


    侯飞回头笑了笑，继续向前走，边走边说道：“说起咱们青龙寨啊，就不得不说当年的义和团了。当年闹义和团的时候，我们的老当家也带着一帮兄弟参加了。本来是要扶清灭洋的，哪想到清廷会翻脸？很多兄弟没有死在洋鬼子手里，却被自己拼死保护着的官老爷给杀了；你说冤不冤啊？老当家带着兄弟们上山落草，也不过是想自保而已。所以全寨上下是信不过那些官老爷的，更不会再给他们卖命了。这张宗昌也是咱胶东的人，他带军队打回山东后，可是招揽了一大批的土匪去当兵。咱们青龙寨也在招揽之中，可咱们就是不去；给他们卖命？不值当。”


    杨解放点头道：“原来是义和团的义士！”义和团成员良莠不齐，后世评价也是褒贬不一。但其中还是有不少热血志士，是真心希望这个国家能独立自强的。青龙寨的老当家显然有着一颗爱国之心，却对那些当权者又失望之极。了解了这些，杨解放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势必在这里改造出一支人民军队来。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一个背风的山脚下，这里有几排石头砌墙、茅草盖顶的低矮房子。这里就是专门圈养牲畜的地方了。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许大家各自在忙碌，或许天气冷而窝在屋里。


    侯飞继续说道：“老当家打洋鬼子时受过伤，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身子骨却垮了。他死后，就由他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当我们青龙寨的大当家。大当家出生于腊月初八，所以取名初八。”杨解放奇道：“大当家——黑寡妇——初八——那她姓什么？”侯飞答道：“当然姓初了。”还有姓初的？好吧，肯定是有的，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侯飞又道：“姓初，名初八。昨天就是她的生日，也幸亏是她的生日，你才能侥幸获救！”

 第3章 众好汉

    杨解放正待细问，却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小猴子，怎么才来？看把这些羊给饿的，都要跑出来吃人了。”却见屋檐下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正一脸怒容地瞪着侯飞。侯飞用很低的声音随口说了一句：“他是牛三鞭，山寨的牲畜都归他管。”然后小跑着向前，笑道：“这不是有事情耽搁了？再说，现在也不晚，瞧瞧这天，还早着呢。”也不等牛三鞭回话，就小跑着去存储草料的房间去了。牛三鞭在背后瞪了侯飞一眼，转头瞧着杨解放，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听说窜天猴放羊时捡回一个小老弟，就是你？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能干点啥？咱们这里可不兴白吃白喝。”杨解放一阵无语，答道：“要是干体力活，我确实比不过你们。但我是个读书人，或许可以做点别的事……”本想借读书人的天然优势来拔高一下自己，哪知牛三鞭不等他说完就勃然大怒，吼道：“读书人怎么啦？小白脸一个，中看不中用，干啥啥不行，净会添乱。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了，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尽会捣乱！老子就不认字，哪里比你们差了……”杨解放不由一呆，这是吃火药了吧？也不敢跟他争执，干脆跑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牛三鞭失去了骂人的对象，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侯飞笑着解释道：“这个牛三鞭是跟着老当家的老人了，当年喜欢上了初八大当家，想要娶她当媳妇。大当家瞧不上他，就没有答应。大当家虽然从小就舞枪弄棒，但是并不喜欢我们山寨里的那些武艺高强的精壮汉子，反而喜欢上了一个读书人。他是海阳县高家的三少爷，跟你一样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杨解放没照过镜子，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长相如何，但想来长相不差。


    只听侯飞继续说道：“高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大户，但也看不上咱们这青龙寨的匪婆子，自然是不答应的。大当家的一怒之下，直接把人给抢上山当了她的压寨男人……”杨解放虽然不苟同她的做法，却也忍不住暗暗点了个赞，有个性！


    侯飞叹了口气，继续道：“都说捆绑不成夫妻！大当家的哪怕对那个男人再好，也不被他待见；后来怀了他的骨肉，也拴不住他的心。那个男人先是跟大当家身边的俏丽丫头勾搭上了；然后又联系了寨里那些不服大当家的人，想要造反。结果惹怒了大当家，将那个男人、丫头，连带着那些平日里不服大当家的人全给杀了。”杀了自己的男人，自然就成了寡妇，黑寡妇之名由此而来。够霸气！也难怪她能镇住青龙寨这几百号人。


    侯飞一边喂着羊，一边说道：“大当家怀孕生了个女儿，高家自然是不认大当家这个儿媳妇的，但是认下了大当家生下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高小姐。高小姐平时住在高家，初七那天回山是来给大当家过生日的。路上撞见人贩子在追你，就出手把你救了；又赶巧碰到我在附近放羊，就让我背你回来照顾。高小姐可是说了，如果你能活过来，去留随意，算是给大当家积了点功德。”


    杨解放微微颔首，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一下高小姐！”侯飞认同道：“你确实该感谢她！那人贩子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主，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也只有高小姐可以不买他们的账，把昏迷不醒的你扣下来不给他们。”杨解放奇道：“这话怎么说？”侯飞解释道：“大当家经过青龙寨变乱之后，就立下了规矩：不允许抢人上山为妻或者为夫。但是山上这么多人，想要娶妻生子了怎么办？不能抢又娶不到正经人家的闺女，那就只能从这些人贩子手里买了。这个是被允许的，比如刚刚这个牛三鞭，他后来就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个女人做媳妇。因此，这些人贩子是能跟山上那些管事的人说上话的。如果那天换成别人碰上你了，也只能把你还给他们；只有高小姐敢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大当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宝贝得很！”杨解放深以为然。


    忽听外面有人大声问道：“窜天猴，在跟谁说话呢？”话音方落，但见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年轻男子。侯飞笑了笑，指着杨解放道：“他叫杨解放，躺了两天活过来了。”然后又指着那年轻男子道，“这是马上飞，是我们山寨骑马骑得最好的人了，这山上的马匹、骡子都由他负责饲养。哦，对了，他跟我们住一个屋。马上飞，杨解放打算留在山寨，以后要多亲近亲近。”杨解放立刻喊道：“飞哥，你好！”马上飞点头道：“我只是个养马的小马倌，马上飞什么的那是兄弟们抬举。”马上飞显然是他的绰号。侯飞却笑道：“你喊我飞哥，喊他也喊飞哥，这以后住在一起了，你这一喊不打紧，该我们谁答应呢？”杨解放也笑道：“要不喊你猴哥！这样就不会弄混了吧？”似乎山寨里的人都喜欢以绰号称呼对方。马上飞笑道：“这样也好，他不就是窜天猴吗？”侯飞反驳道：“那也比叫‘一堆驴屎’好听……”


    马上飞怒道：“伊德勒斯，我叫伊德勒斯……伊德勒斯可是很神圣的名字！”引得侯飞哈哈大笑，说道：“一堆驴屎能有多神圣？”马上飞气得牙痒痒，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却没有真的动手。显然，他们平日里没少吵闹。杨解放心中一动，说道：“飞哥，你是回族人？姓马？”马上飞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杨解放说道：“伊德勒斯是伊斯兰教中的圣人之名，你用这个名字可见你是个有信仰、能守本心之人。汉族、回族都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就该亲如兄弟，你说对吗？伊德勒斯大哥。”马上飞认同道：“不愧是读书人，有见识！不过，还是叫我马上飞吧！我喜欢在大草原上纵马飞奔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大草原上去？”说着又神色黯然了起来。杨解放知道这马上飞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于是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飞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说出来吧！不要闷在心里。”马上飞摇摇头，沉默不语。


    说话间，侯飞已经喂完了草料，三人返回住处。侯飞看了看天，说道：“该到吃饭时间了，杨兄弟你先在房间待会，我给你带饭回来。等明天跟大当家说好了，再带你一起去伙房吃饭。”两人聊了半天，算是比较熟悉了。杨解放知道山寨有山寨的规矩，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回到住处，就在屋里等着。


    冬天天黑得早，眼见夜幕降临，屋里连盏油灯都没有，却不知道晚上如何照明？没等多久，侯飞端着饭碗回来了，边走边道：“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吃吧！”依然是小米粥、玉米窝头。杨解放刚刚吃过不久，本来不怎么饿，还是接过了食物，并连声道谢。侯飞身后跟着几人鱼贯而入，其中就有马上飞。这些人进屋后，纷纷脱鞋上床，房间立马升起一股酸臭味。杨解放哪里还有胃口啊？但也不敢矫情，皱着眉头吃了起来，这个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天还没全黑，侯飞一个一个介绍起来:“这是我跟你说的孙大哥孙志勇，绰号赛李广；这是严冬来严大哥，绰号活阎王；这个是归立秋归大哥，绰号鬼见愁；这是陆子奇陆大哥，绰号小鲁班，哦，他是个木匠；这两位是亲兄弟铁家哥哥铁锤和铁蛋，他们是铁匠出身，绰号分别叫千斤锤、坐地砧……”杨解放跟几个人一一打了招呼。


    山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晚上一般是不点灯的，天气又冷，天黑了就睡觉，睡不着时就躺在被窝里聊天，吹牛打屁尽说些没营养的话。杨解放想着要跟这帮人处好关系，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立马想到了诉苦运动，那可是我军改造国军俘虏的法宝。当然，杨解放也是知道的，若要这些人吐露心声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只能是以心换心。杨解放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整理着思路，说道：“各位哥哥，以后呢我们就是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炕上睡觉的兄弟了。是兄弟就该坦诚相待！趁着现在还早，我把我的来历跟各位哥哥说说，好叫各位哥哥知道。”当下把自己的来历讲了出来。这些话白天时跟侯飞说过一次，那时候杨解放只是简单叙述，并没添加太多情感；现在则不同，为了引起大家的共鸣，自然是添油加醋地一阵倾述。他上高中时参加演讲比赛就曾获得湖南省一等奖，大学时当过学生会主席，即兴演讲对他来说是一点难度没有。只听得一帮粗汉子愤愤不平、纷纷喊着要帮他报仇。


    侯飞虽然是第二次听到，但是心中感触又有不同，宽慰道：“杨兄弟，以后有众哥哥照应，绝不会再让你受欺负的。孙大哥、严大哥，你们说是不是？”显然，在这帮人中，以孙志勇和严冬来两人为首。这两人同声应是。杨解放又道：“先谢过各位哥哥！小弟说了这些话，心里舒服多了，这报仇的事倒不着急，以后再说吧！这年头，谁还没吃过苦、遭过罪啊？就像各位哥哥一样，要不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也不会被逼上梁山不是？”众人纷纷认同。


    马上飞挺身坐了起来，说道：“逼上梁山！嗯，我就是走投无路，被逼上这青龙寨的。”杨解放心中一喜，认真听着。马上飞顿了顿，续道：“我本来跟着我爹在草原上放羊、牧马，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就因为我爹骑马骑得好，就被征去当兵。我爹又舍不得丢下我，就把我带在身边，在军中养马。因为我爹不愿意滥杀无辜，结果违抗了军令，被那个骑兵连长当场给枪毙了。我那时还小，估计没被放在眼里，所以他没防着我。我半夜放火烧了马棚，连夜逃了出来，还顺便骑了三匹马出来。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只好躲到这青龙寨来。说实在话，我真心不想当土匪，都是被逼的。如果还有选择，我宁可去大草原上放牧。杨兄弟，你要想报仇的话，算上我一个。要是将来有机会，你也帮我一把，我真想把那些匪兵全部杀光！”马上飞咬着牙狠狠地说。


    还不等杨解放答应，铁锤铁蛋两兄弟同时喊道：“好！也算我一个。”然后，铁锤继续道：“我们兄弟干打铁的营生，也能勉强糊口。哪想到会摊上一帮子兵痞？钉马掌不给钱，因为我说了两句就动手打人；还给我们按上了敌军探子的罪名。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我这兄弟气性大，就跟人干起来了，结果没收住手，力气用大了，把人给弄死了。然后嘛，正如杨兄弟说的那样，都是被逼的。马上飞，我们兄弟也想把那些兵痞都杀光了！”


    杨解放感叹道：“如果有一支军队从来不欺负老百姓，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动老百姓一粒粮食，当老百姓遇到危险则会拼命保护老百姓，总之是拿老百姓当亲人、全心全意为老百姓好。各位哥哥，这样的军队，你们喜欢吗？”

 第4章 黑寡妇

    侯飞嗤笑道：“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军队啊？”孙志勇接口道：“小杨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要是有这样的军队，我也不会窝在这山沟沟里了，会第一个报名参军。”众人纷纷认同。杨解放暗暗点头，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在杨解放的刻意引导下，从夜幕降临到深夜，众人聊了半宿，聊的不再是以前那些没营养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吐露了心声，也加深了彼此的感情。须知，这些人虽然睡在同一个炕上，平日里称兄道弟，很多时候是流于表面的，真正能交心的没几个。


    杨解放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纯真的学生时代，想起了晚上同舍友们聊天的情景；那时候有个挺别致的名字叫‘卧谈会’。今晚的卧谈会很成功，让杨解放对众人有了最基本的了解。这些人的人品大致是不差的，窥一斑而知全豹，可见这青龙寨上大部分人是可以改造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山寨里每天只吃两顿饭，第一顿饭大概在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叫晌午饭；第二顿则在天黑前，叫晚饭。所以，早上起来并不会马上吃早餐，而是先去干活。侯飞与马上飞自不必说，陆子奇有些木工活要做，铁锤铁蛋则要去铁匠铺修补打造农具等铁器，孙志勇与严冬来、归立秋三人则要继续巡山放哨，唯有杨解放尚无职事。杨解放今天起来时感觉好了不少，虽然头上包还没全消，但是没那么疼痛了，能活动自如。是以，杨解放也不闲着，跟着侯飞去喂羊。


    北风萧瑟，细雨朦胧，侯飞没打算出去放羊，喂些存储的草料完事。便一起来给马上飞帮忙。马上飞的事情则要多些，喂马还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山上的马匹不多，只有四十多匹，但是也够马上飞忙碌的了。清理马圈、梳理马鬃、喂水喂食这些都是常规操作，又要定期地修理马蹄；除此之外，还要不定期地给马匹磨牙。


    杨解放不太理解，马上飞解释道：“马的牙齿跟人不同，是在不停生长的。放养的马在外吃草，是不需要磨牙的；圈养的马匹吃的是细料，才需要磨牙。”让杨解放抓住马辔头，然后先给马带上牙套，便拿锉刀磨牙，一边问道：“你会骑马吗？”杨解放答道：“骑过，技术不太好。”前世的他在上海读大学时，在一个俱乐部里学过骑马，所以会一点。马上飞又道：“这些马都是用来骑的，所以得经常遛马。今天天气不好就算了，等天气好了，我带你遛马。”杨解放笑着答应。


    马上飞检查了一下，并非所有的马都需要磨牙的。等他做完这些，侯飞那边已经帮忙清理完了马圈。看了看天，还不到饭点。侯飞建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去见大当家吧！小杨兄弟要留下来总是要她同意才好。”马上飞应声是，转首看着杨解放；杨解放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三人一同前往。


    这青龙寨依山势而建，坐北朝南，北高南低，西边是青龙河；最南边有块不小的平地，就是山寨的演武场，其实平日里都是用来晾晒谷物的；演武场的正上方是聚义厅，乃是有重大事件时用来议事的场所；聚义厅门口两侧各有一面大旗，分别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寨里的牲畜棚则是修建在东北角的山崖下，从这往下望，能看到大半个山寨。


    侯飞在前，马上飞居后，三人并没有去聚义厅，而是走向山寨居中的一个庭院，这里是大当家黑寡妇的住所。一路上见到不少人，侯飞都笑着打招呼，对方也都笑着回应，可见他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黑寡妇的院子很大，门口有两个身体强壮的妇人看守，腰间都插着一把手枪。侯飞在跟人说明来意，两人瞄了杨解放一眼就让一人进去通报了。没一会就出来了，将三人都领了进去。转过照壁，进入堂屋，但见正堂上正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客座上正坐着一个长衫男子。


    侯飞首先开口喊道：“大当家，哟，孔师爷也在啊？”堂上两人并不答话，而是同时盯着杨解放打量。杨解放也正好在打量着大当家黑寡妇。但见她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粗胳膊粗大腿，再配上那水桶般的腰身，那体重妥妥的两百多斤。反观那中年男子孔师爷，则面容清瘦，身体修长，一副清风道骨模样。


    黑寡妇还没说话，孔师爷先开口了：“你就是杨解放？”杨解放点头应道：“我就是杨解放，多谢寨里搭救，十分感激！”孔师爷又问：“听说你还是个读书人？”杨解放又点头应是。孔师爷再问：“都读了些什么书啊？”杨解放有点拿不准这孔师爷的真正意图，倒是不好作答。现在这个杨解放还只是读了个小学，而自己的前世那可是世界名校毕业的硕士研究生啊。


    黑寡妇这时开口道：“你就别问了！现在的学堂都不学四书五经了，学的都是西洋人的那一套，说了你也未必会懂。杨解放，窜天猴说你想留在我们山寨，却不知道你都会些什么？若只是认识几个字就不要讲了，我们山寨可不养闲人。”


    这样一问，杨解放反而轻松了，当下问道：“不知道大当家现在最需要什么样的人？”黑寡妇听得眉头一皱，杨解放这话可就有点托大了。孔师爷冷哄一声，插口道：“挺能耐啊


    ！”黑寡妇有点不满地瞪了孔师爷一眼，开口道：“孔师爷正好在跟我聊今年的钱粮收支情况。这年头，一年不如一年，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养活全寨上下五百多口人，难啊！你问我现在最需要什么样的人。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能帮我解决全寨上下吃饭问题的人！你们读书人，鬼点子多，能有什么办法吗？”那语气有点无奈，又有点戏谑之意。


    杨解放问道：“听大当家的意思是想要增加山寨的收入！请问大当家，我们山寨目前主要的收入来源有哪些？”黑寡妇道：“在世人眼中，土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营生。却不知道这打家劫舍也只是额外收入，风险大不说，收入还不稳定。咱们山寨的收入除了自己生产外，主要靠收保护费和过路费。这些年，官府盘剥得厉害，老百姓手中也没什么钱粮，过往的商人也在减少；所以，我们能收到的保护费和过路费也在相应减少。现在也只能是外出打劫了，但是这打家劫舍的活最不好干了。我们地盘里的人都是交了保护费的，自然不能动；那些不交保护费的要么早就被打劫完了，要么就是太扎手；可要是到了外地去，那是别人的地盘，不撕破脸不好下手，关键是人生地不熟的风险太大。”


    杨解放听明白了，点头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希望我来引路，带山上的兄弟干上一票。”黑寡妇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干不干随你的意，要是干成了，就算你的投名状。放心！按照山上的规矩，不论收获多少，都会分你一成！”杨解放问道：“另外九成又是怎么分配的？”身边的侯飞轻声答道：“一成孝敬大当家，一成分给参与的兄弟，剩下的七成交公。”黑寡妇又开口说道：“你要是还有其他法子增加收入，我也会分你一成。”杨解放点了点头，道：“请容我想想，而且我身上有伤，还得先把伤养好。”黑寡妇道：“这个自然。窜天猴，这人是你背上山的，就让他跟着你吧！你要把我们寨里的规矩跟他讲清楚！好了，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出去吧！”


    杨解放见孔师爷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几本账册，于是说道：“可否让我看看账册？”这个就是出于职业习惯了，一个企业的经营状况都能从账册上看出来；这山寨也一样，杨解放若是看了账册，或许能从中看出些问题来，再对应的找到解决之道。


    黑寡妇微微一愣，还未说话，孔师爷霍然站了起来，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这账册是你想看就能随便看的吗？”黑寡妇皱眉道：“孔师爷，何必动怒？他一个毛孩子懂什么？”然后又朝杨解放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三人出去。侯飞躬身答应，拉了拉杨解放的衣服，和马上飞一起退了出来。


    杨解放心里那个郁闷啊，不就是想看看账册吗？至于这么大动肝火么？莫非做了假账？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后面的马上飞嘀咕道：“这个孔师爷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侯飞却道：“人家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说话自然没什么顾忌。咱们就不要瞎操心了！”杨解放对比一下黑寡妇那大块头的身材和孔师爷的消瘦身子骨，不由摇头道：“这孔师爷的口味可是真够重的！就他那身子骨，能吃得消么？”侯飞嗤一声，笑道：“我说的是他儿子，比高小姐大了两三岁，早就惦记上了。这孔师爷这么尽心尽力的打理山寨，那是在为儿子铺路呢。”就黑寡妇这身材，生下的女儿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怕这孔师爷惦记的不是那个媳妇，而是这个山寨吧？


    侯飞回身一手勾住杨解放的肩膀，说道：“大当家算是同意你留下来了，以后你就是我们青龙寨的兄弟了。”杨解放点头应道：“是。就是感觉有点太简单了，一点仪式感都没有。”侯飞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得设香堂、斩鸡头、喝血酒？戏文看多了吧？你现在就是山上一个最普通的小喽啰。大当家让你跟着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杨解放点头答道：“就是做你的小弟，凡事听你的吩咐呗！”侯飞见他如此上道，还是很满意的，点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由我罩着你，定然不会让你吃亏的。但是我的话你也得听，这个你能明白吧？”杨解放点头应道：“明白，猴哥有什么吩咐小弟照办就是了。”侯飞嘿嘿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你是读书人，能不能教我认字！”说完满脸期待地望着杨解放，心里满是忐忑。马上飞也停下了脚步，同样一脸期待地看着杨解放。


    杨解放朗声说道：“这有什么不能的？不就是认字？不仅仅是你们两个，这山寨上的所有兄弟，只要愿意学，我都可以教。不仅仅是教你们认字，还可以教你们算术、外语等，只要你们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侯飞与马上飞两人对望一眼，简直喜出望外啊，搂住杨解放，激动地说：“好兄弟，太好了！”这个时代的人，文盲率极高，所以才显得读书人珍贵；青龙寨作为一个土匪窝，读书人就更是少得可怜。孔师爷算是山寨最有学问的人了，平日高高在上，哪里瞧得起他们这些粗汉子？想要他教你认字，那是不可能的事。对于这些想要进步的年轻人来说，能有个学习认字的机会何其珍贵？

 第5章 好汉歌

    见他们如此激动，杨解放也很是高兴，就得思考教学问题了。想要尽量多的教些人，就要准备教室、黑板、纸笔、教材等物；而且读书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要如何才能做到不半途而废才是关键。


    高兴过后，侯飞说道：“差不多要到饭点了，我们也不要回去了，先去伙房等着吧！”侯飞和马上飞两人一人一边搂着杨解放，说笑着前行。


    伙房就在聚义厅后面，根据山势地形修成了南北长东西窄的长条形，由北而南分上中下三堂；两堂之间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差，所以有个石坡，石坡下方中间有个天井，东西两侧则是上下堂的台阶；跟其它堂屋一样，中间是正堂，东西各有一个厢房；上堂和中堂的两边厢房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下堂的厢房则是厨房；在上下堂之间，东西各有一条三尺小巷联通两侧的侧门。


    杨解放跟随侯飞从东边的侧门进来，这里就是上堂的正堂。侯飞却带着他下了台阶，来到中堂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此时，伙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各人自顾聊天，并没怎么注意杨解放他们。杨解放四处打量了一下，但见上堂正中间供着关公像，关公像前一张八仙桌，上面空空的；再下来则整齐地摆着三排、每排四张共十二张八仙桌；而中堂则是摆了五排，每排同样是四张一共二十张八仙桌；下堂最长，摆下了八排共三十二张八仙桌。


    侯飞低声解释道：“大当家及各个管事平时不在这里吃饭，所以为首的那张桌子一般是空着的。坐在上堂吃饭的是龙虎豹狼四队的兄弟，他们各占了三桌。我们不是他们的人，只能坐在中堂吃饭；而下堂则是那些没有地位、没有靠山、没什么能耐的人吃饭的地方。”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吃饭的场所就反映了各人在山寨的地位。看上堂的人一个个体型彪悍、孔武有力，而下堂的人大都面黄肌瘦、眼神怯弱，强弱高下立判。


    一些影视作品中，东北的土匪中的头目一般叫炮头、二炮头、四梁八柱什么的，这里显然有不同的叫法。杨解放问道：“那各堂吃的东西也不一样吗？”侯飞答道：“一般来说是一样的，有时候为了奖励某一部分人，会单独给他们加餐。你要是有钱，也可以出钱让伙房单独给你加个菜。要是有人做饭，你还可以领了你自己的供养单独开小灶。”


    说话间，陆子奇和铁锤铁蛋也来了，同坐一桌；而孙志勇他们三人去放哨巡山了，并不回来吃饭。伙房里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一下子人多热闹了起来。侯飞迫不及待的告诉陆子奇三人，杨解放留下来了，将会教他们认字，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学习认字。陆子奇立刻向杨解放表示感谢，显然很有兴趣，而铁锤铁蛋兄弟则兴趣索然。


    侯飞突然碰了一下杨解放，示意他向上堂看去，说道：“那人就是白眼狼统领……”杨解放几乎跌倒，低声道：“白眼狼？谁给取一个这么缺德的绰号？”侯飞笑道：“是他爹给取的，当然那不是亲爹。管伙房的吴老六相当的抠门，大家都叫他吴老抠。别的管事像牛三鞭等都是花钱买媳妇，他连买媳妇的钱都舍不得花，娶了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而且带着个十来岁的儿子。这下好了，老婆儿子全有了，可那个孩子偏偏不肯喊他爹。这个也没什么，只要努努力，自己生不就好了。吴老抠他老婆还真能生，一口气连生三个，结果全是闺女。吴老抠那个气，就打了他老婆一顿。但是，人家的儿子已经有十五六岁了，长得高高壮壮的，当然得护着他娘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拿了把刀追着吴老抠砍，吴老抠干不过人家，跑了半个山寨，躲到大当家那里才算完事。吴老抠以前骂人家白眼狼，没人在意，但从那天起，白眼狼的名号就响亮了起来，这狼队统领的位置可是这些年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其实他本名叫白浪，因为小时候吃奶吃得狠了，把他娘咬痛了，所以他娘一直管他叫狼崽子。他得了这白眼狼的绰号也不在意，虽然不认吴老抠这个爹，但是对那三个妹妹却是极好。”杨解放点点头，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侯飞又指着一个圆头圆脸的青年男子说道：“那是豹队统领林豹子，林豹子不是绰号，是他的本名。他原本在烟台的一个赌场看场子，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带着场子里的几个打手兄弟反了出来。打死了赌场东家，还抢了赌场的钱。然后被警察局追捕，是大当家救了他们。”


    然后，侯飞又指并排进来的两个黑脸汉子说道：“那是彭氏二虎，老大是冷面虎，板着脸不怎么说话；老二是笑面虎，整天笑呵呵的。他们本来是当兵的，有一次打了败仗，部队被打散了，他们带着几个兄弟跑到这里投了青龙寨，还带来了十几条枪和几千发子弹。”这些年，时常军阀混战，逃兵上山为匪那是家常便饭；山上的土匪下山当兵也时常发生；真正是兵匪不分家。


    侯飞继续介绍道：“那两个是荣成双龙，黑脸的汉子是黑龙、白脸的汉子是白龙。他们是荣成县人，算是同乡，但不是兄弟。具体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当家对他们很重视。”


    侯飞简单介绍了一下，杨解放一一记在心里。这四支人马算是山寨的主力了，彼此之间不互相统属，反而相互制衡。黑寡妇就凭这一手就牢牢的掌控了整个山寨。


    此时，伙房里已经坐了七八成，吵吵闹闹的。一个手拿旱烟杆，头戴狗皮帽的老者从下堂走了上来，边走还一边查看，似乎在清点人数。侯飞又道：“那就是吴老抠，总管山寨的日常饭食。”有人看到了吴老抠，开口问道：“吴老抠，啥时候开饭？肚子都饿扁了。”吴老抠笑呵呵地：“好了，好了，马上就上。”又有人问道：“今天吃啥呀？”吴老抠回道：“还能吃啥啊？不就是小米、玉米、高粱米和红薯轮着来吗？你还想吃点啥啊？”那人道：“都快过年了，能不能整点好的？没有酒肉，来两顿白面也行啊。”吴老抠笑骂道：“可拉倒吧！酒肉、白面我也想啊，那也得有啊。现在什么年景你不知道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吃好的，自己打牙祭去啊。”


    说着话时吴老抠来到了杨解放这桌，看着杨解放道：“哟，来了个新面孔。小猴子，你不给叔介绍介绍？”侯飞答道：“正要说这事。”说着站了起来，四周一瞧，感觉不够高，又站到了凳子上，双手抱拳，高声喊道，“各位大哥，叨扰一下！”四周立时安静了下来。侯飞示意杨解放也站到凳子上来，然后介绍道：“这是我前两天捡回来的一个落难兄弟，叫杨解放；经大当家同意，以后就留在我们青龙寨了。我这兄弟是个读书人，没什么江湖经验。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各位多多照顾照顾！”说完又是双手抱拳，四处作揖。


    四周的人齐刷刷望着杨解放，要是换了旁人或许会怯场；但杨解放是什么人啊？面对数千师生能慷慨演讲的人，自然不怯场，反而心里欢喜。先是学着侯飞的样子，双手抱拳，作揖道：“小弟杨解放，家中蒙难流落到宝地，幸得搭救收留，心中万分感激！小弟没什么本事，也就读过几年书，认识几个字。为感谢各位哥哥的照顾，我决定借这个伙房当教室，教大家读书识字。但凡想要学习认字、算数的哥哥都可以来学，小弟当尽力教授，概不收费。”四下一片静悄悄的，众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都是带着奇怪的眼神望着杨解放。


    感觉有些冷场，杨解放早有准备，接着说道：“这样吧，在吃饭之前，小弟先唱首歌给大家助助兴。”这下众人反应过来了，纷纷叫好，山上没什么娱乐节目，有人唱歌那是求之不得。杨解放心中郁闷了，教你们真学问时没反应，听说要唱歌就这么高兴，这都什么人啊？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嘿嘿 参北斗哇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嘿嘿 全都有哇


    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


    这首刘欢老师唱的《好汉歌》歌词十分朴实，旋律大气磅礴；其中融合了山东民歌元素，唱起来荡气回肠、情真意切。一开口就震惊了全场，待到杨解放唱完，所有人拍手叫好，喊着再唱一遍。杨解放则又是双手抱拳作揖，说道：“这歌叫好汉歌，专门为我们山寨里的英雄好汉所唱。今天先唱一遍，回头我准备准备。从明天开始，我就在这个伙房，教大家唱这首歌，凡是想学的都可以来学。”说着便下了凳子，不再理会众人的喊叫。


    侯飞赞道：“兄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啊！只是你答应了教我们认字，怎么改教唱歌了？”杨解放回答道：“这不冲突，我先教会了大家唱歌，再教大家认字，就从歌词开始。”歌词不就是字么？众人会意，纷纷点头。杨解放又道：“陆大哥，等下麻烦你帮我做块木板，我把歌词写在上面，再挂在这墙壁上教大家认。你觉得如何？”陆子奇拍桌子叫好，说道：“等下吃完饭，随我一起去木工棚去，要多大的板，咱们现做现改。”

 第6章 投名状

    一筐筐红薯从厨房里抬了出来，一桶桶腌菜汤提了出来，这就是今天的晌午饭。不需要去排队，专门有人将食物分发到各桌上来。杨解放已经很久没吃到红薯了，倒也吃得十分香甜；只是那碗腌菜汤除了有点咸味之外，口感极差，实在有点难难以下咽。


    饭后，杨解放与侯飞、马上飞一起跟着陆子奇来到木工棚。陆子奇立马动手，只是片刻功夫，就做了一块六尺长四尺宽的木板。没有粉笔，杨解放原本是打算用木炭写字的，但是看到工棚里有墨斗，知道定然有墨汁，又找到了毛笔，干脆就用毛笔在木板上写字。这个时期都是从右往左竖着书写，杨解放不想太标新立异，按照现在的书写习惯用繁体字，一边哼唱一边写字。一首歌还没写完，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跟着杨解放哼唱。


    等到杨解放写完，侯飞已经等不及了，嚷嚷着要先学。杨解放知道他跟马上飞等下还有事情要做，趁着现在空闲，便先教教他们也无妨。于是找来一个棍子，一字一句地教大家唱了起来。结果，不少人闻声而来，工棚里很快就挤满了人。杨解放教了一遍，停下来说道：“各位哥哥，为了不影响陆大哥干活。我们还是到伙房去学吧！大家有空闲了，随时都可以来学。”众人纷纷叫好，也不等杨解放吩咐，就有人扛着木板往伙房去了。


    杨解放跟陆子奇打声招呼，随众人一起来到伙房。将木板横挂在中堂的东边墙壁上，杨解放拿着根棍子站在木板前，一遍一遍地教这些人唱歌；再顺便教他们认字。学会了唱歌，再根据歌词学习认字，事情就容易多了。现在是冬季，基本上闲着没事做；反正是闲着，过来看个热闹也是不错；伙房里很快就坐满了人。


    从这一天开始，原本平静的青龙寨不再平静。不论白天黑夜，到处能听到鬼哭狼嚎一般的吼叫声，你一句“路见不平一声吼哇”我接一句“风风火火闯九州哇”。这些粗汉子五音不全，嗓门却大，记性还不太好，唱起来没个顺序，东一句西一句的，只管自己乐呵，不管他人死活。不得不说，这首歌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几天下来，青龙寨很多人学会了这首歌，杨解放也与他们混熟了，便开始教他们写字。没有纸笔，随便找根棍子就蹲在地上写，由杨解放手把手教。杨解放额头上的肿块消了下去，身上也不痛了，慢慢融入到山寨的生活。特别是睡在一起的那几个人，每晚一场卧谈会下来，关系已经非常的好了。


    这天晚上，依然由杨解放开启卧谈会，率先说道：“各位哥哥，我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多亏了哥哥们照顾，我身上伤已经好了，我想要交上一份投名状。”若想在山上有所作为的话，必须提升自己的地位，杨解放的目标是四大统领等同的高度，所以先交上一份投名状就很有必要了。


    侯飞与他最是亲近，立刻问道：“小杨兄弟，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兄弟们一起琢磨琢磨。”其他人纷纷应是。杨解放道：“其他地方，我也不熟悉，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我们赵家庄。那个里正赵金元平日里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要不兄弟们帮我去劫了他家！既为我报了仇，也帮我交份投名状，还能让兄弟们打打牙祭。一举三得的好事，你们觉得如何？”侯飞应道：“我看可以，孙大哥、严大哥，你们说呢？”这帮人还是以他们两个为首。


    孙志勇沉吟道：“现在的官府，县里有警备队，乡下有保安队。这个赵金元既然是个里正，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保安队之类的武装人员？”杨解放答道：“还真有，也就四个人，一个队长三个队员。队长配短枪、队员配长枪，家里还有没有枪支就不好说了。赵金元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已经成亲，二儿子在外地读书不知道回来了没有，女儿与我同年。另外，他还有个弟弟，专门管理财务账目，身体瘦弱，没什么战斗力，他的儿女还小，可以不用考虑。”孙志勇又道：“至少八个成年男人，人手一枪的话，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严冬来不屑地说道：“那也得看什么人，你以为是个人拿着把枪就能百发百中啊？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有枪。这么远过去，人手不能太多，就咱们几个就能把事情办了。你们谁要是不愿意去就吭一声！”


    铁锤铁蛋不服气的出声道：“哼，咱们又不是没跟拿枪的干过？都是俩肩膀扛一脑袋，谁怕谁啊？”马上飞也道：“我早说了，小杨兄弟要报仇的话，也算上我一份。”陆子奇也道：“算我一个，我这手也不是没杀过人。”


    杨解放听了还是很满意的，说道：“那就先谢过各位哥哥了！该如何行动，还请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众人都沉默思索起来，孙志勇又问起了赵家庄周边的地形和赵家的房屋布局。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各地的村庄基本上是依山而建，房屋布局也是大同小异。杨解放把自己知道的尽量描述得详细一点，以供大家参考。


    严冬来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等到半夜三更，小杨你负责指路，孙兄弟枪法好负责压阵，我跟小归翻墙而入。咱们也不需要惊动其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能把事情给办了。”他与归立秋在上山前乃是两个盗贼（他们自称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入室行窃那是他们的拿手本领。众人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杨解放却有不同意见，说道：“这是第一方案，我想还得有另一个方案。”严冬来问道：“你还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杨解放说道：“我还没想好，等到了那里，根据具体情况再临时制定吧！不过，我要强调一点的是，我们山寨的规矩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所以还请各位哥哥不要伤及无辜。”孙志勇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都是自家兄弟，不会让你为难的。”又继续聊了些行动上的细节，很晚才纷纷睡去。


    第二天，孙志勇和严冬来几人不需要巡山了，轮到别人去了。他们本来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却陪着杨解放来见大当家黑寡妇，投名状的事还得先请示一下黑寡妇。黑寡妇依然坐在堂屋接见他们，但是今天没有别人在场。杨解放三人说明了来意之后，黑寡妇仔细地打量着杨解放，问道：“你有几分把握？”杨解放答道：“那是我的家乡，我最了解那里的情况了。多了不说，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至于能有多少收获就不好说了。”黑寡妇身子前倾，盯着杨解放的眼睛，说道：“你很有自信啊！需要我做些什么？”杨解放坦然道：“我们一共九人参与行动，需要九匹快马，九把枪、子弹备足。”山上的土匪平日都不配枪的，只有放哨巡山的人才有枪，子弹也不多。


    黑寡妇又转首望着孙志勇和严冬来两人道：“你们已经商议妥当了？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孙志勇道：“今日准备好了的话，明日一早就出发。”黑寡妇坐直了身子，说道：“那是山爷的地盘，若是碰上了，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另外，我只能给你们八支枪，短枪每支十发子弹、长枪五发。这小子你们可看好了，不能让他碰枪。事若不可为，都给我活着回来！”杨解放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有枪，正要再问，却被孙志勇和严冬来拉着退了出来。


    走出黑寡妇的院子，孙志勇解释道：“大当家不让你拿枪，那是在保护你。一旦发生交火，大家都会先打手上拿枪的人。枪支要等到出发时，才会给我们；我们先找吴老抠去，让他帮我们准备干粮。”杨解放点了点头，问道：“大当家说的那个山爷，你们知道吗？”严冬来回答道：“在莱阳县，能叫得上号的，就只有田益三田三爷和徐子山徐山爷。这两人是八拜之交，各有各的地盘，只是不知道你们赵家庄到底是谁的地盘。”得，到底是三爷还是山爷都没弄清楚呢。孙志勇道：“管他是谁，真遇上了，直接报大当家的名号就是了，想来管用。”


    三人来到伙房，此时伙房的人已经在忙着做晌午饭了。吴老抠正在一旁与白浪说话，看吴老抠一脸肉痛的样子，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孙志勇和严冬来相视一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说破；严冬来高声说道：“吴老抠，我们兄弟几个要外出一趟，帮我们准备点干粮。”吴老抠问道：“你们几个人，要出去多久，大当家知道吗？”严冬来答道：“刚从大当家那里过来，她已经同意了，九个人九匹马，出去两三天吧。”吴老抠看着杨解放，问道：“这是要交投名状了？”杨解放点头道：“是的，打算明天出发。还请多准备点好吃的，要是这票干成了，回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吴老抠立马展颜一笑，道：“好，这就给你们准备。”


    白浪走了过来，问道：“你们人手都定好了？”孙志勇回答道：“是的，就我们屋里那几个。”白浪皱眉道：“你们能行吗？要不要兄弟们搭把手？”杨解放答道：“谢谢白大哥的好意，不过不需要了。我们快去快回，能干成最好，干不成就先退回来再想办法。”上堂的人虽然更为彪悍，但毕竟不够熟悉，担心掌控不了，杨解放不敢轻易使用他们。白浪倒也没过多纠结，回头道：“也给这小杨兄弟他们九个加一份！算我的。”这话是对吴老抠说的，吴老抠一张老脸唰地一下更难看了。


    孙志勇和严冬来齐声道：“多谢白统领！”白浪不理会吴老抠的脸色，对着三人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孙志勇与严冬来又与吴老抠闲扯几句，便也离开了伙房。


    杨解放好奇地问道：“白统领那话是什么意思？”孙志勇回答道：“他想给他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加餐，但他是没什么积蓄的，估计这钱还得是吴老抠来出。我们今天吃了人家的，等这票干成了，就得还回去。”杨解放点了点头，给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加餐，当然是为了拉拢人心；又给自己几人加餐，除了示好之外，也是对自己几人满怀期待。


    接下来就是准备马匹的事情了，这个倒是简单，直接叫马上飞搞定。今天天气不错，马上飞正在外面遛马，侯飞则放羊去了。


    伙房的中堂此时有不少人，或是在那里唱歌，或是对照歌词学认字，或是坐在那里凑热闹。杨解放三人从下堂上到中堂，便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人喊道：“小杨兄弟，这歌大家伙可都学会了，再教大家一首新歌呗。”杨解放立刻回道：“没问题啊，我会唱的歌多着呢。只是这首歌里的字都认全了吗？”这首歌歌词重复率高，其实只有五六十个字，放在这里都好认，单独挑出来的话，还真没一个人能认全的。那人哈哈一笑：“它认识我了，我可不认识它。再说了，咱们就只是学个歌，学那字干嘛？”

 第7章 男儿当自强

    杨解放不由得微微皱眉，他教大家唱歌的本意是为了教大家认字；若只是想学唱歌，不想学认字，那就违背了初衷；看来得跟这帮人好好说道了。


    杨解放朗声说道：“各位哥哥，可知道我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流落到此吗？就是因为我娘不认字，找别人借钱时，借条上写的与嘴上说的不一致，她没看出来，结果上了当借了高利贷；那利滚利一下子就把我们家的家底给掏光了。你们当中，有没有想要娶妻生子，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的？现在学习认字还来得及，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立刻有人说道：“想有什么用？这年头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娶妻生子，俺是不敢想哦！”这山寨里绝大部分人都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这可不是杨解放想要的。杨解放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道：“各位哥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张作霖张大帅以前也只是个医马的兽医，张宗昌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土匪出身，我们又比他们差到哪里了？这世上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只要我们敢想敢干，指不定哪天，我们也能飞黄腾达！”


    众土匪一个个目瞪口呆、心头震撼，不自觉地想：“是啊，我比他们又差到哪里了？”杨解放又继续道：“既然大家喜欢听歌，那我就再唱首歌给大家听，这歌叫‘男儿当自强’。”说着清了清嗓子，唱道：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看 碧波高壮 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 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 看 碧波高壮


    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我是男儿当自强


    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 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做个好汉子 热血热肠热 比太阳更光”


    ‘男儿当自强’歌词中也有做好汉的词句，但是比‘好汉歌’的精神境界更高。歌词中的昂扬气势饱含侠义精神，听之让人热血沸腾。再加上杨解放刚刚的那些话，醍醐灌顶一般的给了这些人当头一棒。


    人群之中的白浪排众而出，说道：“小杨兄弟，说得好，我是男儿当自强！这歌我要学，歌里的字我也要学，以后我就跟你学认字。”孙志勇与严冬来等人也纷纷响应。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杨解放也不推脱，当即一句一句教了起来。饭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跟着学了起来。


    等到吃饭的时候，杨解放同屋的人都加了餐，每人加了个煮鸡蛋。侯飞等人全都起身向上堂的白浪道谢。能加个鸡蛋，就让白浪手底下的人和侯飞等人高兴不已，其他人一脸的羡慕。杨解放摇摇头，这个时代的物质是何等的匮乏，这个时代的人对生活的追求竟是如此的低。


    马上飞告诉众人，马匹已选好了，问大家要不要试骑一下。侯飞得将羊托付给别人照看几天；陆子奇和铁锤铁蛋等人也放下其他事情，准备明天出行的事情。试骑是有必要的，杨解放要大家先去，他再教几遍大家唱歌，晚一点再去。做木板写歌词这些事先放在一边，趁热打铁，先教会这些人唱这首歌才是重点。


    吃过饭，杨解放又在饭堂教大家唱了几遍，直到嗓子冒烟才停下。然后试骑了一下马匹，还好没什么异常。吃晚饭之前，吴老抠那边给众人准备的干粮也好了，分成了九份。马上飞另外又准备了一些马料，也是分开装在九个袋子里。这些准备妥当之后，众人便早早睡去。半夜时分，马上飞叫上侯飞一起给马匹加料。所谓马无夜草不肥，这是由马的消化系统决定的。马虽然是吃草的，但是不像牛羊一般有反刍能力，所以对草的消化吸收能力没那么强。用专业的话说，就是饲料转换率比较低，晚上不加料的话容易掉膘。山上物资并不充足，晚上一般是不喂的；第二天需要用马力的时候才会半夜加料。


    第二天天不亮，孙志勇就把大家喊了起来，准备出发了。马上飞带着众人去马棚牵马，孙志勇和严冬来带着杨解放来到了黑寡妇这里领枪。枪支早就准备好了在院子里，四支短枪、四支长枪；短枪是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毛瑟手枪，这个时期的毛瑟手枪还不是那种全自动功能的二十响快慢机，弹夹只有十发子弹，只能单发；长枪则是国产的汉阳造。孙志勇与严冬来稍微检查了一下把枪背了起来。黑寡妇将一块木牌交给了杨解放，说道：“小心点！离得有点远，出了意外，我们一时也支援不上。”杨解放答应一声，接过木牌放入口袋中。


    会合其他人，将枪支分了下去。孙志勇、陆子奇和铁锤铁蛋四人拿长枪，其他人拿短枪。天还没亮，四周一片漆黑，众人仗着路熟，牵马而行。来到寨门口，这里有人日夜看守，查看了杨解放手里的木牌之后也就放行了。走了一段路，天渐渐亮了起来，前面出现一条河，乃是五龙河上游的另一条支流富龙河。这里是富龙河的上游，河面不宽，河上面有座木桥，是青龙寨为了出行方便修的。人马走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过了桥，众人都骑马而行。山上的路不是很好，自然不能快马飞奔。等到了徐家店，天已大亮，马上飞建议休息一下，给马喂水。


    徐家店是个小镇，仅有一家饭店，却是莱阳与烟台之间往来必经之所，过往客商都在这里吃饭停歇。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一个年轻的店小二迎了出来，笑着问道：“各位哥哥，是要吃饭还是歇脚？”侯飞笑道：“我要吃包子。”那店小二笑道：“包子没有，包子馅要不要？”待看到了杨解放，上下瞧了瞧，道：“唷，是你啊？听说寨里新来了一个会唱歌的小白脸，说的就是你吧！”侯飞在旁介绍道：“他叫包子，是寨里的包打听。”也就是说，他是山上的眼线。侯飞与他相熟，又无旁人在场，见面就开起了玩笑。杨解放很快想了起来，这个身体就是在这里歇脚的时候逃脱的，后来被带到了青龙寨，与包子算是见过面。


    杨解放点头道：“我叫杨解放，包大哥，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你要是想学唱歌，我也可以教你。”说话间，众人进店坐下，马上飞则去喂马。店小二包子提出一把茶壶给众人倒白开水，众人便拿出自己的干粮吃了起来。包子在杨解放前面坐下，说道：“我当然想学了，要不你现在就唱一个来听听！”杨解放嘴里正嚼着干粮，摇了摇头，说道：“今天还要赶路，没那个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教你。”包子虽然是包打听，但是没有随便打听他们的去向，只是应了一声。


    杨解放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包大哥，请问一件事情，可以吗？”包子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要是重要的消息，可要收钱的。”侯飞笑道：“你掉钱眼里了吧？自家兄弟也要钱。”包子却道：“没办法，咱就是干这个的，可不能坏了规矩。不过，要是能给我唱个小曲，那倒是可以抵账。”说到底还是要唱歌。杨解放应道：“好，等我吃完再唱。我要问的是，那天的那几个人贩子你可认识？”包子点头道：“当然认识，你要问的其实不是那几个人贩子，而是你姐姐的去向吧？”杨解放答道：“没错，如果有可能，我想把我姐姐救出来。”包子道：“你姐姐已经进了烟台城，打听起来有点难度，得花钱，你有吗？”杨解放道：“现在没有，等我回来，肯定会有钱给你。你可以提前准备。”侯飞接口道：“我用我的羊替他担保，以后肯定有钱给你。”包子笑道：“好你个窜天猴，你那羊不是要留着娶媳妇的吗？现在就拿出来，怎么的？看上他姐了？不是我说你啊，就这副样貌可配不上人家。”侯飞反驳道：“我这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你懂么？连自家兄弟都要钱，看来你是不懂了。”包子很认真的说道：“我可以不挣钱，但这事真得花钱。不过，说到这份上了，我可以先垫着。”杨解放道：“包大哥，多谢了！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杨解放匆匆吃了几口干粮，喝了口水，唱了一首男儿当自强。包子听得热血沸腾，拍手叫好，说道：“男儿当自强，这话太对了。想我从小跟着奶奶在烟台要饭，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叫包子了，我叫包自强。你们以后就叫我包自强。”众人齐齐点头答应。


    杨解放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来的这里，还加入了青龙寨？”对每一个人，杨解放都想要知道他的来历，真要是大奸大恶之人，是要被剔除的。包自强伤感道：“我打从懂事起，就跟着奶奶在烟台要饭，至于以前是个什么出身一概不知。奶奶一直叫我包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特别想吃包子还是我长得象包子。那年冬天特别冷，我奶奶被冻死在了街头。官府的人把她扔上一辆板车拉走了。我哭着在后面追，一直追出了烟台城。那时候人还小，跑不快，追丢了，也迷路了。要不是碰到大当家，我只怕也早就冻死或者饿死了。”他从一个要饭的男孩，做到包打听头目，可见也是个很自强的人。


    杨解放拍了拍包自强的肩，安慰道：“都是苦命人，好好活下去就对得起你那死去的奶奶！记住一句话：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兄弟们一起努力吧！也许有一天我们也能飞黄腾达。”包自强全身一震，凝视着杨解放，说道：“你这话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小杨兄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兄弟。”说着当胸一拳打了过来，杨解放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侯飞从后面扶住杨解放，骂道：“你个狗日的，下手也太狠了吧！”包自强连忙赔笑道：“不好意思，一时没收住手。”一手搭在杨解放肩膀上，一边给他揉胸部。杨解放也知道他刚刚只是表示亲近之意，倒也不好发怒，说道：“没事，我刚刚没站稳。”心中却想，以后可得注意了，真痛啊！

 第8章 赵家庄

    休息过后，便是快马加鞭的赶路。这一路都是大路，路上行人不少。众人虽然把枪支藏了起来，依然引得路人纷纷闪避侧目。赵家庄位于莱阳县南部，与即墨县相邻了，相距有两百多里地。在这个没有导航的时代，若没有熟人指路，连路都是找不着的。杨解放也不认得路，上次走这条路时是被绑在马车里的。农村有句俗话：路在嘴上。杨解放一边赶路，一边找人打听，这个时代交通还是很落后，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绕了多少路，下午总算是到了地方。


    没有立刻进村，杨解放带领众人绕到村东边的一个小树林里躲藏。按照大家的意思，等到半夜再偷偷进村，打劫完就走。别看这些人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心中忐忑不安，并不想多生事端。并非所有的土匪都是凶神恶煞的，这些人的胆量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大。陆子奇和铁锤铁蛋等或许真杀过人，但那是在盛怒之下的一时冲动，在理智情况下再要他们杀人可就未必敢干了。


    杨解放没有告诉大家，他的真实想法。不就是几个土财主家的狗腿子吗？能有什么战斗力？要是连这个都干不了，还怎么跟教员去闹革命？杨解放心中却是一股盲目的自信，决意干票大的。杨解放让大家先躲在这里休息，他要去侦察一下。侯飞想要一起去，杨解放倒也没拒绝，带着侯飞来到村东头一户比较偏的人家。这是他的儿时玩伴王大力的家。但凡农村孩子，基本上是放养的，谁还没几个撒尿和泥巴的玩伴啊？王大力、陈二狗都是杨解放的儿时玩伴；因为他们都不姓赵，常常被赵家庄赵姓孩子排斥。王大力比杨解放大了一岁，陈二狗则与杨解放同年，三人小时候玩得挺好，直到后来上了学才渐渐疏远起来。


    王大力此时正在家门口劈柴，他长得人高马大，比较憨厚。巧的是，陈二狗竟然也在，在旁边打下手；把劈好柴堆好，没劈的柴放到合适的位置上。陈二狗身材略显消瘦，眼睛里特出一股机灵劲。见到杨解放走了过来，两人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待走得近了，陈二狗叫道：“杨三娃，还真的是你。”杨三娃是杨解放的小名，因为他排行第三，除了姐姐之外，还有过一个大哥，夭折了。


    杨解放喊道：“大力哥，二狗子，想不到你们在一起，倒是省得我多跑一趟了。”陈二狗道：“三娃子，你还真经不起念叨，我们正在说你呢。”喊着儿时的小名，特然觉得特别亲切，好像回到了儿时一般。杨解放问道：“念叨我什么？怎么会突然念叨起我来了？”王大力回道：“二狗子说，要是当初我们能搭把手，帮你们家一把，或许你们家就不会这样了。”杨解放苦笑道：“你们两家都租了赵金元家的地，怎么帮啊？要是得罪了他们家，收回了你们两家的地，你们两家怎么过日子？”王大力一脸无奈，认同道：“是啊，所以大家都怕他们家。”陈二狗却道：“其实也未必没有办法，要是咱们这些佃户联合起来，他赵金元也得犯愁。”杨解放听得心中一亮，这个想法太好了，正是自己想要的。


    陈二狗又道：“三娃子，赵长贵回来了，今天去赵金元家闹了一场。”杨解放思索了一下，很快想了起来，赵长贵是村里个一个年轻人，农忙时曾帮他家打过短工。陈二狗突然提起他来，让杨解放有点不明所以。陈二狗马上解释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个赵长贵跟你姐姐好上了。原本在青岛做工，年底了回来，是要向你们家提亲的。结果你们家出了事，他一着急，就要去跟赵金元拼命，差点就闹出大事了。”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杨解放还真不知道。也难怪那个赵长贵每次来干活都是最积极的一个，原来是惦记上了姐姐杨莲花。于是问道：“结果怎么样？他没事吧？”陈二狗答道：“多亏了他哥赵长富喊了一帮人赶过去；还有他那个一块玩到大的好兄弟赵长明在保安队里很有声望，他在一边求情；赵金元没能把赵长贵怎么样。不过，赵金元放出了话，要把赵长贵家租种的土地收回去。这事啊还没完。”杨解放听得很认真，奇道：“赵长明什么时候参加了保安队了？”赵长明与赵长贵关系好，都曾帮杨解放家做过短工。


    陈二狗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赵金元家的保安队原本只有四个人，队长是赵金元的大儿子赵长仁的连襟，姓李；队员也就王三癞他们三个。但是现在，却有三十多个了。”杨解放与侯飞同时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陈二狗瞄了侯飞 一眼，答道：“这不是赵金元收到了山爷的一封信吗？限他三日之内献上三千大洋，否则……狗命难保！赵金元害怕了啊，临时抽调村里的壮汉补充保安队。现在就有了三十多人，分成三个小队，每个小队十来人。赵金元还觉得不够保险，又派人去县里报信了。”


    杨解放突然觉得事情有点棘手了，不由思索起来。陈二狗悄声问道：“三娃子，看你旁边这位兄弟，腰间鼓鼓的，似乎藏了家伙。老实告诉我，这个山爷是不是你引来的？”杨解放苦笑道：“这你就想错了，我也想知道这个山爷是谁呢。我身边这位兄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但绝不是什么山爷的人。这个以后再说，二狗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陈二狗道：“瞧你这话说的，有什么事尽管说！”杨解放道：“我现在还不方便露面，你帮我把赵长贵叫过来，不要让别人知道。”陈二狗点头道：“这个我明白，放心好了，一会就来。”转身走了。


    王大力说道：“到家里坐吧，外面风大。”杨解放点点头，也担心在外面待久了让人撞上，同侯飞随王大力进屋。侯飞低声说道：“情况有变，按理说我们应该先撤了再说。”杨解放摇摇头道：“不急，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王大力的家是‘田’字形的土坯房，进屋这间就是客厅，也是平日里吃饭的餐厅。王大力一进屋就把弟弟妹妹们赶进了里屋，让杨解放两人坐下，就给他们倒水喝。


    杨解放一边喝着热水，一边问道：“大力哥，你们家今年收成如何？”王大力叹气道：“收成一年比一年差，还得交租税、这个捐那个捐的越来越多。明年青黄不接时又得借贷。哎，年年借贷，年年还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虽然才满十六岁，但已经是家里的一个壮劳力了。其实他们家的情况，杨解放大体是了解的，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这个状况？”王大力憨厚一笑，说道：“怎么没想过？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杨解放正色道：“办法当然是有的，就看你敢不敢干了？”见王大力憨憨地望着自己，续道：“刚刚二狗子说得没错，只要我们这些人联合起来，他赵金元就的犯愁，就的怕我们。”王大力问道：“这事能成么？”杨解放也不拿空话忽悠他，说道：“有风险，但是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要我们干成了，你们家就不会再为吃穿犯愁了。”王大力虽然憨厚，但是并不笨，否则也不会跟杨解放、陈二狗玩在一起。点了点头，王大力道：“我好好想想。”


    陈二狗很快就把赵长贵领了过来，赵长贵身材修长、皮肤黝黑，进屋就道：“三娃子，还真的是你，你姐姐呢？她在哪里？”杨解放道：“我现在长大了，你们还是叫我的大名杨解放吧！我姐姐现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托人去找了。一旦找到了，我会想办法救她的。长贵哥，你和我姐姐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姐姐可能是被卖到了妓院里。到时候你还会要我姐姐吗？”赵长贵忙道：“你这叫什么话？我这辈子就认你姐了，只要能救她出来，我就娶她，一辈子对她好。”


    杨解放见他说得果断，知道是真心话，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以后再说，长贵哥，赵金元害得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可不报，等报了仇回头就去救我姐。长贵哥，你愿不愿意帮我报仇？”赵长贵双手紧握，咬牙道：“怎么会不愿意？我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狗东西。三……杨解放，你就说你想怎么个报法？”杨解放狠声道：“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也得让他家破人亡才算报仇。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我需要大家的帮助；这不仅仅是帮我报仇，也是在帮大家伙除害。赵金元这些年干的那些事，不要我说，大家都清楚；凡是被他家欺负过、盘剥过的苦主，我们都联合起来，一起找他算账。”陈二狗拍手叫好，道：“就该这么干！”


    赵长贵皱眉道：“只怕不太容易啊，他家现在又有保安队，那可是有真家伙的。”杨解放问道：“你去过他家，可知道他家的保安队现在具体有多少人、多少枪？弹药是否充足？”赵长贵摇头道：“我当时急眼了，没注意这些。不过，长明肯定是清楚的。”杨解放趁机说道：“那你能把长明哥请来吗？这事还得找他帮忙！”赵长贵应道：“我试试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杨解放提醒道：“我回来的事情你先不要随便告诉别人！”赵长贵点头道：“我晓得，不是过命的交情，我不会乱讲的。”


    赵长贵走后，杨解放又吩咐侯飞道：“你先把我这里的情况跟兄弟们讲一下，免得他们等得心急。”侯飞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陈二狗看侯飞走远，问道：“杨解放，这些人什么来历，你了解吗？靠得住吗？”杨解放笑道：“放心！他们还是能信得过的。什么来历你就别瞎打听了，今天这事少不得依靠他们。”


    没过多久，侯飞去而复返，身边多了个人，却是严冬来放心不下，跟了过来。杨解放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还不能完全掌控住这些人，做不到令行禁止。


    赵长贵也很快返回，与他同行的除了赵长明之外，还有另两个年轻人。赵长贵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我的好兄弟，长明、长智、长根；今天能把我从赵金元家保下来，也多亏了他们。”赵长明几人自然是认识杨解放的，但是身边的严冬来和侯飞却是不认识的，而且看得出来，这两人不简单，特别是那个严冬来，是个狠角色。杨解放连忙介绍道：“长明哥，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放心，不是坏人。”


    赵长明却是开口问道：“小杨兄弟，你实话告诉我，山爷是不是你招来的？”

 第9章 动员

    杨解放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解释道：“我不认识什么山爷，这两人是我的朋友，跟山爷一点关系没有。我也不瞒着几位哥哥，我今天回来，是来找赵金元报仇的，他们几个就是我请来的帮手。”杨解放家里的事情真相如何，他们大多数人心知肚明，只是事不关己而选择袖手旁观。听到杨解放回来报仇的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赵长明说道：“那你找我们过来干什么？我们今天帮长贵说话，已经得罪了里正；你与他家的是是非非，我们不插手就是了；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同宗叔伯。”赵长智与赵长根也跟着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这个时代的人，宗族观念还是很强的，帮亲不帮理是很正常的事情。赵长贵是跟他们一起玩到大的同宗兄弟，搭把手无可厚非。而杨解放显然是个外人，要让他们帮助一个外人来对付同宗叔伯，情理上是说不过去的。


    杨解放感觉事情有点棘手，只得转口说道：“你刚刚说的这个山爷是个什么来历？你们知道么？我倒是好奇，他怎么就突然找上了赵金元家？”赵长明见他不提帮忙的事情，倒是放心了不少，答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点，做不得数的。听说他本名叫徐子山，手底下有两百来号人，百十杆枪。专干劫富济贫的勾当，嗯，劫富是有的，济贫么？没听说过。”说着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严冬来两眼。严冬来老神在在，浑不在意。


    杨解放惊道：“听说你们保安队才三十几个人，能有几杆枪？怎么干得过人家？”赵长明道：“凭我们这三十几号人，十来杆枪，肯定是干不过人家的。好在我们原本也没打算跟对方真刀实枪的硬碰。”杨解放追问道：“这话怎么说？”赵长明解释道：“所谓贼不走空，既然人家盯上了，不捞点好处是不会罢休的。我们这些人临时组织起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让对方有所忌惮，也好讨价还价。人家开口要三千大洋，还能真给三千啊？里正的意思，能用百八十大洋解决这个麻烦就不错了。”


    严冬来忍不住插口道：“哼，百八十大洋？打发叫花子呢？道上混的，看的是实力，你能降得住他，可以不掏一个铜板；你要是降不住他，你少他一个铜板试试！”赵长明几人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合，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说起。赵家庄的青壮男人不少，但是手中没枪啊。


    杨解放又问道：“听说赵金元派人去县里报信了，县里是否会派兵过来？县里的警备队可是有好几百号人啊。”赵长明摇头道：“没那回事，故意放出消息唬人的。就县里那帮瘟神，顶用不顶用先不说，真要是给请来了，哪里是百八十大洋能打发走的？”


    杨解放反问道：“那你们这些人呢？赵金元可许诺了什么好处给你们？”赵长根插口道：“就他那抠门劲，能给我们什么好处？他可是里正，他开口说话了，好处不敢想；谁敢不听，坏处肯定是跑不了的。”杨解放笑道：“你们以前给我家打短工的时候，那工钱可是按天给的。你们现在提着脑袋给赵金元家看家护院，连个工钱都没有？这就是你们的同宗叔伯，平时就是这样对待你们这些侄子辈的后生？”赵长根被问得一愣，嘴里嘟囔道：“他算什么叔伯，早出了五服，八杆子打不着了。”说着垂下了头。


    赵长明解释道：“我们也不是完全为了保护他一家，真要是山爷进了庄，谁能保证他不会对我们这些人家下手。里正家高墙大院的，不太好闯进去；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一下就能闯进来。家里就这点坛坛罐罐，我们可损失不起啊！”这话倒也实在，他能有这份见识，倒是令杨解放刮目相看了。


    杨解放转口说道：“那我呢？你们总能相信我吧！我找赵金元报仇，就只找他一家。别说你们跟长贵哥是好兄弟，就算是旁人，都是一个庄的，我绝不会伤及无辜的。可现在你们都守在赵金元家里，到时候怎么办？就算你们想要置身事外，若是赵金元开口说话了，你们听还是不听？”这下还真把赵长明三人给问住了，木然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杨解放觉得该下猛药了，当下狠声说道：“赵金元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个仇非报不可，他赵金元我是杀定了，谁要是阻挡，我就杀谁。你们保安队要是护着那赵金元，那我们只能是刀枪相见了。到时候你死我活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赵长明几人都是地道的农民，平日里打个架没什么难度，真要他们去杀人，那还真干不出来。但一旁的严冬来则不同，绰号活阎王，能不能打另说，那满脸的杀气确实挺唬人的。赵长明这帮人还真没那个胆量与他真刀真枪地对着干。


    杨解放继续道：“我与那个赵金元总要死一个。我要是死了，不过是再添一座新坟。你们得不着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坏处，继续过你们的苦日子。要是我把赵金元干死了，那你们可就赚大发了！”


    赵长明几人听了自然是疑惑不解，杨解放解释道：“你们各家可都欠了他家的债，是那种年年还债年年还不完的债；是那种爹死儿子还、儿子死了孙子还、只是一家子没死绝就要一直还下去的债。但是你们想过了没有？如果债主没了，谁还向你们逼债？没有人逼债，你们各家不都轻松了？”赵长明摇了摇头，说道：“赵金元死了，他还有兄弟，还有儿子。这个债是不会消失的。”


    杨解放回答道：“哼，那就都杀了。他那个弟弟赵银元、儿子赵长仁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等到那时，我会把他们家的账本、欠条都找出来，当着大家伙的面，一把火烧了。没有了欠条，又凭什么要你们还债？”几人听得不由怦然心动，所谓无债一身轻，谁愿意背负一辈子还不完的债务啊？


    杨解放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添火道：“这是第一个好处，还有第二个好处。你们各家都租种了赵金元家的土地，每年都要缴纳高额的租子。我要是一把火把那些地契都烧了，那会怎么样？没了地契，那就是无主之地，自然是谁耕种就归谁了。还怎么问你们收租？”赵长明却反驳道：“不成的，官府那里会有存根。那地终究不是我们自己的。”杨解放摇头道：“这个你就想差了。先不说这年年战乱，官府的存档还存在不存在；就算它存在吧，你们以前，在官府的存档里，赵金元家的地就是它家的了？比如说我家的那些土地，虽然被赵金元弄走了，但是他肯定没有去官府做登记；在官府那里，那地还是我们家的。”这个他们还是能想明白的，忍不住都点了点头。杨解放继续道：“他赵金元家原来可没有这么多地的，而你们各家祖上也不是没有过土地的。只是这些土地，都被赵金元家让各种下作手段弄过去了。所以，他家才有这么多土地，而你们各家才没有了土地。就如同我们家现在这样，那些土地虽然到了他赵金元手里，但是在官府那里没有做变更登记，是算不得数的。”


    赵长智认同道：“可不就是吗？我爷爷那辈跟他赵金元家还没出五服，是一个祖宗出来，也都是有土地的。可后来就没有土地了，土地都到了他赵金元家去了。这中间要是没鬼，那才怪呢！”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可以传承的，一般人不会轻易变卖。赵家庄大部分人是姓赵的，也就是说他们原本是一个祖宗出来的。外姓人没有土地可以理解，赵姓人家不该没有土地才是；就算当初分家时分得少了，不至于没有土地。而现在的情况，大部分赵姓人家也是没有土地的，土地都到了赵金元等极少数人手里。这就不正常了。


    杨解放继续道：“还有一种情况你们不知道。很多地主为了避税逃税，在官府那里会瞒报很多土地，或者是暗地里把土地转移登记到别人头上去。等到时候把他家的地契找出来，仔细查看就清楚了。总之一句话，土地还是那些土地，继续让你们耕种，等到收租的时候那可就要好好说道了。拿不出来地契，凭什么来收租啊？只要你们各家能联合起来，还怕对抗不了。”赵长明几人其实已经心动了，一个个垂首沉思。土地啊！作为一个农民，一旦有了土地，那是连一座金山都不换的。但是若要通过杀人的手段来获得土地，那心里总是有道过不去的坎。


    杨解放接着又说道：“除了这两个好处之外，还有第三个好处，那可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赵长明三人同时抬头看着杨解放，等他的下文。杨解放笑了笑，说道：“你们各家的情况，我大概也是知道，家里没什么存粮。到了青黄不接时，就得借粮充饥了。但是赵金元家的粮仓，那粮食肯定是堆的满满的，就等着你们各家闹饥荒呢。想想，你们谁没挨过饿啊？要是你们帮我干死了赵金元，那没说的，这些粮食肯定有你们的一份子。保证你们各家平安度过明年的饥荒！”赵长根和赵长智齐齐望着赵长明，那是在等他做决定了。但他们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杨解放微微皱眉，这还是有顾忌啊，想了想，补充道：“这杀人的事，用不着你们亲自动手；由我们这几个兄弟干了就是。你们也不要担心有什么麻烦！事情是我干的，不管将来谁来查问这件事，都推到我头上来，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总之一句话，恶名我来担，好处大家得！”


    陈二狗忍不住跳了起来，叫道：“这还想啥呢？干就对了。杨解放，你要是不嫌弃我本事差，算我一个，我跟你干。”王大力嗯了一声，跟着点头。赵长贵也开口说道：“长明哥，杨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你怎么选择，我肯定是干定了。”


    赵长明佯作镇定，其实早已怦然心动，问道：“要我们跟着你们一起干也不是不可以，到了那个时候，赵金元算是完了，山爷再找上门来，该怎么办？”


    杨解放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自己的动员能力不行，是自己把山爷这个因素忽略了。赵长明始终惦记着山爷这个外在威胁，可见是个有主见、懂得深谋远虑之人，也难怪他能成为他们这一伙人的领头羊。知道了问题所在，反而简单了，杨解放笑道：“山爷他有人有枪，难道我就没有靠山了？侯飞，告诉他们，我们山上有多少人多少枪。”侯飞早就按耐不住了，说道：“也就五百多号人，三百多条枪。大当家黑寡妇的名声亮出来，别说什么山爷了，就是县太爷来了，那也得让三分。”杨解放补充道：“原本以为他赵金元家就只有四个狗腿子，所以才来了这么几个人。别以为我们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就山爷那点人手，放在赵家庄，你们根本惹不起，但我们还不会放在眼里。你们今天跟着我干，帮我报了仇，回头我们再一起来对付山爷好了。怎么着，我们都比那个赵金元强吧！”


    赵长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手捶桌，说道：“好！我们跟你干，你说怎么做吧！”

 第10章 赵家大院

    赵长明是个有主见、有担当、有大局观的人，他这样的人一旦答应了某件事，那就不会轻易改变放弃的。杨解放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说道：“在这赵家庄，赵金元家世代把持着里正这职位，虽然官职不大，但是他们家却把仅有的这点权力发挥到了极致。试问我们庄子里还有谁没有受过他们家欺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受过他家欺压的村民尽量多的联合起来。长明哥、长智哥、长根哥你们立刻回到赵金元家去，把保安队里那些人组织发动起来。就告诉他们三点：愿意跟着我一起干的，事成之后，我刚才说的那三个好处少不了他们一份；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干的，只要他置身事外，那三个好处是没有了，看在乡亲的份上，我也不会找他们麻烦；但如果谁要是跟我对着干或者暗地里去给赵金元通风报信，那就等着给赵金元陪葬吧！”


    赵长明点头道：“这个交给我，那些人我还是有把握的，除了几个担心怕事的之外，大多会跟着我们一起干；至于跟我们对着干，我会做好防备的，保证不出岔子。”


    杨解放点头道：“长明哥你们还要负责接应我们进赵家大院，做好各处戒备以防他们家有人走脱。长贵哥，你在外面联络一下保安队之外的人，你自己挑选一下，能联合多少算多少，不来的也不要强求，重要的是保证不走漏风声。”赵长贵欣然答应。


    杨解放继续安排道：“大力、二狗，你们年纪还小，估计也联络不到什么人，就跟我一起行动吧！严大哥，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今晚的主角是我们。赵金元家里那些个狗腿子，就由我们来对付。我们晚饭后行动，时间有点紧，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吧！我就在大力家等着大家的消息。”赵长贵和赵长明等人答应一声，起身离开。严冬来也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把兄弟们领到这来！”也走了出去。王大力和陈二狗有点紧张、又有点激动，看着杨解放，问道：“我们现在应该准备些什么？”杨解放反问道：“你们能找到什么武器？”两人对望一眼，四处找了找，王大力拿了把劈柴的斧子，陈二狗找了把砍柴刀。杨解放给他们的任务是时刻关注赵家大院的动静。


    不一会，严冬来带青龙寨众人到来，马上飞没来，留在树林里看守马匹。侯飞去烧了些开水，大家就着白开水吃自己带来的干粮。这既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不给王大力家带来麻烦。


    夜幕降临，赵长贵带着五六人来了，其中就有他的大哥赵长富。每人手中都拿着武器，都是大刀、红缨枪等冷兵器。众人相互打了招呼，便一起等着。看的出来，大家还是有点紧张的，同时又有点期待。


    很快，陈二狗跑了进来，说道：“赵长明他们估计出不来了，天黑后赵金元就下令关闭了大门，严禁任何人进出。我在外听到了动静，长明哥想要出来，被王三癞子拦了下来。他是分队长，长明哥得听他的。”杨解放眉头皱了皱，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长明哥在找什么理由出来？”陈二狗答道：“哦，是要去长贵哥家喝酒，说是下午约好了的。”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长明哥倒是聪明！咱们现在就行动，直接从赵家大院大门进。长贵哥，你在前引路，也由你来叫门。就说……家里杀了只鸡，打算请长明哥去喝酒。既然现在有事不能去，那就只好送过来。”赵长贵立刻明白过来，当下就准备起来。在王大力家找一个空的酒罐子，里面灌些水，拴了绳子提着；又找来两个大海碗，一个里面装满了玉米，另一个碗口朝下盖在上面，再用一块方布包起来提着充当烧鸡。


    然后分两路出发，一路是赵长富带着临时动员来的那几个庄里人，守在赵家大院后门。考虑到他们只有冷兵器，杨解放让侯飞和陆子奇、归立秋三人加强进去。其余的人则是由赵长贵带路，直奔赵家大院正门。


    农村人家，很少有晚上点灯的，借着微弱的星光，才能勉强看的见路。一路上都有狗追着嚎叫，早把赵家大院的人惊动了。杨解放让赵长贵在前，其余人稍微压后一点。赵长贵刚走到赵家大院门口，还没叫门呢，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喊：“谁在外头？”赵长贵应道：“是王三哥吧，我是赵长贵啊。”里面喊话的人正是王三癞子，只听他继续喊道：“你来干嘛？挨打不够是吗？”赵长贵赔笑道：“这不是今天亏了长明哥帮忙吗？家里杀了只鸡，想请他去喝一杯。但是这左等右等没来，所以给送过来了。”说着还不忘扬了扬手中的东西。便听到赵长明的声音响起：“算了吧，长贵。我今晚值夜，不能出去。再说，里正管饭，已经吃过晚饭了。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却听王三癞子叫道：“等会！既然送来了，那就拿进来吧！正好给值夜的兄弟解解馋。”其实是他想吃这只鸡。


    很快，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赵长贵探身进去，很快又回身朝身后招了招手，又用力把门往旁边推开。杨解放等人都很紧张，一直在盯着；见此情景，知道赵长明成功了。严冬来和孙志勇大步向前冲去，铁锤铁蛋二人紧随其后，杨解放和王大力、陈二狗三人也赶紧跟上。等进了大门，但见赵长明拿着把枪顶在王三癞子的头上，另有一人从后面勒住了王三癞子的脖子，还一手捂住了他的嘴。王三癞子不知道是吓怕了还是真的动弹不得，睁着双大眼睛，却没出声。前院角落有条大黑狗，叫唤个不停。


    赵长明急切地说道：“赵金元父子和李队长正在前堂商议事情！”赵长贵立刻抬手一指，道：“这边。”先行往前跑，猛地一脚踹开了前堂的大门。孙志勇和严冬来举枪冲了进去。屋里点着油灯，正有四个男人坐在桌前商议事情，正是赵金元和他弟弟赵银元、长子赵长仁、保安队长李队长。听说李队长当过兵，反应最快，站起身‘唰’地一下掏出了一把手枪。他快，孙志勇更快，‘砰’地一声枪响，正中李队长胸口，鲜血飞溅之下，李队长往后躺倒。赵长仁反应稍迟，才掏出手枪，却见李队长已经中枪，一时竟无所适从。孙志勇用的是长枪，一枪过后立即拉动枪栓，准备再行射击。严冬来一个箭步向前，对着赵长仁‘啪啪啪’连开三枪。他用的是手枪，在这么近的距离，杀伤力满满。可怜赵长仁只是本领地掏出了手枪，就中枪倒地了。果然是拿枪的人死得快！事发突然，片刻间便分出了生死。赵金元和赵银元兄弟完全吓傻了，睁着大眼睛，全身在那里颤抖。


    杨解放走进堂屋的时候，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屋里的李队长和赵长仁也在哀嚎声中，失血过多而死。严冬来先是把两支手枪踢在一边，将剩下的两个人赵金元和赵银元兄弟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将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全都放在桌子上。这两人身上没有武器，都是些寻常之物。赵金元身上搜出一块怀表，倒是令杨解放大感兴趣。他一向有很强的时间观念，穿越之后一直时间概念模糊，让他很是不舒服；现在看到有块怀表，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拿在手里。就这一块怀表，就值上百块大洋，可见这赵家财力不菲啊！


    院子里的狗叫唤个不停，让人心烦。王大力与陈二狗对望一眼，一人拿斧子、一人拿砍柴刀同时向大黑狗冲了过去。大黑狗狗仗人势，平日里可没少吓唬村里的小孩，还多次咬伤了人。此时被拴在墙角，明知危险来临却走不脱，只在那里疯狂地嚎叫。但是很快，嚎叫变成了惨叫，最后在惨叫声中死去。


    赵长贵手拿大刀，架在王三癞子的脖子上，压了进来。此时的王三癞子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嚣张，两腿打颤、一脸惊恐。赵长贵说道：“长明说，保安队大多数人都愿意跟着干，他现在去后院召集人手去了。”孙志勇和严冬来两人迅速出门跟着去了，铁锤铁蛋两兄弟则是端着枪，铁塔一般站在那里戒备着。


    杨解放捡起了被严冬来顺脚踢在一边的两把手枪，来到了赵金元面前，说道：“赵金元，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赵金元颤抖吼道：“杨解放，你……你竟然带着匪类入室行凶，你……你……你……”杨解放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耍威风。真不知死字怎么写么？”说着拿枪在赵金元额头点了点。赵金元吓得头向后仰，瘫坐在椅子上。赵银元身材消瘦，身穿长衫，吓得已经尿了裤子。


    杨解放没有再说话，而是坐在那里等着。没要他等多久，侯飞喜滋滋地跑了进来，说道：“那个赵长明还真有两下子，现在已经掌控了保安队。不听话的都给绑了起来。杨兄弟，我们这下子发了，后院粮仓里的粮食是真的多呀！”杨解放彻底放下心来，说道：“粮食多就对了。猴哥，你告诉大家，看管好赵家人，注意戒备！屋里的东西先不要随便动。你们不认识字，可别把有用的东西弄坏了。我要先跟里正大人好好聊聊！对了，看看有没有白面，有的话想办法给大家弄顿好吃的。”侯飞笑着答应，走了出去。


    杨解放好整以暇地把枪并排放在身前，说道：“赵金元、赵银元，我始终没完全弄明白，我们家好端端的，怎么就落到现在这么个田地了？你来给我解解惑，到底是为什么呀？”赵金元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是不说话。赵银元瞧了他大哥一眼，垂下了头。杨解放眉头一皱，说道：“怎么？不肯说，你们以为你们不说就没事了？”赵金元吼道：“都这个模样了，你要杀就杀好了，还问什么问？”杨解放答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下缘由，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明天再问问其他人好了，你们家总还会有其他人知道。”一旁王三癞子眼珠子一转，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全知道。”杨解放喜道：“那感情好，你先说来听听！”王三癞子笑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把我给放了？”杨解放脸色一变，拿枪向前一指，说道：“别跟我讲条件！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讲条件。”王三癞子秒怂，叫道：“好好好，我说。先把枪拿开，小心走火！”


    杨解放微微一笑，放下枪，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第11章 缘由

    王三癞子看了赵金元一眼，说道：“赵老爷惦记着你家的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听说你在学堂读书越来越有出息，赵老爷可是恨得牙痒痒啊！”杨解放奇道：“我读书又碍着他什么事了？这也值得恨我？”王三癞子答道：“因为在赵老爷心中，只有他们家的人才有资格读书；我们这些下等人，是不配去读书的。你不但进了学，听说还学得很好，赵老爷怎么能忍受得了？”杨解放一阵无语，后世常有人见不得别人家孩子学习成绩好；现在倒好，直接见不得别人家孩子去读书。


    王三癞子道：“赵老爷家的麦子确实是被牛给偷吃了，却是他自己家的牛吃的。大少爷看到你家的牛拴在树底下吃食，你爹正好不在，就让人牵了过来，在麦地里溜一圈，便说这牛偷吃麦苗……”杨解放追问道：“是谁牵的牛？”王三癞子一愣，迟疑道：“这个……”杨解放见他眼神闪躲，于是问道：“是你牵的吧？”王三癞子忙道：“是大少爷吩咐的，我也不能不听啊。”杨解放道：“那打我爹的人也是你吧？”王三癞子连忙反驳：“这个没有。你爹块头大，就我这细胳膊细腿的，真动起手来哪能干得过吧呀？是李队长动的手，大少爷吩咐了，往死里打！我最多算是帮了个拳……”杨解放摆了摆手，说道：“后面的事情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给我爹治伤的大夫也是你们大少爷安排的吧？借钱给我娘的那个人也都是你们安排的吧？”王三癞子应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只是当时被蒙在鼓里。那大夫也是大少爷带着李队长威胁了的，倒不是提前安排好的。那个借款人却是二老爷提前布置的。”二老爷也就是赵银元，专管放贷收账这些事情，算是个金融里的同行了。


    杨解放没有让王三癞子继续说下去，转身对着赵金元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家一个个处心积虑地祸害我家，难道我家跟你家有仇？”赵金元别过头去，不答话。王三癞子却抢着说道：“这个不能够啊，我没听说过啊。我只知道大少爷一直惦记着你姐姐，想要弄过来做妾……”赵长贵一把揪住王三癞子的衣服，吼道：“你说的是真的？那他有没有欺负莲花？”王三癞子答道：“当然是真的，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哪知道那个大少奶奶太厉害了，她不同意，跟大少爷吵了起来，还把大少爷的脸抓伤了，大少爷这才没有得手。对了，把杨莲花卖到窑子里也是大少奶奶出的主意，说她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就应该……应该……”赵长贵松开了王三癞子，把他推在一边，回头瞪着赵金元道：“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就忍心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就不怕她也被卖到窑子里去？”杨解放认真地点点头，道：“这个可以有，还有他那个儿媳妇，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一并卖了吧。”


    赵金元再也坐不住了，喝道：“赵长贵，你也是赵家人，怎么帮起了外人？他杨家算什么？一个拖油瓶来的野种，还不改姓，凭啥占着咱赵家庄的地？赵家庄的土地，那是赵家人的地，我只是把咱们赵家的土地从外姓人手里拿回来，我有什么错？你现在帮着外姓人对付自家人，你对得起祖宗吗？”在他看来，今晚的事就坏在了这过赵长贵手里，要不然赵长明等人不会反水，所以他恨透了这过赵长贵。赵长贵被他给绕进去了，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驳。


    杨解放的奶奶是死了丈夫后带着儿子嫁到了赵家庄，他爷爷也是个死了老婆的男人，还带着个女儿。结果是，他们两个成了一家，那对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兄妹也成了一家人，然后就有了杨解放。杨解放立刻反驳道：“不对啊，我娘是赵家人啊，我怎么能算是外人了？我爷爷留下来的地，我是有权力继承的啊。”


    赵长贵这下反应过来了，认同道：“对啊，杨叔既是赵家的养子，又是赵家的女婿，怎么能算外人？再说了，他们家的地，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家就是贪婪成性，抢别人家的东西抢惯了，见不得别人家有好东西。”


    杨解放见赵金元被怼了回去，也没兴趣继续聊下去了，吩咐赵长贵和铁氏兄弟把人看好了，便走了出去。门外，赵长明早等在那里，于是问道：“长明，没出什么乱子吧？”赵长明回道：“目前还没有。杨兄弟，这里正家有不少好东西，大家都订着呢，该怎么个分法，得有个章程才行。”现在的情况是，青龙寨的人少但是精干，与赵家庄的人相互忌惮，谁也不敢先下手抢夺。双方平衡之下，就得杨解放出面主持了。


    杨解放随赵长明来到后院，这里果然存储了大量粮食，麦子、小米、玉米、高粱米等种类还不少。其中有磨好的白面，已经让人拿到厨房了。王大力、陈二狗二人杀了只大黑狗，这会正在厨房剥皮，准备炖了，给大家做顿狗肉臊子面。从赵金元家搜到的钱财也都收集在这里，主要是布匹、棉花、金银首饰、大洋铜钱等。大洋不多，只有两百多个；铜钱则有整整一箱子，起码两三百斤重，但是值不了几个钱。这年头，大洋与铜钱的兑换比例大概是一比一千。各地浇铸的铜钱成色和大小不一致，这个比例有所浮动，但是相差不大。杨解放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赵金元家怎么只有这么点钱财？你们都找过了？”严冬来答道：“地主老财一般喜欢把钱财都藏在地下，外人一般是找不到的。况且现在是晚上，更不太好找。除非……让他们自己吐出来。”赵长明却反驳道：“我们赵家庄地势低洼，挖不了几尺就会出水，不太可能藏在地下。”


    杨解放又问道：“可有找到账本欠条之类的东西？”众人全都摇头，赵长明道：“我们都不认识字，看到了也不认识。不过，凡是有字的东西我让人都拿到了书房。”杨解放点了点头，说道：“带我去看看。”赵长明在前引路，经过一个房间时，听到里面有人在低声哭泣，解释道：“我把他们家的女人都锁在里面了。杨兄弟，你找赵金元报仇可以，千万不要动他家的女人！”杨解放应道：“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也已经约束了我那些朋友。谁要是真敢动女人，我绝饶不了他！”赵长明暗松了口气，提着马灯将杨解放带到了书房。


    书房里收藏了不少书籍，还有笔墨纸砚等文具。杨解放四下翻找了一遍，没找到账本之类的东西。这下更加确定赵金元家还有小金库没有发现。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直接问赵金元兄弟就是了。


    再次来到前堂，赵金元看到杨解放身边的赵长明就破口大骂：“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枉为赵氏子孙！”赵长明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去看他，显然是对自己的作为有些愧疚。一旁的赵长贵大怒，顺手一个巴掌拍过去，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吓唬人？”赵金元乖乖闭嘴。


    杨解放直接来到赵银元面前，说道：“你们家强行占了我家的土地，我现在要拿回来，这不过分吧？”赵银元茫然地点了点头。杨解放问道：“我家的地契在哪里？给我找来。”赵银元看了赵金元一眼，摇摇头不说话。杨解放说道：“你们家的账本等都是你在管，你不会不知道放在哪里吧？你摇头的意思是不想给是吧？你不要再看你哥，他是个死人了，你死不死的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赵银元问道：“我要是拿出来了，你是不是就能放了我一家子？”杨解放皱眉道：“不要跟我谈条件！你现在没这个本钱。你应该好好想想你的儿女，他们还小，你不想他们也被卖到窑子里去吧？咦，当初是谁的主意？卖我姐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一块卖了？”


    一旁的王三癞子立刻抢道：“这个我知道。原本没想好怎么处置你的，是那个人贩子看中了你。说你长得太秀气，适合当相公，所以就一块买了。”我了个去，答对有奖，杨解放一脚把王三癞子踹到了一边。王三癞子嘴里叨叨，却不敢发作。


    杨解放道：“赵银元，你跟你哥不一样，他是主谋，必死无疑。你可以不配合我，但是你得想想不配合的后果，那是你承受不起的！”赵银元深吸一口气，答道：“好，我去给你拿来。你们都不要跟着！”杨解放脸色一变，作色道：“给你脸了是吧？”赵银元想想也不可能，叹了口气，道：“我带你去。”这哥俩现在被绑在椅子上，赵长贵上前给他解开。赵银元活动了一下手脚，最后看了一眼赵金元，转身走了出去。


    杨解放和赵长明跟在身后，被带到了书房。这里刚刚被搜了一遍，没有找到账本地契之类，也没发现暗门。却见赵银元从墙角扶起一个楼梯，向上指了指，说道：“上面有个阁楼，这里有个暗栓，不熟悉的人一般打不开。”杨解放抬头看了看，楼板是木板铺的，并没发现什么暗门，于是让赵银元上去打开。赵银元架好楼梯，手脚并用向上爬。赵长明一手提着灯，一手给他扶住梯子。杨解放站在下面仔细看着。也不知道赵银元是怎么操作的，在上面摸索了一下，突然往上用力一顶，吱呀一声，楼板被往上掀开了一个洞。赵银元将木板推到一边，上半身就伸了上去。杨解放心下一喜，正要叫赵银元下来，却见赵银元上半身又缩了下来，手上却多了把手枪，伸出来指向了杨解放。


    杨解放和赵长明看在眼里，都吃了一惊；但两人的反应却不一样。杨解放迅速闪身后退，躲到了书架后面，迅速拔出了手枪。赵长明扶住楼梯的右手猛然发力，往前一拉，梯子被拉得往前滑倒在地。赵银元脚下踩空，整个身子后仰，掉了下来，手上的枪还来不及开火跟着掉落一旁。赵长明快速捡起了手枪，却见保险已经打开，暗道一声好险。这个赵银元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想不到也会玩枪啊。杨解放与赵长明向前查看时，但见赵银元摔落时，后脑勺磕在墙脚地基的石头上，鲜血正汩汩而出，双目圆睁，张大着嘴巴，嘴巴里鼻子里全是血，很快便咽了气。杨解放看了赵长明一眼，感到一阵后怕，赵长明喃喃道：“我杀人了？”杨解放安慰道：“长明哥，他是自己摔死的，与你无关。”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能让赵长明心里好受一些。

 第12章 批斗会

    杨解放将梯子重新扶好，说道：“我上去看看，上面到底还有什么。”从赵长明手中接过了马灯。赵长明则再次扶住了梯子。杨解放爬上阁楼，见上面的空间并不大，或许是经常擦拭的缘故，显得颇为干净。楼板上摆放着两个大木箱，上面都上了锁。杨解放低头喊道：“长明哥，帮我看看赵银元身上有没有钥匙！”赵长明答应一声，查找了一下，没有找到。杨解放想了起来，严冬来曾搜查过赵金元兄弟的身，把身上的东西都搜了出来，其中有串钥匙被扔在一边。于是让赵长明去前堂找钥匙，他将马灯挂在一边的一个挂钩上，用力推了推，左边的箱子纹丝不动；右边的箱子倒是能推动，但也十分沉重。


    赵长明很快返回，身后跟着赵长智和侯飞两人。杨解放接过张长明递上来的钥匙，很快将右边的箱子打开，但见里面真是一箱子的账本，还有一叠叠的欠条、地契等。杨解放也不及细看，按下心中的兴奋，立刻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个个用红纸包裹的圆柱体，如果不出所料，里面应该是一封封大洋，这个再影视剧中经常看到。杨解放顺手拆开一封，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大洋。杨解放忍不住狂喜，喊道：“兄弟们，我们这下真的发了。这一箱少说也得有几千上万块现大洋。”赵长明站在楼梯上，看着箱子里那一封封摆的整整齐齐的大洋，叹道：“还真是有钱啊！”


    杨解放道：“箱子太沉，只能是一封一封往下搬，叫下面的人拿东西来装。”说着把大洋递给了赵长明，赵长明则递给了下面的赵长智。侯飞兴奋地找来了一个箩筐用来盛放大洋，引来不少人过来。一封大洋是五十个，入手十分沉重。杨解放一边拿一边数着，每层有二十封，当拿掉四层之后，下面竟然铺满了一个个银锭。可见这箱子里的银子是他们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这下被一锅端了。银锭一个一个递速度太慢，杨解放让人递上来一个篮子，先装在篮子里再往下递。下面的人也是一个个地数着数，生怕别人会私吞了一般。等到银子都搬完了，再将账本、欠条等一叠一叠递下去，并吩咐下面的放好了，等他下来查阅。


    等到东西搬完，杨解放从阁楼下来，看着众人那期盼的眼神，说道：“兄弟们，大家都辛苦一点，把钱财都看好了！如何分配，我明天自会跟大家商议。我今晚要先将这些账本好好看看，这可关系到大家的土地归属，比这些现大洋可是重要得多！”众人纷纷认同。杨解放又道：“长明哥，你先跟大家通通气，明天早上，我想召集全庄的人在打谷场上开会。这个很重要，千万不要出了乱子！”赵长明答应一声，说道：“这个我来安排。这些钱财就由大家一起看守，谁要是敢胡乱伸手，可别怪我翻脸！”这话既是对赵家庄人说的，也是在告诫青龙寨出来的那几个人。严冬来发话道：“这个我同意，这些钱财怎么个分法，我相信杨兄弟能有个公平合理的章程的。”众人各自答应，一起动手将大洋、银锭搬到仓库去。


    赵银元的尸体也被抬走了。杨解放独自一人坐在书房，认真翻看那些账本、欠条、地契以及地契买卖契约等。这里面牵涉到很多的人，杨解放并不完全认识，还有些人早已不在人世。杨解放一边查看，一边找来赵长明及一些相关的人来询问一些事情。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陈二狗送来了一碗狗肉面。杨解放从穿越以来，就没吃过一顿白面，更是没吃过肉。端起面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那个香啊，立时大块朵颐。吃完了，摸摸肚皮，说道：“那些白面都别留着了，全都做成馒头，明天早上请全庄的人一块来吃。”陈二狗大喜，说道：“那感情好。要不再整点肉？”杨解放想了想，说道：“他们家应该有两头年猪吧？全杀了，明天请大伙一块来吃红烧肉！”陈二狗笑道：“这是要提前过年了啊。”杨解放却满含深意地笑道：“比过年还要让人兴奋。”


    吃过面条，杨解放分别找来赵长明和严冬来，与二人商谈财物分配方案。想要做到绝对的公平，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是尽量做到相对公平了。赵长明和严冬来都提了自己的意见，杨解放结合自己的想法把大原则定了下来。


    杨解放又问起了明天开会的准备事宜，赵长明说道：“已经分头去通知各家了，今晚响了枪，大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肯定会来的。”杨解放又道：“从现在开始，要安排保安队的人在村口站岗，村里也得有人巡逻，严禁任何人出村，直到明天开完大会。”赵长明认同道：“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


    关于开会的内容，杨解放没有提前透露，一个人在书房全面准备着。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


    天亮之后，村里响起了铜锣声，是召集大家开会的信号。庄稼人一般起得早，众人纷纷起床，来到打谷场。王大力与陈二狗得了杨解放的吩咐，将蒸好的馒头一笼一笼地抬到打谷场；还有煮好的红烧肉，用桶装着挑了过去。只要有人来，陈二狗就吆喝一声，与王大力一人负责发馒头、一人负责盛肉。赵家庄人都没有吃早餐，哪里经得起食物的诱惑？纷纷围了上来。有些人还不忘呼朋唤友，去叫家里人来吃。很快，打谷场就挤满了人，大家都蹲在地上，啃着馒头吃着肉，脸上满是笑容。


    等到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杨解放才来到打谷场。他身后，赵长贵拿着大刀押着五花大绑的赵金元。王三癞子等赵金元家的狗腿子，也由赵长明带着保安队的人负责押进了打谷场。孙志勇和严冬来等青龙寨的人也来了，站在一边瞧热闹。


    杨解放站在高台上，大声喊道：“赵家庄的各位叔伯、大娘大婶、哥哥嫂子，我是杨解放，大家还认得吧？”立刻有人答道：“认得，认得，不就是老杨家的三娃子嘛。”杨解放继续喊道：“这白面馒头红烧肉，好吃不好吃？”众人纷纷回答：“好吃！”“好久没吃肉了，太好吃了！”杨解放笑着说道：“刚刚大家吃的白面馒头、红烧肉都是赵老爷家的，是他们家准备过年吃的。”边说边指向了赵金元。


    原本嘻嘻哈哈的场面为之一静，众人都张大了嘴巴望着台上的赵金元。以前，赵金元都是站在这个高台上对众人发号施令的。如今，虽然看到他被绑着，但是余威之下也让不少人心中怕怕的。一边看热闹的孙志勇和侯飞相视一笑，又同时摇了摇头。


    杨解放口风突然一转，大声道：“大家都知道，我家原本也算是赵家庄的富户，我爹娘也都是老实厚道之人，现在却家破人亡，土地财产尽数落入了赵金元家。不少人知道其中缘由，但是不敢出来主持公道；那些不清楚缘由的人，更是避而远之。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说清事实，还我家一个公道！”然后转头看着王三癞子，说道：“你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来给大家说道清楚！”


    王三癞子这个时候可不敢得罪了杨解放，当下向前，仰着脖子把赵金元家设计陷害杨解放家，谋夺杨家产业一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他原本就是赵家的心腹狗腿子，由他说出来，更让人相信一些。那些原本就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更是在下面附和。只听得人愤愤不平，个个咬牙切齿。


    杨解放家的事只是个引子，不是今天的重点，杨解放没打算多追究。等到王三癞子讲完，杨解放接着说道：“赵金元赵老爷说，他家之所以算计我家，是因为我杨家是外姓人，不配拥有赵家庄的土地。赵金元，你自己说是不是？”赵金元猛然喊道：“没错，我是这么说过。赵家庄的土地怎么能落入外姓人手中？那还不如落入我们家，我们家可是在为我们老赵家守护土地。”底下绝大部分人都是姓赵的，竟然有不少人附和赵金元。觉得他手段虽然不好，但是目的却也不坏。杨解放心中冷笑，这该死的宗族理念，真是害人不浅啊！今天非打破了不可。


    杨解放不管赵金元怎么做垂死挣扎，大声喊道：“赵长智大哥，听说在你爷爷那辈的时候，与赵金元家可是亲戚。”赵长智就在台上，立刻答应道：“没错！那会我家还是有土地的；现在我家落魄了，人家早就不认这门亲了。”杨解放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家的土地是如何到了他赵金元家的？”赵长智自然是不知道的，赵金元开口说道：“那是因为他爷爷不务正业，败光了家产。”赵长智立刻反驳道：“你胡说！我爷爷才不是那样的人。”口中这样说，却拿不出事实依据来反驳。


    王三癞子又开口说道：“这个事情我知道。”杨解放听得心中一喜，说道：“那就实话实说，只要你今天说了实话，我就答应放了你。”王三癞子大喜，立刻来了精神，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家是从我爷爷那辈就给赵老爷家做长随了。他家的事情，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嘿嘿，我可告诉你们，赵老爷一家子人狠着呢！为了谋夺别人家的土地，那是什么手段都能用。就说赵长智他爷爷吧，心气是有点大，瞧不上地里这点粮食，一心想要赚大钱。赵老爷他爹赵老太爷便唆使他去青岛做生意，他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因为本钱不足才迟迟没下手。赵老太爷跟长智他爷爷约好合伙做生意，六四出资却四六分账。长智他爷爷眼见少出钱还能多分钱，自然高兴，却不想生意做赔了。本来嘛，生意做赔了，大家一起赔钱。赵老太爷却翻了脸，否认有‘六四出资但四六分账’这么回事，说是借钱给他做生意。现在不管他是赚是赔，必须算利息还款。长智他爷爷当时就气得吐了血，后来被逼得没办法，拿土地抵账。”


    赵长智听得那过气啊，冲上去抓住赵金元的衣领，喝道：“还是亲戚呢，你们家就是这样对待亲戚的？”杨解放插口道：“长智哥，这是你们的地契，还有这一份土地买卖契约。你爷爷在签署契约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写了一句‘六四出资四六分账太荒唐’，佐证了王三癞子没有说谎。”赵长智接过了地契和买卖契约，虽然他不识字，却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呸道：“我们家也是外人吗？我们家的土地你家也要夺？我呸……”

 第13章 斗地主

    杨解放趁热打铁，喊道：“长明哥、长根哥，你们两家原本也是有土地的，也是被赵金元家夺了去。这是你们两家的地契和买卖契约，你们拿回去吧！至于你们两家的土地是怎么失去，回去问问你们家长辈或者村的老人。可别相信赵金元的鬼话。”赵长明和赵长根两人同时大喜，向前接过杨解放手中的地契。接着，杨解放又把昨晚参与行动的人如赵长贵、王大力、陈二狗等人家里的原本的地契，或者是现在租种的那块地的地契拿了出来，交给这些人。这些人一个个眉开眼笑，羡慕得其他人大感后悔，怎么就没参与昨晚的行动了呢？


    杨解放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指着身边的木箱子说道：“这里面还有很多地契和买卖契约，这些地契买卖都没有去官府登记造册；也就是说，在官府那里，这些地都不是他赵金元家的，还属于它原来的主人家。你们中还有哪家的土地是被赵金元家巧取豪夺了的，当众说出来，只要说的是真的，我就将地契还给你们。”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炸了锅，谁不想拿回自家失去的土地？有谁不想拥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冲了上来，大声痛斥着赵金元，就自家失去土地的过程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痛哭流泪。杨解放一边安慰几声，一边将地契交给那人。很快，站台上就站满了人，一大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在那里痛骂着。杨解放听着听着就听出点别的味道来了，其中还有不少人在浑水摸鱼。


    其实这也很正常，赵金元固然巧取豪夺，但也有些土地是通过正常手段得来的。有些人明明是游手好闲败光了家业，现在反过来说赵金元家巧取豪夺。有些土地原本的主人家已经绝后了，现在租种的人却说成是自家的，胡乱冒认祖宗。杨解放见群情激愤，这个时候也不好仔细分辩了，反正他的目的是要斗地主分田地。很快，箱子里的地契除了杨解放自家那一份之外，都回到了农户手中。赵金元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能将杨解放碎尸万段。


    处理完了地契，杨解放又拿起了借据、欠条，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人生在世，难免有个头痛脑热、天灾人祸的时候。我们做不到万事不求人，有借有还理所当然，稍微付出点利息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凡事要有个量，超出了这个度量，那就是伤了天理，天理难容。”众人纷纷点头认同，还有人赞道：“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在理。”


    杨解放顿了顿，继续说道：“赵金元家往外借粮，从来都是小斗出大斗进；借出去的是掺了沙土的陈粮，收进来的则要求是干净的新粮；那利息更是高到了离谱。但凡有借粮的人家，这以后就再也还不清了。这倒不是说，大家还不起，而是今年还上了，家里的存粮就少了，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得再借。于是，年年借年年还，年年都还不完。”这话可是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了。


    杨解放大声喊道：“这个箱子里有很多这样的借据、欠条，账本上还有各家还粮还款的流水账。你们每借一斤粮食，至少要还上三斤粮食，这可是三倍的收益啊！有位圣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些恶毒的人害怕没有利润或者利润太少；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杀头的危险。大家说，这样的人可恨不可恨？”众人都是咬牙看着赵金元，大喊道：“可恨！”杨解放继续喊道：“这样的欠条合理吗？”“不合理！”“既然是不合理的东西，那还留着干嘛？大力、二狗，拿火盆来！”


    王大力、陈二狗早得了吩咐，立刻把火盆端到台上。杨解放把借据、欠条一张一张丢进了火盆，一边丢还一边念上面的内容。看着自家的欠条被当场烧成了灰，自然是喜不自胜，甚至喜极而泣。等到借据、欠条全部烧毁，杨解放指着赵金元说道：“这些罪恶的欠条被烧了，这个作恶的人还能不能留？”这个时候，众人早被杨解放带上了节奏，立刻答道：“不能留！”“那该怎么处置他？”“打死他！”“对，打死他！”


    众人虽然口中喊着打死赵金元，但是谁也没有率先出手。杨解放微微皱眉，正要提示赵长贵出手。一旁王三癞子突然冲了上去，喊道：“打死你个伤天害理的赵老爷！”一脚就把赵金元踹倒了。其他几个赵金元家的狗腿子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冲上去就是一顿猛踹，边踹还一边破口大骂。底下的那帮农民见有人先动手了，也不再犹豫，立时全都冲了上去，你一脚我一拳的尽数往赵金元身上招呼。赵金元的惨叫声更是引得众人莫名兴奋，下手更加重了，直到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出来才停手。这个时候，赵金元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杨解放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却没有多大的兴奋。赵长明和严冬来、孙志勇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杨解放是这样报仇的。再看杨解放时，眼神中不自觉地多了一丝敬畏，这个人不好惹！


    众人发泄完了，纷纷回到台下，一个举目看着杨解放，似乎都在等着他的下一步行为。赵长贵查看了一下赵金元，确定已经死了之后便叫人抬了下去。连同赵银元及赵长仁、李队长一起拉到山上掩埋。


    杨解放则继续主持这场批斗大会，说道：“乡亲们，现在大家得了土地，也没有了陈年积欠，这以后的日子就有了盼头。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有些人家里的存粮不足啊，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只怕又得断粮。为了帮大家解决这个麻烦，我决定将赵金元家的粮食拿出来，分出一部分给大家。”台下的人又是一阵欢呼，这也想得太周到了。听杨解放继续道：“等一下，每户出一个劳力去他家后院领粮食，不论男女老幼每人三十斤，个人算好自家的人数，我按人数给各家发粮。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不要贪便宜多报谎报，那就别怪我翻脸啊！”然后宣布散会。众人纷纷回家去拿箩筐，准备领粮食。


    杨解放吩咐赵长明赶紧带人去维持好秩序，随后便赶去赵家后院，亲自主持发粮。分给村民的粮食都是些小米、玉米、高粱米等杂粮，麦子是一斤没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只要是粮食就成，哪里还能挑挑拣拣的。再看杨解放时，那眼神早已不同了。给村民分发完粮食，杨解放给昨晚参与行动的人又发了奖励，每人一百斤麦子，使得赵长智等人笑哈哈的，一个劲的道谢。赵家庄总共五六百号人，每人三十斤粮食；再加上奖励出去的粮食，总共不到两万斤。剩下还有三万多斤粮食，其中大部分是麦子。


    这时，王三癞子和另两个赵金元家的长随垂着头走了进来。这三人本是赵金元家的狗腿子，平日里在赵家庄作威作福，没少祸害人。在昨晚的行动中最先被赵长明等保安队控制住。上午的批斗会上，王三癞子率先出手打了赵金元，这种做法自然为人不齿。但在杨解放这里算是有立功表现了。杨解放做主给他们也分了粮食，也是按每人三十斤分配。鉴于王三癞子表现突出，另奖励一百斤粮食。杨解放见了这三人，知道定然有事，主动迎了上去。


    王三癞子陪着笑说道：“杨少爷，我们三个还有点事情，能不能帮我们做主啊！”杨解放笑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叫我杨解放好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王三癞子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这个，我们三个呢，以前帮赵老爷家干活，这工钱可是要到年底才结算的。现在赵老爷不在了，这今年的工钱还没来得及给我们结算呢。”他们三人平日里并不种地，也没有租种赵金元家的土地。杨解放是按照租种地归租种人的原则分配土地的，所以他们三家都没有分配到土地。他们没法得到土地，自然想要多得些钱财，所以就找上了杨解放。杨解放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道赵家该给你们各家多少钱财？”王三癞子三人都是心中一喜，连忙答道：“我们三人都是每月两块大洋工钱，这一年算下来应该是二十四块大洋。再加上往年没有结清积欠下来的工钱，赵老爷该给我们每人五十块大洋。这赵老爷虽然不在了，但是赵家的家产留下来还有不少。还请小杨兄弟给我们做主，折算一些财物给我们冲当工钱！”说着三人都是一脸讨好地望着杨解放。


    杨解放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对吧！我查看过赵家的账本，上面可是记得很清楚，你们三人的工钱应该是每月一百斤小米。每月拿两块大洋的人是那个死去的李队长。”两块大洋，在乡下的购买力是很高的。乡下人干活一般是用铜钱或者小米来结算工钱很少会用到大洋，而且普通人家里根本找不出大洋来。杨解放一句话就揭穿了三人的谎话，不等三人辩解，杨解放继续道：“你们的工钱虽然是年底结算，但是平时都有预支的，否则你们各家平日里吃什么？而且，你们三家每年的预支数量都是超过了你们的工钱的。每年年底结账的时候，你们都是反过来欠着赵家的。还有你们现在居住的房子，那也是赵家的房产。要不要我拿出账本来核对？呵呵……赵家的账本并没有全部烧掉。”三人立刻垂下头，根本找不出言语反驳。王三癞子讪讪地说道：“呵呵，也许是我们记错了。”然后在杨解放那不善的目光注视下，灰溜溜地走了。杨解放看着三人的背影，也是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们三人也是被剥削者，低声下气地给赵家当奴才，非但养不活一家人，反过来还欠着赵家的；这世道还真是讽刺。


    孙志勇和严冬来站在杨解放身后，呸了一声，说道：“最看不起这种人了。”杨解放回头问道：“两位哥哥，这里的粮食我们能带走多少？”孙志勇答道：“把我们的马以及赵家的骡马都套上车的话，我们能拉走十车粮食，大概两万多斤吧！”如今还剩下一万多斤粮食，该怎么处理？杨解放还得考虑考虑。

 第14章 梦想

    这时，侯飞走了进来，喊道：“都饿了吧！该吃饭了，白面馒头管饱。呵呵，杨兄弟，按你的吩咐，烧了一大锅水，是要杀鸡呢还是宰羊？”杨解放笑道：“早上的猪肉还没吃完呢，还杀鸡宰羊？我想洗个澡。对了，帮我找找看，赵家有没有适合我穿得衣服？有的话给我拿一套来。”自穿越以来，还没洗过澡，也没换过衣服，杨解放早受不了啦。侯飞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衣服去了。


    等到杨解放吃完饭，侯飞已经回来了，笑道：“在赵家二少爷的房中还真找到了一套全新的棉衣棉裤，跟你的身材合适。还有一张大床，床上的棉被也是全新的。你是读书人，讲究！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再到床上睡一会！”杨解放还真有些累了，但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当下说道：“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帮我去告诉大家一声，等下到前院堂屋开个会，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打算。我们青龙寨的人和赵家庄昨晚参加行动的人一起参加。”侯飞应道：“行，我来通知他们。”


    杨解放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再换上一身新衣服，活脱脱一个长相俊美的富家公子。来到了前院堂屋时，青龙寨众好汉和赵家庄村民一共三十多人已经聚齐，里面闹哄哄的。众人看到杨解放，都是眼前一亮，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举目相迎。杨解放的相貌没什么变化，大家早看熟了，但此时的气质已经有所不同；原本稚嫩的脸上，呈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与自信。


    杨解放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镇定地来到堂屋上位处，说道：“感谢各位兄弟的帮助，这次的事情干得漂亮！既帮我个人报了仇，也帮助乡亲们摆脱了赵金元家的奴役和盘剥。这真正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好事！”众人纷纷鼓掌欢呼，一脸喜气洋洋。杨解放继续道：“那么接下来，不知道各位兄弟有些什么打算？不妨都说出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众人都是你望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最后都看着杨解放。


    还得杨解放一个人来表演，当下高声说道：“我想请问一下各位兄弟，你们有梦想吗？你们的梦想是什么？”话锋转得有点快，众人都是一愣神，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全都看着杨解放。杨解放也用不着他们回答，继续说道：“侯飞，我记得你的梦想是天下太平了，赶着羊群下山，换上两间房、一块地，娶个媳妇过日子；马上飞……伊德勒斯，你的梦想是回到大草原，去骑马放牧；陈二狗，你想要读书；王大力，你想要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想要一头耕牛，好养活一家子兄弟姐妹……”杨解放指出了几个比较熟悉的人的梦想，那几人都是一一点头；其他人则是低头陷入了沉思。杨解放又道：“人是应该有梦想的，有梦想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人生。人要是没有了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各位兄弟，大家都是勤奋、善良的人，大家的梦想大多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勤劳，养活一家老小，护得一家人不受外人欺负。但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就这么个小小的梦想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不出意外的话，各位的梦想也只能存在梦里。有谁曾想过要怎么样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有谁又曾为自己的梦想去努力奋斗了？”每一句话都敲击在众人心里，慢慢地众人都是一脸的无奈与沮丧。在此之前，赵家庄的这些人大多忍气吞声地活着，青龙寨那些人大多也是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等到众人的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杨解放朗声说道：“我也有一个梦想：不让勤劳的人贫穷，不让善良的人受欺，不让有钱的人得势，不让有势的人猖狂，不让有权的人贪腐；要让强者守规矩，要让弱者有尊严！”杨解放一字一顿地说着，听得众人心头一震，纷纷抬头望着杨解放。杨解放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或许有人会觉得我这个梦想有点大，恐怕难以实现。呵呵，只要我们敢想、肯干，再大的梦想也能实现；若是不敢想、不愿干，再小的梦想也是无法实现的。我曾发奋读书，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实现这个梦想！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只怕我再难以回到学校去继续读书。但是我的梦想没变，我想要通过我的努力去实现它。当然，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我需要各位兄弟的帮助。不知道有哪些兄弟愿意跟我一起来实现这个梦想？”


    这一问似乎把众人问懵逼了，一个个满脸疑惑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又冷场了？正疑惑时，赵长智出声问道：“那要怎么做才能实现你的这个梦想？”其他人纷纷附和，点头应是。杨解放心下一喜，答道：“要实现这个梦想，就得先结束这个军阀混战的乱世，建立新的社会秩序；说白了就是要打倒一个旧政府、建立一个新政府。自古得天下的人，都是靠武力打出来的。如果各位兄弟愿意，就随我一起来打一个天下出来！我也知道这么做会很危险！但是男儿当自强，作为热血男儿汉，就该为梦想去闯、去拼！”


    马上飞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杨兄弟，我跟你干了。以后，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不得一个草原汉子！”杨解放听得大喜，这第一个答应的，不愧是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汉子，有血性！侯飞见马上飞抢了先，也不再在犹豫，站起来说道：“我也是。”


    陈二狗拉了拉身边的王大力，两人对望一眼，一起站了起来，说道：“所谓打虎亲兄弟，我们三人打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玩，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你要干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们两个？”


    孙志勇双手握拳，傲然说道：“我这一手枪法，要是不上战场确实可惜了。以前是没遇到值得我卖命的人，现在嘛……杨兄弟，真要是能实现你那个梦想，我这一百多斤也听你使唤。”严冬来嘿嘿笑道：“瞧把你能得，你枪法好，我老严本事也不差。杨兄弟，我以前是没遇到个明白人，整天是浑浑噩噩地。这些天跟你相处下来，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能干大事的人；我以后也跟着你干了。”他话音刚落，归立秋、陆子奇以及铁锤铁蛋兄弟纷纷表示，愿意跟着一起干。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杨解放，主要是这次赵家庄的行动，杨解放的表现确实把他们惊到了。


    青龙寨这些人都同意了，赵家庄原保安队那些人的表情各不相同；或跃跃欲试、或犹豫徘徊、或低头沉思、或眼神闪烁；大家你望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表态。最后还是赵长贵先开口说话：“大家都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莲花的；所以，我以后也跟着小杨干了。你们是什么想法，你们自己决定；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一起干，以后我们还是兄弟。”终于还是有人开口接话了，赵长根说道：“要说我也是愿意跟着干的，但是我要是跟着走了，这家里头可就少了一个壮劳力；家里刚得了地，可不能没人干活啊！”他的话似乎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不少人点头应是。


    杨解放心下了然，你们这些人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看来得再出杀手锏。于是，杨解放说道：“我们今天打倒了赵金元，分了他家的土地和粮食；但是他家的人可没有死绝。旁人也就算了，还有个二少爷赵长义在外读书，没有回来。这要是人家将来在外头发达了，回来会放过我们？”这句话无疑是一盆冷水，将众人从头淋到脚，一时人人脸色大变。地契、粮食都已经拿到手了，再拿出来是打死都不愿意的了；可真有天人家来个秋后算账了该怎么办？


    杨解放又道：“所以，我们得有一票自己的人马。只要我们手上有人有枪，谁来了都不怕。你们要是不愿意或者不敢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还能指望别人吗？”这句话还是很有效果的，赵长智低声说道：“长明哥，要不咱们也干了吧！”赵长明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开口问道：“小杨兄弟，如果我们跟着你干，是不是都得离开赵家庄？先不说离开的人会遇到些什么？只说这赵家庄，以后如何才能护得周全？”


    杨解放早有打算，说道：“如果大家愿意跟着一起干，我也不会把大家全部带走。我最多只能带走十二个，剩下的人留下来组建一支农民自卫队，对外依旧称保安队。要是村里遇到什么事情，能自行处理的就自行处理；如果不能自行处理的话，就去青龙寨报个信，到时候我们根据具体情况酌情处理。还有，赵金元死了，村里就缺了个里正，我们可以自己组织一个理事会，选举可靠的人出任新的里正，再向上报备就是。赵金元家还有不少粮食，除了我们能带走的，剩下的粮食存入义仓，交给理事会打理。如果谁家缺粮，可以到义仓借粮，年息定在三到五厘为宜。”虽然只简单说了这么几句，众人已经是欣然同意，纷纷表示愿意跟着干。至于哪些人跟着走，哪些人留下来却要经过一番权衡了。杨解放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说道：“你们先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好了再来书房找我。以天黑为限，我只选取前面的十二个人；天黑以后，即使没有选足十二人，我也不会再多选一个！”赵家庄众人听完纷纷起身离开。

 第15章 团队

    青龙寨众人并没有散去，而是留下来继续商议。杨解放说道：“各位哥哥，我们以后就要为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了。等回到青龙寨，我会有一系列计划要去实施。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根据青龙寨以往的惯例，我们回去之后能获得什么样的地位？”侯飞抢着说道：“哪还要问啊？我们这次收获满满，还能拉上一票青壮上山。怎么着也能在上堂占几个桌子。”其他人都是点头赞同。杨解放却是皱眉道：“一个小小的上堂席位，又岂是我们的目标？不瞒各位哥哥，我想要的是整个青龙寨。你们可有什么主意，能让我们尽快掌控青龙寨这支人马？”这一问可把众人给问住了，他们要是有办法，早就不是现在这个地位了。


    孙志勇沉吟道：“山寨历来是看贡献的，谁对山寨的贡献大，谁的威望就高，能掌控的人马自然就多。可要掌控整个青龙寨，就不是贡献大小的问题了，得先过了大当家这一关。”众人都是面露难色，很显然，想要取代大当家黑寡妇的地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侯飞却是一脸狡黠地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快速接手整个青龙寨。”众人都是脸露喜色，催他快说。侯飞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是杨兄弟娶高大小姐为妻，那么接手青龙寨岂不轻松得很？”众人听得都是眼前一亮，齐刷刷望着杨解放。


    山寨的传承向来是父亡子续、兄终弟及等血脉相传。杨解放与黑寡妇非亲非故，就算贡献大，做个二当家或许可能，想要取代大当家的地位就不容易了。但若能娶了她的女儿，那接手青龙寨也就顺理成章了。


    杨解放嘴角一抽，说道：“真是个馊主意！我见都没见过高小姐，那是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就算撇开感情不谈，高小姐也不是我想娶就能娶的。”孙志勇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分析起来，说道：“全寨上下，打高小姐主意的人确实不少。高小姐眼界高，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的眼。铁算盘孔宗儒能写会算，但是能文不能武；白眼狼白浪骁勇善战，但是能武不能文；包打听机智聪慧，也是个睁眼瞎；其他人不是年纪偏大、就是长相太丑。杨兄弟，你与高小姐年纪相仿，而且你长相俊美、又是个读书人，要是再练练武艺、枪法，那你的优势就明显了。”其他人纷纷认同，侯飞说道：“那就好好练练！孙大哥，你来教他枪法；严大哥，你教他拳脚功夫。杨兄弟，你这么聪明，只要肯学，想来不难学会。”众人听了都是一脸期盼地望着杨解放。


    杨解放心中一动，认同道：“很好！到时候我来制定一个训练计划，不过你们都得陪着我一起训练。我们白天训练，晚上读书识字。”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都不好意思打退堂鼓，全都答应下来。杨解放心下得意，到时候不把你们训练得哭爹喊娘，算我在美国白学了。他在美国读书时，曾在某个军迷俱乐部里体验了美国海豹突击队的全套训练科目。虽然是简化版的，但是那个教官可是实打实的海豹突击队退役老兵，各个科目的达标数据可都跟杨解放讲过的。


    严冬来突然开口说道：“杨兄弟，我们这次得了这么多钱财，你打算截下来多少？”杨解放一脸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讲？”严冬来解释道：“山寨历来如此，在外打牙祭所得钱财，是可以私下截留一部分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一般没人会追究。”杨解放问道：“那就是说，这种做法本身是不合规矩的，只是大家都不说破而已。这些截下来的钱财，又该作何处理？”严冬来答道：“当然是见者有份，大家一起分了。你领头，可以拿大头；其他人该分多少，你给个章程。”杨解放环顾一下众人，见其他人并没有异样，似乎都认同这种做法。杨解放不由得皱下了眉头，说道：“各位哥哥，如果单从我们这个小团队的利益出发的话，这样做确实没什么不妥的。但是，我希望大家能把格局打开，最起码要从我们整个青龙寨的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这些钱财交上去，我们也能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励；没必要为了这三瓜两枣的，做事不大气。格局小了，各位哥哥，我们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可不能打小算盘。”众人听了纷纷垂下头去，严冬来却摇头反驳道：“如此，更应该截留一笔钱财才是啊！”


    杨解放不由一怔，问道：“这是为何？”严冬来解释道：“作为一个领头的人，必须有些钱财傍身的。不说别人，就说大当家吧！按理说，她应该是我们青龙寨私产最多的人了。实际上，她并没有存留多少私产。虽然她所得最多，但是各项花销也是最大的。我们青龙寨每次青黄不接的时候，都是她拿出自己的私产补贴进来；谁要是急需钱又手头不足的时候，她也会加以接济。你要接手了青龙寨，远大的目标固然重要，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好处也是必不可少的。”杨解放听得心头一震，一下子被教育了。在后世，是很讲求团队合作精神的，毕竟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社会分工又越来越精细。但是，几乎所有的团队，在讲团队合作的时候，都是在强调队员的奉献精神；还没听说过哪个团队会反哺队员。谁家遇到了困难，不是在找亲朋好友们借钱？


    此时，杨解放算是明白，黑寡妇在青龙寨的地位是怎样的稳固了，对她不由敬佩起来。沉思之后，杨解放摇头道：“一码归一码。大当家能拿出自己的私产补贴大家，我们就更不能藏私了。各位哥哥，等回到了青龙寨，我会把属于我的那份钱财拿出来补贴大家。至于私下里截留一部分钱财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吗！”众人听得一愣，相互看了看，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纷纷说道：“不截留就不截留吧！至于你那份，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这样的结果，也正是杨解放所希望的，说道：“那就先商议到这里吧！各位哥哥，麻烦大家看管好财物，我们再留宿一晚，明天再定行止。”众人纷纷答应，各自散去。


    杨解放独自来到了书房，等着赵家庄愿意跟他离开的人前来报到。只是人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声声呼救声。杨解放立时起身，冲了出去。呼救声是从不远处一个房间传来的，里面本来关着赵家的女眷，也就是赵金元的妻子、大儿媳妇以及小女儿三人。杨解放赶到时，房门原本上了锁，此时锁已不翼而飞，门是虚掩着的。杨解放推门而入，但见房中地上躺着一个人，不知死活，正是赵金元的妻子；还有一人抱着头、捂住耳朵缩在墙角，却是赵金元的大儿媳赵长仁的妻子李氏。房中一张大床上，一个男人双脚着地、上半身扑在床上正在那里撕扯着；他身下被压着一个女子，正在努力挣扎，发出一声声呼救声。杨解放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子正是赵金元的小女儿，与他同岁的赵晓慧。杨解放怒不可遏，冲上前，左手抓住那个男人的后领猛力一拉，右手一拳抡了过去。那人吃痛，放开了赵晓慧，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赵晓慧头发凌乱，外衣的扣子已经被扯开，露出了里面那鲜红的肚兜，慌忙起身用双手捂住。杨解放这时才看清楚那男人竟然是王三癞子。这个房间本来是有赵家庄保安队的人看守的，但是现在被杨解放打发回家了；结果让王三癞子钻了空子。


    杨解放原本以为是青龙寨的人，那样还真有点棘手，但见是王三癞子，却是放心了，怒道：“王三癞子，你好大的胆子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奸淫之事，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啊！”王三癞子右边脸挨了一拳，疼痛难当，用手捂着脸，偷偷瞄了一圈，见是杨解放一个人，似乎放心不小，眼珠子一转，说道：“可不敢乱说，赵晓慧可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我跟自个的媳妇亲热，又犯哪门子王法了？”杨解放被雷了个外焦内嫩，失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也配？”赵晓慧长得十分漂亮、又是地主家的小姐；王三癞子长得丑也就算了，祖孙三代都是她家的长随，也就是个奴才的身份；美貌小姐配丑陋奴才？怎么说都觉得不靠谱。


    王三癞子却狡辩道：“这可是赵老爷亲口许诺过的，只等她到了十八岁就过门的。现在她家里出了事，我提前接她回家，没毛病吧？”赵晓慧与杨解放虽然才满十五周岁，但是按照时下的算法，过了年虚岁就是十七岁了。这个时代一般早婚，算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杨解放却是不相信王三癞子的鬼话，嗤笑道：“王三癞子，你爷爷是大癞子、你爹是二癞子，你们家祖孙三代是什么德行，赵家庄人谁不知晓？赵金元已经死了，随便你怎么说。要是赵家庄有一个人会信你的鬼话，算我输。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理想远大啊！”


    此时，陆子奇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也是听了动静过来查看的。他左肩挎着步枪，右手拿着一把大刀，不知道屋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王三癞子这种人最善于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心知今天难以得手，自然想要尽快脱身。他转身对着赵晓慧说道：“三小姐，我刚刚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要如何选择，你好好思量思量！”然后又对杨解放拱手笑道：“杨兄弟，我还有事，失陪了。呵呵……”


    杨解放皱着眉头，喝道：“站住！虽然强奸未遂，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王三癞子却不认账，叫道：“杨兄弟，可不能这样冤枉人啊！我都说了，那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杨解放脸上一沉，说道：“王三癞子，你那点小心事我清楚得很。你给我记住了，这里现在是我说了算。不管你刚才跟赵晓慧说了什么，那就是个屁！”一旁的陆子奇紧握大刀狠狠地盯着王三癞子，一副随时要将他劈成两半的架势。王三癞子心里一突，连忙应道：“是，是。你说了算，赵家人你想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就是个屁，我走……我走……”边说边往外退去。杨解放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正色道：“对于你这样的强奸犯，不管是已遂还是未遂，我的态度就只有一个，直接阉割、以绝后患。”说着便跨步向前，踢出一记断子绝孙脚。

 第16章 山爷来了

    王三癞子早有防备，竟然闪身躲开。杨解放一脚踢空，不由心下恼怒，这身体的素质真差，回头真该好好练练。但见血光飞溅，王三癞子轰然倒地。却是一旁的陆子奇突然出刀，王三癞子没能躲开，被一刀断喉。陆子奇狠声道：“这种人该死！”杨解放不由一愣，他想要惩罚王三癞子，却没想杀人。陆子奇擅自杀人，令他很是不爽。只是不等杨解放做出反应，房中的赵晓慧和她嫂子被吓得同时尖声大叫。杨解放和陆子奇都是眉头一皱，受不了这等尖叫声，连忙拖着王三癞子退出房间。赵晓慧的母亲却是被尖叫声惊醒，茫然地坐了起来。她们母女、姑嫂三人从昨夜响枪后一直被关在房中，并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直到从王三癞子口中才了解一部分事实，赵晓慧的母亲接受不了刺激昏迷。


    杨解放和陆子奇拖着王三癞子退出老远，屋内两人叫声才停止。尖叫声却引来了一群人，有青龙寨的人，还有赵家庄的赵长贵、赵长明等人。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杨解放解释道：“王三癞子想要欺负赵晓慧，被陆大哥一刀给杀了。”此时，被一刀断喉的王三癞子也已经死透了。赵长明叹道：“杀了也好，这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回头去房中查看，见赵晓慧三个女人正抱在一起哭泣。赵长明没有说话，只是从外面将房门关上。


    杨解放将来的赵家庄人单独叫到书房谈话。他们似乎商量好了的，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都是昨晚参加了行动的人。王大力和陈二狗是杨解放的儿时伙伴，现在算是打定主意跟着他了。此外，除了赵长贵、赵元宝和李一凡三人，其他人原本是保安队的人；赵长明、赵长智、赵长根都在其中。


    众人各自找位子坐下，赵长明首先开口说道：“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由长智的爹来当新的里正，他读过书、为人厚道；长富哥当保安队长，带着留下来的人保护庄子；我们这些人随你去青龙寨，算是留个后手。”


    杨解放仔细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既然你们都愿意跟着我走，那就是我的生死兄弟。以后的事情，暂且不提；眼下先把大家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再说。这里有十二个纸团，代表了赵金元家的十二头耕牛，每个纸团上都写着一头耕牛的编号，你们都过来抓阄，谁抓到归谁。”说着把十二个准备好的纸团撒在前面的书桌上。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纷纷上前抓阄。今天分了赵金元家的土地，又分了粮食，现在分耕牛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一点违和感。而且，一旦家里有了耕牛，就不差自己这个壮劳力了。众人选好后立刻打开纸团，上面有数字编号以及文字说明。杨解放给他们一个个念过去，好让他们知道选到的是哪一头。


    轮到赵长贵时，赵长贵却是疑惑道：“小杨，这不是你家那头大公牛吗？怎么也拿出来分了？”杨解放道：“我以后哪里还会回来种地啊？这牛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分给大家。你牵回去也好，能帮长富哥省不少力。还有我们家的土地，留在我手上只会撂荒。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的处理办法？”众人都是沉默不语。杨解放家的土地都是上等的好地，现在地里都种上了麦子；要是天气好，明年夏收时就能有个好收成。要说心里没想法，那是假的，但是大家不会愚蠢到去染指杨解放家的土地。最后是赵长贵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吧！小杨，这头牛我先牵回去养着。你家的地我去问问我哥，他要是忙的过来，就帮你家种着。要是忙不过来，就帮你发租。”


    杨解放想了想，说道：“那就先这样吧！我这里还准备了一些大洋，你们每人十块，可以用来安顿家里人，也可以自己带着。”说完从书桌的抽屉里把大洋拿了出来，一块块叠起来，每一叠十块。十块大洋，在农村可是一笔巨款了。大家都看得两眼放光，却没有人先出手来取。最后还是赵长明开口说话了，道：“小杨，你年纪轻轻想得倒真是周到。这样一来，大家都没了后顾之忧，以后就安心跟着你干了。”说完，出手取了一叠十块大洋。其他人也跟着取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杨解放说道：“现在大家都去把属于自己的那头耕牛牵回去，再跟家人好好聚聚，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众人纷纷答应，各自散去。


    临近傍晚，侯飞在厨房一番忙碌，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主食是白面馒头，主菜是红烧鸡块。赵金元家的耕牛被杨解放分了，三匹马和两头毛驴要带走帮着拖运物资；还有一群羊，侯飞是铁了心也要赶走的；猪杀了分给了全村人，狗也被宰了，剩下的鸡又怎么会放过？在青龙寨时，吃个鸡蛋就是打牙祭了，鸡肉是好久没尝过了。现在，青龙寨众人控制了赵家大院，吃得那个欢实啊！杨解放盛了一大碗鸡肉、又装了十来个馒头，给赵晓慧她们三人送去。这事本来是赵长明在做，但是他现在跟家里人团聚，只好由杨解放亲自动手了。


    看到杨解放进屋，赵晓慧与她嫂子都是将脸转到一边，她母亲却是恶狠狠地瞪着杨解放。杨解放将东西放在桌上，说道：“都饿了吧？来吃饭吧！还是热的。”赵晓慧的母亲也是姓李，喝道：“小崽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如此狠心！杀人、抢劫无恶不作。现在来假惺惺的给我们送吃的，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们不吃，我们宁可饿死，也不会让你卖到窑子里去的。”杨解放不由眉头一皱，知道这些话定是王三癞子说的，她们当了真。现在要是好言相劝，她们是不会相信的。于是，杨解放冷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卖我姐姐和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还就告诉你们，这顿饭叫做断头饭，吃不吃随你们的便。”说完，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走。


    杨解放刚刚出门，赵晓慧的嫂子就冲了上去，也不拿筷子，一手抓馒头、一手抓鸡块就吃了起来。赵晓慧看了看她母亲，欲言又止，赵母叹了口气，说道：“吃吧，吃吧！好歹不做饿死鬼。”赵晓慧的嫂子却是开口说道：“可我不想死啊！娘，我肚子里还怀着老赵家的骨肉呢。”杨解放并没有走远，躲在窗外，见她们开始吃东西了，也就不再停留，摇摇头径直离开。


    吃过晚饭，天还没全黑。赵长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道：“小杨，山爷来了，在村子西边。”杨解放霍然起身，说道：“快集合村里的保安队，带上家伙，我们一起去会会这位山爷。”赵长根道：“长明哥已经在召集大伙了。不仅仅是保安队，全村的青壮都要去。”杨解放点点头，说道：“马上飞、铁家兄弟你们留下来看着赵家大院，其他人随我出去。严大哥，你陪我去见山爷；孙大哥在后面压阵。”大家答应一声，分头行动起来。


    杨解放来到村西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赵长明带着保安队的人先一步到了，人人拿着武器，选择有利地形看着村外的那一票人。村外有两百来人，在五百米开外，成扇形分布，有半数人手上拿着枪支、火铳等武器。赵家庄这边的青壮男女纷纷赶来，人数倒是不少，但是武器数量却是相差太远。赵长智的父亲赵元良走了过来，说道：“你们都待着别动，我先去应付一下。”杨解放却道：“还是我去吧，今天的事情交给我处理。相信我！我能应付的。”赵元良是新选出来的赵家庄里正，想要硬着头皮上，其实心中没底。见杨解放如此说，也就点头同意了，他现在可不敢小瞧了杨解放。


    杨解放示意严冬来跟着自己，便排众而出，走到两百米左右的位置站定，高声说道：“听闻山爷来了，不知道能不能出来见个面！”对方早就在等着人出去交涉，一个中年大汉向前走了十来步，说道：“我就是徐子山，人称山爷。你是何人？”杨解放答道：“小弟杨解放，见过徐山爷。青龙寨初大当家让我替她向山爷问好！”说着掏出黑寡妇给他的木牌，高高举起。徐子山显然有点诧异，开口说道：“你手上是什么？拿进来看看。”杨解放微微一笑，再向前走了百来米，便站着不走了。此时，两人相距还有两百来米，徐子山自然看不清楚他手上的东西，不由皱起了眉头。迟疑了一会，徐子山还是向前走了过来。杨解放将东西递过去，徐子山接过后仔细看了一下，又还给了杨解放，说道：“你是青龙寨的人？来这里做什么？这可不是你们青龙寨的地盘，她黑寡妇的手伸得有点长了吧。”


    杨解放笑道：“山爷误会了，初大当家并没有要跟山爷抢地盘的意思。事情是这样的，这赵家庄的里正赵金元与我有仇，初大当家派一帮兄弟下山，是来帮我报仇的。没有事先跟山爷打声招呼，实在抱歉得很！”说完深深一揖，算是赔礼。徐子山心中一突，他的目标也是赵金元，这要是被青龙寨先得了手，那还有他什么事啊？于是问道：“那赵金元呢？是否还在村里？”杨解放答道：“赵金元已经被打死了，他的家产也让我分给了村里的贫穷百姓。听说山爷好打抱不平、劫富济贫，此次来赵家庄也是为赵金元而来。我这也算是帮山爷把活给干了，不知是否干得妥帖？还请山爷指点！”


    杨解放态度十分谦恭，徐子山心里直骂娘，嘴上却不得不赞同道：“赵金元为祸乡里、死有余辜。只是他家大业大，你真个把他的家产都分了？”赵金元的死活，他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赵家的钱财。杨解放说道：“这个自然，山爷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赵家庄的村民，看我是否分得公平！”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小弟也不能白干活，偷偷给自己截留了一点。山爷要是觉得这样做不妥，我也可以全部拿出来分了。”徐子山嘴角一抽，还能说什么？妥与不妥，都跟他没关系。

 第17章 逼退山爷

    徐子山来赵家庄的目的是搞钱，自然不想空手而归；现在被青龙寨抢了先，那也没什么，黑吃黑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干过。徐子山是老江湖了，想要吃掉对方就得先弄清楚对方的实力。于是，徐子山说道：“就算截留了一些钱财，那也是你应得的。不知道青龙寨来了多少好汉？能否给我引荐引荐！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杨解放笑道：“我身边这位乃是初大当家手下的得力干将，人称活阎王的严大哥。”严冬来抱拳道：“见过徐山爷。”徐子山却是皱眉道：“听说黑寡妇手下的得力干将是龙虎豹狼。活阎王？我怎么没听说过？”杨解放赞道：“山爷果然见多识广！只是那几人与我不太对付，所以这次行动没让他们参加。”徐子山更是疑惑不解，杨解放低声解释道：“一点私事，说出来也是无妨。山爷应该知道初大当家有个女儿，正当二八年华，那模样长得……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山寨里凡是有些本事的人可都惦记着呢。小弟不才，恰巧被初大当家选中，招为女婿。是以与那几个人还有点嫌隙。”徐子山惊道：“你是黑寡妇的女婿！”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起了杨解放。


    杨解放面含微笑，泰然自若。徐子山一时拿不准了，这要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他做了也就做了，黑寡妇多半不会跟他翻脸；但若是动了人家的女婿，那就不好说了。徐子山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个赵金元，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就敢得罪黑寡妇的女婿呢？”杨解放解释道：“我原本就是这赵家庄人氏。赵金元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害得我家破人亡，不得已才投身到青龙寨。这次下山报仇，可不仅仅是依靠我青龙寨的力量，赵家庄人从中协助，帮助我不少啊。所以，从今往后，这赵家庄算是我青龙寨照看的对象了。山爷，这里是您的地盘，还请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照顾一二！”说着又是深深一揖。


    徐子山整个人不好了，别看杨解放表面谦恭，但是绵里藏针，从头至尾把握着主动，根本没把徐子山当成威胁，似乎笃定徐子山不敢翻脸似的。徐子山心有不甘，又不敢贸然动手，于是说道：“好说，好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手下这帮兄弟都是粗人，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嘿嘿，只怕有不开眼的跑来撒野，那时就不好向黑寡妇交代了。”还得靠实力说话啊。今天若是不露上一手，只怕是镇不住徐子山的。杨解放微微一笑，朝严冬来使个眼色。


    严冬来在一旁听得明白，心中有数，四下瞧了瞧，瞧见一块手掌宽的一块瓦片，捡了起来，高声喊道：“赛李广，瞧好了，山爷想要听个响！”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瓦片，使劲漂了出去。但听一声枪响，瓦片在空中被打碎。这下把徐子山和一帮手下都惊到了，三百米开外能一枪击中飞行中的瓦片，他们是没这个本事的。杨解放也是暗中吃惊，原以为‘赛李广’的称呼只是脸上贴金之举，想不到他还真有这个天赋，简直是天生的狙击手啊！


    徐子山忍不住赞道：“好枪法！小杨兄弟，你能被黑寡妇选中，想来也是有本事之人。不妨也露一手，好叫我这帮兄弟心服口服！”严冬来听得心中一突，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就要开口岔开。却听杨解放笑道：“还请徐山爷指教！”徐子山道：“子弹珍贵，咱就不玩枪了。我手下有个爱玩刀的野小子，太过目中无人了。要不帮我教训教训他！好让他知道黑寡妇的女婿、青龙寨未来的当家人的厉害。”杨解放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子山转身挥手喊道：“郑三刀，过来！”人群中快速走出来一个手拿大刀的魁梧汉子。徐子山指着杨解放道：“你来跟他讨教几招。他可是青龙寨大当家的女婿，你下手可要有分寸！”那郑三刀却是形色傲然，说道：“俺郑三刀出手三刀必伤人，你自己可要小心！要是怕了就认输。”


    杨解放从小就在爸爸和爷爷的指点下学习过军中的格斗、擒拿和拼刺。那可是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真功夫，随便拿出一样，也能吊打这些江湖汉子。但是这个身体的素质实在太差，力量和速度都是跟不上，现在只有在技巧上想办法了。杨解放也是四处查看，发现不远处有些搭蔬菜架子的棍子。杨解放从中挑选了一根粗细适中，一人来高的笔直木棍，说道：“我没带兵器在身，就拿它当枪使了。”然后身子一晃，摆出一个半蹲马步斜端枪的标准动作。


    杨解放原本笑容满面、文质彬彬的，突然这一摆姿势，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郑三刀手提大刀，竟然看得有些发懵。杨解放却是先下手为强，右脚用力蹬地、左脚跨前一步，一个突刺就向郑三刀当胸刺去。郑三刀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刺得往后一个踉跄，胸口传来一股剧痛。严冬来见他一招制敌，忍不住心中暗赞，喜上眉梢。徐子山却是整个脸黑了下来。而郑三刀，相比于胸口的疼痛，脸上的羞愧更是让他下不来，怒道：“我还没准备好，你怎么就偷袭了？”杨解放笑道：“那这次不算，你来攻，我守。”仍然摆出半蹲马步斜端枪的动作。


    郑三刀左手揉了揉疼痛的胸部，右手一挥就斜劈了出去。杨解放左手下拉，右手前推，身子左旋，‘咔’地一声大刀砍在木棍上，深入一公分有余，但是郑三刀这左侧的一击算是挡下来了。杨解放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身子左旋之后，右脚顺势跨前一步，用木棍后端猛戳郑三刀的头部。郑三刀一刀用老，还没有收回来，此时想要躲开哪里能够？慌忙以左手护住头脸。这一棍便戳在郑三刀的左臂，郑三刀吃痛后退。杨解放抢得先手，得理不让人，回身又是一个突刺，又刺在郑三刀的胸口。


    这几下交手只在顷刻间，杨解放的动作干脆利索，毫无拖泥带水。徐子山与严冬来离得近了也没完全看明白。离得远了的人更加没看清楚，原以为怎么也能大战几十个回合，哪知道三两招就分出了胜负？杨解放连续两次刺中郑三刀的胸部，幸好这是木棍，要是长枪的话，他已血溅当场了。郑三刀这下找不出理由推脱了，看了看徐子山，等他眼色。徐子山知道郑三刀气势已泄，再下去也是徒劳，于是说道：“小杨兄弟果然有些本事。郑三刀，你回去可得好好练练。”这就是要认输了，郑三刀拱手答应，垂头退了下去。杨解放也扔掉了手中的木棍。


    徐子山却不肯就此认输退走，他刚才暗中仔细观察了一下，赵家庄这边人数不少枪支却不多，知道青龙寨没来多少人，他是有把握吃得下的。他倒不担心赵家庄会暗中埋伏，因为现在是双方秀肌肉的时候，埋伏点人手没多大作用。于是，徐子山说道：“今天又见识了一位年轻俊杰，我这两百多号兄弟算是白跑了一趟。这赵家庄既然是青龙寨罩着的，咱们以后就绕着走了。”


    杨解放回道：“今天没提前准备，怕招待不周各位兄弟，就不请大家进庄了。但也不能让各位兄弟白跑一趟不是！”回头喊道：“猴哥，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山爷呈上来。”侯飞答应一声，端着一个木盘小跑着过来了。杨解放歉然道：“赵金元家的钱财都被分了，就不好意思再向乡亲们要回来。这两百大洋是我偷偷截留下来的，就送给徐山爷，请兄弟们喝杯水酒吧！”徐子山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还请收回去。”不肯收就是嫌少。杨解放说道：“我也知道这点大洋拿不出手，实在是只有这么点了。这次偷摸回来报仇，确实考虑不周，没准备什么礼物；等我回到青龙寨，请示了大当家的以后，一定给徐山爷补上一份。徐大当家，我们都是同道中人，以后还得守望相助才好啊！”徐子山慢慢舒展了眉头，无奈道：“那我就不矫情了。以后有什么事，给我传个话，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然后向后招了招手，一个人小跑着过来了，在徐子山的示意下接过了侯飞手上的大洋。


    杨解放暗自松了口气，算是挺过了这一关。徐子山仰头看了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小杨兄弟，今天就到这里了，下次我们可要好好喝一杯。”说完转身要走，杨解放却喊道：“徐山爷且慢走！”徐子山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疑惑。严冬来和侯飞也是不解地望着杨解放。


    杨解放坦然道：“徐山爷，你年纪比我大，我就冒昧地喊你一声徐大哥了。徐大哥，想不想干笔大买卖？”徐子山答道：“我这帮兄弟都快吃不上饭了，哪里还能挑挑拣拣？不管是大买卖还是小买卖，只要能干成，我都想干。”杨解放说道：“那就好。你看你这有两百多人，百来条枪；我们青龙寨人数更多，枪支足有三百来条；再加上你的那位八拜之交田三爷的人马。这力量，比之城里的警备队，只强不弱。凭什么他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只能躲在山沟沟里喝西北风？”徐子山瞬间明白过来了，惊道：“你想打县城的主意？”杨解放笑而不语。徐子山却是深吸一口气，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往这方面想了想，这一想又不愿意直接拒绝，疑惑道：“这能成么？”


    杨解放慨然说道：“如今乱世，正是像徐大哥这样的英雄好汉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之时。他张宗昌不也是出身草莽？他能成一省督军，我们并不比他差，只要敢打敢拼，如何就成不了事？须知这世上之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要是不敢打拼，那还出来混个什么劲？干脆回家装孙子得了。”徐子山愤然道：“倒不是不敢打拼，凡事得有个章程吧？这么大的事，总要先考虑清楚了才成。”杨解放认同道：“我这也只是个建议，成不成全由徐大哥的心意。这快过年了，徐大哥要是与田三爷见了面，不妨跟他提提这事。你们要是有这个意思，咱们再仔细商议。要是你们不愿意一起干，那我们青龙寨就自己干了。这要是我们进城吃了肉，你们可不要眼馋啊！”


    徐子山反问道：“你在青龙寨真能说了算？”杨解放呵呵笑道：“徐大哥莫非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我虽然还不是大当家，但是这点主还是能做的。”徐子山这下算是真的相信他是黑寡妇的女婿了，于是点头道：“过两天我正好要与田大哥叙叙旧，到时候顺便提上一嘴。我们两个是八拜之交，要干就会一起干，他要不同意，我也干不成。”杨解放喜道：“如此正好！方便的话还请一起来青龙寨玩玩！”徐子山答应一声，告辞走了。

 第18章 迷茫

    众人见徐子山等人退去，一个个喜上眉梢，看杨解放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佩。杨解放高声说道：“今天是借了青龙寨的势才让徐子山退去，并答应以后不来骚扰我们赵家庄。这更是证明了，不管他白道黑道，只是我们手上有力量就不怕他。天也黑了，大家都回家去吧！”众人兴高采烈地散去，赵长明等人却继续留下，说道：“小杨，山爷的事情算是应付过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回青龙寨？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杨解放答道：“明日一早，先到赵家后院集合，然后一起出发。”赵长明等人全都答应，各自回家。


    杨解放与青龙寨众人回到了赵家大院，吩咐众人轮流休息，看管好财物，然后去到赵长义的房间睡觉。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忙个不停，确实也是累了。毛毯、棉被都是新的，一点异味也没有，杨解放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带走了。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慢慢地走了进来。杨解放豁然惊醒，猛然坐了起来。只见床前站着一个人，因为天黑看不清容貌，杨解放问道：“谁？”那人答了一句：“杨三娃，是我，赵晓慧。”来人竟是赵晓慧。杨解放奇道：“你来做什么？”赵晓慧低声说道：“你以前不是说要娶我吗？如你所愿，希望你能放过我娘和我嫂子她们。”说完上床，钻进了被窝。


    杨解放一下蒙了，小孩子在一起玩耍时，说一些豪言壮语，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杨解放印象中，自从这个身体住校读书，两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不过，杨解放很快反应过来，问道：“谁要你来的？是你娘还是你嫂子？”赵晓慧躲在被子里把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边，回答道：“别问了，杨三娃，我陪你睡一晚，你答应我放过我娘、我嫂子和我婶子一家，不要把他们卖到窑子里去好吗！”杨解放道：“谁说我要将你们卖到窑子里去了？是王三癞子说的？他是在恐吓你们，千万别当真。快穿上衣服回去吧！我们明天一早就会离开，不会再伤害你们。”赵晓慧却是不敢相信，说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们家做得不对，你要报复就报复我吧！放过我娘，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嫂子怀着身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还有我婶子她们，那些弟弟妹妹们还小，什么也不懂。你爹娘死了，我爹爹、我大哥还有我叔叔也都死了；你姐姐被卖到了窑子里，就由我来赔偿你。你的报复到此为止行吗？”


    十五六岁年纪，在后世就是个中学生，杨解放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啊。于是劝道：“我们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吧！你是无辜的，用不着这样。”赵晓慧坐了起来，凝望着杨解放半晌，说道：“或许你真的不会伤害我们，但我嫂子是不会放心的。你不要我，她们会把我推给别人的。你分了我们家的土地，又分了我们家的家产，我们家要是不重新找个依靠，以后怎么活的下去？目前家里也只有我能拿的出手了。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给了你，就算是赎罪也能让我心里平衡些。”


    赵晓慧是个聪慧的女孩子，她的话让杨解放陷入了深度沉思。‘打土豪分田地’这句话在脑海中不停闪烁。杨解放不由得疑惑起来：这样做真的对吗？有些地主恶霸固然可恶，但是他的家人未必有罪。又想起了白天斗地主时的场景，赵家的土地也不完全是巧取豪夺来的，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也并不是全都无辜。杨解放不由迷茫起来，今天的模式能推而广之吗？在此前一刻，杨解放是不会有这个疑惑的，毕竟有成功的先例摆在那里。但是此时此刻，杨解放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无辜少女，忍不住想：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彼此看着对方。杨解放闻到赵晓慧身上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少女清香，不由得心中一醉，几乎要化身禽兽扑过去。杨解放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邪念强行压下，说道：“你今晚就睡这里吧！衣服就不要再脱了。明天，我离开之前会安排好你们一家的。”赵晓慧见他说得诚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躺进了被窝。杨解放也连忙躺进了被窝，外面确实有点冷。


    于是，一对少男少女就这样同床共枕地躺着，彼此呼吸可闻，却谁也没有动弹、没有说话，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杨解放确实累了，摒弃杂念，慢慢进入了梦乡。等到一觉睡醒，杨解放发现怀中多了一个人，竟然是与赵晓慧相拥而眠。赵晓慧幽幽醒来，见杨解放与她眼对眼、嘴对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猛然一惊。赵晓慧‘啊’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滚到床的另一头，把被子也卷了过去。杨解放感觉身上一空，一股凉意袭来，本领地蜷缩身子坐了起来。两人对望一眼，慢慢反应过来，赵晓慧不由得低下了头。却见床单上，赵晓慧躺的位置上，露出了一朵大红花，眼色有点发黑。赵晓慧脸色一红，说道：“你昨晚什么时候那个……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说第一次会很痛吗？”杨解放听得一阵无语，我那个去，原来是个傻白甜，你这是大姨妈来了好吧？大姨妈快来了还往男人被窝里钻，也真是够了。想想这个时代的少女多半缺乏生理卫生知识，于是说道：“你这是月事来了，这几天注意卫生、注意保暖！好了，你先走吧，记得换条裤子。回头我会去找你。”赵晓慧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更是羞红了脸，然后低头不语，穿好了外套出去了。


    杨解放也快速穿好衣服，将床上的被子、床单等打包带走。至于床单上的血渍，却是顾不得了。在房中衣柜中还找到了几件合身的衣服也一并带走。将一大包衣物扛到后院时，这里已十分热闹。赵长贵、赵长明等十二个赵家庄人全部到齐，正在与青龙寨众人一起装车。从青龙寨骑了九匹马出来，加上赵家的三匹马，十二匹马全部套上马车，其中十辆马车上全部装麦子，共有两万多斤。另外两辆马车上装的是大洋、铜钱、布匹、棉花以及赵长贵等人的随身衣物等。杨解放也将自己打包的衣物被子等放在上面。


    然后，杨解放打开装有大洋的箱子，从中取出了两百大洋和一些金银首饰，用一块方布包裹起来，然后说道：“我们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是给赵家留下点财物吧！长智哥，跟你爹说一声，剩下的粮食不能全部充入义仓，给赵家母女姑嫂留下三千斤。长贵哥，你去告诉长富哥一声，我家那几十亩土地就留给赵家吧，我等下会把地契交给赵晓慧。侯飞哥，我记得厨房有几口大铁锅，选两口好的带走。到时候我们可以用来烧水洗澡，或者开小灶。”杨解放的安排，没有一人提出异议，全都答应一声各自忙碌去了。


    两百大洋足有十余斤重，杨解放提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又将地契和买卖契约塞在包裹里面。来到原本关赵晓慧三人的房间时，但见赵晓慧的母亲正流着泪安慰着赵晓慧；赵晓慧则是垂首不语。杨解放径直走到桌前，将包裹打开，说道：“我也不为己甚。给你们留下了三千斤粮食和两百大洋，还有我家那几十亩土地也归你们了，这是地契。我们马上就走，你们好自为之吧！还有，要是赵长义回来了，告诉他一声，不要想着找我报仇，那样他会死的很难看的。”说完也不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房屋。远远地听到赵晓慧的嫂子说道：“娘啊，别难过了！小妹只陪了他一夜就换回来这么多好处，值了。”杨解放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陆子奇迎了上来，低声说道：“小杨兄弟，昨晚的事情，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杨解放奇道：“准备什么？”陆子奇说道：“赵小姐昨晚进了你房间，今早才出来，这事可不止我一个人知道。高大小姐那里得有个说法，你自己琢磨琢磨吧！”然后拍了拍杨解放的肩，自顾转身走了。杨解放不由得脑子一蒙，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杨解放再次来到后院时，赵长智的爹赵元良以及赵长贵的哥哥赵长富都来了，正带村里人往外搬粮食。杨解放说了留下三千斤粮食，还真就留下了三千斤：一千斤麦子、一千斤小米和一千斤玉米。


    赵元良走了过来，说道：“小杨啊，赵家庄昨天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跟县里汇报一下，才能名正言顺地为我讨得这个里正的位置。这是我连夜写的材料，你看一下行不行？”杨解放笑道：“这个您老看着写就是了，用不着告诉我的。”还是接过了纸张看了起来，这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上面写的大意是：悍匪徐子山率两百余匪徒，昨夜袭击赵家庄；打死赵家庄保安队长李某、队员王某，打死里正赵某一家三口男丁；抢劫了赵家财物、粮食若干等等。后面还附上了徐子山写给赵金元的恐吓信。这一下，徐子山活脱脱成了一个背锅侠，想甩都甩不掉。赵元良解释道：“这个黑锅由山爷来背，倒也不冤。这样也能更好地保护你们这些人的安全。小杨啊，像赵金元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你们以后行事可要万分小心才好！你的梦想真要能实现，那必是一个太平盛世。”


    杨解放点头应道：“好的，我会小心的。也请您放心，那样的太平盛世一定会实现的。”突然之间，杨解放的信念又坚定起来。要想建立一个全新的社会制度，必须先把旧的既得利益阶级打倒。要是能有温和的手段改造他们，固然是好的；要是无法改造，那也只有采取暴力的手段了。


    众人都已准备妥当，临出发时，杨解放将赵元良和赵长富找来，当面说道：“赵金元家的事，从今天起就翻篇了。对于赵家母女等人，庄里不能再拿以前的事情找后账。要给人留条活路！”两人点头答应，就此作别。

 第19章 归途

    来时，九人九匹马；返回时，二十一个人，十二辆马车并两头毛驴，六十八只山羊，毛驴背上驮着黑豆等牲口饲料。这次可谓是满载而归。高兴之余，侯飞等人忍不住唱起了好汉歌。王大力、陈二狗等人听得兴起，也跟着学唱起来。


    杨解放与赵长贵同坐一辆马车，问道：“长贵哥，你在青岛是做什么工作？青岛城繁华吗？那里的人生活得怎么样？”赵长贵一一作答，说道：“青岛毕竟是大城市，遍地是洋楼，确实很繁华。那里的人自然比我们乡下体面，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过得很苦。我原本是在一个日本人的纱厂搞搬运，就是做苦力。后来跟一个开洋车的师傅混熟了，跟着他学会了开洋车。现在是一边开洋车，一边上下车时搬搬货，工钱也跟着涨了点。原想着回来跟你姐提亲，然后带她一起去青岛，哪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着又神色黯然起来。


    一旁的赵元宝赞道：“大侄子，了不起，还学会开洋车了，那可是有本事能赚大钱的人了。以后有机会教教我行不！”他在这些赵姓人中，辈分最高，但是年纪却是最小，从小就跟在赵长贵屁股后面混。赵长贵笑道：“只要有机会我肯定教。在青岛，能赚大钱的都是那些会说洋话的人。我也想着跟人家学几句东洋话，奈何自己没读过书，学不来。”


    杨解放开口说道：“搜戴斯卡，呦西！”赵长贵猛然盯着杨解放，说道：“小杨，你会说东洋话？”杨解放笑道：“不管是东洋话还是西洋话，我都会说。等到了青龙寨安顿下来，我来教你们读书识字。要是有兴趣，我还能教你们学洋文。”众人听得一阵欢呼。


    这一路行来，还算顺利，但是速度就慢了不少。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叫龙王庄的地方，这里距离青龙寨还有好几十里路。天太黑、路又坑坑洼洼地不好走，连夜赶路是不太现实，众人只得在龙王庄借宿。龙王庄倒是有一家伙铺，供过往行人落脚的，此时正好空着。杨解放等人直接全包下来住了进去。马车卸下来推入屋中，马匹、毛驴、山羊等赶到院子里，由马上飞、侯飞等人照看着。王大力、陈二狗去厨房烧水煮汤。众人喝着热汤，吃随身携带的干粮。赵长明想要安排人值夜，却被严冬来拒绝，值夜的事还是他们这些青龙寨的人更有经验。


    杨解放直接拿出从赵家带出来的那套被褥，铺在一边睡觉。他实在不愿意跟那些臭男人挤在一块。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蒙蒙亮，众人便起床收拾东西。突然，“砰”地一声枪响，打破了早晨的宁静。众人听得心头一震，相互看了一眼，知道是出了事，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拿起武器冲了出去。这次在赵家庄缴获了四支短枪、十支长枪和一千多发子弹，全部带了出来，现在是人手一枪还有余。杨解放原本是要给赵长富留下几支枪的，但是被拒绝了，有时候有枪在手并非是好事。杨解放反而需要更多的枪支弹药。


    杨解放来到前院，负责值守的归立秋前来报告，说道：“来了有五十多号，人人带枪，还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我鸣枪后，他们在两百步开外停了下来。”杨解放道：“先看看再说，没有穿制服，想来是道上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的？孙大哥、严大哥，你们有什么看法？”严冬来想了想说道：“能一次性拿出五十多人枪的势力可不多，这一带只有田益三有这个势力，他的羊儿山距离这里也不远，想来就是田益三的人马。”杨解放笑道：“还真是缘分啊！莱阳县两股最大的势力，田益三和徐子山都让咱们给遇上了。瞧瞧去，看看他们是什么目的？”


    院门是不能打开的，院墙有点高，众人找来梯子或者长凳子搭在院墙下。杨解放踩着凳子，将头探出院墙，高声喊道：“外面的朋友是哪一路的？我们只是路过借宿，若是有什么打扰的地方，还请海涵，我们这就离开了。”对面一个青年汉子站起来答话道：“瞧你们也不是官家的人，咱也不隐瞒了。我是羊儿山田单，瞧着各位运送的货物太沉、赶路太辛苦了，想给各位减减重。”杨解放哈哈笑道：“原来是羊儿山的田大哥啊，还真是凑巧！我是青龙寨杨解放，前天还跟徐子山徐大哥相约，想去羊儿山聚聚，想不到今天就遇上了。”羊儿山的田益三与青龙寨的黑寡妇，虽然相隔不是很远，但是并没有多少来往，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田单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是青龙寨的人，而且还押运了这么多的粮食经过。这年头粮食珍贵，哪怕是青龙寨的人，该下手还是得下手。但是对方提起了徐子山，就不得不多说上两句了，于是问道：“你认识徐大当家？”杨解放肯定地说道：“这个自然。咱们这样说话也不太方便，要不我出去，咱们好好聊聊。”田单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打开院门，独自走了出去，在双方中间站定。田单也同样走了出来，相距十来步站定。杨解放先开口问道：“田大哥也姓田，不知道和田益三田三爷是什么关系？”田单答道：“那是我族叔。你既然认识徐当家，想来能说出他的长相？”杨解放笑道：“这个没问题。徐大哥五短身材，皮肤偏黑、满脸胡须、一双丹凤眼，左耳下方还有一颗黑痣。”田单不由点了点头，徐子山左耳下方的那颗黑痣，不是近距离仔细观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杨解放又补充道：“徐大哥手下有位得力干将郑三刀郑大哥，也与小弟相交莫逆，还指点了小弟几招刀法。”这下田单算是认同杨解放是真的认识徐子山了，然而没什么用，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给徐当家面子，那就十抽一吧！留下一车粮食，我让你们顺利过去。”


    我那个去，这徐子山的面子还真大啊，杨解放摇头道：“田大哥说这话就有点见外了。我刚刚可是说了，过几天会与徐大哥一同去羊儿山拜访田三爷，打算集合三家的力量干票大的。”田单面无表情的说道：“说来听听。”杨解放说道：“我这次与徐大哥合作干了一票，算是尝到了甜头。这要是我们三家联合，在这莱阳县还不得横着走啊？就是想攻下莱阳县城，也不是不可能的。到那时，粮食、大洋还不是想多少有多少啊？”哪知田单根本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你要找死，可别拉我垫背。攻下莱阳县城？你有多少人命去填？哼，你要没什么别的话说，那就按规矩办吧！”


    杨解放叹了口气，说道：“原以为田大哥是条汉子，原来也不过如此啊！也罢，我就给你一车粮食。田单，真是辱没了这个好名字！以后还是改叫田怂好了。”说完转身要走，田单却是大怒，喝道：“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今天休想离开这里。”杨解放回身说道：“呵呵，不服气啊！田单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田单皱了皱眉，说道：“是三叔给我取的，有什么问题？”杨解放答道：“看来你也是个不读书的人，不懂历史啊！田单乃是战国时期的齐国名将，在齐国几近亡国之时，以一人之力大破燕军，收复七十余城。田三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可见对你期望很高啊！而你连一个小小的莱阳县城都不敢想，你说你配得上这个名字么？”田单不由得陷入了短暂沉思，反驳道：“三叔的确对我期望很高，我自问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杨解放说道：“你以为没让他失望就够了？我来问你，田三爷为什么会聚义羊儿山？”田单答道：“还不是因为兵荒马乱，弄得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但凡有条活路，我们也不至于落草为寇。”杨解放道：“你也知道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啊。但凡一个有理想的热血男儿，就应该去建功立业，去平定这个乱世，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田三爷用战国时的名将之名给你取名，他对你的期望不言而谕。”田单面色一红，显然也是颇为认同杨解放的话了，却是放不下面子，硬着脖子说道：“这么说，你倒是个有理想能干大事的人了。怎么又入了青龙寨做了一个妇道人家的手下？”杨解放说道：“所以，我才要联合徐当家和田当家一起干大买卖。你要不信，就听听我身后这帮兄弟怎么说！”然后回头大声喊道：“各位兄弟，我们的理想是什么？”


    众人相距不是很远，杨解放与田单的谈话，他们都听得清楚，此时见杨解放发问，立时齐声回答道：“不让勤劳的人贫穷，不让善良的人受欺，不让有钱的人得势，不让有势的人猖狂，不让有权的人贪腐；要让强者守规矩，要让弱者有尊严。”这几句话众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或者说就是冲着这几句话才愿意听从杨解放的安排的。此时齐声高呼出来，田单被震住了，他身后的五十多号兄弟也被震住了，一个个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几句话。这个世道真要能这样，他们这些人何至于落草为寇啊！


    田单死死地盯着杨解放，杨解放坦然处之。良久，田单问道：“这话是你说的？”杨解放点头道：“是我说的，也将是我毕生奋斗追求的目标。”田单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走吧！今天得罪了。”说着深深一躬，又道，“至于联合的事，得由三叔拍板。我会将今天的事以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跟他说的。”杨解放回道：“看来田大哥也是有理想的热血男儿，这很好！这些粮食是山寨急需之物，我不能随便动用，就不给各位留了。不过，也不能让兄弟们白来一趟。”回身喊道：“猴哥，去取两百大洋来，给羊儿山的兄弟们打打牙祭。”侯飞答应一声，很快取来了两百大洋。田单倒没拒绝，空手而回毕竟不好，有这两百大洋也能交代过去。


    田单拱拱手，带着羊儿山的很快退走。杨解放等人继续收拾好东西赶路。对于他自作主张送出两百大洋的事，大家都没有异议。一来是认可了杨解放的地位；再者是看今天这架势，若非杨解放出面也是难以善了的。

 第20章 收获

    众人快速收拾好东西，继续赶路。这一路还算顺利，赶到徐家店时，众人都是松了口气，决定休息一下。还是那个店，店小二却换了人，侯飞却是认识，给杨解放介绍：“这是馒头，是包子的手下。”馒头当然是绰号不是本名，他笑着说道：“包子哥现在改叫包自强了，他去了烟台，这里就由我接替。你们可是超过预定时间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侯飞笑道：“当然出了事，是出了大事，收获满满，当然回来得晚了点。你记得给包子传个信，赶紧把事情办好了，钱不是问题。”边说边指了指外面的十二辆马车和两头毛驴。馒头赞道：“这回是发了大财了！赶紧的，进店歇歇，我给你们盛羊汤去，刚熬好的，香着呢。”侯飞喜道：“还有羊汤？真是太好了。有没有白面？给我们一人煮碗羊汤面。”馒头摇头道：“其实是用羊骨头熬的白汤。白面没有，但有大饼，要不就用羊汤泡大饼吧？”侯飞笑道：“正好我们还剩了点磨好的白面，吩咐后厨给我们做羊汤面。”说完从一辆马车上取下半袋白面下来，送到厨房，似乎不放心，还在厨房里盯着。


    众人美美地吃了一碗羊汤面，继续赶路。下午时分，终于抵达青龙寨。青龙寨早得了消息，寨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黑寡妇也被惊动了，还有其他管事孔师爷、牛三鞭、吴老抠等都来迎接。孔师爷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长衫年轻男子，侯飞悄悄告诉杨解放，那是孔师爷的儿子铁算盘孔宗儒。杨解放知道他们都是冲着物质来的，径直来到黑寡妇前面，先将黑寡妇的木牌交了上去，说道：“大当家，我们这次收获不小，这里有份财物清单，请过目！”说着将准备好的物资清单递了上去。黑寡妇满脸笑容，接过清单瞄了一眼就交给了身边的孔师爷。孔师爷看也不看就随手交给身后的孔宗儒，说道：“念！”


    孔宗儒接过清单，摊开念道：“莱阳赵家庄杨解放缴纳投名状如下：麦子两万四千斤，大洋及银锭折算合计……咦，怎么有涂改？少了两百大洋。”杨解放解释道：“今天早上被羊儿山的人给围了，花了两百大洋才应付过去。”孔宗儒瞧了黑寡妇和孔师爷等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有发话，于是继续念道：“合计一万三千五百六十七块大洋，铜钱一万八千六百余枚，棉布二十七匹，棉花一百三十斤，马三匹、毛驴两头、山羊六十八只，拉货板车十二辆。并有前来投靠的精壮汉子十二人，携毛瑟手枪四支及子弹五百颗，汉阳造步枪十支及子弹五百八十四颗，大刀十二把。”孔宗儒念完后将清单交到了孔师爷手上。孔师爷是要对物质进行核验的。物质清单当众念出，一来是为了彰显缴纳人的功劳，二来也是一种监督。青龙寨众人听到物质数量，一个个啧啧赞叹。


    孙志勇和严冬来也向前将枪支悉数上交，并汇报消耗的弹药情况。黑寡妇吩咐两人负责安顿新来的兄弟，然后命人将枪支弹药全部带走。剩下这些物质钱财自然有人负责，她也懒得过问。孙志勇和严冬来便带众人拿好自己的私人物品被褥衣服等去居住的院子安顿。当然还有那两口大铁锅，是杨解放特意交代的。杨解放留了下来，与孔师爷核对物资。孔师爷没亲自动手，而是交给了孔宗儒。孔宗儒很是认真，事情做得一丝不苟。核对完数量之后，给杨解放打了收条，然后说道：“按照规矩，会有两成的财物奖励给你和那些参与行动的兄弟，你们可以选择物质，也可以折算成钱；可以一次性拨发，也可以先存在公账上。”杨解放早有准备，说道：“我要两成的粮食和两成的山羊，其他物资折算成大洋好了。”孔宗儒点头道：“好，我先给你记上。”说完就要离开。


    杨解放喊道：“孔兄，请稍等一下！”孔宗儒回转身来，问道：“还有什么事？”杨解放道：“听说，这青龙寨年轻一辈中，要数孔兄你的学问好。熟读四书五经，能写会算。”孔宗儒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嘴上却说：“少吹捧，有事说事。”杨解放笑道：“能否请孔兄教我那帮兄弟读书识字！”孔宗儒直接拒绝道：“我很忙，没空。”说完转身就走。杨解放在后面喊道：“不白教，我付你工钱。”孔宗儒头也不回，轻飘飘说了一句：“我对你的工钱没兴趣。”留给杨解放一个后脑勺，越走越远。杨解放一阵无语，就这？难怪侯飞那些人都不喜欢你。


    杨解放摇摇头，正要返回自己居住的院子。一个面容消瘦、穿着邋遢的年轻男子笑嘻嘻地来到跟前，说道：“小杨兄弟，这笔买卖干得漂亮！有空一块玩玩，咱们亲近亲近。”杨解放回道：“这个好说，不知哥哥怎么称呼？”那人说道：“大家都叫我刘一手，豹哥手下的。豹哥很看好你哦！你教的那首歌和那些字，他可都学会了。”杨解放点头道：“那好，明天我继续在饭堂教大家唱歌识字。麻烦刘大哥跟豹哥讲一下，要是有兴趣尽管来学。今天我要先安顿一下。”刘一手笑着答应，挥挥手走了。


    一个小插曲，杨解放并未放在心上，回到居住的院子时，众人已经将各自的床铺好了。王大力与陈二狗与侯飞混熟了，住进了东厢房，赵家庄其他人都安排睡在西厢房。杨解放的被子和衣物等被单独放在一边，他愿意睡哪边自行决定。杨解放是真不想跟这帮臭男人睡一块，但现在也不得不将就了。还是跟侯飞等人挨着睡。那两口大铁锅被安置在堂屋的东西两角，还在墙角掏了个洞用作排烟。铁氏兄弟正在搭灶台，其他人则在搬运砖石、和泥巴。杨解放当即宣布，所有人要每天洗脸、洗脚。众人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


    很快，灶台搭好，便开始生火烧水。杨解放见大家差不多忙完了，就召集起来在堂屋开会。没有足够的桌子凳子，大家只好站着。依然是杨解放主持，说道：“各位兄弟，从现在开始，我们算是在青龙寨扎下根了。接下来有几件事情要跟大家商量着办。这第一件事，就是要想办法救回我姐。这件事已经在办了，包自强包大哥去了烟台城，等他打听到我姐的所在，我们再相机行事。长贵哥，你也不要心急，耐住性子先等上两天。这第二件事，就是这次收获的财物的分配问题。这次带上来的财物，我们可以分配到两成。其中，除了麦子和山羊要实物外，其它的东西都兑换成钱。那两成的钱财具体该怎么个分法，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赵家庄的人都没有说话，全都看向孙志勇、严冬来等人。两人被看得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说道：“这个要按以前的惯例，杨兄弟领头，可以得一成，另一成按大家的功劳大小分配。这一次行动，大家都参与了，功劳难分大小，可以平均分配。”大家似乎都觉得这样妥当，倒是没有人提出什么意见。于是，大家都看着杨解放，等他发话。杨解放笑着问道：“你们都同意这样分配？”众人纷纷应是。


    杨解放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就是第三件事，关于吃饭的事情。我刚才说了，粮食和山羊，我们直接要过来两成，这里现在有两口大锅，粮食就不要分了，以后我们就自己开火做饭。山寨是每天两顿饭，这样不好，我们自己开火就改成每天三顿。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把大家伙都养得壮壮的。”众人听了当然喜欢，经过相互推举，做饭的差事就落到了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身上。


    杨解放接着又道：“大家都看到了，我这次带回来一些纸张和毛笔，以后就由我来教大家读书识字。我还会制定一个军事训练计划，跟大家一起训练。我们以后的主要精力要用在学习文化知识和军事训练上。侯飞、马上飞、陆大哥还有两位铁大哥，你们都把手上原本的差事辞了。不要担心以后没饭吃，吃饭的问题我来解决。”孙志勇问道：“小杨，能不能先大体说一下你的军事训练计划？我们几个巡山的差事是不是也要辞了？”杨解放认同道：“也辞了吧！我的训练计划先从基本的体能训练、队列训练、战术动作训练开始，后续再增军事理论的学习。大家记住了，我们以后不要把自己当成山匪，我们要向军队看齐。”孙志勇疑惑道：“小杨，你读的莫非是军事学堂？”杨解放笑道：“你还知道军事学堂，可见有些见识。我虽然没读军校，但是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可以这么说，军事学堂里能学到的东西，我基本上都会。”这话说得有点大，但是糊弄一下这些文盲汉是完全没问题。


    侯飞提醒道：“这事还得先跟大当家说清楚，经得她的同意。”杨解放认同道：“这是我们这个小团体的内部操练，想来大当家是会同意的。趁着天还没黑，我等下把我们准备的礼物送过去，当面跟她提一下。孙大哥、严大哥，等下随我一起去送礼。其他人先安顿下来，熟悉一下环境。”

 第21章 初识

    会议开完，杨解放也不拖拉，当即与孙志勇、严冬来两人带着礼物去见黑寡妇。黑寡妇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直接让人将他们三人领了进去。杨解放献上礼物，黑寡妇并没有细看就收了下来，然后说道：“这次你干得不错，还有别的事情吗？要没有的话就先回吧！我想跟两位老兄弟聊聊天。”杨解放一阵无语，啥话都没说呢，就直接赶人，有这么当老大的吗？但人家毕竟是老大，哪怕有一肚子话也只能忍着，于是说道：“听说当初是大小姐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下来的，可否让我当面道个谢？”黑寡妇面无表情的挥挥手，说道：“她在后院，你自己去吧！”


    杨解放更是无语，自行走向后院。黑寡妇居住的院子有点外紧内松的感觉，大门口有人站岗，不准随便进出，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大家都待在屋里。杨解放走进后院，但见一个小丫头正在收竹竿上晾晒的衣服，便走了过去。那小丫头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特别是一双眼睛明亮灵动有光；身上穿着半旧的带红色碎花的棉衣，正双手合抱着一堆衣服，露出的袖口处还有几个补丁。其实她的年纪也不小，跟杨解放差不多大，只是杨解放在心理上觉得她小。她见了杨解放进来，却是绣眉微皱，问道：“你是谁？进来这里做什么？”声音清脆动听，听的杨解放心神一荡，开口说道：“美女，我是杨解放，来见高小姐，不知道她现在哪里？”那丫头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你是杨解放？听说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说话这么轻佻！”杨解放莫名其妙，问道：“我哪里轻佻了？”他那声美女原本是随口喊出来，这在后世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却是不妥的。


    那丫头哼了一声，问道：“你要见高小姐有什么事吗？”杨解放说道：“我听侯飞说，当初是她将我从人贩子手中救下来的，所以特意备了点礼物来当面道谢！”那丫头说道：“高小姐救人全凭本心，可不是图你的回报。你走吧！”语气生硬，让杨解放微微不悦，耐着性子说道：“她救人不图回报，那是她人品好！如此救命之恩，我却不能不报。这是后院，我不方便乱闯，还请替我听通报一声！我就在这里等着。”那丫头歪着脑袋重新打量了一下杨解放，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通报——”把通报两字拉得老长，说完抱着衣服走进了正中的那个房间。


    不久，房门再次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脸上胖嘟嘟的，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愧是“千斤小姐”，这体魄千斤虽然没有，两百斤那是妥妥的；从体型上来说，跟黑寡妇有得一拼。她径直走到杨解放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是杨解放？看着不像啊！当初救你的时候，似乎没这么俊啊！”声如其人，不同凡响。杨解放在相貌上当然没什么变化，但是气质却是大不相同了，自然给了人不同的感觉。杨解放点头说道：“我是杨解放，你就是大当家的女儿高蕙兰高小姐？多谢当初救命之恩！”说着深深一揖。胖女孩却是一拍胸部，豪气地说道：“不用谢！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其实她本想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但是好汉歌最近太火了，一不小心就串词唱了起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你还带了礼物，是些什么东西？”


    杨解放连忙将手里的包裹提了上去，说道：“准备了几件首饰，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高小姐一听是首饰，显然有点失望，说道：“心意到了就行，是什么礼物不重要。要是有好吃的那就更好了！”杨解放嘴角抽了抽，原来也是个吃货，怪不得能长这么胖，于是问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备上。”高小姐咂了下嘴，说道：“鸡腿、鸭腿、羊腿、猪腿我都喜欢；要是没肉，蜜饯、桃酥、桂花糕也可以。还有……只要是好吃的，我就喜欢。”杨解放笑道：“这个没问题，我这次正好带了几十只羊上山，按规矩我能分得几只，到时候我请你吃羊肉。你想要怎么个吃法？煮着吃、涮着吃还是烤着吃？”高小姐几乎要流口水了，说道：“能不能每样来一顿？我想天天换着吃。”杨解放哈哈大笑，说道：“行，我正好要开个小灶，以后有好吃的了就请你一块去吃行不？”高小姐大喜，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杨解放的肩膀，说道：“太好了！有了好菜，再来壶酒就更好了！”杨解放表示，酒也不是问题。


    两人聊得正欢，房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一个女子走了，喊道：“小姐——吃的已经准备好了，再不吃就要冷了。你什么时候来吃啊？”高小姐立刻回道：“这就来，这就来。”杨解放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那女子身材极好、凹凸有致，但是这一张脸却丑陋不堪。额头上光秃秃的竟是秃了半边头发，没有眉毛、眼睫毛，鼻梁坍塌，嘴巴有点歪，整张脸似乎被火烧过，全是皱褶。杨解放疑惑地问道：“她是谁？”高小姐还没答话，那女子自行答道：“我是小姐的丫头——丑姑。”她的声音很沙哑，完全不像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杨解放顿时想起了刚才那位姑娘，又问道：“那刚才收衣服的那位姑娘也是高小姐的丫头？”丑姑点头道：“她叫俏姑。”杨解放说道：“俏是俏，只是有点辣。”


    高小姐说道：“辣的好，我就爱吃辣椒了。特别是大冬天，吃上几口辣椒，全身都暖和了。嗯，我要去吃好吃的了，你的东西我收下了，你走吧！下次来记得给我带好吃的。”也不等杨解放回话，转身就往屋里跑，生怕去得晚了就吃不到一般。丑姑却没有立刻进屋，看着杨解放说道：“你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杨解放笑道：“不用了，谢谢！我还有事，告辞！”说完转身往外走。丑姑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杨解放走出后院才进屋。


    杨解放估摸着快到饭点了，自行开小灶的事还没准备好，现在也只能先去饭堂用餐。饭堂里一如既往地热闹，侯飞和赵家庄新来的那些人都已经到了，在中堂占了三张桌子。惟不见孙志勇与严冬来二人，想来还在黑寡妇那里。杨解放径直走了过去，挨着侯飞坐下。侯飞迫不及待的问道：“见到高小姐了吗？觉得怎么样？”其他人都凑了过来，认真倾听。杨解放说道：“长得虽然不好看，性格还不错。想要拿下她分分钟的事。只是真有这个必要吗？”侯飞却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杨解放，说道：“长得不好看？杨兄弟，你这眼界真不是一般的高啊！”赵长明插口道：“小杨，我们跟着你出来，是要干大事的。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即使小小地牺牲一下，那也是值得的。”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他们可不希望杨解放打退堂鼓。


    杨解放无奈，应道：“那好吧！侯飞，你人头熟，明天把开小灶所需的东西都准备妥当。我们明天宰羊吃，再想办法弄点酒回来。”赵家本来也是有酒的，但是坛坛罐罐运输不便，所以没有带走。这青龙寨也是有酿酒的，用的是红薯加高粱。因为山上红薯多，红薯又不耐储藏，特别是采挖、运输中破了皮的红薯更容易腐烂；用来酿酒既是无奈之举，又是明智之举。侯飞答应下来，表示没问题。


    突然，杨解放无意间看到西边的墙壁上竟然有块木板，上面用毛笔写满了字，字的内容竟然是《男儿当自强》的歌词，与东边的《好汉歌》遥相呼应。杨解放奇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弄得？”侯飞顺着他的手瞄了一眼，说道：“这个我打听到了，木板是高小姐让人做的，上面的字也是她写的。”杨解放不由仔细端详了起来，但见字体娟秀，比之自己写的好了不止一个档次。杨解放只是在读小学时学过毛笔字，后来也没怎么练习；他写的毛笔字算不得丑，但是也谈不上好。再回想一下高小姐的体格，竟然能写出如此娟秀的字体，不由得由衷佩服起来。更难得的是，他当初只是在饭堂教唱了几遍，而高小姐本人又没在场，还能一字不差地把歌词写下来，可见其人定是十分聪慧的了。所谓丑妻家中宝，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不吃亏。杨解放指着两边的木板说道：“你们要想读书识字，就从这两首歌开始。”赵家书房的藏书不少，但都是四书五经等典籍，并没有杨解放心仪的可当做教材的书籍。给这些人的教材还得另外寻找。


    吃饭时，孙志勇和严冬来还没到，侯飞与归立秋将他们两人的饭食留了出来，准备带回去。众人吃过饭便回到了住处。两口大锅的水已经烧热了，杨解放要求大家排队打水洗脚。众人一边泡脚，一边跟着杨解放学唱好汉歌和男儿当自强这两首歌。等到大家都洗完了脚，孙志勇和严冬来才回来，一问之下果然没吃饭。侯飞立刻去给他们热饭，就是放在锅里蒸热一下。


    孙志勇径直走到杨解放身边坐下，说道：“小杨，你这下有福了。”杨解放不解其意，孙志勇笑着解释道：“我们两个被大当家留下来，是要详细汇报这次的经过。我们两个没有隐瞒，全部如实回答。”杨解放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孙志勇说道：“大当家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你想要做她女婿这事——有门！”众人立马兴奋起来，问道：“快说！怎么个有门？”孙志勇笑道：“大当家说，只要高小姐同意了，她完全没意见。要是杨兄弟真做了她女婿，她也乐意将大当家的位置让出来。”众人听得更是心喜，全都望向了杨解放，满眼的期待之情不言而喻。


    严冬来适时插口道：“大当家说了，明天早上设香堂，让杨兄弟正式入伙。”

 第22章 入伙

    第二天，天刚刚亮，杨解放就把大伙都喊了起来，说道：“军事训练的第一步就是体能训练，从今天开始，大家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跑步。刚刚开始训练，我们把标准放低一点，每天跑十里地，时间是半小时。以我手中的怀表时间为准。”众人不知道半小时是多久，但是十里地有多远还是知道的。杨解放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侯飞，你路熟，由你带路。十里地有远你应该清楚，就带着大家跑个圈圈。我来垫后，大家可不要掉队！”


    侯飞答应一声，率先跑了出去。马上飞喊道：“窜天猴，你老是说你脚丫子厉害，今天正好比比。”说话间追了出去。其他人依次跟上。杨解放押后，边跑边喊道：“十里地可不算短，要注意节奏！前期不要跑得太快，否则会后劲不足。”众人显然没有理会他的话，一个个撒开脚丫子跑，把杨解放远远地甩在身后。杨解放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素质实在有点差，便调匀呼吸，不紧不慢的跑着。


    侯飞选择的路线当然不是什么平坦大道，都是那种坑坑洼洼地羊肠小道。刚开始，众人你追我赶的速度基本一致，跑了两三里地之后差距就显示出来，有人跑不动了，蹲在路边大口喘气。这大冷天的，冷空气大口吸入体内，让人很不舒服。大概跑了四里多地样子，杨解放追上了陈二狗和赵元宝两人，这两人正蹲在一旁大喘气，显然是跑不动了。杨解放喊道：“别停下，继续跑！步伐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快，像我这样的速度就行！”两人没有说话，跟在杨解放身后继续跑。杨解放继续说道：“注意呼吸节奏，保持三步一吸、三步一呼的呼吸速度。用鼻子吸气，用嘴巴呼气。”边说边回头给两人做示范。


    又跑了两三里地，杨解放已经追上了大部分人，主要以赵家庄出来的人为主，原青龙寨的人有陆子奇和归立秋两人。这些人被追上以后，按照杨解放的呼吸方法跟在其后慢慢跑着。此时的杨解放也不好过，只觉得双腿灌铅一般沉重，完全是一股意念在支撑着慢跑。


    继续跑了两三里地，前面只剩下侯飞跟马上飞两人在拼命般地争夺第一的位置。其他人全都落到了杨解放后面。倒不是说这些人的身体素质不如杨解放，主要是他们前期用力过猛，后继无力。此时，又回到青龙寨，快到终点了。有早起的青龙寨好汉看到了，一个个驻足观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在那里指指点点。


    侯飞和马上飞两人早已经跑不动了，只是两人不服输；又觉得要是被杨解放追上的话，那也太丢人了；所以两人一直在坚持。两人都是用双手抓在膝盖上方，弓着身子往前跑，那姿势别提多别扭。终于两人前后脚先跑到住处，立马瘫坐在地上，张大着嘴巴大口喘气。孙志勇和严冬来两人突然发力，加快速度超过了杨解放，第二批到达终点。他们两人跟在杨解放后面慢跑了一段时间，恢复了一点体力。也许是觉得跟在杨解放后面丢人，所以才加速超过了他。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杨解放还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杨解放跑到了终点，虽然头昏脑涨的全身无力，却没有坐下，而是用双手插在膝盖上方，支撑着上半身，一边大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都别坐在地上，更不能躺着。都站起来，调整呼吸，一会就好了。”又对着后面跑来的人说了几遍。等到最后的陈二狗和赵元宝两人到达，杨解放拿出怀表一看，好家伙，足足过了四十分钟。


    杨解放可是清楚地记得，后世解放军的五公里跑完时间男兵是十八分钟算合格，女兵是二十一分钟。就今天这成绩，连女兵都比不上。但是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这些人都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道路也没有后世那样的平坦；还有就是距离上应该不止五公里。杨解放说是跑十里地，实际路程也只是估摸了一个大概。


    等到大家基本上喘过气来了，杨解放再一次给大家讲解了一遍跑步的要领。这次，众人不敢再有轻视之心，认真听着。等到讲解完，杨解放宣布：“今天陈二狗和赵元宝最先掉队，又落在最后跑完，就罚他们两个去烧热水给大家洗脸。”众人哄然同意，催促两人快去烧水。赵长根调侃道：“元宝叔，还有今晚的洗脚水也指望您啦！”他比赵元宝年纪大，但是辈分上却小了一辈，说起话来没大没小，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啵——”突然吹响的牛角声，打破了青龙寨早晨的宁静，紧接着一阵“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孙志勇和严冬来喊道：“大当家召大家集合了，快到演武场去！”众人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向演武场跑去。杨解放等人赶到演武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更多的人正从四面赶来。演武场上，东一堆、西一堆乱糟糟的，各个小圈子聚在一起大声聊天，跟个集市一样，热闹非凡。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黑寡妇和孔师爷、牛三鞭、吴老抠等一帮管事从聚义厅出来，站在聚义厅大门口，那里比演武场足足高了一人多高，能俯视着整个演武场。孔师爷板着脸，喊道：“肃静！肃静！”然而没什么用，大家都各自聊天打屁，全没听到或者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杨解放没有说话，站在底下静静地看着上方。孔师爷在那里直跳脚也是无济于事，最后还是放弃了，站到一边。黑寡妇黑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下方，突然伸手拔出一支毛瑟手枪，朝天开了一枪。随着“嘭”地一声枪响，全场立刻安静了。然后，黑寡妇没事人一般，收枪入套，依然黑着一张脸看着下方。


    孔师爷干咳两声，大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是有要事宣布。盖因官府无道，致使民不聊生；我等不得已啸聚山林，实为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今有义士杨解放等十三人慕名来投。依青龙寨寨规，察其人品、感其诚心，决意收留；特设香堂，行入寨之仪。请义士杨解放等人向前！”杨解放在下面听了直摇头。都是一帮没读过书的大老粗，有必要搞得这么文绉绉的吗？幸亏我也是学过的，否则还真听不懂你在说啥。于是低声说道：“这是在叫我们了，都跟我上去吧！”说着当先向前走去。赵长明等人本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依次跟在杨解放身后，走向聚义厅前面的台阶。


    杨解放等人上了台阶，先对着黑寡妇等人抱拳行礼。便听孔师爷喊道：“自报家门！”杨解放转过身来，双手抱拳，高声说道：“各位兄弟，我叫杨解放，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了。我身边这十二位，都是我同村的兄弟。听闻了青龙寨的赫赫威名，知道我们青龙寨的人个个都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所以跟我来青龙寨入伙，是为了跟各位兄弟一起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以后，还请各位兄弟多多照应！”然后，让赵长明等人各自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孔师爷接着高声说道：“所谓国有国法，寨有寨规，我们青龙寨的规矩，你们可要听好了！山寨有四大盟约：一、严守秘密，二、谨守纪律，三、患难与共，四、与寨同休。另有八大赏规：一、忠于寨务者赏，二、拒敌官兵者赏，三、出力最多者赏，四、扩张寨务者赏，五、刺探敌情者赏，六、领人最多者赏，七、奋勇争先者赏，八、同心协力者赏。还有八大斩条：一、泄露秘密者斩，二、执令不遵者斩，三、临阵脱逃者斩，四、私通奸细者斩，五、引水带线者斩，六、吞没水头者斩，七、欺负同道者斩，八、奸淫妇女者斩。”


    好家伙，有赏有罚，这规矩制定得还够详细的。可见这制定规矩的人还是有点水平的，也费了一番功夫的。只是，再好的规矩也得认真执行才有用。这次在赵家庄时，严冬来就曾提议暗中截留一部分钱财，说是大家都这么做，心照不宣的事情。杨解放当时没有同意，众人也没多坚持；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其实违反了八大斩条中的第六条。


    等孔师爷一口气说完，黑寡妇开口说道：“规矩你们可都听明白了？有没有不想入伙的？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杨解放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想知道赵长明等人有没有打退堂鼓的。还好，赵长明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黑寡妇死死地盯着众人，等了一会，见大家都不说话，又道：“要是决定好入伙了，就跟我进聚义厅上香。记住了，踏入这个大门就没回头路了。”说完，头也不回，径直跨入聚义厅。孔师爷等人也鱼贯而入。杨解放没有迟疑，紧跟着走了进去。身后，赵长明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一个个神色凝重。


    聚义厅的正中央供着关公像。黑寡妇亲自点燃了一把香，给杨解放等人每人三根。然后面向关公像，说道：“大家跟我宣誓！我诚心到青龙寨入伙，成为山寨一员，当遵守山寨规矩，听从大当家吩咐，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这誓词简单，杨解放等人跟着都宣了誓，跪拜后将香插在神像前的香炉中。


    然后，黑寡妇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就是青龙寨的人了，只要你们不背叛青龙寨。我黑寡妇也绝不会负了大家。这些都是山寨的管事，你们都认识一下！”接着介绍起了身边一众管事，有杨解放原本就认识的三个人：孔师爷管钱粮账册，牛三鞭管牛马牲畜及运输，吴老抠管日常伙食。此外，李木匠管山寨百工，木匠、铁匠、泥瓦匠等手艺人都归他调配，也负责山寨的建设；还有一个叫田伍的人，负责开荒种地，山寨的闲散劳力都归他调遣。山上的武装力量由黑寡妇亲自统领。杨解放熟知的上堂四大统领：荣城双龙、彭氏二虎、林豹子、白眼狼等，统领着山寨上的四支脱产武装：龙队、虎队、豹队、狼队。这四队人马虽然是脱产武装，但是平日里都不配枪的。在这四队之外，另有一队人却是全天候配枪的，那就是黑寡妇的亲卫队——凤队。青龙寨的人都叫她们寡妇队，因为凤队最初就是由一帮寡妇组成的，跟随黑寡妇住在她的大院里。青龙寨的枪支弹药也在她那个大院里。


    黑寡妇介绍完几个管事，然后说道：“鉴于你们这次行动的表现，我决定在上堂增设一队人马。杨解放，就由你来做统领，这次参与行动的二十人都归你统领。”杨解放大喜过望，应道：“多谢大当家栽培，我一定会带领兄弟们苦练杀敌本领，随时听从大当家调遣，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黑寡妇听了，难得的莞尔一笑，说道：“这样最好！嗯，对了。你打算给你们这一队人取个什么名字？”杨解放笑道：“既然是我杨解放统领的人马，就叫解放队吧！”

 第23章 爱拼才会赢

    解放队，听着不怎么响亮，却也贴切。黑寡妇等人倒是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走出聚义厅，黑寡妇当众宣布道：“从今天起，上堂增设一队，由杨解放统领，名叫解放队！”然后示意杨解放上前讲几句。


    杨解放原本没有准备，但是他在高中时代就拿过湘省演讲比赛的一等奖，即兴演讲的能力没得说，于是向前说道：“承蒙大当家栽培，在四队之外增设一队，又让我做了统领。跟其他四队相比，我就是个弟弟，现在自然是比不过的。但是，我就是个敢打敢拼不认输的主，我可不想一直做弟弟。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我要好好操练我这队人马。三个月以后，我们解放队接受全山寨的比武挑战。只要在比武中胜过我们解放队的，我通通有奖！”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一个个一脸懵逼，不可思议地望着杨解放。他身后的赵长明等人更是心里无数马匹奔腾，这是啥情况？刚来就跟全山寨干上了？这是嫌自己挨打不够啊！杨解放思维跳跃太快，知道大家还没跟上自己的节奏，于是继续说道：“个人比武能胜过我们队的个人，奖励一只鸡；团队比武能胜过我们队的团队，奖励一只羊。请我们的大当家给我们做裁判！”黑寡妇原本也是一脸懵逼，现在提到了自己，自然要做个表态。现在是冬季，大家基本上没事可做，一大群粗汉子整天猫在一起，其实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若是能给这些人找点事情做，倒不是坏事。略一思索，她便认可了杨解放的提议，于是说道：“行！我来做这个裁判。三个月后，山寨举行一次比武大会，想要参赛就提前跟我说。对于表现出众者，山寨另有奖励。”


    这一下，全场沸腾起来。龙队、虎队、豹队和狼队这四队的人，一个个脸有愤然之色，纷纷对着自己的统领说道：“这是瞧不起咱们，给咱们上眼药来了。这个奖励不奖励的另说，咱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啊，他刚来就敢跟全山寨叫板，他哪里来的底气啊？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而四大统领却一个个紧皱眉头，纷纷陷入了沉思。


    笑面虎彭方涛低声身边的冷面虎彭大虎，说道：“大哥，你说这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大当家的意思？”他说这话其实也是在提醒彭大虎。冷面虎彭大虎摇头道：“我也拿不准。不过，不管是不是大当家的意思，我们都得当心！”笑面虎彭方涛认同道：“是啊，大当家当面点头了，三个月后的比武，我们肯定是推脱不开的，非得去比试一番！”彭大虎补充道：“我们虎队不但要参加，还的取胜不可！”


    另一边，荣成双龙也凑在一块嘀咕，黑龙汪洋低声说道：“超哥，你说他一个新来的，行事这么高调，他做图个啥啊？”白龙李毅超摇摇头，说道：“我也想不明白！咱们到时候顺势而为，也不需要太出众；他这么嚣张，自然有人会去教训他的。”


    大家基本上想不明白杨解放此举的用意，但是上堂四队的人几乎都知道他们一定要去参加三个月后的比武的。


    白浪开口问道：“杨兄弟，三个月后比武没问题，只是不知道都有些什么项目？也好让兄弟们准备准备。”杨解放回答道：“这个问到点子上了，大家伙都听好了。个人比赛项目有十里地轻装越野、跨越四百米障碍物、徒手擒拿格斗、拼刺、投掷手榴弹和实弹射击等；团体项目有三人组拼刺、四人组搬运接力赛以及四人组转运伤员等。具体的比试规则我会尽快公布出来。不管是谁，只要觉得自己有某方面特长，就可以向大当家报名参赛。个人项目比试赢了，奖励一只鸡；团体项目比试赢了，奖励一只羊。要是比输了，哈哈，不要哭就行。”“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演武场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满怀期待，有的漠不关心。杨解放自然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参与其中，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再添一把火，于是继续说道“以前曾教过大家两首歌，很多人都会唱了。今天，我再给大伙唱一首新歌，歌名叫《爱拼才会赢》。”众人纷纷叫好，随即安静下来。便听杨解放唱道：“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哪怕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运，总嘛要照起工来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一遍唱完，全场寂静，一个个似乎陷入了沉思。


    杨解放接着说道：“各位兄弟，想我杨解放原本是个读书人，家里也还过得去。却突然遭遇厄运，家破人亡，我自己也差点被人贩子卖了。承蒙青龙寨收留，那也不过是个新来的小弟；今天却成了统领，原因无他，敢打敢拼而已。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人生在世若不拼上一把，哪与咸鱼有什么区别？我们青龙寨的兄弟，大都出身贫寒，家里不是什么地主老财，更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是我们青龙寨个顶个都是英雄好汉！我们并不比那些达官贵人家出生的孩子差。我们的出身没法自己选择，这是老天定的；但是路在我们自己脚下，以后该何去何从，我们自己决定。记住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大部分人听得热血沸腾，挥舞着拳头，高声叫道：“拼！爱拼才会赢！”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一人沮丧着脸说道：“俺也拼过啊！俺在家时，那是拼了命的干活，可是到头来，还是没活路啊！俺拼过了，没用啊！呜呜呜……”这话似乎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一个个纷纷附和。场面立时又冷了下来。


    杨解放自然也听到了，高声说道：“这位大哥，你错了！不是你拼过了没用，而是你拼得还不够。当今这个世道很不公平！有权有势的人高高在上；有钱的人纸醉金迷；没权没势又没钱的普通老百姓或艰难求活、或苟延残喘。你以为你拼命干活就能过上好日子？你错了！拼命干活过不上好日子，因为你的劳动所得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无偿拿走了。你还拿什么过好日子？你要是真敢拼，那就把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干趴下，守住你的劳动所得，那样你才能过上好日子。”众人一听，可不是这么回事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解放趁热打铁，说道：“在我看来，理想的社会应该是这样的：不让勤劳的人贫穷，不让善良的人受欺，不让有钱的人得势，不让有势的人猖狂，不让有权的人贪腐；要让强者守规矩，要让弱者有尊严。”这话再一次惊到了一大群人，一个个眼睛直直地盯着杨解放。就在赵长明等人以为杨解放会再一次高谈梦想的时候，杨解放却是转口说道：“但是，我说了不算。所以，这样的社会并没有出现。我跟大家一样，都生活在当前这个混乱的世道。我也跟你们一样，没有显赫的家世，都一样是没权没势的普通老百姓。自古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出个人样，那就得敢打敢拼。三个月后，我等着大家来挑战。听好了，爱拼才会赢！要是不敢比拼，别说吃鸡，连根鸡毛都没有。”接着又唱了一遍《爱拼才会赢》这首歌。唱完之后，杨解放退到一边，表示他的话说完了。


    黑寡妇等人被杨解放这么一弄，一个个都没词了。于是，黑寡妇宣布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是骡子是马，三个月后手底下见真章！都散了吧！”解散集合，众人纷纷离场。孔师爷走到杨解放身边，轻声说道：“这次赵家庄行动的奖赏都拟定好了，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领取。”杨解放应道：“好的，辛苦孔师爷了！”孔师爷摇摇头，转身走了。


    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一帮人都围了上来。杨解放笑道：“瞧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怎么啦这是？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严冬来苦笑道：“小杨，你还真看得起我们啦！我们以前也只能在中堂混饭吃，上堂那帮人可不是一般人啊！”杨解放道：“他们不是一般人，我们也不是二般人。从今天开始，我们也能在上堂混饭吃了。你们对自己没信心不要紧，但你们要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能让你们在三个月时间脱胎换骨。好了，话已经说出去了，反正没有退路了，不如往前拼一把！”严冬来等人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却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杨解放不想过多地纠结这件事情，转口说道：“我们的奖励已经下来了，随时可以去领取。我想从今天晚饭开始，就自己开小灶了。等下吃过饭，侯飞、马上飞，你们两个去赶羊，先把属于我们的那些羊赶到我们后院去。记住了，我们的羊是用来吃的，怎么选不要我教吧？陆子奇、铁家哥哥，你们看看我们现在还缺些什么家具，你们负责置办起来。孙大哥、严大哥，你们跟我一起去把粮食领出来。归大哥，你带着其他兄弟上山捡柴火。”随着杨解放的安排，众人纷纷答应，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24章 思变

    杨解放和孙志勇、严冬来三人来到伙房，这里已经是一番忙碌景象了。吴老抠迎了上来，说道：“哟，你们仨一起过来，是想要加餐吗？我看，今天就不必了。大当家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吃白面。从今天起，你们就在上堂用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在上堂增加了几张桌子。”杨解放笑道：“那感情好！吴管事，听说这磨面的活归你管，我想请问一下，一百斤麦子能磨出多少斤面粉啊？”吴老抠略一沉思，回答道：“一般按三成折算，能出上等白面三十多斤，二等面粉三十多斤，剩下三十多斤麦麸。你问这个做什么？”杨解放说道：“我们这次的奖励中，应该有四千八百斤麦子，我想请你帮我们全部磨成面粉！不瞒你说，我们想开个小灶。”吴老抠听的眉头一皱，打量了杨解放三人一番，劝道：“手里头刚有点粮食，就想着一顿祸祸？听我一句劝，这过日子可不能这样啊！得细水长流……”杨解放知道他是出于好心，但是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当下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我们已经想好了，自己开个小灶，自己做饭自己吃。你就告诉我，我们这四千八百斤麦子能跟你换多少面粉吧！”吴老抠看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多劝，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就给你上等白面一千五百斤、二等面粉一千五百斤。剩下的那些麦麸就别惦记了，只能用来喂牲口，就当是牲口的辛苦钱吧！”


    总共三千斤，少是少了点，但是想来吴老抠并没有刻意苛刻。用牲口拉磨磨面，人工筛选，出粉率的确是低了点。这要是放在后世，机器磨面，出粉率能达到八成，还是那种上等白面。不像现在的上等白面，颜色也是发黄的。


    杨解放想了想，又道：“我们总共二十一人，这每天的伙食供应，要是换算成面粉的话，该是多少啊？”吴老抠眼睛一瞪，喝道：“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还想全部换算成面粉？然后天天吃白面是吧？哼，想不别想！我可告诉你，就你这么个弄法，你那小灶吃不长久，到头来还得回来吃。每天的供应？呵呵，一人三斤红薯要不要？”不等杨解放回话，孙志勇先沉不住了，说道：“什么？拿红薯打发我们？吴老抠，这事你也能做得出来？”吴老抠一脸不屑，说道：“我还真做得出来，每人三斤红薯的供应，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想要白面，自己弄去，我这里是一两多余的都没有。”孙志勇叫道：“就算没白面，那也不能拿三斤红薯打发我们啊！你们这饭堂也不是天天吃红薯的。”吴老抠认同道：“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这样吧！每人加半斤，一人每天供应三斤半红薯。这下总够意思了吧？”


    杨解放三人听了几乎晕倒，总算是知道吴老抠为什么叫吴老抠了。杨解放突然想到一事，问道：“山上的红薯很多吗？”吴老抠回答道：“山上的地几乎都是坡地，土地太瘦，大半种的是红薯。红薯地里再套种一些玉米、高粱等。这红薯种的多，产量也高，所以存货就多。还有附近的村民，上交来的保护费，也是拿红薯充数。这山上的红薯够我们吃上一年的了。”但是，人不能长期以红薯做主食，那会严重缺乏营养的。而且，红薯也不耐储存，即使存在地窖里，到了开春以后，不是发芽就是腐烂。寨里的红薯主要是用来饲喂牲口；人则是以小米和玉米、高粱米为主食。所以，山上缺粮，其实缺的是人吃的主粮。


    杨解放说道：“既然有这么多红薯，为何不对红薯进行深加工呢？这样可以换钱买粮食啊。”吴老抠奇道：“深加工？哦，你是说用来酿酒吧？有啊，怎么没有？不就是地瓜烧吗？这地瓜烧口感差、不上档次，卖不上价钱啊。”杨解放道：“就算口感差，价格便宜也是优势嘛，适合大众消费，可以薄利多销。”吴老抠摇头道：“这年头大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喝酒啊？也就逢年过节或者操办喜事时才会打点酒喝。这销量又能有多少？”杨解放道：“你这说的是乡下吧？那么城里呢？销量怎么样？”吴老抠眼睛一瞪，看白痴一样看着杨解放，说道：“城里？你难道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杨解放一愣，才想起来，这山上的土匪最怕进城了。


    孙志勇忙出来打圆场，插口说道：“吴老抠，现在磨好的白面有多少？我们想先领点回去。”吴老抠微微一沉吟，说道：“等下吃过晌午饭，先领一百斤吧。以后每次就领一百斤，吃完了再来领，直到领完为止。”孙志勇应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等下再来。”说完告辞离开。


    杨解放边走边思考着问题，孙志勇和严冬来在旁边安慰道：“小杨，有了三千斤面粉，够我们吃上几个月的了，已经很好的了。”杨解放摇头道：“坐吃山空可不行，得有活钱进来才好。一日三餐，天天吃白面，隔三差五有肉吃。这是我对大家的承诺，也是大家的营养保证。否则大家很难承受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严冬来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训练？这么厉害！”杨解放笑道：“要是不厉害，又怎么能保证三个月以后吊打其他四队？”两人听了更是心惊。


    说话间，三人已经上到了中堂，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与以往的吵吵闹闹、杂乱无章不同，此时显得颇为安静。堂上的人大体分成两部，一部分人面朝东边，看着墙上的《好汉歌》歌词；另一部分人面朝西边，看着墙上的《男儿当自强》歌词。嘴里一边低声地念着歌词，还伸出一个手指头在桌上写写画画。恍惚间，杨解放有种错觉，似乎进入了一间教室，一群学生正在那里努力地学习着文化知识。偶尔有说话的人也是低声细语，生怕吵到了其他人。那些人见杨解放上来，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杨解放一眼看到了其中的白浪，便径直走了过去，挨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问道：“白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浪指了指前面的木板，答道：“蕙兰妹妹把《男儿当自强》歌词写在木板上，挂在这里的时候说了话。除开吃饭时间外，这里以后就当做教室了，只有想要学习认字的人可以进来；不想学习认字的不准来，更不许在这里吵闹。那些不想学习认字、来此吵闹的人都让我给扔出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杨解放点头道：“原来如此。”略微数了一下，在这里学习认字的人竟然有百来人，而且都比较年轻。其中很多人，杨解放还是认识的，或者脸熟。四大统领中，除了白浪，林豹子也在，林豹子身边坐着的刘一手朝杨解放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杨解放心下欢喜，起身说道：“各位兄弟，打扰大家一下。我想问一下，大家在这里学习认字，可有什么困难？有的话不妨说出来，能解决的我一定帮大家解决。”却见在场的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浪干咳一声，说道：“这个可以说，不算吵闹。”他这样一说，众人才纷纷发言。有人说道：“这歌也会唱了，这些字写在一起，俺也认识，可是单独写在一边，同样的字就认不出来了，这可咋办？”还有人说：“有些字倒也认识了，可是我自己却写不出来，你说急人不？”还有人说：“要是有纸有笔就好了，可以抄下来带在身上，随时随地都能翻看，那多方便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大堆。


    杨解放仔细听着，归纳总结了一下，然后说道：“各位大哥说的情况，主要还是对这些字理解得不够。死记硬背是不行的，我们还得理解它的意思，才能很好地记住并掌握这个字。比如说这个‘好’字，左边是个‘女人’的‘女’，右边是个‘男子’的‘子’；大家看，一男一女，手拉手站在一块，那不就‘好’上了吗？”“哈哈哈”众人纷纷大笑，现场气氛也活跃了起来。有人说道：“好好好，这下就能记住了。”杨解放继续说道：“再看这个‘汉’字，这个字源于汉江，跟水有关，左边是个三点水……我们认字的时候，要把这个字拆开了，看它的边旁部首，能帮助我们理解、记忆。以后，有了时间我就来给大家讲解这些。慢慢来，多记几次，总能把它记住。至于纸笔的问题，我回头再想想办法。”众人纷纷叫好，要求杨解放多讲讲。


    杨解放见吃饭时间还没到，也不推辞，当下一个字一个字地给大家讲解。面对着一群文盲汉，杨解放不得不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化身小学老师，将每个字的边旁部首、笔画笔顺、含义组词等详细讲解起来。直到吃饭时间到了才停下，虽然没讲解多少个字，但是大家的记忆特别深刻。这就是有老师教的好处。


    上堂果然增加了几张桌子，原本的三行四列变成了四行四列。杨解放的解放队都坐到了上堂，占了三张桌子。晌午饭果然加了餐，一人一大碗白面条，上面还加了一小勺剁得碎碎的羊肉。众人吃过饭，便各自忙碌去了。


    杨解放回到住处，先在脑海中整理一下以后的发展思路；然后拿出了纸笔，开始拟定训练计划、比武项目及规则。要训练就得有训练场地，所以还要绘制各种训练场的图纸以供建设。

 第25章 开小灶

    等到杨解放把图纸等画完，众人都办完了杨解放交代的事回来了。孙志勇和严冬来领回了一百斤面粉以及油盐等调料；侯飞与马上飞两人赶回来十五只山羊；陆子奇和铁氏兄弟搬回来了一些桌子、凳子以及木盆碗筷等；负责捡柴的人直接将丢在野外的玉米杆、高粱杆等搬了一些回来。


    杨解放便将众人召集过来，将刚刚拟定的训练计划和比武规则跟大家讲了一遍。众人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准备，依然被震惊到了，一个个望着杨解放，赞道：“小杨，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读书人都这么厉害吗？”杨解放摇头道：“并非所有的读书人都懂这些，我是个特例。我说过了，军事学校能教的东西，我基本都会。以后大家要树立一个理念，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土匪、或者一个小兵，我们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未来的将军。所以，我们不但要自己自觉地坚持训练，还要想办法带动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跟我们一起训练。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一日三餐全部吃细粮；隔三岔五杀一只羊来补充营养。而且，凡是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训练的人，可以跟我们一起吃喝。费用算我的。”


    侯飞立刻急了，劝道：“小杨，别觉得你现在钱多，真要是大家放开了吃喝，那也顶不了多久。你觉得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杨解放肯定地说道：“我就是要让大家明白，跟着我能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有奔头！至于钱的问题，你们不要担心！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能让我们持续不断地赚到钱。供所有参加训练的人吃喝，应该不在话下。好了，先不说这些，今晚我们开小灶，值得庆祝一下。我想杀一只羊来吃，你们有什么意见吗？”众人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欢喜异常。纷纷主动请缨，或杀羊、或和面，就要开始行动起来。


    杨解放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先别急，时间还早着呢。第一阶段的体能训练项目，今天只完成了一项十里地轻装越野；还有俯卧撑、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没有做呢。这样吧，今天是第一天，就少做一点，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每样完成一百个；引体向上二十个。不要求一次性做完，数量可以累计，但是今天必须完成这么多数量。”众人的兴奋戛然而止。孙志勇问道：“你说的这个俯卧撑、仰卧起坐到底是怎么做的？”众人也是一脸疑惑，全都望着杨解放。显然，他们都没有听过这些专业术语。杨解放笑道：“这个简单，我来演示给你们看。”说着脱了鞋，上床上演示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的动作要点，顺便做了几个。众人看了纷纷说道：“这么简单啊！”杨解放站起身来，说道：“每人先做一百个，以后要逐渐增加的。”众人想要脱鞋上床，却被杨解放阻止，说道：“还有引体向上，我也一并演示给大家看吧！”


    说完，杨解放下床穿鞋，走到了堂屋。这里有两根粗麻绳从房梁上垂下来，下面横了一根竹竿，平时用来挂东西的，承受一两个人的重量没问题，高低也很合适。杨解放站在竹竿下面，说道：“引体向上就是双手抓住上面的横杆，正抓反抓都行，两手的距离与肩宽等同，然后收腹、两腿伸直并拢，引拉身体向上到肩与横杆等高的位置。”然后演示了几个。众人看了也没觉得有多难，有点不以为然。杨解放也不多说，要求大家相互监督，自觉完成今天的训练。众人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自行训练起来。


    杨解放不再理会他们，向陆子奇打听了一番李木匠的情况，然后拿上画好的训练场建设图纸出门。寨里搞建设得找李木匠，杨解放径直找到了李木匠的家里。李木匠五十来岁，跟陆子奇一样，原本是木匠出身；当年随老当家闹过义和团，算是山寨的老人了。杨解放说明来意，把图纸递给他。李木匠接过图纸，边看边说道：“现在的闲散劳力确实不少，但是你这属于私活，得付工钱。你可想好了！”杨解放说道：“李管事，工钱好说，按规矩来，从我的账上支取就是了。还麻烦你多安排些人手，尽快建设起来。”李木匠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只是，你这图纸我有点看不明白。”杨解放知道他虽然手艺不错，但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看不明白图纸也属正常。于是，对照给李木匠仔细讲解了一番，直到他完全弄明白了为止。


    末了，杨解放说道：“李管事，听说你有个儿子，有十二三岁了吧？不知道平时都在学些什么？”李木匠答道：“还能学啥？跟着我学木工呗，咱这手艺总得有个传人吧！”杨解放笑道：“学木工也不错！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读书认字？”李木匠一怔，凝望着杨解放，一时不明其意。杨解放立刻解释道：“我现在有空了，就在饭堂里教大家学习认字。你要是想让他学认字，就让他来饭堂听讲吧！应该不会耽误他学木工的。”李木匠摇摇头，说道：“把我这木工的手艺学好，将来就饿不着他。就算认得几个字能顶什么用？”杨解放对于李木匠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像他这样上了年纪思想固化的人，也别指望能改变他。杨解放在意的是那些能接受新事务的年轻人，于是问道：“这是你的想法吧？不知道他本人是什么想法？”李木匠道：“他一个小毛孩，还能有什么想法？”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从里屋跑了出来，走到李木匠面前，说道：“爹，俺想读书，俺想认字，俺不想一辈子只做木工！”。他自然就是李木匠的儿子了，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从小就被叫做小木匠。杨解放笑着说道：“那你可愿意跟着我学习认字？”小木匠问道：“那我要拜你为师吗？”杨解放摇摇头，说道：“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小杨哥吧！哥哥教弟弟认字，不需要拜师。”


    李木匠双眉紧皱，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进屋去！”小木匠吓得一哆嗦，立刻低下了头。杨解放不由得一怔，插口说道：“李管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想要学认字，这是好事！你应该支持才对。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父母费劲心力地送孩子去学堂读书？现在有免费的机会可以学习，你却横加阻拦。我真怀疑，这是你亲儿子么？”李木匠双目怒瞪，喝道：“他当然是我亲儿子了。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他好。实话跟你说，要是旁人能教我儿子读书认字，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你不行。”杨解放奇道：“这是为何？难道我还不配教他认识几个字？”李木匠咬咬牙，说道：“你有想法，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大当家都不说什么，且由你去闹吧！但是，我中年得子，就这么一个独苗，我可不想他跟着你去瞎折腾。”


    杨解放微微一怔，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东西，当下说道：“世界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他现在还小，你能管住他；等到他长大了，你也老了，他若想飞，你还能拉得住？到那时，他想要学习，可就再也找不到我这样的老师了。”也不指望能把李木匠说服，转身摸了摸小木匠的头，又回身说道：“还请李管事尽快把我的事情做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想做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然后转身离开。李木匠看着杨解放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儿子，一时眼神有点复杂。


    杨解放似乎感觉到这青龙寨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平静，深吸一口气，大步朝饭堂的方向走去。饭堂里比上午的人数增多了一些，大家看到杨解放，都显得很高兴。杨解放笑着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接着上午的课题继续讲解起来。这一讲，就是两个多小时，直讲得口干舌燥，把《好汉歌》歌词剩下的字都讲完了才停止。其实，总共也就四十多个汉字，能学会多少，就看各人的能力了。


    杨解放宣布各人自行练习，然后就跑到了伙房，猛灌了几口凉水。从伙房出来时，正碰上白浪。白浪说道：“我刚刚吩咐了一声，以后你再讲课，让伙房给你准备一杯茶。”杨解放笑道：“有心了，白大哥。”白浪回道：“应该的。”杨解放又道：“上次吃了你的鸡蛋，一直没机会回请。正好今天晚上我们准备开小灶，请你和你的兄弟们一起过来！”白浪有点迟疑，说道：“这个……合适吗？那多麻烦啊！”杨解放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想跟兄弟们亲近亲近。”白浪点头道：“那好吧！太阳落山后，我就带兄弟们过来。”杨解放自然高兴，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然后两人相互告辞。


    杨解放并没有立刻返回住处，而是来到了黑寡妇居住的大院。这一次，看门的两名寡妇没有让他进去，将他拦在外面。杨解放连忙说道：“烦请两位大姐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高小姐。”两人对视一眼，说道：“先在这里等着。”然后一人进去通报了。不一会，那个身材超棒，面部被毁容的丑丫头跟着出来了，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见小姐？”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杨解放一阵无语，只得回答道：“昨天跟高小姐聊了几句，知道她对美食比较感兴趣。我们今天晚上开小灶，宰了一只羊，想请高小姐一起来尝尝！”丑姑道：“你倒是挺用心，很懂得投其所好啊！不过……你要真有心，就把羊肉煮好了送过来！我们家小姐可不喜欢跟一帮臭男人挤在一块，就他们身上那味，再好的美食也吃不下去。”杨解放一阵狂晕，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还请转告高小姐，等下我亲自把羊肉送过来，你看如何！”丑姑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记得要早点送过来，这要是送得晚了，如果我们小姐已经用过晚餐了，再好的美食也是吃不下的。”杨解放连忙应道：“好好好，我一定及时送来。”丑姑又说：“那你赶紧去准备吧！”然后转身走了进去，留下杨解放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26章 少年中国说

    杨解放有点失落，转身回到了住处。看到了哀鸿一片，一个个全都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杨解放心知肚明，暗暗好笑，说道：“这都怎么啦？一个个都这么闲，训练项目都完成了？”众人都是一脸苦笑，侯飞说道：“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会这么难！”杨解放问道：“有没有人完成了所有的训练项目？”侯飞答道：“有那么几个。铁家兄弟先完成，然后是陆大哥、孙大哥、严大哥、归大哥，赵家几位也就长明哥和长贵哥完成了，还有王大力表现不错，也完成了。其他人都被引体向上卡住了，没完成。”杨解放还是有点意外，说道：“已经不错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没完成的先记着，明天继续啊。”众人全都是一脸无奈，就算是完成最快的铁家兄弟，也没觉得有多得意。


    杨解放又去了对面房间看望了一下赵家众人，同样勉励了一番。然后在堂屋大声喊道：“休息一下就行了，别一直躺着。今晚开小灶，现在就可以开干了。该和面的和面、该宰羊的宰羊。陈二狗、赵元宝，你们两个赶紧的，起锅烧水。”众人听了只得起身。孙志勇第一个出来，说道：“小杨，要不我们请个厨娘吧！这以后要是每天都累成这样，啥时候能吃上一口热乎的？”杨解放其实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点头道：“这个可以有，你可有人选？”孙志勇答道：“我来找找看吧，应该不难找到。”杨解放应道：“行，那就交给你来办。今天，我们自己先弄起来。对了，大家都听好了！我邀请了白统领一众兄弟来吃饭，也算是回请人家。孙大哥，你去支取一坛酒回来，记我的账。今晚上让大家乐呵乐呵！”孙志勇答应着出门了，众人心下欢喜，立刻忙乎起来。


    一只山羊也就五六十斤，除了羊头、羊杂之外，加上几个白萝卜，一锅全给煮了。另一口大锅，支上蒸笼蒸馒头。羊肉还没煮好，白浪带着一帮兄弟到了。白浪手里抱着一个小坛子，来到杨解放身前，说道：“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里有十斤高粱酒，带给兄弟们尝尝。”杨解放接过坛子，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啊！刚刚我们去库房，也只支取了一坛地瓜烧。不过，我不能喝，一喝就倒。只得由孙大哥他们陪你喝了。”然后招呼大家坐下。双方有熟悉，也有不熟悉的，相互介绍，开始闲聊起来。


    杨解放带着孙志勇和严冬来与白浪同坐一桌。白浪开口说道：“杨兄弟，孙大哥说，你们打算请一个厨娘？”杨解放点头应道：“是的。”白浪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你这地方有点小了，有点支领不开。要不还是放在伙房去弄！我娘正好在伙房干活，我跟她说一声，给你们单独开伙，也不费什么事。”孙志勇应道：“我也有这个想法，要不我们把请厨娘的花费补贴给白妈妈！依旧在伙房吃饭！”说着众人都望着杨解放，等他做决定。杨解放微一沉思，就认同这个方案，笑道：“那就请白大哥跟白妈妈讲一下，要麻烦她了。”事情也就这样决定了。


    羊肉还没有煮好，众人坐了六七桌，就着炒花生先喝起酒来。杨解放从小到大一直不会喝酒，即使啤酒也是一杯倒，这白酒更是喝不了。只能是看着大家喝酒，顺便聊聊天。这一聊自然免不了聊到了训练的事情上来。白浪细听了一会，开口询问道：“杨兄弟，听你在聚义厅前的讲话，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啊？”杨解放笑道：“对于个人比武，有些人有过人的天赋，我不敢妄言；对于团体比试，我还真有这个信心！”白浪笑了笑，说道：“只是我想不明白，这样的比试，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看你不像个贪图虚名的人。”


    杨解放知道，白浪其实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只是受限于自身的学识，他的这个追求显得有点迷茫。对于这样的人，杨解放自然喜欢，也就不绕弯子了，说道：“人活在世上，是应该有些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白大哥，请问你的梦想是什么？”白浪被问得一怔，摇摇头，茫然说道：“我不想整天稀里糊涂地混日子，想要有所作为，但具体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却又说不上来。”很多人有这个状况，自己很想努力做出一番事业，偏偏没有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一个好的领路人何其重要！


    杨解放直接问道：“白大哥，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白浪凝望着杨解放，说道：“你很好！只是这年纪……你要是再大上几岁就好了。”杨解放笑道：“莫非白大哥也觉得我年纪太小，所以不靠谱？”见白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了答案。杨解放转口问道：“白大哥可听说过霍去病？”白浪茫然地摇摇头，说道：“没听说过。”杨解放说道：“他是汉朝时期的名将，十七岁那年跟随舅舅出征，仅带着八百骑便敢深入敌境，还能大破匈奴，斩敌首级两千有余。因其功冠全军，被封为冠军侯。他一战成名后更是多次率军出击匈奴，连战连胜；在二十二岁那年打到了匈奴的圣山狼居胥山，因他在山上封禅，从而奠定了中国武将的最高成就。也就是说，后世的武将便是以他的成就作为最高军事成就。到现在两千多年了，能达到他那样的成就的武将只有四个。白大哥，你觉得年龄小是个问题吗？”


    白浪听得一脸敬佩，赞道：“这样的人就像戏文里说得那样，只怕是八百年才能出一个！”杨解放道：“泱泱华夏，从古至今，少年成名的人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前清光绪年间，发动维新变法的梁启超先生就有‘神童’之称，他写过一篇文章叫《中国少年说》；我记得其中几句，念给你听听！”说着便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原本喝酒聊天的众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杨解放高声念道：“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杨解放本来就善于演讲，在场的这四十多人全部陶醉其中。即使他们不能全部听懂，但是少年强则国强的核心思想却是听出来了。白浪突然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喝道：“好一个少年强则国强！国家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咱们青龙寨强不强还真是看我们这些年轻人够不够强！”这话引得众人纷纷认同附和。


    白浪也站了起来，望着杨解放，正色道：“杨兄弟，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们青龙寨由你来当家，你会怎么做？”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冒起，一颗心砰砰直跳。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凭着现在的自己就能掌控得了青龙寨，实力不济时过早地暴露自己的野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所以，杨解放微微一愣之后，立马笑道：“白大哥，真会开玩笑！我哪有这个想法？呵呵……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事情，哪里能回答你这个问题。”说着颇为心虚地坐了下来。白浪微微有些失望，也跟着坐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转过头去，继续喝酒。


    杨解放又说道：“白大哥，青龙寨自有大当家来当家，还轮不到我们来做主。但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若是想做点什么，我还是有些想法的。”白浪听得眼睛一亮，说道：“说来听听！”杨解放却是反问道：“白大哥，你怕死吗？”白浪脸色一变，怒道：“杨兄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白浪，还有我这一帮兄弟，就没有一个是怕死的！”他手下那一帮兄弟也是纷纷不悦地附和道：“都是刀口上打滚的人，鬼门关都转悠好几回了，谁还怕死？”杨解放又追问道：“那你们怕苦怕累吗？”这话反而把众人给问住了。白浪皱眉道：“连死都不怕，谁还在乎苦点累点？杨兄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杨解放笑了笑，说道：“众位哥哥也不都老大不小了，可都是光棍一个，连个媳妇都没有。还不是因为大家头上顶了个‘匪’字？这跟大家伙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可没有半点关系。有几个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土匪呢？”说到这里，杨解放特意停了下来，看看大家的反应。但见众人都垂下了头，显然都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山寨严禁强抢妇女，这婚姻问题自然是个老大难。


    杨解放继续说道：“若要摘掉这土匪的帽子，无非两种情况：其一，天下太平，大家伙也就用不着落草为寇。于是，大家或回家种地，或外出做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再好好干上三两年，或许能娶上媳妇。第二种情况，那就是被招安。这天下都乱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太平下来？怕只怕，大家的头发都白了，这天下也太平不下来。这青龙寨可是有不少老光棍的，当初跟随老当家上山之时，他们也像我们现在这般年轻。我们若不想跟他们落得一样的结果，那就只有被招安这条出路了。”


    白浪立刻摇摇手，说道：“这条路也是不成的。现在各地的军阀，整天打打杀杀的，我们可不想为他们卖命。杨兄弟，你是不知道，山上可有不少人，就曾当过兵。”杨解放立刻解释道：“这个我知道，彭氏二虎就是其中的典型。但是，我说的被招安与你理解的被招安不是一回事。我们可以通过被招安而获得一个官身，这样就不再是土匪了。然后，我们可以拥兵自重、驻守一方，不听任何人的调遣，自然也不需要为谁卖命了。”白浪听懂了，却不是很理解，皱眉道：“这样能行吗？”杨解放回道：“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们需要训练出一支强悍的兵马，一支敢打仗、能打胜仗的兵马，一支让所有的军阀都避让三分的兵马；到那时……呵呵，大家伙还会娶不到媳妇吗？”众人听得会心一笑，心驰神往。


    白浪却是抓住了重点，问道：“这样的一支兵马，该怎么训练？杨兄弟，你能练得出来？”杨解放点头道：“我能！”语气十分肯定，让白浪立马一脸期盼地问道：“说来听听！”他不问杨解放也是要说的，当下回道：“要训练出一支百战百胜的精兵，就要从四个方面入手：第一、纪律，铁一般严明的纪律；第二、军事素养，要求每一个人都要有过硬的军事素质；第三、武器装备；第四、后勤保障。”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杨解放没说，那就是思想武装，就是信仰；主要是担心他们会听不懂，干脆隐去不提。白浪与陈志勇、严冬来等人都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白浪开口说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第一点和第二点暂且不说，第三点和第四点你要怎么解决？”杨解放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白大哥，饭要一口一口吃，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手下这队人训练起来！”白浪笑道：“你的意思，我这帮兄弟也按照你的办法练起来？”杨解放答道：“白大哥，若是你不想继续混日子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来训练！我已经让李木匠去建设训练场了，我们很快就能在专业的训练场上进行专业的军事训练了。当然，军事训练对体力消耗比较大，所以我们开了小灶。你们狼队若是跟我们一起训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来吃小灶好了。一日三餐，天天吃白面，三天五头能吃一顿肉。所有费用我来承担。就从明天开始，我们上午训练，下午读书识字。”


    白浪哈哈大笑，说道：“杨兄弟，说了半天，你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兄弟们，你们觉得怎么样？”他手下那帮兄弟纷纷笑道：“只要杨兄弟管饭，干啥不是干啊？”“就冲着能吃上一口白面，咱也得练啦！”“有肉不吃王八蛋，训练就训练。”白浪回头说道：“杨兄弟，你都听到了，以后兄弟们就跟着一起训练了。这真要是能练出一支强悍兵马来，呵呵，也不管你多大年龄，我们兄弟就跟着你混了！”


    杨解放心里那个郁闷，自己又是霍去病又是少年中国说地唠叨半天，基本没什么用，抵不过一碗白面；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跟山寨里这帮人，谈信仰、谈理想远不如给块肉管用。于是，杨解放高声问道：“猴哥，看看羊肉煮好了没有！”侯飞立刻答道：“不柴不烂，刚刚好！”

 第27章 新的日常

    总共四十多号人，分六桌坐着，每桌一大盆羊肉、一大木盆白面馒头，立时狼吞虎咽起来。杨解放记挂着给高大小姐送羊肉的事，于是让众人先吃，单独又盛了一大碗羊肉，在上面再倒扣一个大碗，便用一块方布包裹起来。孙志勇找来一个酒壶，将白浪带来的高粱酒装了一壶，交给杨解放。杨解放没有推辞，一手提羊肉、一手提酒壶，便出了院子。


    此时，天还没全黑，差不多要到饭点了，山寨里的人相继赶往伙房。正行走间，听到有人在喊：“杨统领……杨统领……”杨解放好容易反应了过来这喊的是自己，扭头一看，见是刚刚认识两天的刘一手，问道：“这不是刘大哥么？有事？”刘一手显得有点高兴，笑道：“杨统领还认得我？荣幸荣幸。”然后指了指杨解放手上提的东西，问道：“杨统领这是要去哪啊？”杨解放答道：“一点酒肉，送去感谢一个救命恩人。”刘一手点头道：“应该的！请！你请！”杨解放见他似乎没什么事情要说，于是继续向前走。刘一手却没有离开，而是跟在杨解放身后。杨解放转身问道：“刘大哥，你要有事不妨直说。”刘一手摸了摸下巴，答道：“没事，没事。”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解放手上提着的碗。杨解放立时明白怎么回事了，也不作理会，继续走着，任由刘一手跟在身后。


    来到黑寡妇住的院门口，跟守门的人说明来意。守门人让杨解放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就领着丑姑出来了。丑姑打量了一下杨解放手上的东西，赞道：“你还真给送过来了？嗯，算你有心！我们小姐领你这份心意了。东西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丑姑还是这个样子。杨解放也不在意，将东西递了过去。丑姑接过东西，闻了闻，赞道：“闻着挺香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要是好吃，记得以后多送点！”杨解放笑着答应。丑姑转身走了进去。


    杨解放见刘一手还跟在身边，于是说道：“刘大哥，我们今天开小灶，你要是不嫌弃，就一块来尝尝！”刘一手大喜，说道：“杨统领，你真是太客气了！呵呵，我正想着找机会跟你亲近亲近呢。”杨解放哈哈一笑，领着刘一手往回走。来到居住的院子，刘一手笑着跟一些熟悉的人打招呼。有人打趣道：“刘一手，你这是闻着味赶来的吧？”刘一手笑道：“我来给杨统领道贺，正好赶上了，呵呵……赶上了……”众人也只是哈哈一笑，便不继续追究。杨解放招呼刘一手与自己一桌，一起用餐。


    这一晚，众人都吃得很开心。第二天一早，杨解放便招呼众人起来晨跑。依然由侯飞领头，杨解放押后。刚刚跑出山寨，但见白浪带着狼队的人赶了上来。杨解放颇为高兴，放慢了脚步。等到白浪跑近，两人打了招呼。杨解放便高声跟狼队的人介绍长跑时的注意事项。此时，狼队的人只想着追上并超过解放队的人，并没有理会杨解放的话。杨解放也不在意，特意落到了最后。


    解放队的人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倒是听话多了，都照着杨解放的方式不紧不慢地跑着。很快，狼队的人就追了上来，往前超赶。众人也不劝阻，心里暗自窃喜，都等着看笑话。果然，狼队的人很快就跑不动了。十里地跑下来，除了白浪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基本上落后一大截。杨解放落在后面当收容队长，将掉队的人都赶了起来，令其跟着跑，耐心地再次讲解长跑的注意事项。


    等到杨解放跑完全程，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但闻到一股香味传来。白浪的娘带着两个身体健壮的妇人在那里帮众人准备早餐。昨天没吃完的馒头，重新上锅蒸一下；羊肉吃完了，剩下的小半锅羊汤，烧开后剁上几颗大白菜一煮，一锅羊汤大白菜新鲜出炉。白妈妈走了过来，说道：“这地方确实也小了点，今早上就先将就着点吧！中午就到伙房去吃，昨天还剩下羊头和羊下水没有处理，等回弄好了，中午给你们煮面条吃。”杨解放笑道：“那就辛苦白妈妈了！”白妈妈回道：“你这孩子，咋总这么客气？就冲你教这狼崽子认字，就该记你这份情。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杨解放笑着答应，然后招呼大家先行洗漱，稍微休息一下后就开餐。


    四十多号人，照样分六桌坐下，正要开吃，却见刘一手笑哈哈地走了进来。众人知道他又来蹭饭吃，只是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刘一手依旧笑呵呵地，一边跟熟人打招呼，一边来到了杨解放身边，笑道：“杨兄弟，这么早就吃上了？呵呵……”杨解放正色道：“刘大哥，别想了，今天的早餐没你的份！”刘一手依旧一副笑脸，说道：“杨兄弟，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种专门蹭吃蹭喝的人似的。嗨，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想着你们开了火，来瞧瞧能不能有口热水喝……”杨解放不想跟他瞎扯，径直说道：“今天早上这顿早餐，是众兄弟早上晨跑的奖励。你要是想吃也是可以的，先去跑个十里地，跑完了，照样有得吃。”刘一手大喜，说道：“杨兄弟，当着众兄弟的面呢，你这话可不带诳人的啊！”


    孙志勇插口说道：“你没看到众兄弟都是满头汗吗？你要是跑完了，肯定有得吃，管饱。要是不想跑，别说吃早餐了，连口热水都没有。”刘一手确认了事情假不了，也不废话，说道：“我这就去跑，记得给我留口吃的。”转身往外走。孙志勇提醒道：“别想着偷奸耍滑，十里地跑不完，就别想进这个院门！”刘一手更加放心了，撒腿就往外跑。


    众人很快就吃完了早餐，杨解放让大家等下继续上午的体能训练。演武场边沿，已经竖立了一排单杠，是李木匠昨天安排人弄的。引体向上这个项目算是有了场所，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倒是不挑场地。杨解放打算先训练这几个项目，往后再慢慢增加。


    白浪直接给狼队的人下了命令，完不成训练项目的人，不准吃午饭。然后招呼狼队去演武场训练。解放队的人岂肯落后？不需要杨解放下命令，争相往演武场去了。


    众人走后，刘一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杨解放其实一直在等他，说道：“刘大哥，你这腿脚不行啊！速度也太慢了。”刘一手双手扶在一条长凳上，大口喘着气，却是说不出话来。杨解放走了过去，说道：“跑累了吧？这跑步看着简单，要是不掌握好了正确的方式，真要一口气跑下来，没几个不累趴下的。”接着又讲解了一遍注意事项。刘一手总算喘匀了呼吸，苦笑道：“杨兄弟，你这些话咋不早说？”杨解放笑道：“我若事前说这些，你能听得进去？”刘一手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跑完了。杨兄弟，我现在可是真的饿了，还有一口吃的吗？”杨解放答道：“给你留着呢。”走到灶台边上，揭开锅盖，里面正温着一碗白菜、一碗馒头。刘一手大喜，连忙端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桌上。杨解放说道：“歇会再吃，没人跟你抢。吃完了，去演武场，跟着兄弟们一起训练。完成了上午的训练项目，中午就一起吃羊汤杂碎面。”刘一手笑道：“杨兄弟，太够意思了！要不我以后跟着你得了。”杨解放摇手道：“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挖人墙角。我昨天说了，三个月后，我们解放队要接受整个山寨的比武挑战。所以，我们这三个月会加强训练，当然也会加强营养供应，一日三餐、天天吃白面、三天五头管一顿肉。为了公平起见，不管是哪个队的人，凡是参加训练的人，我都如此供应。以免将来有人说我们解放队胜之不武！”刘一手心中一动，追问道：“这么说，我们豹队的人全部参加训练，也是可以的？”杨解放肯定地说道：“没错，你看现在的狼队不就全部参加训练了吗？”刘一手点点头，一边吃早餐，一边暗自盘算起来。


    杨解放不再理会刘一手，径直来到了演武场。此时，这里一片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在演武场上方的平台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那里有说有笑、指指点点。杨解放没理会这些人，沿台阶走下演武场，一路走过去，一边查看个人的训练情况；见到有动作不规范的人，便顺手指点一下，还亲自示范一番。


    来到白浪身边时，他正好从单杠上下来，说道：“杨兄弟，你这体能训练看着挺容易的，训练起来还真不简单！”杨解放道：“当然，每一项训练都是有针对性的：跑步练的是脚力，引体向上练的是臂力，俯卧撑练的是手臂和胸部，仰卧起坐练的是腰力。”白浪点头道：“这要是练上几个月，这人的速度、力量可全都有了。嗯……难怪你敢向整个山寨挑战！”杨解放说道：“我刚刚让刘一手传话了，不管是哪个队的人，凡是跟我们一起训练的人，我全都供应同样的饭食。”白浪凝望了杨解放一下，说道：“刘一手是豹队的二号人物，与他交好……我要提醒你的是，千万别跟他赌！他这刘一手的外号可不是白给的。山寨里的兄弟但凡手上有点闲钱，被他盯上了，全得输个精光。”杨解放问道：“山上不禁赌吗？”白浪答道：“不禁赌！只是，兄弟们身上都没钱，想赌也赌不起来啊。”杨解放这才明白过来，刘一手接近自己原来是有目的的，于是说道：“我明白了，白大哥，麻烦你帮我在这里盯着点！我还得准备下午上课的资料，就不跟兄弟们一起训练了。”白浪点头答应。


    杨解放离开了演武场，来到木工房。陆子奇已经不在这里做木工活了，但不表示这里没人。李木匠正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在那里指点着小木匠用一个小刨子在刨一根木头，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让小木匠子承父业了。杨解放进来，李木匠只瞟了一眼便不理会。小木匠却喊了一声‘小杨哥’，然后接着刨木头。杨解放答应一声，开口说道：“李管事，这是在教徒弟啊！我正好需要做一块木板，跟之前挂在饭堂里的那两块木板尺寸一样，要不就让小木匠练练手！放心，我会付工钱的。”小木匠停了下来，看着李木匠。李木匠猛吸了两口，将一袋烟吸完，回头说道：“行吧，等吃过晌午饭，你来拿就是。钱不钱的就算了，反正是练练手。”杨解放见他依旧是那副敬而远之的态度，也就不多做停留，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杨解放转身来到了伙房，这里依旧有几十号人在学习墙上的字，看到杨解放进来，大都充满期待。杨解放向前说道：“各位兄弟，跟大家说明一下，以后的作息时间需要调整一下。或许大家已经看到了，演武场上正有人在训练。从今天开始，上午时间我会带着兄弟们训练，下午时间才会来这里教大家读书识字。各位兄弟，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参加上午的体能训练。凡是参加体能训练的人，我管饭——一日三餐管饱。”


    众人立时议论纷纷，其中已经有人从刘一手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现在听杨解放如此说，算是能确定了。有人立刻提出了心里的担忧，问道：“杨兄弟，你是个读书人，教我们读书认字，自然不在话下。但是这个什么军事训练……你的法子真的管用？”有人立刻反驳道：“杨兄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文武双全不行吗？”杨解放笑着说道：“有道是光说不练假把式，管用不管用，试试不就知道了？再说了，这一日三餐，花的都是我的钱。”很快就有人认同了杨解放的话，说道：“不管有没有用，至少能混个一日三顿饱。杨兄弟，我们现在出去参加训练的话，还算数么？管中午饭么？”杨解放肯定地说道：“当然算，从现在开始，到中午开饭之前，能完成训练项目的人，中午统统管饭。不过，现在已经过了早餐时间，晌午饭就得你们自行解决了。”众人大喜，也不多做停留，立马蜂拥而出，瞬间走了个精光。

 第28章 姐姐的消息

    杨解放走出伙房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林豹子。林豹子身边还有刘一手，显然是专程来找杨解放的。杨解放向前，笑着打声了招呼。林豹子说道：“杨兄弟，听刘哥说，凡是跟你参加训练的人，都由你管饭？”杨解放应道：“是的。”林豹子说道：“我这帮兄弟确实也该好好练练了，我也早就有这个想法。以前，因为一天两顿仅吃个半饱，要是操练起来容易出事。现在有杨兄弟管饭，那真的太好了！不过，这饭我们不能白吃，我也不喜欢欠他人人情。杨兄弟，我是个直肠子，说话不中听你别在意。我只是想问一句：杨兄弟是打算我将来还钱呢还是拿命来抵饭钱？”边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杨解放。


    杨解放心中一突，面上却不露声色，故作镇定地说道：“林大哥这话就见外了。从我正式加入青龙寨这一刻开始，全寨上下，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即是一家人，咱就不说两家话。在这个乱世上求生存，还需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才行啊！有难时我们一起挡，有福时也当一起享。现在我身上正好有点小钱，总不能一个人吃肉，让兄弟们在旁边干看着吧？”林豹子笑了笑，并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杨解放。


    杨解放只好继续说道：“当然，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这饭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我觉得，能每天坚持完成我制定的训练科目的人，那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这要是哪天山寨出了事，可不得指望这些有真本事的人出力？这么说，林大哥应该能够理解了吧！”林豹子接口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都是大老爷们，咱也不能白占你便宜。这样吧，这往后的饭钱，我们先记个数，等将来我们也发了笔小财，如数还你。但要是哪天，兄弟们为了保卫山寨交代了，也算还清了你的饭钱。你觉得如何？”杨解放一脸无奈地说道：“林大哥，其实不必如此……哎，这样也行。”


    当下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一起来到了演武场。此时的演武场乱哄哄的，见杨解放到来才消停了一些。杨解放稍微观察了一下，除了自己本队之外，白浪的狼队和林豹子的豹队也全员到场；龙队和虎队都有部分人在场，他们的统领却没有来；此外，还有一部分中堂的人，他们不属于上堂五队中任何一队。


    杨解放高声喊道：“各位兄弟，请安静一下！大家听我说。等下我会将各个训练项目的动作要领讲解给大家听，好教大家知道怎么做。但是，在此之前，大家必须临时组织起来，以方便安排每个人的训练项目和完成情况。狼队白大哥、豹队林大哥，请你们负责安排本队的人训练并监督他们的完成情况！龙队和虎队的兄弟，请你们各自推选一个人出来担任监理！这个监理是临时的，只在训练时负责安排训练项目和监督训练完成情况。至于剩下的兄弟，单独组成一队，就由侯飞出任这个临时监理。”大家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各自组织了起来。然后，杨解放便再次将所有的训练项目讲解了一遍，还亲自示范了一番，便让大家分队组织训练起来。杨解放各处巡查，随时纠正各人不标准的动作。


    吃过晌午饭，参加训练的人超过了一百人。龙队和虎队的统领虽然没来，但是他们的二把手，黑龙汪洋和笑面虎彭方涛两人来了，自然成为了本队的监理。他们先是跟杨解放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组织本队的人继续训练。等到中午时分，大部分人通过多次累计算是完成了训练项目的数量要求。少部分人没有完成，杨解放也没有认真追究，让大家都去吃中午饭。幸好提前跟伙房打了招呼，准备的白面足够多，只是羊杂碎不够分的，大家伙也只能是闻了个味而已。


    杨解放让大家先休息一会，便独自去了木工棚。木工棚里只有小木匠一个人在练习木工活，木板早已经准备好了。杨解放找来毛笔，将《少年中国说》节选出来的那段内容一边默诵一边默写在上面。小木匠停下手中的活计，蹲在旁边看着。


    等到杨解放默写完，小木匠问道：“小杨哥，啥叫少年人啊？”杨解放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就是少年人啊。”小木匠又问：“那我爹呢？他是老年人了对吗？”杨解放笑道：“他是不是老年人得问他自己。不管他年龄有多大，拥有一颗少年的心他就是少年人；反之，就是老年人。”也不指望小家伙能听懂，扛起木板就走。


    伙房里聚集了一百多号人，等着杨解放来上课。见杨解放扛着木板进来，陆子奇等人连忙向前，将木板挂在墙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杨解放开始上课了，说道：“今天，我给兄弟们讲一讲这篇《少年中国说》。在讲之前，我们要理解一个概念，什么叫少年人？什么叫老年人？也许有人就会说了，这还不容易理解？少年人就是年纪小的年轻人嘛，老年人就是年纪大了的老人嘛。呵呵，这话不能说不对，但不全对。若是根据人的年龄来区分老少的话，的确可以这么说。但是为什么又不全对呢？因为人不能完全拿年龄来说事，还得看我们的思想。如果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每天无所事事、不思进取，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混吃等死，那么他还能算作少年人吗？相反的，如果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依然斗志昂扬、对往后余生充满希望，那他就不算老。这就是思想境界的差异！我们今天就是要从思想上来探讨一下，少年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在场的各位兄弟也顺便检讨一下，我们自己是少年人还是老年人？下面，带着这几个问题，先听我把这段文章读一遍……”


    这一次，杨解放准备得充分一些，读起来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注视着杨解放，伸长了脖子，屏住了呼吸，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等到杨解放读完，伙房里立时寂静了下来。过了半晌，角落里响起了几声清脆的掌声，接着掌声如雷。杨解放寻声望去，但见上堂与中堂之间的过道里，不知何时站着三个女子，正是那高高胖胖的高小姐和俏丫头、丑姑娘。此时，高小姐使劲拍着手掌，满眼里充满着崇拜。俏丫头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拍着手掌。丑姑却是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她这张脸其实也不会有太多表情，那一双眼睛却是清澈如水。三女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正是去了烟台城打探消息的包自强，包自强正面带微笑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不由得会心一笑，看来是有姐姐杨莲花的消息了。


    掌声渐渐平歇下来，众人顺着杨解放的目光望去，自然见到了包自强四人。侯飞与包自强关系较好，忍不住高声喊道：“包子，你回来了！”包自强正色道：“我早说过了，请叫我包自强！男儿当自强的包自强。”这话自然是说给全场所有人听的。杨解放走向前，说道：“包大哥，你回来了就好，我们可一直在盼着你呢。”包自强回道：“放心！消息都打探好了。听说你的课讲得好，我也想要听一听，要不等你先把课讲完，我们再好好聊聊！”杨解放应道：“这样也好。”回头又对高小姐三女说道，“你们要是有兴趣，也坐下来听听！”高小姐机械似的连连点头，一旁俏丫头却开口说道：“我要回去收衣服了，下回吧。”然后转身就走。丑姑也跟着扭身就走。高小姐左右瞧瞧，无奈地撇撇嘴，也跟着转身走了。


    杨解放耸耸肩，回身开始讲课。考虑到这些人的理解能力，杨解放决定只讲解前面的一小段“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这一段字数不多，意思也很好理解，杨解放在之前的演讲中已经有了铺垫，众人倒是很容易上手。


    杨解放讲解完之后，依旧让众人自行练习。便招呼包自强及解放队众人回住处议事。包自强与侯飞两人勾肩搭背，来住处左右看了看，说道：“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小猴子，今晚继续给我暖脚！”侯飞骂道：“滚！想要暖脚，找个媳妇去。就你那双臭脚，今晚若不用开水烫三遍，休想进我的被窝。”包自强笑道：“你以为这是烫猪蹄呢？还开水烫三遍，你烫一个我瞧瞧！咦，这是谁的被窝？啧啧，这被面又细又软！摸起来比那大姑娘的手还舒服……”


    杨解放一脸黑线地看着包自强，说道：“看来你没少摸人家大姑娘的双手啊！给大家说说，这大姑娘的手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包自强回过身来，笑道：“别人的手咱没摸过，但你姐姐的手可没少摸。”他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把一旁的赵长贵惹怒了，喝道：“什么？你摸过莲花的手？你是不是欺负莲花了？”话没说完，冲过来就一把揪住了包自强的衣服，双目怒瞪，几乎要喷出火来。包自强被吓了一跳，问道：“你谁啊？放手！”杨解放说道：“他是我姐姐的意中人，也就是我未来的姐夫赵长贵。”包自强连忙赔笑道：“李大哥，别误会！我跟杨兄弟开玩笑呢。”赵长贵半信半疑，说道：“你真没欺负过莲花？”包自强解释道：“真没有。我这里有她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赵长贵追问道：“快说！”包自强却道：“那你先松手啊！”赵长贵立马放开了包自强。


    包自强整理了一下衣服，收起玩闹之心，对着杨解放说道：“你姐姐被卖到了烟台怡红院，不过还没有接客，正在调教当中，什么时候调教好就不好说了。你打算怎么救？”杨解放说道：“我对那里的情况不了解，你了解情况你有什么主意吗？”包自强微微一笑，说道：“无非两种办法：一是赎人，二是抢人。你姐姐还是个雏，人又漂亮。老鸨子指望着调教好了赚大钱呢，要赎人的话可得花大价钱。抢人的话，也不容易。妓院里有三个护院看场子，人手一把短枪。这家妓院的后台是烟台警察局长，手底下要人有人、要枪有枪。”


    杨解放暗暗盘算起来，现在的身份是青龙寨的土匪，岂有土匪拿钱赎人的道理？这以后还怎么混啊？那么只有动手抢人了，可是要怎么抢却是个技术活。于是，杨解放问道：“各位兄弟，大家都听到了，如果我选择抢人的话，可有人愿意跟我去烟台动武？”赵长贵立刻说道：“我去，不管是去赎人还是去抢人，我肯定是要去的。”杨解放没有搭理赵长贵，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注意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在场众人都在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具体是在想些什么。杨解放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


    还是侯飞开口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说道：“杨兄弟，我们是兄弟，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救自己的姐姐咱没话说。这烟台城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愿意跟着闯一闯。只是具体怎么个救法，我脑子笨，可没什么主意。”陈二狗也跟着开口说道：“我虽然本事差了点，你要是觉得用得上，也算我一个。”其余众人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去烟台闯一闯，到底有几分真心就不好说了。


    最后，孙志勇开口说道：“杨兄弟，既然打算动武抢人，那自然少不了咱这把枪，我也愿意跟着你走这一遭。只是这烟台城可不比别处，一旦响了枪，可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我们还得好好伙计伙计！”杨解放认同道：“孙大哥说得在理，我想大家的顾虑也在于此。放心！我不是个莽撞的人，定然会先计划周详再行动的。绝不会为了救自己的姐姐而让兄弟们有所损伤的。”严冬来插口说道：“上次在赵家庄的行动，就是杨兄弟一手策划的，结果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一次我依然相信杨兄弟，你直接说好了，需要哪些人？怎么行动？我们都听你的。”这话引得众人一致认同。


    杨解放说道：“具体怎么行动，等到了烟台再详细制定。参加的人手，我想选择这两天体能训练表现好的人参加。孙志勇孙大哥、严冬来严大哥、归立秋归大哥、陆子奇陆大哥以及铁家两位哥哥，长贵哥也算你一个。其他人留下来，每天坚持训练。”


    侯飞立刻说道：“杨兄弟，还有我呢？我也可以的。”杨解放笑道：“你留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你跟中堂的人比较熟，凡是愿意参加训练的人，一并由你带着训练。”侯飞问道：“你的意思是，不管什么人都要，不限定人数？”杨解放点头道：“只要能坚持下来，人数是多多益善。”侯飞笑道：“你就不怕把你吃穷了？”杨解放笑道：“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包自强立马伸出右手，说道：“给钱吧！帮你打探消息的花销，凑个整数算十块大洋，钱不是问题吧？”

 第29章 去烟台

    众人都是一脸鄙视地看着包自强，这不是明摆着趁机敲竹杠吗？杨解放却不在意，十块大洋还真不算什么。事情既然已经商议妥当了，当然要准备起来；马匹物资交给孙志勇和严冬来准备就好了。杨解放与包自强则来找黑寡妇报备，并申领枪支。


    黑寡妇依然在她的客厅接待杨解放和包自强，听杨解放的申请之后，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说道：“真的要动枪？不动枪不可以么？”杨解放保证道：“但凡能不动枪，我是绝不会动枪的；一旦到了动枪的时候，我希望能有足够的子弹。”黑寡妇凝望着杨解放，问道：“除了救你姐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杨解放心知瞒不住她，干脆直白说道：“是有点想法，这烟台城是山东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遍地都是黄金。我们不能入宝山而空手返回吧？若有机会，我想干票大的；若是没有机会，我也不会贸然行事。大当家请放心，我不会拿兄弟们的生命去冒险的！”包自强有点吃惊地望着杨解放。黑寡妇却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们明天早上来取枪。包子，你要好好配合杨统领的行动。”杨解放和包自强都答应一声，便退了出来。


    两人来到账房，杨解放从自己的账上支取了两百大洋。并告诉管理钱财的孔师爷，侯飞可以随意支取他账上钱财。孔师爷倒是没有意见，令孔宗儒取了大洋交给杨解放。杨解放顺手数了十块大洋给包自强。包自强不好意思地说道：“杨兄弟，你还真给我这么多大洋啊？”杨解放说道：“十块大洋而已，与你带来的消息相比，还真不算多。包大哥，你对烟台的情况比较熟悉，这次烟台之行还得仰仗你多费些心里才是！”包自强点头道：“这个自然。”两人信步而行，包自强一边讲解着他了解到的烟台的情况。


    吃过晚饭，众人回到住处，依然由包自强给众人讲解着烟台的状况。烟台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被迫开放的港口，经过六十多年的开放，造就了烟台城畸形的经济繁荣。烟台城中遍布着各国的洋行，柜台上摆满了洋货；同时，各个洋行又在用低廉的价格疯狂地收割着中国的土产品。众人只听得心驰神往。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一行九人来到黑寡妇处领取枪支。黑寡妇给他们准备了五支短枪、四支长枪，每支长枪备弹三十发、每支短枪五十发。冷兵器方面，自然不方便携带大刀片子进城，但是短刀、匕首却是有的，保证每人一把。杨解放领了武器，正要告辞，黑寡妇突然说道：“我女儿正好有事要去烟台，你们稍等一下，与她们一块动身吧！”杨解放听得一怔，但见包自强在一旁微微点头，便不再多问。


    没让他们等多久，高小姐和俏姑娘、丑姑三人便出来了。下山的路并不好走，一行十二人，每人骑一匹马，缓缓前行，队伍拉得比较长。杨解放特意挨着高小姐，一边走一边不着边际地与她聊天。他上一世就是一个花丛老手，如何讨得女孩子欢心，那是再熟悉不过了，不一会就把高小姐逗得娇笑连连。但见到她那魁梧的身躯，杨解放又暗自摇头，实在有点下不去手啊！


    一旁俏丫头突然问道：“杨统领，你这般讨好我们小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杨解放一怔，摇头道：“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是随便聊聊，哪有什么意思？”俏丫头却不肯这样放过他，追问道：“就是问你想不想娶她做媳妇？”杨解放不由狂晕，要不要这么直接，这是把人逼到墙角了好吧。杨解放转头望着俏丫头，笑道：“要是娶了你家小姐，是不是能陪嫁你这么个小丫头？”俏丫头却是摇摇头，说道：“我不是陪嫁丫头。”然后指着丑姑说，“她才是陪嫁丫头。”杨解放瞧了瞧丑姑，又看看高高胖胖的高小姐，一时没忍住冲口说道：“买一送一啊？果然是便宜没好货。”


    话音刚落便听一旁的丑姑一声怒吼，紧接着右手一扬，一马鞭使劲抽了过来。杨解放吓得连忙低头闪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鞭。这一鞭却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马脖子上。马匹吃痛，突然长嘶一声，撒腿狂奔。杨解放吓了一跳，赶忙抓紧缰绳，夹紧了双腿，任由马匹带着他狂奔。前面的人虽然不明缘由，但也知道马匹受惊失控，连忙出手拦截，很快将马匹拦停。杨解放仍然一阵后怕，暗自打定主意，千万别招惹那个丑姑娘。


    接下来，众人闷头赶路。下午时分，包自强带着众人由官道转入了一条小路，前面很快出现了一个村庄。村外一道土墙将整个村子围了起来，路上一道拱门联通内外，拱门上方写着两个大字‘初家’。顾名思义，这个村庄应该是初姓村庄，想到黑寡妇本名初八，莫非本是这初家的人？再回头看看高小姐三女，也就心下了然了。


    包自强带着众人来到一户人家院门前，便下马推门而入。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迎了出来，向包自强点点头，并不怎么理会众人，径直走向了后面的高小姐三女，高声喊道：“小兰……”只见俏丫头已经下了马，快步向前，喊道：“一哥……”那男子上下打量着，说道：“有两年没见了，小兰都长成大姑娘了。刚刚七叔公还在念叨你，你就来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俏丫头便往里跑去，边跑还一边喊着：“七叔公……”又听那男子继续在打招呼：“丑姑、胖丫，你们也长成大姑娘了！”


    杨解放只觉得脑海一震，拉着身边的包自强，问道：“包大哥，给我介绍一下！”包自强说道：“这是初一大哥，是我们青龙寨的线人，俗称‘包打听’。七叔公是老当家的堂兄弟，青龙寨的包打听原本都归他管。只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快不行了，大当家让小姐来看看他！”杨解放追问道：“小兰就是高蕙兰高小姐对吧？”包自强一脸不解地说道：“对啊，怎么啦？”杨解放弱弱地问道：“那……那个高高胖胖的姑娘叫什么？”包自强回道：“你是说胖丫啊，她跟丑姑是小姐的丫头兼护卫。你跟她不是很熟吗？早上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杨解放只觉得脑海里一团浆糊。凭着黑寡妇的身材，她生下的女儿竟然不是胖丫而是那个俏丫头，这不科学啊！此时，胖丫和丑姑正好经过两人身边。胖丫依旧笑眯眯的，丑姑一如既往地冷冰冰的。


    包自强喊住了初一，说道：“初一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杨解放兄弟，现在是我们青龙寨上堂解放队的统领。”初一打量了一番杨解放，说道：“我听说过你，这次是来救你姐姐的吧？进来合计合计吧！”包自强问道：“煎饼呢？”初一回道：“他今天出摊了，顺便在城中打探消息，天黑前会回来的。”包自强又向杨解放解释道：“煎饼是他弟弟，叫初十五。你姐姐的消息就是他打探到的。”说话间，初一将众人领进堂屋，让大家随意找地方坐下，然后说道：“你现在是统领，这救的又是你姐姐，你说怎么个救法？”


    杨解放环顾了一下众人，问道：“你们中有谁逛过窑子？”除了严冬来和归立秋两人，其余人都是使劲摇头。杨解放奇道：“你们都没逛过窑子玩女人吗？”孙志勇苦笑道：“我连真正的女人都没见过呢。”陆子奇和铁锤铁蛋都点头附和。严冬来问道：“我跟老归玩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杨解放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说道：“要想救人，强攻是不成的，我们只能智取。有道是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所以我想派两个兄弟住进怡红院，待大家熟睡之后，从里面将门打开，接引大家进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救出来。”怡红院并不是什么防守严密的军事基地，这个办法倒不难实施。初一插口道：“这个主意倒是不赖。”然后大家都望着严冬来和归立秋，归立秋笑道：“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要想在窑子里留宿，花销可不少啊。”杨解放说道：“钱不是问题，包在我身上。关键是你们两个能不能完成任务？记住了，必须要在后半夜，等陪睡的女子睡熟之后，悄悄起床，将后门打开；并且不能惊动怡红院的护院，或者是悄无声息地先将护院干掉。”严冬来说道：“放心！这事交给我们兄弟两个吧！”


    关键的问题能解决，杨解放稍微轻松了一点，接着说道：“初一大哥，这里你对烟台的情况最熟悉，请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兄弟们的武器带进去？”初一说道：“城门虽然有守卫，其实盘查得并不严格。一般情况下，短刀短枪之类的，只要藏好了一般能带进去。长枪比较麻烦，不过我有办法带进去，就是把枪藏在摊煎饼的炉子里。”杨解放笑道：“能带进去就行，接下来就容易多了。我们这么多人不能聚在一起，必须分头行动。严大哥和归大哥，你们两个稍微收拾一下身上，进城之后直接住进怡红院。你们要提前观察一下怡红院的内部结构，行动之时做到心中有数。”归立秋笑道：“放心吧！杨兄弟，我们心中有数。”


    杨解放笑了笑，又道：“孙大哥和陆大哥一组、铁家哥哥两人一组，你们都分别进城，进城后先找初大哥拿回你们的武器，然后在怡红院附近找个旅馆之类的住下，最好是那种能看得到怡红院的住所。你们四个人四把长枪，主要的任务是提供支援。也就是说，万一怡红院的行动惊动了地方军队或者警察局，你们要负责掩护行动的人撤退。如果一切顺利，你们可以不露面。”众人纷纷点头，算是认同了杨解放的安排。包自强说道：“怡红院附近比较繁华，旅馆是有的，但要提前去订好房间。去得晚了不一定会有空房，更不用说方便观察掩护的房间了。”杨解放又问道：“那民宿呢？附近有没有那种用于出租的民宿？”包自强回道：“这个不好说，等进了城四周转转，谁家有房屋出租的话，一般会在门口挂牌。”


    杨解放继续说道：“你们几个今天晚上先在这里对付一晚，明天再进城。我跟包大哥、长贵哥等下就进城，提前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早上，我们会将我们的住处告诉初大哥，你们进城后先跟初大哥要我们的住址，然后去跟我们碰头。”众人一一记下，初一说道：“你的计划很周详，我看没什么大问题。”既然没什么异议，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杨解放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露出里面白花花的大洋，说道：“每人先拿十块大洋作为活动经费，要是不够的话，明天碰头时我再增加。事情要是能顺利办成，我记着各位兄弟的好。”说着将大洋分发给了众人，连着初一也拿到了十块大洋。


    高蕙兰三女进里屋去见七叔公，一直没有出来，看来是有话要说。这次行动本来跟三女无关，杨解放也没打算跟她们打招呼，带着包自强和赵长贵再次上路。初家距离烟台城并不远，三人步行，没要一个小时便到了城门口。以前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城门口都是光秃秃、空旷旷的，此时看到的烟台城门口却是有房屋、有街道，人马川流不息，一派繁荣景象。城门口的盘查果然不严，杨解放穿着打扮得像个富家少爷，又有大洋开道，很是顺利地进了城。


    杨解放无心欣赏烟台的繁华，让包自强带着直奔怡红院。当然，他们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四周转了一圈。然后，杨解放在怡红院的斜对面一个旅馆开了一个包间住下。从房间的窗户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怡红院的正门。此时，怡红院已经开门营业，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正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第30章 营救计划

    杨解放并没有就此留在房间，带着三人再次转了一圈，来到了怡红院的后门。经过一番观察之后，杨解放指着两处高楼，说道：“你们看，这两个位置是最佳的观察点，可以居高临下为我们的行动提供火力支援；一旦行动受挫，我们的人被堵在怡红院，上面的人还可以迅速绕到敌人后面发动攻击。”包自强与赵长贵四处望了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包自强喃喃道：“不知道他们几个能不能选择这两个位置藏身？”杨解放道：“拭目以待吧！我们再在四周转转，长贵哥，记住周围的道路，以便我们能及时撤退。”赵长贵连忙答应一声，用心地记忆着每一条可能的撤退路线。


    经过一番查探，三人确定好了几条撤退路线。杨解放又道：“现在还剩下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严大哥和归大哥能不能从内部把门打开？”赵长贵应道：“是啊，万一他们睡过了头，事情就麻烦了。”包自强说道：“要不我们再作另一手打算！我们从外面将后门打开，悄悄潜入后院。杨兄弟，煎饼……哦，也就是初十五兄弟擅长开锁。我刚才看了一下怡红院后门的门锁，也就是一把普通的锁，对他来说，一点难度没有。”杨解放大喜，说道：“他还有这本事？你怎么不早说？我其实也早有这个想法，就是缺少合适的人选。”包自强笑道：“凡是做包打听的，谁还没个绝活啊？为了打探消息，少不得听听墙根，十五兄弟就有这个能耐。呵呵，有时候还能顺便弄俩钱花花。他明天可定会进城的，到时候让他参与行动就是了，没什么大问题。”


    杨解放点点头，又问道：“他擅长开锁，那你呢？你擅长什么？”包自强笑道：“化妆。只要是我最近见过一面的人，我就能化妆成他的模样。不敢说十分相像，七八分还是有的，一般不是很熟悉的人是难以分辨出来的。”杨解放狂晕，说道：“你咋不早说？你既然有这本事，明天就化妆成里面的龟公，岂不比严大哥他们更方便行动！”包自强苦笑道：“我也想过这个方法，但是时间来不及啊。你想啊，要想完全替换掉一个人，除了外貌之外，还有言谈举止也得模仿到位，更为关键的是要对他身边亲近之人的关系把控到位。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掌握好的。”杨解放仔细一想也就了然了，说道：“你有这本事，很多时候也是能派上用处的。”杨解放不由得自我检讨起来：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像现在这样对敌人了解不够也就算了，对自己人的能力也不能精准掌握，这样制定的作战计划能否成功还真的在两可之间。


    接下来就是为姐姐脱困之后找个安全的藏身之所，杨解放的想法是租间合适的民房。趁着天还没黑，三人转悠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场所，一栋独门独院的砖瓦楼房。房屋出租的信息挂在门上，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请与邻居张大嫂协商”。显然房东并不在本地。杨解放立刻找到邻居打听，张大嫂乃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先是打量了一下三人，说道：“这房子很大，租金可不便宜，一百大洋一年，你要租吗？”杨解放笑道：“张大嫂，看门口的牌子，像是挂了很长时间了吧？就你这价格你确定能租得出去？”张大嫂无所谓地说道：“那就空着好了，又不需要我伺候吃穿。”杨解放说道：“可大嫂你要吃穿啊！与其空着，还不如便宜点租出去，至少能落俩钱花花不是？”张大嫂问道：“那你能出多少？”杨解放回道：“我也不乱砍价，八十如何？”张大嫂立刻就同意了，找来契约给杨解放签字，显然对这个价格还是很满意的。


    签字、付钱，钥匙拿到手，杨解放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包自强与赵长贵开门进去。里面确实不小，上下两层，虽然是木质楼板，好在家具齐全，而且还通了水电，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入住。三人转了一遍，杨解放说道：“明天再收拾吧！顺便添加些被褥之类。包大哥，这钥匙归你，多配两把。以后这里可作为你们包打听在城里的栖身之所，可比住旅馆要方便、安全。”包自强大喜，说道：“那可太好了。”杨解放又道：“像这样的住所，还要准备一两处。平时可以不住，关键时刻可以作为藏身之用，这个叫庇护所。”包自强道：“那得花多少钱啊？”杨解放说道：“还是那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记住了，兄弟们的命比钱重要！”包自强点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三人在街上吃了晚饭，再回到旅馆时，天已全黑。杨解放要大家早点休息，赵长贵却迟迟睡不着，时不时从窗户往外瞧一瞧。杨解放警告道：“长贵哥，你最好安分点！要是扰乱了计划，你自己想想会是什么后果。”赵长贵微微一怔，然后讪讪地说道：“我只是瞧瞧，不会乱来的，不会的。”然后躺在床上，再不敢随意起身走动。


    第二天早上，杨解放三人便退了房。杨解放安排赵长贵去出租房那里打扫卫生，打扫完之后买些被褥回来，要让邻居张大嫂知道他们准备入住了。并严厉警告赵长贵，老实待在出租房，不可擅自离开。


    杨解放与包自强则去接头。接头地点在城南街，初一、初十五两人或者其中一人会在那里卖煎饼。包自强熟门熟路，带着杨解放很快来到接头地点。早上买煎饼的人还不少，煎饼摊上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忙活。包自强低声说道：“那就是十五兄弟。”两人走到煎饼摊前，包自强说道：“煎饼，两个煎饼。”初十五扫视了两人一眼，特意在杨解放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口中应道：“好嘞！两个煎饼。”在两人交接之时，初十五低声说道：“大哥在老地方等你们。”便不再理会两人，继续忙活去了。


    杨解放两人退到一旁，包自强低声道：“我们走。”杨解放也不答话，一边吃着煎饼，一边跟着包自强前行。很快转入一个僻静的小巷，来到一个房门前，包自强敲了敲房门，房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正是初一。初一并没有让两人进去，说道：“跟我走吧！”顺手关上了门。包自强微微皱眉，似乎有点不解。初一也不解释，当先前行，两人只好跟着。杨解放低声问道：“这里算是庇护所吗？”包自强摇头道：“不是，这是一家饭馆的后厨，但是不卖早饭。他们兄弟早上卖完煎饼后会来这里帮工，这样可以多挣俩钱。”杨解放便不多问。


    三人一前两后，很快来到一个古朴的茶楼前，初一径直走了进去。店小二迎了出来，初一与他低声说了两句；小二便将三人引上二楼，来到一个雅间门口，便退到一边下楼去了。初一敲了敲门，房门很快打开，这次开门的竟然是丑姑。杨解放有点不解，跟着走了进去。


    高蕙兰端坐桌前，大小姐气派十足。胖丫原本坐在一旁，此时站了起来，立在高蕙兰身后。杨解放明显感觉到高蕙兰没有多看初一和包自强一眼，一双美目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搞不懂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好在初一首先开口，说道：“小兰，他们到了。”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看到了，开口说道：“都坐吧！先喝杯茶！”胖丫上前给三人分别倒了杯茶，依然退到高蕙兰身后；丑姑关好门后直接背靠门站在那里。


    杨解放坐到桌前，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说道：“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大家都很忙的。”高蕙兰笑道：“现在认得我是大小姐了？不急，时间还早着呢。”杨解放苦笑道：“大小姐，您当初救我的时候，我已经昏迷过去了。当我上门道谢的时候，您也没说自己是小姐啊！还让她来冒充大小姐。我没认出谁是小姐谁是丫头，是我眼拙，抱歉抱歉！还请您大小姐大量，原谅小生一回！”边说边双手作揖。高蕙兰忍不住失声一笑，然后指着丑姑说道：“更正一下，救你的人是她。我不过是替好姐妹出头而已。”杨解放一阵尴尬，忙起身对着丑姑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我口无遮拦，言语上伤到了姐姐，实在抱歉！”丑姑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我已经打还回去了，扯平了。”她有救命之恩，当得杨解放这一揖。


    高蕙兰开口说道：“看在你态度这么诚恳的份上，这事就算翻篇了。坐吧！接下来咱们该说正事了。”杨解放重新坐了下来，等着高蕙兰说下文。高蕙兰继续说道：“关于你昨天制定的那个营救计划，我觉得还不够完善，需要稍微改动一下！”杨解放笑而不语，包自强忍不住插口道：“其实杨兄弟已经做了改动。就是让十五兄弟也参与行动，从外面打开后门，带着我们进入后院。还有，撤退路线和藏身之所也都选好了。”高蕙兰颇为意外地‘哦’了一声，说道：“还行。只是，这两边在时间上该如何配合呢？总不能各干各的吧？”这一下可把包自强给问住了。这个时代，可不是人手一部手机或一块手表的年代，大家的时间观念都很淡薄，时间上的配合确实是个难点。


    杨解放微微一笑：“本来我也头痛这个问题，但是昨晚上却是想到了解决办法。”高蕙兰更加有了兴趣，说道：“说来听听！”杨解放也不隐瞒，说道：“这附近应该有间西洋教堂吧？午夜十二点，教堂的摆钟会连响十二下；夜深人静，能听得清清楚楚。依此作为行动的时间依据，应该没问题吧？”高蕙兰微微一愣，点头说道：“嗯，你的计划还算完美。但是，还差那么一点点！”杨解放奇道：“还差一点？看来大小姐见识更高，还请指教指教！”高蕙兰说道：“你姐姐并不知道你今晚会去救她，她既不会有任何准备，更不会主动配合你的行动。这算不算不够完美？”杨解放点头道：“我倒是想提前通声气，但又怕打草惊蛇，让对方有了防备。毕竟，我们对对方的实力把握得并不完全精准。所以，我一直在警告赵长贵不许乱动。我倒不是怕他独自行动去救人，主要是怕他自作聪明去传递消息而暴露我们的行动计划。”


    高蕙兰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现在我来了，这个事情就好办了。我来传递消息，并从内部配合你们的营救计划。你觉得怎么样？”杨解放一脸疑惑地问道：“这话怎么说？你想做什么？”高蕙兰笑道：“我想把自己卖到怡红院去，这样不就行了？”杨解放与包自强同时惊道：“你说什么？”高蕙兰再次很认真地说道：“我说我想把自己卖到怡红院去，他们会将我跟你姐姐关在一起，然后就能传递消息并配合你们的营救行动了。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完美了？”想都没想，杨解放和包自强同时喊道：“不行！”高蕙兰作色道：“我可没跟你们商量，我已经决定好了，现在只是通知你们一下。”


    杨解放回头看了一眼初一，见他一声不吭却有担忧之色，显然早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杨解放试探地说道：“初一大哥，麻烦你送大小姐出城！营救我姐姐的事我们来做就是了，用不着把大小姐牵扯进来。”初一却没吭声，自顾低着头。高蕙兰开口说道：“如果我不参与，你的计划就施行不了。杨统领，你可以试试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杨解放微微一怔，苦笑着说道：“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若想立威也用不着挑这个时候吧！”高蕙兰怒道：“我是青龙寨大当家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大当家唯一的继承人，就算我将来嫁了人，也只能由我来继承大当家。我用得着拿你来立威？”就杨解放的了解，高蕙兰在青龙寨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非必要根本就不露面，还从来没听说过她耍大小姐威风的，这突然来这么一下，谁也把握不住啊！于是接着劝道：“大小姐，这真不是闹着玩的！怡红院是个什么地方？岂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能踏足的？那里面啥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凡发生点意外……总不能我姐姐还没救出来，先搭一个进去吧？”高蕙兰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就保证我不要出现意外！如果我真的发生什么意外，请放心！我娘一定会活剐了你！”

 第31章 心动

    杨解放几乎要抓狂，猛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转口说道：“大小姐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帮我救姐姐吧！还请你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否则，我宁可放弃这次救援计划，也不会让你参与进来。”高蕙兰也心平气和地说道：“据十五哥打探到的最新消息，那里面关着的可不止你姐姐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女子，也是被强行拐卖来的。我想把她们都救出来。”杨解放道：“不管有几个女子，我全都会救出来。”显然这个理由并不充分。高蕙兰接着说道：“我见不得这个世界上有妓院，见不得这个世界是有女子被拐卖，更是见不得这个世界上有女子被强行拐卖到妓院里任人糟蹋。我恨不得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妓院一把火全给烧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杨解放微微一怔，凝视着高蕙兰半晌，点头应道：“好，我同意你的方案。”


    接下来就是完善一些细节了。高蕙兰伪装成一个逃婚的富家千金，不幸落入了人贩子手中。包自强擅长化妆，由他和初一装扮成人贩子，用一辆马车将高蕙兰卖入怡红院。杨解放则与胖丫、丑姑去找初十五，通过初十五联系其他人，按原计划展开营救。确定好行动细节，就分头展开行动。


    离开茶楼后，丑姑突然开口说道：“杨解放，你现在青龙寨看似混的风生水起，其实地位并不稳固。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不足是什么吗？”杨解放苦笑了一下，说道：“应该算作是有礼无威吧？像大小姐这样的那才霸气！”丑姑说道：“你既然知道你无威，那你凭什么认为，那些人会拼死营救你姐姐？这里可是烟台城，不是什么荒野山村。若是他们明哲保身，出工不出力，你能怎么样？”杨解放恍然而悟，说道：“我明白了，谢谢！”丑姑盯着杨解放的眼睛，说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杨解放回道：“我会用一次次胜利来树立我的威信的！”丑姑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杨解放一愕，问道：“那你想要说什么？”丑姑皱眉道：“你真不明白？”前世的经验告诉杨解放，女孩子的心思最好别猜，猜对了犯忌讳、猜错了找骂，于是笑道：“姐姐，我是真没想明白，要不你教教我吧！”丑姑气得直跺脚，没好气地说道：“以后多记着点小姐的好！”然后扭头就走。


    胖丫茫然望着杨解放，说道：“她好像生气了？”杨解放笑道：“不至于吧？我也没招惹她啊。哦，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胖丫答道：“我叫胖丫，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杨解放道：“我问的是你的本名，不是你的外号。”胖丫道：“这就是我的本名啊！”杨解放追问道：“那你姓什么？你该不会姓胖吧？”胖丫很认真地点头道：“对啊，我就是姓胖，叫胖丫。”杨解放几乎晕倒，还真有姓胖的啊？今天又涨见识了。然后指了指前面的丑姑，不确定地说道：“那她该不会姓丑吧？”胖丫一个劲地点头，说道：“对啊！”杨解放强行站好才没晕倒，说道：“所以，胖丫不是胖丫头、丑姑不是丑姑娘！”胖丫却是自我打量了一下，疑惑道：“我不胖吗？怎么小姐一直说我太胖了呢？”


    杨解放正要答话，却见丑姑转过身来，说道：“秀才读半边……”接着扭头继续往前走。杨解放一阵无语，急忙快走几步，赶到丑姑前面，问道：“没头没脑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丑姑停下脚步，左手牵过杨解放的右手，伸出右手食指在他掌心上写了起来，边写边说道：“我虽然是个丑姑娘，但是我姓侴，不是姓丑，我叫侴姑。”杨解放看着自己的掌心，很快明白过来，错把‘侴’字听成了‘丑’，可不是读了半遍？我了个去，被一个小丫头给鄙视了！这也太伤自尊了吧？


    侴姑以为杨解放没有看明白，又写了一遍。她的手很柔软，有点凉，或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杨解放竟然有一点点触电般心动的感觉。他想不明白，穿越前也算是老司机了，怎么还会有初恋般的感觉？杨解放抬首望着侴姑的眼睛，柔声说道：“你不是丑姑娘！其实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而且，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一般的气质。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说的不正是你么？所以，以后别再说自己是丑姑娘了。”


    侴姑从来没有被一个青年男子如此深情地凝视过，再加上杨解放的柔声细语，只觉得心儿怦怦直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头缓缓升起，令人陶醉。抓着杨解放的手也忘记了放开，眼神迷离地望着杨解放，喃喃道：“可是我的容貌，你不也觉得丑么？”杨解放连忙解释道：“对一个人的了解，必然是一个由外入内、由浅到深的过程。难不成你能一眼就看透一个人的全部？”侴姑认同地摇了摇头。杨解放继续道：“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就不要再提了！从今天而后，你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姑娘……”他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初哥，这要说起情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哪个怀春少女能顶得住？


    胖丫见两人手拉手、面对面相互凝望着喃喃细语，便凑到两人之间，左右瞧了瞧，问道：“你们干嘛呀？”两人同时惊醒，各自后退一步。杨解放原本想要说的话被硬生生给打断了，转口说道：“你没看到她在我手上写了字吗？呵呵，原来姓侴的侴字是这样写的……”两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前行。侴姑更是大步前行，再不与杨解放搭话。


    三人来到初十五的煎饼摊时，初十五已经在收摊了，周围也没什么人了。三人直接上前打招呼。初十五看了杨解放一眼，说道：“你就是杨解放？”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丝毫未停。杨解放点头应道：“我是。你好！十五哥。”初十五说道：“大小姐已经吩咐了，接下来怎么安排，我听你的。”杨解放问道：“其他人都进城了吗？”初十五回道：“都进城了，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你是分别去见他们呢还是把他们都找来？”杨解放说道：“我在城里租了个院子，你把他们都带到那里就好了。”初十五说道：“告诉我地址，我回头找你。”杨解放把地址说了出来，初十五说道：“那里不错，比较安静，正好方便藏身。中午之前，我会将人都带过去。”然后高声喊道，“抱歉啊！今天的煎饼都卖完了，劳驾三位到别处看看！”


    杨解放只好带着侴姑、胖丫二人离开。他们三人来到出租房时，赵长贵还在打扫房屋，毕竟是长时间没有住人了，各处都有一层厚厚的浮灰，打扫起来颇为费事。不用杨解放吩咐，侴姑、胖丫二人自觉地加入了打扫的行列。四人一齐动手，很快就上下打扫了一遍。三人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初十五就带着孙志勇等人来了。


    杨解放道：“人都到齐了，也就不多说废话了。大小姐要去怡红院当卧底，这事你们都是知道的吧？”众人纷纷点头，神色都很凝重。孙志勇解释道：“大小姐坚持要这么，我们劝不住。原以为你能说服她不去呢……”杨解放摆了摆手，说道：“现在不说这个了。我想大家都应该清楚，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容不得半点闪失。计划大体不变，严大哥和归大哥按原计划入住怡红院；孙大哥、陆大哥、铁家哥哥，你们还是两人一组在外面随时准备支援；十五哥负责从外面打开后门，我和其余的人进去救人；初一大哥会准备好马车在外面接应。各位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吧？”众人很是慎重地点点头，再不是在初家那般轻松模样了。


    杨解放接着道：“请大家注意了，半夜时分，不远处的教堂里的钟会连响十二下，记住了！是连响十二下，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这就是我们开始行动的信号。大家只能在这个时间点开始行动，不能提前也不能延误。都听明白了？”严冬来说道：“我之前还担心我们之间怎么配合呢，有了这个时间点就好办了。”


    杨解放特意提醒道：“各位要是有什么想要办的私事，一定要提前办好！绝不能在关键时刻出错，谁哪里要是出了岔子，不管最后有没有造成损失，后果都会很严重！”众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严冬来和归立秋。严冬来说道：“放心！哪头轻哪头重我们拎得清。”杨解放道：“很好！大家分头准备去吧！”很快，众人分批离开出租房，只留下侴姑和胖丫二人等着和包自强、初一汇合后再行动。


    杨解放与赵长贵、初十五三人一组，很快来到了怡红院后面的那个旅馆。这个旅馆的后门正好与怡红院的后门斜对着。杨解放特意选了间正对着怡红院后门的房间，可以从后窗户看到怡红院的后门。不久，孙志勇与陆子奇一组、铁家兄弟一组先后抵达，他们分住左右两边的房间。


    当远处教堂里传来十二响钟声的时候，对外观察的初十五突然说道：“他们来了。”杨解放与赵长贵迅速来到窗户旁，只见怡红院后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经过化妆的初一。初十五低声说道：“赶车这人像不像当初倒卖你的那个人贩子？”杨解放仔细瞧了瞧，说道：“是有点像，你们对他很熟吗？”初十五答道：“当然，要是不熟，能化妆得这么像？怡红院与这人贩子可没少打招呼，要是被瞧出异常可就麻烦了。”杨解放问道：“那你们还能再找到他们吗？”初十五答道：“当然能找到，不过……”杨解放立刻掏出十块大洋，说道：“昨天你还没回初家我就来烟台了，忘记给你活动经费了，其他人都是给了的。”将大洋塞在初十五手中。初十五掂量了一下，笑道：“既然大家都有，那我就不客气了。等这次行动结束了，我带你去找他。”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好，初一下车敲开了怡红院的后门，与看门人交谈了几句，便招呼车内的包自强将高蕙兰带下马车。高蕙兰的双手被反绑着，嘴巴里塞了布团。三人进入后院后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杨解放三人耐心等着，不一会儿，初一和包自强二人就出来了，高蕙兰自然被留在了怡红院。


    行动时间定在午夜十二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杨解放让初十五和赵长贵两人轮流观察，他自己则想睡个午觉。正睡得香，突然被叫醒，赵长贵说道：“有情况……”杨解放来不及细问，连忙起身来到窗边。但见怡红院后门又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立着两名警察，手上横端着一支长枪。初十五说道：“来的是警察局李局长，奇怪的是他怎么不走前门？”话音刚落，很快就有了答案。但见一个身穿警察制服、腰间插着手枪的中年男子信步走了出来，在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貌美女子，正是高蕙兰。高蕙兰此时没有被绑着，似乎是自愿走出来的。杨解放一下子懵了，这是啥情况？还能不能愉快地行动了？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出意外。杨解放心思电转，很快做出了决定，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继续观察，按原计划行动。还有，分别通知孙志勇和铁家兄弟，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大小姐的事情我来处理！记住了，不管我有没有及时回来，要是没有别的变化的话，你们按原计划行动！”然后草草收拾一下，迅速下楼。

 第32章 春暖花开

    杨解放经过前台的时候，正好碰到初一、包自强带着侴姑、胖丫来住店。侴姑蒙着脸，装扮成一个进城看病的富家女，胖丫则装扮成她的丫头。初一还是当车夫，包自强当兄长，两人已经恢复了容貌，正与旅馆的掌柜发生争执。原来是掌柜嫌弃他们带着一个病人，以害怕影响其他客人为由拒绝四人入住。那掌柜一个劲地说：“赶紧送病人去医院吧，可不敢耽误了！小店招待不周，抱歉抱歉！”这一下也算是打乱了他们的原有计划，令包自强十分恼火。


    杨解放听出了其中内情，立马说道：“你们要看病，没必要住店，直接去医院好了。我给你们带路，现在就去。”也不等几人作答，先行走了出去。店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侴姑、胖丫二人等在马车旁边没有进店。初一和包自强也着走了出来，急切问道：“怎么啦？”他们看得出来，杨解放行色匆忙，显然出了状况。杨解放说道：“警察局的李局长要将大小姐带走……”话还没说完，初一就急了，喊道：“快上车！我们去拦下他们。”开玩笑，大小姐可是土匪的大小姐，也就是个土匪，被警察局长带走，事情麻烦大了。


    几人迅速上了马车，杨解放简单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说道：“大小姐似乎是自愿跟着走的，也许没那么糟糕。我的想法是先跟在后面看看情况再作说。这里可是烟台城，大白天的在街上跟警察局长动粗，那不是自找麻烦么？”包自强和侴姑很快同意了杨解放的意见。初一细心一想，也就同意了，赶着马车追上去。杨解放那个时空的影视剧里，从清朝到民国，马车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一般，人力车大行其道。杨解放到了烟台才发现，畜力车才是主流。专门拉货用的畜力车一般叫做板车，是没有车棚的，但也能坐人；专供坐人的车才有车棚、座位，座位还是活动的，拿走座位后也能装货。所以，在烟台城，马车、骡车、驴车随处可见，各种牲畜的粪便拉得到处都是，整个城市的卫生状况主打一个脏乱差。


    初一准备的这辆马车是有车棚的，杨解放与包自强坐在一边，与侴姑面对面坐着。侴姑似乎愿与杨解放对视，转首望着一旁，一言不发。李局长的马车也是有车棚的，更加豪华一些，两个警察并排坐在车前，其中一个驾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街上行驶着，速度并不是很快。左转右转，马车竟然往东出了城门。包自强说道：“没有去警察局，可见大小姐的身份没有暴露。只是，这是去港口的方向，他们去这里干嘛？”初一沉声说道：“只怕没好事，但愿不是我猜测的那样！”侴姑开口问道：“初一大哥，你猜测的是怎样？”初一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听说，在海边有一片小洋楼，很多达官贵人在那里养情人，还专门挑那种年轻漂亮且有学问的洋学生……”话未说完，侴姑就狠声说道：“他敢！”好像是验证着初一的猜测一样，前面果然出现了一片西式的洋楼，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这里显得格外的宁静。杨解放随口说道：“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呵呵，好一个春暖花开的世外桃源啊！”


    前面的马车在一栋洋楼前停了下来，初一连忙将马车赶往一旁的岔路，然后迅速停了下来。这里灌木丛生、草木茂盛，正好便于躲藏。车上几人立刻跳下马车，回身躲到路口，探头张望。前门的马车下来两个人，正是之前见到的李局长和高蕙兰。高蕙兰特意转了一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点点头夸赞了一番。接着，李局长笑嘻嘻地来牵高蕙兰的手，却被高蕙兰给拒绝了，只得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将高蕙兰请进了院门。院门是那种西式的铁门，一个警察拿钥匙打开，可见里面并没有人。等到李局长与高蕙兰进了屋，两个警察将马车赶进院子，然后锁上了大门。


    杨解放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快速思索对策，侴姑先行开口，说道：“以我对小姐的了解，既然是她自愿来的，定然有自己的想法，她没有在半路上逃跑，我们现在倒也不必强行冲进去救人，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杨解放问道：“问题是她知道不知道我们跟在后面？”侴姑道：“我们跟了这么长时间，小姐一定能发现我们的。她接下来定然有后招，我们配合就是了。”众人也没有其它办法，也只好认同侴姑的说法。


    果然，只是过了片刻时间，院门再次打开，一个警察走了出来。侴姑低声道：“拿下这个警察。”其实不用她提醒，众人也都有这个想法。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制定什么作战计划了，只能见机行事。杨解放说道：“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你们相机行动。”初一认同道：“我从后面偷袭，一定要抓活口。”四周没人，正好方便行动，杨解放待到那个警察走近了，从小路走了出去，故意在路口左右瞧了瞧，徘徊了一下，站在来时的那边，面向警察来的方向，问道：“这位警察大哥，能不能向你问个路？”那警察正好走到了路口，若是左右随便瞄上一眼，定然能看到初一他们几个，但是被杨解放的话吸引，只顾着打量杨解放，没有注意别处。那警察来到杨解放身前，问道：“你想问什么？”杨解放微微一笑，还没有说话，初一已经快速走到了警察的身后，左手一把锁住他的脖子，右手顺势捂住了他的口鼻，快步后退，将人拉到旁边的小路。那警察本领地抓着初一的手臂，想要护住脖子。包自强迅速夺过警察右肩上挂着的长枪。侴姑则是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警察的眼睛前，低声喝道：“别乱喊乱动，否则先废掉你一只眼睛。”那警察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果然不敢随便乱动。


    杨解放紧接着来到警察跟前，说道：“我们现在有话问你，你要是保证不乱喊乱叫的话，就会把你放开。”警察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是说不出话。杨解放道：“你要是保证不乱喊乱叫，就眨三下眼。”那警察连忙眨眼。杨解放见了，说道：“一哥，先放开他。”初一松开了右手，左臂依然搂住那警察的脖子。那警察艰难地喘着气，说道：“你……你们要干嘛？”杨解放问道：“你们刚刚从怡红院带来一个姑娘，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警察微微有些诧异，说道：“那是一个被拐卖来的富家小姐，我们局长说要帮她找到家人，先送到这里来住几天。”初一喝道：“胡说，他李局长是个什么德行，烟台城谁不知道？他会这么好心？说实话，要不然先废了你。”说话间，左臂搂得更紧了些。那警察苦笑道：“局长就是这么说的，他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局长的话其实连他也不相信的。


    杨解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问道：“除了刚来的这几个人之外，屋里还有其他人吗？”警察回答道：“没有了。这房子一直空着，没有住人。”杨解放又问道：“那你现在出去，是要去干什么？”警察回答道：“那位高小姐说她饿了，想要吃东西。这里距离港口不远，正好附近有家西餐厅。局长要我去买些吃的回来，面包、甜品、咖啡什么的，要是有牛排就更好了。”杨解放问明了西餐厅的位置，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给了初一一个眼神。初一会意，用力勒住警察的脖子，还重新捂住了他的口鼻。警察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侴姑收回了匕首，顺手一拳抡过去，正中警察的太阳穴。警察一歪头，晕了。


    杨解放回头说道：“包大哥，你马上化妆成这个警察的样子，在这里等我。我去西餐厅买吃的，等下我们一起进去救人。”包自强道：“不好吧，这太突然了，要是被瞧出破绽就麻烦了。”杨解放说道：“只要有个七八分像就行了，到时候我有办法不让对方瞧出破绽。”包自强只好答应道：“好，我尽量吧！还别说，这个警察的身高跟我差不多。一哥，把人弄到车上去，免得被人发现了。”初一应了一声，将人拖着上车。


    侴姑突然开口道：“让胖丫跟你一起去，多买点东西，这样可以多进去一个人。”杨解放同意了，带着胖丫去买东西。顺着警察说的路径，很快找到了那家西餐厅，这是一家法式餐厅。现在不早不晚地，餐厅里没什么人，一个金发碧眼的服务生无精打采地迎了上来，口中说道：“笨那扑嗨咪滴——边我女。”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bon après-midi（下午好）！”他曾经游历欧洲，自然去过法国，对法语虽然不精通，但是日常用语还是能应付的。那服务生听杨解放说了句纯正的法语，微微一怔，态度立刻大转变，躬身说道：“y a - t - il quelque chose que je peux faire pour vous（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杨解放全程飙法语，买了面包、甜品、牛奶和咖啡等一大堆东西，让纸盒包好，跟胖丫一人提两盒出了西餐厅。胖丫全程懵逼，震惊得直瞪眼睛。等到出了西餐厅，才开口询问道：“你还会说西洋鬼子的话？”杨解放笑道：“东洋鬼子的话我也会说。”胖丫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杨解放也不理会胖丫，快步向前，很快回到了那个岔路口。包自强已经换上了警察的服装，背着枪等在那里，经过简单的化妆之后，还真有几分相像。杨解放取出一个法式面包，说道：“你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边走边吃，应该能糊弄过去。”包自强笑道：“好一个大棒槌！能遮住半边脸，这下妥了。”


    杨解放带着胖丫来到院门口，敲响了院门。一个警察来到门口，隔着铁门问道：“干什么的？”杨解放回答道：“我们是来送西餐的，东西有点多。”然后侧身指了指身后远远地吊在后面的包自强。包自强模仿着那个警察走路的姿势，慢吞吞地边走路边啃食着手上的面包。那个警察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却是没有怀疑，打开了院门。杨解放走了进去，说道：“听说贵客要得急，要不赶紧送进去吧！”那警察原本还想等一下，但听杨解放这么一说，也就不想等了，留着院门不关就带着杨解放与胖丫进了屋。


    杨解放见屋内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人，于是问道：“听说贵客是位小姐，怎么没见到人？”那警察随口答道：“在楼上呢。都把东西都放桌上吧！”杨解放又问道：“你们局长也在楼上？”那警察没有多疑，随口回道：“都在楼上。你们动作轻点，放下东西赶紧走！”两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杨解放给胖丫递了个眼神，往一旁挪了几步，说道：“麻烦你付一下钱！”那警察眉毛一挑，奇道：“那小子没付钱吗？”此时，警察正好面对着杨解放、背对着胖丫。胖丫抡起拳头，学着侴姑刚刚样子，一拳砸在警察的太阳穴上。那警察哼都没哼一声，应拳倒地，晕了过去。此时，包自强正好推门而入。杨解放低声说了一句：“捆起来。”然后往旁边的台阶快步走去，边走边掏出了手枪。胖丫紧随其后，也掏出了一把手枪。包自强知道那警察不会昏迷很久，只得暂且留下来处理。


    杨解放摸不准李局长跟高蕙兰在哪个房间，只得挨个敲门。当敲到第三个房间时，房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吼叫：“谁啊？乱敲什么？”不用说，定然是李局长无疑。杨解放开口说道：“李局长，我们是来送西餐的，不知您是下去吃呢还是给送到楼上来？”话音刚落，高蕙兰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进来吧！”杨解放心中一动，轻轻一推，房门被推开。当杨解放看到房中的情景时，不由呆住了。

 第33章 意外之财

    高蕙兰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笑盈盈地望着门外。而那位李局长，则是跪坐在地板上，双手被一根皮带反绑在身后，那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胖丫关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高蕙兰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胖丫笑道：“就知道小姐厉害，一定会没事的。”高蕙兰问道：“另两个警察都解决了？”胖丫挥舞着拳头，邀功似的说道：“我跟侴姑一人一个，全砸晕了。”高蕙兰盯着杨解放，说道：“合着你们几个大男人啥也没干？”杨解放伸左手大拇指，赞道：“大小姐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巾帼不让须眉，我们几个大男人自愧不如。”高蕙兰却是嗤之以鼻。


    场面既然已经得到了控制，杨解放也不多待，当即下楼。包自强找来了一根绳子，将昏迷的警察绑了个结实，还在他嘴里塞了块破布，以免他醒来后大喊大叫。侴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了杨解放就劈头问道：“小姐呢？”杨解放向上指了指，答道：“她没事，在楼上。”侴姑兀自不放心，快速上楼。初一将马车赶进前院，顺手关上了院门。先前那个警察已经醒来，被堵住嘴巴绑了起来。初一拉住那警察一只胳膊，带进了客厅，然后一脚踹了下去，将那警察踹倒在地。


    不多时，高蕙兰也走了下来，侴姑和胖丫二人押着李局长跟在后面。李局长一眼看清了客厅里的情景，表情颇为沮丧。包自强拍拍手，笑道：“现在算是齐活了，一哥，你说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房子里会不会有些值钱的东西？”初一眼睛一亮，说道：“找找看！？”两人快速翻找起来。


    杨解放看了看李局长，心道：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玩意了。现在人是被绑起来了，但是怎么处置却是个问题。套用后世某个影视剧中一句台词：就李局长这种人，先枪毙再审判，绝对冤枉不了他。杨解放来自于法制社会、并非好杀之人，没有足够的理由，他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的。杨解放迎向了高蕙兰，问道：“大小姐，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计划得好好的，这突然出现的意外，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高蕙兰笑道：“人家李局长可是个好人啊！他听说我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就把我带出了怡红院，还说要帮我找到家人。可我说我是逃婚出来的，还不想回家。他就把我带到了这里，让我住着，想住多久都行。而且，还怕我一个人孤单、害怕，说要在这里陪着我。我说饿了，他立马打发人给我买吃的；我说有点困，他马上又带我上楼休息。多好的男人啊！多体贴啊！”李局长听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的。我真没什么坏心事！”话音未落，旁边的侴姑顺手就是一个耳光，喝道：“真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啊？”胖丫点头道：“对啊！你这话连我都骗不过，还想骗我们小姐？刚才打痛了没有？你看这半边脸都肿，多不好看啊！”正当杨解放以为这胖丫头同情心泛滥时，胖丫反手一个耳光，抽在李局长另一边脸上，然后瞧了瞧说道：“这下好了，两边都肿了，胖胖的多好看啊！”李局长被打得昏头转向，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解放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三个女子看着年轻，特别是高蕙兰长得漂亮还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她们都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该懂得全都懂。李局长还以为猎到了一只温顺的绵羊，哪知道碰上了一只恶狼？高蕙兰先是用饿了的理由支走了一个警察，又以困了的理由被李局长单独带到了二楼的卧室。然后趁他心猿意马之际，一记断子绝孙脚直接将人撂倒。其实不用杨解放他们解救，高蕙兰也有办法自行脱困。


    杨解放大体了解了事情经过，笑嘻嘻地走到李局长跟前，问道：“李局长，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现在这个情景，你是要死还是要活？”李局长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问道：“要死怎样？要活又如何？”杨解放依然笑着说道：“李局长，要死很简单。我们把你们三个一起做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会不会有人找到我们替你报仇不太好说。我能肯定的是，你这大局长的位置肯定会有人帮你坐，你的房子也会有人帮你住，你攒下的那些钱也会有人帮你花，你家里的老婆肯定也会有人帮你睡。嗯，说不定他睡得不爽了，还会打你的娃！”


    高蕙兰三女听不下去了，白了杨解放一眼，红着脸转身走开。胖丫喊道：“你们看，我们买了好多好吃的。他还会说洋鬼子的话……”边说边打开纸盒，拿出里面的吃食，分给高蕙兰和侴姑二人。


    李局长呆呆地望着杨解放，说道：“我想要活。”杨解放赞道：“这就对了嘛。只要活着，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也就能保住自己的房子、票子、妻子还有孩子。只是不知道李局长觉得自己这条命值多少钱？直白点说吧，你打算拿多少钱来赎回你这条命？”事到如今，李局长也知道，想要活命，不出点血肯定是不行的，于是问道：“你想要多少？”杨解放笑而不答。李局长又道：“我身上现在可没钱，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搜。我的钱都存在银行，你想要多少，只要我拿得出来，我一定给；但是，你要先放我回去，否则那钱谁也取不出来。”杨解放摇头道：“别枉费心机了，在我们没拿到钱之前，是不可能放了你的。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我们要拿到足够多的钱，还不能冒险。没有足够多的钱，你们三个都得死！不要跟我讲条件，你现在没有这个资格跟我谈条件！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写封信让你的家人，比如你老婆拿钱来赎人。”


    李局长沉默了半晌，说道：“我要是给了你钱，你保证能放了我？”杨解放回道：“你的命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要的是钱。你只要给了钱，我一定放了你。”李局长还在犹豫，杨解放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如果我们自己找出来了，那可不算。”边说边仔细观察着李局长的反应，果然见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慌乱，还下意识地往楼上瞄了一眼。杨解放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说道：“你慢慢考虑吧！我上楼看看。李局长想要金屋藏娇，如果不在屋里藏点金，又如何藏娇？”边说边走向二楼的台阶。李局长脸色大变，喊道：“等等……”杨解放回过头来，看向李局长。李局长颓然坐倒在地上，说道：“二楼卧室里有钱，床头的墙壁有暗格，把床移开就能看到。”


    高蕙兰三女虽然坐在一边吃东西，却一直注意在听，听了李局长的话立马站了起来。高蕙兰说了句：“看好了。”然后大步上楼。侴姑点点头，和胖丫留下来看着李局长。杨解放跟高蕙兰二人快步来到二楼卧室，两人合力将一张大床移开。在墙上敲了敲，很快确定了位置。杨解放看到旁边有一条缝，拿匕首伸进去一撬，一块木板掉了下来，露出一个方形小洞，小洞里摆放着一个梳妆盒大小的木盒。杨解放伸手一拿，感觉轻飘飘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将木盒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只是一个普通盒子，盒子里放着一叠纸。两人一张一张翻看过去，这一叠足有二三十张，全都是汇丰银行开具的匿名支票，每张支票上都有一个数字，最小的是一千两海关银、最大的是一万两海关银。


    杨解放和高蕙兰一时间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于是下楼找李局长询问。经过李局长一番解释，杨解放他们才知道他们发财了。原来，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被迫签订了《天津条约》，烟台被迫开放，在港口设置了烟台海关。烟台的进出口贸易由此逐年攀升，到现在，每年的进出口贸易额达到了两千万两海关银（主要是进口额）。这个年代用的可不是纸币，而是真金白银。为了方便大额交易，汇丰银行就为储户开具了这种不记名的支票，并承诺见票即付。也因此，汇丰银行包揽了烟台百分之九十的交易额，一手掌控了烟台的金融市场。


    杨解放计算了一下，这些支票总计有二十万两海关银，价值超三十万现大洋。这些钱和房子都是李局长这些年通过各种手段弄来的。正如杨解放猜测的那样，李局长想要在这里金屋藏娇，连他老婆都瞒着。所以，他就没打算让老婆拿钱来赎人，让杨解放生疑，诈了他一下，还真蒙对了。杨解放满心欢喜，这次烟台之行原本打算大干一笔的，不想意外之财从天而降。


    这时，包自强快步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发财了、发财了！你们猜我们找到了什么？”杨解放和高蕙兰同时问道：“找到了什么？”包自强笑道：“过来看看就知道了。”杨解放与高蕙兰连忙跟了上去，侴姑则自觉地留在原地看着三个警察。那个原本昏迷的警察也醒转了过来。胖丫则是对美食更有兴趣一些。


    杨解放与高蕙兰跟着包自强下到了地下室，里面通了电，并不黑。三人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摆了不少木箱，初一正在那里一个个打开清点。杨解放见每个长形木箱里放着两支长枪，忙拿起一把看了看，说道：“这是奉天兵工厂造的辽十三式步枪，还是全新的，使用7.92毫米步枪弹，与汉阳造通用。一共有多少？”初一回道：“一共十箱二十支，另有子弹二十箱，每箱一千发。”包自强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发财了？”杨解放点头道：“确实是一笔横财。这种枪是奉军的制式装备，张宗昌的部队也是大量装备。想不到这个李局长还能搞到这么多新枪和子弹，我怎么突然觉得三十万大洋就不香了呢？”初一和包自强奇道：“什么三十万大洋？”高蕙兰笑道：“他从李局长口中诈出了价值三十多万大洋的汇丰银行支票，是那种可以随时提现的那种。”初一和包自强面面相觑，突然就兴奋不起来了。从价值上来说，二十支步枪加两万发子弹，不过值几千大洋，连三十多万的零头都比不上。


    杨解放说道：“你们再仔细找找，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别的东西？我再去找李局长聊聊。”拿着支步枪走了出来。高蕙兰也跟着走了出来。两人来到客厅时，李局长已有心理准备，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杨解放蹲到李局长跟前，笑着问道：“局长大人，能不能说一说这些枪的来路？”李局长倒也没打算隐瞒，回道：“前段时间弄到的一批枪支弹药，暂时存在这里，等着出手。你们既然发现了，一块拿走就是了，也不值几个钱。”杨解放点点头，说道：“军火这玩意，看着赚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这碗饭的。有人想买，却找不到货源；有人手上有货，却找不到买家。李局长，请问你还能再搞到军火吗？”李局长突然眼前一亮，问道：“你想要买？”杨解放回道：“这年月，兵荒马乱的，手上没枪就要被人欺负，手上有枪到处都有粮仓。你看看人家老张，大字不认得一箩筐；就凭着手中有枪，整个山东都成了他的粮仓；到处都有他的丈母娘。咱小老百姓没别的追求，就想弄两杆枪来守住咱的粮仓，保护好家中的婆娘。”李局长一直担心自己的小命，现在突然发现了一线生机，连忙认同道：“对对对，你说得对。你要是想要枪支，这个好说话，我还能再搞到。现在正和南方的北伐军打仗呢，每日消耗的枪支弹药无数。咱的人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从中匀一些出来。只要钱到位，别说步枪了，机枪也能搞到，小钢炮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正是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不妨先说几句大话，保住小命再说。

 第34章 死对头

    杨解放哈哈大笑，拍了拍李局长的肩膀，说道：“老李啊，看来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小弟多有得罪，你老哥大人大量，就不要计较了！这些钱，小弟先借去周转周转，等你能再次搞到枪支弹药了，我们再给你还回来。你看怎么样？”李局长笑道：“好说好说。不知道小老弟想要多少？这个价格怎么说？”杨解放道：“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价格嘛，现在是卖方市场，由你说了算，想来李大哥也不会故意坑我吧？”


    李局长连忙摇头，说道：“这个你放心！我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就现在的行情，一支半新的长枪也能卖到两百大洋，还常常是有价无市。我这可是全新的，算你两百大洋，不贵吧？”杨解放摇头道：“不贵！”李局长接着说道：“这枪要是没了子弹就跟烧火棍一样没啥用，所以这子弹就显得金贵了，一箱子弹算两百大洋，能接受吧？”杨解放点头道：“能接受。”


    高蕙兰插口说道：“这说的都是黑市上的最高价。明摆着欺生啊！”李局长算是看出来了，杨解放等人并非官面上的人，自然开黑市上的高价来等着杨解放还价，所以并不觉得过分。杨解放却先开口说道：“难道你还能在白市上买到这些？”一句怼得高蕙兰直瞪眼。杨解放却不理会她，干脆也坐到地上，继续说道：“李大哥，你刚刚说你还能弄到机枪，不知道是个什么价格？”


    李局长回道：“轻机枪还是没问题的，数量不敢保证，价格还有点贵，一挺机枪起码得一千大洋。”杨解放顺着他的话说道：“确实不便宜，不过还能接受。那么重机枪呢、小钢炮呢？”李局长立刻有点不自然起来，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嘛，原装的肯定不好弄，拼装的行吗？”杨解放说道：“能正常使用就行了，又不是找媳妇，非得原装处女啊？只是这弹药能供应得上不？”这话听得高蕙兰三女直翻白眼，李局长听着却倍感亲切，立马笑道：“弹药反而好弄，就是价格贵了点。”杨解放却无所谓地说道：“价格从来就不是问题。”杨解放如此大度自然令人喜欢。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呢。


    杨解放从他口中也算是了解到了一些各种武器买卖的行情，觉得知道得差不多了，随口问道：“李大哥，不知这里的这批枪支是否找到了买家？”李局长回道：“原本是有买家的，就在明天交货。但是……”杨解放问道：“买家是谁？什么时间？在哪里交货？”李局长却迟疑了不肯回答。杨解放道：“做生意嘛，信誉为先。为了不影响李大哥的信誉，我原本打算将枪支弹药还给你，让你完成明天的交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李局长忙道：“牟平县的黑瞎子，明天下午在城西十里处交易。”


    但听一旁的高蕙兰轻轻‘嗯’了一声，显然是知道黑瞎子这个人的。杨解放于是说道：“原来是他啊，跟他的交易也是你刚刚说的这个价钱？”李局长摇头道：“他不付钱，他用烟土顶账。”杨解放自然知道烟土就是指鸦片，于是问道：“你还抽大烟，看着不像啊。”李局长说道：“我哪能抽得了这许多？这是供应我那烟馆的货。”杨解放说道：“原来李大哥还开着烟馆啊？生意做得这么大，就更应该讲诚信。这样吧，我明天陪你去交易吧！说实话，我虽然听说过黑瞎子此人，却没见过，要是能结交一下也是好的。”李局长说道：“你要是肯同去就更好了，但是黑瞎子是见不到的，他一般是派人过来交易，自己并不露面。”杨解放又询问了一些细节，李局长话赶话也就没有隐瞒。


    待了解得差不多了，杨解放突然说道：“哎呦，你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李大哥和两位兄弟还被绑着呢。那谁，赶紧过来，把人扶起来，这大冷天的，地上多凉啊！”高蕙兰三女肯定是不会理会他的，杨解放也只是说说而已，做做样子，把李局长扶起来，并没有真的给他松绑。


    高蕙兰干咳两声，杨解放立马舍弃李局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问道：“大小姐有何吩咐？”高蕙兰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起身走向一旁。杨解放连忙跟在后面，来到一个空洞洞的书房。高蕙兰劈头问道：“你跟他聊了这么久，你想干嘛啊？”杨解放不答反问道：“能先跟我说说黑瞎子这个人吗？”高蕙兰皱眉道：“你很闲是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黑之后，城门一关，可就进不了城了。你不想救你姐姐了？”杨解放猛然望向窗外，太阳已经西陲，即将落山，现在是冬季，天黑得早。暗道一声，坏了，差点耽误了正事。


    高蕙兰道：“我还想进城参加营救行动呢，你想不想去？你要不想去，我带着侴姑、胖丫去就是了。”杨解放问道：“那这里怎么办？”高蕙兰没好气地说道：“该问的都问完了，还留着干嘛？我们可没那么多人手来看住这三个警察，再说了，也没有那个必要。”眼神中杀气凌厉，让杨解放不由得心底一寒，认同道：“作为一个警察局长，不好好保护百姓，开妓院、开烟馆、倒卖军火、贩卖鸦片，下作起来没有底线，这种人的确该死。”高蕙兰道：“那你还跟他称兄道弟啊？”杨解放苦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套他的话吗？”高蕙兰当然也明白这一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书房。


    再回到客厅时，胖丫依旧坐在桌子旁在品尝着甜点。侴姑却已经起身，站在客厅中间。她身边躺着三个警察，鲜血流了一地。杨解放瞄了一眼就看出来，三个警察都被割喉了。侴姑冷冷地说道：“你答应过要放了他，我可没答应。”


    此时，初一、包自强回到了客厅，他们已经将枪支弹药从地下室搬了上来。高蕙兰命令似的说道：“一哥、包子，你们两个把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将枪支弹药转移道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几个还要进城完成计划好的行动，你们就不要参加了！”初一和包自强都是恭声答应。杨解放瞧了瞧地上的三具尸体，算是明白了，青龙寨的大小姐哪怕平时不露面，但是一旦开口，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当下，几人分头行动。两辆马车留给初一、包自强转移武器。杨解放和高蕙兰三女只得步行回城。行走间，高蕙兰突然问道：“你知道华勇营吗？”杨解放一脸懵逼，摇头道：“什么华勇营？”高蕙兰边走边说道：“英国强行租借威海卫和刘公岛，这个你该知道吧？”杨解放不敢说自己不知道，木然地点点头。高蕙兰沉着脸，说道：“英国人在威海卫招募了一批中国人中的败类，组成了一支军队，就叫华勇营。牟平黑瞎子就是其中之一。庚子国变的时候，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城，这个华勇营就充当了先锋营。”杨解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骂道：“原来是个汉奸营。”心里却在吐槽，历史书上怎么没有写这些？


    实话说，他的历史知识主要来源于中学时期的历史课本，以及一些影视剧情。历史课本只是简单地记录了一些大事，影视剧情大多当不得真。所以，他一直有个疑惑，那些穿越前辈怎么都那么了解历史？轮到自己就啥也不知道。


    高蕙兰继续说道：“我们青龙寨的老当家，也就是我的姥爷在马福祥将军的统帅下与这个华勇营干过仗。七叔公就是在那一仗中负了伤，留下了病根。我姥爷为了在乱军之中救出七叔公，打瞎了一个华勇营兵士的一只眼睛，他原本姓熊，由此得了个外号黑瞎子。黑瞎子虽然瞎了一只眼睛，却也在北京城里发了财。他后来退出了华勇营，回到牟平县摇身一变，成了远近有名的大地主，拥有房屋千间、良田千倾。呵呵，我姥爷他们反倒成了反贼，被逼得躲在青龙寨当了土匪。”


    杨解放叹道：“这年头就是这样，谁拳头大谁说了算。不知道后来怎么样？双方隔着这么近，有没有再度交火？”高蕙兰说道：“怎么没有？双方火拼了几场，互有死伤。后来，我姥爷在一次交火中负了伤，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青龙寨又发生了一些变故，就彻底落了下风。这些年，我娘一直在刻意躲着对方，还让出了一些地盘，换得了一时的安稳。哼，等我将来实力强大了，非得宰了他不可。”


    杨解放问道：“那他的实力如何？”高蕙兰答道：“听说有八百人枪，是实打实的八百人枪，还是用英国人的法子训练的人马。对了，你那训练法子怎么样？跟英国人的法子相比，差得多少？”杨解放被问得一愣，我的训练法子还能比这个时代的英国人差？还差得多少？高蕙兰会错了意，似乎有点失望，说道：“算了，没关系。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多招些人，多买些枪，大不了两三个人干他一个，我就不信干不死他。”杨解放连忙说道：“我的训练法子肯定比英国人的法子好啊！这么说吧，如果真正按照我的方法全力训练的话，我能训练出一支世界上一流的军队。就华勇营那帮杂碎，我一个能干他三个。”高蕙兰转身怒道：“你要是再这样子只会说大话，趁早给本小姐滚蛋！”竟然是不相信杨解放。


    杨解放也来了几分火气，喝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只会说大话？我要能证明我有这个本事，你会将整个青龙寨的人马交给我训练吗？”高蕙兰微微一怔，问道：“要怎么证明？”杨解放说道：“我早就说了，三个月后见分晓。我会将解放队训练成青龙寨最强的一队人马。到时候我就带着这队人马跟他黑瞎子干一仗，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说大话了。”高蕙兰皱眉思索了一下，说道：“三个月而已，我还等得起。我也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杨解放趁机说道：“我有个条件。”高蕙兰问道：“什么条件？”杨解放道：“我的人必须全员配枪。”高蕙兰立马又皱了眉头。杨解放继续道：“我们知道你们有顾虑。但是，平时不摸枪，打仗时怎么能使得顺手？你们可以在弹药上加以控制，得把枪配发给每一个作战人员。难道你们就如此信不过我们？”高蕙兰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我可以回去后跟我娘商量。”


    几人继续前行，杨解放又问道：“那黑瞎子想来在牟平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黑瞎子是他的外号，他本名叫什么？”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高蕙兰回答道：“谁知道之前是什么阿猫阿狗？在加入华勇营之后，给自己取了个外国名字，叫约翰熊。连祖宗都卖了，什么玩意？”杨解放记住了这个名字，说道：“可惜他明天不会亲自来交易，否则就能一举干掉他。”高蕙兰问道：“你之前问得那么仔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杨解放直接说道：“我们可以在他们交易的地点设伏，干掉前来交易的人。他们也就来三五个人，我们应该是有把握的。”


    高蕙兰奇道：“你之前并不知道黑瞎子这个人，怎么就会有这个想法？问得那么仔细。”杨解放回道：“我们中国之所以被叫做东亚病夫，就是因为鸦片。外国人拿鸦片来祸害我们，固然可恶；更可恨的是我们中国人拿鸦片来祸害我们中国人。这种人不杀，对不起国家。”高蕙兰说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山东，种植、贩卖鸦片的人一大把，你都想要杀掉？”杨解放决然道：“为什么不呢？不管他是什么人，敢用毒品来祸害我们中国，我就敢要他的命。大人物我暂时还动不了，那就先收拾几只小虾米！”高蕙兰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明天再说吧！先把今天的活干好了。”

 第35章 夜袭怡红院

    说到了今晚的行动，杨解放又问道：“大小姐，你见到我姐姐了吗？”高蕙兰回道：“以后别叫我大小姐，还是叫我小兰吧！见到你姐姐和另外两个姐姐了，她们现在正等着我们前去营救呢。”杨解放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还好，还来得及。”高蕙兰感叹道：“我还真是佩服你姐姐，她真的够硬气，能坚持这么多天不屈服。”杨解放急问道：“她在里面受苦啦？”不用问也知道，在里面肯定遭了罪。沦落到妓院的姑娘，大多不是自愿，所以得调教，调教好了才能接客，以免性子刚烈的姑娘伤到嫖客。怎么调教？当然是软硬齐施，物理攻击再加精神折磨。短则三五天就能调教好，将一个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变得不知廉耻。


    高蕙兰说道：“她何止是受苦啊，早就被打得遍体鳞伤了。她都寻死好几回了，每次都被救回来了。她想要绝食都办不到，人家强行给她灌小米粥。再这样继续下去，她也只能屈服了。”胖丫关心地问道：“小姐，那你有没有被打啊？”高蕙兰笑道：“我要是被打了，哪能在这里？我是去救人的，可不是去挨打的。还没等他们亮鞭子，我就屈服了。恐怕是怡红院有史以来最快屈服的一个姑娘了。”


    杨解放问道：“然后就让你接客了？那李局长怎么突然把你带走了？”高蕙兰回答道：“在前面接客才赚几个钱？那老妈子最赚钱的法子，就是往那些大人物枕边送人。这李局长的金丝笼早就准备好了，可一直没找到称心如意的金丝鸟；也活该他倒霉，偏巧不巧，今天选中了我。”杨解放问道：“所以，你就打定了主意，要取他性命？”高蕙兰不答，算是默认了。


    四人紧赶慢赶，在关闭城门前进了城；然后，四人分开行动。杨解放还是回到旅馆，与其他人汇合；高蕙兰三女先去出租房，等到午夜十二点再行动。杨解放回到旅馆时，初十五早等得不耐烦了，见了杨解放劈头就问高蕙兰是否有事，在他心中，高蕙兰显得更重要一些。杨解放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经过，并着重说明，高蕙兰会参加今晚的行动。初十五总算放下了心，又分别去告知孙志勇、陆子奇和铁氏兄弟几人。


    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之后，杨解放迅速召集大家下楼。原本是想让孙志勇、陆子奇等人在留在楼上的。但是天黑以后，四周黑漆漆的，在楼上根本就无法起到警戒的作用。杨解放知道自己还是考虑得不够周到，只得临时改变计划。旅馆也已经关闭了大门，值班人员也睡着了。初十五从里面把门打开，等到大家都出去了，再轻轻合上。在拐角处，撞上了高蕙兰三女，她们已经提前赶来了。


    初十五彻底放下了心，立马跑过去开门。杨解放则是在后面布置警戒支援：铁家兄弟在怡红院后门处警戒，孙志勇和陆子奇被安排在远处。杨解放带着赵长贵跟高蕙兰三女便是进入怡红院的主力了。初十五很快将怡红院的后门打开，然后悄悄潜了进去。后院有狗，必须先将狗解决了才行。初十五很有经验，随身携带了熟鸡腿，不等那狗叫唤，远远地就将鸡腿扔了过去。那狗显然是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也或许没有经受住鸡腿的诱惑，冲上去一口就将鸡腿叼走了，三两下就吃掉了。只是没过多久，就倒地不起了。初十五向前查看了一下，确认把狗放倒之后，就招呼杨解放等人进去。


    高蕙兰白天来过，算是提前探过路了，故而走在最前面。侴姑、胖丫紧随其后，杨解放和赵长贵反而落在后面。一般会有两个护院看押刚买来的姑娘，此时估计已经睡着了。高蕙兰指出了护院的住处，本想让初十五去开锁，哪成想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侴姑和胖丫不用吩咐，人手一把匕首就溜了进去。杨解放清晰地听到里面传出了两声闷哼，便知道两名护院在睡梦中被解决了。这俩丫头，看着年轻，显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高蕙兰很快指出了关押姐姐的地方，那房屋是从外面锁上的。初十五再次向前，把锁打开。


    当房门推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谁？”高蕙兰此时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闪在一旁。赵长贵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低声喊道：“莲花，是你吗？我是长贵。”“长贵？真的是你？”屋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人影，但是能根据声音中辨别位置。赵长贵很快找到了杨莲花，抓住了她的手。杨解放也跟了过去，喊道：“姐姐……”杨莲花显然已经习惯了屋里的黑暗，一把抓住了杨解放，喊道：“三娃子，真的是你？你们……真的来救我了？呜呜……”杨解放回道：“是的，我和长贵哥来救你了。先别哭！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行动方便吗？先离开这里再说。”杨莲花回道：“我倒是还能走，只是脚被铁链锁着，挣不脱。”


    初十五快速向前，摸到了铁链，摸黑开锁。还别说，这初十五擅长开锁还真不是吹的，很快就将杨莲花脚上的铁链打开了。接着给另外两名女子开锁，将三人解救了出来。杨解放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连忙催促赵长贵带人离开。杨莲花与另两名女子一刻都不想多待，忙跟着离开。


    杨解放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正要招呼门外的高蕙兰三女离开，见不远处有三道人影缓缓走来。杨解放看着人影轮廓，似乎有点熟悉，开口试探道：“严大哥，是你吗？”来人回答道：“是我，杨兄弟。你们先进来了？大小姐呢？”果然，他们更关心大小姐的安危。一旁的高蕙兰开口说道：“我很好！你们来迟了，怎么还多了一个人？”严冬来迟疑道：“这个……让老归来说吧！”顺手扯了扯身后的归立秋。归立秋马上向前，解释道：“大小姐，这是小翠，是今晚陪我的姑娘，她也是被强迫卖到这里的，想要离开。要不就带着一起走吧！”高蕙兰却没有立刻答复，回身问道：“你觉得呢？”她问的自然就是杨解放。实话说，杨解放心里很不是滋味，从高蕙兰掺和进来开始，这帮人似乎就很自然地听命于高蕙兰。此时，高蕙兰来询问杨解放的意见，显然不是在请示。杨解放回答道：“你不是早就说了吗？凡是沦落到这里的女子，你都想救吗？能顺手多救一个也是好的。”


    高蕙兰颇为满意杨解放的回答，转首问道：“你叫小翠是吗？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就敢跟着我们走？”小翠回答道：“不管是什么人，我都愿意，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就行。”归立秋连忙帮忙说话，道：“刚刚就是她给我们带路，帮我们干掉了护院，才顺利来到了这里的。”高蕙兰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询问道：“你知道那个老妈子住在哪里吗？”小翠立刻会意，说道：“你说的是王妈妈吗？我知道。”高蕙兰说道：“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给我带路！”语气坚定，容不得拒绝。小翠连忙答应，在前引路。高蕙兰带着侴姑、胖丫紧随其后，初十五自然亦步亦趋，严冬来与归立秋也连忙跟上。杨解放无奈，只得也跟了上去。


    杨解放跟着来到怡红院老鸨王妈妈的房间的时候，前面的人早已经控制住了场面。这次倒是没有杀人，王妈妈口中塞着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高蕙兰左右开弓，连打了十几个耳光，边打还边骂：“让你瞧不起人，让你瞧不起人。凭本小姐容貌，怎么就只值五十大洋？本小姐差在哪里了？五十大洋还嫌贵。”王妈妈想躲躲不开，想说话说不出来，口中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杨解放听得目瞪口呆，严冬来和归立秋等转身望着别处，假装没听到。


    高蕙兰打骂了一会，气也消了点，说道：“她不是喜欢钱吗？给我找，把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找出来。”初十五和严冬来等人早就在开始找了。小翠开口道：“我知道她的钱藏在哪里，我看到过她藏钱。”众人大喜，忙跟着小翠找钱。


    杨解放心中一动，走到王妈妈跟前，说道：“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连我们大帅的千金都敢动，真是不知死活！”那王妈妈吓得全身一抖，然后身体一软，瘫在了地上，口中呜呜声不停，似乎在求饶。高蕙兰回头望了杨解放一眼，再没有理会王妈妈。


    有了小翠这个内鬼，事情就容易多了。众人很快将王妈妈的积蓄找了出来，黑夜中来不及细点，全部搬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把钱存在银行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把真金白银地藏在自己家里。


    护院早被解决了，所以进出都十分顺利。也不排除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只是没出来多事。杨解放他们十分顺利地出了怡红院。赵长贵带杨莲花三女先一步去出租房了，铁家兄弟还在门口处接应，孙志勇也还在远处警戒。


    在回出租房的路上，高蕙兰突然问杨解放，道：“你跟那老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用意？”杨解放回道：“这都不明白？今晚我们劫了怡红院，白天还杀了李局长，这事都跟你有关，你可是露了脸的。如果要追查起来，你虽然不怕，若是被查到了蛛丝马迹，难免留下祸根。若是出现了一个他们忌惮的人，就不敢追查了，也许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高蕙兰说道：“怪不得人说读书人花花肠子，果然不假，以后得多留点心眼了，免得被卖了还帮着数钱。”杨解放狂晕，这都哪跟哪？于是笑道：“我那是为了对付外人，对自己人我向来是坦诚的很。再说，就你这五十大洋的身价，我还真没看在眼里。”说到这个，高蕙兰就来气，恨得直咬牙，回身瞪了杨解放一眼，又无奈地转过身去。然后，又喃喃自语道：“五十大洋就五十大洋呗！我决定了，将来嫁人的时候，就要五十块大洋的彩礼。嗯，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那个臭小子。”杨解放立马笑嘻嘻地向前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便宜我得了，我出一百大洋的彩礼怎么样？”高蕙兰回身笑道：“双倍彩礼啊？那我再陪嫁两个丫头好不好！”这要是敢答应，那也太低情商了，杨解放立马大义凛然地说道：“我可是用情专一的好男人，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这话听听也就算了，高蕙兰显然也没有当真。


    众人沿着事先选好的路线，成功回到了出租房。杨解放安排孙志勇、严冬来等人两人一组轮流值守警戒，其他人进屋休息。杨莲花等几个女子，都被安排到了二楼。高蕙兰却不忙着休息，她对于从怡红院搜出来的钱财更感兴趣，当即就让人清点。两个木箱子，沉甸甸的，有大洋、有金条、还有各种首饰，看着挺多的，经过一番清点，价值一万多大洋。对于以前的青龙寨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现在怀揣着三十多万大洋的支票，也就不觉得这一万多大洋有多香了。


    杨解放将严冬来和归立秋单独叫到一边，询问小翠是怎么回事？严冬来说道：“我知道今晚有行动，不敢耽误，特意把陪睡的姑娘灌醉了。所以，我的行动没有受到影响。”归立秋却有点悲哀，那个小翠的酒量大，人又聪明，她没醉差点把归立秋给灌醉了。但是她会装醉，骗过了归立秋，等到归立秋检查家伙准备行动的时候，小翠突然坐了起来。归立秋说道：“我犹豫了那么一会，曾想过把她灭口，终是下不去手。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杨解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归大哥，你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却不含糊。一个人做事就该有根底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不可取。只是，现在人是带出来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别告诉我你没睡过人家。”归立秋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她愿意跟着我，我就娶了她，以后好好干，总能混到口吃的吧！”杨解放见他没推卸自己的责任，也没嫌弃对方的出身，倒是颇为赞赏，说道：“放心吧！凡是愿意跟着我们的兄弟姐妹，我都会想办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第36章 历史惊人的相似

    众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天蒙蒙亮就纷纷起床。初十五和赵长贵早早出门，租了两辆马车回来，待几名女子梳洗一番，就坐车出城。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人依然两人一组，分头出城，相约在城门外汇合。杨解放特意回避着杨莲花，跟初十五并排坐在马车前排，车里坐着高蕙兰三女。初十五赶着马车，边走边聊着天。杨解放突然问道：“十五哥，你说能找到那些人贩子，不知道该怎么个找法？”初十五笑道：“很简单，只要到骡马市场打听一个张果老的牲口贩子，很快就能找到。”杨解放奇道：“牲口贩子？”初十五道：“走南闯北地贩卖牲口，可不就是牲口贩子？拐卖人口那是顺带手的事，总不能满世界嚷嚷我是人口贩子嘛。现在年底了，但凡有点钱的，还不得杀鸡宰羊过年啊？所以，他现在经常会在骡马市场上出售牲口。”杨解放狠狠道：“拿人当牲口一样贩卖，这笔账非得好好算算不可。”


    出城比较顺利，并没有听到有关怡红院出事的信息。像怡红院这等场所，一般比较晚起，正常情况下不会这么早被发现出了异常。杨解放等人选择早早出城，就是在打时间差。在城门外汇合了其他人之后，初一和包自强也赶着马车来了。他们两个连夜将武器转运到了初家，一早便来接应，主要还是担心高蕙兰的安危。众人分别坐上马车，不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初家。


    这下基本上是安全了，众人都显得很高兴。高蕙兰说要犒劳大家，让初一、十五杀鸡宰羊、和白面。初一有三十多岁了，已经成了家，还有两个儿女。他立刻吩咐妻子去和面，十五去杀鸡，他则去找村里人买羊。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帮着忙活，准备吃大餐。高蕙兰单独把杨解放叫到了后院，说：“七叔公想见你！”


    在后院的一个角落，有一间单独的土坯墙茅草屋顶的房子。杨解放跟着高蕙兰走了进去，侴姑和胖丫二人则留在外面。房间很小，一张木板床就占了差不多一半的空间。里面的光线有点暗，隐约可见一个白发苍苍、面容消瘦的老人躺在床上。高蕙兰说道：“七叔公，这就是杨解放。”说完站到一旁，将杨解放的整个身子让了出来。


    七叔公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焕发出一道精光，直直地盯着杨解放。让杨解放感觉全身一阵不适，心头莫名地涌起一丝不舒服地感觉。很快，七叔公眼中的精光消散，重新恢复了黯淡无神，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杨解放开口说道：“七叔公，您老别叹气啊！我最怕老人家叹气了，弄得我心里没底，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七叔公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听说你很能折腾？”杨解放连忙说道：“我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折腾。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您直接指出来！我是晚辈，一定会认真聆听您的教诲！”七叔公轻笑一声，说道：“这张嘴啊，我还没说啥呢。能折腾说明你还年轻，等到折腾不了啦，也就老了，没用了。”


    高蕙兰插口说道：“谁说老了就没用了？七叔公，您虽然老了，但在我们青龙寨，那就是定海神针铁，就算平日里不太管事，关键时刻大家还不得来请教您吗？”七叔公摇头说道：“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哎，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不愿意做的决定，老是想让别人帮着做。他自己得了便宜，还不得罪人。我以前说话就不招人喜欢，现在即将入土了，反而会有人听了？”然后转向杨解放，又道：“听说你还是个读书人，有理想、有抱负，还能说洋话。嗯，十几年前，我们青龙寨也来了个会说洋话的读书人，一样的有理想、有抱负，能说会道的。咳咳咳……”高蕙兰见他剧烈咳嗽，忙向前给揉胸口，七叔公连忙用手阻止，说道：“小丫头，你来说吧！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咳咳咳……”


    等到他咳嗽稍微停下，高蕙兰才开口说道：“七叔公曾受过伤，话说得多了就会引起不适。接下来我来说吧！七叔公刚刚说的那个读书人就是我爹，他是南方的革命党，被满清朝廷追捕，是我娘救了他，带上了青龙寨。我爹能说会道的，他跟我娘讲革命、讲民主、讲自由、讲恢复中华、讲共和。我娘一下子就陷进去了，决定带着青龙寨参加革命党。那时候的青龙寨还算兵强马壮，只是我娘接手山寨没多久，根基其实并不稳固。很快，山上分成了两派，一派人愿意加入革命党、去推翻满清的统治；另一派却想着将我爹送给官府以求得满清的宽恕。我爹空有理想，却有点书生气，竟然妄图说服另一派人。结果事与愿违，那些人反而觉得我爹软弱可欺；最后，双方发生了火拼。那些人很会挑时机，选择在我娘生产的时候动手。没有我娘撑场子，我爹根本掌控不了局面，带着一些亲信死死地守护在产房外。我娘生下我后，不顾身体的虚弱，反杀了出去，凭着山上唯一的一把盒子炮，连杀几个头目，那些人才退去。因为伤亡很大，我娘无力组织人手追击，让剩余的人给逃了。这一场火拼，让青龙寨元气大伤；我爹伤重而亡，他那一帮子亲信伤亡惨重，侴姑和胖丫的爹娘都死了。特别是侴姑，还没满周岁就被烧毁了容貌……”说到这里，高蕙兰有点哽咽，说不下去了。


    七叔公插口说道：“做土匪是没有前途的，小八的选择是对的。可惜那些人目光短浅，错失了良机。没有了引路人，啥也干不了；眼瞧着满清被推翻，却依旧担着一个‘匪’字。”杨解放了解到了这些内情，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于是说道：“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将我跟那位高先生归类为同一种人？”高蕙兰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杨解放苦笑了一下，点头道：“是不是山上也出现了两种声音？分成了两派？”高蕙兰认同道：“的确出现了两种声音，分成两派倒还不至于，我娘现在还能掌控住局面。”杨解放又道：“所以，这次来烟台，不……来初家，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对我的命运作出裁决吗？而这个决定权，似乎就在七叔公手上。”七叔公摇头道：“我老了，我决定不了。还是那句话，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高蕙兰说道：“我娘说，你跟我爹是同一类人。我虽然没见过我爹，但我知道他的生平、他的经历。而你，我也了解了你的生平、经历。只是我怎么看，也没看出你有什么特殊之处？”杨解放心知肚明，原本的杨解放的确没什么特殊之处，魂穿的杨解放才与众不同。黑寡妇心中有模板，看到的是一个魂穿的杨解放；而高蕙兰还看不到这一点，她心中没有具体的模板，所以更加的理想化。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令她无法肯定杨解放是不是她心中理想的那个人。


    杨解放心里明白，他必须得到高蕙兰的认同，于是说道：“如果说你爹是个先行者，那我将是集大成者。”高蕙兰明显地皱起了眉头，显然不认同杨解放这句话，说道：“我不是我娘，不会凭着你的几句豪言壮语就头脑发昏的。不过，我答应过你，我会给你时间。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能力，那你在青龙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个统领。”女性一般是感性的，一个理性的女性是很可怕的；眼前的高蕙兰显然是个理性的人。于是，杨解放认同道：“如此正好。我希望这段时间，你不要随意干涉我的决定！”高蕙兰也认同道：“好，从现在开始，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是我必须要知道你的计划。”杨解放有点腹诽，却不得不同意。


    高蕙兰转口说道：“你说你想要对黑瞎子动手，可有什么计划？”七叔公听到黑瞎子的名字时，目光明显一凝，注视着杨解放。杨解放说道：“原本是想利用李局长来对付黑瞎子，但是现在只能改变一下策略。对于黑瞎子这样的人，不动则已，动则连根拔起。七叔公一定很了解黑瞎子吧？我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能跟我讲讲吗！”七叔公开口说道：“若是能干掉黑瞎子，我死也能瞑目了。对于他，我掌握的消息已经过时了，这些年都是初一在负责包打听的事，他应该了解得更多一些。你们去问他吧！”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时日无多了。


    杨解放和高蕙兰离开后院，找到了初一。初一买来一只肥羊宰杀了，接着剥皮、剔骨，动作麻利得很。新鲜的羊肉清洗干净后焯水，很快就下了锅。杨解放和高蕙兰将初一单独叫到一个房间，询问起了黑瞎子的事情。初一说道：“这个黑瞎子可是牟平县的土皇帝，那可是真正的土皇帝。有话说：城里归官府，城外归他黑瞎子。牟平县山地多，粮食产得少，他就让人种植大烟。大烟赚钱，钱多了就能招募更多的人手，购买更多的枪支。都说他手下有八百人枪，其实他能调动的人手远不止这么多。只是，他喜欢用英国的枪，看不上国内货。他在威海卫有门路，可以直接从英国人手上买枪。你们不知道啊，这同样的枪支，国内仿造的比外国原厂进口的还贵，质量却差。这次我们发现了李局长与他进行军火交易，估摸着不是为了购买枪支，是为了出售大烟。这李局长不愿意掏现钱购买大烟，就拿军火抵账。黑瞎子在牟平县是土皇帝，到烟台城就不够看了，只能接受李局长的安排。”


    杨解放问道：“那他的驻地在哪里？”初一回道：“在乳山寨，那里依山傍水，远离牟平县城，当真是天高皇帝远。”牟平县城与乳山寨一个在胶东半岛的北海岸、一个在南海岸，又有高山阻隔，使得黑瞎子能割据一方。杨解放又问道：“那他手下的人主要是什么成分？”初一说道：“啥人都有，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多了去，投到他手下主要还是为了口吃的。不过，他的那些头头脑脑基本上是从华勇营出来的。华勇营解散以后，他们也只能自谋生路。”杨解放奇道：“华勇营解散了？那威海卫是什么人防守？”初一回答道：“有警察，平时没有驻军。不过，大英帝国的远东舰队每年会在这里歇半年，他们称之为避暑。也就是天气炎热的时候过来，立秋后天气凉快了就南下香港去了。”杨解放听得心中愤怒不已，自己的国土、领海竟然是如此的被人蹂躏！难怪某个大胖子叫嚣着要派遣几艘军舰来教训新生的共和国，人家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初一对黑瞎子的了解还是比较浅薄的，深层次的信息没多少。杨解放想了想，说道：“初一大哥，麻烦一件事。安插几个人进入黑瞎子的队伍中，或者在他内部收买策反几个；最好是双管齐下，尽量多的收集黑瞎子的信息。”初一问道：“你想要知道哪方面的消息？”杨解放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他这话显然问得不专业，于是说道：“我需要全面的消息，不但是军事上的，还有经济上的。我想要知道他每年种了多少大烟？买了多少钱？这些大烟都是卖给了谁？他手下具体有多少人？有些什么装备？跟他交易的那个英国军火商是谁？总之，与他有关的信息我都想要知道，包括他的兴趣、爱好、日常行为、家庭成员等等。”杨解放越说，初一的脸色就越难看。杨解放问道：“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可以提，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初一转首瞧了瞧高蕙兰，说道：“行吧！但是，这样的事做起来很费钱。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杨解放也转过头来，望着高蕙兰，问道：“我能动用多少钱？”高蕙兰答道：“只要你觉得有必要，多少我都可以给。”有了这句话，杨解放放心了，初一也放心了。杨解放说道：“初一大哥，我先给你一千现大洋；要是不够，你给我一个计划，我给你批钱。记住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这话是我说的，缺钱时尽管找我就是了。”

 第37章 再进烟台

    安排完初一之后，又找来十五，杨解放说道：“十五哥，我需要你去烟台城办几件事，你敢去吗？”初十五疑惑道：“现在就去么？”杨解放回道：“吃过饭就去。”初十五并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问道：“去办什么事？”杨解放说道：“去造谣：第一，警察局长金屋藏娇，谁知那女子是某个军方大佬的情妇，那大佬知道后大怒，把李局长给做了……”高蕙兰插口道：“我不是某个大帅的千金么？怎么成了情妇？”杨解放哭笑不得，说道：“我说了，这是去造谣，要有不同的版本才会让人津津乐道。第二个版本是，李局长长期拖欠着黑瞎子的大烟钱，黑瞎子讨要不得，暗中把人给做了。”高蕙兰赞道：“这个说法好！”杨解放接着又道：“第三个谣言，某个嫖客看中了怡红院一个叫小翠的姑娘，想要给她赎身。王妈妈狮子大开口，连续涨了三次赎金，就是不放人。那嫖客是黑道上的人，直接带人把小翠劫走了，顺便把王妈妈多年的积蓄给抢了。”初十五想了一下，说道：“行，这事我能办。”高蕙兰提醒道：“你要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了自己！”初十五笑道：“没事，大不了动用几个煎饼，找上几个人，分别去传，保准能很快传开的。”杨解放说道：“完事后你要尽快抽身，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去烟台了，跟我们一起回青龙寨。你还年轻，跟着我读书识字，对你将来有好处！”高蕙兰点点头，初十五愉快地答应了。


    然后，杨解放又找来包自强，说道：“包哥，我想请你随我再进烟台城，你可愿意？主要是我对烟台不熟，需要你当向导。”包自强无所谓地说道：“这有啥？什么时候去？我随时都可以。”杨解放笑道：“先吃饭，吃完饭就出发。”高蕙兰开口道：“我也要去。”杨解放说道：“你知道我们是去干嘛吗？就要跟着去。你在怡红院可是露了脸的，这个时候最好是躲着点。”高蕙兰道：“我就要去。我们可以坐马车去，我躲在马车里不露面总可以吧？”杨解放摇头道：“那也不行，进出城门的时候，一旦有人查车，你怎么躲？”高蕙兰却使起了小性子，说道：“包子，要是我不去，你也不许去。”杨解放一阵无语，这女人要是不讲道理，谁能劝得住？包自强开口说道：“要不就一起去吧！按照常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逃出了烟台，就不会再回去。说不定我们这个时候进城反而会没事。”杨解放道：“你倒是懂得逆向思维，那就一起去吧！你去准备一辆马车。”包自强答应一声，准备去了。


    杨解放又分别找到其他人谈话，要大家先在初家等着，等他去烟台买些东西再一起回青龙寨，并询问众人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他可以代买。


    吃过晌午饭，包自强赶着马车，杨解放坐在旁边，马车里自然是高蕙兰和侴姑、胖丫三女，一行五人前往烟台。进城很是顺利，杨解放要包自强直接赶往汇丰银行。然后，杨解放让大家在外面等着，他一个人走了进去。接待杨解放的是一个外国男子，用流利的中国话打招呼。


    杨解放直接掏出一张面额一万两海关银的匿名支票，说道：“我要提现，请帮我全部取出来。”那男子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要取这么多现银做什么？”杨解放微微皱眉，说道：“我必须说明用途吗？”那男子连忙摇头，说道：“对不起，先生。我无意打听你的隐私，只是这一万两海关银是很大的一笔钱，全部折成大洋的话，最少有八百磅。实在有点重了，携带很不方便。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拆开成小额一点的支票或者存单。这样用起来会很方便的。”不得不说，人家这服务态度还是可以的。杨解放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能不能将部分白银换算成黄金？这样的话就会轻得多。”那男子回答道：“当然可以的，先生，这里有我们最新的金银兑换价格，你想要换算多少？”


    杨解放看了一眼换算比例，大概四十大洋可以兑换一两黄金（俗称小黄鱼），于是就兑换了三百根小黄鱼，再加上剩下的三千多大洋，合起来也有一百多斤重。杨解放手里捧着装着金条的木盒，叫了两个银行的工人将大洋抬上了马车。


    高蕙兰见真能兑换出真金白银，显得格外高兴，问道：“我们接下来干嘛？”杨解放笑道：“钱是用来花的，接下来当然是疯狂购物。你们想要买什么尽管说，这次我们要买个够。”胖丫说道：“我想要吃的，好多好吃的东西。”高蕙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就知道吃。”可还是很高兴地同意了。


    杨解放依然坐到马车前面，说道：“包哥，你知道哪里有书店，知道的话先去趟书店。”包自强道：“当然知道，坐好了。驾——”马车很快在一家叫博文书店的书店门口停了下来。依旧只有杨解放一个进去。


    一个身穿长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说道：“先生可是要买书？请随便看！”杨解放问道：“请问你这里有报纸吗？”中年男子回道：“有的，都在这边，先生请看！”杨解放过去一看，果然有好几种报纸，基本上都是周报。随手翻看了一下，又问道：“老板，以前的报纸还有吗？”那中年男子奇道：“过期了的，你也要看吗？”杨解放点点头，说道：“是的。”中年男子回道：“有倒是有的，每次的报刊总有那么一两份买不完。挤压在这里的都快有一年了，你要多少？”杨解放大喜，说道：“我全都要，放心，我按正常价格购买。”老板摇头道：“不用，你给个回收价吧！我帮你找找。稍等一下！”杨解放又道：“铅笔、粉笔还有写字本你这里有吗？”老板点头道：“有的，都有，你要多少？”杨解放说道：“铅笔五百支、写字本五百本、粉笔先来两盒。你先准备这些吧！我再看看书，如果有合适的再说。”老板很是高兴，立刻忙着打包起来。


    杨解放在书架上一排排看过去，这里基本上一些国内外的小说。杨解放很是认真地翻看着。突然，一本《呐喊》出现在眼前。杨解放立刻抽出来一看，果然是鲁迅先生写的那本。翻看了几页，心中狂喜，青龙寨这帮人，正是需要鲁迅先生的声音。于是将书拿在手里，继续寻找着。


    这时，店门被推开，进来两名年轻女子，前面的女子边走边喊道：“宋老板，我要的书都有了吗？”声音清脆动听，杨解放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进来的竟然是两个身穿和服的年轻美貌女子，前面那人年纪稍小，走起路来轻快活泼；后面那女子则是轻移小碎步，身不摇、头不晃，显得很是端庄。


    书店老板转过头来，说道：“哟，姜小姐来了？你身后这位想必就是你嫂子吧！”姜小姐应道：“是的。”她身后的女子躬身行礼，说道：“我叫樱子，请多多关照！”竟然是个日本人，说着不太流利的中国话。宋老板已经将杨解放需要的东西打包好了，回身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说道：“姜小姐，这是你要的《近代诗钞》；还有一本《呐喊》，我给你拿。咦……书呢？明明放在这里的。”转了一圈才发现，书在杨解放手上，不由得有点尴尬。


    杨解放自然早知道他要找《呐喊》，只是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一本。杨解放笑道：“宋老板，不好意思啊，这本书我也想要。”宋老板看看杨解放又回头看了看姜小姐，说道：“这书就这一本，你们看……”姜小姐秀眉微皱，说道：“宋老板，我早就跟你定好了的。”杨解放知道不能让人家老板夹在中间为难，于是说道：“姜小姐是吧！我叫杨解放，这本书对我很重要。能不能把书让给我！”姜小姐却不愿意，说道：“我早就定好的书，凭什么要让给你？”杨解放回道：“小姐，你已经有一本《近代诗钞》了，你先看着。下回让宋老板再给你定一本《呐喊》回来如何？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这两本书的钱由我来出。”杨解放如此放低姿态，姜小姐却不领情，说道：“你看我是缺这两本书钱的人吗？”显然是不想把书让出来。


    杨解放有点无奈，眼前这女子显然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一个不顺心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出来？他可以不在乎，若是连累了人家书店老板，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了。于是，杨解放耐心说道：“这本书对我真的很重要。请问一下，你要怎样才肯让出来？”姜小姐微微皱眉，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你也喜欢这本书，想来也是鲁迅先生的学生了？”杨解放回道：“不敢说是先生的学生，我的确很敬仰鲁迅先生。”姜小姐说道：“那好，我问你一个关于鲁迅先生的问题，若是你能答上来，我就把书让给你。否则，这书我是不让的。”杨解放笑道：“好，小姐请问吧！”姜小姐说道：“鲁迅只是先生的笔名，请问他的原名叫什么？”杨解放微微一愣，原以为会是什么刁钻的问题，结果是个送分题。于是答道：“鲁迅先生原名周树人，浙江绍兴人。”姜小姐明显地呆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跟他很熟吗？”杨解放一脸懵逼，这不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吗？有必要这么大反应。却不知这个时期的人大都只知道鲁迅反而不知道周树人。


    姜小姐见他不答，也就不继续问了，说道：“好吧，我说话算数，那本书让给你了。不过，我的书钱我自己付。宋老板，这是书钱，你收好！”然后将钱交给书店宋老板。宋老板接过钱，歉然道：“姜小姐请放心！下回我再帮你定一本回来。”姜小姐客气了两句，拿着书出去了。


    杨解放随意地问道：“宋老板，你似乎跟这位姜小姐很熟啊？”宋老板瞄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一些，她叫姜小珺，她父亲可是烟台海关里的官员。他哥哥曾到日本留学，还娶回一个日本女子，现在开了家贸易商行。”然后拍了拍杨解放的肩膀，诡异一笑，说道：“这烟台城，想娶她的男子能排到港口去。”杨解放一阵无语，知道他会错了意，也不解释，结账走人。


    将报纸等都放在马车里，杨解放依然坐在车前，开始漫无目的地逛着。先是买了一堆吃的东西，可把胖丫高兴坏了。路过胭脂水粉店时，招呼高蕙兰下车，帮她买了一些，令高蕙兰很是高兴。这个时代，衣服基本上是定做的，或者自己缝制，没什么服装店。杨解放带着三女买了一堆布匹，带回去自己缝制衣服。很快，车里塞得满满的，高蕙兰三女却意犹未尽。果然，不管什么时代，女子逛街时的战斗力，男子是远远比不上的。


    正行走间，突然前面出现一个靓丽的身影，正是先前在书店遇到过的和服女子姜小珺。姜小珺从一家挂牌为姜氏贸易商行的大门里冲了出来，满脸怒容。姜小珺身后紧跟着追出来一个青年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姜小珺反身甩开，怒道：“哥，做什么买卖我管不着，但你别把你妹妹给卖了！”那青年男子喝道：“小珺，说什么胡话？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姜小珺回道：“那我得谢谢你了，哥！”这时，她嫂子，那个叫樱子的日本女子也从里面追了出来，劝道：“小珺，你听我说……”姜小珺怒喝道：“闭嘴！我拿你当姐妹，你却对我别有用心。”气愤之下，竟然当街把外面的和服脱下，摔在了她嫂子身上，然后转身就跑。樱子接过衣服，忙跟着追了上去，边追还一边喊着。

 第38章 谈生意

    这时，一个打着领结的日本青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姜小珺的哥哥一个九十度大鞠躬，说道：“姜君，实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姜小珺的哥哥连忙鞠躬回礼，说道：“不不不，小笠原君，是我没把事情办好，让你失望了。实在抱歉！”日本男子说道：“我会继续努力的，今天就先告辞了。幸会！”两人说的是日语，杨解放却能听得懂，冷眼旁观下，已经猜了个大概。


    等到那日本男子离开，杨解放走向前，喊道：“请问是姜先生吗？”姜小珺的哥哥回身说道：“我叫姜廷瑄，请问先生是？”杨解放说道：“我叫杨解放，有笔生意想跟姜先生商谈，不知道是否方便？”姜廷瑄立刻说道：“当然方便，里面请！”说着将杨解放引进商行，来到会客室分宾主就坐。


    姜廷瑄问道：“请问杨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杨解放说道：“我听说姜先生的商行做得大，不但出售国外的工业品，还收购国内的一些农产品！”姜廷瑄回答道：“是的。像国内的一些农产品如花生、棉花、小麦、大豆、玉米等都大量收购，还有本地的咸鱼、粉条也有收购。杨先生是需要出售这些吗？”杨解放点点头，说道：“正有这个打算，不知道姜先生是以什么样的价格收购？”姜廷瑄立刻让助手拿来一份物价清单，说道：“请看一下这份清单！我们的收购价在烟台这个地面上来说，绝对是最公平合理的。”杨解放打开清单，仔细瞧了一下，说道：“姜先生，贵行的价格确实还算公道，不知道贵行有多大的吞吐量？我们大量供货的话，能否吃得下？”姜廷瑄笑道：“这个还请放心，只要是这清单上的物品，你有多少我就能吃下多少。绝不会滞销，也不会刻意压低价格。”


    杨解放转口说道：“我想要订购一台研磨机，不知道贵商行能不能代为购买？”姜廷瑄笑道：“研磨机？是要磨面吗？这个当然没问题，不管是柴油机驱动的还是电力驱动的，我都能帮你买到。”杨解放说道：“不是用来磨面的，是用来粉碎红薯、土豆等大块的农产品的。”姜廷瑄微微有点不解，面露疑惑之色。杨解放解释道：“其实可以用磨面的机器改装，主要是里面的转子和出料口不一样。”姜廷瑄说道：“这个我要先问过生产厂才能给你答复。可能需要等上一两天。”毕竟是他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杨解放听了反而稍微放心了下来，说道：“这个没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帮我再问一下有没有专门粉碎大豆、玉米、高粱等硬颗粒农产品的研磨机！不需要磨成粉，只需要粉碎成小颗粒就好了。”姜廷瑄应道：“这个当然可以，我可以立刻发电报咨询。只是像这样的一台机器，起码在一千大洋以上，不知道你能否接受？”杨解放有点无奈，不论什么时候，想要进口点本国不能生产的机器，总要忍痛挨宰。姜廷瑄接着补充道：“你刚刚说的是两套机器，如果你同时买进两套机器的话，会稍微便宜一点。”杨解放心中一动，问道：“如果两台机器共用一个发动机，是否可行？价格方面会不会更优惠一些？”姜廷瑄回道：“应该是可行的。杨先生，请问还有别的需求吗？”


    杨解放说道：“姜先生，我想你肯定已经猜到了。我想要购买一台机器，来生产红薯粉条。如果你能帮我解决机器及燃油的问题，我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粉条。到时候，我们就能长期合作了。”姜廷瑄认同道：“用机器来研磨红薯，看来杨先生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样的大生意，我肯定想做。杨先生，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下去！”说着起身伸出了手。杨解放微微一怔，自穿越以来，大家都是行拱手礼，像这样的握手礼还是第一次遇到，于是起身与姜廷瑄握了一下手。然后，姜廷瑄说道：“我这就起草电文发报，估计明天能有答复。不知道杨先生如今下榻何处？我要怎样通知到你？”杨解放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我明天再来一趟，如果合适就当面签定合同、支付订金，你看如何？”姜廷瑄很是高兴，连连答应。杨解放见事情谈妥，便起身告辞，姜廷瑄自然亲自送到门口。


    高蕙兰早等得不耐烦了，问道：“进去这么久，都谈了些什么？”杨解放简单介绍了一下。高蕙兰说道：“你要买机器生产粉条，我不反对，只是为什么会选择来这一家购买？”杨解放说道：“跟谁买不是买？随便找了一家，谈得好就买，谈不好就换下一家就是了，哪有什么原因？”高蕙兰冷哼一声，说道：“你说谎。先前在书店的时候，那两个日本女子就出现了，这会又碰上了，你还进去谈生意，怎么？你跟她们很熟吗？”杨解放连忙否认，说道：“只是偶然碰到，纯属巧合。”高蕙兰追问道：“真的？”杨解放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这还能有假？那个，包哥，时候也不早了，再去趟骡马市场，然后我们就要回去了。”包自强忙赶着马车前行，高蕙兰也不再继续追问。


    骡马市场，地面脏、气味难闻，高蕙兰自然不愿进来，叫包自强远远地就停下了马车。杨解放与包自强步行前往。骡马市场一般赶早不赶晚，中午过后就歇市了。整个市场此时却是空落落的没几个人。包自强见人就打听牲口贩子张果老，还真让他打听到了，说此时正在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喝酒。杨解放顺着指示的路线找了过去，还真就找到了醉眼微醺的张果老，很快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拐卖原主姐弟二人的那个人贩子老张，他身边两个小弟正是他的同伙。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人贩子老张竟然没有认出杨解放来，开口问道：“小兄弟找我何事？”


    杨解放在他的桌子前坐下，说道：“当然是找你买牲口了，难道你还卖别的？”人贩子老张笑道：“买牲口？行，没问题。你要买什么？”杨解放说道：“我家老太爷要过寿，算命先生说了，他眼下有个坎，要办一场百羊宴过这个坎。上应天罡三十六、下应地煞七十二，总计需要采买一百单八只肥美健壮的山羊。我听说你能办成此事，这笔买卖你做不做？”人贩子老张差点笑出声来，这算命先生还真能扯，这都能信，看来是个钱多没地花的主。这可是一笔大买卖，有钱不赚王八蛋，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这事我能办成，不知道贵府在哪？什么时候需要？”杨解放说道：“只能给你三天时间，给我送到黄务去，找黄三少就是了。”老张大包大揽道：“用不着三天，我明天准备准备，最迟后天给你送过去。不过，这可是大生意，还请黄三少给点订金！”


    杨解放早有准备，掏出钱袋子，数出二十块大洋排在桌子上，说道：“这是二十大洋，你先收着。记住了，必须是健壮的成年山羊。价钱好说，如期送到了，一个大子都不会少你的。”这么爽快的客户，还能有什么话说？人贩子老张眉开眼笑，说道：“保证不耽误。”伸手就要拿钱，杨解放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先立个字据吧！别到时候出了岔子不认账。”人贩子老张哈哈一笑，当即让店老板拿来纸笔，写下了一个字据交给杨解放。杨解放看了不看一眼就收了起来，说道：“你们接着喝，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记住，别耽误了我的事，否则后果很严重！”人贩子老张笑嘻嘻地连连保证，将杨解放送走。


    杨解放回到马车上，让包自强赶车出城。当来到城门时，远远地看到城门前有警察拿着一张画像在那里挨个询问。杨解放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让包自强转向，驶入旁边一条街道。高蕙兰在车里问道：“出了什么事？”杨解放回道：“我感觉要出大事。包哥，你先到城门处打探一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包自强答应一声，跳下马车就走了。没多久，包自强去而复返，神色凝重地说道：“那些警察拿着大小姐的画像，在挨个询问。凡是能提供线索的通通有奖。”杨解放说道：“大小姐，恭喜你！你的身价上涨了，这下肯定不止五十大洋。”高蕙兰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说什么风凉话？赶紧想办法。”这个时候了，埋怨已不起作用，杨解放稍微想了一下，说道：“先去出租房，回头再想办法。”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了。包自强答应一声，赶着马车转往出租房。


    到了出租房以后，杨解放安排包自强出去打探消息，要求高蕙兰三女呆在屋里，他自己则出去采买一些日常用品。高蕙兰这个时候也不闹腾了，带着侴姑、胖丫二人，收拾房屋。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得在这里住上几天。


    天黑之后，包自强才回来，带来了打探到的消息。杨解放让初十五传播的谣言已经传了起来，还衍生了几个不同的版本。具体能起到多大作用，就不好了。毕竟死了人，还死了个警察局长。官方不可能没反应，还是着手调查了，高蕙兰自然成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怡红院的小翠和杨莲花等人也成了追查的对象。


    杨解放说道：“今天出不了城了，明天大家得分头行动，设法分批出城。”高蕙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杨解放说道：“你们三个今天逛了不少地方，难免会有人记住你们的容貌。所以，你们明天不能再呆在一块。包哥，你明天带着侴姑、胖丫出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小姐跟我一组，我来想办法出城。”包自强摇头道：“其实可以化妆的，保证别人认不出来。”杨解放道：“化妆肯定是要化妆的，人还是得分开，我们要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包自强撇撇嘴，说道：“那为什么不换过来，我跟大小姐一组不行吗？”高蕙兰呵呵一笑，说道：“包子，你确定要跟我一组？”包自强哈哈一笑，立马改口道：“没关系，不在一组也没关系。”


    侴姑突然开口说道：“你有几分把握能把小姐安全带出城？”这话自然是在问杨解放，杨解放回答道：“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大小姐得配合我，否则就难说了。”侴姑又道：“我看这样吧：包自强赶马车带上东西单独出城；我跟胖丫远远地跟在小姐后面，若是你们能安全出城，我们也随后出城。”言下之意，要是高蕙兰出城时出了事，她们肯定会出手支援的。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众人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包自强便出门打探消息，半上午才回来。包自强带来了新的消息：“那个李局长是靠着老婆上位的，老丈人位高权重，要求彻查此事。他们现在认为，大小姐不是什么军方大佬的千金，而是黑瞎子的什么人。这个李局长还真拖欠了黑瞎子大笔烟钱没给。所以，黑瞎子有这么干的理由，他也有这个能力。当然，关键还得找到直接的证据，那就是找到大小姐本人。现在各个城门都在严查，没指望能直接找到大小姐，主要是为了寻找见过大小姐的人，来提供线索。”


    杨解放沉默不语，静静地思考着。包自强建议道：“要不我们再推一把，把官方的视线彻底引向黑瞎子，让他们狗咬狗去！”杨解放点头道：“当然要推一把，但不能顺着推，得反过来推。”见众人似乎不解，于是解释道：“我们现在把事情直接推向黑瞎子，反而会让人生疑；要是反过来加以否定，但是否定得又不能服众，就能让人更加相信是黑瞎子干的。可惜了，我对黑瞎子的性格还不是很了解，无法做到精准打击。”包自强却是眼前一亮，说道：“黑瞎子既然能将大批大烟卖到烟台，这城里肯定会有他的人。要是这帮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他还能洗得干净？”杨解放不由赞道：“这主意不错，问题是怎么让他们蹦出来？”包自强说道：“这个得找一哥，他或许有办法。”杨解放自然同意了，当即让包自强驾马车先一步回初家。


    包自强走后，高蕙兰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我还有笔大生意没有谈妥，你准备一下，这次跟我一起去。”

 第39章 化妆出城

    高蕙兰问道：“我需要准备什么？”杨解放笑道：“化个妆再出门。”高蕙兰反问道：“我现在这个妆容不好吗？”昨天买了好些胭脂水粉，今天一早起来就梳妆打扮了一番。杨解放解释道：“不是妆容不好，就是因为太漂亮了才容易引人注意，被人认了出来就麻烦了。这样吧，我帮你化一个吧！”高蕙兰没有反对，立刻让侴姑、胖丫把各种化妆品拿出来。杨解放先让侴姑帮高蕙兰把头发盘起来，然后帮她化了个妆。


    等到妆化完了，高蕙兰询问道：“好看吗？”却见侴姑和胖丫二人形色古怪，不由得心下生疑，马上进房照镜子。杨解放跟着追了进去。高蕙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大怒，喝道：“杨解放，你这化得什么妆？大白天出去吓唬鬼吗？”杨解放回道：“大小姐，你省省吧！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人把你认出来。等安全出了城，你想要什么妆容都行。”侴姑跟着帮腔，说道：“是啊，你现在这个妆容虽然有点与众不同，但也遮住了本来面貌，的确不太容易认出来。等出了城，我们洗掉重新化过就好了。”侴姑的话，她还是愿意听的，狠狠瞪了杨解放一眼，说道：“这次先给你记着。”


    几人稍微收拾一下，杨解放带着高蕙兰前往姜氏贸易商行。侴姑与胖丫则远远地跟在后面。姜廷瑄早已经在商行等着，听说杨解放来了，立刻便迎了出来。两人打了招呼之后，姜廷瑄指着高蕙兰，问道：“这位是？”杨解放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小兰，她昨天其实也来过，逛累了，在马车上没下来。”姜廷瑄笑道：“哦，里面请！”姜廷瑄带他们进了会客厅，让人上茶。


    杨解放问道：“昨天在门口碰到的那位漂亮的日本女子，应该是姜先生的夫人吧！”姜廷瑄应道：“是的。”杨解放说道：“我表妹很喜欢她的妆容，学着化了一个，化得不太好，贻笑大方了。”高蕙兰心里暗骂，谁喜欢这个鬼妆容了，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笑容，表示认同。姜廷瑄哈哈一笑，说道：“这个好说，贱内正好有空闲，我让她过来给令表妹化一个，顺便教教她怎么化妆！”杨解放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小兰，赶紧谢谢姜先生！”高蕙兰含笑说道：“那就麻烦嫂夫人了。”等到姜廷瑄起身离开，高蕙兰立马翻脸，掐着杨解放软腰处狠狠地扭了半圈。痛得杨解放咬牙忍着。


    姜廷瑄再进来时，手中多了一份资料，说道：“贱内还要一点时间才能过来，杨先生，这是你昨天想要订购的机器的报价单，请过目！”杨解放接过报价单一看，好家伙，一台柴油动力发动机、两台粉碎机总共报价三千五百大洋。当然，这价格包括了安装调试和后期维护的费用。需要供应柴油的话，也有报价，价钱另算。杨解放有点无奈，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选择，再贵也得接受。于是，问道：“价钱好说，还能接受，请问多长久可以安装好投入使用？”姜廷瑄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杨先生能接受的话，我今天就能通知厂家备货。根据船期的安排，也就三五天就能到港。不知道杨先生打算安装在何处？厂房是否准备妥当了？”杨解放说道：“厂房不在这里，在徐家店，那里是山区，红薯种植面广，正好就近生产粉条。”姜廷瑄道：“厂家会安排技术人员过来安装，厂房设在哪里都没问题。但是，从港口到厂区这段距离需要你自行运输或者承担运输费用后由我们安排运输。”杨解放道：“我们自己安排运输，以后的产品也得我们自行运输到烟台不是？”两人再交谈了一些细节，便签署协议。杨解放用一张面额一千两海关银的支票支付了订金，余款待机器安装后一次性付清。


    两人完成了交易，姜廷瑄的日本妻子樱子便到了，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袱。双方见面打了招呼，便让樱子带高蕙兰去化妆。姜廷瑄去跟日本厂家联系出货事宜。杨解放喝着茶，在会客室等着。等了好一会，高蕙兰装扮完毕，走了出来。她此时身穿和服，化了个日本的艺伎妆，基本上看不出本来容貌了。高蕙兰在杨解放面前转了一圈，说道：“这身衣服是樱子姐姐送我的，你觉得好看吗？”杨解放赞道：“好看！姜夫人，辛苦你了，多谢！”樱子连忙还礼，说道：“很高兴为你效劳，不用谢。”当下，杨解放与姜廷瑄约定几天后派人来联系，便带着高蕙兰告辞。


    离开了姜氏商行，杨解放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扮成我的妻子，现在就出城。”说着挽起了高蕙兰的手臂。高蕙兰明白他的用意，任由他挽着，颇为羞涩地跟着。两人很快来到了城门处，依旧有一帮警察拿着高蕙兰的画像在那里盘查。估计他们也知道是徒劳无功，表现得颇为懒散，一看就知道是在应付差事。杨解放挽着高蕙兰，边走边说笑着，口中狂飙日语。高蕙兰是一句都听不懂，却不得不装着能听懂的样子，不时地嗯一声。杨解放笑时，她也跟着笑。那些警察非但没有过来盘查，还远远地避开，生怕冲撞了他们似的。


    就在他们走进城门，即将出城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拦在他们身前，口中喊道：“站住——是你？”杨解放一怔，只见姜小珺挡在两人前面，正一脸惊讶地盯着杨解放。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旗袍，犹如空谷幽兰，气质不凡。姜小珺望着高蕙兰说道：“你还笑得出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高蕙兰一脸的疑惑，望着杨解放，大有询问之意。杨解放暗道一声坏了，这丫头能听懂日语。姜小珺正义感泛滥，就要当面揭穿杨解放的伪善，当她仔细看清楚高蕙兰的容貌后，不由脸色大变，指着她说道：“你——你就是……”她见惯了这种装扮，对于化妆前与化妆后的区别分辨得出来，竟然认出了高蕙兰。


    杨解放立马就急了，这要是让她当场喊穿了身份，那如何了得？杨解放急中生智，双手捧过姜小珺的脸，一口亲了下去，生生把姜小珺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姜小珺懵了，高蕙兰看得懵了，周围进出城门的路人也是看得懵了。杨解放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花姑娘，呦西！”姜小珺回过神来，啊地一声大喊：“你个登徒子，我要杀了你！”杨解放拔腿就跑。姜小珺哪里肯放过他？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边追边骂。路人无不侧目避让。高蕙兰回过神来，快速前行，出了城门。后面，远远跟着的侴姑、胖丫二人也跟着出了城。


    姜小珺如何能追得上杨解放？杨解放边跑边回头看，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快跑出了城门的视野。姜小珺实在跑不动了，双手插在膝盖上，大口喘气。杨解放回过头来，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情非得已，还请你不要记在心上！”姜小珺大口喘着气，狠狠地瞪着杨解放。杨解放继续说道：“我给你道歉，这事就这么算了行不？”姜小珺突然暴起，将肩上的包袱砸了过来。杨解放侧身避开，说道：“就你这两下子，还是算了吧！其实你也不吃亏，我这可是初吻。”姜小珺发疯一般冲过来，挥舞着拳头打人；但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都让杨解放给躲开了。姜小珺怒不可遏，大声喊道：“你们都来欺负我，我不活了。”说不活了就真的不活了，转身就一头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杨解放哪想到她性格如此刚烈？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当下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试图从后面拉住她。杨解放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迟了一点，虽然拉住了她的手，可同时她也撞了上去。然后，姜小珺身子一歪，向后倒去。杨解放忙伸手把她扶住。姜小珺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杨解放忙将她平放在地上，仔细查看起来。


    这时，高蕙兰和侴姑、胖丫三人赶到了，她们在远处看到了刚才的这一幕。高蕙兰说道：“瞧你干得好事！她怎么样了？”她用侴姑随身携带的水袋里的水洗了把脸，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杨解放检查完了，回道：“撞晕过去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多少都懂得一些急救方法。杨解放并没有马上开展急救，只是解开了她胸口前的扣子。


    这时，一个马队急速奔来，领头的正是初一。初十五、包自强和严冬来等人紧随其后，待到跟前都停了下来。初一跳下马背，说道：“你们出城了，那真是太好了！”显然这些人都是来救援高蕙兰的。其他人纷纷上前打招呼。杨解放走到初一跟前，说道：“初一大哥，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需要你去办。”初一说道：“我都知道了，包子已经跟我讲了。放心！我能把事情办好。”


    杨解放说道：“是另外的事。我想要在烟台创办一个鱼产品加工厂，专门生产鱼肉罐头、鱼肉干等商品。我想让你来操办这件事。”初一一时没转过弯来，一脸的茫然。杨解放解释道：“你现在烟台城卖煎饼，在饭店帮工，是在社会最底层打拼。我让你来创办一家工厂，那你就是一个企业家，社会地位就不同了，能接触到的人也就不一样了。这对你打探消息是有好处的。再说了，这工厂也不期望你能赚多少钱，所有赚到的钱，可以用作打探消息的开销。”初一这回算是明白过来了，说道：“我能行么？我这大字不认识一箩筐，能干好么？要不还是让别人来干吧！”杨解放也很无奈，要是有人可用，哪里会用你们这些文盲汉？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们这帮文盲汉了。于是劝解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认识字的人多了去，不照样能做好事。再说了，你进了城，当了工厂的老板，还可以学习认字嘛。最重要的是，我跟大小姐都相信你能把事情办好。”初一看了一眼高蕙兰，说道：“好吧！我尽力吧，实在不行你再换人。”杨解放点点头，说道：“我都计划好了，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这烟台周边，渔民不少，从他们手中收购海鱼不成问题，加工好以后再通过姜氏贸易商行出口，肯定是能赚到钱的。你要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把产品做好？”渔民随便腌制的咸鱼都能大量出口，何况是深加工的鱼肉干和鱼肉罐头？


    初一点头道：“这个没问题，靠海吃饭的人，如何把鱼肉做的好吃，还是知道的，只是平时缺少调料才做不出好菜。”杨解放笑道：“你能想到这个就更好了。很多渔民其实有祖传的烹饪方法，能把鱼肉做得很好吃。你可以跟他们购买这个方法，用来生产鱼产品出售。我先给你一万大洋做启动资金，你务必尽快把工厂办起来，还得有一定的规模。”这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令初一喜出望外，当即就答应下来。杨解放又把跟姜廷瑄联络的事情交给初一来办，好好交代了他一番。然后让初一独自进城，其他人就没必要去了。


    姜小珺还没有醒转，杨解放探了探鼻息，喊道：“都过来！看我如何展开急救。”竟然是要现场教学。众人都是一脸懵逼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说道：“以后要是遇到有人昏厥，就按我说的办法开展急救。先是让人保持平躺……”于是一边解说一边示范，又是挤压胸部，又是人工呼吸。看得那帮大男人一个个目瞪口呆。高蕙兰恨不得上前给他一脚，终是强行忍住了。


    经过杨解放一番急救，姜小珺终于咳嗽着醒转了过来。杨解放得意地笑道：“你们瞧瞧，这不就把人给救活了？”一语未了，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大耳光。距离实在太近了，杨解放光顾着说话，忘记了防范，被姜小珺结实地打了一巴掌。杨解放捂住脸，连忙躲得远远地。姜小珺挺身坐了起来，大声喊道：“我要杀了你！”又要冲过来拼命。杨解放远远地躲开，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40章 满载而归

    高蕙兰拦在姜小珺面前，劝道：“姜小姐，城门口的事情确实是他做得不妥。但是事出有因，还请你不要在意！”姜小珺说道：“你就是那个通缉犯，哼，你们都不是好人。”高蕙兰走过去，低声说道：“这中间有些误会，其实我们跟你哥是朋友。你看我今天的妆容，还是你嫂子给弄的。”姜小珺说道：“我看出来了，这衣服还是她给我准备的呢。你也不要跟我套近乎，回头我一定会揭发你。”这丫头现在怒气未消，啥话也听不进去。


    高慧兰眉头一皱，感觉事情有点棘手。侴姑捡起姜小珺的包袱，拍了拍上面的灰，送到她面前，问道：“你是一个人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姜小珺没好气地说道：“谁偷跑了？我是不想在城里住了，想回乡下老家，不行吗？”侴姑说道：“行行行，那你老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高蕙兰却说道：“她还不能走。”凭她现在的心态，绝不能放她走，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高蕙兰现在可不敢轻易冒险了。杨解放也知道这一点，说道：“你说该怎么办？”高蕙兰道：“先带着吧，以后再做打算。”然后给了侴姑一个眼神，侴姑会意，当即站到了姜小珺的身后。姜小珺心知不妙，说道：“你们想干嘛？”这个情况下，她想要逃脱是不可能的了。


    孙志勇、严冬来等人腾出几匹马来供高蕙兰等人乘坐。杨解放将包自强和初十五单独叫到一边，吩咐道：“麻烦你们两个帮我去盯着那个牲口贩子张果老，等他收集齐一百单八只肥羊的时候立刻来告诉我！”两人会意，骑马去了。杨解放则与众人返回初家。


    赵长贵这次没有出动，跟几名女子留在初家。杨莲花经过休息后，身体有所恢复，一直站在院子里向外张望，见杨解放等人回来，很是高兴地迎了出来。直到此时，姐弟二人才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杨莲花感觉到了杨解放的变化，如果不是相貌没什么变化，都不敢相认了。


    第二天一早，初十五回来报信，牲口贩子张果老也就是人贩子老张收集了一百多只羊正赶往黄务。杨解放大喜，当即召集大家动身。高蕙兰这次没有跟着去，带着剩下的女子留在初家。


    黄务距离烟台城并没多远，老张带着两个帮手赶着羊群，很是兴奋地走着，觉得这次又能小赚一笔。突然，四周一阵马蹄声，一群人将冲过来就将老张他们给围了。老张见这些人都蒙着脸，手中拿着枪，当即高声喊道：“牲口贩子张果老给各位爷请安了！不知各位是哪条道上的？”这些人领头的就是孙志勇和严冬来，严冬来疑惑道：“张果老？你听说过这个名号吗？”孙志勇摇头道：“没听说过，想来不是道上的。”严冬来说道：“我们才出道几天，没听过的名号多了去了。当家的可说了，咱们不劫同道。可别劫错了。”孙志勇道：“咱确实没听说过啊，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老张算是听明白了，这伙人是刚入行的新人。走江湖最怕的就是这种刚出道的愣头青，老江湖反而好说话。于是，老张开口说道：“咱也是道上混的，很多人都听说过我。不知道哪位是当家的？怎么称呼？”孙志勇怒道：“打听得这么清楚，想找后账啊？兄弟们，动手，正好劫几只羊过年。”严冬来却喊道：“等等，还是先弄清楚了再动手不迟。咱不能坏了规矩！”老张连忙说道：“对对对，都是道上混的，没必要伤和气。各位不就是想要吃羊吗？没问题，我送上几只行不？江湖规矩我懂。”严冬来说道：“瞧瞧，挺上道的，看来真是道上的。”孙志勇却说道：“要不先问问当家的？”严冬来认同道：“也行。喂，姓张的，你可愿意去见我们当家的？”老张求之不得，连连答应。孙志勇说道：“按照江湖规矩，绑着去，没意见吧？”形势比人强啊，老张很是无奈，回道：“没意见。”当下交出藏在身上的手枪，被绑了起来。


    很快，老张被带到附近一处偏僻之地，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在那里挖坑。那年轻人正是杨解放，坑差不多挖好了，回身看着来人。老张三人被推向前，当看清楚杨解放的容貌时，不由惊道：“黄三少！？”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仔细瞧清楚了，我是杨解放，莱阳县赵家庄人士。”老张一听到赵家庄，立刻想了起来，惊道：“是你！”杨解放也不废话，慢慢走向前，边走边掏出了一把短刀，说道：“想起来就好。人贩子，把人当牲口一样买卖，不配做人。”反派都是死于废话多，杨解放可不废话，说完后一刀向着老张的胸口捅去。人贩子老张本领地想要躲避，但是被反绑着，哪里躲得开，眼睁睁地看着杨解放一刀捅进了心窝，不由张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杨解放拔出短刀，侧身避开喷涌而出的鲜血。人贩子老张一头栽倒，鲜血很快流了一地。


    另两个人贩子扑通跪了下来，开口求饶。一旁的赵长贵说道：“那些被你们卖到怡红院的女子，你们可有饶过她们？你可知道她们有多惨吗？”两个人贩子突然惊醒，说道：“原来是你们干的？”赵长贵也不废话，哧哧两刀，结过了两人。孙志勇和严冬来走上前，将三人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然后将尸体丢到土坑里掩埋。


    杨解放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绪。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依然有些不适应。先前孙志勇和严冬来演双簧，把人贩子绑起来，自然是杨解放的授意，目的就是为了给他杀人练胆。


    等到将人掩埋，杨解放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然后，招呼大家赶着羊群离开。先是来到初家，高蕙兰早已经准备了几辆马车，当即将得来的财物装车。一行人或骑马或乘坐马车，赶着羊群回山。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天黑时分赶到了青龙寨。


    山寨得了消息，都在寨门口迎接。看着得来的羊群、钱财，一个个兴奋异常。孔师爷带着儿子孔宗儒当面清点财货。黑寡妇欢喜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高蕙兰要求将那几个女子交由她来安置，其余的功劳她是一分不要。众人都是没有意见，黑寡妇也同意了。


    等到交割完毕，杨解放让兄弟们帮忙将私人物品带回居住的院子。回到住处，众兄弟自然是高兴异常。杨解放随口询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这里还正常吧？没出什么事情吧？”侯飞立刻诉苦道：“幸亏你这次又发了财回来，否则我真担心被吃穷了。这几天我可遭了罪了。”杨解放奇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侯飞苦笑道：“你说过的，凡是来参加训练的人，你一律管饭，餐餐白面，还保证三五天吃顿肉。这下好了，参加训练的人足有三百多号人了，凡是年轻力壮的都来了。”杨解放大喜，说道：“这是好事。”侯飞苦着脸说道：“啥好事啊？上堂的人都好说，跟着自己队的统领训练就是了。可是中堂下堂的人咋办？一股脑儿都甩给了我。足足两百多号人啊！这要是两百多只羊，我肯定能看好，可两百多号人，我是真的看不过来。”


    杨解放不由得哭笑不得，说道：“那是你方法没有用对，方法用对了一样能行。现在兄弟们都回来了，正好帮你把工作分摊出来。兄弟们都过来，我们将人员进行一下分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杨解放稍微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刚刚侯哥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现在中堂下堂有两百多号人跟着我们训练，这正是发展壮大我们解放队的机会。我决定将这些人跟我们解放队进行混编。每十到十二人编为一个小队，三个小队编成一个中队。这样的话，我估摸着能编出六七个中队来。咱们以中队为单位，分开进行训练。”


    侯飞恍然道：“对啊！这样的话，每个中队也就三十多号人。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做呢？杨兄弟，你给一个中队给我训练，这点人手我还是能看管好的。”杨解放说道：“这个没问题，这六七个中队，每个中队都得配个中队长甚至还得有个副队长。除了中队长，还有众多的小队长；兄弟们都得好好学学，该怎么做才能带好这支队伍。”众人无不欢喜，这就意味着他们都有机会当统领了，各自心中琢磨了起来。


    马上飞开口说道：“杨兄弟，那能不能让我也带上一队？”杨解放笑道：“当然可以。”马上飞又道：“我说的是那种专门的马队，就是全都由会骑马的人组成的队伍，哪怕一个小队也成。”杨解放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当下说道：“一个小队也太小家子气了，怎么也得一个中队。现在山上的马匹不少，要是不够了还可以再买。这马不是得经常遛吗？正好让你们练习骑术。飞哥，人手方面你自己去挑，挑中了全部归你。”马上飞大喜，说道：“我一定会训练出一支专业的马队来。”


    杨解放见众人都是跃跃欲试，便知道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于是继续说道：“除了飞哥的马队，剩下的人再编成六个中队。侯哥，你做第一中队的中队长；孙大哥，你做第二中队的中队长，由陆大哥给你当副队长。你们能干好吧？”侯飞、孙志勇、陆子奇无不拍胸脯保证。杨解放继续说道：“严大哥当第三中队的中队长，归大哥当副队长；铁家哥哥分别担任第四中队的中队长和副队长；第五中队长由长明哥担任；第六中队长由长贵哥担任。大家有没有信心把队伍带好？”众人齐声说道：“没问题。”接下来的小队长人选，杨解放没有直接任命，交由他们自行选拔推荐，再由杨解放做最后的任命。一时间，气氛异常活跃，各人都在盘算着怎么选拔自己的人手。甚至，为了争抢同一个人还发生了争执。杨解放也不干涉，让他们自行解决。


    接着，杨解放把包自强、初十五二人叫到一旁，说道：“你们两个不在这七队之中，我要你们选择一批机灵的年轻人另成一队。我会亲自教你们读书识字，教你们搞情报，俗称包打听。”毕竟是穿越来的，各种谍战片、解密的情报战纪录片看过不少，如何培训这个时代的情报人员还是心中有数的。包自强和初十五惊道：“这个你也懂？还能教我们？”杨解放说道：“你们没读过书，所以不知道。怎么搞侦察、搞情报？早已经被人写成了书，在各个军事院校教授。我虽然没有自己去搞过，但是看过这样的书籍，记得里面的内容。我现在把书里讲的东西教授给你们，你们自己要用心专研。”两人恍然而悟，连连点头答应。


    杨解放又道：“这日常的军事训练，你们也得参加，但是训练强度会降低。你们主要是躲在背后搞情报，一般不需要你们冲锋陷阵。所以，选人的时候要求脑子灵活、忠诚度高，体能方面可以降低要求。还有就是长相方面，最好是那种长相普通，扔在人堆里不显眼的那种。太好看与太丑的都不太适应这个工作，容易让人记住容貌。”包自强和初十五二人这下彻底服气了。他们都是干包打听的，虽然没有总结过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也深有体会。特别是出了高蕙兰这档子事，让他们深以为然。


    这时，赵元宝钻了过来，说道：“让我加入这个队行不行？”他体能不行，这几天可吃够了苦头；但是他读过书，脑子灵活，长相普通，倒也适合搞情报工作。杨解放自然同意，剩下的人员由他们自行挑选，还不限人数。把两人乐得不要不要的。

 第41章 降维打击

    当天晚上，杨解放等人正准备睡觉，院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一人在门外大喊：“杨解放，你给我滚出来！”众人听得都是一愣，谁这么不知死活啊？门外又喊了两声，侯飞说道：“好像是铁算盘孔宗儒，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包自强与他一个被窝，冷笑道：“来者不善啊！”杨解放说道：“开门，让他进来。”


    院门打开，孔宗儒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怒喝道：“杨解放，小兰妹妹是我的。你凭什么横插一手？”杨解放一脸懵逼，一时没反应过来。包自强先跳了出来，喝道：“凭什么就是你的了？她答应了吗？”孔宗儒瞪了他一眼，说道：“手下败将，没你的事，滚一边去。”包自强反而笑道：“你是认识几个字，我们比不过你。那又怎么样？现在有人比你认识更多的字，你是不是该主动退出了？”


    孔宗儒、包自强、白浪三人是青龙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又是在青龙寨长大的，知根知底。黑寡妇曾将三人当作准女婿，希望高蕙兰从中选择一个为婿。因此，这三人曾打得火热，孔宗儒凭着自己能写会算，以读书人自居，高人一等，排挤了两人，占据了上风。哪知道高蕙兰心气更高，只把他们当哥哥，没想要嫁给他们。孔宗儒不肯罢手，一直死缠烂打，原以为最终能得手。哪知道杨解放横空出世，一下子抢了他的风头。这次烟台之行回来，他更是得到了高蕙兰得好感。今天，孔宗儒去找高蕙兰说话聊天，竟然被直接拒绝了。他气不过，直接杀上门来。包自强与他不对付，自然是针锋相对。


    杨解放隐隐猜到了一点，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你想要干嘛？”孔宗儒回道：“我说了，小兰是我的，绝不允许你横插一手。”杨解放反问道：“凭什么？”孔宗儒说道：“就凭我比你强。”杨解放笑了，说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比我强。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强谁弱？”孔宗儒武力不行，哪里敢动武？当下说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岂能如那些粗鄙武夫一般动手动脚？要比试那也是文比。”杨解放当下就乐了，说道：“你姓孔，想必是孔子的后人吧？人家孔子腰悬三尺剑，是能上阵砍人的。他也是粗鄙武夫？孔子教导的君子六艺，那是文武双全。你自己武艺不行，反倒看不起武人？也罢，文比就文比，你想要怎么比？”


    孔宗儒被说得面红耳赤，但是为了心中的小兰妹妹，也只好不要脸了，粗着脖子说道：“别以为你认得很多字就厉害，我跟你比算数。”众人听了无不捧腹，侯飞骂道：“太不要脸了！”杨解放却不在意，说道：“这么不要脸，说明你很在意小兰。今天若是不能让你心服口服，只怕你日后纠缠不清。也罢，比算数就比算数。只是，有一点先要说明白。你叫铁算盘，可见你的算盘打得精。打算盘只是算数的一种方式，算数的方式多种多样，不一定要用算盘。所以，我们比算数，可不是比打算盘。”孔宗儒这点还是认同的，说道：“只要算数算得快、算得准，用什么方式都没关系。”杨解放说道：“嗯，以我们两人的水准，简单的加减乘除就没必要比，要比也该是有点难度的。”孔宗儒点头道：“正该如此。”杨解放又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比试项目，那就该由我来出题，你没意见吧？”孔宗儒回道：“你出题吧！免得说我欺负你。”


    杨解放起身拿出一个写字本，掏出一支削好的铅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很快写好了拿到孔宗儒跟前，说道：“看好了，这是原点，这是x轴，这是y轴，这根曲线的方程式是y=1\/x，现在请你算出a到b这一段的面积。”这是一道最简单的微积分数学题，但是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人来说，绝对是地狱级难度。孔宗儒一看就傻眼了，别说做题，他压根就看不懂。


    杨解放说道：“侯哥，你去给他算盘拿过来。这铁算盘要是没了算盘，就像孙猴子没了金箍棒，还怎么耍？”侯飞答应一声，立马下床。孔宗儒却含住了他，说道：“不用了，我不会算。”算盘其实只是一个计数器，真正的算法在心中，心里不会算，拿着算盘也是无用。侯飞说道：“那你是认输了？”孔宗儒却不认输，说道：“我不是算不出来，我是不会算。一看就像是西洋人的题目，我没学过。这个不算！”摆明了这是耍赖。


    杨解放无所谓地说道：“不算就不算吧！你掌管了青龙寨的钱财，那我就出一个账房先生都会的题目吧！嗯，就以我们青龙寨目前的财务状况填写一下这几张报表。一张资产负债表、一张利润表、一张现金流量表。”然后唰唰唰，把三张报表的格式画了出来。心里想着，你要是把这三张报表填好了，我也能了解清楚青龙寨目前的财务状况。


    孔宗儒翻看了一下，直接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填，我爹没教过我，好多新词都不解其意。”他与他爹都不是专业的账房，只是认识字、会算数就在青龙寨掌管了钱财，平日里记账那也是用的单式记账法，记的都是流水账。像这样的报表，那是从来没有做过。杨解放几乎要抓狂了，说道：“在烟台城里，随便一家商行的账房先生都会的事情，你既然说你不会，那你还会什么？还有什么可比的？”众人都是一脸轻蔑地望着孔宗儒。


    孔宗儒这下总算知道他跟杨解放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再怎么不要脸，也挂不住了，最后咬咬牙，说道：“现在不会的我可以去学，我比你聪明，你能学会的，我也能学会。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杨解放知道他的自信即将崩溃，就差最后一击了，于是说道：“听你这意思，只要证明我比你聪明，你就会服输？”孔宗儒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道：“没错，就是这样。术业有专攻，各有各的长处。聪慧和愚蠢才能看出高下。”包自强嘲讽道：“现在知道讲这句话了，当初你可是专门拿自己的长处来攻击我们的短处。”孔宗儒却不理会他，死死地盯着杨解放。


    杨解放更加的信心满满了，说道：“那我就考问你几个简单的智商题，题目不难，别说你没学过。但是要想答对，非聪慧之人不可。”侯飞笑着插口道：“那要答不对，那就是蠢呗。”孔宗儒现在是谁也不理会，只是等着杨解放出题。杨解放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有了主意，说道：“请听题！请问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它等于三？”此话一出，别说孔宗儒傻眼了，其他人也都傻了，一加一等于二乃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咋会等于三？别人可以傻站着不答，孔宗儒不行，回答道：“一加一就是等于二，绝不会等于三。呵呵，你可真聪明！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吧？”杨解放摇头道：“我不是问你一加一等于几，我问的是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三？请注意听题好不好！”孔宗儒十分肯定地说道：“你别误导我，一加一就是等于二，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可能等于三。”杨解放问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孔宗儒点头道：“对，这就是我的答案。”杨解放又问道：“你确定？”“我确定。”杨解放十分无奈地说道：“那我非要说一加一等于三呢？”孔宗儒霸气地说道：“那说明你算错了，真是蠢！”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对啊，我算错了，所以它等于三，有问题吗？”孔宗儒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指着杨解放，说道：“你……你……算错了？我还说它等于四呢。”杨解放认同道：“对啊，算错的情况下，它可以等于三四五六七八……就是不会等于二。”众人也都恍然大悟。孔宗儒说道：“你这叫什么算术题？明明是歪理。”杨解放说道：“我说了，这是智商题，题目不难，但只有聪慧的人才能答出来。你没答出来，说明你蠢。你可服气？”


    孔宗儒当然不会服气，喝道：“我不服，再来！”杨解放道：“那再来一个，请注意听题！地上蹲只猴，树上骑只猴，一共几只猴？”孔宗儒脱口而出：“八只猴。”杨解放摇头道：“错了。”孔宗儒微微一想，坚持道：“没错，就是八只猴。”杨解放边说边模仿着动作，说道：“地上蹲只猴，树上骑只猴，一共就两只猴，哪来的八只猴？”孔宗儒愕然，说道：“你……你混淆视听，要是我回答两只猴的话，你就会说答案是八只猴对不对？”这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杨解放认同道：“你刚才怎么不这么回答呢？还是智商堪忧啊！”孔宗儒更加不服气了，说道：“我现在知道你的路数了，再来，我肯定能答对。”杨解放笑道：“你确定？”孔宗儒自信心又上来了，说道：“要是再答错，我就认输。”


    杨解放拍手道：“好，请注意听题！这快要过年了，家里也没备什么年货，就一头猪和一头驴，请问我是该杀猪呢还是该杀驴？”这回孔宗儒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仔细琢磨了一会，才说道：“一般来说，驴不但能杀了吃肉，还能拉磨，用处很大；而猪却只能杀了吃肉。所以，正常来说，应该选择杀猪。但是要这么简单，你不会这么问了。虽然我还猜不透你的理由，但是我相信，应该杀驴。对，就是杀驴！”这脑回路也够可以了，杨解放再问道：“你确定？”孔宗儒点头道：“我确定，杀驴。”杨解放拍手道：“恭喜你，答对了！”孔宗儒松了一口气，终于为自己的智商扳回了一局，不由得喜形于外，得意洋洋。却听杨解放继续说道：“你跟那头猪想到一块去了。”众人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指着孔宗儒说道：“你真聪明，猪一样的想法。”


    孔宗儒脸色涨成了绛紫色，身子晃了晃，差一点就要跌倒。这时，孔师爷急冲冲跑来，边跑边喊道：“宗儒，宗儒。”原来他听说儿子气冲冲来找杨解放，生怕他吃亏，就找了过来。见了儿子这副模样，不由得心痛，问道：“你怎么啦？”孔宗儒眼神空洞，没有作答。孔师爷喝问道：“你们把他怎么啦？”众人都是摆摆手，不作理会。孔宗儒却摆了摆手，说道：“爹，我没事，我们回家。”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孔师爷狠狠瞪了杨解放一眼，扶着孔宗儒走了。


    等到两人走远，杨解放喃喃自语道：“就这点能耐，还敢目空一切。希望你经过这次打击，能重新认识自己，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将来还能有番作为！否则，再如何聪慧，也只能被历史淘汰。”人已经走远，自然听不到了；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包自强走到杨解放身边，说道：“杨兄弟，这回我彻底服了。小兰，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杨解放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非娶小兰不可的意思。她是长得漂亮，我也有些好感，可还没有达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你也不要灰心，既然喜欢她，也可以继续去追求她！”包自强见杨解放似乎不是在说假话，不由得微微一怔，说道：“你倒是大方。只是你不懂，小兰只是把我当哥哥，并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吗？这此之前，她根本就不关心我们青龙寨的事，完全把自己当外人。现在突然插手青龙寨的事务，这个改变足以说明山寨里有她在意的东西了。”


    孙志勇也插口说道：“从她插手营救你姐姐的做法来看，她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也不要让我们这帮兄弟失望！”

 第42章 搞生产

    第二天早上，杨解放召集大家到演武场集合。那些参加训练的人很快到来，一个个热情高涨。杨解放高声喊道：“大家都看到了，我昨天又给山寨弄来了一大笔钱。一时半会的，大家还吃不穷我。想要吃好喝好，就得参加训练。为了方便训练，我要对你们进行编组，以防有人滥竽充数。事先声明，这个编组只是暂时的，你们还算不上是上堂的人。但是，只要能坚持三个月，完成训练项目并通过考核，你们就可以直接晋升到上堂。否则，你们就只能继续留在中堂或者下堂，每日劳作。有意见的直接退出，我绝不挽留。”天天吃白面，还有肉吃，谁愿意退出？一个个都想尝试一下。杨解放立刻吩咐侯飞等人，按照计划好的方案进行整编。刚开始的时候，场面有点混乱，随着人员慢慢被分开，场面开始安静下来。等到各个中队完成编组，场面上开始有秩序了。然后在各自的中队长带领下，开始慢跑起来。杨解放带着包自强、初十五和赵元宝也加入了慢跑的行列。按照杨解放的要求，他们的训练量减半。


    慢跑结束之后，就到饭堂吃早餐。吴老抠笑呵呵地找到杨解放，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当家发话了。这些人的饭食费用，以后不由你一个人承担。大当家承担一份，公家承担一份，以后就三方分摊。”杨解放笑道：“那感情好，我这些钱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了。”吴老抠笑道：“就你的能力，哪能吃得穷你啊？等这些人训练好了，还不得大干一场啊？只是，这以后再有什么好事，想着点别人，别一个人独吞！”杨解放说道：“吴管事这是话里有话啊，不知道你说的别人指的是谁啊？”吴老抠笑道：“没谁。就是我家那口子昨天跟我唠叨了一句，你说这么大的买卖，要是带上了她家那小子，不也跟着沾点光？毕竟啊，他可是拿你当兄弟啊！”


    杨解放会意，说道：“下次再有什么好事，我一定想着点自家兄弟。对了，吴管事，我这里有笔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掺和进来？”吴老抠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你没开玩笑吧？谁不知道我抠门得很？你要我掺和进来，就不怕赔本啊？”杨解放说道：“我跟白浪是兄弟，就称你一声叔吧！吴叔啊，大伙都说你抠，哪里知道你为了能让大家伙有口吃的，那是操碎了心！哎，这年头，当家不容易啊！手指头若不紧点，早晚要断粮。”吴老抠微微一怔，竟然有点感动，说道：“大侄子啊，还是你懂我啊！甭管是啥生意，就冲你这声叔，我跟你干了。”杨解放喜道：“那感情好，吴叔啊，只要这笔生意干好了，我们青龙寨的口粮就有着落了。”吴老抠说道：“那行，你先吃饭，吃完了来找我，我们仔细聊聊。”


    杨解放答应了一声，当即开始吃早餐。吃完饭后，其他人都要继续完成这一天的训练计划。杨解放没有去演武场，而是找到了吴老抠。跟他谈了一下打算开办粉条厂的事。吴老抠问道：“你这是打算单干呢？还是交给公家？”杨解放答道：“本来是打算交给公家的。但是之前没有跟大当家商量，就怕没人支持，那就只好自己单干了。反正机器已经订购了，粉条厂是一定要办起来的。”吴老抠立刻说道：“那好说，我跟你一起去找大当家，我想她会同意的。”


    两人也不拖延，当即来见黑寡妇。黑寡妇在会客厅接见了两人。杨解放明显地感觉黑寡妇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以前总是拿他不存在，不肯多看一眼，现在则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黑寡妇听了两人的来意，说道：“订购机器的事，我听小兰那丫头说了。你为什么会想到办粉条厂？先跟我把原委理清楚！”


    杨解放回道：“我们青龙寨想要有所发展，就必须有一份可持续发展的产业。办粉条厂只是其中一环。我这次烟台之行，了解了一些行情。我举例来说，在我们这些山区，一斤小米可以换回八到十斤红薯。我就按八斤估算吧！一斤小米换回来八斤红薯，红薯的出粉率在百分之二十八左右。也就是说，这八斤红薯能得到至少两斤粉条。这粉条的价格可不比猪肉便宜，至少是小米的三倍以上。保守点估计，这两斤粉条可以换回来六斤以上的小米。扣除一斤的本钱，就有五斤的利润空间，扣除其它成本，这利润是相当可观啊！”


    杨解放本来就是学金融专业的，喜欢拿数据说话，这些数字往这里一摆，不要多费口舌，吴老抠和黑寡妇已经是怦然心动。吴老抠更是大声叫好。


    杨解放继续说道：“这粉条还可以出口，价格更高，销量也大。只是传统的生产方式太过落后，产量跟不上，成本也就降不下来。我们采用机器磨粉，估计每天能磨一万斤以上的红薯，这样就可以大规模生产。产量上去了，成本自然就降下来了。”他小时候在外婆村里见过这种机器，那产量还是相当可观的。那时候的农村人都喜欢自己动手手工制作粉条，没什么技术难度。


    黑寡妇问道：“你真的愿意将这份产业交给公家？”杨解放回道：“是的，毕竟我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还需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交给公家岂不正好？我觉得这个工厂就由吴叔来管理，他应该能打理好。”毕竟事关吃饭问题，吴老抠也不推辞，说道：“我看行，如果我们山寨生产的红薯不够，我们可以找附近的村民买，这事我熟。”黑寡妇点头道：“那就由公家来办吧，老吴负责这事。你们的功劳，我会帮你们记上的。”


    杨解放接着说道：“粉条厂若是开办起来，除了生产粉条之外，还会产生大量的红薯渣。这些红薯渣也不能浪费，我们可以用来喂猪。红薯渣、麦麸、豆粕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再加上些玉米粉、高粱粉等调和起来就是很好的猪饲料。所以，我想再开办一个养猪场。快要过年了，很多人家养的年猪都长大了，或杀或卖总不会留到年后，我们可以乘机收购一批充当种猪。嗯，还可以收购一批种鸡来，开办一个养鸡场。我们刚开始起步，规模不要太大，种猪先养个一百多头就行了，年出栏生猪两三千头就好了。这养鸡场的规模暂时设在年出栏肉鸡十万只……”杨解放侃侃而谈，黑寡妇和吴老抠听得目瞪口呆。等到杨解放讲完，他们犹如置身梦中，根本没听懂杨解放讲了些什么。要不是最近杨解放表现得太过出众，他们几乎要把他当成神经病了。要说到养殖，杨解放绝对是专业的。


    1986年，杨解放的爸爸参加老山战役，断了一条手臂，伤残退役，回家后就用安置费开办了一家养鸡场，由此发家致富。然后娶了一个农村姑娘，也就是杨解放的妈妈。在夫妻二人的辛苦经营下，不但养鸡场的规模得到扩大，还开办了一个养猪场。那时候，国家为了帮助农民脱贫致富，送科技下乡，鼓励农民搞养殖。杨解放的妈妈参加过农科站的培训班，带回家一大堆养殖、种植技术书籍。他妈妈没读过书，不认字，但是有个好儿子。杨解放当时还在读小学，天天被妈妈逮着读书，将那些技术书籍读给她听。妈妈的记性比不过杨解放，往往要翻来覆去的听，等到妈妈听明白记住的时候，杨解放早已经滚瓜烂熟。同龄的小朋友都在偷偷看漫画书、打游戏，杨解放却读了一堆养殖、种植技术书籍，成为了妈妈的技术顾问。这些书里不但有养鸡、养猪的，还有养鸭养鹅、养羊养牛的，甚至还有种植蔬菜水果的。有些是他妈妈想要听的，有些则是他自己兴趣所致读了玩的。


    对于养鸡养猪，那是信手拈来的事。黑寡妇和吴老抠哪里知道这些，张大了嘴巴半天才问道：“你确定能够办得成？”杨解放理所当然地说道：“肯定没问题，你们要是有顾虑，我自己单干也成。我早就想好了，渔民手中制作的咸鱼有很多因为质量不过关而卖不出去，我们可以低价收购过来，制成鱼粉。还有初一现在烟台开办鱼肉加工厂，加工过程会产生大量的边角料，也可以制成鱼粉。这鱼粉可是高蛋白饲料，如果把饲料调和好了，可以达到料肉比为四比一，也就是四斤饲料长一斤肉……”


    不用杨解放再说下去了，吴老抠起身说道：“大当家，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再说。说不定就办成了呢！”黑寡妇一拍膝盖，说道：“那就干吧！马上通知大家，到聚义厅议事，我们要干就干场大的。”这黑寡妇别看是个女流之辈，做起事来还是很有魄力的。


    很快，青龙寨所有的管事、统领都被叫到了聚义厅。高蕙兰破天荒地也参加了议事。黑寡妇先让杨解放把他的设想详细地讲解了一遍，然后询问各人的意见。杨解放一组组数据摆在这里，就这帮子人哪里还能挑出毛病来？再加上吴老抠和黑寡妇母女的支持，众人自然是全盘接受。于是，青龙寨开启了大生产模式。杨解放自然成了总设计师，孔师爷负责调配钱财，李木匠负责建设房舍，牛三鞭负责收购种猪种鸡，吴老抠负责生产粉条和饲料。


    任务分配完毕之后，各人散去。杨解放正要离开，却被一个不认识的半百老头拉住了。杨解放疑惑道：“这位老伯，你找我有事？”那老头笑道：“大家都管我叫药罐子，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正有一笔账要找你算。”杨解放奇道：“我们素不相识，能有什么账可算？”药罐子说道：“你搞了那个训练计划，很多人练得腰酸背痛受不了，纷纷跑到我那里抓药泡澡。他们没钱，这账就记你头上了，一共两块大洋，给钱吧！”杨解放听得不由一呆，药罐子又道：“我这药可不是大风刮来的，钱是一定要给的，你可别想赖账！”杨解放回道：“两块大洋而已，多大点事。关键是你那药管用吗？”药罐子立刻就怒了，说道：“你可以瞧不起我的医术，但不能瞧不起我的药。管用不管用，你不会自己去看？要没我的药，能有这么多人坚持下来？”


    杨解放喜出望外，说道：“我给你二十块大洋，不，一百块大洋，你帮我办件事，如何？”药罐子疑惑道：“什么事需要用到一百大洋？你小子可别把我给卖了。”杨解放笑道：“大小姐才值五十大洋，就你一把老骨头，倒贴都没人要。你帮我建一个澡堂子，准备好汤药。我们这些人每天训练，总得出一身臭汗，腰酸背痛在所难免。你要保证他们都每天能泡一个澡，你能办好吗？”药罐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解放，说道：“你给出钱？”杨解放应道：“所有的费用由我来出。”药罐子笑道：“那就好办，没问题，瞧我的吧！”杨解放说道：“需要用钱，直接到账房支取，走我的账就是了。”事情说定了，药罐子也不纠缠，笑呵呵地找孔师爷要钱去了。


    药罐子走后，杨解放见高蕙兰正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着自己，于是走了过去。刚刚拿她跟药罐子开玩笑，免不了有点尴尬。高蕙兰先开口说道：“这个药罐子啊，前段时间出去采买药材去了，所以你之前没见过。他的医术确实不怎么样，一旦有个什么病什么伤，他大半是治不好的。要是有个腰酸背痛需要调理一下，他倒是把好手。这也算是我们青龙寨最好的大夫了。”杨解放却说道：“中医能调理身体，增强体质，使人不生病或者少生病，这其实是一种高明的医术。”


    高蕙兰转口说道：“听说孔宗儒昨晚找了你，回来后就病倒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杨解放道：“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问了。我姐姐她们都安置好了？”高蕙兰道：“都安置好了，不过你姐姐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这个杨解放自然知道，又问道：“那个姜小珺呢？她有没有闹事？”高蕙兰回道：“你姐姐跟她谈过心，现在不哭不闹，该吃吃、该睡睡，有空就看看书，她自己带来的——《近代诗钞》。”


    说到这里，杨解放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话说了。他前世泡妞时也算得上能说会道了，可此时竟然不知该从何说起。高蕙兰见他就这么沉默了下来，不由白了他一眼，说道：“问东问西的，你怎么不问问我？”杨解放笑道：“你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了，大小姐回到自己家里，还能有什么事？”


    高蕙兰摇头道：“这可不是我的家，我姓高，我的家在高家。其实，我是我奶奶抚养大的，我娘管理这么一摊子事，很多时候都顾不上我。所以，一年中大半时间，我都是在我奶奶身边。她对我可好了，特关心我，不允许跟青龙寨走得太近。她还说，我未来的夫君，绝不能是个山大王。这一点，连我娘都得听她的。”


    杨解放不由得目瞪口呆，这啥意思啊？被踢出局了吗？

 第43章 但行好事

    高蕙兰再怎么豪爽，毕竟是个女孩子，说完后还是有点脸红，垂下了头。她见杨解放呆头鹅一般，半晌没有说话，跺跺脚，转身走了。


    杨解放抬头望天，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绪，心道：先做好当前的事情，其它的交给时间。演武场上，正在进行正常的体能训练。杨解放没有去管这些，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这些人，管得太多或者太严都不太好。下午的文化课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买回来的那么多报纸，也得尽快看完，尽早了解这个时代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从历史课本上得来的还是太过粗浅。


    吃过中午饭之后，饭堂里坐满了人。因为大家都知道，杨解放回来了，要重新给大家讲课了。杨解放讲课的水准还是很高的，大家都喜欢听。用一句俏皮话说：可以解闷。杨解放叫侯飞、王大力和陈二狗帮他把写字本和铅笔都搬到饭堂里。铅笔还都是削好了的，只露出一点点笔芯。杨解放先是发表了一番讲话：“很多兄弟在苦恼，没有纸也没有笔，只能在地上写写画画；有些字转过身忘记了，又得跑回来看一遍。我这次到烟台，买了一些写字本和铅笔回来，方便大家学习写字。钱算我的，免费发给大家使用。记住了，写字本是用来写字的，可不是用来擦屁股的。谁要是不好好珍惜、不好好学写字。那我就收回他的写字本和铅笔，以后也不要再来跟我学了。”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杨解放没有假手于人，亲自把写字本和铅笔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边分发还一边讲解写字时要注意的事项。给大家讲解正确的握笔姿势、写字的姿势和力道。等到人手一本写字本、一支铅笔分发到位，杨解放说道：“还有没有人没有拿到写字本和铅笔，要是没有就到我这里领取。今天没有来的，请相互转告一声，回头再找我领取。我保证，只要肯学习，写字本和铅笔肯定不会少。”待确认大家都有了，杨解放才继续说道：“因为黑板需要上油漆，还没有准备好。今天就先不讲新的内容了，大家把墙壁上的这三首歌的歌词和《少年中国说》先抄在写字本上，先把这些字学会了再学新的内容。”讲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少年中国说》节选内容还没有讲完，看来得先讲完了才能讲《呐喊》。


    四块木板挂在不同的位置，正好方便众人分开抄写。于是，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各人找好了各自的位置，开始抄写上面的字。这一抄写，真是要了老命，一个个竟然不会动笔。杨解放只得耐住性子，一个个手把手教他们写字。一个下午抄写下来，要不是杨解放脾气好，耐着性子教，只怕大半人学不下去了。杨解放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气馁，便一个劲地鼓励；他甚至做出承诺，只要大家能把墙壁上的字都抄写下来，我额外给大伙加顿羊肉。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在羊肉的诱惑和杨解放的鼓励，这帮人才勉强坚持了下来。但是，效果简直是惨不忍睹。这也严重拖延了杨解放计划好的教学进度。


    晚上，杨解放专门给包自强和初十五等人开小灶，在他居住的那个堂屋里教学。他没有回避其他人，侯飞等人有空时便来旁听。包自强和初十五经过精挑细选，最后确定了十二个人来学习。在徐家店取代包自强的那个馒头被选来了，李木匠的儿子小木匠竟然也参加了，让杨解放有点意外。居住的房子实在有点小，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实在太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得不将堂屋里的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当床使用，大家竟然还都很满意。只能说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太容易满足了。


    杨解放找到了黑寡妇，请求在山上多建些房屋。黑寡妇同意了，除了参加体能训练的人之外，召集了所有能召集的人参加生产建设。甚至还招募了一些附近的村民到徐家店建设厂房和养殖场。


    订购的机器没几天就从日本运到了烟台，然后由青龙寨自行运到徐家店。厂方派了一个技术员来负责安装调试，姜廷瑄又安排了一个中国人作为翻译一起来到徐家店。由于这些机器必须固定在地面上，所以要在地上浇铸很厚的水泥固定螺杆。这些螺杆的位置也必须精准定位，施工时间会有点长。使用的水泥是那种快速凝固型的，总体进度还是比较快，预计过年前能安装好。


    吴老抠办事还是很用心的，他用青龙寨的石磨磨了一些红薯，在杨解放的指导下，漂洗出了淀粉，最后制成了粉条，掌握了整个制作流程。他还很用心地记了石磨磨粉的效率，漂洗一担红薯需要的用水量，以及最终出了多少斤的粉条，算是验证了杨解放的说辞。因为用水量太大，最后决定在厂房里用水泥砖石建造几个大的水池子。漂洗过红薯的水待淀粉沉降后，可以多次循环使用，这样就能大大地节约用水。


    相比较于吴老抠的精打细算，牛三鞭就有点强势了。现在青龙寨不差钱，他也放飞了自我，大方起来。短短几天时间，就将十里八乡的猪和鸡差不多买光了。这中间当然存在强买强卖的行为，好在没有直接动手抢。要是谁家的猪要留着过年不愿卖，那就加钱；最后经不住诱惑一咬牙，卖了吧，今年过年不吃肉了。有些村还是有聪明人，召集大家商议，全村留下两头过年尝尝鲜，其余的都卖了。鸡也是如此，每家留下两只母鸡下蛋，全村只留一两只公鸡打鸣，其余的都卖了。等到杨解放来检查质量的时候，差一点没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忍住了，耐心地挑选起来。


    这个时代，白猪还没有被引进来，大家养的都是本土黑猪。这种猪的优点是不挑食，啥都吃，还身强体壮好养活，繁殖能力超强。缺点就是个头太小，产肉量少，一头猪从年头养到年尾，也就长到一百来斤。这种情况除了它本身的基因特点之外，还跟它的饮食有关。因为不挑食，农村人都不会拿粮食喂养。家里的老人孩子，每天出去打一篮子野菜就给喂饱了。问题是农村人大多不知道的是：很多野菜是有药性的。比如说艾草，长得又肥又嫩，很多人会拿来喂猪，这猪会吃，还能吃饱。关键是艾草有减肥的效果，吃多了非但不长膘，反而掉膘。杨解放了解这种情况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决定有空了就将后世的养殖技术写出来，有机会了就刊印出版传播出去。还有东南亚的白猪也得尽快引进来。


    买回来的猪有三四百头，全都是没有阉割过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技术条件差，阉割过后，很容易感染死亡，于是大家基本不阉割。这倒方便杨解放挑选种猪，可问题是牛三鞭买猪的时候基本上是成双成对的买。好家伙，难道养猪还得施行一公一母制？杨解放好挑歹挑，挑选出了十头公猪和一百四十头母猪。这个比例远远大于一比二十的标准。杨解放是希望牛三鞭再买些母猪回来，不要再买公猪了。这些被挑剩的猪怎么办？送回去是不可能的，养着也不是长久之策。于是，青龙寨天天杀猪，餐餐吃肉，可把众人高兴坏了。连带着被招募来的村民也跟着尝了鲜。


    买回来的鸡也是种类繁多，五花八门，就算杨解放这个养鸡专业户，也无法完全弄得清楚品种。杨解放还是将自己知道的知识充分发挥了出来，在数千只鸡中挑选了一千多只肉鸡种鸡、三千多只蛋鸡种鸡。剩下的鸡就先养着，等着被端上餐桌。


    这天下午，杨解放终于可以讲授新课了，准备用《呐喊》把这帮人唤醒。当值的一个喽啰急匆匆跑了进来，说道：“有人拜山，大当家命令五大统领到聚义厅议事。”在场的白浪、林豹子等人立刻起身，杨解放也是皱下了眉头。一般来说，只有发生重大事件时，其他山头的重要人物才会来拜山；在聚义厅议事也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杨解放只得停下讲课，赶往聚义厅。


    聚义厅里，黑寡妇端坐在上位，高蕙兰陪坐在旁边。几个在山上的管事也都到了，再加上杨解放几个统领，差不多人就到齐了。黑寡妇扬了扬手中的拜帖，说道：“莱阳田益三田大当家和徐子山徐大当家同时派人来拜山，大家一起见见吧！”说完，也不等众人发表意见，就高声说道：“把人请进来吧！”话音方落，大门口就走进了两名大汉，显然早在外面等着了。


    进来的两人，杨解放都见过，打过交道，乃是田单和郑三刀，分别是田益三和徐子山手下的重要人物。两人走向前，先是躬身行礼，口中说道：“田单（郑三刀）见过大当家和各位当家的。”黑寡妇说道：“拜帖上说，官兵围剿你们，需要我们前去救援，能不能说说具体情况？”她话音方落，郑三刀就按耐不住，指着旁边的杨解放，说道：“还不是你这个女婿干的好事，他劫了赵家庄，却嫁祸给我们，引来了官兵的围剿。我们挡不住，只好来投奔田三爷，结果把田三爷也给连累了。”众人听得都是一惊，全都望向杨解放。杨解放立刻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讲。我承认我为了报仇，在赵家庄干了一票，但是嫁祸给你们这事从何说起？”郑三刀喝道：“就是你嫁祸给我们的，否则官兵怎么会因为赵家庄的事来围剿我们？”田单也帮着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的确是这样。官兵之所以突然围剿徐山爷，听说是因为他们在赵家庄劫走了两万多现大洋和五万多斤粮食。徐山爷逃脱后，官兵没有找到钱和粮食，就追来了羊儿山，现在把我们羊儿山也围了。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下山打听，自然能分辨真假。”


    根本不要下山打听，黑寡妇和高蕙兰已经相信是杨解放干的。烟台的事，他能嫁祸到黑瞎子头上；赵家庄的事嫁祸给徐子山也就不奇怪了。只是这个女婿是怎么回事？回头得好好问问。黑寡妇开口说道：“这事暂且不提，先说说眼前的事吧！田单，羊儿山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田单也知道，纠结于是否嫁祸毫无意义，解羊儿山之围才是关键，于是说道：“官兵出动了一个支队一百多号人，徐大当家仓促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带了三十多号人逃了出来。官兵追到羊儿山时，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一边召集人手、一边抵抗，暂时把官兵挡在大夼集。官兵已经派人去城里请援兵了，这援兵一到，我们肯定挡不住。”


    杨解放在穿越以前，从影视剧中了解到的土匪是这样的：一群人扛着枪、挎着刀，占据一个山头；时不时地下山抢一票，然后回山吃香的、喝辣的。等到穿越了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青龙寨因为历史的原因，算是正规的土匪了，武装人员也就是上堂那百来号人，平时还不给配枪。其余的人除了头目，都是种地干活的。


    这个时代的土匪大多就像徐子山和田益三这样的。他们的头目如徐子山、田益三等人，其实是当地的小地主或者小有资产的富户。手下养着一帮子人，如田单、郑三刀等有点能耐的人充作核心人员。普通的喽啰基本上是干兼职的，平时在家种地，需要外出打劫时就召集起来干一票，然后把得到的钱财一分，继续回家种地。徐子山虽然说手下有两百多号人，真正的核心力量也就三十多号人。还有田益三，全部算起来有三百多号人，真正能够掌控的力量，撑死了五十来人。其余的人也就凑个数字，千万别当真。甚至于还有互不相识的人，就敢打着他们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像他们这些武装，要是官场上面有人，那就是合法的民团；要是官场上面没人，那就不是合法的民团、是土匪。高蕙兰曾说黑瞎子手下实打实有八百人，那是说他手下有八百人的脱产武装，力量之强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44章 救援羊儿山

    就他们那点人手和战斗力，面对一百多人的官兵，也只有挨打的份。田益三和徐子山合力能挡住官兵的攻击，主要还是占了地利的缘故，他们真正能召集到的人手其实并不多。想到了这些，杨解放开口问道：“你们现在召集了多少人？后面还能召集多少人？”田单回答道：“现在有一百多号人，与官兵的数量差不多。但是武器差了点，弹药也不足。”至于后面还能召集多少人手，呵呵，别指望了，这个时候了谁愿意跟着送死啊？


    黑寡妇开口说道：“好了，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田当家的向来与我交好，这么些年来一直守望相助，他现在出了事，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先下去休息！该怎么救援还得大家伙商量商量。”这么明显的场面话，田单如何听不出来？于是转身对着杨解放说道：“杨兄弟，你上次从我们那里经过，可是带着不少的钱财粮食。我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可是分毫未动。这一次还请出手相救！只要我们挺过了这一关，我田单以后记着你这份人情。”郑三刀不是愚蠢之人，知道这个时候该说软话了，也开口说道：“杨兄弟，那天在赵家庄说过的话，我还记着呢。要是能过这个坎，我郑三刀愿意跟着你干大事。”两人说完最后这番话，也不用人家出面来请，识趣地告辞，退了出去。


    黑寡妇说道：“大家都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杨解放最近虽然出尽了风头，但自觉资历太浅，有心冷眼旁观。见其他人都是相互望了一眼，最后都一致地望向了孔师爷。孔师爷向来以青龙寨智囊自居，他不开口，基本上其他人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孔师爷开口说话打破了沉默：“唇亡齿寒啊！如果我们不去救援羊儿山，他们迟早挡不住的，一旦官兵把他们剿了，接下来就该来剿我们了。我们现在吃的那些白面，可是从赵家庄弄来的。”在场的人无不点头认同。孔师爷又接着说道：“只是该怎么个救援法，就得说道说道了。”黑寡妇开口说道：“孔师爷，你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吧！”


    孔师爷却是转向杨解放，说道：“杨解放这招祸水东引确实高明！否则，官兵就直接打上门来了。”杨解放撇撇嘴，说道：“孔师爷，您老这是在夸我吗？我要说这事不是我干的，你们信吗？”话音方落，就听高蕙兰切了一声，低声道：“谁信呢？”她不信，显然别人也都不信。孔师爷却是成竹在胸，说道：“是不是你干的已经不重要了。官兵这次显然是冲着那两万大洋和五万斤粮食来的。之前他们不知道这些钱粮是上了咱青龙寨，现在就不一定不知道了。有一种情况咱们不得不防，万一官兵撇下羊儿山，掉头来剿咱们该怎么办？哎，这年头官府也不容易啊！”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紧张起来。孔师爷的担忧还真不是多余。官兵围剿徐子山后追到了羊儿山，显然不是为了主持正义。


    黑寡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那我们现在是救还是不救？”孔师爷沉声说道：“救当然是要救的，但不能全力去救，必须留足人手防守山寨才是。”黑寡妇简单直接地问道：“那该派谁去救？”孔师爷回头望着杨解放，说道：“刚刚来的那两人都指明了要杨统领去救援，何不就派杨解放带着解放队去救援羊儿山！现在的解放队可是兵强马壮啊！”杨解放也早料到他会点自己的名，接口说道：“我倒是愿意走这一遭。但是说我解放队兵强马壮可就错了，我们解放队总共也就二十多号人，哪来的兵强马壮？”至于那些跟着一起训练的人，并没有正式编入解放队，他是不会承认的。孔师爷不由得盯着杨解放的眼睛，但没有跟杨解放掰扯这件事，而是开口说道：“二十几号人，确实有点拿不出手。要不就请杨统领再挑选一些，凑个百十号人也就够了。”


    杨解放瞬间明白了，这位孔师爷是打的主意是去应付一下，没打算真个帮着羊儿山打退官兵。在他心中，重要的是保住青龙寨，羊儿山的死活还真没放在心上。杨解放可不这么想，于是开口说道：“孔师爷有所不知，就那么一帮庄稼汉，能挑出几个好的？百十号人就别指望了，能凑出三四十号人就不错了。我们是去救援的，可不是去送死的。宁可去的人手少点，也不能把兄弟们的命白白扔给官兵！”众人其实心里明白杨解放说的是实情，也不好反驳，这点人手确实也太少了。


    这时，白浪开口说道：“要不我们狼队也跟着一起去吧！虽然人手还不是很多，但是毕竟出动了两个队，面子上也能交代得过去了。”孔师爷微微点头，说道：“也好，不如就让他们两个队去救援羊儿山！”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面对着黑寡妇说的。黑寡妇黑着脸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回头准备准备！把客人再请进来！”最后一句却是冲着门外喊的。


    很快，田单和郑三刀被重新请了进来。黑寡妇直截了当地说道：“经过我们一番商议，决定派出两队人马去救援羊儿山。别嫌少，我们青龙寨也不富裕，拿得出手的也就五队人马。”田单开口问道：“不知道是哪两队人马？”黑寡妇指了指，说道：“杨解放的解放队和白浪的狼队。你要是不满意，我也可以换人去。”田单连忙说道：“一切听从大当家安排就是了。其实，不管当大家派谁去，田某只会心存感激，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满意？”郑三刀也说道：“我也一样，多谢大当家！多谢两位兄弟了。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杨解放开口说道：“今天先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如何？”田单和郑三刀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答应，明天一早出发，倒也算不得拖延。当下计议妥当，便安排田单郑三刀二人暂且住下，众人各自散去。


    杨解放出了聚义厅，当即召集众兄弟回住处议事。杨解放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众人都没有异议，毕竟这一次算是人家受牵连帮着挡了枪。侯飞问道：“杨兄弟，你打算带多少人去？咱们现在得人手可不少啊！只要你开口，那些家伙肯定愿意跟着去！”杨解放说道：“人手方面我早已经想好了，七个中队的正副中队长都去，二十一个小队的小队长一并带去，副队长留下带兄弟们继续训练。”众人都是一惊，说道：“就这么点人手，也太少了吧！”杨解放解释道：“兵贵精而不在多，其他人还缺点火候，再练练吧！嗯，包自强、初十五，这一次你们也要参与。”


    包自强笑道：“原以为看不上我们呢，还是用得着我们嘛。”杨解放说道：“你们的任务很重，可以说关系到我们这一次的生死成败。”他这一说，可把众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杨解放继续道：“听田单介绍，官兵派了人去城里请援兵。我要求你们两个等下就出发，到莱阳县城去盯着官兵的援兵。一个是要确认城里是否会发援兵；再一个就是确定援兵的人数、装备，发兵时间、行军路线等信息。这些日子，我天天给你讲侦察、搞情报，现在正好活学现用。”包自强和初十五两人立刻明白了杨解放的意图，连忙答应。杨解放又道：“你们带上赵元宝和馒头一起去，一人带一个，分成两个侦察小组，交替掩护侦察。有了消息立刻回来汇报。记住了，你们是情报人员，不是战斗人员，以情报为先，非必要不要战斗！”包自强和初十五应道：“放心！我们有经验，懂得如何取舍。”杨解放又细细叮嘱一番，给了他们一些经费，让他们立刻下山。


    接着，杨解放让侯飞、孙志勇等人去把选定的人手通知到位，若有不愿意去的也不要勉强，但是队长的职务就保不住了。严冬来却冷声道：“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我废了他。”杨解放并没有反对，交由他们自行搞定。在土匪中能当上队长的人，本事一般不会太差。


    然后，杨解放来到黑寡妇的院子，现在该请示武器装备了。黑寡妇早知道他会来，让人直接领进了会客厅。黑寡妇端坐在椅子上，问道：“该如何救援，你有何打算？”杨解放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黑寡妇吃惊地望着杨解放，“那你还答应得这么爽快？”杨解放苦笑道：“事情是我挑起的，我不去应付谁去？至于具体怎么个救援法，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就凭田单那几句半真半假的话，我还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有一点还请大当家放心！我会优先保证兄弟们的安全的。”黑寡妇点点头，认同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


    杨解放说道：“这一次，还请大当家帮我们把武器弹药备足一些。毕竟是去打仗，跟官兵真刀实枪地干。”黑寡妇道：“你不说我也会准备的。你想要些什么武器？”杨解放回道：“我们解放队连我在内一共选派三十六人，我希望人手一支长枪，每支枪备弹一百发。至于短枪，能装备多少就给我们装备多少，如果能做到人人双枪那就更好了。”黑寡妇说道：“白浪那里也有二十四人，如果都这样装备，差不多要掏空家底了。”杨解放说道：“我们在外面打好了，家里自然安全；如果我们没能打退官兵，官兵迟早会来围剿我们。就这点家底，迟早守不住。”黑寡妇认同道：“说得有道理，就依你吧！我让人随时准备着，你出发前来取即可。好了，你去趟后院吧！有人在那等你。”


    杨解放依言来到后院，高蕙兰正在那里徘徊，见了杨解放立刻迎了上来，问道：“这一次你有多大把握？”杨解放笑道：“成功的把握没有，成仁的决心还是有的。”高蕙兰皱眉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谁让你开玩笑了？”杨解放回道：“我没有不正经啊。”高蕙兰展颜笑道：“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给我说说看！你是怎么打算的？”杨解放苦笑道：“啥情况都没弄清楚呢，能有什么打算？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这种事，必须依时依地随时变化。计划得再好，也赶不上军情变化。所以，我真的还没想好。”


    高蕙兰有点担心地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杨解放立刻拒绝道：“别，千万别。山上还有一大堆爷们呢，哪轮得到你出马？”高蕙兰道：“我是担心你镇不住白浪！”杨解放奇道：“这话怎么说？他还能跟我对着干？”高蕙兰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对他很了解。他向来心气高、不服输。要说读书算数，他肯定服你。但是，打仗这种事，他谁也不服。整个山寨，只有我娘和我能镇住他。我担心，到时候你们意见不同时，他会一意孤行，把事情弄砸了。”


    杨解放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这个你不要担心！他若有不同意见，我一定会说服他同意我的意见。对于他这样的人，我也是比较了解的。用好了，他是员猛将，前提是你得把他彻底收服。现在机会来了，我正好可通过这一仗将他彻底收服。你去了，容易引起他的逆反心理，反而不利于我收服他。”“真的？”高蕙兰犹自不放心。杨解放点头道：“水到渠成，放心吧！”


    高蕙兰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了。我们青龙寨并非铁板一块，也是有派系的。四队中龙队李毅超其实是孔师爷的人，虎队彭大虎和豹队林豹子属于中间派，只有狼队的白浪才是我娘的人。现在，孔师爷提议让你和白浪一起去救援羊儿山，他未必安着好心！你可明白？”杨解放想了想，愕然道：“我明白了，这回幸亏是白大哥跟我一起去，否则我还得防着一手，岂不麻烦？”高蕙兰道：“这也是我娘和我同意你们一起去的原因。”杨解放提醒道：“那我们下山后，你们自己也要多加小心！”高蕙兰心底涌起了一股暖流，说道：“只要你们没事，我们就不会有事。再说了，我娘手上还有一个寡妇队，她们是女子不假，但也很擅长制造寡妇。”

 第45章 女票

    此时的高蕙兰就像一个贤惠的妻子，准备送丈夫出征，心里面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杨解放见了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想：要不要现在给她一个拥抱？来一个吻别！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拒绝？一想到吻别就忍不住想起了姜小珺，想起了烟台城门口的那一吻。也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姓杨的，你总算露面了……”循声望去，只见姜小珺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侴姑。


    姜小珺指着杨解放劈头就骂：“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大好青年，所以才把《呐喊》让给你。哪知道你自甘堕落、落草为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枉你还是个读书人，可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杨解放不由得一阵无语，骂人也骂的这么文雅，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姜小珺见他一副贱笑的样子，更加来气，又道：“你要还有点良心，就把我杀了，也算保全了我的名节。你这样把我关在这破院子里，到底意欲何为？”


    杨解放自从烟台回来，一直忙得很，根本没空理会这个丫头，也搞不懂她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由得望向高蕙兰。高蕙兰开口说道：“行了，姜小姐。我要想杀你，用不着等到现在。”姜小珺冷笑道：“那我还得谢谢你了？谢谢你的不杀之恩，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把我绑到了这个土匪窝。”高蕙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里是土匪窝不假，但也由不得旁人冷嘲热讽。


    杨解放连忙插口说道：“既然知道这里是土匪窝，就该老实待着。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耍大小姐脾气的？”姜小珺回怼道：“我本来就是大小姐，走到哪里都是大小姐；用不着看人脸色、受人摆布。你看看你，明明一个土匪装什么读书人？你哪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气度？”杨解放一阵头痛，这丫头也不知道是真的求死还是认定了杨解放等人不会杀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高蕙兰这几天也烦死啦！开始那两天，姜小珺还算安静，高蕙兰曾想与她聊聊天、交交心，化解一下双方的矛盾。哪知道两人好像天生就是死对头，根本就谈不到一块去，三句话不到准能吵起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杀了她于心不忍，放了她肯定不行，保不准就招来了官兵的围剿。高蕙兰无奈，只得交代侴姑，看住她，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就行了。


    杨解放没有办法，只得心平气和地说道：“姜小姐，这几天委屈你了，真的很抱歉！你心里有怨气，我也能理解。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坦诚地谈一谈！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是土匪，可我们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样吧！只要你能保证，对你知道的事情守口如瓶。我们便把你放回去行不行？”姜小珺微微一怔，疑惑道：“真的？”杨解放笑道：“自然是真的。你看，你肯定是不会加入我们成为土匪的，对不对？我们也不想杀了你灭口，最终还得把你放回去。放你回去容易，可我们不想招惹麻烦，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你必须替我们保守秘密！”姜小珺见他说得认真，也正视起来，说道：“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替你们保守秘密本来也没什么。可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不早点放我回去？现在……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呜呜呜……”竟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杨解放奇道：“怎么就回不去了？你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还不行吗？”姜小珺以袖捂面，蹲在地上，使劲地哭，边哭边说道：“呜呜呜……我想回家……呜呜呜……回不去了……呜呜呜……”杨解放傻眼了，望着高蕙兰与侴姑，她们两个也不明所以，全都摇摇头。杨解放只好耐心地等着，等到姜小珺哭了一阵，慢慢收声，才问道：“你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回不去了？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姜小珺抬起头，眼睛已经哭红，红着眼说道：“我不是你的女票吗？这么多天了，还怎么回去？”杨解放吓了一跳，这话可不敢乱说，高蕙兰和侴姑都站在这里呢；不由得心里一急，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女票了？”


    高蕙兰却是恍然而悟，说道：“她现在确实成了我们的女票，这事是我疏忽了。”杨解放疑惑不解，问道：“我们的女票了？不是我的女票？等等，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女票？”他突然意识到，她们说的女票似乎跟自己理解中的女票不是一回事。高蕙兰答道：“女票就是女肉票。”杨解放算是明白了这女票果然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说道：“这个算不上，咱们又没想过要勒索钱财。”高蕙兰却道：“事实上，她确实是我们绑上山的，还过了这么多天，她有可能真的回不去了。”见杨解放一脸不解的样子，高蕙兰知道他上山没多久，有些不了解内情，于是解释道：“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票是不能在山上过夜的。当天绑了必须在当天太阳落山之前赎人、送人下山，因为是快绑快赎，故而又称快票。当然快票不一定是女票，但女票必须是快票。也就一天时间，要绑票、送信、筹钱、赎人、放人，这么多事来来回回全耽误在路上了。这仓促之间，主家也筹集不到多少钱。到时候，你要放人，得不了几个钱、不划算；不放人就砸手上了，徒劳无功。若是为了钱财，一般不会绑女票。”


    杨解放疑惑道：“要是在山上过了夜会怎么样？”高蕙兰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啊，但凡是大姑娘、小媳妇，一旦在山上过了夜，那女子的清白就毁了，失了贞节的女子主家往往就不要了，也就不赎了。”


    杨解放这时才明白过来，这个时代的人跟后世可不一样，贞节观念很重。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在土匪窝里过了夜，这事谁说得清楚？就像现在的姜小珺，你说她还是清白的女儿身，谁会信呢？她说自己回不去了，是指不会被家里人接受。


    姜小珺开口说道：“听说前些年，我们隔壁村一个姐姐被绑了肉票，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当天把人赎回来。等过了几天，人才被放回来。可就在当天晚上，家里人就偷偷把人给沉塘了，对外声称是失足落水了，没有被绑票这回事。左邻右舍知道内情的人也帮着圆谎，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她语气出奇地平静，杨解放却吓了一跳，望着高蕙兰，问道：“真有这么严重？”高蕙兰点点头，说道：“为了保住家族声誉，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杨解放怒道：“这该死的封建礼教！”但是，愤怒归愤怒，一点用处都没有。


    望着眼前的姜小珺，杨解放试探性地问道：“姜小姐，你应该也看到了，其实我们并不想害了你，你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姜小珺摇摇头，说道：“我爹曾是前清的举人，是当地很有名望的人，最看重家风门风，要是知道我在土匪窝里待了这么久；他即使再心疼我，也不会留着我败坏家风的。”高蕙兰插口道：“别说举人之家了，我家啥也不是呢，我每次来青龙寨，对外都是说去我姑妈家。可不敢让人知道我高家跟土匪有染。”杨解放说道：“那姜小姐是不是也可以找这样的托词？”姜小珺却是摇摇头，说道：“不行的。我失踪这么多天，家里肯定找遍了我的那些亲戚家。这是瞒不了人的，我爹那里也是糊弄不过去的。


    杨解放又问道：“那如果是去了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朋友那里呢？”姜小珺苦笑道：“我哪有这样的朋友啊？”杨解放说道：“没有也得有。你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既然是偷跑出来的，自然是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了。所以，你去了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闺蜜家里散散心，他们找不到也很正常啊，这样能说得过去吧？”姜小珺微微一怔，沉思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或许可以试一试！”


    既然法子能行，那就要去完善它。杨解放打开思路，继续说道：“那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写封信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还要在信中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离家出走，现在又为什么写信回家。当然，你还要在后面说明一下，你现在还不想回家，等过段时间心情好了自然就会回去，让家里人不要来找你。”姜小珺重新燃起了希望，说道：“这些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教。但是，你们帮我送信可以，可不许打别的主意，更不允许偷看我信中的内容！”


    高蕙兰立刻抢着说道：“那可不行，你要是在信中泄露了我们的秘密怎么办？”姜小珺寸步不让，说道：“那我就不写信了，大不了死在这里。”高蕙兰喝道：“别动不动拿死来要挟！想死还不容易？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姜小珺回道：“反正是回不去了，你要有能耐就把我杀了，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高蕙兰反驳道：“这事也不能全赖我，谁让你动不动就说要报官来抓我；否则，我至于关你这么久吗？”


    眼看着两人越吵越凶，杨解放赶紧插口道：“她连自己深陷土匪窝的事都不敢往外说，哪里还能泄露我们什么秘密？”高蕙兰猛然醒悟，说道：“我真是被气糊涂了！”这些天，两人经常斗嘴，姜小珺经常声称要去报官、把高蕙兰检举出来。高蕙兰好几次气得差点拔枪了；姜小珺却视死如归，一点也不怕她。现在明白过来了，也抓住了姜小珺的软肋，于是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原来是怕连累家里的名声啊？这个好办，我是土匪不假；可我说你是我的同伙，不知道警察会不会信？”“你——”姜小珺睁大了眼睛，瞪着高蕙兰，却说不出话来。高蕙兰见她吃瘪，很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以后呢最好给我规矩点，要是恼火了我。我就把你的画像贴到烟台城门口，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同伙。那些臭脚巡找不到我，我还不信他们会找不到你。”姜小珺败下阵来，狠狠一跺脚，咬牙道：“算你狠——”


    姜小珺气呼呼地，一眼瞥见杨解放正在一旁偷笑，更是气不打一块来，手一伸，喝道：“那本《呐喊》呢？还给我！”杨解放一阵无语，回道：“那书是我花钱买的，可不是借了你的，凭什么还给你啊？”姜小珺讥讽道：“就你一个土匪，还想读《呐喊》，这书都让你读狗肚子里去了吧？”杨解放大怒，这丫头是真的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呀！啥处境都弄不清楚，只会发大小姐脾气。本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土匪怎么啦？谁说土匪就不能读书了？我还就告诉你了，不但我要读，我还要把《呐喊》作为教材，教全寨上下所有的土匪读。”姜小珺一脸的不可思议，看怪物一般盯着杨解放，问道：“你要教山上的土匪读书？你没毛病吧？”杨解放皱眉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我还就不怕告诉你，现在全寨上下有三百多土匪跟着我读书识字。怎么，你有意见吗？”姜小珺使劲摇晃着脑袋，说道：“教土匪读书？真是千古奇谈！”


    杨解放正色道：“目前，我们中国的文盲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我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剩下的那百分之一，也就是这个社会的精英。作为社会的精英，难道只会高高在上瞧不起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就不应该承担点社会责任吗？”姜小珺被问得一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杨解放继续说道：“鲁迅先生着《呐喊》，就是想唤醒国人的良知，拯救国人的灵魂。我用鲁迅先生的书作教材，教授山上的土匪读书，就是想让这帮草寇迷途知返、重新做人。我想，鲁迅先生要是知道了，定然会支持我的做法。倒是你，闲来读读诗钞，打发一下时间，装一装高雅，枉为社会精英，于国于民又有何益处？”


    姜小珺黯然地垂下了头，低声说道：“对不起！”杨解放见她居然认错了，倒是有点意外，也就不再继续伤她，接着说道：“正好，我要出去几天，这本书就先借你看看吧！希望你能体会到鲁迅先生的良苦用心。”姜小珺不由一喜，问道：“真的？”杨解放点头道：“先说好！等我回来，你要将书完好无损地还给我。”姜小珺使劲点头，说道：“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爱惜的。”

 第46章 救援计划

    晚饭前，杨解放将书托侴姑送给了姜小珺。然后，找到了田单和郑三刀，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公家出钱，给明日出征参战之人加餐，应杨解放的要求，准备了四菜一汤，全是荤菜。主食是白面馒头和面条，但禁止饮酒。众人吃得很欢实，当晚早早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杨解放与白浪就将众人集合起来，一起去黑寡妇的院子里领取武器。人手一支长枪，手枪总共有二十多支，没有领到手枪的人背上一把大刀，每人一把匕首，再加上子弹、干粮等物，负重并不大。高蕙兰带着侴姑和胖丫也在现场，临别时，高蕙兰低声嘱咐道：“你们是去救援的，场面上交代得过去就行，别太拼！”杨解放却大大方方，高声回答道：“你放心，打得赢我就打，打不赢我就跑！”高蕙兰气得直跺脚，这话记在心里就好，谁让你说出来了？还这么大声。所有参战人员原本是心情沉重的，毕竟是去打仗，跟官兵真刀真枪地干，生死难料；但听杨解放这么一喊，立刻醒悟过来，一下子轻松了很多。田单和郑三刀面面相觑，却又无计可施，都这个时候了，有总比没有强吧！


    一行人行进速度很快，不到中午就抵达龙王庄。龙王庄位于青龙河的下游，在青龙河的南边。杨解放没有让大家进龙王庄，而是选在河边休息。众人都是席地而坐，纷纷拿出干粮啃食起来。杨解放没有坐下，站到人群中，高声说道：“大家都坐近一点，趁着这个休息的功夫，大家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众人纷纷靠近，田单却问道：“大家既然是来救援羊儿山的，当然是赶去羊儿山与田当家和徐当家他们汇合了。”杨解放反问道：“会合之后呢？”“这个……”田单有点不好做主了，说道，“跟田当家和徐当家商量商量，是继续坚守羊儿山还是合力将大夼集的官兵打跑？”杨解放笑道：“你不是说，官兵也去请援兵了吗？要是官兵的援兵也到达了大夼集，请问一下，我们能否将官兵打跑？”田单苦着脸道：“恐怕不能。”杨解放又问道：“既然不能打跑官兵，那么合我们三家现在的力量，能否守住羊儿山呢？”田单迟疑道：“不好说。”杨解放反问道：“既然改变不了结局，那我们还去羊儿山干嘛？”田单心里咯噔一下，急道：“你不会现在就想跑路吧？这还没见着官兵，没开打呢。”


    见众人都是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杨解放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现在的情况是，田当家驻守在羊儿山，官兵驻守在大夼集，双方形成了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大家才需要援兵，谁有援兵谁就能占到上风。如果双方都有了援兵，最终也会是一个相互对峙的局面，谁也占不到便宜。”众人自然认同这个说法，田单插口道：“能形成对峙，那也不错。我们羊儿山的粮食还算充足，能支撑好长一段时间。官兵见取胜无望，也许就会撤兵回城！”这是他们的打算，可不是杨解放想要的，反问道：“那如果官兵长期围困，不肯撤兵呢？或者官兵继续增兵怎么办？你还能再找来更多的增援吗？”田单无言以对，说道：“应该不会吧？”明显的信心不足。


    杨解放知道是时候抛出自己的想法了，于是说道：“我的想法是，既然问题的关键出在援兵上。那我们也不用去羊儿山了，直接将官兵的援兵打退了就行。”众人一听，无不大惊，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望着杨解放。开玩笑，就凭我们这几十号人，就敢说打退官兵的援兵，你知道官兵有多少援兵吗？嗯，不管来多少，肯定比我们的人多，众人无不低声嘀咕：“这怎么打得过？”侯飞突然笑道：“打不赢，咱们就跑呗！”众人一听，哦了一声，瞬间明白了：现在说跑还能跑，要是到了羊儿山，想跑不一定能跑得了。田单也自以为自己明白了，与郑三刀低声嘀咕：“不是自己的人，终究还是靠不住。”


    杨解放见众人都误解了，也不解释，开口问道：“大家觉得我们是留在这里打官兵的援兵呢还是去羊儿山等着官兵来打？”众人纷纷叫道：“打援兵。”杨解放立刻说道：“好！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么我们就不去羊儿山了，就在这里打援兵。”田单和郑三刀问道：“杨兄弟，你想要打官兵的援兵，咱也没话可说。只是，你现在让大家呆在这里不动是什么道理啊？”杨解放反问道：“请问官兵的援兵在哪？”田单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杨解放以手指着前方，问道：“那是什么？”“桥啊。”田单回答道，不明所以。


    杨解放见他还不明白，也不解释，高声说道：“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行动，我们需要临时进行一下编组。就是每三个人编成一个战斗小组，选出一个组长来指挥三个人的行动。比如说，打仗的时候，由组长选定攻击目标，三人听口令一起向目标开枪。一个人或许打不中他，我还不相信三个人全都放空枪。”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毕竟各人的枪法如何谁还没点数啊？一枪打出去，基本上只是听了个响。


    杨解放继续说道：“每四个小组组成一个小队，每个小队再选出一个小队长来指挥，小队长也可以由小组长兼任。依照我们目前的人数，就能组成五个小队。等下分配作战任务的时候，就以小队为作战单位。大家都听明白了没有？”有听明白的，也有没听明白的。杨解放又细心解释，直到大家都明白了，才让大家进行编组。白浪的狼队编成了两个小队，白浪自行当了一个小队长，另一个小队长乃是他的得力干将刘黑子，人称黑狼，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杨解放这边组成了三个小队，分别由他本人和严冬来、赵长明担任队长；同时，杨解放将孙志勇和侯飞编入自己的小组。这个主要是方便指挥孙志勇击杀有价值的目标，在这些人中，猎户出身的孙志勇枪法最好。


    编组完成后，杨解放先安排赵长贵带一个小组在外面警戒，然后要求大家以小队为单位分开休息。然后把各个小组长叫到跟前，杨解放捡了根小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边画边说道：“大家看，这是莱阳县城，这是羊儿山，这是青龙河，青龙河汇入五龙河。从莱阳县城到羊儿山必须要过河，要么过青龙河、要么在下游过五龙河。据我所知，我们前面的这座桥就是青龙河上为数不多的几座木桥之一。再往下，由于河面变宽，河面上就没有桥了。倒是有几个渡口，渡口上有一两条小船。我想问一下你们，如果你们是官兵，带兵前去支援大夼集。你们会选择在这里过桥南下呢还是选择在下游坐船渡河？或者直接趟水过河？”


    众人很快明白过来了，侯飞跟杨解放一个小组，一直跟在身边，忍不住插口道：“这寒冬腊月的，谁敢下水啊？当然是走桥上好过坐船了。”杨解放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提前到达这里做好埋伏。等官兵过桥时，我们先干他一家伙。你们觉得怎么样？”田单眼睛一亮，说道：“这叫半渡而击，好主意！”杨解放瞥了他一眼，却没点破他的小心思。其他几人也觉得可行，就这么决定了。


    杨解放接着说道：“白大哥，为了方便行动，这次就由我来指挥。要是我指挥得不好，下次就换你来指挥，你觉得怎么样？”白浪回道：“好，没问题。”杨解放击掌道：“那好，接下来我就宣布几条纪律，希望大家一体遵守。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也就是说，我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做，有意见可以提，但是不能不听指挥。我下令开枪，大家才能开打；我下令撤退，大家才可以跑；我下令停，大家就得停下来。能做到吗？”严冬来和赵长明自然没问题，全都看上白浪。白浪微微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没问题。要是换我指挥，你们也得这样。”


    杨解放笑道：“这个自然，不管谁来指挥，纪律都是不变的。第二条就是，一切缴获要上交，严禁藏私。”这一条自然没问题，杨解放继续说道：“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打官兵救援羊儿山，所以这第三条就是，只打官兵、不准抢劫老百姓。暂时就这三条，大家能做到吗？”最重要的是第一条，大家都没意见了，后面两条也就没什么意见，于是全都同意。接下来，杨解放要求小队长将这三条纪律在各小队宣传到位，然后命令大家原地待命。


    没等多久，赵长贵带着初十五和赵元宝来了。杨解放腾地站了起来，问道：“有什么情况？”初十五回道：“官兵来了。”初十五一句话，把大家都引了过来。杨解放道：“都等了老半天，怎么才到？来了多少人？”初十五回道：“还没到呢。人家可是官老爷，出城还不得讲究个排场？路上还不得耍耍威风？等下看到他们的队伍你就明白了。来的都是莱阳县的警备队，没有正规军。莱阳县警备队总共三个支队，每个支队有四个分队，每个分队三个班，每个班十个人。另外还有一个手枪分队，有四个班，清一色的十响盒子炮。攻打羊儿山的就是其中一个支队，城里还驻守一个支队，前来支援的是一个支队外加一个手枪分队。”众人一算数，好家伙，来援的官兵足有一百六七十人。再看看自己这边，才六十多人，仅仅是人家的一个零头。众人全都望着杨解放，等着他下令撤退，甚至有人还低声嘀咕：“打不过，咱们跑吧！”


    杨解放将众人的形色全都看在眼里，高声说道：“大家说，如果我想要吃掉一只羊，该怎么个吃法？能一口吞下去吗？”众人无不哄笑，说道：“那哪能呢？当然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煮熟了吃。”杨解放赞同道：“是这个理。现在的官兵就像是一只羊、肥的很，就等着我们切成块煮熟了吃。大家都看到远处的那座桥了吧？官兵要过桥总不能一下子全都过来吧？总得有先有后吧？我们就埋伏在桥边，打他们前面的那一小波人。我们有六十多号人，打个三四十号人没问题吧？我们也不要恋战，每人只打三枪，打完了我们就跑。等他们大队人马过桥，我们早跑没影了。大家觉得怎么样？”众人一听，都觉得是个好主意，总不能还没开打就跑路吧？那多没面子啊？


    于是，杨解放将众人带到桥边，这里地势平坦，其实并不适合打伏击。河边草木倒是很茂盛，人藏在里面很难被发现。杨解放仔细观察了一番，便将各个小队安排到合适的地点埋伏。初十五和赵元宝、田单和郑三刀都跟在杨解放身边，大家都很紧张地望着河对岸。杨解放知道自己带着的是一帮什么货色，却不知来的官兵的战斗力如何，心里也很紧张。他佯装镇定，低声问道：“包子、馒头在哪？不会让官兵给吃了吧？”初十五轻笑道：“那哪能呢？他们跟在官兵后面，要是官兵改变路线，他们两个就会来通知我们。”


    杨解放又转首望向一旁的田单，再次问道：“田大哥，你说要是这批官兵和大夼集的官兵汇合了，以羊儿山现在的人马再加上我们，能不能挡住官兵的攻击？”田单很想说能，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肯定挡不住。”杨解放说道：“要是我们能打退这批官兵援军，羊儿山也就保住了。要是不能打退官兵援军，那你就回去通知田当家他们赶紧逃命去吧！我们也就用不着去羊儿山了，反正去了也白搭。还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田单一脸黑线，但也知道杨解放说的是实情，也不好勉强。

 第47章 拉垮的伏击战

    等了半晌，桥上终于出现了官兵的影子，身穿茶青色制服，头戴五色帽徽大盖帽。杨解放见到他们行军的样子，不由得惊掉了下巴。只见这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前一撮、后一撮，慢吞吞有说有笑的，甚至还追逐打闹。这哪里是在行军啊？分明是来郊游的好吧？忍不住吐槽起来，老子担心了半天，你就给我看这个？这下打你就有信心了。


    最前面的一小撮官兵终于过了桥，他们自顾自走着，丝毫没察觉桥边有人埋伏，甚至压根就没往四周察看。杨解放细心盘算，等会放多少人过来，什么时候开打？突然，“砰——”地一声枪响，杨解放一脸懵逼，怎么就响枪了呢？那几个官兵也是一怔，满脸的疑惑，怎么会有枪声？紧接着，“砰——”“砰——”“砰——”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枪声。官兵们这才意识到，他们遇到了伏击。杨解放很快反应过来，定然是有人擅自开枪了，引发了连锁反应，当即说道：“瞄准中间那人开枪。”孙志勇和侯飞两人答应一声，端枪瞄准。其实，前面的官兵并没有进入他们的有效射程，此时开枪十有八九要放空。杨解放也是没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随着杨解放下令开枪，此时已经是枪声大作。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官兵胸口中弹，爆出一片血花，也弄不清楚是被谁打中的。其他几个官兵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四处找寻掩护，或者就地卧倒。


    杨解放退出弹壳，拉动枪栓，重新推弹上膛。还不等他开出第二枪，便有人说了一声：“跑——”然后，一个带动两个，接着是两个带动四个，呼啦啦一群人从草丛里跑了出来。他们当然不是往前冲，而是往回跑。杨解放一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然后就跟着往回跑。一口气跑出了两三千米，跑出了桥的视线范围，回头看官兵压根就没有追击。杨解放大声喊道：“停下，停下。”众人这才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都是一脸懵逼。


    黑狼刘黑子突然大声喝道：“张黑子——”然后一脚将一个黑脸汉子踹倒在地，骂道，“谁让你提前开枪的？”张黑子哆哆嗦嗦地回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紧张，哆嗦了一下就扣动了扳机，哪知道他们就跟着开枪了？”刘黑子怒不可遏，骂道：“没出息的玩意，你紧张？平时看你人五人六的，关键时刻就给我添乱。多好的机会啊！全让你毁了。就凭你这样的怂货，也配叫黑子？你有我黑吗？还有你，洪顺子，谁让你跑了？杨统领还没下命令呢，你就敢跑？也是怂货一个！”洪顺子期期艾艾地说道：“不是你说的吗？打完三枪咱们就跑。我都已经打完了……”刘黑子气得没了脾气，骂道：“你他娘的，闭着眼睛朝天放三枪，就算完事了？这老天爷跟你有仇啊？还朝天放枪。老子才开了一枪呢，虽然没打着，那也是对着官兵打的。”越说越气，忍不住又是一脚把洪顺子踹倒在地。


    杨解放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刘黑子的人出了状况。莱阳县警备队的官兵固然拉垮，自己这帮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白浪挨到杨解放身边，问道：“杨兄弟，你看该怎么处理？”杨解放叹了口气，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也就谈不上多大的失望。真要是一帮精兵强将，哪里还会窝在青龙寨过苦日子？


    杨解放先是吩咐初十五和赵元宝回头去监视官兵。然后，慢慢走到人群中间，高声说道：“各位兄弟，刚刚的伏击战打得怎么样，相信大家都看在眼里。这出现的状况主要还是因为命令传达不够清晰。我现在再重复一遍，刚刚在河边宣布的三条纪律：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这一次就算了，以后谁要是再不听命令就开枪、或者提前逃跑，那就要依照山规严肃处理。第二、一切缴获要上交，严禁藏私。第三、我们只打官兵、不抢劫老百姓。还有没有不明白的？有疑问就提出来，要是没有疑问，从此刻起就得严格执行这三条纪律。”他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大家自然是听明白了。刘黑子开口说道：“你们两个怂货，还不谢谢杨兄弟的宽宏大量！”他虽然对两人又打又骂，其实也是在保护他们。张黑子和洪顺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杨解放道谢。杨解放安慰道：“第一次跟官兵真刀实枪地干仗，紧张是难免的，以后就好了。大家现在也算是跟官兵交过手了。”刘黑子喝道：“你们两个听好了，接下来给老子好好表现，要是不好好表现，就算杨兄弟不处置你们，老子回去后也得收拾你们。”


    杨解放回头又对白浪说道：“白大哥，我指挥得不好，还是换你来指挥吧！”白浪立刻回道：“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是我的人坏了事，哪里能怪到你头上来？还是由你来指挥吧！你放心，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不要你发话，我直接弄死他。”他说弄死，那就是真的弄死，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既然白浪让杨解放继续指挥，杨解放也不客气，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道路两边都是麦田，无遮无挡地。不远处处有一道高高隆起的田埂，荒草丛生。让侯飞过去察看，侯飞跑过去看了一下，回头说道：“这是一个灌溉用的水沟，里面已经干了。”杨解放让侯飞下到水沟里看看。侯飞下去后蹲下，外面就看不到人影。杨解放立刻喊道：“大家都过去。注意！走田埂，别踩坏了庄稼。”带着众人都来到沟渠上。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兄弟们，刚刚的伏击没打好，我们在这里再打一次。这次一定要好好打！打得赢我们就打下去，要是打不赢我们再跑不迟。”这个时候，众人自然不会反对，依言跳入干涸的水沟里。


    还别说，这里距离大路也就两三百米，真是一道现成的战壕。杨解放以小队为单位将众人分派好，重申了一遍打法和纪律。他带着自己的小队留在最后，水沟狭窄，他要不跑谁也跑不过去。


    没多久，初十五和赵元宝跑了回来，报告说：“官兵在桥边停留了一会，现在朝这边过来了。”杨解放点点头，说道：“你们不要参战，沿着水沟往前走，在前面等我们。”初十五和赵元宝答应一声，沿着水沟走了。


    很快，官兵再次出现在视线中。这一次，有点行军的样子了，排了两个纵队，彼此之间拉开了距离，一百六十多号人的队伍有一百多米长。但是依然很松懈，没有派人到道路两边侦察，丝毫没察觉旁边有埋伏。青龙寨这边这次也表现良好，大家都趴在沟渠边，将枪口从杂草间伸出去，一个个眼睛盯着前方，凝神静气，等待着开枪的命令。


    杨解放依旧采取打头不打尾的原则，等到官兵的前队到达他的位置时，喊了一声：“打——”然后扣动了扳机。一时间枪声大作，一轮齐射就放倒了五六个，官兵队伍很快就乱了。这些人反应不一，有东张西望的、有四处乱窜的、也有就地蹲下或者卧倒的。杨解放等人就从容多了，在各自的组长指挥下，寻找目标射击。三轮打完，官兵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了，不是被打倒就是卧倒趴下了，然后举枪还击。杨解放大声说道：“往后传，以小队为单位，依秩撤退。”然后带自己的小队先行撤离。田单和郑三刀一直跟在他身边，也弯着腰跟着撤离。


    后面的人听到撤离的声音，立刻收枪，跟在后面走。开始的时候都弯着腰，后来觉得没必要或者觉得姿势不好，就站直了身子跑。然后又觉得前面的人速度太慢，于是就爬上水沟的堤坝上跑了起来。官兵马上就发现了，立刻下令追击。他们从枪声中判断出，杨解放的人不多，居然敢两次打埋伏，岂能轻易放了他们？必须得追上去。


    杨解放听到后面的枪声停了，回头瞄了一眼，见官兵追了上来，于是说道：“田大哥，这地方你比我们熟，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往山里跑。”官兵追来，土匪往山里跑，那是常规操作。田单答应一声，说道：“跟着我就对了，只要进了山，保证能甩开官兵。”杨解放提醒道：“我们只在这附近打转转，可不要把他们带到羊儿山去了！”田单回道：“我还没那么傻。只是我们甩开了官兵，然后怎么办？他们还是会去羊儿山的。”杨解放笑道：“有我在，他们就去不了羊儿山。”


    官兵们发狠快跑，将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土匪们回头看了一眼，就暗自骂道：“傻瓜！”这段时间，他们天天早上长跑，已经很有经验了，知道这些官兵坚持不了多久。果然，跑上七八里地，前面就要进山了。官兵的队伍已经拉开了距离，跑在前面的人追到了三四百米的距离，想要抓住杨解放他们，却又够不着；想要开枪，却又打不准；只得发狠继续追击。


    杨解放回头看了看，发现追在前面的官兵基本上手持短枪，想来便是他们的手枪分队，也就是警备队中的精锐了。于是心中一动，放慢脚步，来到赵长明和赵长贵身边，说道：“长明哥，小时候放过牛吧？”赵长明边跑边回答道：“放过。”杨解放说道：“看到后面的官兵没有？这就是一头牛，我现在要求你们小队留在后面牵着他们跑。记住了，一定要让他们跟着跑，不能跑丢了；还要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不能让他们追上了。要是他们停下来，就回头放两枪，不要求打中，刺激他们追过来就行了。”赵长明会意，说道：“就像牵牛一样，牵着他们按我们选定的路线跑，然后再干他一家伙对吗？”杨解放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那就交给你们了。”赵长明马上召集本队人员放慢脚步，落在了最后。


    杨解放高声喊道：“兄弟们加快点速度，我们进山了，甩开这些官兵。”众人求之不得，纷纷加快速度。这段日子的晨跑还真不是白练的，白面、羊肉、猪肉还真不白吃，这一跑起来，就把后面的官兵甩开了。


    后面的官兵见杨解放等人进了山，纷纷停了下来，不打算继续追了。可就在此时，赵长明等人纷纷开火。双方距离有三四百米远，以他们的枪法基本上是打不准的，也就听个响。官兵却怒了，都打算放你们一马了，你却给我来一记回马枪？于是纷纷举枪还击。他们的手枪射程不足，根本打不着，于是队长一发狠，命令继续追击。他这一追击不打紧，却是越追越窝火。原本三四百米的距离被赵长明放近到了两百多米，看着近在咫尺，偏偏抓不住，如何不窝火？赵长明等人还时不时回头放两枪，甚至有一次人品爆发，还打中了一个人。官兵们彻底怒了，队长喊道：“这是他们的断后人员，是留下来送死的，也就十来个，给老子追上去灭了他们。回去后，重重有赏！”他们有三四十人，就算后面的官兵没追上来，也足以灭了对方的断后人员。


    此时，前面，已经没了路、荒草丛生。杨解放等人跑过去之后，自然留下了踩踏的痕迹。赵长明等人就是跟着他们留下的痕迹，牵着官兵们的鼻子跑。手枪分队是警备队中的精锐，紧紧地贴在赵长明小队后面。再后面的官兵很多人已经跑不动了，都不想追了，但是带队的支队长不干啊。前后两次伏击，伤亡了十来个人，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捞着，回去后怎么交代？于是催促各分队，加快速度，跟上前面的手枪队。在各分队队长的催促下，官兵们不得不勉强跟着跑，边跑还一边抱怨，速度自然就大为降低。他们越跑越慢，与前面的手枪分队慢慢地越拉越远。

 第48章 倒三角伏击阵

    杨解放带着人在前面跑着，边跑边仔细观察地形，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在经过一个山口时，杨解放突然叫大家停了下来。大家都停了下来，全都大口喘着气，疑惑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一边喘气一边大声说道：“兄弟们，这里很适合打埋伏，我们再干他一家伙。初十五、赵元宝，你们看到前面那个斜坡了吗？就是正对着山口的那个斜坡。你们返回去接应一下赵长明他们小队，告诉赵长明，等下就在那个斜坡上反击，不要再跑了。”初十五和赵元宝两人答应一声，掉头回去找赵长明他们去了。


    杨解放将几个小队长叫到跟前，说道：“这两座小山与前面的斜坡正好组成一个倒三角。我们分别埋伏在这两个小山的反斜面，再加上赵长明在前面的斜坡上阻击，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倒三角伏击阵。官兵们在通过这个山口之前，根本发现不了我们。可一旦他们过了这个山口，就会受到我们三方的合力打击。不管他们来多少人，保管他们有来无回。”众人根据杨解放说的仔细这么一看，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于是全都赞同。杨解放与白浪各带两个小队，分别埋伏在两侧的半山腰。杨解放依旧重申了一遍纪律，众人对他的指挥已经颇为信服，自然全都答应。


    众人埋伏好没多久，便听到零星的枪声在临近。赵长明等人接到了初十五和赵元宝传达的命令，立刻引着三四十个官兵过来了。这些官兵早已经跟后面的大部队脱节，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这十几个土匪干掉。在他们的意识里，土匪能有几发子弹？这一路跑一路打枪，等到子弹打没了，看你们还往哪里逃？也不怪他们会这么想，这一次要不是有杨解放的存在，青龙寨人即使去救援羊儿山，每人能有十发子弹就不错了。当赵长明等人到达山口的时候，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跑。那带队的手枪分队队长哈哈大笑，说道：“估摸着他们没子弹了，这会看你们往哪里跑？都加快点速度追上去。”官兵们使出最后一点洪荒之力，跟着加快速度追了上去。赵长明带着人跑到正对着山口的斜坡上，回头看官兵已经追过了山口，便招呼大家停了下来，以小组为单位分开寻找合适的射击位置。


    官兵们刚刚跑过山口，见赵长明等人居然停了下来，正疑惑间，杨解放适时下令开枪，两侧枪声大作，当场就有几人中弹。手枪队长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又一次中了埋伏。官兵们立刻乱作一团，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此时，赵长明等人也相继开枪，在三方火力的夹击下，官兵们根本没处藏身，只能趴在地上躲避子弹。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们能绝地反击，那就太高看他们了。分队长立刻大喊：“撤退，快跑！”他自己当先往回跑。杨解放发现这种情况，立刻命令本小队的人封锁山口。白浪那边也发现了官兵在逃跑，也调出一个小队来封锁山口。逃跑的官兵被连续打倒几个，一部分人吓得不敢再逃，慌忙抱着头趴在草地里。一部分人拼命往外跑，冲破了封锁，逃了出去。杨解放暗自叹气，还是火力不足啊，要有挺机枪就好了！


    手枪分队的分队长逃出了山口，头也不回地跑了。还留在包围圈的官兵失去了主心骨，哪里还有斗志？很快就有人扔掉了手中的枪，高声喊道：“好汉爷，别打了，降了，我们降了——”不少人跟着一起喊。杨解放等人听到喊声，便停止了射击。杨解放让严冬来带队下去，他则带人在上面警戒。白浪那边也派出了刘黑子带队下去受降。


    很快，官兵们都被缴了械，集中看押起来。杨解放吩咐孙志勇带两个小组到山口前警戒，带着其余的人下去查看。此时，刘黑子正给官兵们挨个搜身，将他们身上的武器、弹药、财物全部搜出来。若有敢反抗或者试图隐藏钱财的人，就是一脚踹倒在地。他将搜索到的东西都集中摆放在一边，等着杨解放和白浪查收。杨解放稍微数了一下，连伤员在内一共俘虏了二十六人，缴获枪支二十八支，清一色的毛瑟手枪。还有五十二枚木柄手榴弹，子弹也不少，毕竟是去打仗的，都没放几枪就被俘虏了，全部便宜了杨解放等人。钱财倒是没多少，这些人出门，走到哪里吃到哪，一般不花钱。


    白浪盯着那帮官兵，他们虽然缴了械，脸上并没有多少惧意，更多的是一种愤懑。白浪冷笑一声，问道：“杨兄弟，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帮杂碎？”杨解放皱起了眉头，从白浪的话音里听得出，他似乎没打算放过他们，但是杨解放并非好杀之人，回道：“带着是个累赘，我的想法是放了算了，你觉得呢？”白浪回头看着杨解放，说道：“放了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太便宜他们了。黑子——右手心给我穿个孔！”


    刘黑子答应一声，掏出手枪，说道：“听好了，都把右手伸出来，手心穿个孔就能活命。谁要是不配合，那老子就在他脑袋上开个孔。”他走到一个官兵面前，把枪往那人的脑袋上一顶，那人吓得连忙伸出了右手。刘黑子对着手心就是一枪，那人痛得惨叫不已。刘黑子说道：“别嚎！挨了这一枪，就可以有命回家，你不亏。其他人都看到了，自己把右手伸出来！”众官兵吓得人人变色，知道是遇到了狠人，颤抖着把手伸了出来，摊开手心。刘黑子带着几个手下，挨个放枪。那几个本来就受了伤的，这一枪倒是给免了。不是刘黑子心软，而是想节省一颗子弹。


    杨解放冷眼旁观，并没有出声阻止。在他宣布的纪律里，并没有优待俘虏这一条。况且，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优待俘虏？俘虏都要优待的话，那自家兄弟该如何对待？正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等到刘黑子处理完，便将这些人赶出了山口。其中有腿部中弹的，被人搀扶着往外走。杨解放将枪支都分发了出去，差不多人手一支手枪了。然后，带着人迅速撤离了现场。就在他们撤离不久，大批官兵赶到了。分队长虽然逃了，但是还有二十多人失陷在了埋伏圈里，不得不带着大队人马来救。但是，等到大队人马集合完毕赶过来的时候，活早被干完了。


    杨解放带人离开之后，就让田单带着找一处背风的僻静之处隐藏。田单还是很熟悉这一片的地形，很快就将众人带到了一个背风向阳的山谷里。杨解放按排好警戒，便让大家休息，然后吩咐初十五和赵元宝绕道去回去，继续监视官兵的动向。


    众人都三五成群地坐着或者躺着，开始喝水吃干粮，说笑起来，直呼今日打得过瘾。田单和郑三刀挨着杨解放坐下，拍了拍杨解放的肩膀，说道：“杨兄弟，真有你的！干掉了三四十个官兵，自己还毫发不伤。换成别人，肯定是不行的。”郑三刀也说道：“是啊，你开始说什么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我还以为你真的一枪不放就跑了呢。”杨解放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逃跑吗？官兵那么多人，我们是真的打不赢啊！”田单和郑三刀相视一笑，都摇了摇头。


    白浪带着刘黑子走了过来，在杨解放前面坐下，说道：“杨兄弟，接下来要怎么打，我们听你的。”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不抢你的指挥权，你继续指挥。杨解放听得明白，笑道：“别着急，接下来怎么打得看官兵们是什么动向。等着吧！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休息。我估计今晚上，大家得加夜班。”此时，太阳已经西陲，现在是冬季，白天时间短。


    太阳落山之时，初十五和赵元宝两人回来了。白浪等人都知道他定然带来了官兵的消息，全都凑了过来。初十五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那些官兵在附近寻了一个村子住下了，那村子也就二十几户人家，一百多口子人。这些官兵真不是东西，他们进村的时候把那些乱叫的狗都射杀了，占用了村子大半的房屋，将原来的主人赶了出来。然后，院子里捉鸡，猪栏里杀猪，羊圈里宰羊，老百姓稍有怨言就拳打脚踢，甚至开枪恐吓。现在，他们正在村子里煮肉吃呢。包子、馒头两人在那里盯着。”众人无不义愤填膺，大骂官兵不是东西。杨解放突然觉得白浪下午的做法一点都不过分，冷笑道：“就当是他们的断头饭吧。今天晚上，我们挨个收拾他们。”众人纷纷赞同。便让初十五两人带路，趁着天还没黑，赶往那个小山村。


    在初十五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小山村附近。杨解放先是把人安置好，布置好岗哨，然后带着几个小队长跟着初十五去侦察地形。几个人来到村前一个小树林里，跟包自强接上了头。包自强立刻介绍了目前掌握到的情况。这个小山村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东西长、南北窄。官兵在村东、村西和村南三个方向布置了岗哨，都是双岗。包自强将那些住了官兵的房子一一指了出来。这些官兵选中的房子，基本上带着院子，相互之间相隔较远。杨解放带着几人围绕小山村走了一个大圈，熟悉了一下进出的路线，然后回到了众人的临时驻地。


    此时，天已全黑，天边挂着一弯残月。杨解放将几个小队长召集过来，说道：“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白天的时候虽然打死打伤了三四十个官兵，但是官兵的人数还是比我们多。要想一口吃掉这些官兵，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也不能这么干。我的想法是，今天晚上不断袭扰，要让这些官兵睡不好觉。你们有什么意见吗？”白浪问道：“怎么个袭扰法？”杨解放回道：“我们以小队为单位，分批出击，每次出动一个小队，每个小队袭扰一两个小时。不在乎能打死打伤多少官兵，关键是要吵得他们不能睡觉、不敢睡觉。”白浪疑惑道：“不就是一个晚上不睡觉吗？这有什么用？换作是我，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没事。”杨解放笑道：“你身体好，当然没事，但是这帮官老爷可没你这么好的身体。一个晚上不睡觉或许顶得住，但还得承受随时被打死的危险，在巨大的恐惧中度过一晚上，那你觉得他们明天还有精神打仗吗？”白浪想了想，说道：“那好，我来打头阵。”杨解放同意了，说道：“你们打第一阵当然没问题，但是记住了，你们只能远远地打他们的哨兵，千万不要进村。只要打得他们的哨兵不敢露头就行，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方便了。”


    白浪答应了，带着一个小队立即出发。先是来到了村东头，因为提前侦察过了，很快就找到两个哨兵的位置。白浪安排了两个战斗小组留在这里，要求每个小组瞄准一个哨兵，等他那边响枪时同时开枪，务必将两个哨兵干掉。他带着两个小组绕行来到村子南边，借着黑夜的掩护，摸到了不足百米的距离。


    这时，从村里又走出两个官兵，边走边说道：“好了，换你们去吃了，放心！给你们留着肉呢。”却是前来换岗的。正当四人靠在一起时，白浪大喊一声：“打——”然后，六人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一排子弹打过去，直接放倒了两人。紧接着，村东头也响起了枪声。白浪并没有立刻撤离，而是拉动步枪枪栓，再次端枪射击。另外两名没有中弹的官兵，知道遇到了袭击，慌忙取下背上的步枪，推子弹上膛，但是速度上却慢了不少。白浪六人再次射击，这不足百米的距离，命中率还是很高的。六支枪、六发子弹，再次放倒一人。最后一个官兵吓得不敢停留，也不敢反击，当即转身就往回跑。白浪六人再次推弹上膛，追着打了过去。那名官兵终究没能躲过，没跑出几步就被击中后背，趴倒在地。这时，白浪才招呼几人撤退。他们刚走，村子里就冲出一队官兵，他们找不到袭击的人，对着黑漆漆的空地胡乱放枪。村东头那边也响起了同样杂乱的枪声。

 第49章 午夜袭扰

    白浪与村东头的两个小组汇合，询问了一下战果。村东头那边也放倒了两个哨兵，自己毫发无伤。众人都说过瘾，想要继续干。白浪想了一下，说道：“到村西头看看。”于是，一队人摸黑绕到了村西头。此时的村西头人头攒动，有一队官兵正在四处搜寻。西边本来就没有派人来袭击，自然搜寻不到什么。白浪等人在远处看着，耐心地等待着。另一边，村南边和村东头都有官兵在外面搜寻。闹腾了近半个小时，最终一无所获，只得收队回村。


    村西头这边重新布置了岗哨，这一次学聪明了，不再是明岗，而是暗哨。两名放哨的官兵找好了掩体躲了进去。可惜被白浪等人看了个正着。于是，村东和村南边就不去了，不知道暗哨躲在哪里，万一中招就不好。白浪安排两个小组绕过暗哨的视线盲区，摸向两名暗哨。他带着另两个小组摸近村口道路，这里是进出村必经之路，但也不敢靠得太近，因为两个暗哨的眼睛就盯在这里。


    这个时候，大家都很精神，没有犯困，想要偷摸过去用刀解决两个暗哨不太现实。于是，等到大家就位后，两个小组就朝着两名暗哨开枪，两名暗哨立刻开枪还击双方展开了对射。黑漆漆的，不好瞄准，双方都是凭着感觉开枪，谁也没伤到谁。


    很快，村子里再次冲出一小队官兵，显然是听到枪声过来支援的。白浪当即喝道：“打——”六人一排子弹打过去，当先一名官兵中弹倒地，其余的人纷纷闪身躲藏。白浪见对方人多，知道不能恋战，也不开第二枪了，当即招呼大家撤离。官兵追了一段距离，啥也没追上，只得退了回去。


    白浪带着人绕了一个圈，再次来到村东头。弄不清楚对方的暗哨躲在哪里，想来不会离村太远。白浪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远远地朝着村里放了两枪。引得暗哨还击，暴露了位置。但是没什么用，村里很快出来一队官兵，帮着开枪。白浪想到了杨解放的嘱咐，只袭扰、不进村。他便不与官兵纠缠，带人转到了村南。同样胡乱放两枪引得暗哨还击，也不等村里的官兵出现便撤离。再次转到村西边，同样放了两枪。暗哨再次还击，却已经变换了位置。可见敌人也不是傻子，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位置。


    白浪只是退后了一段距离，也不逃走了。村里的官兵也只是出来晃了一下，就进去了，并没有追过来。白浪想了想，安排两个小组分别去村东和村南。吩咐大家轮流开枪，开枪后就退后但不撤离，让村里的官兵以为他们一直在转移。如此折腾了好几轮，时间又过去了个把小时。后来，官兵也不出来搜寻了，暗哨也懒得变换位置了。白浪他们开枪，哨兵就还击，双方都是瞎打，谁也打不着谁。白浪感觉没意思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带着人回到临时驻地。


    杨解放听了他的汇报，很是高兴，毕竟打伤了对方七人，战果不小。让他们小队好好休息，然后叫来了刘黑子，吩咐他按照白浪后面的打法与官兵耗着。不要求有什么战果，只要跟他们耗着就行。最后，特意嘱咐他，只在外袭扰、不要进村。


    刘黑子带着人打了几轮，最后哨兵也不还击了，任由他们在外胡乱放枪，根本就不理会。刘黑子虽然得了吩咐，依然免不了火大。那三个暗哨的位置他都摸清楚了，那里居高临下，枪打不着，想要摸近了捅刀子难度有点大。想了想，决定派个人回去讨要三枚手榴弹，试试能不能炸死他们。白天缴获的五十二枚手榴弹被杨解放当做宝贝留着，决定关键时刻才能启用。他听了刘黑子的想法后，便同意了，直接特批了六枚给他们。


    刘黑子拿到了六枚手榴弹，当真是喜出望外。当即安排三个小组各带两枚手榴弹，摸到暗哨附近待命。以他的枪声为号，一起投掷手榴弹，也不要管他有没有战果，投完后立刻撤退。三个小组领命去了，刘黑子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估计他们都运动到位了才掏出手枪连开三枪。紧接着，先后响起了六声爆炸声。爆炸过后，村东头那边很快响起了枪声。刘黑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那边没有得手，肯定要出事，连忙绕到村东头。当他找到进攻村东边的战斗小组时，果然出事了。小组长报告说，他们两枚手榴弹都没投准，在撤退时被敌人反击，张黑子中弹了。官兵的两名暗哨不敢继续待在外面，撤回了村子。


    刘黑子那个郁闷啊，这打了一整天，还是第一次出现伤亡。他也没心思继续闹腾了，让人背上张黑子，撤回到临时驻地。杨解放听说有人负伤，赶紧过来查看。张黑子背部中枪，是近距离打的贯穿伤，伤口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疼痛的原因，张黑子已经昏迷了。杨解放想起了白天缴获的物资中，好像就有治疗枪伤的药物。他们连忙找出来，让刘黑子摸黑给张黑子敷药。至于张黑子能不能活过来，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此时，已经到了午夜时分。杨解放叫来了严冬来，吩咐道：“之前，我们一直在村外头骚扰，官兵一定会以为我们不会进村，现在连哨兵都撤了回去。你们等下就进村转转，怎么打你视情况而定。我的原则是，保护好自己，袭扰官兵，不让他们睡觉，还每时每刻担心自己被袭击。”严冬来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我们可是活阎王、鬼见愁，摸黑打闷棍可是我们哥俩的拿手好戏。”杨解放想了想，说道：“我再给你们六枚手榴弹，关键时刻使用。”严冬来更加高兴，领了手榴弹，带着一个小队出发了。


    前两个小队都是选择从村东、村西和村南进攻，是因为村子北边便是后山，山陡林密、灌木丛生，别说晚上了，就算是白天都很难行走。而严冬来偏偏不信邪，选择从北边进入村庄。当然，从正北方向肯定不行，西偏北或者东偏北的方向还是可以的，也可以避开另三个方向可能存在的暗哨。于是，他决定兵分两路，他跟归立秋一路从西偏北的方向进攻，铁家兄弟带一路从东偏北的方向进攻。


    两路人费了不少力气，都很顺利地进入了村子。这个小山村有一条贯穿东西的主路，村里的房屋基本上建在主路两侧。主路上有一队官兵在来回巡逻。严冬来没打算动这支巡逻队，他与归立秋更喜欢偷摸进屋子里去，用匕首抹脖子，在睡梦中送这些匪兵见阎王。所以，两人决定带领自己的小组各选择一个院子潜进去。


    铁锤铁蛋两人却有不同的想法，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巡逻队干掉，让官兵不敢在外巡逻。于是，几个人就埋伏在路边的墙角，各自掏出了手枪。等到巡逻队进入射程时，立即开火。巡逻队一共八人，排成一个纵队，前面的两人中弹，后面的人还算反应迅速，立刻躲到了两侧的墙角，举枪还击。双方都是六个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手枪的火力输出要比这种步枪大得多。先后又有两名官兵被打中，另外四人便缩在小巷里不敢露头。


    住在屋里的官兵听到了枪声，很快就出来支援。被闹腾了半夜，这些官兵现在都不敢脱衣服，睡觉都抱着枪，所以能很快集结出来增援。铁家兄弟一看这架势，也不敢恋战，连忙撤退。可刚刚转身没走出几步，迎面就碰上了一队增援的官兵。铁家兄弟抬手就是两枪，打倒了前面一人，正要继续开枪，枪里却没了子弹，一个弹夹已经打完。两兄弟连忙换个方向撤离，边走边更换新的弹夹。很快，前面又碰上了一队官兵，兄弟二人抬手开了几枪，打得对方连连躲避。于是继续转向，但是，铁家兄弟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不管如何转向都会碰到官兵，于是认准一个方向猛打猛冲。可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前面没路了，他们钻进了一个死胡同。再回头时，来路已经被官兵堵住了。铁锤暗道一声不好，想着带人冲出去，可官兵越打越多，火力持续输出，将几个人死死地堵在了小巷里。


    他们打了巡逻队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撤离，错过了撤退的良机；再者他们不熟悉地形，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更是危险倍增。如今被堵在一个小巷里，官兵们可高兴了，叫嚣着要活捉他们。这反而激起了兄弟俩的血性，铁锤说道：“兄弟们，不就是死吗？有什么可怕的？都是站着撒尿的，咱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身边几人应道：“那就跟他们拼了。”一个个端着枪对着巷口，只要有官兵露头就是一枪，打得官兵不敢轻易露头，只敢将枪口伸进巷子里盲射，自然打不着人，一时间形成僵局。


    就在铁家兄弟几人以为必死无疑时，一侧墙壁上突然破开了一个洞，却是墙里有人拿着大锤在砸墙。这种土墙并不结实，很快就破开了一个大洞，一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低声喊道：“好汉爷，从这边走。”然后又缩了回去。铁锤没有犹豫，当先钻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所在，隐隐约约可看到里面站着一个男子，看不清模样，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从刚才的声音判断，岁数应该不小了。等到另外几人相继钻了进来。那男子说道：“跟我来，从前面出去，可以绕到他们后面去。”然后带着几人往前走。铁锤边走边问道：“大哥，为什么救我们？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那男子回道：“我知道你们是羊儿山的好汉，那些军爷谈过你们。这些天杀的，我老汉养头猪容易吗？从年头养到年尾，费了多少心啊？说杀就杀了，还一个大子都不给……”说话间，来到了前门，把门打开，往外瞧了瞧，说道：“外面没人，快走吧！”不等他回过头来，铁锤一拳下去，把那人打晕在地。铁蛋怒道：“大哥，你这是干嘛？”铁锤说道：“我是在救他，他不能被我们连累了。快走吧！”当先走了出去。铁蛋很快明白过来，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跟着走了出去。铁锤认准了方向，走出一段距离后，回身远远地朝官兵开了几枪，然后迅速出了村。那些官兵追过来时，已经不见了人影。


    再说严冬来和归立秋两人，原本打算潜入一个院子的，结果铁家兄弟那边响了枪，把官兵都引了出来。两人只好带着人躲在黑暗中，幸好没有被发现。官兵走后，院门洞开，没有关。两人趁机带人潜了进去，躲在院子角落里。农村的院子里，一般都堆放着大量杂物，别说晚上，就是白天藏几个人也不容易发现，正是农村孩子躲猫猫的好地方。


    官兵们追寻铁家兄弟他们无果，最后各自回屋，谁也没想到会有两个院子里藏着人。严冬来耐心地等了一会，等听到屋里面传出了呼噜声，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先是轻轻地把院门打开，探头往外看了看，发现归立秋已经等在另一个院门外，便缩身回来。这是两人商议好了的，以保证同时行动。


    严冬来让另外两人掏出手枪守在房门两侧，他拿出匕首轻轻地拨动门栓。门栓很快被拨开，严冬来心下暗喜，轻轻地往里推门。房门发出“吱——”的一声，在宁静的夜晚异常刺耳。严冬来一下就傻眼了，这倒霉催的，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条破门？果然，屋里的人被吵醒了，一人大声喝问：“谁啊？”再想偷偷抹脖子是不可能的了，严冬来喝道：“你爷爷！”用力把房门推开，身子却迅速后退。左右两人闪到门中，对着里面就是一通乱打。


    归立秋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还没把门打开，严冬来那边就响枪了。归立秋忍不住骂娘，说好的动刀子，咋就先动枪了？既然响了枪，再想搞偷袭就难了。归立秋猛地一脚把门踹开，跟严冬来一样迅速后退，说道：“给我打！”屋里的人已经被枪声惊醒，腾身坐了起来。归立秋与严冬来一样，一通乱打下来，屋里发出阵阵惨叫，也不知道打中了几人。两人都知道不可久留，一个弹夹没打完便招呼大家赶紧跑。几人在屋外相遇，归立秋忍不住抱怨，严冬来却来不及解释，回了一句：“先跑了再说。”也幸好两人选择的目标都比较偏僻，不等官兵追出来就跑出了村子，消失在夜色中。

 第50章 不平静的夜晚

    铁家兄弟等人逃出了村子，一口气跑出老远，确定安全后才停下，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六个人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心里一阵后怕。铁蛋忍不住问道：“哥，村西头那边怎么一点动静没有？他们不会出事了吧？”铁锤道：“按道理不应该啊，要不还是去西边看看吧！村东头这里暂时消停不了。”


    六人休息了一会，绕道来到村西边。只是不等他们进村，村里便响起了枪声，接着便见严冬来他们跑了出来，于是迎了上去。两边碰头，蹲在地上讲述了各自的遭遇。铁锤说道：“我们人数本来就少，再分开行动，人数就更少了，一旦有什么闪失，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还是一起行动吧！”严冬来认同道：“还是得分开行动，但是不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们可以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前面的人行动，后面的人掩护，一旦官兵追出来，后面的人正好可以接应。”铁锤想了一想，说道：“这样也行，你们刚刚打了一阵，接下来就由我们兄弟再闹一场。”严冬来也不争执，说道：“好，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地干，我们给你们看住后路。”


    等到村子里再次消停下来，铁家兄弟带着人再次潜入村子，这次选择从就近的西边进去。村子外面已经没有了暗哨。铁锤选择一个住着官兵的院子悄悄摸过去，严冬来和归立秋则跟在不远处提供掩护。铁锤没有选择从院门进入，而是准备翻墙。院墙也就一人多高，他让铁蛋蹲下给他搭人梯，其他人持枪警戒。随着铁蛋缓缓站起来，铁锤慢慢将头探进院墙，寻找合适的落脚之处。


    当铁锤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院墙边沿靠墙蹲着几个人，每人手中都端着枪凝神盯着院门。其中一个似乎感觉到了动静，抬头望了一眼，立时与铁锤四目相对。那个官兵大叫一声，转身退后两步，面对着铁锤抬手就是一枪。铁锤也是反应迅速，连忙缩下身子，往后一跃直接从铁蛋肩膀上跳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在地。这时枪声响起，虽然落空，却吓了众人一跳。铁锤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榴弹。他拧开盖子，拉动拉绳，看到手榴弹吱吱地冒着火花，便毫不犹豫地投进了院中。然后，铁锤大喊一声：“有埋伏，快跑！”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后跑。其他人听到了枪声已经明白过来，连忙跟着往后跑。院子里很快传出了手榴弹的爆炸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炸到人？


    铁锤等人还没跑出多远，院门打开，一队官兵从里面追了出来，在院门口一字排开，对着铁锤的人端枪射击。铁锤回头瞥了一眼，连忙喊道：“快转向。”转身跑向旁边的一条小巷，这里距离严冬来等人的接应点还有一段距离，而且是个反方向。他们刚刚转入小巷，后面的枪声就响起来了。铁锤回身探头看了一眼，只见十来个官兵追了过来，前面几人端着枪指着巷口，后面几人一边走一边拉动枪栓，推子弹上膛。铁锤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去，出去是要挨枪子的。于是，他招呼几人迅速往前走，还好这不是一条死巷，小巷那头也没有遇到别的官兵。后面的官兵追到巷口时，铁锤等人刚好转向走了。于是官兵分成两路，一路尾随追击，一路平行追击。


    很快，平行追击的官兵来到了严冬来等人的藏身附近，他们早已经严阵以待；待官兵走近，便掏出手枪射击。当场就有两名官兵中弹，吓得其余几人连忙退后寻找掩护。不远处，又有一队官兵追了出来。严冬来知道不能恋战，连忙招呼其他几人朝着铁家兄弟的方向跑去。铁锤一边跑一边试图跟严冬来几人靠拢，待听到那边枪声响起，也跟着回身开了两枪，迟滞了一下官兵的追击速度。官兵分兵后人数上没有优势，不敢追得太近。等到后面的官兵赶上来时，严冬来与铁锤已经汇合，一起朝着村外跑去。官兵们追到村外，见外面黑漆漆的，远处正有十余个模糊的人影在跑；他们不敢再追，对着远处的人影开了一枪又一枪，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官兵们的子弹虽然没打着人，但时不时有子弹从旁边呼啸而过，还是很吓人的。严冬来他们跑出老远，彻底安全了才停下来，蹲下来休息。铁锤说道：“这些官兵没有在屋里睡觉，而是埋伏在院子里；这是在给咱们下套呢，老子差一点就着了他们的道。”归立秋笑道：“上一次，要不是老严那里出了点意外，我们都进屋抹脖子了。他们哪里还敢睡觉？”铁锤道：“看来，我们已经把官兵彻底惹火了，接下来只怕不好对付啦。”严冬来插口道：“也没关系，杨兄弟不是说了吗？不在乎能有多大战果，只要扰得他们不敢睡觉就好了。”


    众人休息了一会，再次返回小山村。此时，小山村重新恢复了宁静，但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这一次换严冬来与归立秋带人行动，铁家兄弟掩护。他们刚刚来到村口，便见到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严冬来和归立秋都是一怔，虽然看不清楚相貌，但是看得出来不是官兵。从他那消瘦而佝偻的身材就知道，定是本地村民无疑了。严冬来他们立马停了下来，警惕地望着四周。那人走近了，低声问道：“是羊儿山的好汉么？”严冬来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来人说道：“官爷们刚刚跟村里人换了屋子，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好汉爷，你们要打官兵，我们拦不住，可千万不要打伤了我们村的人。求求你们了！”边说还一边双手作揖。严冬来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娘，开口问道：“那你知道他们都住在哪些屋子里吗？”那人回答道：“俺不能说啊，俺要说了全家都得遭殃。”话刚说完，但听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就打在附近，也不知道是瞄着谁开的枪。那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跑。严冬来等人连忙闪身躲到黑暗中。


    很快，一队官兵从远处的一个屋里子冲了出来，一个个端着枪瞄着前方。严冬来忍不住骂了一声娘，连忙招呼大家快跑。官兵们追了过来，边跑还有人一边开枪射击，却没打中人，毕竟相距较远。严冬来等人很快跑过了铁家兄弟等人的潜伏地点。铁锤见官兵们足有二十多人，吩咐大家隐藏起来，不要暴露了自己。然后，他掏出了手榴弹，示意铁蛋也拿一枚，拧开了盖子。他们原本分了三枚，已经使用了一枚，这让他意识到，有时候手榴弹比枪好使。


    官兵们只顾着追击前面的严冬来等人，没注意到旁边的小巷里还藏着人，径直跑了过去。铁锤铁蛋两人从暗中钻出来，将手榴弹对着官兵扔了出去。他们二人人高马大、臂力足，生生将手榴弹扔到了官兵们的前头。先后两声爆炸，跑得快的正好冲进了爆炸范围。后面的人即使没有被炸到，也吓得慌忙躲开。关键是，他们还不知道手榴弹是从哪里扔过来的。


    严冬来等人听到了后面的爆炸声，只是回头瞄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跑。官兵们本来就落后有点远，再加上这么一迟缓，更是拉大了距离，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人消失在夜色中。


    铁锤等人扔完手榴弹就转身钻入小巷，想要从前面出去，他们之前就走过，知道有路可通。当他们走到小巷尽头，往外瞄了一眼，便发现正有一队官兵跑了过来。铁锤他们连忙缩了回去，幸好没有被发现。好熟悉的处境啊！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们还没有完全暴露。铁锤知道不能跟官兵们硬拼，只好先找地方藏起来。他们所在的小巷，旁边房屋并非民房，而是一排杂屋，有的用来堆放杂物，有的用来关牲口，也有的用作茅房。他们很快发现有条门没有上锁，锁扣里只是插了根木棍以防止房门被风吹开。他们连忙打开房门躲了进去。房屋里没有别的东西，一个黑漆漆的大家伙横放在房屋一侧。铁锤几人也算是大胆之人，依然不免心中发毛。也难怪房屋没有上锁，任谁见了屋里摆着棺材，都得退避三分。


    铁锤等人也不愿在此多待，想要尽快离开。可村里却越发喧闹起来，各种喊叫声、哭闹声此起彼伏。在好奇心驱使下，铁锤等人走出了棺材屋，在小巷里探头张望。官兵们正在驱赶着村民，大多数村民都是衣衫不整，似乎刚刚从被窝里出来。官兵们可不管这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全都驱赶到村子中央的一块空地上。铁锤见官兵们没有注意到他们，忍不住悄悄的摸了过去。


    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走到村民前面，大声喊道：“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把你们赶出来吗？因为你们中有人通匪。”村民们立刻炸了锅，纷纷自证清白。那军官大吼一声：“够了，老子也赖得管你们谁通匪谁不通匪呢。从现在开始，你们各自回家，但是男人们都不准进屋。别怪老子不讲情面！老人、孩子和女人可以进屋睡觉，男人得在外站岗。我们的人也会分别住到你们家里去。嘿嘿，要是谁家再出了事，造成我们人员伤亡，那就是这家男人通匪。老子杀你全家！”这话可把村民们吓得够呛，一个个慌忙求饶，甚至有人跪下求情。但是没什么用，官兵们铁了心要这么干，又岂会在乎小老百姓的感受？分派士兵押着各家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回家，并顺势住了进去，留成年男子在外面看门。


    铁锤与铁蛋等人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地退了出来，在村子外面碰上了严冬来等人。他们知道铁锤等人还没出村，一直在外等着。铁锤将村里情况说了一下，众人听得心头火起，大骂官兵缺德。铁锤补充说道：“事情有点难办了。刚刚有村民救过我们的命，我们不能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我们要是不继续闹腾，杨兄弟那里该怎么说？”严冬来抬头看了看月亮，说道：“我们闹腾的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又出现了新状况，要不就先回去吧！”众人一致赞同，便撤回了临时驻地。


    杨解放一直没睡，这时他才发现，指挥打仗其实很耗费心神，想睡却不敢睡，一旦指挥失误，损失的就是身边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他听了铁锤等人的汇报后，说道：“你们考虑得很周到，不管村民有没有救过我们兄弟的命，我们也不能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你们辛苦了，都去休息吧！接下来该我们这个小队上场了。”严冬来等人没有再说什么，退下去休息去了。


    杨解放让孙志勇和侯飞把众人集结起来，先跟他们说了一下村子的状况，然后说道：“首先，我们要坚持一个原则，我们只打官兵，不能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可如果我们不继续闹腾，那就坐实了村民通匪一事。等到明天，还不知道那些官兵会怎样处置这些村民呢。所以，我还得继续闹腾，要让那些官兵觉得我们跟村民们没有关系。”孙志勇等人全都皱起了眉头，觉得不好办。杨解放继续道：“接下来我们还是以小组为单位进村骚扰，见到村民就朝天放枪，不能真的伤了他们。至少预留两个小组在村外接应，以防官兵趁机反扑。”众人算是听明白了，全都点头答应。


    孙志勇却说道：“杨兄弟，我们已经知道怎么打了，你就不要去了，好好休息一下吧！”侯飞也插口说道：“是啊，我们都睡了一觉了。你一直没合眼，那怎么成？明天还有仗要打，还得你来指挥。”杨解放笑道：“我挺一挺，没事的。我要不去，我们小组可就缺了一人，那怎么成？”“我顶替你去。”郑三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插口说道，“你们是来救援我们的。你们白天打完晚上接着打，我在一旁干看着，心里总不是滋味。杨兄弟，你确实该睡一会了，养养神明天接着指挥。就让我补个位闹腾一会吧！”侯飞立刻认同，说道：“我看可以，郑大哥的身手不错，跟我们一起去肯定没问题。”杨解放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让孙志勇带队出发。他确实也是困了，躺在杂草堆上睡了过去。

 第51章 青龙河桥再设伏

    杨解放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了。赵长贵和赵长明两人守在他身边。杨解放腾身坐了起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赵长贵回答道：“没事，孙志勇他们都回来了。你看这天都要亮了，还需要继续闹腾吗？说起来，该我们上了。”杨解放问道：“孙志勇呢？”他话音刚落，孙志勇和侯飞就走了过来，侯飞笑道：“那些官兵可真胆小，根本不敢露面。这仗打得也太不过瘾了！”孙志勇插口说道：“那些村民一直守在自家门口，一旦发现我们就敲打破铁片或竹筒报警。我们也只是开两枪吓唬吓唬他们，没伤到人。”杨解放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你们帮我把其他几个队长都找过来，大家一起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侯飞答应道：“我去。”


    很快，侯飞把白浪、刘黑子、严冬来等人都找了过来，田单和郑三刀也来了。杨解放先问道：“刘大哥，张大哥伤势怎么样了？”刘黑子回答道：“刚刚醒了一会，身子有点虚，现在又睡着了。”杨解放稍微放心了一些，又道：“大家算一算，这一天一夜，这伙官兵伤亡了多少人？”“早就算好了，至少有五六十人吧？”侯飞开心地插口说道。田单接道：“这么说来，官兵还有一百多号人。”杨解放说道：“这要是一支生力军，一百多号人确实比我们还要强一些。但是伤亡了三分之一后剩下的一百多号人，你觉得他们还有勇气去打羊儿山吗？”侯飞接口道：“就那帮怂货，连村子都不敢出，还敢再去羊儿山？”田单立刻面露喜色，说道：“这么说，羊儿山得救了！”


    杨解放转头说道：“各位大哥，这一天一夜下来，都辛苦了。我估计官兵不会再去羊儿山，定然会撤回莱阳县城。不知道各位大哥有没有兴趣再干他一家伙？”“干！”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全不将这一百多号官兵放在眼里。杨解放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彻底把这伙官兵打趴下，打得他们以后见到我们就发抖。昨天，我们在青龙河桥设伏，那一仗没有打好。俗话说，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们今天再在那里设伏，再干他一家伙。大家有没有信心打好这一仗？”刘黑子立刻抢先表态，说道：“杨兄弟，请放心！昨天是兄弟手下的人太熊，今天保证不会再出乱子。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他如此积极地表态，让白浪微微有点不高兴，但是没有发作，也开口说道：“今天还是你来指挥，我听你的。”


    杨解放还是比较满意他们的态度，当下说道：“赵长明，昨晚没有轮到你们上场，现在就该你们打头阵了。还是昨天的战术：牵牛战术。不过，今天或许有点不一样，官兵未必会跟着你们跑。他们多半会往城里撤，你们就在后面赶着他们走。也不要追得太近，只管缠着他们，给他们一定的压力，让他们加快点速度跑。如果他们反扑，那你们就牵着他们的鼻子到山里转圈圈。”赵长明会意，说道：“我明白了，交给我吧！这事我能干好。”杨解放提醒道：“你们要注意堤防，千万不要被对方反过来给埋伏了！”赵长明很是慎重地答应了。


    杨解放又道：“张黑子大哥现在行动不便，就让初十五和赵元宝留下来照顾他。郑三刀郑大哥，麻烦你给他补个位，暂时编到刘队长那一队去。你看行不行？”郑三刀很是爽快地答应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从现在起，我就听刘兄弟的安排。”刘黑子对郑三刀还是很满意的，说道：“那就先委屈郑大哥了。”


    田单也插口说道：“杨兄弟，也给我安排个差事吧！”杨解放笑道：“田大哥，少不了你的。先麻烦你给我们领路，将我们带到青龙河桥。这一路上最好没有村庄，不要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能办到吗？”田单略微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好办，只是要绕点路。”杨解放道：“绕点路没事，只要能赶在官兵之前到达青龙河桥就行，关键是要保密。”田单也不想放过这些官兵，当下表示没问题。


    于是，众人分头行动。赵长明和赵长贵两人带着一个小队前去监视村里官兵。天刚亮，村子里就喧闹起来，一队官兵出了村子，四下搜索着。赵长明让赵长贵带一个小组主动迎上去。赵长贵等人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官兵们并没有冲上来，而是如临大敌一般远远地就开始放枪。赵长贵也不敢靠得太近，连忙找地方藏身，接着举枪还击。官兵有十余人，就这么与赵长贵三人展开对射。双方有四五百米远，谁也打不着谁，纯粹是在浪费子弹。


    赵长明大感蹊跷，想了一下，便带着剩下的人或匍匐前行或利用掩体潜行，绕行到了官兵的侧方，在相距三百多米远的地方便开枪射击。那些官兵立刻后退了一两百米，与赵长明他们拉开距离。赵长明也不敢追得太近了，就这么与官兵僵持着。很快，村子里又走出一队官兵，却不是冲着赵长明他们来的，而是从村西头出村，往村西边去了。赵长明正在疑惑，官兵是否会从侧翼包抄？却见又一队官兵跟着出了村，这队官兵抬着担架，担架上还躺着人。赵长明这下明白了，官兵是要逃跑，根本无心恋战。于是，赵长明立刻加快射击速度，压制对面的官兵；让赵长根带了一个小组尝试着往前突击。赵长根只是往前突击了五十来米，官兵们便大感压力，集中火力全部射向赵长根三人。赵长根三人只得紧紧地贴着地趴着，根本不敢抬头。赵长贵趁机往前推进，迫使官兵分出一部分火力过来，减轻了赵长根那边的压力。


    赵长明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从村西边出村的那些官兵身上，仔细算记着人数。当一百多号官兵基本撤出了村子，与他们僵持的那一小队官兵也跟着往后撤了。赵长明赞道：“果然让小杨算中了。”


    杨解放让田单带着包自强和馒头在前面探路，他带着众人跟在后面。走了两个多小时，便抵达了青龙河桥。这还是绕路的缘故，实际上，直线距离并没有多远。杨解放立刻安排各队的潜伏位置，并安排好警戒哨。一旦有人出现在桥边，全都赶到桥北边去。寒冬腊月的，路上行人本来就少，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远远地看到有人持枪站在路上，立马掉头就走，谁还敢靠近？


    杨解放等人准备妥当之后，没有等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零星的枪声。很快，一小队官兵出现在视线里，官兵们今天的行军速度比昨天快了不少，匆匆忙忙很是慌张。他们手中端着枪，警惕地望着四周，却没有仔细侦察，也没有发现杨解放的埋伏。这一小队官兵后面是担架队，一共十三副，显然是重伤员或者阵亡人员。担架队后面也是一队伤兵，大多数伤势较轻，可以自己走路，也有部分伤兵需要人搀扶照顾。杨解放仔细点了一下人数，这已经去了上百人。杨解放没有动这些人，让他们通过了埋伏圈，走上了石桥。然后又是一队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官兵，有四五十人。这些官兵一边急匆匆赶路，一边时不时地回头张望。杨解放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被后面的人追上，压根没想到杨解放会提前设伏，而且还是昨天已经伏击过的地方。杨解放利用的也正是他们的这个心理，要打的也是这一队官兵。等到这一队官兵进入了埋伏位置，杨解放立即下令开打，还指挥孙志勇朝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开枪。


    这一次没有出现意外，青龙寨众人全都依令开枪，一排子弹射过去，当场击中了十来个。官兵们立时大乱，前面的争先恐后往前冲，试图过桥；后面的就地卧倒或寻找掩护，压根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还击。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用不着杨解放指挥了。大家以小组为单位寻找射击目标。如此又打了两轮，先后又打倒几人。前面的官兵们终于冲上了青龙河桥，头也不回地快速往前跑。


    既然官兵们根本无心交战，杨解放当即下令冲上去抓俘虏。土匪们士气旺盛，大喊着：“抓肥猪了！”便冲了上去。也就两百来米的距离，半分钟就冲过去了。除了跑上青龙河桥的或者快要跑上桥的人，其余的人哪里敢反抗？纷纷缴枪投降。桥南边的战场很快得到了控制。杨解放对着白浪说道：“白大哥，我们跟官兵赛赛脚丫子怎么样？看看能追上多少官兵？”白浪很识趣，说道：“交给我好了。”回头大喊道：“黑子，跟我追！一个官兵也别放跑！”刘黑子答应一声，招呼手下的兄弟跟着白浪追过了桥，边跑还一边放枪，吓得那些官兵根本不敢回头，更别说反击了。


    留在后面断后的那个班的官兵这一下彻底绝望了。他们一直被后面的赵长明等人追着打，本来存有几分侥幸。听到前面也传来了枪声，谁都知道是遇到了埋伏。前面的人或许能逃脱，他们断后的人肯定逃不脱。于是，他们也不打算逃了，直接打出了一条白毛巾。赵长明看到后，便让大家停止射击。赵长明这边停止了射击，官兵那边等了一会，才慢吞吞走出一个人来，手上一个棍子举着白毛巾走了过来。待走到一半的距离，那人停下来喊道：“对面的好汉听着，我们知道自己走不脱了。我们愿意缴枪，只求好汉们给条活路！”赵长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大声回道：“行，只要你们投降，我们放你们回城，继续做你的官老爷。”那人回道：“承您的情，我们记下了。不过，我们有个条件：要我们缴枪可以，但是不能打手心。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赵长明微微一想便明白‘打手心’的含义了，想也不想便同意了，现在打不打手心，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于是说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交出身上的钱财，我们不打手心。但要是哪个不开眼的敢藏私，可就别怪老子的枪子不长眼了。”


    那人却不高兴了，说道：“要我们放下武器可以，但是身上的钱可是我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了城还得吃饭不是？”一句话，枪是公家的，钱是自己的；公家的东西可以给，自家的东西不能松手。赵长明冷然道：“那钱怕是从老百姓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吧？你们是什么德行我们还能不知道？我就这么个条件，武器、钱财必须留下，要不然就把命留下。你们自己选吧！”哪里还有得选？那人回去之后，很快就同意了赵长明的条件。官兵们把枪支弹药钱财等都摆放在路上，然后举着手站在一边。赵长明带着人很是警惕地走了过去，先将人看管起来，再清点一下缴获的物资。长枪九支、短枪一支，子弹没多少。这一路下来，边打边撤，子弹差不多打光了。钱财也不多，加起来也就值十来块大洋。赵长明没有去搜身，押着十个官兵往青龙河桥方向走去。


    他们到达青龙河桥时，杨解放这里也打扫完了战场。他看了赵长明等人一眼，见他们都没事，也就彻底放心了。赵长明来到杨解放身边，低声道：“我答应了这些主动投降的官兵，不打手心，放他们一条生路。”杨解放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负责把所有的俘虏看管好。”赵长明答应一声，把所有的俘虏赶到一旁看管起来。杨解放又叫来严冬来，吩咐道：“严大哥，你带上一队人追上去，告诉白浪他们，我们只要枪支弹药等物资，不需要俘虏。只要官兵们肯交出武器，就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要打手心了！”严冬来答应一声，带着一个小队过河去了。

 第52章 大夼集

    严冬来追过河之后，田单凑到杨解放身前来，赞道：“杨兄弟真乃神人！这打仗的本事兄弟我真心佩服！”杨解放笑道：“马屁收到。有话快说！”田单尴尬一笑，说道：“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来增援的这一路官兵是打跑了，可大夼集那里还有另一路官兵一百多号人呢。还请杨兄弟再搭把手，一块给料理了！”杨解放道：“你们不也有小两百号人吗？还能把那一百多号官兵放在眼里？”田单苦笑道：“杨兄弟，你就别埋汰我了。我们要是真的能对付得了那伙官兵，早就把人给打跑了。还用得着去青龙寨请救兵？杨兄弟，别的话咱也不说了。还记得你在龙王庄说过的话吗？羊儿山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我会尽量说服我叔父跟你们青龙寨合作干大事。”


    杨解放却不为所动，说道：“合作不合作的以后再说吧！这次来救援你们羊儿山，一来是出于同道中人的道义，再者你们也算是被我牵连了。但这次帮了你们，咱们就各不相欠了。”田单说道：“杨兄弟说哪里话？不管缘由如何，这一次我们羊儿山欠你一个人情。”


    杨解放又道：“我既然插手了，当然不能半途而废。大夼集的官兵，我可以帮着干一家伙。田大哥，麻烦你带着包子、馒头两位兄弟先去那里侦察一番。我会带着剩下的人随后赶过去，等我们弄清楚敌情之后，再作下一步打算。”田单听得大喜，说道：“这个好说，那附近我熟，正好可以给两位兄弟带路。”杨解放当下叫来包自强和馒头，仔细嘱咐一番，让他们跟着田单去大夼集侦察敌情。


    杨解放来到俘虏面前，指着田单那远去的背影，说道：“看到了吗？那个就是羊儿山第一猛将田单田大哥。这两天，凭着我们这六十多号人就干跑了你们一百多号人。你们以为大夼集那几个杂碎，我们真的干不过？留着他们是为了钓城里的那条大鱼的。这次他没有出城，算他运气好。回去之后，替田大哥传句话：先给自己备好棺材，早晚用得上！”俘虏们连连点头，至于那条大鱼是谁？自行脑补好了。


    侯飞、孙志勇、赵长明等人跟在杨解放身边，听了他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好家伙！这是又把锅甩给了羊儿山、甩给了田单。莱阳警备队这一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再说白浪带着人追过了桥，吓得官兵们没命地往前跑。担架队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担架，撒腿就跑；原本搀扶伤员的士兵也立马放弃伤员，却抢走了伤员身上的武器弹药，显然官兵们也不想把武器留给土匪。那些伤员被甩在了身后，气得一个个破口大骂，却于事无补。他们心知跑不了，干脆就不跑了，直接蹲在路边。白浪追上来之后，也没理会这些人。他对这些伤员没兴趣，他看中的是官兵们身上的武器。


    此时的官兵还有七八十人，若是能重新组织起来，白浪等人根本就不够看的。可官兵们恁是没一个敢站出来反击，只想着快点甩掉后面的追兵，早点跑回城里去。白浪看着前面慌不择路的官兵，心下冷笑，高声说道：“注意跑步节奏！前面这些官兵跑不出五六里准会累趴下。”


    只是不等他们追上官兵，严冬来先一步追了上来，说道：“白统领，我们杨统领说了，我们只要武器弹药，不要俘虏。只要这些官兵肯放下武器就放他们回去，不要打手心了。”白浪答应道：“我现在哪有空打手心？多浪费子弹！”严冬来又道：“全力追击吧！这里距离县城不是很远，拖得久了怕出意外。”白浪想想觉得有道理，当即下令全力追赶，很快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严冬来一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大多数人都跑不动了，于是大声喊道：“前面的官兵听好了，只要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弹药和身上抢来的钱财，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不再追击。否则，一旦让我们追上了，保证身上穿个孔。”跑在最后的那名官兵一听，回头喊道：“好汉爷，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吗？还用得着这么费劲追这么远？”当下便有人将手中的武器弹药之类的东西丢在路上。土匪们一看，当即乐了，一起大喊道：“留下武器，放你回城！”有些官兵身上背着两条枪，原本就觉得累赘，这下好了，直接丢掉武器，轻松逃命。很快落在后面的那一小半人放弃了身上的武器。白浪等人追到了抛弃武器的位置就没继续追了，捡起武器迅速往回撤。


    杨解放一直在桥南边等着，等到白浪等人都回来了，才把俘虏的官兵都放了。统计了一下缴获的武器，共有九十一条步枪、三支手枪，再加上昨天缴获的二十八支手枪，真是收获满满！杨解放见众人兴高采烈，当即高声问道：“各位兄弟，大夼集那里还有一百多条枪，大家有没有信心把那些枪给抢回来？”众人齐声高呼：“有！”全没有将那一百多官兵放在眼里。


    杨解放并没有直接前往大夼集，而是先回到昨天晚上的临时驻地，初十五等三个人还留在那里。杨解放决定把手枪全部带走，那些步枪就暂时藏在附近，交由初十五三人看管，等着返回时再来取走。他将从俘虏身上所搜到的钱财都交给了初十五和赵元宝，嘱咐道：“我们昨天晚上给这个山村带来了不少麻烦，还损毁了不少东西。你们去村里看一看，损坏的东西我们照价赔偿。若是钱不够，先用你们的活动经费垫垫，回头到了山寨，我补给你们。若是钱财有剩余，那也别留着。那些被官兵祸害了的村民，帮着给点补偿。”两人很是慎重地点点头，初十五道：“放心好了！我们肯定把这事办好。”


    大夼集，看名字就知道是一个两山夹一沟的地形。事实上，大夼集本名大夼村，因为村里设有集市，每五天赶一集，故名大夼集。总体来说，东南方是高山，西北方地势颇为平坦。而羊儿山就在大夼集的东北方向。杨解放却没有选择去羊儿山，而是选择从北边接近大夼集。在这个出行基本靠走的时代，杨解放等人的速度并不快，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来到了大夼集。当然，他们并没有直接进村，在村外碰上了包自强和田单等人。他们特意在这里等着，显然是打听到了一些信息。队伍因此停了下来，杨解放让大家原地休息，同时要求大家注意警戒。他与白浪等几个骨干一起来听包自强等人收集到的情报。


    杨解放注意到了，包自强三人身边多了一名五短身材的精壮汉子。田单介绍道：“杨兄弟，这是曹老八，原本是我们羊儿山的人。前两年就洗手不干了，在大夼集安了家。大夼集的情况他比较清楚，还是由他来说吧！”杨解放笑着说道：“曹大哥是吧？不知道现在大夼集做什么营生？”曹老八拱了拱手，说道：“杨兄弟，俺也没别的本事，也就枪法过得去。平时进山打点野味，赶集时帮人杀头猪、宰只羊什么的，勉强能够糊口。”田单补充道：“曹老八是我们羊儿山最好的神枪手，跟着大当家干过几票大的，挣了不少钱，这才娶了媳妇，在大夼集安家。现在是放羊、打猎两不误，这日子过得可滋润了！”曹老八立刻苦着脸说道：“这官兵一来，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天天逼着俺宰羊伺候着，还不给钱。俺当土匪那会，也没这么蛮横啊！一百多号人啊，就俺那几只羊，够吃几天啊？真恨不得把这些混蛋全剁了。”杨解放问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你以前的底细啊？”曹老八立刻摇头道：“不能啊，这里没人知道俺的底细，否则俺也不能在这里安家啊。”


    杨解放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说说这些官兵的情况吧！”曹老八说道：“官兵有一百二十多人，整整一个支队，支队长姓周。他在羊儿山的方向派了一个分队，监视着羊儿山的动静。另外派了一个分队在四周巡逻放哨。真正留在大夼集的也就两个分队、六十多号人。”


    包自强插口道：“再往前走上几里地，山上就有他们安置的哨卡。田大哥想要带着我们绕过去，正好碰上了曹大哥在附近放羊。实际上，我们还来不及进入大夼集。不过，明天是大夼集赶集的日子，这大夼集是逢二、七赶集，明天是腊月二十七，是年前的最后一集。这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赶集买卖年货，应该能够混进去。”


    杨解放道：“有了曹大哥，也就用不着进入大夼集侦察了。曹大哥，这些官兵在大夼集住在哪里？”曹老八说道：“大夼集就一条东西方向的大街，沿街有些店铺，他们以班为单位就住在这些店铺里。我家那肉铺里也住着几个人，就是那姓周的支队长。”杨解放立即在地上捡了根棍子，在地上一划，又在东北方向画了个圈，说道：“比如说这个就是大夼集的那条主街，这个圈圈就是羊儿山的方向。曹大哥，你来指一下那些官兵居住的店铺和你家肉铺的位置！”曹老八瞧了一眼，很快明白了过来，立马将自家店铺的位置和那几个住了官兵的店铺的位置指了出来。杨解放又询问哨卡的设置方位，曹老八也给指了出来。


    杨解放便低头沉思起来，曹老八忍不住提醒道：“杨兄弟啊，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了，你瞧这太阳就要落山了。”杨解放抬头望了一下天，又问道：“曹大哥，附近的村民赶集，一般是什么时候到达集市？”曹老八回道：“这卖东西的人，都是赶早不赶晚；天不亮就有人到集市上抢占位置了。这买东西的人稍微晚一点，也是大清早的就到了集市。”杨解放又问道：“那些住在大夼集的官兵早上一般什么时间起床？”曹老八道：“这大冷天的，一般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谁要是早起吵到了他们，还不高兴呢，准要出来骂娘。不过，明天赶集，一定会早起的。他们四下设置的哨卡，对过往的人、货都要收取过路费。来时得交一次钱，回去时还得交一次，真他娘的缺德。”杨解放笑道：“若不缺德，能干出双向收费这样的事来？曹大哥，多谢你了，你先回去吧！记住了，你今天只是正常放羊，没见过我们。”曹老八笑道：“俺省得。”


    然后，曹老八双手作揖，对着四周说道：“各位兄弟，今儿个不赶趟，俺就不掺和了。赶明儿，各位兄弟到了咱大夼集，记得来家里坐坐。俺一定沽酒宰羊，好好款待各位！”众人笑着答应，直呼曹老八是个好兄弟，便放他离开了。杨解放猜测，这是道上的场面话，也就不多说什么。


    等到曹老八离开，杨解放说道：“各位兄弟，都说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一伙官兵？”刘黑子笑道：“这有啥好说的，前面不是有哨卡吗？好办，我们这么多人呢，先把哨卡端了。不等大夼集的官兵反应过来，咱们一个冲锋就到了。他们也就六十来号人，跟咱们差不多。个对个，谁怕谁啊？”白浪喝道：“看把你能的，你能想到的杨兄弟能想不到？就你这脑子，还是安心待着吧！听杨兄弟吩咐就行。杨兄弟，你就直接说吧！怎么个打法，我们听你的。”杨解放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于是笑道：“刘大哥说的也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把大夼集那一大坨官兵打跑了，其余的人也就不在话下了。”刘黑子听了颇有得意之色，却被白浪一瞪眼，连忙收敛起来，不自觉地站直了身。

 第53章 偷袭大夼集

    杨解放站起身来，看着田单，说道：“田大哥，你们羊儿山也有小两百号人，总不能光看热闹不出力吧？与你们羊儿山对峙的有一个分队三十来号人，你们能对付得了吧？”田单还能说什么？当下说道：“没问题，多了咱不敢说，就这三十来号，包在我身上。”杨解放道：“那好，就麻烦田大哥连夜赶回羊儿山，明天早上天亮以前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去攻打大夼集，你们进攻当面的那三十多号官兵！”田单正色道：“好，就这么办。杨兄弟，还有什么要说吩咐的吗？”杨解放笑道：“说吩咐就见外了，我们现在是合伙做买卖，当然得两家一起出力了。只是，这买卖要是做成了，怎么个分成就看各家出力多少了？你说对不对！”田单点头道：“杨兄弟，你的话我明白，我们也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该我们的我们拿着，不该我们的，我们一个大字也不会动的。”


    杨解放哈哈一笑，转口又道：“郑三哥，你是返回羊儿山呢还是跟着我们一起攻打大夼集？”郑三刀想也不想，回道：“说好的，让我补个位。这仗还没打完呢，怎么能中途退出？我愿意跟着你们一起打大夼集。”杨解放道：“那好，你就继续跟着刘大哥这一队行动吧！田大哥，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赶回羊儿山吧！”田单答应一声，向众人告辞，转身走了。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担心杨解放等人会半途而废了、打道回山了。


    杨解放看着田单远去的背影，说道：“各位兄弟，我有两个作战方案：第一，羊儿山进攻的时候，大夼集的官兵肯定会前去增援，到时候我们就在后面捅他们的屁股。那一定很有意思吧？”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孙志勇说道：“这个会不会有点不厚道啊？你刚刚还跟田兄弟约定……”突然想到，好像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杨解放摇头道：“不是我不厚的，孙大哥，是你太厚道了。你们信不信，我们这边不先开枪，羊儿山的人铁定不会进攻当面之敌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点着头，甚为赞同。孙志勇呐呐道：“若是大家都等着对方先动手，那这仗还怎么打？”


    杨解放说道：“所以，还得我们先开打，不过我们不能来硬的，得智取。你们想啊，我妈才六十人，对方也有六十多号人，一旦硬碰硬，先不说谁胜谁败，伤亡肯定在所难免。咱们兄弟的命可比那些混蛋官兵的命金贵，可不能白白牺牲了。”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望着杨解放，都觉得跟着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安心。


    杨解放知道大家这会都在等着他的作战方案，当下说道：“严大哥、归大哥，你们一直说你们善于抹黑打闷棍，可昨天晚上的表现并不怎么出色啊？”这话说得严冬来和归立秋都是一阵脸红。杨解放又道：“现在再给你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前面有个哨卡，有一个班十名官兵守在那里。你们今天晚上偷摸过去把哨卡给端了，能不能办到？”严冬来和归立秋同时说道：“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退缩的可能啊？硬着头皮也得上。杨解放继续说道：“我的要求是，不能放跑一个，还不能响枪，以免惊动大夼集的官兵。”严冬来二人顿感压力了，说道：“那就只能动刀子了。”那里可是哨卡，对方肯定会提高警惕的，想要靠近了动刀子，难度还是不小的。杨解放提醒道：“我们在天亮前行动，你们可以扮作赶集的人。官兵要收取过路费，肯定会主动靠近你们。”严冬来一点就透，立刻就明白了，当下保证能把事情办好。


    杨解放又继续说道：“我们之前分作五个小队行动，现在恐怕不够用了。官兵以班为单位分别住进了六家店铺，再加上曹老八家住的支队长，他们一共分住七处。我们也要相应地做出改变，分成七个小队，同时对这七处店面攻击。我们一共是六十人，分成了二十个战斗小组，现在以三个小组编成一个小队，重新编组一下，就能组成六个满编小队和一个不满编的小队。六个满编小队分别攻击六个班的官兵，另一个不满编的小队由我来带领，攻击曹老八家肉铺。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众人哪里有什么不同意见？自然听从杨解放的安排，又重新分了一下组，编成了七个小队。杨解放这个小队只有两个小组，除了侯飞和孙志勇依旧与他一个小组，另一个小组是马上飞和王大力、陈二狗三人。


    等到重新编组完成，太阳也就落山了。杨解放让大家就近找个地方休息等待。众人吃了些干粮便相互挤在一起取暖。这寒冬腊月的，晚上尤其寒冷，众土匪风餐露宿习惯了，倒也不觉得苦。前半夜，大家都还能打个盹，到了后半夜就冷得难以入睡了。杨解放不停地看着怀表上的时间。这个时期的中国，全国共划分了五个时区，杨解放手中的怀表校对的是中原标准时区的时间，也就是东八区、后世的北京时间。现在的日出时间是在早上七点以后，杨解放将攻击哨卡的时间定在六点钟。所以，五点钟的时候，杨解放就将大家全都叫了起来，先让大家先撒泡尿方便一下，然后吃了点干粮垫垫饥，又重新讲述了一遍行动细节以及各各小队的攻击目标，保证大家都明白各自的任务以后，就开始出发。


    严冬来和归立秋带着一个小队在前面开路，负责清理哨卡。杨解放等人跟他们保持三四百米的距离，摸黑前行。大夼集北边的哨卡设在一个山坡上，临时搭建了一个窝棚。此时，两个人在外面放哨，另外八人则在窝棚里睡觉。严冬来等人没有掩盖自己的行踪，自然被山坡上的哨兵发现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两个哨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人挑着担子过来，于是问道：“干什么的？”严冬来回道：“赶集的。”“天还没亮，赶什么集？”“下了山天就要亮了，不赶早就要抢不到好位置。你瞧，后面还有人呢。”后面的人就更看不清楚了，只当都是赶集的人。哨兵身上可没有怀表，山上也听不到鸡叫，根本就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时候天亮？于是，哨兵说道：“先把过路费交一下，否则谁也别想过去。”严冬来问道：“啥过路费啊？以前咋没有听说过呢？”那哨兵笑道：“那是以前，现在要交了。”严冬来故意抱怨道：“怎么现在干啥都得交费啊？”其他人跟着附和，全都放下了担子，空身走了过去，严冬来边走还边问：“我们这还没开张呢，得交多少钱啊？”这担子自然是假的，再不放下就要被看穿了。哨兵回道：“一人十个铜板、担子十个铜板，你们都挑了担子，每人交二十个铜板。”严冬来跟归立秋对视一眼，笑着讨好道：“生意还没做呢，能不能便宜点？”他越是恭敬，哨兵越是猖狂，断然道：“不行，一个大子都不能少。”严冬来和归立秋已经来到了两个哨兵跟前，严冬来说道：“身上的钱不够，你看用这个顶账行不行？”边说边往怀里掏东西。哨兵不疑有他，等到把东西掏出来，才发现是把匕首。不等两个哨兵反应过来，严冬来和归立秋反手握刀抹向两个哨兵的脖子。两个哨兵被抹了脖子，鲜血喷涌而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往后倒地，很快气绝身亡。


    紧跟在身后的另外七个队员，也同时掏出了匕首，向一旁的窝棚冲了过去。窝棚的门是一个草帘子，掀开草帘子一看，里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好在之前就有准备，一个队员掏出一根火柴点燃，借着火柴的光，看到窝棚里一字排开躺着八个官兵。八个官兵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变故。点火柴的队员一手挑着草帘子，另外八人包括严冬来和归立秋鱼贯而入，一人蹲到一个官兵身边。在火柴燃完之前，众人全部到位，然后一起动手，抹向了官兵的脖子。八个官兵在睡梦中，一起送了性命。一根火柴燃尽，接着又点了一根。严冬来确认了一下八人已死，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招呼大家搜身，把枪支弹药和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又出来把外面两具尸体拖了进去。他们做完这些，杨解放等人也到了。


    其实，杨解放心中还有个备用方案，一旦严冬来行动失败或者响了枪，他们会立刻发动冲锋，在解决哨卡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大夼集。现在显然用不着这个计划，严冬来的行动很顺利。杨解放走到两人身前，赞道：“严大哥、归大哥，看来你们很有特种兵的天赋啊！回头好好练练，我们要组建一个特战队。”两人不知道什么是特战队，被杨解放这么夸奖，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从这个哨卡到大夼集，其实还有两三里地，依然由严冬来带队开路。路上没有碰到人，很顺利地进入了集市。集市里空荡荡的，很是寂静，显然还没有人这么早来赶集。杨解放暗松了一口气，根据曹老八提供的信息，杨解放找出了住有官兵的七家店铺。七个小队很快找到了各自负责的店铺，然后几乎同时拍打着店门，高声喊道：“老板，开门啦！借门板。”这些店铺的大门都是一块一块木板拼装的，开门时要一块一块卸下来，每块门板大概五十公分宽。两条长凳对立摆着，两块门板并排一铺，就是一个临时的摊位。经常赶集市的人一般会长期固定地租用某家的门板摊位，摊位费一般不贵，收摊还门板时付钱即可。店铺里的老板听到喊声，一般会立刻出来开门；生意上门，哪有将客人搁在门外的道理？


    杨解放带人来到曹老八家的肉铺前。孙志勇去敲门，敲了很久，里面传出一声怒骂：“敲啥敲啊？搅了老子的好梦。”不是曹老八的声音，定然是住在他家的官兵无疑。此时，已经有店铺开了门，好汉们趁势冲了进去，也就是说，战斗正式打响了。杨解放开口问道：“你是谁啊？曹老八呢？让他出来开门，天就要亮了，我们急着摆摊呢。”屋里的官兵回道：“曹老八不在，你们向别家借吧！”竟然不给开门。杨解放微微皱眉，灵机一动，又道：“不借也行，那我赊的肉钱还想不想要了？”屋里人立刻叫道：“等等……把肉钱留下。”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开门。杨解放心下冷笑，果然是帮见钱眼开的主。


    很快，店门打开，孙志勇第一个扑了进去，推着开门的那人连连后退，退到墙边。孙志勇右手一把手枪顶在那人头顶，左手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道：“别动！别吭声！否则一枪打死你。”冰冷的枪口就顶在额头上，那人完全吓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突然，“砰砰砰”连续几声枪响，打破了大夼集的宁静。杨解放喊道：“不好，快冲！”拔枪就冲了进去，侯飞紧跟在身后也冲了进去，接着是马上飞等人。此时，天还没亮，屋里光线昏暗，磕磕碰碰地穿过店铺，发现里面还有几个房间。杨解放低声喊道：“分头找。”便选了一间靠里的房间冲了进去。


    房间里，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枪套，正在那里慌慌张张地拔枪。杨解放没有开枪，冲向前一脚将枪套带枪一起踢飞。紧随其后的侯飞，冲上前拿枪顶在那人的胸口上，喝道：“别乱动，举起手来。”那人忙叫道：“别开枪！”然后举起了双手。他这刚举起双手，哗啦一声，裤子掉了。原来他刚刚一手提裤子，一手在拔枪，难怪没有及时把枪拔出来。杨解放随便瞄一眼，就看出床上的被子里还藏着一个人，于是向前把被子一掀，手枪往前一指，喝道：“别动！”被子里的状况却让他吃了一惊，里面竟然是一个赤裸的女子。虽然因为光线昏暗，看得不真切，确是一个赤身女子无疑。此时正捂住脸侧身蜷缩成一团，在那里瑟瑟发抖。杨解放忙将被子盖了回去。

 第54章 当街杀人

    杨解放转身将枪支连带枪套捡了起来，问道：“你就是周队长吧？”那人点了点头，杨解放算是放心了，又道：“你出来打仗，不会还带着家眷吧？”周队长摇摇头，瞄了床上一眼，随即垂下了头。杨解放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吩咐道：“穿好衣服出来吧！”率先走了出去。马上飞也正好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说道：“我这里逮了两个，你那里怎么样？”杨解放说道：“我这里也逮了两个。”马上飞奇道：“不是总共才四个吗？怎么多了一个？”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枪声大作。杨解放不由的心里一沉，知道肯定是一个小队没能偷袭成功，双方发生了交火。杨解放顾不得别的，大步往外走，刚走门口，但听砰地一声大响，却是手榴弹爆炸的声响，紧接着枪声戛然而止。枪声、爆炸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小孩子的哭闹声远近皆闻。


    杨解放走到发生交火的那家店铺前，正好看到铁蛋在里面，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增加了两个小队，铁家兄弟也就带领了一个小队，铁蛋走出来，说道：“都是这家店老板多事，他听出我们的声音不熟，竟然不给开门。本来我们还想多说几句好话，哪想到刘黑子那里响了枪，这还不得惊动了屋里的官兵？我们就只好破门而入，果然里面的官兵已经有了准备，就打了起来，还伤了我们一个兄弟。我哥扔了一枚手榴弹，炸伤了三个官兵，现在已经控制住场面了。”杨解放问道：“受伤的兄弟怎么样？要不要紧？”铁蛋道：“伤在肩膀上，应该不要紧。”


    这时，远处传来了枪声。杨解放往东瞄了一眼，知道是羊儿山那边终于动手了。杨解放回头说道：“铁大哥，人家店老板没做错什么，别难为人家。你们不但砸坏了人家的门，而且又是打枪又是扔手榴弹的，肯定损坏了人家不少东西，必须照价赔偿人家。咱们早就说好了，只打官兵，不打劫老百姓。我们不但不能打劫，打坏了东西就得赔。”杨解放现在渐渐有了威望，铁蛋不敢反驳，只好答应了，回头吩咐众人好好搜搜那些官兵的身。这赔偿的钱财只能在那些官兵们身上找回来了。


    杨解放便转身走向刘黑子那边，刘黑子正指挥着队员们把官兵们从屋里押出来。杨解放问道：“你这里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动了枪？”刘黑子苦笑道：“本来一切挺顺利的，在床上就把这些官老爷给抓了。结果一点人数，那个分队长去了茅房，我赶忙去找人，在半路上给撞上了。那家伙上个茅房还带着枪，见着我就拔枪。我哪里能让他先开枪？顺手就给了他三枪。也算他倒霉，三枪下去，全打在胸口，已经没救了。”杨解放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刘黑子倒是没做错什么，只是连累了铁家兄弟那边差点出了意外。好在其他几个小队没有出现意外，屋里的官兵几乎都是在床上被活捉的。各个小队把官兵们从屋里押解出来，很多官兵还没穿好衣服，边走还在边穿衣服。众好汉们挨个搜身，把身上的东西都搜了出来，然后让官兵们双手抱头、蹲在街边。杨解放再次告诉各小队长，若是行动中损坏了店铺的东西，一定要照价赔偿。


    此时，天已蒙蒙亮，大夼集的人或透过窗户、门缝或趴在院墙上偷偷望着街上。也有一些人走出了家门，却是远远地躲着偷看，不敢靠近。唯有一个人大踏步地跑了过来。杨解放一瞧，这不是曹老八吗？于是迎了上去，说道：“这不是曹大哥吗？这么火急火燎地，出啥事了？”曹老八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杨兄弟，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动手了。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们都没事吧？”他知道杨解放等人会动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选在这时候动手。他刚刚给村里一户人家杀了口猪，打算天亮后在集市里售卖。他还没有忙完就听到了枪声，心里记挂着老婆孩子的安危，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杨解放问道：“曹大哥，你家里除了你老婆外，还有别的女人吗？”曹老八一怔，回道：“没有别人啊，怎么啦？”似乎预感到老婆出事，一颗心提了起来。杨解放压低了声音，如实说道：“我在抓捕那个周队长的时候，他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而被窝里还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曹老八脸色大变，破口骂了一声娘，撒腿就往家里跑。


    好汉们收缴着战利品，一个个眉开眼笑。羊儿山方向，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枪，显然双方还在交火。孙志勇走了过来，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增援一下羊儿山那边？”杨解放摇头道：“若是这么几个官兵都对付不了，也就不值得我搭救了。”孙志勇又道：“根据那个周队长交待，外面还有两个哨卡，要不要一并端了？”杨解放回道：“已经打草惊蛇，天也亮了，偷袭已经不可能了。若是强攻，人家占据地利，我们肯定要吃亏。算了，他们一旦知道了集市上发生的事情，肯定会跑的，由着他们去吧！走，去找周队长聊聊，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两人来到周队长的身前，那个开门的士兵也跟着蹲在一起。见到杨解放走近，都抬头望着他。杨解放没有让他们起来，有点盛气凌人地望着他们，说道：“周队长，有没有觉得我胜之不武，你们输得不服气？”周队长回道：“不敢，不敢，输了就是输了。”杨解放摇头道：“不敢那就是不服啊。其实也正常，毕竟我们是靠偷袭得手，算不得真本事。这样吧，我放你们回去，我们重新打一次，你觉得怎么样？”周队长先是一怔，接着心中一喜，还有这好事？重新打不重新打另说，要是能活着回去，谁还想死啊？忍不住问道：“你真能放了我们？”杨解放说道：“当然可以。只是，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平时随便绑个老百姓，都得要个万八千的赎金。你觉得你们这帮官老爷该值多少钱？”果然没那么简单，果然是冲着钱来的。周队长立刻哭穷，说道：“我们哪里是什么官老爷？我们就是一个大头兵，根本就没有钱。”杨解放说道：“没钱没关系，你们可以拿东西来换。比如说，武器、弹药……”周队长立刻垂头叹气道：“别看我是个支队长，其实就是个干苦力的。在大队长和县长面前，啥也不是。你要的这些……”不用说，都没有。杨解放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时，曹老八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手中拿着把杀猪刀，咆哮道：“姓周的你个王八蛋！老子管你吃管你住，你竟然打我老婆的主意，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杨解放见他气势汹汹，不自觉地闪开一步，曹老八一把抓住周队长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喝问道：“老子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糟蹋我老婆。”周队长对曹老八可一点都不害怕，一个有家有业的男人，还不得被吃得死死的？于是，周队长喝道：“曹老八，你想干嘛？老子睡过的女人多着呢。老子睡你老婆，那是看她有几分姿色，看得起她！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老子睡吗？”“啊——”曹老八怒吼一声，一刀捅进了周队长的肚子，接着拔出来连捅了五六刀。周队长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竟然真的敢杀人。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街杀人。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曹老八，随着身上的鲜血狂涌而出，身上的力气也瞬间流失，很快就软倒在地，全身抽搐着死去。他哪里知道，曹老八只是想过回普通人的生活，才会对他们唯唯诺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他曾是羊儿山最好的神枪手，那也是打过仗、杀过人的。


    曹老八被喷了一身血，杀了周队长犹不解恨，一眼瞅见了那个开门的士兵，又抓住他提溜了起来，红着眼喝问道：“我老婆要是不同意，你就杀了我儿子，这话你说过吧？”那士兵吓得全身哆嗦，说道：“我……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嘿嘿，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曹老八气极了，一刀捅进了那士兵的心窝。然后，右手抽出尖刀，左手往前一推。那士兵往后倒地，一刀毙命。


    杨解放一直冷眼看着，没有出声阻止，也实在没有一点阻止的理由。他见曹老八在盛怒之下，仍然没有失去理智，倒是有几分赞赏。开口问道：“曹老八，你说你老婆是被强迫的？”曹老八回道：“是的，我老婆性子烈。若不是他们拿我那刚满周岁的儿子作要挟，她怎么会就范？”杨解放想到了姜小珺，那丫头只是被自己亲了一下嘴，就要寻死。这个时代，女子的贞节观念很重，如果真的是一个烈女，失去了贞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用脚后跟都能想到。杨解放立刻喝道：“那你现在应该回去好好看着你老婆！”曹老八先是一呆，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喊道：“哎哟，娃他娘——”扭头就往回跑。杨解放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跟了过去。侯飞和孙志勇两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曹老八跟杨解放前后脚跑进了他的家，还是那个房间，房梁上垂下一根绳子，绳子上吊着一个女子。曹老八大喊一声，挥刀砍断了绳子，顺手抱住了掉落下来的妻子。他扔掉尖刀，解开绳子，用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了呼吸，不由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床上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却是被曹老八那声大吼给吵醒了。曹老八却顾不得床上的儿子，哭喊道：“你个傻婆娘，咋就这么死心眼呢？”


    杨解放大喊道：“别嚎了！时间没过多久，你老婆或许还有救。”曹老八猛然回头，问道：“还有救？咋救？杨兄弟，你……你……”杨解放平声说道：“按我说的做，或许能救回你老婆。先把她放平在地上，解开衣领上的扣子……”曹老八现在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机械地按照杨解放的话实施急救。这一刻，杨解放感觉时间过得好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年一般。随着他的讲解，曹老八动作逐渐熟练起来，又是人工呼吸、又是挤压胸部，持续了五六分钟之后，他老婆突然剧烈咳嗽一阵，挺身坐了起来，口中喊道：“小九，我的儿……”起身冲到床前，抱起了正在啼哭的儿子。曹老八整个人傻眼了，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老婆，明明已经没了呼吸，怎么真的活过来了？他真的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顺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啪啪打脸，真的好痛。


    他老婆一边哄着儿子，回头望着曹老八，奇道：“当家的，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咦，我不是死了吗？”抬头望着半空中悬着的那根绳子，很是疑惑。曹老八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老婆身边，说道：“媳妇啊，你差点就死了，是杨兄弟救了你。他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你要是没了，咱的儿子可咋办呢？”杨解放接过话题劝道：“是啊，曹大嫂。你可以为了儿子受辱，就更应该为了儿子活下去。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曹老八媳妇垂下头呆呆地望着儿子，流下了眼泪。杨解放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留给他们夫妻一个单独的空间，于是转身招呼身后的侯飞和孙志勇二人，离开了曹老八的家。


    大街上，各个小队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在那里等着杨解放。羊儿山那边还有断断续续的枪声，可见那边还在交火。杨解放说道：“这天也亮了，人家该出摊做生意了。将这些官兵都带到集市外面去，那死了的也一并抬走。”然后高声喊道：“各位乡亲，打扰大家做生意了，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大夼集，你们该干嘛干嘛！”然后招呼众好汉，押解着一帮官兵沿着大街往东边走去。


    他们渐渐走远，那些躲在暗处的百姓才敢走出来。议论纷纷一番之后，很快就各自干起了自己的营生。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演了一场戏，戏演完了散场，老百姓又回归了正常生活。

 第55章 芝水河桥

    大夼集的东边有一条河，叫芝水河，发源于大夼集南边的山区，向北流入富龙河。芝水河季节性很强，秋冬季节流量大减，完全可以涉水渡河。当然，天寒地冻地，没人愿意涉水过河；所以河上就建了一座桥，成了大夼集与羊儿山的必经之路。莱阳县警备大队的前沿阵地却不在此处，而是在更东边的羊儿山脚下，毕竟官兵是进攻的一方，不需要居险防守。


    杨解放在制定偷袭大夼集计划时，就想到了各种情况。如果偷袭不成，打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他最担心的就是东边的这个分队会支援大夼集，所以分派了包自强和馒头两人在这里监视敌情。还好，羊儿山那边没有掉链子，拖住了东边的这一个分队，使他们不能支援大夼集，反而在等待着大夼集的支援。


    杨解放带人离开大夼集，往东来到了桥边便停了下来，让陆子奇和赵长明各带一个小队将俘虏押往一边看管起来。羊儿山那边时不时传来了一两声枪声，可见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也不知道谁输谁赢。很快，就能通过枪声判断出，是羊儿山那边赢了；那时不时传来的一两声枪声正由远及近。


    杨解放没有过桥，让大家在桥西成扇形散开。没过多久，有一队官兵从东边跑了过来，看他们走路的样子就知道，是在逃命。这队官兵总共二十余人，完全不成队形。当他们跑到桥中间的时候，才发现桥对面正有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指着他们。官兵们一下就傻眼了，前路被堵，后有追兵，怎么办？绝地反击？没那个勇气。宁死不降？没那个气节。只是稍微停顿了半晌，官兵们就做出了一致的决定，纷纷举手投降。


    田单带着人追到了桥边，自然看到了杨解放等人在接收官兵的投降，于是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了下来，独自一人走了过来。杨解放迎了上去，笑道：“田大哥，你这动作挺快的嘛！我这边刚响枪，你那边就开打了。”田单也跟着笑道：“杨兄弟，千万别误会！我倒是想先动手，就怕惊动了大夼集的官兵，打乱了你的计划。看样子，大夼集的官兵都让你们给收拾了吧！”他站在桥上，看到远处那些蹲在地上的官兵，对杨解放更加佩服。


    杨解放点头道：“侥幸得手，一个都没跑掉，还在来的路上把北山的哨卡一窝端了。这一下，你们羊儿山转危为安，可以安心过年了！”田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杨兄弟，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话，我绝不皱一下眉头。”杨解放笑道：“田大哥，用不着这么严肃。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守望相助理所当然。我们奉大当家的命令来救援羊儿山，现在任务完成，也算有个交待了。”田单说道：“这几天辛苦各位兄弟了！走，随我上山，咱们好好喝两杯。”杨解放回道：“田大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兄弟们都想回家了。从这里到我们青龙寨可有一百多里地啊，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了，这个月没有三十，后天就是除夕。我们要是随你上山，这要是喝高兴了，今天肯定动不了身，说不定明天都够呛。那不得在半路过年？”他这么一说，让田单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这时，又一大群人从东边赶了过来。田单回头看了一眼，叫道：“哟，这是大当家和徐当家来了。”杨解放果然看到了徐子山大步赶了过来，与他同行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羊儿山大当家田益三了。他们身后跟着一百多号人，手中拿着各式武器，有枪、有火铳、也有大刀长矛。杨解放很快就明白了，田单带着一帮精锐打头阵，田益三带着剩下的人在后面呐喊助威。现在，田单打垮了对面的官兵，他们当然要跟在后头壮声势。


    田单忙回头迎了上去，将田益三和徐子山领到桥上来，介绍道：“大当家，这位就是杨解放杨兄弟。你瞧那边，杨兄弟把大夼集的官兵一锅端了。”田益三双手抱拳，说道：“小杨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啊！这次多谢了。废话就不多说了，走，随我上山，咱们好好喝一杯。”杨解放狂晕，你们动不动就说喝酒，可我压根就不喝酒好不好？就不能说点别的吗？跟着双手抱拳，笑道：“见过田大当家的，您过奖了。徐大当家，我们又见面了，幸会啊。”徐子山嘴角一抽，说道：“小杨兄弟，你这次可把我坑惨了。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点家业，一下子全没了。”杨解放无奈道：“徐大当家，我要说这事跟我没关系，你肯定不信对不对？”这话问得徐子山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田益三连忙打圆场，说道：“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人没事，家业嘛，以后慢慢挣。”


    杨解放说道：“不管这事跟我有没有关系，徐大当家这回确实损失不小。好在那些官兵现在被我们抓住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那些官兵把损失要回来不就行了吗？”徐子山眼睛一亮，立时望向远处的那些官兵。杨解放继续说道：“这些官老爷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比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富有得多！这里有八十多个官兵，可就是八十多头‘肥猪’，不趁机捞一票大的，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对了，还有十三具尸体，那也不能放过。我听说城里头，处置了犯人后，还要问犯人家属收取子弹捐。咱们问官府要点收尸费，不为过吧？”徐子山立刻赞同道：“小杨兄弟，这话说的有理。田老大，你怎么看？”田益三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小杨兄弟，这事怎么个运作法，你给说道说道！”杨解放说道：“具体该怎么运作，我也没想好。您二位可是老江湖，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这事就烦请两位大当家运作了！我们急着回去过年，这些官兵就交给你们好了。这要是运作得好，你们就分润一点给我们青龙寨；要是得到的好处不多，那就优先弥补两位的损失吧！”徐子山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可心里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真想一口把好处都吞了。


    田益三却在迟疑，田单看在眼里，忍不住劝道：“大当家，我们现在已经跟官府撕破脸，再想回头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看这官兵也没什么了不起嘛。”田益三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小小的县警备大队的确没什么了不起，可人家背后是好几十万的官军。要是官府派大军来围剿，我们就这么点人手，如何挡得住？”


    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田大当家平日里都不看报纸吗？”田益三回道：“报纸，我们羊儿山哪有那玩意？”杨解放笑道：“难怪大当家对当前形势不太了解。南边的国民革命军正大举北伐，吴佩孚、孙传芳已经被打败了，张作霖、张宗昌也即将完蛋。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派大军来围剿我们？至于南边的革命军，巴不得敌方后院起火，更是不会为难我们。”田益三急忙问道：“真的？”杨解放回道：“报纸上都有相关消息的报道，你们让人进城随便买几份报纸回来看看就知道真假了。”他这么说，田益三自然不会怀疑，点头道：“难怪人说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


    杨解放又转首对着徐子山说道：“徐大当家，还记得我在赵家庄时跟你说的话吗？”徐子山回道：“当然记得。”但是摸不准杨解放说的是哪方面。杨解放接着说道：“当时我就说过，我们三家联合起来就能干大事。现在田大当家正好也在，我还是这句话。想要干大事，现在正是时候。他们那些大人物现在正打得你死我活，一些边边角角根本顾不过来。等到他们打完了，我们的羽翼也就丰满了。两位当家的，干与不干，能给句痛快话吗？”徐子山现在实力大减，他的意见无关紧要，于是看向田益三。田单也是满怀期望地看着田益三，喊道：“大当家——”


    田益三却反问道：“小杨兄弟，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把大事干成了。这一方天地由你说了算了的话，你会怎么做？我知道，你曾跟田单喊过一个口号，口号这玩意喊起来是得劲，但是太过空洞。能不能倒点干货出来！”杨解放回道：“田当家这是要考教我啊。实话说，我还没想好。不是我没有主张，而是心中有两套方案，需要再仔细斟酌一番。”


    田益三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等你斟酌好了，我们再做决定。我们现在说说眼前的事情吧。说心里话，我其实并不想真的跟官府撕破脸。否则，以我们羊儿山的人马，真的拼起命来，将大夼集的这些官兵赶跑也是可以的。我让田单去青龙寨请救兵，无非是想仗着人多，逼迫官兵知难而退。可你不按常理出牌，在半路上就跟官兵干起来了。虽然是你们青龙寨干的事，但是这笔账肯定会算到我们羊儿山头上。我们现在是想不撕破脸都不行了。也罢，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这里也逮了几个官兵，加上你那里抓到的官兵，死的、活的一起有一百多号人，一并交给我吧！我来出面跟官府讨要点好处。先说好，不管得了多少好处，我们三家平分如何？”


    杨解放拍手赞道：“好，就这么办！”回身让人将那些俘虏的官兵都押解过来，到桥头时交给田单。田单带着人将俘虏押解过河。郑三刀跟着来到了桥边，事情干完了，他也要归队回到徐子山那边了。交付完俘虏，杨解放就跟田益三和徐子山等人告辞。田益三和徐子山当然是极力挽留，杨解放终是没有答应，双方就在桥边分别。


    杨解放将官兵俘虏交给了田益三，但是俘虏身上的枪支、弹药、钱财都留了下来，成了他们的战利品。青龙寨众好汉，带着战利品，兴高采烈地折返往西，然后准备在前面的岔路口转向北方，按原路返回。就在他们抵达三岔路口时，从西边大夼集的方向来了一群羊，赶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曹老八。曹老八此时肩膀上扛着一条鸟铳，两边腰上挂着装火药的牛角和装铁砂的牛皮袋，以及那把杀猪刀，背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袱。他老婆就跟在他身后，同样背着一个包袱，怀中还抱着儿子。曹老八看到杨解放等人，欢喜异常，高声喊道：“小杨兄弟——”竟然舍了老婆孩子，飞奔向前。


    杨解放迎了上去，笑道：“曹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曹老八苦笑道：“我当街杀了官兵，这大夼集哪里还能呆得住？我也没地方可去，就想着来投奔你。草草收拾了一下就来追你们，还好你们还没走远。”杨解放能够理解他们一家现在的处境，实在也不好拒绝，于是说道：“你能来那真是太好了。先不说你提供的消息帮了我们的大忙，就你的枪法也正是我们需要的。”说着回身高声问道，“兄弟们，曹大哥要来入伙，大家欢迎不欢迎？”众好汉自然配合地喊道：“欢迎。”曹老八连忙双手抱拳作揖，口中说道：“多谢各位兄弟愿意收留！以后各位就是我的亲兄弟了，若是我以后做出背叛兄弟的事来，三刀六洞随便招呼！”杨解放忙说道：“言重了，言重了。你都把老婆孩子带来了，兄弟们还能信不过你？”


    说话间，曹老八的老婆也走到了近前，曹老八忙转身介绍道：“媳妇啊，这就是小杨兄弟。他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小杨兄弟啊，我媳妇姓刘，叫刘麦香。你以后管她叫麦香就好了。”杨解放这时才真正有机会打量了刘麦香一番，还别说，眉清目秀的真有几分姿色，只是皮肤微黑，是那种小麦色。刘麦香微微一躬身，说道：“小杨兄弟，真的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死了也就死了，孩子没了娘才是真的可怜！”说着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孩子，怜爱之情表露无遗。杨解放回道：“嫂子，真要说起来，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姜小珺。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趁着时间尚早，咱们一块赶路吧！兄弟们，身上没什么负担的，过来搭把手，帮着曹大哥和曹大嫂背点东西！”


    侯飞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说道：“我这细胳膊小腿的，东西就不背了。曹大哥，你这群羊就交给我好了，我保证一只不少地赶到青龙寨去！”

 第56章 陡山村

    众人分担了曹老八夫妻二人背上的包袱，曹老八想要从老婆手上接过孩子，却被刘麦香拒绝了。刘麦香从包袱里拿出一副背带，将儿子背在背上，跟着众人赶路。走了半天，来到了初十五三人留守的那个山村外面。


    包自强和馒头二人被安排在前面探路，先一步到了这里，带着初十五迎了出来。杨解放开口问道：“你这里没出什么事吧？”初十五一脸笑容，回道：“没事。张黑子也缓过来了。这陡山村里有个懂草药的老人，给他换了药，现在村里歇着呢。”“陡山村？是这个村子的名字么？嗯，这里的山的确很陡！”杨解放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山村的名字。初十五说道：“是的，村里人大多姓王。我按照你的吩咐，赔偿了他们的损失，他们现在拿我们当亲人一般。我出来就是要带兄弟们进村。这天色也不早了，先在村里住一晚，明天一早赶路也不迟。今晚就不用露宿荒郊野外了。”杨解放说道：“先进村看看再说！”


    杨解放跟着来到村口时，村里不少人在村口附近观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越众迎了出来。初十五介绍道：“他是村里那个懂草药的老人王老伯，在村里说话有点分量。”杨解放忙向前说道：“王老伯，打扰了。”王老伯摇手道：“喊我老王头就行了。都是自己人，不打扰。刚才那位后生已经说了，你们今晚要在这里住一宿。放心！我已经通知下去了，让各家各户腾房子。”杨解放连忙说道：“王老伯，你们村里可有祠堂之类的公用空闲房屋？如果有的话就让我们借住一宿，可千万别让乡亲们腾房子！来回折腾的也太麻烦了。”老王头说道：“有倒是有，只是那地方没床没铺的，怎么能住人？”杨解放说道：“我们这些大男人无所谓，只要能遮挡风雨，有个地方落脚就行。只是我们这里有位大嫂带着孩子，麻烦给他们找个好点的住处。”老王头劝了一会，见杨解放坚持，只得作罢。先安排人领着刘麦香带着孩子去了一家同样有孩子的人家借宿，然后带着杨解放等人来到祠堂。老王头表示要给众人安排晚饭，也被杨解放拒绝了。这次出门，他们随身携带了七天的干粮。


    祠堂大门上方斑驳可见‘三槐堂’三个大字，大门两边有副对联，墙皮剥落，已经看不真字迹了。祠堂有些陈旧，还算干净，空间也不小，只是空荡荡的没什么物件，众人只能席地而坐。其中难免有人心有不满，但是没有当众发作。杨解放已经初有权威，他的决定大多数人都愿意听从。王老伯很快折返，带着几个人手中抱着干草、席子之类，供大家铺床用；又从村里匀出几床被子送来。杨解放这回没有拒绝，再三表示感谢。


    曹老八先将老婆孩子安置好，牵出一只肥羊，找了一块空地，拿出杀猪刀宰杀了，要给兄弟们煮羊汤。众人无不大喜，纷纷上前帮忙。初十五跟村里借了一口大锅，其他人或是借桶打水、或是外出捡柴、捡石头垒灶，忙得不亦乐乎，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老王头带着人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将众好汉的床铺勉强凑够了。他还有点过意不去，对着杨解放说道：“山里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些旧物件，不要嫌弃！”杨解放回道：“这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嫌弃？王老伯，来，我们坐下来聊聊！”老王头点点头，与杨解放走到门口的石墩上坐下。


    杨解放问道：“王老伯，今年的收成如何？粮食够吃吗？”老王头叹了口气，说道：“这收成嘛，年年如此，一亩地也就那么点产量。我们村人多耕地少，粮食哪有够吃的时候啊？哎，生在这个乱世，谁家不是饥一餐饱一餐地过日子？”杨解放又问道：“那你们平时都吃些啥？”老王头回道：“有啥吃啥呗，我们村山地多，主要种植高粱米，平时吃得最多的是高粱米饭野菜汤。”杨解放奇道：“高粱米？你们不种植玉米么？听说玉米高产，口感还好。”老王头摇头道：“玉米哪有高粱米的产量高？口感方面确实要好一点。可现在这个年头，能填饱肚子就好了，谁家还能挑食啊？”杨解放询问两者的具体产量，老王头作为一个老农民，各种农作物的产量是多少，那是如数家珍。只是计量单位不同，杨解放来了兴致，经过仔细询问换算，终于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高粱米平均亩产220斤，玉米亩产200斤。


    杨解放有点懵逼，那些穿越前辈不都说玉米是高产之王、救世之粮吗？怎么反而比不上本土的高粱米产量高？两百多斤的产量都算作高产了，那么其他农作物的产量能有多少？杨解放经过仔细询问换算，得到了一个大概的数字：小米亩产180斤，冬小麦亩产150斤，大豆亩产120斤，花生亩产80斤，棉花亩产50斤。红薯的产量还算可以，亩产有1200斤，但是当不了主粮。这么低的粮食产量，还要承担数不清的苛捐杂税，能落到老百姓手里的粮食不到百分之三十。每户人家要耕种三十到五十亩土地才能勉强维持温饱。可陡山村显然没有足够的耕地供村民耕种。


    杨解放忍不住问道：“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你们怎么办？”老王头回道：“出去找吃的呗，上山挖野菜，外出打短工，总得想办法活下去。”杨解放又问道：“你们有没有跟官府反映你们的困难？请求官府给予帮助。”老王头叫道：“官府什么时候管过我们老百姓的死活？别看我们村过得苦，可这该交得税是一点都不能少的。啥时候官府发发善心，给我们减免一点杂税就该烧高香了。”杨解放心里很不是滋味，中国的老百姓真是太善良了。即使生活得再艰难，只要官府少收一点税就感恩戴德了，从来没指望官府能救济一下他们。


    两人闲聊着家常，时间过得很快。锅里的羊肉发出阵阵香味，引得众人无不翘首以待。从村里借了一些大碗，众人拿出自己的干粮，也就是大饼，一块一块撕碎放在碗里，等着羊汤出锅。眼看着羊肉煮熟了，老王头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要离开。杨解放连忙拉住他，说道：“王老伯，一块吃点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跟您聊呢。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可好！”老王头连忙摇手，说道：“这个使不得、使不得。”杨解放拉住他的手不放，跟一旁的侯飞使了个眼色。侯飞会意，抢先端了一大碗羊肉汤泡大饼，送到老王头手上。老王头推让了几下，见杨解放是真心请他吃，才接了过来。


    吃完饭，老王头又与杨解放聊了一会天，询问起了杨解放的身世、年龄等。杨解放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一些不重要的内容说了。又介绍了侯飞、马上飞、孙志勇等人落草的缘由。老王头听得唏嘘不已，聊到夜深人静才起身回去。


    送走了老王头之后，杨解放却没有马上睡觉，站到祠堂中间，高声说道：“各位兄弟，在我们青龙寨聚义厅门口挂着两面大旗，一面是替天行道、一面是劫富济贫。劫富嘛，我们一直在做，济贫么？请问各位兄弟，我们做过几回？”这一句话可把众好汉给问住了。之前在山寨，他们连自己都喂不饱，哪里有钱去救济贫穷百姓？惭愧得很，那是一次都没做过。杨解放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了答案，继续说道：“之前，我们或许没有做过，不是我们不愿意，主要是没有条件去做。大家说对不对？”这句话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众好汉纷纷赞同，说道：“对，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粮救济贫苦百姓？”“对，就是这样。不是我们不愿意，确实是没钱去救济贫苦百姓。”“我们自己不就是贫苦百姓吗？”


    杨解放最后总结道：“我们之前没有余力去救济穷苦百姓，现在有了就要尽力去做。这一次，我们从那些官兵身上搜到了一些钱财，数量不多，我们青龙寨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我想全部留下来，救济一下陡山村的村民。就算是我们真正劫富济贫的开始了，大家说好不好？”这个时候，谁好意思不同意，自然是一致答应。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出来，带了不少干粮，明天就回去了，这些干粮肯定是吃不完。我的建议是，我们每人留两个饼在路上吃，其余的就都留下来，分给陡山村的村民。”这个建议也没人反对，毕竟回去以后有白面吃，谁还稀罕这些大饼？又干又硬的。这还没完，杨解放继续说道：“我们今天借了人家的东西，明天一定要洗干净还给人家，还得跟人家道声谢！这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还有这个祠堂，人家是干干净净借给我们的，明天早上起床后一定要仔细打扫，干干净净地还给人家。”众好汉无不心中苦笑，却是没人出声反对。


    第二天一大早，众好汉起床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初十五带着赵元宝、包自强几人将锅碗等刷洗干净，去还给人家。各人以小队为单位，负责将垫在底下的干草打捆，摆放在一边；盖的被子都折叠起来，用席子垫着摆放在祠堂中间。这些东西也分不清是谁家的东西，只好放在这里等他们自行来取。小队长负责将本队多余的干粮收集起来，同样摆放在一起。那些钱财则由杨解放拿着，等下跟老王头辞行的时候交由他来分配就好。大家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让侯飞去喊曹老八一家。曹老八带着老婆孩子过来的时候，老王头也跟着一起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不少陡山村的村民。


    杨解放迎了上去，喊道：“王老伯，你来得正好，正要去跟你道别。昨天借来的东西，我们稍微收拾了一下，麻烦你通知各家自行拿回去！我们这次出来，带了不少干粮，还剩下一些放在那些布包里，回头让乡亲们分分。还有这个，是我们从那些官兵身上搜出来的钱财。这些钱财本来就是从你们这些穷苦百姓手里抢去的，也给乡亲们分了吧！”将手中的布包交到老王头手里。老王头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杨解放。


    杨解放笑了笑，回头招呼大家动身启程。老王头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追了上来，拦在杨解放前面，说道：“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杨解放停了下来，看着老王头。老王头招了招手，喊道：“过来，都过来。到小杨当家的前面来！”老王头身后的人群中走出几个年轻人。杨解放一时不明其意。老王头说道：“小杨当家的，我们村里的这几个后生，都挺不错得。留在村里能有啥出息？空有把子力气也没地方使。我想让他们跟着你出去闯闯，兴许能闯出个门堂来！”杨解放微微一愣，仔细看了一下那几个年轻人，一共八个，都是十六七岁年纪，跟自己差不多，都一脸期盼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问道：“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跟我们出去闯荡可是很危险的，弄不好就回不来了。”


    老王头说道：“小杨当家的，可别这么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们老百姓心中有杆秤。”其中一个年轻人开口说道：“你们是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那些没良心的官兵就是被你们打跑的。我们不怕危险，就怕一直被人欺负。只要不被人欺负，我们愿意跟你们出去闯荡。”杨解放可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王霸之气，能让这些人纳头就拜。这些人愿意跟着自己走，根本原因就是这个村子养活不了更多的人了，他们必须出去找吃的。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随便找份工作就能养活自己。要是没有人带领，连村子都出不去，想外出打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老王头见杨解放没有立刻答应，当下喝道：“都跪下！小杨当家的可是读过书，有大本事的人，岂是什么人都会要的？你们要想跟着去，就得拿出点诚意来！”几个小年轻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吓得杨解放脸色大变，喊道：“都起来，都起来！这是干嘛？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连皇帝老儿都不值得你们下跪。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以后跟了我，就不要给任何人下跪，连我也不能跪。男子汉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都站直了让我看看！”八个年轻后生连忙站了下来，一个个挺直了身。杨解放再次打量了一番，见他们眼神坚定，于是回头问道：“王老伯，他们的父母都知道吗？都同意了吗？”老王头说道：“放心吧！都是为了下一代好，他们哪怕不舍得也都是愿意的。哎，这人啦，总是为下一代打算，下一代又为下下一代打算，一代代就这么传下来了。为了下一代能享福，总得有人去吃苦、有人去拼命！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只能指望这些后生能有些出息。”


    杨解放想不到一个乡下老头竟然有这样的感悟，当下认同道：“说得好！自陈胜吴广揭竿起义以来，哪一个王侯将相不是拿命拼出来的？为了让我们的下一代过上好日子，就让我们一起去闯出一片天地来！”

 第57章 山寨的变化

    杨解放当下告别老王头，离开了陡山村。村里不少人在村口相送，那八个年轻人时不时回头望上一眼，又闷头赶路。这八人按实岁算，最大的王勋勇十七岁，最小的王勋才十五岁。杨解放一边赶路，一边跟这些人聊天，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性格、喜好、特长等。


    众好汉归心似箭，路上几乎没怎么停歇。走了七个多小时，半下午时回到了青龙寨。这次收获了两百多条枪，对山寨来说，价值远比几万大洋要大。要在往常，只要进了山寨，定然有不少人前来围观。可此时，山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杨解放满腹疑惑，问了问看守寨门的人，那人回道：“山上的兄弟都去了伙房听课，要不是我们几个当班值守，我们也去听课了。”杨解放奇道：“我都没在山上，是谁在给大家讲课？还都去听课了，我们山寨的兄弟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那人笑着说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杨解放满脸疑惑，让大家把枪支都放在聚义厅门口，分别安排人去通知大当家和孔师爷等。他自己则径直走向伙房。刚到门口，便看到里面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杨解放从下堂进的门，竟然没有引起里面的人注意。杨解放上到中堂时，不由得呆住了。中堂黑板前，站着一个绝美少女，手中捧着书，正一字一句地念着“……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一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杨解放万万没有想到，姜小珺竟然在伙房里给青龙寨的土匪们读书，读的是鲁迅先生的《呐喊》。她的声音清脆动听，犹如黄莺出谷，令人陶醉。众好汉一个个听得入神，全没注意到杨解放的到来。杨解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人这么专注地听讲。


    姜小珺读完最后一句“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便停了下来，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杨解放。杨解放分明看到她脸上先是一喜，接着嘴角一撇，转头望向别处。她的这个动作，别人都没有注意，唯有坐在最前面的侴姑看到了。侴姑转首过来，看到了杨解放，不由得站了起来，叫道：“杨解放——”众好汉这才注意到了杨解放的存在，纷纷起身打招呼。有的喊杨兄弟、有的喊杨统领。杨解放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侯飞一直跟在杨解放身后，也跟着与众人打招呼，很是得意地说道：“各位兄弟，我们这次又得了很多好东西，还不快出去看看！”有人问道：“啥好东西？”侯飞笑道：“两百多条枪，算不算好东西？”众人听得全是一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杨解放上山之前，整个山寨也只有两百多条枪，算上火铳也才三百出头。这一下得了两百多条枪，其价值可不是金钱能衡量的。见大家似乎不太相信，侯飞更是语出惊人，说道：“我们打败了两三百官兵，缴获了两百多条枪，前后活捉了他们一百多人。嘿嘿，人没带回来，枪是一条不落全带回来了，就在聚义厅前面。”看着众人惊得张大了嘴巴的样子，侯飞越发得意。马上飞从后面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道：“这都是杨兄弟的功劳，你神气啥啊？”众人哈哈一笑，总算是相信了这个事实，也不知谁说了一句“出去看看！”便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姜小珺回过头来，瞪了杨解放一眼，说道：“你回来就回来呗，弄得我连课也上不成了。”杨解放笑道：“姜小姐，能不能打个商量？”姜小珺立刻说道：“没得商量。”又侧过身去，下巴微微上扬，像只傲娇的孔雀一般，留给杨解放半个后脑勺。杨解放前世可是老司机，当然知道她这个表情的真实含义，就在等着自己去商量。杨解放继续说道：“我看大家都喜欢听你讲课，以后这下午的文化课，就由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教。毕竟，一个人要是持续讲一下午还是很累的。以后由你来讲上半场，我来讲下半场。你看可好！”姜小珺回过头来，看了杨解放一眼，说道：“这个得看我的心情。要是我心情好，就替鲁迅先生教教这帮……嗯，我这可是帮鲁迅先生呐喊，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杨解放微微一笑，也不跟她计较，说道：“好，那就谢谢姜小姐了！”姜小珺撇撇嘴，说道：“他们可是喊我先生！”杨解放立刻改口喊道：“美少女先生！”姜小珺见他态度如此之好，很是得意，不由得展颜一笑。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高蕙兰匆匆跑来，叫道：“杨解放——”毫不掩盖那一脸的惊喜之色。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胖丫，也是一脸的惊喜。杨解放回身喊道：“大小姐，我们回来了。救援羊儿山的任务顺利完成。”高蕙兰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真的凭借六十多人打败了两三百官兵？你是怎么做到的？”杨解放笑道：“当然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啊！”高蕙兰白了他一眼，显然不信，说道：“我娘他们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去了聚义厅。快走！去聚义厅，好好给大家讲讲！”不由分说，推搡着杨解放往外走。


    姜小珺看在眼里，立刻沉下脸来。侴姑问道：“你不想去听一听吗？”姜小珺回道：“听什么？我才不想听。”那眼睛却一直盯着渐行渐远的杨解放。侴姑道：“我很好奇这仗是怎么打的？他竟然能凭着六十人能打败两三百官兵。嗯，要是你不好奇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说完转身便走。姜小珺左右瞧了瞧，终是按耐不住好奇，说道：“我陪你去。”紧紧地跟在了侴姑身后。


    杨解放来到聚义厅门口时，黑寡妇和孔师爷等青龙寨的高层全都齐了。他们听说杨解放打败了官兵，缴获了两百多条枪，全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了过来。孔宗儒也来了，正指挥人手查看缴获的枪支，登记造册。看上去他真的像病了一场，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侯飞正口若悬河，讲述着几次打仗的过程。他说得有些夸张，众人只当是在听书，听得津津有味。杨解放也没有打断他，由他把整个过程说完。侯飞着重于突显杨解放的能力，讲杨解放如何布置、如何指挥打仗、又是如何善后的。曹老八的老婆被辱一事被省略了，只讲了他的功劳。陡山村新来的八人也被他顺带介绍了一番。


    黑寡妇等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黑寡妇转首问到：“杨统领，他说的可都是真的？”杨解放点头道：“大当家，各位管事，这两百多条枪可是摆在眼前，还能有假？侯飞虽然在一些细节上说得不够详细，事情经过大体不差。”黑寡妇说道：“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敢用六十人去打小两百的官兵？”“这事不急，我们回头慢慢细说。”杨解放接着提高了声音，喊道，“各位兄弟，这打仗的法子你们想学吗？”众人无不高声说：“想！”杨解放笑道：“这个好办。我刚刚跟姜小姐，也就是这位美少女先生商量了一下：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先由她教大家读书认字；她讲完后，再由我来给大家讲讲这打仗的法子！等我讲完了，你们听明白了，到时候换成你们，也一样能把官兵打趴下！”众人更是好奇，恨不得杨解放现在就开始讲。杨解放却不肯多说了，惹得众人心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孔宗儒早已经将缴获的枪支清点完毕，报告道：“大当家，这次一共缴获长枪两百零五支，短枪四十六支……”黑寡妇很是高兴，高声道：“兄弟们都辛苦了，今晚上我要给你们加餐。你们这次立的功劳，也一并给你们记上。”众人无不兴奋。黑寡妇又转头说道：“杨解放，你功劳最大，有什么要求吗？尽管提出来！”杨解放说道：“我还真有一个要求，希望大当家能够同意。我们山上的兄弟分为两类人，一类属于作战人员，一类属于非作战人员。我希望所有的作战人员从劳动生产中解脱出来，专心搞好军事训练，随时准备打仗。同时，这些枪支也不要放在仓库生锈，分发到每一个作战人员手中。为了避免擦枪走火，可以不发子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兄弟们熟悉枪支，对枪支进行日常保养。”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也跟高蕙兰商议过，高蕙兰自然也跟黑寡妇说过，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公开提出来。黑寡妇早有准备，立刻答应道：“各位兄弟，我以前严格控制枪支，主要防止某些有异心的人携枪潜逃。现在，我们青龙寨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只会有更多的人想加入我们，谁要是携枪潜逃，那是他愚蠢。既然杨统领提出了这个要求，我以后就不加控制了。从明天开始，凡是作战人员一律配发枪支。但是，所有作战人员，都必须按照杨解放的方法进行军事训练和文化学习。作战人员每日三餐、每三天吃一顿肉，非作战人员依旧每日两餐。以后就不分什么上堂、中堂、下堂了，只有作战人员和非作战人员之分。”她这样当众宣布出来，自然不会轻易更改。众人无不开心异常。孔宗儒问道：“那这些枪支还要入库吗？”黑寡妇道：“当然要入库，明天再统一分发给作战人员。”孔宗儒答应一声，安排人将枪支全部搬到黑寡妇的大院去。


    杨解放向黑寡妇介绍了曹老八和陡山村的八个后生。幸好山寨最近又搭建了一些房屋出来，分出一个院子给杨解放安置这些人。杨解放居住的院子早已经住满了，于是将包自强、初十五等情报人员分离出去，又将侯飞、王大力和陈二狗抽出来与陡山村这八人安排过去居住。侯飞三人开始有点不愿意，他们不想与杨解放分开。杨解放表示，为了方便培训包自强等情报人员，他也一同搬到新的院子居住。侯飞这才兴高采烈地带着陡山村八人安置去了。马上飞也立马要求一同搬过去，杨解放同意了。另外，曹老八带着老婆孩子，需要单独安置。黑寡妇答应给他们一家一套独立的田字格房屋居住。


    眼瞧着黑寡妇和各管事相继离开，众好汉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不愿散去。姜小珺突然开口说道：“那些还没有抄完课文的，请把课文抄完！我明天会带大家一起阅读。”众好汉听了之后，立刻停止了聊天，纷纷返回伙房，抄写黑板上的课文去了。姜小珺得意非常，回头瞟了一眼杨解放，转身走了。


    杨解放看着姜小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会给大家讲起课来了？”高蕙兰道：“她呀，你真以为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那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她来讲课，无非图个新鲜。等过两天她新鲜劲过去了，你看她还讲不讲！”侴姑插口道：“只怕未必，她那天在伙房看到墙上挂着的好汉歌、男儿当自强、爱拼才会赢、少年中国说等，还是很有感触的。她当时就说，要唤醒更多的人一起来打破这铁屋。瞧她现在这股劲头，不像是说着玩的。”


    杨解放知道，姜小珺本身就是一个思想进步的知识女性，读了鲁迅先生的这本《呐喊》之后，受到影响也在情理之中。杨解放自然是乐见其成，又道：“山寨里鱼龙混杂，她的安全还需小心才好！”高蕙兰有点不高兴了，说道：“你还真够关心的！我让侴姑跟在她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难怪姜小珺讲课时，侴姑坐在最前面第一个的位置。侴姑说道：“放心好了！现在没人敢随便靠近她。除非她自己愿意。”她之所以这么自信，因为她们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刘一手看到姜小珺貌美，就要向前搭讪。只是不等他靠近，侴姑飞起一脚把刘一手踹倒在地，牙缝里冷冷地蹦出一个字：“滚！”黑寡妇对枪支管控严格，别人不能带枪；但是侴姑、胖丫一直负责保护高蕙兰的安全，那是随身带着枪。刘一手不敢招惹侴姑，灰溜溜地躲开。他可是林豹子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他都怕了，其他人谁还敢自讨苦吃？等到姜小珺来跟众好汉讲课，可把这些人高兴坏了，原本对读书不感兴趣的也过来听讲。好多人还真就开了窍，竟然能学得进去了。

 第58章 喜钱

    杨解放不由得感慨，这美女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焦点，都是受欢迎的，又问道：“她有没有写信回去？”侴姑回道：“写了一封。”然后看着高蕙兰，高蕙兰撇撇嘴，说道：“我让人给送到烟台姜氏贸易商行，交给她哥哥了。姜氏现在是我们的财神爷，粉条作坊生产的粉条就指着帮我们卖出去呢。还有作坊里需要的柴油，也指着人家供应。我现在可得好吃好喝地把她供起来！”杨解放喜道：“粉条作坊能正常生产了？一天产量多少？”因为机器需要用水泥固定在地上，要等水泥彻底凝固才能安装、调试机器。杨解放前几天离开的时候，日本派来的技术人员正在那里安装调试机器。高蕙兰回答道：“这事一直由吴老抠在负责，他跟我娘报告了，能正常生产了。产量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杨解放看出了高蕙兰心中的不快，安慰道：“当土匪是没有前途的，我们必须自寻出路。姜氏贸易商行是我们走出山寨、走进城市的重要一环。为了山寨的前程，你就忍一忍，不要跟她斗气了。”高蕙兰说道：“好好好，我以后让着她总行了吧？哎，谁让人家长得那么漂亮，声音那么好听，那么的招人喜欢呢。”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声音酸溜溜的。


    杨解放知道不能再纠结这些事情，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今天大当家当众同意了我的请求，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谢谢了！”高蕙兰眉开眼笑，说道：“主要是你的能力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人心所向自然水到渠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杨解放说道：“我们这次侥幸取胜，不是因为我们足够强大，是因为敌人太弱。接下来我们应该好好训练，练出一支精兵来。”高蕙兰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几天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也来听你讲课，听听你讲那打仗的法子！”说完，带着侴姑、胖丫也离开了。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是很保守的，哪怕是未婚夫妻，多说几句话也会脸红的，轻易不会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第二天一大早，杨解放集合晨跑的时候，黑寡妇来到了演武场，带着人搬来了一捆捆的枪。众好汉很自觉地在演武场集合，静静地等待着。杨解放作了简短的发言：“各位兄弟，我们对付官兵的法子就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不管我们能不能打赢官兵，关键是我们要能跑；跑得官兵们想追追不上，跑得官兵们想逃逃不掉。所以，每天十里地晨跑，我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他讲完黑寡妇宣布道：“今天每人发一支枪，这枪来得不容易，你们都好好珍惜吧！谁要是故意损坏枪支，就加倍给老娘赔回来！”然后让各队依次来领枪。


    首先是杨解放的解放队，毕竟持枪的权利是杨解放争取来的。杨解放将王大力、陈二狗和陡山村八人单独编成一个小队，编入了第一中队，所以现在侯飞的第一中队有四个小队。侯飞带领第一中队先领到枪，然后将枪背在背上就开始了晨跑。马上飞带着马队紧跟在第一中队后面，然后才是其他中队。包自强等情报人员也都参加了晨跑，领到了枪支。虽然杨解放不让他们参加战斗，事实上，他们也是属于作战人员。


    龙虎豹狼四队的统领带着队员们今天全部到齐了，依次领了枪支跟着晨跑。杨解放与其他四个统领领到的是毛瑟手枪，其他人都是国产的步枪。三百多人成一路纵队，竟然有五百多米长。前面的人已经跑了一里地，后面的人才刚刚出发。杨解放一般吊在最后面，仔细观察了这些人的精神状态。这些人今天的表现格外地好；只是，每个人的穿着不同，看起来有点怪异。杨解放一边跑一边考虑起统一的服装问题。


    晨跑之后，吃早餐，然后进行体能训练，这一切渐渐地进入了正轨。各小队队长监督各自的队员完成训练任务。杨解放一般都趁这段时间忙些自己的事情。不过，今天有点特殊，黑寡妇召集青龙寨中高层到聚义厅议事。参与的议事的人还不少，算是一个扩大会议。除了各大管事和各队统领之外，增加了一些人员，高蕙兰自然有资格与会，此外孔宗儒也参与其中。上堂各队除了统领外，龙队汪洋、虎队彭方涛、豹队刘一手、狼队刘黑子以及解放队的七个中队长侯飞、马上飞、孙志勇、严冬来、铁锤、赵长明、赵长贵等都被要求参与议事。杨解放预感到今天的会议只怕不简单。


    黑寡妇首先开口，说道：“今日除夕，依照山寨的惯例，该给兄弟们分喜钱了。说来惭愧，这些年，山寨的日子一直不好过，每年也没给兄弟们分到多少。好在今年有了杨统领之后，情况有所好转。孔师爷，你先说一下，今年有多少盈余？”孔师爷接口道：“还是先把今年的最后一笔进项通报一下吧！宗儒，给大家说说！”孔宗儒应了一声，说道：“这最后一笔进项，也就是昨天由解放队与狼队共同上缴的枪支弹药。步枪两百零五条，每条算一百大洋；手枪四十六支，每支算五十大洋；再加上缴获的子弹，折算成现大洋一共是两万三千元整。杨解放当头功，应得两千三百大洋，其余人均分两千三百大洋，每人应得三十六大洋。如此分配，你们有什么意见吗？”杨解放这才知道，今天其实是个分赃大会，他自然没有说什么。狼队的白浪和刘黑子都没有意见，侯飞等人更没话说了。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孔宗儒接着说道：“如果没有问题，那就这么定了。今年盈余的钱财比较多，足足有二十二万多现大洋。这喜钱该怎么分？还请各位管事拿个主意！”他刚说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今年的盈余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因为太多，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分配了，钱多了也烫手啊！


    过了半晌，吴老抠开口说道：“大家都不说，那我来说几句。这过日子，得讲究细水长流，可不能一下子都嚯嚯光了。这往年啊，大家伙能有一两块大洋的喜钱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太多？我觉得还是照旧，大家意思意思得了。”牛三鞭立刻反驳道：“那可不成。往年是因为没钱，大家自然没话说。今年有钱了，若是不多分点喜钱，你让兄弟们怎么想？”众人纷纷认同牛三鞭的话，都希望能加一点。吴老抠却说道：“加钱容易，再想往下减就难了。今年加了钱，那么明年呢？我们虽然现在有了点钱，可日常开销也比以前更大了。你能保证明年还能有这么多盈余给大家分润？”众人不自觉地望了一眼杨解放。大家都知道，今年能有这么多盈余，除了运气的成分外，多亏了杨解放。明年收入如何，其实众人都心中没底。这个时候，杨解放的意见就尤为重要了。


    杨解放如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发。吴老抠提醒道：“杨统领，说一说你的看法吧！这些盈余，大半是你的功劳。你的话最管用。”杨解放只得开口说道：“都是按老规矩办事，我能有什么意见？”孔师爷冷笑道：“让你说就说，还矫情了。”杨解放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就说两句。今年还是按照老规矩办事。这二十多万现大洋，该拿出多少来分就拿出多少来。不能因为钱多就舍不得，那会让兄弟们寒心的。至于以后嘛，我觉得我们山寨的分配模式可以稍作一些改变。”孔师爷冷哼一声，低声说道：“就知道你有话要说。”敢情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杨解放既然开了头，也不再犹豫，说道：“我们青龙寨以前的收入分配模式是：平时管吃管住，年底分喜钱；平时若是想要有钱花，只有想办法打牙祭。这样的收入是不稳定的，兄弟们只够养活自己。所以，一旦有人偶尔发了笔财……嗯，就想曹老八那样的，原本在羊儿山是数一数二的神枪手。帮着田大当家干了几票大的，分得不少钱财，便选择离开羊儿山，娶妻生子过日子去了。这样的人才流失，在我们青龙寨也曾有过吧？就像上次，我们在烟台发了财，有些兄弟分到钱财后就曾想过要离开我们青龙寨。由此可见，这样的分配模式是有弊端的。”简言之，众好汉把土匪当职业，还是那种不打算长期干下去的职业。


    侯飞接口道：“可不就是嘛，要不是有杨兄弟在这里稳住人心，我们解放队的头头脑脑早就想着回家当土财主去了。”孙志勇猛地一拍侯飞的后脑勺，喝道：“瞎说什么？我们解放队哪有这样的人？”侯飞便不说话了，大家都知道他所言不虚。


    孔师爷说道：“你说这样的分配模式不好，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杨解放说道：“我的想法是，把打牙祭的分成改为记功。就比如我们这一次缴获了两百多条枪，依照现在的分配模式，必须折算成钱财，按折算后的钱财来抽出几千大洋来奖励有功的兄弟。可这些枪是没办法变现的，也不能变现。这几千大洋，我们现在能掏得出来，自然好说，要是掏不出来该怎么办？到哪里去淘换这么多钱财来奖励这些有功的兄弟。况且，有些贡献是没办法用钱财来衡量的。如果我们这一次虽然打败了官兵，但是没有缴获到枪支弹药，哪又该如何奖励？这要是改为记功的模式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把功劳设定为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和嘉奖等几个等级，根据功劳大小来评定立功等级。这些等级又可以分为集体功劳和个人功劳。就比如这一次，要是往高了评，大家记个集体二等功；往低了评，可以记个集体三等功。对于有特殊贡献的个人，还可以追加一个个人功劳。”孔师爷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有些贡献也确实无法换算成钱财。依照钱财收入多少来奖励，的确有所不足。可是，你设定的这个功劳等级，有什么实际价值呢？毕竟，大家平日里打家劫舍，可都是为了钱财。”


    杨解放说道：“这些功劳当然也要跟物质奖励相关联。我们可以事先设定每个等级的奖励金额，只要被评定了某个等级，就给予相应金额的奖励。孔师爷，你掌管着山寨的钱财，每个功劳等级该奖励多少，还请你先设定一个数字供大家讨论。”孔师爷低头沉思，并没有立刻回话。


    既然已经说开了，杨解放也不再藏着了，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些想法，请大家商议一下。我们青龙寨有些兄弟有妻儿子女，还有些兄弟正计划着娶妻生子，他们就需要钱财养活家人。所以我们应该按期给山上的兄弟发放生活补贴，这个补贴的多少可以根据他在山寨的时间长短、功劳大小以及职务高低等各个方面加以综合评定。想曹老八这样的人才，要是每个月有足够的补贴养活一家人，他也不至于离开羊儿山。”此话一出，吴老抠首先赞同，说道：“说得好！这才是过日子该有的样子。”在场的年轻人纷纷点头赞同，对他们来说这是有好处的。几个管事全都转头看向黑寡妇。黑寡妇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杨解放。


    杨解放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也一并说给他们听听。我们既然在此落草，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所谓刀枪无眼啊，谁要是受了伤，我们务必尽力救治；谁要是落了残疾，我们也应该保证他后半生衣食无忧；谁要不幸牺牲了，我们应该厚葬并抚恤他的家人。当然，现在山寨里不少兄弟已经没有家人了，那也不能就这么一死了之。我建议在山上设立一个祠堂，凡是为山寨牺牲的兄弟都设立一个牌位，享受我们青龙寨的香火供奉。只要我们青龙寨存在一天，香火供奉就不断绝。”话刚说完，白浪、林豹子、彭大虎等人几乎同时拍手叫好。


    高蕙兰低声说道：“娘，我觉得杨解放这几点建议都挺好的！”黑寡妇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你们谁有不同的意见？”众人全都摇头，显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黑寡妇拍板道：“今年的喜钱也不用再商议了，比去年翻一番，不算亏待各位兄弟吧？明年就依杨统领的意见来办：第一，每个月给兄弟们发放生活补贴；第二，设定功劳等级并功劳评定的办法；第三，建立忠义祠。孔师爷，这些事情还得麻烦你多费心了！”孔师爷点头答应。杨解放插口道：“孔师爷，我还有一个建议：不管几等功，奖励金额不能超过抚恤金；最低等的嘉奖只是口头表扬，不给予金钱奖励。”孔师爷回道：“这个我会考虑的。”

 第59章 新的编制

    彭大虎突然开口说道：“我插一句嘴。这个生活补贴在我看来就像军队的军饷，既然决定要发，那就不能取消，中途也不能拖欠，更不能克扣；否则……军队闹饷经常会引发大乱子。我们山上的收入，能不能保证这个生活补贴长久发放下去？”他本来就是从军队里出来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个问题还得杨解放来回答，杨解放反问道：“彭大哥，请问一下你在军队时，每个月的军饷有多少？”彭大虎说道：“一个大头兵一个月也就两块大洋，能干到连长军饷就很高了，每月有二十块现大洋。如果每个月能按时按点足额发放的话，还是不错的。如果我们青龙寨能按这个数发放生活补贴的话，呵呵，不出仨月，我保证咱们的人数能翻上好几番。”


    杨解放转首又问道：“李管事，我们山寨最近招募的这些民夫，是怎么算工钱的？”李木匠开口说道：“一般的壮劳力，每天管两顿饭外加两斤小米；会手艺的根据手艺娴熟程度会增加一点；他们的大师傅也就是工头每天有三斤小米。”这个时代，金融极为混乱，各地铸造的银元、铜钱质量参差不齐。老百姓日常交易时都喜欢用小米、棉布等实物作一般等价物。杨解放心中换算了一下，两块大洋能换到八九十斤小米。一个普通的大头兵的饷银相当于一个大师傅的收入，而且这个大头兵衣食住行都有供给。可见这当兵吃粮，待遇其实不低。杨解放稍微思考了一下，又道：“孔师爷，那我建议将我们作战人员的生活补贴最低定在两块大洋每月。”


    孔师爷皱眉道：“你倒是大方，我们山寨现在虽然有点钱，可一旦人手增多了，那也支撑不了多久。仅仅依靠一个粉条作坊，只怕还支撑不起吧？”这话倒是提醒了杨解放，杨解放立刻问道：“吴管事，这粉条作坊现在产量如何？”吴老抠回道：“你买的那台洋机器还真不赖！要是铆足劲，一天能粉碎上万斤红薯，只是现在大家漂洗的速度跟不上，漂洗的水槽子也不够用，所以现在每天只能粉碎四五千斤红薯，能产出一千多斤粉条。一斤粉条换三斤小米，一斤小米换五斤红薯，再刨去各种成本。这个粉条作坊，能勉强养活我们山寨的人。再想给大家发补贴，那就不够了。”


    杨解放笑道：“别忘了，我们还有养殖场。现在养猪场有两百来头母猪，每头母猪每年下两窝猪仔，平均每窝产仔按十五只算，一头母猪每年就能产仔猪三十只，成活率算八成，那也有二十四头，每头猪出肉一百斤。大家算算，我们的养猪场每年出多少斤猪肉！”他话音方落，便听孔宗儒说道：“那就是四十八万斤猪肉。”不愧是铁算盘，算起数来还真不慢。杨解放又道：“我承诺大家三天吃一顿肉，每人按半斤算，一个人一年也就消耗六十斤肉。嗯，再加上逢年过节加加餐什么的，每人一年按一百斤肉计算，我们山寨五百多人，一年也才吃掉五万多斤肉。这剩下的猪肉换算成钱的话，那是多少？”孔宗儒马上回答道：“按九斤猪肉换一块大洋算的话，可以换到四万七千多大洋。但是养猪场也是有成本的，具体多少我不知道，我预算每个月一千大洋吧。嗯，每个月可以盈余三千五百大洋。”杨解放继续道：“还有养鸡场，我的计划是每年能出栏成年活鸡十万只以上。这样又能增加几万大洋的盈余。有了这两笔收入，够我们给山上的兄弟发放生活补贴了吧！”这可不是画大饼，一个个数字摆在这里，众人听了无不笑容满面。刘黑子更是忍不住赞道：“果然，狼哥说的没错，跟着杨兄弟有肉吃。”


    牛三鞭插口说道：“先别忙着乐呵。要想有这样大的产出，人手不能少。现在，山上的青壮劳力大都被编成了战斗人员，脱离生产去训练了。仅凭着一百多老弱妇孺，可干不了这么多事。”一旁的田伍立马认同道：“是啊。现在还能在附近招些村民来干活，等到明年开春，大家忙活起来，这人手是远远不够的。”杨解放道：“那就到外地招些长工过来，咱们不但管吃管住，还给工钱，会有一些没有土地的农民愿意来干活的。招来三五百人就能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大家不要担心我们养不起这些人，赚钱的门路多得很，要是人手充足，我们还可以拓展其他的赚钱门路。”


    孔师爷说道：“干活的人好找，这个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龙、虎、豹、狼四队都只有二十多人，而你们解放队足有两百多人，这人手分配上是不是有点不合理啊？”杨解放顿时了然，只怕这才是今天议事的核心内容吧？侯飞脑子转得快，立刻反驳道：“咦？这有什么不合理的？我们山寨有规定每个队的人数吗？”孔师爷不由得一皱眉，有点语塞。孔宗儒说道：“我们山寨确实没有规定每个队的具体人数。但是，现在其他四个队都只有二十几人，唯有你们解放队有两百多人，比其他四队加起来还多了一倍，这就有点不合理了。我们山寨遇到事情都是各队轮流上，这要是好事，对你们解放队不利，这要是坏事，对其他四队不利。还是每个队人数均衡比较好，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大家轮着来，谁也不吃亏。”侯飞笑道：“没关系，我们不怕吃亏。要是遇到坏事，你们不敢上，换我们上也行。”孙志勇拍了拍侯飞的肩膀，说道：“小猴子这话说得没错，我赞同。”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不管在哪里，谁手下人多枪多，谁就有话语权。孔氏父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针对杨解放的，想要削弱杨解放手下的实力。


    杨解放没有将孔氏父子放在眼里，却是看着黑寡妇母女，他还不太确定这是孔氏父子的意思还是黑寡妇的意思？黑寡妇一如既往地黑着脸，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高蕙兰却是望着杨解放微微一笑，杨解放从她表情中看出了善意，立时明白了过来，今天侯飞他们被要求参与议事，只怕就是来给自己撑腰的。杨解放也跟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龙队李毅超轻咳一声，说道：“你们固然不怕吃亏，可总得一碗水端平吧！这山上的兄弟向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总不能让底下的兄弟说闲话、生嫌隙吧！”很显然李毅超是帮着孔氏父子的。杨解放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做到公平？”李毅超说道：“你们解放队原本也只有二十几人，其他人原本也不是你们解放队的，现在既然编成了战斗人员，自然应该平均分配到各队去。以后有新人加入，也应该这样分配才算公平合理。”杨解放没有去反驳他的这种坐享其成的做法，而是转首望着其他人，问道：“彭大哥、林大哥还有白大哥，你们三位也是这么想的吗？”白浪冷笑一声，说道：“屁的公平合理。当然是谁的本事大谁就统领的人手多。杨兄弟的解放队有两百多人，那说明他本事大。不像某些人，屁本事没有，却以为整个青龙寨都是他家的似的。什么玩意？”孔宗儒明明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却没法接腔，黑着脸低头不语。


    白浪的态度很明朗，杨解放继续看着彭大虎和林豹子二人。这两人向来中立，不轻易表态，现在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彭大虎开口说道：“说来惭愧啊，我没什么大本事，手下这二十多号人都有点看不过来呢。手下增多点人手固然是好事，就怕我指使不来啊。”林豹子也跟着认同道：“是啊，要是遇到什么事，指使不动，那也是要坏事的。”这话倒是点醒了侯飞，立刻说道：“李统领本事大，只怕人少、不怕人多。要不我这个中队三十多人就调拨到你们龙队去！放心，我手下的人很听话，我也很听话，保管你能指使得动。”他话音刚落，马上飞也抢着说道：“我这里也有三十多号人，要是李统领还觉得人手不够，也把我们调拨过去吧！”李毅超和孔宗儒等都是皱起了眉头，人手固然可以调拨，但是会不会听你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如此成建制地调拨人手，当然不是他们想要的。李毅超说道：“你们几个就算了，要是真有心，把原本中堂和下堂的人调拨几个过来就行了。”侯飞立刻笑道：“这个也不是问题，等下我问问大伙，谁要是愿意跟着你，我一定放人；但要是他们不愿意，咱们也不好勉强不是？”这倒把李毅超等人难住了，试问现在有几个人愿意舍弃杨解放要投奔他李毅超？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杨解放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觉得现在的这种人员结构也不合理。原本打算三个月之后再重新整编，现在看来等不到三个月以后了。既然已经谈论起了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尽早对战斗人员重新整编，以利于以后的日常训练，还有随时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众人听了，无不诧异，全都望向杨解放。孔师爷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重新整编才好？”


    杨解放说道：“我们山寨里作战人员三百多，各有各的本事，我们应该量才使用，发挥出各人的长处。比如说，马上飞这个中队，都是山寨里擅长骑马的人，我们可以单独编成一个骑兵中队。给他们配足马匹，他们就能快速机动作战，这种优势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还有包自强和初十五二人的小队，他们善于打探消息，不妨就组成一个单独的情报小队。另外，我想在整个山寨进行一次选拔，将那些有特殊技能的人挑选出来，组建一个特战队。剩下的人再按照十到十二人一个小队，整编成二十五个小队，平均分配到龙队、虎队、豹队、狼队和解放队中。这样，我们五个队每队都有五个小队，人数相当。情报队、骑兵队和特战队独立于我们五队之外，地位与我们五队等同，不受五队统辖。”


    众人看得出来，杨解放没有说笑，除了诧异之外，自然心思不一。孔师爷追问道：“这个特战队是干嘛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杨解放回答道：“特战队当然是负责特种作战的一个分队，必须由精干人员组成，进行严格的训练，装备最好的武器装备，专门负责一些高难度的任务。比如说，深入到敌人后方破坏敌方的重要设施，对敌人的重要人员进行暗杀、绑架，或者渗透到敌方内部窃取有价值的情报等等。”众人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这个特战队不简单。


    严冬来开口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记得你那天提过一嘴，说我和老归有特种兵的天赋。要不就把这个特战队交给我来办！”杨解放笑道：“我的想法是让你和孙大哥一同负责这个事情。孙大哥枪法好，还擅长打移动目标，这可是现成的狙击手啊！大家设想一下，如果有官兵来围剿我们，特战队在半路上把他们的长官甚至连带指挥部给灭了，那这仗岂不好打了？”


    李毅超追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训练出一支特战队来？”杨解放非常自信地说道：“还是那句话，给我三个月时间，能让特战队的一个小队干趴下你五个小队。你要不信，我们大可试试。”李毅超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来，杨解放不像在说大话，点头道：“我拭目以待，你要真有这个能力，我服你！”


    杨解放又开口问道：“我刚才所说的这种编制方式，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或者疑问吗？”众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提不出什么意见来。最后还是孔师爷提出了一个问题：“杨统领大度！如此编制倒也可以。就怕底下那些兄弟有意见，人虽然编排过去了，心有怨言该如何是好？”白浪冷笑道：“嘿嘿，你不会是现在才考虑底下的兄弟是否愿意吧？”孔师爷深深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说话反驳，与一个小辈争吵，有失风度，他转向杨解放，继续说道：“杨统领既然提出了新的编制方式，我相信他也有办法让这些兄弟心甘情愿地接受调派。你说呢，杨统领！”白浪忍不住低声骂道：“老狐狸，臭不要脸。”黑寡妇立刻喝道：“小白，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太没规矩了！”白浪立刻低下头，不敢还嘴。

 第60章 十条纪律

    杨解放害怕又争吵起来，连忙说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我知道山上的兄弟不喜欢受拘束，可我们青龙寨是一个团体，我们都是这个团体中的一员，个人必须服从于团体；所以，我们不能完全凭着自己的主观意识任意行事。孔师爷，我记得我入伙时，你曾说过我们山上有四大盟约。能否给我们再说一遍！”孔师爷回道：“山寨四大盟约就是：一、严守秘密，二、谨守纪律，三、患难与共，四、与寨同休。”杨解放又问道：“这第二条谨守纪律可有具体内容？我们应该谨守什么样的纪律？”这话可把孔师爷问住了，毕竟是山寨，又不是官府，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孔师爷迟疑道：“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具体内容，一般来说，大当家说的话就必须遵守。”杨解放摇头道：“那可不行啊。既然是山寨的盟约，自然是自大当家以下全体遵守，可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果以前没有具体内容，我这里倒是有点想法，大家一起探讨一下如何！”孔师爷哦了一声，说道：“说来听听！”


    杨解放说道：“我总结了几条纪律，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咦了一声。白浪和侯飞等人已经知道了内容，没什么惊讶的。李毅超等人立刻赞同，大家都听指挥，就不担心会指挥不动手底下的人这个问题了。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不但底下的兄弟要听从我们的指挥，我们也要听从大当家的指挥。下级必须服从上级，谁要是不听从指挥，就根据情节轻重加以处置。”众人纷纷认同道：“这个自然。”其实，山寨的八大斩条里也有类似的规定，那就是第二条、指令不尊者斩。但是，这个斩字太重了，一般情况下是执行不了的。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人给杀了吧？这也就导致了这一条形同虚设。所以，规定太好，无法执行到位也是枉然。


    杨解放接着说：“第二、一切缴获要归公。”这个也没话说，大家都不喜欢手底下的人偷偷藏私。杨解放见众人一致同意，又说道：“第三、不准劫掠老百姓。”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全都不出声了，场面再度静了下来。杨解放的目光在各人脸上一一扫过，见众人都是欲言又止，便知道要改造这些人还任重道远啊。


    牛三鞭干咳一声，说道：“杨统领，你现在已经不是读书人了。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土匪，干的不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吗？再说了，不打劫哪来的缴获归公啊？”众人纷纷认同，这第三条不就与第二条冲突吗？杨解放深吸一口气，说道：“各位大哥，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粉条作坊和养猪场、养鸡场；以后还会有其他赚钱的营生。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干嘛非要去打劫老百姓？现在的老百姓已经够苦的了，地主收租、官府收税，土匪还要收取一份保护费，弄得几乎家家没有隔夜粮。我们聚义厅门口可是挂着替天行道和劫富济贫两面大旗啊！要打劫也只能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穷苦百姓应该是我们救济的对象，怎么还去劫掠他们？”牛三鞭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跟老百姓收取保护费，也不应该收取过往客商的过路费？”杨解放点头应道：“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以后只能打劫那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对于普通老百姓，连一根针一根线也不能动。”牛三鞭正色道：“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说得倒是轻松，像这样的人，不是有权就是有势，你若打劫他们，闹不好就会引来官兵围剿。兄弟们上山落草，乃是为了求一条活路，可不是为了找死。”杨解放反驳道：“所以我们就只能劫掠那些没权没势又没钱的穷苦老百姓？那我们与那些被我们唾骂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牛三鞭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太年轻了！有些事情说说可以，你还当真了。”


    黑寡妇开口说道：“如果我们赚的钱足够养活我们自己，这个保护费免了也是可以的。但是过往的商人，我们毕竟是提供了保护的，适当收点过路费也无可厚非；再说了，他们也不差这点钱。”黑寡妇这么说了，已经作了很大的让步了，虽然还不是杨解放想要的结果，可也只能暂时接受了，杨解放又道：“收过路费也不能什么人都收。那些做小本生意的就免了吧！要收也只能收那些做大生意的商人，这才叫劫富济贫。”黑寡妇点头道：“也对，做小买卖的能有几个钱？孔师爷，你给合计一下，多少货物才收钱，该收多少？”孔师爷看着杨解放，说道：“这一条就这样吧！还有吗？”


    杨解放仔细想了想，决定先试试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当下站了起来，说道：“各位兄弟，当土匪是没有前途的。要想摆脱土匪这个身份，首先就要摆脱我们身上的土匪习性，提高我们自身的修养。我接下来再说几点，不管大家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请听我把话说完！”众人都坐直了身子，看着杨解放，杨解放环顾了一下众人，接着说道：“第四、说话和气、不打人骂人。我看到山上很多人开口就骂娘，一句话不对付就动身打人，自以为拳头大就是老大。呵呵，我们口口声声称大家都是兄弟，你骂人家的娘不也是在骂自己的娘？骂大家的娘吗？既然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人。”众人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刘黑子打着哈哈，说道：“那个杨兄弟，有的时候就是跟兄弟们闹着玩，不是有心的。别太在意啊！哈哈……”


    杨解放没有理会刘黑子，继续说道：“第五、买卖公平、杜绝强买强卖。我们这次在收购种猪、种鸡过程中，就存在强行买卖的情况。以后一定要杜绝这种情况。”牛三鞭有点不服气，说道：“我已经加钱了，还能叫强行买卖？”杨解放道：“加钱了也得人家愿意才行，人家不愿意就叫强行买卖，这个可不行。我们以后还要开展其他业务，免不了跟附近的村民进行交易；一旦强买强卖惯了，谁还敢跟我们交易？我们还怎么开展业务？”牛三鞭没有反驳，但是心中肯定不服的。


    杨解放没有再理会牛三鞭，继续说道：“第六、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陪。这一点我不多说，是做人的基本准则。我不希望有人以借东西的名义，拿了东西就不还，等同于抢劫。前段时间，我们有些兄弟赚了点钱，立刻就有人过来借钱；呵呵，说得好听是借钱，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十有八九是不会还的。对待山上的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是山下的普通百姓？我的要求是不论是自家兄弟还是普通百姓，都要做到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陪。”众人听了大多低下了头。


    杨解放看在眼里，继续说道：“第七、不损坏庄稼。这年头，粮食金贵，轻易不敢浪费。我们山上很多兄弟就是因为吃不饱才上山落草的。每损坏一颗庄稼，老百姓就会少一口粮。”这一点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杨解放接着说道：“第八、严禁黄赌毒……”众人无不一怔，纷纷问道：“黄赌毒是什么东西？”杨解放解释道：“黄即黄色行业，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妓院、窑子；赌指赌博；毒指毒品，也就是鸦片、大烟。严禁黄赌毒，就是以后要禁止逛窑子嫖娼，明娼暗妓都不允许；禁止参与赌博，组织赌博更不允许；禁止吸食鸦片，也不准种植、制作和贩卖鸦片……”他话未说完，众人已经哗然一片。虽然谁也没有出口反驳，但是喃喃自语者不在少数。就算严冬来这个算是杨解放的亲信之人，也是没忍住嘟嘟了一声。


    杨解放等着他们议论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第九、尊重女性、不调戏妇女。我们山寨有规定不允许强奸妇女，但我觉得这还不够。有些人就喜欢用语言或者下流的动作去调戏侮辱妇女，这对妇女的伤害依然很大。我们这次从烟台救回来几个落难的女子，要是条件合适，本来可以解决几个兄弟的婚姻问题；但是她们现在只能躲在大当家的院子里不敢出来。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害怕被当众调戏吗？连我们山寨的自家姐妹都害怕见到我们，那么山下的女子会如何看待我们？”


    众人都不说话，杨解放接着说道：“第十、不虐待俘虏。以上这十条纪律，请大家好好考虑一下，要遵守就自上而下不打折扣地遵守；要不遵守那就一条也不要遵守。如果大家不同意我这十条纪律，那我今天讲的话就统统不作数。”


    众人都是一怔，孔师爷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给我们立规矩吗？”杨解放摇头道：“立规矩谈不上，我要说的是，大家不能只要好处、不守规矩。我有很多的办法赚到钱，让山寨的兄弟过上好日子，但是大家在享受好处的同时，也必须遵守纪律。而大家都遵守了纪律，我就能保证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孔师爷冷然道：“你这还是要给我们立规矩嘛！嘿嘿，你别以为自己有点能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规矩还轮不到你来立！”杨解放也不反驳，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众人。


    李木匠也开口说道：“你才来山寨几天呀，就想要给我们立规矩。这青龙寨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他这话引得不少人的赞同。白浪插口道：“杨兄弟，你看我们山寨现在要钱有钱、要枪有枪，粉条作坊、养殖场也办起来了；你那套管理人的法子我们也都知道了，我就问你一句，要是我们不守你的规矩，你又当如何？”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对于青龙寨来说，我本来就是个过客。青龙寨救了我的命，回报一下青龙寨理所当然。如果大家不同意我提出的这十条纪律，我离开青龙寨就是了。山寨不也是允许山上的兄弟散伙回家吗？”孔宗儒插口说道：“你要走就走，可没人拦着你。休想以此来要挟我们！我们不吃这一套。不是我针对你，你想要立规矩，还真不够格！”他是巴不得杨解放离开青龙寨。杨解放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撇开规矩本身不谈，却是在反对杨解放立规矩。不是这十条纪律不好，反而是因为这纪律太好了，好到他们自己都没信心能够遵守。


    白浪冷笑道：“那可不行，我还想跟着杨兄弟干番大事。他要走了，我怎么办？我可是青龙寨长大的，这就是我的家，我可不想离开。”孔宗儒反问道：“那你想怎样？让他留下来给我们立规矩？”白浪道：“他现在只是把规矩提出来，能不能立起来，不还得大当家说了算？呵呵，我就觉得他的规矩很好！虽然我自己也做不到……”这话算是说到众人心里去了。白浪继续说道：“杨兄弟，我已经见识了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带着兄弟们干出一番事业来。我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臭毛病，但是我愿意改。给我三个月，我一定设法改掉我身上那些不好的……嗯，土匪习气。”


    杨解放很是高兴，又收获了一个兄弟。他也没想过一下子就能把规矩立起来。想要将一帮土匪改造成人民军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说三个月，就算三年他也愿意尝试一下。


    白浪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特别是侯飞、马上飞、孙志勇等跟杨解放亲近的人，纷纷出声赞同。这个时候，高蕙兰推了推身边的黑寡妇，轻声叫道：“娘！”黑寡妇扭头看了一下高蕙兰，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然后拍桌而起，说道：“小白这个说法倒是可取，规矩得立，但也不是一天就能立起来的。就以三个月为限，各位回去跟底下的兄弟讲清楚。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小心着点，愿意守规矩那就留下来；不愿意守规矩的咱们好聚好散，请离开我们青龙寨。三个月以后，谁要是还不能守规矩，嘿嘿，咱们按规矩办事。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杨统领，你的提议我可以全盘接受，但是你也要给我做出相应的贡献来，承诺给兄弟们的好处一点也不能少。否则，这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


    杨解放心下大喜，说道：“好！一言为定。”随着黑寡妇最后的拍板，今天的议事也到此为止。

 第61章 游击战

    议事结束，各人纷纷散去。杨解放向自己的住处走去，想要将今天的提议写成正式的文件，并完善一些细节。这些事本来是孔师爷在做，现在可不敢指望孔师爷来做这些事情。


    半路上，高蕙兰追了上来，一脸担忧地说道：“你真有把握？这些人可是一群饿狼，喂饱一次容易；可你如此承诺，但凡有一次喂不饱，可是要出大事的？”杨解放笑道：“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放心吧！我心中有数。”听他这么说，高蕙兰似乎放心了不少，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袋，说道：“山上龙蛇混杂，到底谁靠得住谁靠不住？谁也无法保证。你自己要小心着点，这个留给你防身。”说着将布袋交给了杨解放。杨解放掂量了一下，感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瞧，竟是一盒子弹和两个弹夹。他分配到了一把毛瑟手枪，只是没有子弹，这下算是配齐了。高蕙兰不忘提醒道：“你仔细藏好，不要让人看到了。”杨解放笑道：“谢谢了。这要是谁敢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保准给他开个眼。”高蕙兰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希望一切顺利，用不上这些子弹。”


    杨解放把子弹收起来，说道：“下午来听我的讲课吧！”高蕙兰点头应道：“好。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走了。杨解放回到住处，先把手枪装满子弹，又把两个弹夹压满子弹以便装填。然后收好枪，将上午的提议整理成文。他在聚义厅的讲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山寨，在午饭之前众好汉都知道了，三三两两地私下议论。


    午饭之后，杨解放前世养成的习惯，总要午休一会，然后才来到饭堂。饭堂里坐满了人，姜小珺早已经在那里领着大家读书了。高蕙兰也坐在一旁，却没有认真听课，时不时左右瞧瞧。杨解放刚进入饭堂，便被她看到了，笑着招了招手。杨解放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前面的姜小珺。


    姜小珺如同一个小学老师一般，用她那清脆响亮的声音领着大家读了几遍《狂人日记》第三篇；然后就细细讲述文中每句话的含义，以及每个词语的用法。还别说，这丫头很有耐心，讲得很仔细，真有当小学老师的天赋。有些原本没有写字本和铅笔的人，包括曹老八和陡山村八人，已经由侯飞代发了，一边跟着朗读，一边抄写着黑板上的字。


    杨解放来的时候，姜小珺的讲课已经接近了尾声。她将第三篇讲完，然后说道：“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了，明天我们开始讲第四篇。”她瞟了一眼杨解放，然后坐到了侴姑的旁边，捧起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杨解放笑了笑，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站了起来，说道：“鲁迅先生说得好啊！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我们不想被人吃，也不想我们的亲人被人吃；所以，我们选择拿起了武器。各位兄弟，当我们拿起枪的那一刻，就要作好打仗的准备。打仗从来不是小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孙子兵法》开篇第一句就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意思就是说，打仗关乎国家的生死存亡，必须要慎重。可仗要怎么打呢？《孙子兵法》又说：兵者，诡道也。就是说打仗必须要用到谋略。”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拿起一块破布，将黑板上的字全部擦掉。也让众人消化一下他这几句话的意思。一帮文盲汉，连算法都不会，哪懂得什么兵法？高蕙兰和姜小珺却是眼睛一亮，心道：想不到这家伙还懂得兵法啊！


    杨解放擦完黑板，拿起了一支粉笔，回头说道：“如何运用谋略打胜仗？就是我接下来一段日子要给大家讲的内容。今天就讲第一种打法：游击战。”转身将“游击战”三个字写在了黑板上，回身又道，“什么叫游击战？概括起来就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简单点说就是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唰唰唰”把这十六个字写在了黑板上。众人不明其意，却把这些字都抄写了下来。


    杨解放说道：“这十六个字简单易懂，一看就明白，真要运用好就没那么容易了。我接下来就拿我们这次的实际战例来讲解。我们这次的经历，侯飞昨天已经讲过一遍了，过程我就不重复了。我今天要讲的就是，站在一个指挥员的角度，这仗该怎么打？各位兄弟也可以自己思索一下，换成是你来指挥，你会怎么打？”稍微停顿了一会，扫视了一下全场，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在青龙河桥设伏，敌人完全没有防备，本来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因为我们自身的原因，这一仗没有打好！我这里没有要指责谁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山上的兄弟平时不摸枪，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一旦打起仗来，也就那么个情况了。巧得是敌人也强不了多少，所以我们才能快速撤离。可是这种撤离是一种溃败，不叫敌进我退；敌进我退是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有组织有计划地后退。大家都听好了，这种有计划的撤退，就是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相比之下，我们的第二次伏击战打得还算可以，打伤了对方七八个人。但是，敌人依然有一百六十多人，人家的零头都比我们的人数多。我们接下来又是怎么做的呢？侯飞昨天顺带嘴的讲了几句，但是不够具体。赵长明，你来跟大家讲一下，我们当时是怎么撤退的！”


    赵长明被点了名，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说道：“我……我说不好。”杨解放鼓励道：“你只管大胆地说，说不好难道还说不坏吗？你就往坏了说。”众人被逗得一乐，赵长明感觉没那么紧张了，说道：“当时官兵们都追了过来，杨统领留我们一个小队断后，还教了我一个牵牛的法子。不能让这些官兵追得太近，追近了就打；也不能让这些官兵追丢了，要是他们不追，就掉头回来打。总之，就是像牵牛一般，牵着官兵们的鼻子，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路线跑，最后牵出一小队官兵带进了我们的埋伏圈。”


    杨解放赞道：“讲得好！”立刻带头鼓掌，众人无不跟着鼓掌。其实很多人没真正听明白，不懂得其中奥妙。等到掌声停止，杨解放说道：“大家都听到了，让敌人按照我们的路线、我们的节奏进攻，我们边打边撤、牢牢地掌握住战场主动权，这才叫敌进我退。大家看，敌人的目的是去羊儿山或者大夼集。我们在路上设伏，不是想着一下子把敌人全部干掉，毕竟我们的人数不如官兵，可谓敌强我弱。在这种情况下，我设想了官兵们可能会出现的反应。首先，他们可能会不理会我们，继续行军。虽然这种几率很小，但还是有这种可能的。如果他们不理会我们，而是继续向目标地点行军；那我会继续在路上设伏。这一路上全是山路，适合打埋伏的地方多得很。每次干掉他七八人，多埋伏几次，那也能干掉他好几十人。这就叫集小胜为大胜，保管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众人听了无不拍手叫好。


    杨解放顿了顿，接着说道：“另一种情况就是，他们会来追击我们。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比我们强，被我们打了伏击，又有人员伤亡，肯定会来追击我们。事实上，官兵们都追了上来。在当时，我也设想了两种情况，一种是敌人的全部人马追击我们；另一种情况是敌人只派出少部分人来追击我们。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敌人追过来的人数肯定不会比我们的人数少，依然是敌强我弱的局面。敌人追上来了，怎么办呢？我的应对措施就是：敌进我退。我们用一个小队当诱饵，牵着敌人的鼻子，按照我们的路线、我们的节奏在山里面打转转。敌人跑累了，自然会进一步分兵；即使他们不想分兵，也会因为有人掉队而使追击的官兵人数减少、力量减弱。而我要做的就是让追击的敌人持续减少，直到他们的力量比我们的弱，让局部形成敌弱我强的局面。这一点大家能理解吗？”绝大部分人还是能跟得上节奏的，基本上能听明白。


    杨解放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说道：“事实正如我所料，官兵们最后只有一个分队在继续追击我们留下来断后的那个小队。中途，官兵也想过放弃追击，掉头回去，但是被我们打了几次反击之后，他们也恼火了，最后打定了主意要追上我们。这就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机会，一个打败他们的机会。追上来的是一个手枪分队，满编有四十多人。可我们有六十多人啊，六十人打四十人，还是有把握的。于是，我让赵长明将这一个分队的官兵引进了我们的埋伏圈。有心算无心，人多打人少，结果自然打了个胜仗，几乎全歼了这个分队，缴获了二十八支手枪。”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叫好。


    龙队统领李毅超突然站起来开口问道：“如果敌人始终不分兵呢？”杨解放赞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大家都参加了晨跑，十里地跑下来，没有人不累吧？那要是连续跑个四五十里呢？累不累？敌人不分兵，我就化整为零，一个小队一个小队地轮流去诱敌，跟敌人周旋。等到敌人累得不行了，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群软脚虾，还怕干不赢他？这就叫敌疲我打！”李毅超又道：“敌人也可以轮流休息，分队追击啊！”杨解放笑道：“这不就是分兵么？正是我想要的。”李毅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无言地坐了下来。


    杨解放接着说道：“敌驻我扰，就是指敌人在行军途中或者打仗间隙，中途临时驻扎之时，我们对敌人的临时驻地进行的袭扰作战。敌驻我扰的目的不是要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亡，而是从心理上打击敌人。通过不断地袭扰，打破敌人的心理防线；使敌人疲惫不堪、自乱阵脚，从而改变原有的作战部署。我们再从中寻找到敌人的弱点，进而发动攻击。”这话一出，众人基本上一脸茫然，没几个听懂的。


    杨解放无奈，还是得拿实例来讲解：“那一天，我们前后打了三次伏击，一次比一次打得好，一共打死打伤三十多名官兵，极大地削弱了敌人的有生力量。可敌人的人数依然比我们多得多，敌强我弱的态势还没有改变。当天晚上，敌人选择在陡山村过夜。可我们能让他们安心睡觉吗？能让他们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来打我们吗？当然不能，所以我们才要对敌人进行袭扰。刚才说了，我们目的就是让敌人睡不好，还总是担心我们会打进去，让他们担心在睡梦中丢了性命。白天已经很累了，晚上再睡不好，第二天还能有精神？或许有人会说他身体好，一两个晚上不睡觉也没事；可是要持续了三四天、五六天或者更长时间呢？就算是铁打的，也有垮掉的一天。这就是敌驻我扰的意义。现在大家听明白了？”众人这会算是听明白了。


    杨解放继续说道：“我们采取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战术方针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敌人的兵力，把敌人拖累拖垮。当敌人兵力分散、疲惫不堪的时候，就是我们痛下杀手的时候了。常言道，趁你病要你命。一个身强体壮的人我干不过，当他全身无力的时候，还会干不过他？这就叫敌疲我打。至于敌退我追就很好理解了。敌人都怕了，要逃跑了，我们当然要追过去，痛打落水狗。在第二次青龙河桥伏击战之后，就是在追击敌人的过程中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大家再看游击战这十六字方针，是不是有了不同的认知和理解？”众人看着黑板上的字，仔细揣摩着，还真有些领悟。

 第62章 金钱的力量

    这时，铁算盘孔宗儒大步走了进来，高声说道：“传大当家的话，大家都到聚义厅门口领喜钱。”他早就等在门口了，估摸着杨解放讲完了才进来的。众人听了大喜，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除了新来的曹老八和陡山村八人之外，其余为山寨做过贡献的人都可以领到喜钱。喜钱的多少与各人在山寨的时间长短和对山寨的贡献相关联，由大当家黑寡妇亲自监督发放。根据惯例，领完喜钱就吃团圆饭，然后就放年假。很多人会趁天黑之前下山回家。大当家初八亲自带着寡妇队看守寨门，对下山的人严格检查并登记好姓名。这又一次刷新了杨解放对土匪的认知。事实上，山寨里那些大小头目和骨干才算专业的土匪，那些小喽啰其实可看成打工人、亦匪亦民。领完喜钱之后回家，过完年在正月十五之前再回来，依旧是山寨的好汉；要是不来了，只要不泄露山寨的秘密，也不算背叛，其实他们也掌握不了什么核心机密。这些人回到家，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是土匪的事实，只会说自己在外打长工。这与后世的那些失足女如出一辙。


    今年的年夜饭是猪肉馅的白面饺子，可以饮酒，每人限额一小碗地瓜烧。杨解放不会喝酒，将他那一碗酒让给了同桌的侯飞等人。侯飞边吃饺子，一边低声说道：“我跟孙大哥、严大哥他们几个把你今天提的那十条纪律跟底下的人讲了。不管别人支持不支持，我们手底下的人必须支持。要是不愿意遵守你的规矩，过年之后就别来了，咱们不要那样的人。孙大哥说，兵贵精不贵多，宁可手底下人手少点，也不要那种混账王八蛋！”


    杨解放看了孙志勇等人一眼，说道：“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以后各位就是我的亲大哥！各位大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做到这十条纪律。只有我们自己做到了，才能去要求别人做到。有了这十条纪律为前提，我们手下的这支武装力量才会与众不同，成为一支有纪律、有信仰的全新武装。也就是我以前跟大家说过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言语铿锵有力，孙志勇、严冬来等人都点头应是。


    杨解放的解放队成员都没有下山。侯飞、马上飞等人是无家可归，赵家庄和陡山村来的人虽然有家，刚来没多久，倒是不急着回去。吃完饭，杨解放正要回自己的住处，豹队的刘一手笑嘻嘻地走过来打招呼，说道：“杨兄弟，现在方便么？我们林老大有请！”杨解放问道：“林大哥在哪里？”“在住处。”杨解放点头道：“行，我随你去。”同行的侯飞立刻说道：“我随你一起去。刘大哥，你不会介意吧！”刘一手耸耸肩，说道：“随便。”他如此表情，众人倒是放心，也不好多说什么。让侯飞陪同杨解放随刘一手来到他们的住处。


    屋子里坐满了人，豹队的成员都在，林豹子笑着迎了过来，说道：“杨兄弟，快请坐！”将杨解放迎到中间一张桌子上坐下。侯飞跟着坐在旁边，林豹子和刘一手随后坐在旁边，虎队的彭大虎和彭方涛二人竟然也在这里。杨解放打了声招呼，便等着他们开口。


    桌上几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林豹子先开口，说道：“杨兄弟，你上山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也没有坐在一起唠过，你可能对我还不太了解。我小时候家里原本过得不错，我还念过两年私塾。可我爹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博，不但输光了家产，还输掉了我娘、卖掉了我姐；最后连我也输给了赌坊抵账。所以，我从小在赌坊里长大，见惯了赌博的危害。你立的那十条规矩，将禁止赌博也包括其中，我是认同的。其他那些规矩，虽然我也不能全部理解，但是想来是有道理的。”杨解放说道：“这么说来，林大哥是认同我提出的十条纪律？”林豹子点头道：“是。只是大当家对我们几个兄弟有救命之恩，她不认同我就不能支持你，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杨解放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我懂。林大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林豹子接着说道：“好在大当家最后还是同意了你的提议。我和我手底下的兄弟没什么好说的，你的规矩我们守了。”


    杨解放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彭大虎、彭方涛两人身上，问道：“彭大哥，请问你们两位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见？”林豹子表态了，也得催着彭大虎表态。彭大虎开口说道：“杨兄弟，豹子的话也是我的意思。这山寨毕竟还是大当家说了算，哪怕你将来娶了高小姐，只要有大当家在，我们也只能是听从大当家的。”杨解放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个自然，十条纪律第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包括我在内都得听从大当家的指挥。彭大哥，别藏着了，有什么话不妨敞开了直说！”彭大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十六岁当兵吃粮，无非是想混口饭吃，没想过能有什么大出息。混了几年，有了些见识，心里却越发不自在。大帅们整天打来打去，打赢了掌权，打输了下野，一点屁事没有。我们这些大头兵死的死、残的残，大帅们根本就不在意。想想，真他娘的不值当！呵呵，也许是我没跟对人，反正是厌倦了，不想干了，躲在这山上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可这世道，哪有什么安稳日子啊？杨兄弟，你今天的提议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我当初跟的大帅是你这样的一个人，我何至于当逃兵、轮流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解放笑道：“那你现在算是遇到了，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将来的成就能超过那些大帅也未可知。”彭大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否认你肚子里虽然有些墨水，可你毕竟太年轻了……”杨解放立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于是站了起来，说道：“人之所以会害怕吃亏上当，就是担心会失去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各位兄弟，我请问一下大家，你们现在有什么？现在大家除了这条烂命还有什么？乱世人命贱如狗。你们出去问一下，你们这条命值几块大洋？会不会比富人家的狗更值钱？”众人被问得一怔，相互望了一眼，都不吭声。没人觉得杨解放在侮辱他们，反而很是认同。


    杨解放接着说道：“你们从上山落草的那天起，就别告别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摆在大家面前的无非两条路，一条就是浑浑噩噩地混子日，能过一天算一天；另一条就是不甘心平庸，拼上一条烂命搏一搏，试图闯出一番事业来。这人啊，要想成就一番事业，离不开一个领路人；要没人领着，十有八九闯不出什么名堂。而我，就是你们这一生中最好的领路人，错过了肯定会后悔一辈子。我知道，你们对还我不放心，是担心我年纪还小，做事不牢靠。抛开年纪不谈，你们还知道谁比我更有能力？还有谁像我这样乐意教导你们？我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也愿意带领兄弟们一起干。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要干大事，就得有所付出，就得担当风险。你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搭上这么一条烂命。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拼了这条烂命，你能换来什么？你们要是跟着我干，我虽然无法保证你们将来个个能荣华富贵，但我能做到与兄弟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拿兄弟们当个人，绝不会让大家白白去牺牲。你们要是伤残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彭大虎开口说道：“杨兄弟，你就直接说吧！我们这条烂命在你这里到底值多少钱？”杨解放顿时觉得有点失败，咱们能不能多谈感情少谈钱？很显然这些人更看重实实在在、看得见、够得着的好处。什么理想？信仰？还言之过早。好在杨解放已经有了准备，回答道：“在我心中，我的兄弟是无价的。为了帮助兄弟们解决后顾之忧，我已经草拟了一个方案：凡是愿意跟着我干的人，前三个月训练期间，每人每月补贴三块大洋；三个月后通过考核的人涨到五块大洋；要是能选拔成小队长，每月补贴十块大洋、中队长二十块大洋、大队长四十块大洋；要是不幸牺牲了，一次性抚恤一百大洋；伤残了，我也会安排一个工作岗位给你，让你享受受伤前的同等待遇。”


    他话音方落，底下的人已经纷纷喊道：“干了，干了。”“就跟着杨兄弟干。”“嘿嘿，咱这条烂命也能值一百大洋！”林豹子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兄弟们，我相信杨兄弟能说到做到，这下你们放心了吧？”这个时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是真的穷怕了、穷疯了，只要金钱给到位，是真的愿意豁出命跟你干的。杨解放却是一阵无语，这思想教育还得加强啊！


    接下来的谈话就没什么新意了，都是一些细节上的补充，其中包括立功的奖励金额等。当然，有奖就有罚，杨解放也将违反纪律的处罚方法讲了出来。显然，这些人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因为很多人要尽快下山，谈话也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侯飞显得异常高兴，说道：“这一下，虎队和豹队也与咱们亲近了。嗯，我要跟孙大哥他们说一声。”杨解放说道：“顺便跟他们讲一声，明天早上继续训练。过年归过年，训练不能落下。”侯飞立时就笑不出来了，苦着一张脸走了。杨解放回到住处，照常辅导王大力、陈二狗他们读书写字。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集合了解放队的人晨跑。情报队现在只有包自强和赵元宝在，初十五和馒头等人都回去了，他们两人也跟着参加了晨跑。大年初一，大伙都没有起床，山寨显得很寂静。杨解放见众人情绪有点不高，于是边跑边说道：“我们这样闷头跑步，没什么意思，我来教大家唱首歌吧！我唱一句你们学一句，咱们边跑边唱。”众人一阵腹诽，都要跑得喘不过气了，还唱歌？但是没有人公然反对。于是，杨解放边跑边唱道：“十里地啊，我爱你！一天一个好身体。十里地啊，我想你！天天跑啊长得好。十里地啊，治百病，一天不跑不得劲。前面的兄弟快点跑，后面的兄弟加把劲，跑完回去加鸡腿啊加鸡腿……”一遍唱完，众人忍不住问道：“跑完了真的有鸡腿吃？”杨解放答道：“这个可以有。”众人立刻就乐了，喊道：“有鸡腿吃了，快点跑啊！”果然跑起来更有劲了。


    跑完之后，杨解放顾不上洗漱，先到厨房找到了吴老抠，要求给今天参加晨跑的人每人加个鸡腿。吴老抠立马变了脸色，断然道：“不行，哪有你这么干的？山上这么多人，人人挑鸡腿吃，得多少只鸡才够吃啊？”杨解放道：“年前宰杀了那么多鸡，鸡腿不有的是么？我也不多要，给我准备四十个鸡腿就行了。”吴老抠苦着脸说道：“小杨兄弟啊，不是我驳你面子，年前宰杀的鸡，是要供应整个山寨的，过年这么多天，总不能一天两天就给霍霍光了吧？那后面吃啥啊？山上可是有规矩的，正月十五之前要封刀，不能杀生。今天把鸡腿都都吃完了，明天后天就没的吃了。”杨解放道：“我加钱。”吴老抠摇头道：“加钱也不成啊！你……你给加多少钱？”杨解放笑道：“一块大洋可以买到一只鸡，我现在就换你两个鸡腿，你不吃亏吧？”吴老抠道：“那你可想好了，四十个鸡腿就得二十大洋，你真的要加鸡腿？”杨解放点头道：“放心！不差钱。你只管按我的要求做就好了。”吴老抠想了一下，又道：“行，你打算啥时候吃？怎么个吃法？”“早上吃！红烧。”“没问题，记得把钱带过来。大过年的，得现钱，不记账。”果然，还是金钱的力量大啊！

 第63章 拉人头

    吃饭的时候，整个饭堂空落落的，没什么人。杨解放的解放队人数最多，包括包自强在内一共三十人。狼队和龙队少了一大半，都是一桌有余、两桌不满。豹队和虎队只剩下林豹子和彭大虎两个人，他们跑过来跟杨解放挤了一桌。白浪和龙队的李毅超都感诧异，都不明白林豹子和彭大虎什么时候跟杨解放有这么好的交情。


    吴老抠端着一大盆鸡腿走过来，放在杨解放的桌子上，说道：“四十个红烧鸡腿，给钱吧！”杨解放早有准备，掏出二十块大洋，放在桌上，说道：“你数数。”吴老抠从中数出六块大洋，在手上抛了抛，说道：“买卖公平，这话是你说的吧！我虽然抠，但是不奸。这四十个鸡腿十五斤有余，我给你凑个整，收你六块大洋。这个买卖公平吧？”杨解放忍不住赞道：“公平！”


    侯飞抢先抓起一个鸡腿，喊道：“兄弟们吃鸡腿了。”其他桌上的人早等不及了，一窝蜂涌上来，一人抢了一个回去。同桌的林豹子和彭大虎两人面面相觑，反而不好意思下手。杨解放笑道：“林大哥、彭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气！今天我请你们。”两人见盆里还剩十来个，也就不客气，各自抓了一个。


    吴老抠转过身去，对着龙队和狼队的人说道：“一块大洋七个鸡腿，你们要想吃，拿钱来买。机会只有今天有，明天有钱也吃不上了。”白浪和李毅超还在迟疑要不要加鸡腿，杨解放举起六块大洋，喊道：“吴管事，再给我来四十个鸡腿！”吴老抠怒道：“你想吃独食啊？没门，给再多的钱也不行。”白浪和李毅超不再犹豫，各自掏出两块大洋购买鸡腿。吴老抠笑呵呵地收钱，让人把鸡腿端上来，敢情早有准备。杨解放站起身来，举着大洋，走到吴老抠面前，说道：“我想给凤队的姐姐们加个鸡腿。她们从昨天开始看守寨门，也很辛苦！”吴老抠微微一怔，说道：“她们只有十几个，要不了这么多。”杨解放道：“多了的请给我送到大当家的院里去，务必让所有人都吃到鸡腿。”吴老抠这回没有拒绝，说道：“我给你备着，你自己去送。”收了钱走了。


    白浪走了过来，说道：“杨兄弟，你这闹得是哪一出啊？”杨解放还没开口，侯飞抢着说道：“白大哥，今天杨兄弟教了首新歌，想学么？”白浪一愕，问道：“什么新歌？”侯飞高声唱道：“十里地啊……”解放队众人跟着一起唱道：“……我爱你！一天一个好身体。十里地啊，我想你！天天跑啊长得好。十里地啊，治百病，一天不跑不得劲。前面的兄弟快点跑，后面的兄弟加把劲，跑完回去加鸡腿啊加鸡腿……”唱完，侯飞说道：“听到了吗？今天这个鸡腿，是我们早上跑了十里地换来的。”白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想着今天大年初一，让兄弟们休息一天。放心！我们明天肯定跑。要不然对不起今天这个鸡腿。”杨解放这才开口说道：“我软磨硬泡了半天，吴管事才答应给我们加鸡腿。我想要多加几个他死活不同意。没办法给每个兄弟分一个，实在不好意思啊！哪知道老吴给我耍滑头，明明有这么多鸡腿，偏偏不让我多加。不亏是老抠，真的很抠！”


    白浪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指着林豹子和彭大虎，说道：“两位大哥怎么回事？真成了孤家寡人？你们手底下的兄弟呢？”林豹子不悦地说道：“大家心照不宣，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白浪有点莫名其妙，奇道：“你给我说清楚点，怎么就明知故问了？”林豹子说道：“你手下那兄弟不也少了一大半？”白浪道：“是啊，回家过年，怎么啦？”林豹子皱眉道：“你就没给他们安排点别的任务？”白浪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双目圆睁，说道：“杨兄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杨解放也反应了过来，压低声音把昨天在林豹子住处承诺的补贴金额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这还只是我的设想，还没正式跟大当家提议，她会不会同意我也不能确定。”白浪点头道：“我明白了。”立刻转身回到本桌，说道，“都停下来，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说。”带着狼队的人，出去交代任务：下山拉人头。


    杨解放低声说道：“林大哥、彭大哥，你们打算扩编多少人？”林豹子笑道：“这哪有个准数啊？能拉来多少算多少。不过你放心，上不得台面的我肯定不收。”彭大虎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杨兄弟，你估摸着我们山寨最多能养活多少？”杨解放道：“多少人都能养活，关键是我们山寨没有那么多枪支弹药啊。两位大哥有没有门路啊？”林豹子摇头道：“要是三五条枪，我能想到办法，多了就不好办。彭大哥以前在军队里干过，或许有办法？”


    彭大虎沉思了一下，说道：“我离开军队也有几年了，以前的门路早不顶用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杨解放急道：“说来听听。”彭大虎说道：“杨兄弟，你去过烟台城，那你可知道城外有一个东山炮台、一个西山炮台？”杨解放摇头道：“我去得匆忙，没好好逛过，还真不知道有两个炮台。”彭大虎说道：“那是前清修建的海防炮台。自从大清没了以后，这两个炮台也就成了摆设，没人愿意搭理。西山脚下有个军火库，原本用作储存海防炮炮弹的。现在名义上归东海警备司令部管辖，实际上成了军队里那些贪官倒腾军火的专用仓库。要是能联系到东海警备司令部的军需官，肯定能搞到武器，只是到底有些什么武器，能搞到多少就不好说了。”杨解放道：“这也是一条门路，大可以试试。”这一餐饭进一步拉近了杨解放与林豹子和彭大虎之间的关系。剩下的龙队李毅超，杨解放相信迟早也能拉到自己麾下。


    吃完饭，白浪打发了手底下所有的兄弟下山，并联络已经下山的兄弟，要他们尽可能多地拉人入伙。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一定是知根知底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还必须能遵守十大纪律。侯飞等人也在询问杨解放，要不要也发动兄弟们去拉人头？杨解放没有同意，只要求他们加强训练，却单独打发了包自强下山。包自强下山不是为了拉人头，而是去烟台打探军火库方面的情报。不过，看他那贼兮兮的表情就知道，不趁机拉几个人头上山，那就算白跑了。他还带走了赵元宝，说是带他熟悉一下烟台的环境。


    然后，杨解放从厨房端出一大盆鸡腿来到黑寡妇居住的院子，声称来给大当家拜年。端着鸡腿来拜年，闻所未闻，把看守大门的人给逗乐了，一边进去通报一边把杨解放让进了客厅。


    最先出来的是高蕙兰和胖丫，两人笑得前俯后仰，胖丫接过杨解放手中的脸盆，馋得直咽口水。高蕙兰吩咐道：“每人送一个，剩下的随你吃。”胖丫连连点头，刚转身要走又回头说道：“谢谢姑爷！”然后飞也似的跑了。高蕙兰却闹了个大红脸，一脸羞涩地看着杨解放。杨解放脸皮厚，笑道：“看来我来的日子不对，按照习俗，新姑爷上门应该是大年初二才对。”高蕙兰佯怒，嗔道：“你又胡说。”伸手打了过来，轻飘飘地毫无力道。杨解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高蕙兰拉了过来，左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腰。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使得高蕙兰全身一震，怔怔地望着杨解放的眼睛。杨解放面带微笑，深情地凝视着高蕙兰。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压得高蕙兰几乎喘不过气来，不由地呼吸急促起来，心儿砰砰直跳。杨解放手上用力，搂得更紧了些，慢慢俯低身子，将脸凑了过去。高蕙兰呆若木鸡，完全失去了反抗意识。杨解放眼瞧着就要亲了上去，突听身后一声咳嗽，却是黑寡妇沉着脸走了出来。杨解放无奈，只得松开手。高蕙兰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立马后退，躲得远远的。


    杨解放双手作揖，口中说道：“大当家，新年好！给您拜年了：祝您身体健康、越来越漂亮！”黑寡妇莞尔一笑，说道：“今年，下山探亲的兄弟格外多啊，是你安排的？”杨解放摇头道：“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想要招揽一批听从于自己的亲信。我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点希望而已。”然后从身上拿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我写的山上的兄弟生活补贴标准和奖惩办法。成不成还请大当家过目！”黑寡妇接过纸张打开，高蕙兰也凑过去一起看。完了之后，黑寡妇没有置评，转口说道：“现在山上的青壮几乎都下山了，正是山上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带着你的解放队好好巡视山寨，加强防御。如果有必要，领取一些弹药以防万一。”这算是一种信任吧，杨解放连忙答应。黑寡妇又道：“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就去忙吧！”杨解放道：“我想见见我姐。”黑寡妇答应了，让高蕙兰带着他进去。


    转过身，高蕙兰低声说道：“山上的那些老家伙，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真就以为天下太平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手里的那口饭是怎么来的？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我跟我娘肯定会支持你的。”杨解放笑道：“你是支持我呢还是认同我提出的十大纪律？”高蕙兰微微一怔，问道：“这有区别吗？杨解放，当初侴姑将你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我们顺手交给侯飞，原本不想跟你有太多牵扯。可你的表现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山寨里这些人大都只看到眼前利益，没几个懂你的良苦用心。但我懂你，你就是我心中期盼的那个人。你的这些主张我也都是认同的，这个乱世太需要你这样的人了！”看来这丫头也不是纯粹的恋爱脑，是个有主见的人，这样反而让人放心。杨解放自信满满地说道：“只要你懂我就好，山寨里的这些人，能认同我当然更好，不认同我也没关系，只要听话就好了，哪怕他们只是为了眼前的利益。”高蕙兰道：“所以，你放手他们拉人头，不担心他们会反噬？”杨解放道：“不怕他们有图谋，就怕他们无欲无求，那才真让人头痛！”


    说话间，两人来到姐姐居住的屋子前。杨莲花与一同被救回来的那几个女子住在一个房间，闻声都迎了出来。杨解放喊她们姐姐，给她们拜年。这几个女子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过来，见了杨解放格外亲切，弟弟长弟弟短地叫个不停。杨解放跟她们闲聊了一会家常，便起身告辞。


    回头又见了姜小珺，她依旧跟侴姑在一起。许是大年初一的缘故，这回倒是没有跟高蕙兰吵嘴。她先是感谢杨解放送的鸡腿，然后询问何时继续开课，表示随时可以开讲。杨解放见她状态不错，也没多说什么，请她安心备课，便告辞，由高蕙兰送了出来。


    随后，杨解放集合了解放队的成员，数了数，包括陡山村王勋勇等人在内，一共二十七人。杨解放重新整编了一下，三人一个小组、三个小组一个小队，一共三个小队，分别由侯飞、孙志勇和严冬来担任队长。然后带着他们到黑寡妇那里领取了子弹，每支步枪五发。安排三个小队轮流看守寨门、巡视山寨，将凤队的人换了下去。


    在寨门口交接防务的时候，正碰到龙队的汪洋带着十几个兄弟下山。汪洋声称是下山给家乡的亲人拜年，但是杨解放知道，他们是下山拉人头去了。李毅超不傻，已经回过味来了。他知道，杨解放手下的人分到他名下，即使听从命令，也未必会交心，从自己家乡拉过来的人才会成为自己的亲信。有一帮自己的亲信，就是将来立身的根本。杨解放当然不喜欢自己内部山头林立，但是也知道这种情况无法避免。

 第64章 一场虚惊

    杨解放没有理会汪洋等人的离去，仔细安排防御。现在的青龙寨只有不到两百人，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有战斗力的只有黑寡妇亲自掌控的凤队和杨解放的解放队。凤队的人数不多，只有二十几人，背地里被称为寡妇队，其实不对，其中有不少未出嫁的女子，并非寡妇。一旦这些女子嫁了人，就会离开凤队。侴姑、胖丫二人其实也是凤队成员。姐姐杨莲花等人也在接受凤队的教导，不出意外的话也会编入凤队，直到她们嫁人为止。也就是说，黑寡妇将山上所有的成年单身女子都编入了凤队，这也是黑寡妇对山上的单身女子的一种保护措施。


    杨解放返回时，正面碰上了李毅超，他站在那里目送汪洋等人下山。杨解放向前打了声招呼。李毅超道：“龙虎豹狼四队全员下山，就你的解放队一个不少，还荷枪实弹。你现在想要做些什么正是时候。”杨解放点头道：“是要多做些事情，现在可是我们山寨最虚弱的时候。要是官兵或者其他土匪乘虚而入，真的很麻烦！”李毅超皱眉道：“你难道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跟孔宗儒都不服你，彭大虎和林豹子也未必真心服你，还有山上一帮老人也看你不顺眼，你不想趁机做点什么吗？”杨解放摇头道：“你们服不服我，是你们的事，一点也不会影响我成就一番事业。反而是你们，如果错过了我，将成为你们一生的遗憾！”李毅超道：“我承认你有些能耐，但是还不够，还不值得我把命托付给你。你要想收服我们，就再拿出点真本事来，让我们心悦诚服。”这是一个高傲的人，轻易不会低头的，可杨解放更加高傲，说道：“我身边的位置有限，你要想追随我就得趁早，来晚了再有本事也只能靠边站。”李毅超回道：“我们走着瞧吧！”沉着脸转身走了。


    杨解放将整个青龙寨转了一遍，熟悉各处地形，同时也在脑海中构思，一旦遇到紧急情况该如何应对。黑寡妇将凤队撤回，防守她的寡妇大院。整个青龙寨外围都交给了杨解放。杨解放就当是一场考验，尽量发挥出自己后世通过各种渠道学来的并不专业的军事知识安排防御。晚上的时候，也不敢睡得太沉，时常起身查夜。


    一连三天，平安无事。大年初四日落时分，陈二狗匆忙来报，山下来了一群官兵，足有一百多人。杨解放吓了一跳，让陈二狗去报告黑寡妇，便集合所有人赶到寨门口。杨解放攀上了望台，果然看到一群人慢慢走来。隔得太远，又没有望远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统一的服装却是看得清楚，是莱阳县警备队的制服。很快，杨解放发现了异常，这些人并没有携带枪支，队伍中还有一些没有穿制服的人。


    黑寡妇得了信，便让人吹响了牛角，带着人匆匆赶来。随后，山寨的大小头目都赶了过来。牛三鞭嚎着嗓门骂骂咧咧，说道：“是从大路来的，怎么到了这里才发现？徐家店的暗庄呢？怎么没来通报？是死了还是瞎了？”没人回答他，一个个紧张地望着山下。高蕙兰带着侴姑、胖丫等人也赶来了，携带着三箱步枪子弹。不需要命令，立刻打开弹药箱，把子弹分发给众人。


    杨解放在了望台上回头喊道：“不要紧张，来的也许不是敌人。穿制服的没带武器，没穿制服的反而拿着枪。”他话音刚落，却听有人喊道：“咦，那不是羊儿山的田单么？”说话的是曹老八。他刚上山没几天，又带着家眷，这几天忙着安家落户，并没有被编入杨解放的巡逻队。他听了牛角传警，便赶了过来。曹老八视力好，一眼认出了人群中的田单。杨解放仔细观察着，果然找到了田单，还有郑三刀。那群人越走越近，很快就证实了曹老八的话。的确是田单和郑三刀带人看押着几十名官兵。


    今天是侯飞带队守门，他就站在杨解放身边，等到那群人走近，便朝天开了一枪。来人发现气氛不对，立刻停了下来。田单独自一人跑到近前，一眼看到了了望台上的杨解放，高声喊道：“杨兄弟，我是田单。”杨解放问道：“田大哥，这大过年的，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田单喊道：“说来话长啊，你在大夼村抓到的官兵，我给你送回来了。”杨解放道：“进来说吧！”说完便下了了望台。


    田单走进了青龙寨，立刻被众人围在中间。田单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杨兄弟，你抓到的这些官兵留给我们处理，田大当家当即便写了信送到了莱阳县城。他们不是问我们要两万大洋和五万斤粮食吗？我们就反过来索要四万大洋和十万斤粮食。本来嘛，我们漫天要价，就等着他们就地还钱，哪想到城里的官老爷压根就不搭理我们。一直没有回信。后来，你猜怎么着？他们直接将这些人列为阵亡人员，按人头每人发放二十块大洋的抚恤金。然后就完事了，开开心心过大年了。”


    杨解放狂晕，众人也是操声一片。这些官老爷这事干得真让人无语。田单接着说道：“死了的不算，这活着的九十七人全砸我们手里了。杀了吧于心不忍，放了吧又不甘心，留着呢又没用处，每天还得管他们两顿饭。田当家和徐当家一商议，派我和老郑过来给初大当家拜年，感谢青龙寨的救援之义，顺便把这些人押解过来。杨兄弟，你说该怎么处理？我们听你的。”


    人都给送过来了，还问怎么处理？杨解放忍住骂娘的冲动，说道：“你们就不会拿活人去他们家里换抚恤金啊？多少能捞回点本钱。”大家都是土匪，绑票勒索的勾当还让人教吗？田单苦笑道：“这些大头兵，家里也是苦哈哈，到手的钱哪里还肯拿出来啊？倒也有几家愿意讨价还价，想拿出三五块大洋赎人。这么几块大洋，塞牙缝都不够，我们要是答应了，没法跟你交代啊！”杨解放有点无奈，回头问道：“大当家，你看这事闹的，该怎么处理？”黑寡妇直接甩锅，说道：“你看着办吧！你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既然知道是虚惊一场，黑寡妇也不愿意多待，带着人回去了。牛三鞭等人也跟着离开，牛三鞭嘴里还在念叨，徐家店的暗庄这次没有提前通报，回头一定要严查、严惩。


    杨解放不得不接手这个烂摊子，其实也是他自己留下的。于是让田单、郑三刀等把人押解进来，交由孙志勇带人看管。田单交接完俘虏，说道：“杨兄弟，我们还有点事，要连夜赶回羊儿山，这就告辞了。”杨解放客气道：“田大哥，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怎么也得住上几天。”田单推辞道：“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实在抽不开身。杨兄弟，咱兄弟之间就别客套了。你忙你的，我这就走了，告辞！”他坚持要走，杨解放也没执意挽留，任由他离开。


    郑三刀却开口说道：“杨兄弟，我倒是想在你这里住上几天，不知道你肯不肯收留？”杨解放笑道：“郑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一起打过官兵，可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都行。”郑三刀道：“那我就厚着脸皮住下了。田大哥，麻烦你回去替我跟徐当家说一声！我过段时间再回去。”田单管不了郑三刀，也不方便劝说，只得答应。


    这时，跟他们一起来的人员中有人说道：“郑大哥留下，那我也想要留下。”立即有人附和道：“反正都是住在别人的屋檐下，我也要跟着郑大哥。”很快就有十来人表示要一起留下。杨解放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田单和郑三刀各自带了十一个人，组成两个小队。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杨解放学的。这两帮人似乎相处得并不融洽，郑三刀选择留下，跟着他的人都要求留下。跟着田单的人都没有说话，看着郑三刀的人如同看着路人一般。徐子山的老巢被官兵给端了，现在无处可去，暂时寄居在羊儿山。徐子山跟田益三是八拜之交，相处得还不错，但手底下的兄弟就不怎么和谐了，时常有些小冲突。


    杨解放笑道：“郑大哥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各位兄弟愿意留下，我是欢迎得很！侯飞，你去给兄弟们寻个住处，好好安顿！”侯飞立即答应。郑三刀看着田单他们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杨兄弟，你可要当心！他们这回做得不地道，把祸事都推到你头上了，官兵迟早会来找你麻烦。”杨解放道：“那你还愿意留下来？就不怕被我连累了？”郑三刀道：“正是这样我才要留下的。你都说了，我们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有难一起扛。”他如此讲义气，杨解放自然感动，说道：“好兄弟，你只管住下来，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让侯飞先带郑三刀等人去安置，然后吩咐陈二狗去伙房打招呼，今晚要给兄弟们加菜。


    随后，杨解放来到演武场。那九十七名警备队官兵被孙志勇押解在此，全部蹲在地上等候处置。这些人个个鼻青脸肿的，身上脏兮兮的，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他们抬头看时都面露惧色、眼神躲闪。徐子山和田益三原本想从他们身上捞点好处，结果一个铜板都没有得到，还搭进去这么多粮食。没弄得他们缺胳膊断腿已经算仁慈了。别觉得他们可怜，要是反过来，有土匪落在他们手上，只会更惨。


    杨解放高声说道：“我是杨解放，大夼集那一仗就是我指挥的。或许有人心中不服，觉得我靠偷袭得手，算不得好汉。呵呵，没关系，我不在乎，随便你们怎么想。官府都不在乎你们的生死了，谁还会在乎你们的感受呢？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官府已经把你们当做阵亡人员处理了，你们的家属也领到了二十块大洋的抚恤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有家也回不去了。不回去你们是阵亡的英烈，只要你们敢回去，那就是逃兵，是要被枪毙的。呵呵，是不是觉得很冤枉？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跟你们干的那些事相比，一点也不冤，你们活该！死有余辜。”不少人抬起了头，怒视着杨解放。


    杨解放笑了，笑得很得意，然后接着说道：“好像有人不服啊，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跟我说道说道？”没有人站出来，在羊儿山他们是吃过苦头的，谁挑头谁倒霉。杨解放继续激怒他们，说道：“都是一帮孬种，没胆量的怂货。就你们这样的，即使我不搞偷袭，咱们摆开了阵势，明刀明枪地干，照样一个干你们十个。”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站起来吼道：“老子就不服，咋地？”杨解放打量了一下此人，见他颇为年轻，身材高挑，皮肤黝黑，鼻青脸肿的很难看清本来面目，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满含怒气。杨解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道：“分队长宋有德就是我。我承认这次大意了，让你们偷袭得手。本来嘛，打仗总是有胜有败，败了就是败了，被你们活捉也怨不得旁人。但是，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对放下武器的俘虏下狠手，你们也就这么点能耐，还好意思嘲笑我们？我呸……”杨解放一脸诙谐地望着他，问道：“还有谁不服？有胆量站起来给我看看。”或许是有了宋有德这个榜样立在这里，还真有几个站了起来。杨解放数了一下，包括宋有德一共八人。再看其他人时，有些人似乎在犹豫，想要站起来又有点害怕；更多的人则是垂着头，显然是没勇气站起来的。


    杨解放问道：“你们不服什么？被人打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了，所以不服？”宋有德粗着脖子叫道：“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我要是皱一下眉头，那就是孬种！成天拿我们这帮兄弟撒气，就是怂包软蛋的行为。”杨解放反问道：“如果你们这次剿匪胜了，被你们抓到的土匪，你们会怎么处置？”宋有德反驳道：“那不一样，土匪个个该死，怎么处置都不为过。特别是你这样的土匪头子，千刀万剐也是罪有应得。”

 第65章 劳动改造

    杨解放拍手赞道：“说的好！我们是匪，是坏人；你们是兵，是好人。那我问你，你们驻扎在大夼集的时候，那里的老百姓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你们可曾付过钱？”宋有德一怔，狡辩道：“我们来剿匪，是为了保护他们，吃他们点粮食算得了什么？”杨解放说道：“只有土匪强盗才会白吃白喝不给钱，你们这也配称自己是兵，好意思说是来保护他们？还有，你们私自在周围设立关卡，巧立名目，勒索过往百姓的钱财，这与我们这些拦路抢劫的土匪有什么区别？”宋有德回道：“那是支队长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这话说得终是有点底气不足。杨解放趁机又道：“那我再问你，你们驻扎在大夼集其间，有没有祸害那里的女人？”宋有德说道：“我没有……”然后垂下了头。


    大夼集不只有曹老八的老婆被糟蹋了，其他人都是选择忍气吞声，不敢声张。其实，要不是杨解放正好撞见了，曹老八媳妇也是不敢声张的。有支队长带头，宋有德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杨解放接着追问道：“那你再给我说说，羊儿山的田当家都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宋有德无奈地摇摇头，凭良心讲，田益三除了对抗官府，真没做过什么伤害老百姓的事情。当然，收取保护费不算；他们收了保护费，也在帮助老百姓抗税抗捐，其实是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了。


    杨解放又道：“我该千刀万剐，那你们呢？”宋有德说不出话了，他四周扫视一眼，看了这些他熟悉的官兵，其中就有祸害过女人的、也有极尽所能地搜刮老百姓的。就算自己没有亲自动手干过，也成了其中一个帮凶，甚至从中分了好处。谁还敢说自己无辜？最后，宋有德再次鼓起勇气，看着杨解放，说道：“我们的确该死，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也算罪有应得。你们落草为寇，对抗官府，吃的、穿的不也是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吗？”


    杨解放回道：“我当土匪还不到一个月，真没从老百姓手里抢过东西。我身边其他人或许以前抢过老百姓，但是从现在开始，以后不会再抢了。”回头高声喊道，“王勋勇，你来给这位宋队长讲一讲你们村的遭遇！讲一讲你为什么会来当土匪！”


    陡山村王勋勇被编在孙志勇这一队，正持枪看押着这些官兵，杨解放刚才的讲话他全听到了。此时听见杨解放的吩咐，立刻将莱阳县警备队去到他们村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警备队形同土匪，土匪非但没伤害陡山村村民，反而在帮助他们。这让宋有德等人情何以堪？最后，王勋勇说道：“我们几个跟着杨大哥上山，就是为了打你们这些官兵，保护我们的村子。”


    宋有德不怀疑王勋勇的话，因为当天在大夼集时，他亲眼看到杨解放吩咐手下的人去赔偿大夼集店老板的损失。宋有德连同站起来的八个官兵，再也硬气不起来了，那满脸的不服与愤怒已经消失不见了，反而有点惭愧。宋有德问道：“说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那语气已经大不相同，真有点任杀任剐的意思了。


    杨解放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算你们良心未泯。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土匪给官兵改过自新的机会，这话听在宋有德耳中，似乎一点也不别扭。反而问道：“什么机会？”杨解放道：“从明天开始，你们所有人都要参加劳动改造。在劳动中认识自己的错误，在劳动中改造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等你们改造好了，我还你们自由。要是愚顽不灵，不接受改造，那就一直改造下去。所以，你们的改造是没有期限的，改造好没改造得由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家难回。要是你们改造好了，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加入我们，我一定欢迎你们，拿你们当兄弟。”宋有德明白了，不就是罚做苦役吗？还劳动改造，改造好了可以留下来加入他们，这是要把官兵改造成土匪啊！只是，现在由不得他们做主，不管乐意不乐意，只得接受。


    眼看即将天黑，杨解放让孙志勇将这些官兵关押起来。土匪窝嘛，肯定少不了关押人质的场所。现在正好用来关押这些官兵。


    杨解放来到伙房，此时已到饭点。严冬来提前吃了晚饭，带着人替换下侯飞这个小队，看守寨门。侯飞则带着郑三刀等人来到这里用餐。白浪与郑三刀相熟，陪着一起喝酒。杨解放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说道：“郑大哥，我不会喝酒，就由白大哥陪你多喝几杯。有什么需求，尽快开口，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气。白大哥，麻烦你陪好郑大哥的这帮兄弟。侯飞还要巡夜，不能多喝。”侯飞应道：“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误事的。”郑三刀连连道谢，本来要拉杨解放喝几杯，但是杨解放以不会喝酒推脱，也只得作罢。


    这时，陆子奇带着王勋勇来到伙房。他们小队要看管那些官兵，自然不能来伙房吃饭，只好来打饭带过去吃。杨解放跟着来到伙房，正好碰到吴老抠，于是问道：“吴管事，可有给那些官兵准备饭食？”吴老抠回道：“上百号人呢，哪有那么快？先等着吧！等我们山上自己人吃好了再说。”杨解放四处瞄了一眼，说道：“我看这伙房准备的食物不少啊，也不要单独准备了，就匀出一部分给他们吃好了！”吴老抠叫道：“凭什么啊？今天可是白面馒头配猪肉白菜炖粉条，那些王八蛋也配吃这个？等会给他们每人蒸一个红薯得了。晚上少吃一点也饿不着。”杨解放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可是说过的，不能虐待俘虏。以后我们吃什么就给他们吃什么。大家都是人，不能区别对待。”吴老抠瞪着眼睛，喊道：“我没有虐待他们，我们山上以前不也是吃的这个么？我们能吃得难道他们就吃不得？你别在这里充烂好人，既然由我来管伙食，吃什么就得听我的。”杨解放见这老家伙倔得很，只得说道：“他们的伙食费算我的总行了吧？”


    吴老抠很是无语，瞪着杨解放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劝道：“小杨啊，叔知道你是个好人。听叔一句劝，咱的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好好存着将来娶媳妇用。那些王八蛋真不值得你这样。”这吴老抠的外号还真不白给，真是舍不得花钱，哪怕是花别人的钱也是舍不得。杨解放也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于是说道：“吴叔啊，你的心意我明白。那些人也不全是坏人，咱真心待他们，将他们改造好，将来还能帮咱们一把。”吴老抠见他打定了主意，也是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答应了。让人装了一箩筐馒头，外加一大桶猪肉白菜炖粉条，让陆子奇和王勋勇一并带走了。


    杨解放跟着两人一同来到关押官兵的场所。这场所依山而建，由木珊栏隔开，跟一个牲口棚没多大区别，桌椅等几乎没有，只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就当是床了。官兵们或躺着或肩并肩坐在上面。杨解放走了过去，喊道：“都过来吃饭！排好队，不要挤。”官兵立刻起身，簇拥着来到门口。


    陆子奇挑的是吃食，王勋勇挑的是碗筷。两人相互配合，王勋勇拿碗，陆子奇盛菜，先是分给孙志勇等本小队的人。然后才透过木珊栏分给那些官兵。每人半碗菜，两个白馒头。杨解放在旁边看着，说道：“粮食来之不易，可以让你们敞开了吃，不够的可以添加，但是不能浪费。”官兵们自被俘虏以来，就没吃饱过，更是没有见过荤腥。一个个立刻狼吞虎咽起来。轮到宋有德时，他接过碗筷和馒头，说道：“谢谢！”回转身又喊道：“兄弟们，冲着今晚这顿饭，咱也要领这个情，都给我规矩点，不要闹事！”没开吃的都满口答应，已经在吃的呜呜着点头答应。


    等到众人都开吃了以后，杨解放才拿起碗给自己盛了半碗菜，抓起两个馒头开吃。他吃了两个馒头也就饱了，那些官兵显然不够，吃完后纷纷请求添加。杨解放一一应允，一箩筐馒头不够吃，又让人再装了一些过来。直到众人都吃饱了才作罢。


    吃完饭，杨解放径直来到库房。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库房里亮着灯，铁算盘孔宗儒正打着算盘算账。见杨解放进来，只是瞄了一眼，没有出声，继续算着账。杨解放自顾走到他对面坐下。他的到来，显然影响到了孔宗儒，打乱了他的节奏，于是又从头开始算。


    杨解放瞄了一眼账本，说道：“怎么还在用这种单式记账法？现在，城里的账房都是用复式记账法，西洋传来的借贷记账法。”孔氏父子虽然掌管着山寨的钱财，但不是专业的账房出身，也没有系统地学过如何记账，自然记的是流水账。孔宗儒被打扰了算账，很是不高兴，抬头说道：“我听说过，可我不会。”不会就是不会，装是装不出来的。杨解放说道：“我会，想不想学？我教你。”孔宗儒向来高傲，特别是在杨解放面前，不甘认输，乃怒道：“就你能耐，那也用不着跑过来跟我显摆吧？”


    杨解放知道他误会，便不纠结这个问题，直奔主题，说道：“我要领取五十床棉被，给那些官兵们盖。这大冷天的，没棉被可扛不住。”现在物质匮乏，山上条件有限，两个人共用一床棉被，也不算委屈了他们。


    孔宗儒说道：“山上的兄弟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棉被给他们？又不是请来的客人，哪有那么娇贵？扛得住就扛，扛不住算他们倒霉。”显然是不想给了。杨解放说道：“山上的兄弟大部分都不在，现在应该能匀出一部分出来。不要求新的，破旧一点也没关系。”孔宗儒说道：“现在是回去了，过几天就要来了，到时候会带更多的人上山。今天要是把棉被给了你，到时候山上的兄弟怎么办？”杨解放道：“你既然知道会有更多的人上山入伙，就应该提前准备这些物资。准备不足，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寨里要是钱不够用，那是我无能；有了足够的钱财，你不能保证山上的兄弟吃饱穿暖，那就是你无能。”孔宗儒冷笑道：“说得轻巧。你提前准备一个给我看看！那被套要一床一床地缝，棉胎要一床一床地弹。现在缺口那么大，你以为三两天就能备好啊！”杨解放意识到现在这个时代不比后世，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足够的物质。孔宗儒倒不是特意刁难他，确实也有难处。只是，人嘛，不逼一把永远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潜能，于是说道：“先顾好眼前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这人没上山倒也罢了，既然来到了我们青龙寨，就不能让他们冻死饿死。这是底线！你要是干不好，就别占着这个位置，换别人来干。你要想继续掌管钱粮，就想办法把问题解决！别给我推三阻四的。”


    孔宗儒怒视着杨解放，心口起伏，极力克制着自己，良久才说道：“九十七个人，四十九床被子也就够了。”竟然就答应了，杨解放回道：“可以。看来困难是有的，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孔宗儒没有理会他，叫来了库房的搬运人员，用了两辆平板车，点好数让杨解放签字，给他送过去。杨解放签好字，说道：“你要想学借贷记账法，我真的可以教你。”孔宗儒吼道：“滚！”


    杨解放将棉被分发给了那些官兵，这举动显然大出官兵们意料之外，一个个感动异常，连连道谢。甚至有几个机灵的人，发誓要好好改造，改造好了加入青龙寨。这话听听就算了，这些人只知道会劳动，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改造？

 第66章 立威

    杨解放回头来到黑寡妇的大院。黑寡妇和高蕙兰此时已经在客厅等着他，黑寡妇沉着脸说道：“这一回，莱阳县警备队阵亡一百多人、伤了好几十人，这笔账全落你头上了。”杨解放点头道：“这个我知道。那两个老狐狸也回过味来了，斗转星移，把锅还是甩到我头上来了。其实也不冤，事情本来就是我做下的。”黑寡妇问道：“那该怎么办？”杨解放道：“好办，把这些人放了，再把我交到莱阳县去，或许能大事化小……”高蕙兰喝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这么做？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赶紧想个稳妥的办法！”黑寡妇冷笑道：“你要是想不出稳妥的办法，我还真的会把你交出去。”高蕙兰急道：“娘，说啥呢？”


    杨解放心中好笑，这母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演双簧？这里又没有外人，演给谁看啊？当下也不计较，说道：“稳妥的办法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自身实力够强，谁来也不怵。”黑寡妇道：“你说得轻松，官兵岂是那么好相遇的？”杨解放道：“莱阳县警备队总共三百多号人，这一次死伤惨重，去掉了两百多人，短期内是没有能力来围剿我们的。他们要想恢复元气，重新招募人员，准备枪支弹药，没个大半年，肯定不行。若是从外地调兵来剿，也没那么容易。山东的主力几乎都调往了南边应付北伐军了，根本抽调不出来。再说了，就我们闹的这点事，未必会引起他们的足够重视。至于抽调地方守备军队，七拼八凑的，各种程序走下来，短时间也不可能。所以，我们至少还有两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训练一批人手出来了。”


    黑寡妇和高蕙兰听了杨解放的分析，觉得有道理，紧张情绪都缓和了不少。黑寡妇说道：“既然已经在官府挂了号，官兵迟早会来。还得早做准备啊！”杨解放说道：“人手方面倒是好办，关键是我们缺少枪支弹药，大当家可有门路？”黑寡妇叹道：“少量的武器还能有办法，多了真不好弄。好在山上不缺钱，我可以试试看，能弄来多少武器就不好说了。”杨解放道：“那还是算了，省得引人注意，还是由我来想办法吧！”高蕙兰插口道：“你有什么办法？”杨解放也不隐瞒，说道：“我已经让包自强去烟台打探消息了，就是冲着这件事情去的。等他回来再说！”高蕙兰点头道：“原来如此。”


    黑寡妇也没太多办法，转口问道：“送上山来的这伙官兵，你打算怎么处理？”杨解放道：“李管事他们不是抱怨山上干活的人少了吗？现在有免费的壮劳力，不用白不用。先留着在山上干活吧！”黑寡妇点头道：“行，你来安排。”杨解放说道：“我曾提出不虐待俘虏，就从他们开始。还请大当家跟各位管事说一声，让他们干活可以，不能随意打骂他们。还有他们的饮食，也要与我们一致，不要刻意降低他们的伙食标准。”高蕙兰问道：“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吗？换作是我们的人被他们抓住了，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杨解放说道：“白天的时候，田单不也说了，这些官兵俘虏其实也是一群苦哈哈，也不全都是坏人。城里那些官老爷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我们拿他们出气，一点好处也没有。相反，我们善待他们，说不定以后能为我所用。再一个，《孙子兵法》上说‘围师必阙、穷寇勿迫’，简单来说，就是不要把人逼急了，把人逼急了会跟你拼命的。要是城里的那些官兵都知道投降我们不但不会被杀，也不会吃苦头，再跟我们打仗的时候就会增加他们投降的几率，不会跟我们拼命。”高蕙兰点头道：“我懂了。娘，就按他说的办吧！”黑寡妇说道：“好，命令我可以下。但是，你还得跟他们解释清楚。”这是应有之意，杨解放也不推辞。


    杨解放接着又转口说道：“我有个提议，请大当家考虑一下！”黑寡妇道：“你说！”杨解放道：“我想组建个被服厂，让我姐她们去厂里工作。”这个年代，几乎没有成衣出售，大家都是买布匹回去让家里的女人缝制衣服或者请裁缝上门做衣服。可山上的男人基本上是单身汉，想要做件衣服还真不容易。所以，山上各人的穿着也就五花八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以后的人会更多，穿衣吃饭还真的需要统一解决。


    黑寡妇沉思了一下，说道：“说说具体怎么做！”杨解放回道：“这个被服厂不需要盈利，给山上的兄弟制作统一样式的服装，满足我们自己的需求就行了。人员方面也不需要太多，就用山上兄弟们的家眷，但要制定统一的工资标准，给他们发放薪资。被服厂技术要求不高，可以从外面请个有经验的裁缝当师傅，领着大家干。再购买几台缝纫机，也花不了几个钱。主要还是帮兄弟解决穿衣问题。”黑寡妇点头道：“行，这事你看着办吧！”杨解放道：“这事我不打算亲自动手，请交给孔宗儒来办！”黑寡妇奇道：“为什么让他来干？”高蕙兰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杨解放。杨解放解释道：“我个人精力有限，只能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好，管不了太多的事。孔宗儒玩不了枪，就让他干后勤好了。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的话，那他的价值何在？不过，别让他知道这是我的主意！”黑寡妇母女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也算是给孔宗儒的一个考验。


    杨解放谈完这些事情，便回到了住处。侯飞立刻抱怨道：“白浪那白眼狼太不是东西了！他趁着酒劲，跟郑三刀拜了把子，成了兄弟了。”杨解放奇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侯飞道：“郑三刀明显是冲着你才来投奔的，白浪他这不是想要截胡吗？”杨解放笑道：“郑三刀现在还只是暂住，并没有说要加入我们青龙寨。他们那些人能不能留下来，关键还得看我们怎么待他。要是拜个把子就能把人留住，那也太容易了，况且是酒后拜的把子。”侯飞道：“别人我不知道，这个郑三刀却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汉子，这一拜还真能把人拉过去。”杨解放道：“如此就更不要担心了！他们刚来，还不方便给他们安排职事，这段日子就辛苦一下兄弟们，把山寨给守好了。”侯飞见他不在意这些，也不好多劝，说道：“放心！兄弟们都明白。”


    第二天，杨解放一大早就来到关押官兵的地方，随身带着记事本和铅笔。孙志勇带着一个小队分三组轮流守夜，一切正常。官兵们有些人已经起床，有些人还在呼呼大睡。杨解放吩咐道：“孙大哥，把人都叫醒，我有话要讲。”孙志勇答应一声，敲着木珊栏喊道：“都起来，都起来。过来排好队！”催促了几遍，官兵们终于出了暖和被窝，都围了过来，队形就别指望了。这些人昨晚吃了个大饱，又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杨解放说道：“昨天晚了点，没有登记你们的名字，今天先补上。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我不但要登记你们的名字，还要登记好你们的家庭住址，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亩地等。你们都听好了，别说假话！我回头会让人去查的，要查出来跟你们自己说的不一样，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后果很严重！”


    登记个人信息，当然要选择一个僻静的地方。他让孙志勇维持好秩序，一个一个领过来。把登记好的和没登记好的分开关押。九十七个人，一个一个询问登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中途，陆子奇照常带着王勋勇挑来了早餐。于是，杨解放让大家先吃饭，吃完了再继续登记。等到登记完，半上午过去了。


    李木匠得了黑寡妇的吩咐，要安排这些官兵上工干活，都已经催了好几次了。直到所有人都登记完，杨解放才让孙志勇押解着官兵俘虏来到工地。这段时间的工作就是盖房子，为即将增加的人员做准备。天寒地冻的，本来不方便动土。青龙寨以前最多时有近两千人，房子本来是不缺的。后来一场变故，毁坏了一些房屋。又因为人员大量流失，很多房屋因为没人居住而没有维修，日晒雨淋的倒塌了。现在主要是进行维修，地基都是现成的。这些官兵主要用来搬运木石，干体力活。其中有些人干过石匠、泥瓦匠等，则安排干手艺活。


    来到施工现场，已经有一批山上的手艺人等在那里，大多是有点年纪的中老年人，有几个年轻人是他们带的徒弟。除了李木匠外，牛三鞭和田伍这两位管事也在现场。牛三鞭手中拿着一根鞭子，大声说道：“都听好了，每人先抽二十鞭子，好让你们长长记性，干活别偷懒！”这就是下马威，那些官兵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杨解放大步向前，断然道：“不行。决不能无缘无故地体罚他们。”牛三鞭微微一怔，随即喝道：“杨解放，杨统领，摆正好你的位置，做好你自己的事。这事不该你来管！”杨解放回道：“我说过，不虐待俘虏。我不允许他们被人虐待！要是他们干活时偷奸耍滑，给予适当的处罚我没话说。现在还没开始干活呢，先抽二十鞭子是什么道理？杀威棒？下马威？在我这里不行。”牛三鞭怒了，叫道：“杨解放，给你脸了是吧？这青龙寨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说不虐待就不虐待啊？你问问山上的弟兄，都答应了吗？”杨解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观念上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了。关于不虐待俘虏这一条，只怕孙志勇这些人都是不理解的，只是作为杨解放身边亲近之人，不方便反对罢了。


    于是，杨解放大声说道：“各位兄弟，我来青龙寨落草，无非是想讨条活路。这些官兵当初选择当兵吃粮，也是想混口饭吃。他们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错，那些官老爷犯的错，算不到他们头上来。现在，他们也被那些官老爷抛弃了，跟我们一样，也是一群无家可归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又何必难为他们呢？我答应给他们一个机会，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改造好了，还有机会加入我们青龙寨。也许，他们以后也会成为我们的兄弟。对于我们以后的兄弟，我们现在能虐待他们吗？”


    孙志勇等人倒是能理解杨解放这番话的意义。牛三鞭却不能接受，大喊道：“扯淡。自古兵匪不两立，那些落入官府的兄弟，有哪个有个好下场？现在他们落在我们手上了，不但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不能打不能骂？真当他们还是官老爷啊？我就是要让他们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管以前怎么风光，现在到了这里，就得给我当孙子。”


    这人有点油盐不进，让杨解放很是头疼。在土匪窝里立足，不强硬一点是不行的。于是，杨解放正色道：“我说过，不虐待俘虏，就是不能虐待俘虏。孙志勇，你不但要看好这些俘虏，以防他们逃跑，还要看护好他们不被虐待。你能做到吗？”孙志勇回答道：“放心！兄弟们都听你的。”这个时候就是站队的时候，再说了，他这个小队除了他和陆子奇之外，剩下的人都是从赵家庄和陡山村来的，肯定得站在杨解放这边。


    牛三鞭喊道：“还反了天了。杨解放，我今天非要抽这二十鞭子呢？你还能把老子杀了不成？”他身边的李木匠和田伍等人都直直地盯着杨解放。杨解放知道，今天不立威不行了，不动声色地拔出了手枪，说道：“那咱们就试试看！”说完，打开保险“砰砰砰”连开三枪，打在牛三鞭前面的地上。牛三鞭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望着杨解放，一时呆住了。李木匠和田伍等人也是呆若木鸡。

 第67章 小当家

    杨解放昨晚跟黑寡妇母女说，他们还有两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其实有很大的成分是在安慰她们。官兵什么时候会来围剿，他心里也是没底的，所以想要加快节奏，尽快掌控青龙寨。他原本没想过跟牛三鞭等人发生激烈冲突，但此时容不得退让了。牛三鞭等人把青龙寨当作法外之地，不受官府管辖又不过分刺激官府，对于杨解放这种积极进取的心态是不赞同的。昨天这批俘虏被送上山，让他们意识到，杨解放已经彻底与官府撕破脸了。这就导致了整个青龙寨势必成为官府的眼中钉，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他们对杨解放的种种不满也达到了极致。


    杨解放的三枪惊动了整个青龙寨，众人无不闻声赶来。首先赶到的是严冬来带领的那个巡逻小队，其次是白浪和李毅超、彭大虎和林豹子以及郑三刀等人，最后才是黑寡妇一干人。众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杨解放拿枪指着牛三鞭，大感震惊。


    高蕙兰紧随在黑寡妇身后，见了这个场景，立马冲向前，一把压住杨解放举枪的手，喊道：“你干什么？怎么还拿枪指着牛伯伯呢？他可是山寨的元老。”然后把枪夺了过去。杨解放并没有与她争夺，任由她把枪夺走。


    牛三鞭似乎觉得自己安全了，跺脚叫道：“大家都看到了！杨解放此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他还不是大当家呢，就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不顺眼了，要是以后将青龙寨交到他手里，那还了得？”孔师爷在儿子孔宗儒的陪同下，正好赶了过来，立刻接口道：“大当家，杨解放在山上对自己人动枪，这事太严重了，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黑寡妇严格管控枪支，其实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偏偏发生了，而且还是让她满怀期望的杨解放，着实让她感到头大。


    杨解放觉得是时候开口说话了，于是扫视了一下全场，转头对着牛三鞭说道：“牛三鞭，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被俘虏的官兵生死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可以对他们任意打杀是吗？”现场这么多人，牛三鞭也不惧怕杨解放，冷然道：“是又怎么样？老子年轻的时候杀过的官兵多了去了。”杨解放又回头扫视了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姐妹，我曾提出十条纪律，最后一条就是不虐待俘虏。大家是不是很不理解？毕竟我们与官兵之间明明水火不容，我们有些兄弟或者亲人，就是死于官兵之手，为什么还不能虐待他们？”这一条的确是众人难以理解的，杨解放算是问出了他们的共同心声。


    杨解放没有等待众人的回答，继续说道：“兄弟们为什么会在青龙寨落草，还不是因为这个世道太乱？要是天下太平，谁不想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何必过这种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兄弟们，这乱世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谁能够结束这个乱世？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什么叫得民心？那就是让天下的平民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谁做到了这一点，谁就能得民心，谁就能得天下！实不相瞒，我没打算在这青龙寨呆一辈子。迟早有一天，我会带着一帮志同道合的兄弟，为结束这个乱世去冲锋陷阵。要是我能打下一个县，就让这一个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要是我能打下一个省，就让全省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要是我打下整个中国，就让全国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你们有没有人愿意跟着我一起干？”


    “愿意！”“我愿意！”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人纷纷喊道。白浪也冲口说道：“我也愿意！”李毅超和孔宗儒等人几乎也要脱口喊出，终是强行忍住了。


    杨解放话锋一转，指着身后的官兵说道：“这些人或许做过很多错事，但是并非人人该死。牛管事觉得现在掌控了他们的生死，就可以对他们随意打杀。可是兄弟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打下了一个县的地盘，这个县的老百姓是不是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对他们随意打杀？嘿嘿，有人或许会说，这不一样。但在我看来，就是一样的。你今天可以对这些俘虏随意打杀；那么明天，一旦你进了城当了官老爷，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善待那些平民百姓？我凭什么相信你会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众人慢慢地转过弯来，渐渐明白杨解放提出的不虐待俘虏的深刻用意。杨解放接着转头对着牛三鞭，说道：“牛管事，你平日里最痛恨那些贪官污吏，痛恨他们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可凭你现在的这个心态，如果你当了官老爷，只怕会比他们做得更过分！你痛恨的那些官老爷，他们只是做了你一直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愤愤不平？”这个世上就是这样，有些人看似正义凛然，其实内心黑暗得很；如果与他们厌恶的人易地而处，他们只会变得更加让人厌恶。牛三鞭心头一震，整个人呆住了。他不是一个巧言善辩的人，想要辩驳，却又有些词穷。


    孔师爷走向前，说道：“我了解牛老三，他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有时候有些冲动，遇事爱钻牛角尖。不过，自古以来，杀俘不祥，善待俘虏尚来被看着仁义之举。这些人要是肯听话，倒也没必要难为他们。”他虽然是想着帮牛三鞭解围，却也认同了杨解放提出的‘不虐待俘虏’这条纪律。众人听了之后，基本上也认可了这一条纪律。


    这时，郑三刀开口说道：“杨兄弟连俘虏的官兵都不忍心加害，那对身边的兄弟岂不是更好？我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加入青龙寨，现在我决定了，我想要加入青龙寨，跟着杨兄弟干大事。杨兄弟，你能收留我吗？”跟随他一起来的那十一个兄弟，纷纷跟着喊道：“我也愿意加入青龙寨，请杨兄弟收留！”杨解放笑了，很是开心，当即说道：“我非常欢迎郑大哥和各位兄弟加入青龙寨！大当家，请收下他们吧！我相信他们个顶个都是好汉！”当着黑寡妇的面呢，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黑寡妇也跟着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各位兄弟看得起我们青龙寨，我们没道理拒之门外。郑三刀，你们既然是奔着杨解放来的，那就归属到解放队吧！”郑三刀等人都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黑寡妇接着说道：“趁着兄弟们都在，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我一个妇道人家，其实没什么能力，这些年没能操持好青龙寨，让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我也一直想要找一个能力出众的人担当二当家，代替我打理青龙寨，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员。现在，这个人出现了。杨解放自上山以来，给我们青龙寨带来了大量钱财，他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决定，任命杨解放为二当家。”众人都是一惊，有人惊喜，有人惊讶，但是没人反对。


    杨解放立刻喊道：“不妥，不妥，我不当二当家。”众人更是吃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笑道：“大当家，您是大当家，我是二当家，那我不成了您兄弟了吗？这可不妥，大大地不妥！要不让我当个小当家吧！您是大当家，大事情您做主；我是小当家，小事情交给我来办！您看可好！”看他那谦卑的表情，众人都是一脸懵逼。高蕙兰噗嗤一笑，又觉不妥，捂住嘴强行忍住。众人看着金童玉女一般的杨解放与高蕙兰二人，很快反应过来，哪有跟丈母娘做兄弟的？确实不妥。于是众人纷纷喊道：“小当家好！”什么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这青龙寨，杨解放就是名正言顺的二把手了。孔师爷和牛三鞭等人无不脸色铁青，他们想要反对，可现场都是杨解放的人，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真要是把杨解放惹火了，下回就不一定是朝地上开枪了。


    黑寡妇顺着众人的意思，说道：“那就叫小当家吧！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该干嘛干嘛去！”于是，李木匠催促俘虏开工干活，其他人纷纷散去。严冬来带着小队继续巡逻，郑三刀来到杨解放身前，说道：“杨兄弟……嗯，小当家，是不是也给我们兄弟几个安排点事情做！”杨解放却看着白浪，说道：“白大哥，就麻烦你带着郑大哥和众兄弟先熟悉熟悉山寨的环境，过两天再安排职事也不迟。”白浪笑道：“没问题，交给我好了。”领着郑三刀一干人走了。


    高蕙兰把手中的枪还给杨解放，低声说道：“以我对这些人的了解，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你以后要注意安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杨解放笑道：“我这还没出新手村呢，哪有那么容易就挂了的？”见高蕙兰一脸懵逼，杨解放笑了笑，拉过高蕙兰的手，说道，“一起走走！”高蕙兰脸上羞红，任由杨解放拉着。


    两人没走出多远，迎面就碰到了孔宗儒。那望着杨解放的眼神，简直要喷出火来。杨解放紧紧地抓住高蕙兰的手，挑衅地望着孔宗儒。高蕙兰将身子往杨解放身边靠了靠，让两人挨得更紧一些，然后开口说道：“孔大哥，你等在这里，有什么事吗？”孔宗儒心里一凉，以前的宗儒哥哥改成了孔大哥，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孔宗儒是个善于忍让的人，忍下心中的悲凉，说道：“大当家要我在山寨里操办一个被服厂，这是你的主意吧？”杨解放回头看着高蕙兰，说道：“你想办被服厂啊？解决山寨的兄弟穿衣问题，这个主意好！你还真是个贤内助！”孔宗儒怒道：“你装什么傻？我问的是你，小当家——”最后这三个字更是咬着牙说的。杨解放回头道：“你就这么跟当家的说话？亏你还是孔门之后，也太没礼貌了。不过……我这人大度，就不跟计较了。”孔宗儒强忍着怒火，问道：“为什么要安排我来做这件事？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尽心尽力帮你办事吧？”杨解放斜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听说你读过不少书，可知道《道德经》？”孔宗儒不明其意，回道：“当然知道，是与孔圣先师同时代的老子所作。这跟我们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杨解放笑道：“当然有关系，我问你，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写《道德经》吗？”孔宗儒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你要想知道，自己问他去！”杨解放笑道：“我知道啊，因为啊……老子愿意！”孔宗儒先是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气得要抓狂，指着杨解放，喝道：“你——你嘴巴干净点！你是谁的老子了？”


    杨解放道：“孔宗儒，你记住了，你不是在帮我办事，而是在为山上的兄弟办事。你掌管山寨的钱粮，应该知道，衣食乃是立身之本。我让山上的兄弟吃饱了饭，还得让他们穿好衣。办被服厂就是要解决山上的兄弟穿衣盖被问题。现在大家都穿着厚棉袄，但是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了，肯定要换春秋服装。我要求你至少提前预备三千套春秋季服装。这是我身为小当家要办的第一件事，你可要给我办好了！你要是办砸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杨解放如此肆无忌惮地针对孔宗儒，让他很是不爽，偏偏又无法拒绝，因为这些事本来就是他在负责。他狠狠地盯着杨解放，沉声道：“你要是敢鸡蛋里挑骨头，我也不是好惹的，定要与你鱼死网破。”杨解放不屑地说道：“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不要想着跟我斗。否则，鱼会死，网不会破。换成我是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废话，不如多想办法早点把事情办好！”孔宗儒一想也是，反正是躲不过去了，不如把事情办好一点，在兄弟们面前树立一个好的形象。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再理会杨解放，转身就走，一声招呼都不打。


    看着孔宗儒离去的背影，高蕙兰低声道：“他从小就是一个高傲的人，你这样打击他，真的合适吗？”杨解放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抽打他。不过你放心！他本性不坏，我对他也没有坏心眼。他要是能放低姿态、去浮去躁，也许是个能担当大任的人。”

 第68章 众好汉回山

    杨解放与高蕙兰漫步而行，途中所遇到的人都恭敬地称呼他为小当家。显然，杨解放已经得到了山寨很多人的认可。当来到寨门处时，侯飞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喊道：“小当家……”身后，马上飞和陈二狗等人也跟着过来打招呼。他们从严冬来等一干人嘴里得到了消息，都是异常兴奋。杨解放笑着跟众人打了招呼，问道：“你们这里没什么异常吧？”侯飞答道：“没有，一切都好。山下来了一伙人，估计是回家过年的兄弟回山了。”杨解放笑道：“来得挺早啊！看看去，第一批回山的人是谁？”然后与侯飞几人一起来到寨门口。赵长明和赵长贵站在大门处，笑着打招呼，喊他小当家。似乎大家一下子都接受了这个称呼。


    杨解放举目向外望去，果然见到十余人正慢步前来。侯飞突然喊道：“包子。”来人正是初一下山的包自强。包自强远远地挥手打招呼，又催促身后的人快点走。他身后一共十二个人，都是陌生面孔。侯飞高声喊道：“包子，你身后都是些什么人？”包自强回道：“放心！都是自己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小时候跟我在烟台一起要过饭。”侯飞见没什么异常，便放他们进了山寨大门。


    包自强一眼看到了杨解放，笑道：“杨兄弟，你也在啊？正好，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这些兄弟。我在烟台之所以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多亏了他们帮忙。”回头又指着杨解放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杨兄弟，以后我们就跟着杨兄弟干了。他旁边这位就是我们青龙寨的大小姐高小姐。”侯飞立刻笑道：“以后不要叫杨兄弟了，要叫小当家。我们山寨不但有大当家，以后也有小当家了。”包自强大喜道：“什么时候的事了，那真是太好了！快喊小当家！”他身后一帮人跟着喊道：“小当家——”


    杨解放笑道：“这些兄弟看着都很年轻，很好！给我好好介绍一下！”包自强点头道：“是。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正经名字，因为正好十二个，凑了个十二生肖，绰号也好，代号也罢，反正就这么称呼。”接着便一一介绍起来。杨解放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其中有个女孩，于是打趣道：“包自强，怎么还有这么小一个小姑娘？不会是你的童养媳吧？”包自强回道：“别瞎说，那可是我们可爱的小兔子妹妹，她是蛮牛的亲妹妹。”蛮牛长得有点憨，人高马大的；这个小兔子倒是蛮可爱的，属于娇小可爱型。杨解放上前问道：“小妹妹，今年多大了？”“十四岁了。”小兔子口齿伶俐地回答道，“我是属兔的，我叫肖兔。”杨解放知道她说的是虚岁，今年是龙年，她应该是满了十二周岁，与山上的小木匠年纪相当。


    杨解放笑道：“各位兄弟，还有小兔子妹妹，欢迎你们来到青龙寨。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我们山寨干的事情都很危险，你们真的想好了要加入我们？可千万别被包自强给骗了！”金钱鼠立刻回道：“包大哥不会骗我们的。这些年要不是他时常接济我们，我们早就饿死、冻死在烟台街头了。”包自强说道：“我也不常在烟台，主要还是初一、十五两位哥哥在照顾他们。这次他们跟我回山，也是初一哥哥的意思，他想要这些兄弟跟着小当家读些书，学点文化。”杨解放随口问道：“初一大哥还好吧？”包自强黯然地摇摇头，说道：“最近不太好！七叔公去世了……”


    “什么？七叔公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高蕙兰急忙忙插口问道。包自强道：“大年二十九的晚上，这大过年的，七叔公不想惊动任何人，不让初一哥哥声张，匆匆下葬了。要不是我下山正好遇上了，估计得瞒一阵子。”高蕙兰听了一脸悲伤，精神有些恍惚。杨解放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七叔公常年卧病在床，其实活得也很痛苦，现在算是彻底解脱了。你也不要太伤心！”转首又问道，“初一大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包自强苦着脸说道：“不是很顺，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他按照你的吩咐，在烟台开办一个渔产加工厂。可烟台衙门多啊！各个衙门都要来打秋风，初一哥哥烦透了，真恨不得把那些杂碎都宰了！”杨解放道：“让初一大哥忍一忍！这些人蹦跶不了多久的。我们练好了本事，亲自动手，一个一个都给收拾了。”众人都是高声叫好。包自强说道：“小当家，让他们都加入我情报队吧！他们打探起消息来还是有些经验的。”


    杨解放扫视了一下这些人，说道：“你们在烟台长大的，应该对烟台很熟悉吧？”众人全都点头应是。杨解放问道：“你们有谁知道烟台城中哪个裁缝的手艺好？”肖兔立刻抢着说道：“拐老三。”杨解放问道：“你怎么知道？”肖兔说道：“烟台很多人都在说，拐老三的手艺最好。他瘸了一条腿，走路还得拄拐杖，只能用一条左脚踩缝纫机。我听人说，他是烟台城里手艺最好，速度最慢的裁缝。他虽然有手艺，日子过得可不太好。”杨解放笑了，回头对高蕙兰说道：“这样的人我们要了。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孔宗儒，让他把人请过来。对了，带这位小兔子妹妹去换洗一下，今天得给她加个鸡腿。”肖兔立刻两眼放光，喜道：“真的？谢谢小当家！”


    高蕙兰打量了一下肖兔，说道：“我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还在，她应该能穿得上。来，肖兔妹妹，跟我来！”包自强喊道：“等一下！”说着放下背上的包袱，“这里有两封信，是从姜氏贸易商行取来的。是写给姜小姐的，你看要不要送给她？”杨解放道：“那是人家的家书，不要偷看，给人原封不动地送过去！”高蕙兰向前接过书信，说道：“我来转交吧！”然后带着肖兔先走了。


    包自强又拿出一堆报纸，交给杨解放，说道：“这是给你的。难怪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诀窍全在这里。还有这个，我又把书店买空了。”竟然掏出了几本《呐喊》。杨解放接过书和报纸，说道：“你做得不错，今天也给你加个鸡腿。走，带兄弟们去洗个澡，先安顿下来！”回头又吩咐侯飞道：“凡是近期上山的人，一定要严格检查。如果没有山上的老兄弟领着，一概不能放进来！”侯飞应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杨解放与包自强并肩而行，低声问道：“交给你办的事有消息吗？”包自强道：“时间短，只打听到一点皮毛。我去西山炮台看过，那里确实有个军火库，有人日夜看守，没有进去探查。烟台城里的东海警备司令部听着名头挺大的，其实原本叫烟台警备旅，换了个名字而已，吃空饷严重，实打实只有一千多号人。那个军需处长也打听到了，我急着回来，让赵元宝与初十五留在烟台接着打听。”杨解放道：“不急，慢慢来，盯紧了就行。”包自强接着说道：“初一大哥打探到了乳山寨黑瞎子的一点信息，或许对我们有用。那个李局长的事，黑瞎子的嫌疑最大，他为了自证清白，泄露了一点消息：他不喜欢用国产武器，手底下几乎清一色的英国货；供应他武器弹药的是一个犹太商人，叫亨利，住在威海卫。初一大哥说，亨利这个军火贩子只认金钱不认人，从来不过问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给钱就做买卖，你买的越多他越高兴。”杨解放道：“那不更好？我抽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包自强认同道：“是挺好的。”


    杨解放回到住处后，将所有的报纸翻阅了一番。跟他掌握的历史知识差不多，北伐军已经攻占了浙江全境，直指南京、上海。吴佩孚和孙传芳先后被打败，只是孙传芳像小强一般生命力顽强，在江浙沪财阀的支持下，几次被打败，又几次满血复活。张作霖派了张宗昌率直鲁联军主力南下与孙传芳联手共同抵御北伐军。现在的山东的确兵力空虚，特别是胶东地区，不算海军，就只有地方警备部队。这个时候无疑是发展势力创建根据地的良机。


    包自强带着十二生肖回山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就有一批批下山过年的人返回青龙寨，同时带来了一批批青年壮汉。截止到了正月十五日落之后，青龙寨关闭寨门，暂不接受任何人的投靠。杨解放让原本属于解放队的人归队，很快恢复了七个中队的编制，又增编了两个中队。新增的这两个中队不是特意去拉人头拉过来的，是他们听说了青龙寨的变化后主动前来投靠的。原来的七个中队人人配枪，轮流看守寨门、巡视山寨。龙队、虎队、豹队、狼队这四队都拉来了一大票人头，最少的龙队编有三个中队，虎队、豹队、狼队三队直接编出了七个中队，虽然有些小队人员不足，但是编制却不少。这四队的人回山后都没有领到枪，虽然心中不满，也没有办法。一来枪支不足，再者这么多生人上山，还不能完全信任。


    现在的青龙寨人满为患，首先是吃饭问题，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大家坐满了一桌一起用餐。杨解放让吴老抠改成了分餐制，每人拿个大海碗、一双筷子，排队打饭，然后寻找位置坐下，吃完了立刻走人。再一个就是住宿问题，虽然紧急翻修了一批房子，依然不够住。于是让各队自行组织人手，自己修建自己的住处，才暂时安顿了下来。


    正月十六上午，杨解放召集所有人在演武场集合。黑寡妇领着山寨的大小头目站在演武场上方的平台上。杨解放站在最前方，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一大票人，心里还是有点激动，这要是给训练好了，就是一个团的兵力。只是下面的人怎么看都跟军队沾不上边，一个个站没站相、不成队形，还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吵吵闹闹的。杨解放学着当初黑寡妇的样子，掏出手枪，“砰砰砰”朝天连开三枪。底下的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杨解放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解放，是青龙寨的小当家。咱们青龙寨没有二当家、三当家，只有大当家、小当家。你们都听明白了吧？大当家管的那是大事，管理你们这些人，有我小当家就行了。首先，我欢迎兄弟们加入青龙寨！但在你们正式成为青龙寨一员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说。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是听说了青龙寨种种好处之后才来的。也就是说，你们是奔着好处来的。这个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可问题是你们只听说了好处，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或许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山上一批身穿警备队制服的人在强制劳动，他们是莱阳县警备队的人，是被我们抓来的。我们抓了官府的人，官府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派大军来围剿我们的。呵呵，实话告诉你们，那时候可是要跟官军真刀实枪地干的，是打仗，是要死人的。否则，你们以为那些好处是白拿的吗？”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杨解放接着说道：“现在，我再问一下你们，还愿意留在青龙寨吗？”果然，底下不少人开始心中打鼓。又听杨解放继续说道：“我这人不喜欢强求别人，现在就给大家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愿意留下的，请站在原地不动；不愿意留下的，请主动站出来，我补贴你们一人一块大洋作为路费，送你们下山，以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都听好了，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做选择！想要离开的，就上台领取一块大洋走人。一炷香燃完之后，还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我就当你是真心实意留在青龙寨，以后再想反悔就来不及了。现在开始点香……”侯飞与马上飞抬来了一张桌子，点燃了一根香插在桌上的一个土块上，桌上还有一个木盆，里面摆放着一摞一摞的大洋。可底下的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带头上台。


    杨解放继续说道：“留在我们青龙寨，还必须要遵守我制定的十条纪律。这十条纪律必须不打折扣地完全遵守，如果做不到就不要留在这里。下面，我重申一下这十条纪律：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69章 抉择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听说了这十条纪律，但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杨解放这一次讲得格外详细，将每一条纪律制定的缘由讲解得很透彻；自然也将违反纪律的处罚讲了出来。他口齿伶俐，滔滔不绝地讲着，很快一炷香燃烧了一大半，这才讲到第四条。底下终于有人熬不住了，站了出来说道：“不是我怕死，是你这规矩太严了，我怕我守不了。”立刻便听到狼队刘黑子破口骂道：“你个怂货，一听说要打仗就双腿打颤，怕死就怕死，找什么理由借口？”原来第一个站出来的竟是他手底下的人，自然觉得脸上无光。


    杨解放连忙说道：“保持安静，不要随便讲话！更不许干涉他人的选择！毕竟，上了战场，谁都有可能牺牲，你不可能代替他人去死。这位兄弟，不管你是什么理由选择，我都尊重你的选择，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请上来领取一块大洋，回家去吧！其他人要想离开，也一并上台来领钱。”那人心中还是有点忐忑，巍巍战战地走上了平台。侯飞拿起一块大洋，塞在他手里，说道：“回家以后就老老实实种地，被人欺负了就认倒霉，因为你活该被欺负……”杨解放立刻喝道：“侯飞，不得胡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的权利，不要拿你的标准去评判别人！”那人将大洋揣在怀中，低着头往一旁走去。没有人去阻拦他，所有人都望着他的侧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杨解放回头瞄了一眼，见那根香即将燃尽，于是大声说道：“我的话还没讲完，这香燃得太快了，再点燃一根，我们重新计时。”侯飞答应一声，重新点燃了一炷香。或许是榜样在前，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呼啦啦走出来一大片。平台上的白浪、林豹子、彭大虎三人立时脸色难看起来，因为走出来的人都是他们三个队的。解放队和龙队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要退出的。杨解放平静地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走上平台，领取一块大洋离开。所谓大浪淘沙，初创阶段，宁缺毋滥，希望留下的都是金子。


    杨解放接着继续讲解着十条纪律，下面不停有人走上台领取大洋离开。等到杨解放将十条纪律讲完，第二柱香也燃烧得差不多了。杨解放大声提醒道：“想要离开的，抓紧上台！香就要烧完了。”然后与众人静静地看着，直到那柱香燃烧殆尽。然后，杨解放大声喊道：“香烧完了，大家还站在这里，说明是真心愿意留下的。我宣布，你们正式加入了青龙寨。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杨解放的兄弟，是患难与共的亲兄弟！”侯飞在台上大声喊道：“中！”众人跟着一起喊道：“中！”杨解放接着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接下来你们将要接受三个月的严格训练，训练结束后要接受考核。凡是考核不通过的人，又没有特殊技能的，都不能留在战斗队。不会将你们赶出青龙寨，但会转到生产队去从事生产劳动。”山寨里现在多了这么多人，生产建设方面人手严重不足。众人听说能留在青龙寨，还是能够接受的。


    杨解放回头说道：“彭大哥、林大哥、白大哥，你们三个队走得人不少，重新整编一下吧！有多少人就编多少个队，不要搞花架子。”三人有点沮丧，答应一声，走下平台，到自己的队伍里去重新清点人数、重新整编。结果大家都差不多，原本的七个中队只剩下四个中队有余、不足五个中队。杨解放让他们编成四个中队外加一个独立加强小队。龙队保持三个中队不变，解放队依然有九个中队。全部加起来有九百多人，称得上一个小团了。接下来，让各中队长带领手下的人开始训练，杨解放则召集青龙寨上层到聚义厅议事。


    那些领取了大洋要离开的人最终都没有离开。在山寨寨门处，孔宗儒就等在那里。那些人开始被拦下来的时候，都很害怕，慌慌张张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互傻眼。等到寨门口聚集了两百多人的时候，他们的胆子终于壮了起来，纷纷开口询问：“为什么把我们拦下来？是不是想出尔反尔？”孔宗儒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各位兄弟，大家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我等在这里，就是想问一下各位，你们愿意不愿意留在这里干活？大家听好了，不是要你们加入青龙寨，只是单纯地雇佣你们在这里干活。管吃管住，每月最少一块大洋的工钱；有手艺的人根据你们的技艺厘定工资。你们要是不想干，可以随时离开。”


    这些人都是苦出身，从家里出来，不就是想要寻一门赚钱营生吗？可听说要打仗、会死人，便打起了退堂鼓。打仗是需要勇气的，不是所有人都具备这种勇气。若只是出点苦力，还能赚钱，他们当然是愿意的。于是，他们都选择留了下来，这个年代，他们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孔宗儒则是将这些人安排到徐家店去。粉条作坊和养殖场以及孔宗儒筹办的被服厂都在那里，那里的生产建设都是需要大量人员的。杨解放的设想是将徐家店打造成一个生产基地，青龙寨则是一个军事训练基地。等到这些人训练好了，就分派到各地驻守，在农村建立基础政权，创建一个根据地。


    孔宗儒安排那些人之后，便参加了聚义厅的议事。这次议事，由杨解放这个小当家主持，与高蕙兰分坐在黑寡妇两侧。杨解放首先开口说道：“各位兄弟，经过这次初步筛选，我们青龙寨战斗队现有九百多人，分属五个支队。以后，我们就不要叫统领了，改叫支队长。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些人训练成能征善战的勇士。九百多人，训练好了，要是枪支弹药充足，那是大有可为啊！”


    杨解放说得兴奋，可众人的反应却很冷淡。龙队的人数最少，没什么可高兴的。虎队、豹队、狼队今天被杨解放吓跑了一小半，也高兴不起来。杨解放看在眼里，正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听孔师爷开口问道：“大当家，不知道我们山寨现在有多少条枪？有多少弹药？”黑寡妇当然知道他这么问的用意，淡淡地说道：“真正能打得响的枪不多，两个人还轮不到一条。弹药虽然有一些，平分下来的话，每人也分不到几发，谈不上充足。”孔师爷冷笑道：“既然是两个人都轮不到一条枪，那解放队为何能人人配枪？”黑寡妇怒视着孔师爷，说道：“孔师爷，你尚来以青龙寨军师自居，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前段时间是什么状况，你心中没数吗？解放队几乎全是靠得住的老兄弟，不依靠他们守护山寨，还能依靠谁？孔师爷，你是自私蒙蔽了双眼还是老糊涂了？”黑寡妇还是第一次当众驳斥孔师爷，让他脸上挂不住，老脸涨得通红。


    孔宗儒立刻插口道：“大当家，您误会了，我爹他只是为枪支弹药发愁。虽然我们山寨现在还有点小钱，可几百条枪的缺口，还真不好办啊！”杨解放插口道：“枪的事情我已经有门道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个月，我保证我们青龙寨战斗队人人都有枪。”孔师爷立刻抢着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空口白话哄骗大家，三个月后弄不来枪，你待如何？”这就要将军了？这气度、这眼界也太差了点！高蕙兰开口说道：“弄不来就弄不来呗，还要如何？孔师爷，莫非你能弄来枪？你要是弄不来，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定办到？”


    杨解放干笑两声，说道：“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弄来枪，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众人都是一喜，问道：“怎么配合？”杨解放道：“我需要组建一支精干的特战队。人数不需要很多，最多一个中队。但是，这些人必须都是好手。就我一个解放队，挑不出这么多人来。所以，还需要在其他四队中挑选。这就需要大家的配合了。”众人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是要挖墙脚啊。组建特战队的提议，杨解放年前就提了出来，那时候没人接受。孔宗儒戏谑道：“都说我是铁算盘，你这算盘打得比我还精啊！”


    杨解放瞄了其他四个队长一眼，很显然他们都是不愿意的，于是说道：“各位兄弟，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能者多劳、智者多虑，这是社会常态。绝对的公平就是对能者、智者的不公。我们解放队现在人人配枪，你们认为这不公平。可我解放队的每一条枪都是我领着兄弟们拼命弄来的。你们不妨问问自己，你们为山寨弄来了几条枪？我现在想要多弄几条枪回来，可你们不想出人出力，只想坐享其成，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白浪立刻说道：“杨兄弟，不，小当家，是我心胸狭隘了。都听你的，我手底下的兄弟，随你挑随你选，只要你看上的尽管挑走。我绝无二话。”他话说完，林豹子和彭大虎也跟着表态支持，最后是李毅超表态，愿意配合杨解放组建特战队。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杨解放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我还是那个想法，由严冬来和孙志勇负责此事。只要他们选中的人，任何人不得阻拦。若是他本人不愿意，那请他离开青龙寨！青龙寨不需要不听指挥的人。”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杨解放接着说道：“山上的兄弟基本上是穷苦人出身，是目不识丁的文盲，这不利于我们将来的发展。所谓学习使人进步，知识改变命运。我们应该教他们读书识字，学习进步。兄弟们都进步了，我们青龙寨才有前途。只是目前人数暴增，都聚在一起同时学习是不行的了，必须要分开教学。关于这一点，各位有什么想法没有？”众人都低着头沉思。


    李毅超低声喃喃自语：“学习使人进步，知识改变命运。”然后站起来大声说道：“我们龙队这一百多号人，就不麻烦了，我自己来教。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教他们学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教材还需要借我抄写一份！”杨解放有点意外，这个李毅超似乎读书不少，但是平时比较低调、孤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龙队队长的？杨解放回道：“你要是能教当然没问题。我这里还有几本《呐喊》，就借一本给你做教材吧！”李毅超没有拒绝，说道：“谢了。”然后坐了下来。


    孔宗儒也开口说道：“我从小读书，教几个睁眼瞎识字还是没问题的，要不我也教几个？虎哥、豹哥我来教你们队如何？”彭大虎和林豹子大感意外，却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林豹子说道：“你要是不嫌弃兄弟们脑子笨，我当然高兴了。只是，我们两个队合起来有三百多号人，你能教得过来吗？”话音刚落，孔师爷开口道：“彭大虎，你以前就曾跟我讨教过学问。只是以前实在太忙了，现在倒是清闲了下来，有了大把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你那个队我来教！林豹子那个队就由小儿来教，应该是能教得过来的。”彭大虎嘴上说好，心里却是诧异。以前想要讨教点东西，都是爱理不理的，现在怎么上赶着来教了？真是闲得慌？


    众人自然意识到不太对劲，高蕙兰连忙说道：“我从小读书，并不比姓姜的丫头差。我也能教一个队。”话音方落，白浪抢着说道：“那就教我们狼队吧！小兰，我保证跟你好好学！”高蕙兰听了直翻白眼，这家伙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孔师爷赞同道：“我看行，就这么安排！”高蕙兰是真心后悔了，可话已经说出来了，想后悔都晚了。解放队有人教自然不需要大家费心。

 第70章 归心

    杨解放开口说道：“那就这么决定吧！每个老师我会提供一本《呐喊》作为教材。希望大家不但要教会兄弟们读书识字，还要细细领会鲁迅先生大声呐喊的本意，并让他们知道。另外，军事理论课也不能落下。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从今天开始，午饭后，先分开场所读书识字两个小时。然后统一到演武场，我们露天教学，由我来给大家讲军事理论课。”孔师爷皱眉道：“还是讲你的游击战么？也就十六个字，不是已经讲完了么？”杨解放笑道：“游击战也就讲了个概念，刚刚起了个头。要想把游击战讲透彻，没有一个星期是不行的。讲完游击战，我还要讲运动战；讲完运动战，还要讲三三制、四组一队、六大战术原则等等。呵呵，只要大家想学，我保证三个月讲不完。”孔师爷傻眼了，白浪等几个队长却兴奋了。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散会后，各人忙碌着各自的工作。杨解放却单独找上了孔宗儒，询问被服厂的筹建工作。孔宗儒不太喜欢跟杨解放打交道，只是简单地交代，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拐老三被请了过来当大师傅，开始对工人进行培训。由姜氏贸易商行代购的缝纫机也已经从日本发货过来，很快就能到位。他应付几句就要离开，杨解放却不肯放过他。要求孔宗儒去统计青龙寨战斗队所有成员的身高、体重、腰围、腿长等信息。并要求根据这些信息设定几个标准的尺码，被服厂以后做的衣服大小就以这些标准尺码为准。这个时代的人做衣服都是根据各人的情况量身定做，合身是合身，不适合大规模生产。孔宗儒开始还以为杨解放在故意为难他，后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答应了。杨解放又要求做成统一的款式，这些款式和颜色图案由他来亲自设计。孔宗儒回了一句：“那你可得快点，要是耽误了时间可怨不得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解放回头找到了严冬来和孙志勇，让他们趁热打铁，把特战队组建起来。两人立即行动，只是片刻功夫就把人给拉了过来。他们自从知道杨解放想要组建特战队开始就在脑海里搜罗人才，早就等着杨解放正式下令了。正好大家都在演武场上，于是直接把人圈了进来。杨解放将人带到一边，仔细一看，都是熟面孔。除了曹老八、郑三刀和跟随他一起上山的一个兄弟是新来的，其余都是山上的老人，还是其中的精锐。属于解放队的有严冬来、孙志勇、归立秋、侯飞、铁蛋等，还有狼队的刘黑子、豹队的刘一手、龙队的汪洋、虎队的山炮等一共二十四人。杨解放自任特战队队长，将特战队编成两个小队，一个狙击手小队，由孙志勇当队长，另一个特战小队，由严冬来当队长。


    杨解放首先给大家大致讲解了一下组建特战队的目的以及特种作战的特点。汪洋冷不丁吐槽了一句：“这不就是搞下三滥吗？”杨解放一阵无语，正色道：“下三滥的招数可以用，但是必须有道德底线，人要是没了道德底线，与禽兽何异？从明天开始，我会亲自监督你们按照我的训练大纲严格训练。训练强度会比其他人大的多，为了保证你们的营养需求，我会单独给你们开小灶，每餐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每个月的生活补贴是五块大洋。”好处给得足足的，众人立刻高兴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干一场。


    午饭之后，正式恢复上课。姜小珺被重新请了出来，在伙房里讲课。在这里听课的人是解放队、情报队和特战队的人，足有三四百人。其他四个队则另外寻找地方上课。值得一提的是，高蕙兰反悔了，没有给狼队上课，安排侴姑代课，弄的白浪郁闷不已。侴姑整天跟姜小珺待在一起，对于如何讲课也有心得。


    杨解放利用休息时间，把后世的迷彩服军装款式画了出来，然后交给了孔宗儒，要求他生产三千套春装。孔宗儒看了叫道：“你这画的什么图案？花花绿绿的，我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布匹？”杨解放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你的事，要是不能按期把兄弟们的服装备齐，你信不信我让兄弟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孔宗儒在后面直咬牙，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下山去找谢师傅也就是拐老三商议，寻求帮助。


    文化课两个小时上完之后，杨解放将众人再次集合到了演武场，继续讲解游击战。杨解放口才好，结合一些经典战例，讲解得有声有色。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哪怕是听不懂的人，也贪图一个乐子。用他们的话说，这可比茶馆里说书的人讲得好听多了！杨解放翻来覆去连续讲了一个星期，包括由游击战衍生出来的战术也讲了出来。大家基本上能理解游击战的要义了，杨解放才开始讲解运动战。运动战也有十六字方针：避敌主力、诱敌深入、集中兵力、逐个击破。听上去与游击战差不多，其实大有不同。将运动战与游击战集合起来，又连续讲解了一个星期。杨解放最后把四渡赤水拿出来作为战例，隐去地名，用起义军和官军代替交战双方。这个战例连续讲解了两天才算讲解完。听的人都是一脸的崇敬，直呼这是神仙在指挥，打的是神仙仗。他们的崇拜自然而然地转嫁到了杨解放身上，因此让他收获了一地膝盖。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在伙房门口，杨解放被龙队队长李毅超和孔宗儒拦了下来。杨解放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人，便听李毅超开口说道：“孔师爷想请你去吃个饭，能不能赏个脸？”杨解放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望着孔宗儒。孔宗儒的态度与之前大有转变，开口说道：“小当家，我爹不仅仅是代表个人，还受了牛三鞭等人委托，希望与你好好谈谈！”杨解放立刻笑道：“那还等什么？走吧！”李毅超与孔宗儒闻言一喜，连忙在说道：“请！”态度很是恭敬。


    杨解放跟着两人来到孔家父子的住处，孔师爷从里面迎了出来，拱手道：“小当家，唐突了，里面请！”杨解放跟着拱手还礼，说道：“孔师爷，客气了。”进了客厅，里面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杨解放与孔师爷分宾主坐下，李毅超和孔宗儒却没有坐。孔宗儒拿起酒壶给杨解放斟酒。杨解放道：“孔师爷，先不忙着喝酒，有什么事我们先聊，聊完了再喝也不迟。”孔师爷却端起了酒杯，说道：“这一杯为我之前对你的误解赔礼道歉！”说完一饮而尽。接着，孔宗儒立刻给他续满一杯。孔师爷又端了起来，说道：“第二杯，我代替牛三鞭、李木匠、田伍他们敬你一杯，为之前的一些龌龊赔个不是。”说完又是一饮而尽。杨解放一脸茫然地看着孔师爷，这态度转变的有些大啊，也太突然了。孔师爷接着第三次举杯，说道：“从今往后，我们都尊你为青龙寨小当家，除大当家以外的唯一当家人。之前那些不愉快，还请小当家大度，一笔勾销！”黑寡妇任命杨解放为小当家是一回事，当家从心底里认同又是另外一回事。话说到这里，杨解放再怎么不会喝酒，也得给人一个面子，忙端起酒杯，说道：“孔师爷，之前大家站的立场不同，正是屁股确定了思维，这本身没什么过错。赔礼道歉什么的，说得太严重了。不过，大家能信任我，我还是很高兴的。之前的事无论是非对错，就此翻篇。这杯酒我干了！”然后一饮而尽。这是高度高粱酒，火辣辣地顺着喉咙流入胃中。杨解放没喝过这么烈的白酒，差一点就吐了，强忍住不适把酒气压了下去。


    孔师爷如释重负，笑道：“有小当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趁热，请吃菜，我们边吃边聊！”杨解放说道：“两位哥哥，坐下来一起吃吧！你们这样站在旁边，我可吃得不踏实。”孔师爷点点头，让李毅超和孔宗儒一同坐了下来。


    李毅超问道：“小当家，你年纪轻轻，军事上的造诣怎么会如此之高？不怕你笑话，我也曾看过一些兵书。可你讲的游击战和运动战，我在书上可是只言片语都没有找到。”杨解放笑道：“如果说，有一个神人在我脑海中，将这些知识传授给了我，你们信吗？”李毅超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信。”杨解放道：“我这么随口一说，你还真信啊？”李毅超道：“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明白，你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兵法？”


    孔师爷赞同道：“有些人就是这样，生而知之，非常理可以揣度。宗儒，你以后要跟着小当家好好学学。”孔宗儒应道：“是。小当家，说实话，我虽然不会玩枪，可从小没服过谁。对你我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小兰会喜欢你，这很正常。你们两人才是天生的一对，只希望你以后不要辜负了她！我现在可是拿她当亲妹妹看待的。”杨解放回道：“你也不要沮丧。天涯何处无芳草？世界那么大，鲜花那么多，总有一朵娇艳的鲜花在等着你去采摘！”孔宗儒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从小到大精心呵护的那朵鲜花却让你给摘走了。来，我敬你一杯，这杯酒之后，我彻底放手。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好兄弟！”话说到这里，杨解放再怎么不会喝酒，也不能输了气度，跟着端起酒杯，说道：“好，以后我们就是兄弟。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以后这后勤保障就交给你来负责！你要想学复式记账法，我真的可以教你。”说完，两人干完了杯中酒，相视一笑，从此一笑泯恩仇。


    酒杯虽小，两杯白酒下肚，杨解放便觉得头晕目眩，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后来说了些什么话，都记不得了。等到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睁开眼便看到高蕙兰一脸关心地望着自己。杨解放腾身坐了起来，发现是自己的住处，屋里除了高蕙兰，并无别人。屋外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这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


    高蕙兰问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你还真不会喝酒啊！还以为你是谦虚呢。”杨解放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高蕙兰道：“都去训练了。你醉成那样，总得有个人来照顾你吧！你姐姐在山下的徐家店，只好由我来看着你。”杨解放笑道：“谢谢了。这回喝醉也是值了。我没想到，孔家父子会转变这么大、这么快。以后我们可以专心搞发展了。”高蕙兰道：“得感谢鲁迅先生！你用《呐喊》当教材真是明智之举。我听说孔师爷看完之后，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就悟了，狠狠地给了自己几巴掌，说自己就是那个孔乙己，还痛哭了一场，然后就转性了。他当初是为了夺权才要求教授兄弟们读书，现在是真心想要教书育人。”有这么夸张吗？杨解放先是一阵好奇，然后也就明白了。生活在这个时代，有着不凡的人生阅历，更能体会鲁迅先生文章中的深刻含义吧？


    杨解放还是感觉有点头晕，粮食酒有个好处就是哪怕喝醉了也不上头。他把身子在床头，说道：“能跟我说说孔师爷这个人么？我感觉他的经历不一般啊！”高蕙兰点点头，说道：“他本名孔仕野，用他的话说：学而优则仕，反之则隐于野。因他的师爷做派，引得大家都喊他孔师爷，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个称呼。他以孔氏后人自居，从小读四书五经，希望一举高中。哪知道？十年寒窗苦读，他还只是考了个童生，清廷就取消了科举，改用新学。他科举无望，又排斥新学，自然愤愤不平。于是四处奔走，联络同学师长，希望清廷能恢复科举。哪想到，折腾几年之后，非但没成事，连大清都亡了。天下共和了，衍圣公也跟着自削封号，科举之路彻底没了。他家里又遭遇了些变故，然后就带着儿子流落到了青龙寨。”杨解放问道：“他以孔氏后人自居，何其骄傲，什么变故能让他自降身份落草为寇？”高蕙兰叹气道：“他妻子跟人跑了。”

 第71章 高家

    杨解放正要细问，胖丫推门而入，喊道：“姑爷，你醒了。”高蕙兰叱道：“死丫头，瞎喊什么？皮痒痒了是吗？”杨解放笑道：“没关系，我不在乎。”高蕙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胖丫吐吐舌头，走过来说道：“这是姜汤，特意给你熬的，快趁热吃。还有给你准备的早餐，等下吃一点垫垫肚子。”胖丫虽然胖，声音却甜腻腻的，很是讨人喜欢。杨解放接过姜汤，边吹气边喝。高蕙兰道：“以后啊，不会喝酒就别喝！”杨解放喝了两口姜汤，感觉腹中舒服了不少，应道：“好，我听你的。”胖丫捂住嘴偷笑，高蕙兰又道：“我要走了。”杨解放道：“你走吧！我再休息一下就能下床了。咦？你要走？你要去哪？”高蕙兰道：“你忘记了？我是高家人，在这里已经待得够久了，要回家了。祖母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要是再不回去，她就要遣人来接了。”


    杨解放这才意识到，正月已经过完了，现在已经是农历的二月份了。于是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了？要不要送送你？”高蕙兰道：“你现在是小当家，是个大忙人，哪里敢麻烦你送我回家？”话说得这么明显，杨解放哪能装傻？于是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有你的安全重要？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带特战队送你回家如何？”高蕙兰没有推辞，很是高兴地同意了，说道：“我明天一早出发，你既然想送，那就准备准备吧！我正好看看你亲自训练的特战队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约定好以后，高蕙兰没有过多停留，带着胖丫走了，至于要准备些什么，自己领悟去吧！


    杨解放起身下床，出了门，大步走向特战队的独立训练场。训练场上，特战队队员正在进行持枪射击姿势训练。狙击手小队用步枪，特战小队用毛瑟手枪，一个个保持着站立持枪射击的姿势，瞄着前方的标靶。枪口处，用一根细绳吊着一块石头。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半个小时，队员们的手臂已经有些颤抖，却咬牙坚持着。


    杨解放没有去打扰他们，等到他们都坚持不下去了，停下休息的时候，才把特战队集合起来讲话：“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训练得很用心。接下来，我要进行一次实战训练。检验一下你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这些人本来就是山上的精英，又经过了半个月的严格训练，一个个信心满满。孙志勇问道：“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任务？”杨解放道：“明天高小姐会下山回高家，我要求你们沿路提供保护。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众人立刻就泄气了，孙志勇道：“这有什么难度？以前的时候，就侴姑和胖丫就能护送大小姐回去。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杨解放道：“安全护卫工作可容不得半点马虎。不管会不会发生危险，都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你们要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能去面对真正的强敌。否则就是对你们的生命不负责任。”众人明白了过来，连忙应是。杨解放道：“我与高蕙兰明天早上出发，你们备好武器弹药，提前做好准备。”


    杨解放交代完后就离开了，去演武场看了看各队的训练情况。目前还是处于体能训练阶段，情况还算不错，在充分的食物供应下，这些人没累垮下，反而越发强壮了起来。众人见了杨解放，一个个喊着小当家，态度越发恭敬起来。然后，他去了库房，支取了一些钱财，稍微准备了一番。


    吃过午饭，严冬来便带着队员们提前下山，每人携带了一百发子弹。这段时间，为了让特战队练习枪法，他们每人至少打出了一百发子弹，让黑寡妇心痛不已。因为是杨解放特批的，她也没有拒绝，一一批准。


    下午的军事理论课，杨解放没有讲新的内容，引导大家复习之前的内容。并要求大家在接下来几天时间以小队为单位，进行内部讨论总结。


    交代好该交代的事情，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先来到黑寡妇的大院前，稍等了一会，高蕙兰与胖丫才出来，两人背上各背着一个包袱。杨解放顺手把高蕙兰的包袱接了过来，背在自己背上。这个举动在后世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但在这个时代，却把高蕙兰感动了一番。侴姑这次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留下来给狼队讲课。然后在寨门口处会合了孙志勇和侯飞两人，一行五人走路下山。山上的马匹都交给了马上飞用于训练骑兵了。到了徐家店，才进店用早餐。这家店其实就是青龙寨的暗庄。因为上回田单带人经过时，他们疏忽大意没有提前示警，所以现在的店老板带伙计都换了人，杨解放并不认识。


    一进门，侯飞就殷勤地招呼几人就坐，询问几人想吃什么。杨解放瞄了一眼，看到后门的门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了严冬来的半张脸。严冬来招手示意杨解放进去，杨解放点点头，回头说道：“给我煮碗热汤面，我先去趟茅房。”然后出后门，来到后院。严冬来说道：“小当家，昨天下山在这里盘查了一下，竟然发现两个探子，是莱阳县那边派过来的。”杨解放颇感意外，问道：“有盘问出什么吗？”严冬来道：“他们说是警备队大队长派来打探青龙寨底细的，正好碰上这里招人干活，就混进来了，还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杨解放问道：“他们有没有往回传递过信息？”严冬来道：“那两人本是县城的街溜子，他们的本意是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回去领赏，根本不懂得建立情报网，还没有往回传递过消息。呵呵，我怎么感觉他们这些人在你面前啥也不是。”杨解放笑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种人没别的本事，做事没底线，坏起事来很有一手。先送到山上交给李木匠，好好改造一番。还要告诉这里的管事，眼睛擦亮一点！”


    严冬来答应一声，转口又道：“今天有几辆马车要去发城拉红薯，正好顺路，要不要坐车到发城再步行？”现在的青龙寨运输压力也很大，如非必要，杨解放也不太愿意占用这些有限的资源，于是问道：“真的恰巧顺路？”严冬来被问得微微有点尴尬，笑道：“真的顺路，只是本来是一大早要出发的，我让他们稍等了这么一会，其实也不会耽误事的。”杨解放道：“严大哥，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请记住！首先你们要重点保护的对象的行踪不能提前泄露；其次，公器不能私用，必须从我们自身做起。我们要干大事，就应该注意这些细节。这次就算了，我们吃过早餐就出发。”严冬来答应一声，明显感觉到杨解放的权威越来越高了，也不敢大意，仔细安排去了。


    从徐家店到高家足有六十多里路，正常要走上一整天。坐车赶一段路，确实能节约不少时间和体力。严冬来早已经安排了几个小组先行一步去了发城，留在徐家店的人随同坐车前行。到了发城以后，赶车的人想要再送上一程，被杨解放拒绝了，然后一行人步行赶路。下午时分抵达了朱亭社，再折而往东，十余里就能到达高家。


    刘黑子与刘一手先一步已经到达了朱亭，等在路口与杨解放等人汇合。刘黑子告诉高蕙兰，在这里碰到了高家人，乃是高蕙兰大伯的儿子高尧。高蕙兰跟着刘黑子在一家杂货店里找到了高尧，高尧显得很是高兴，笑道：“小兰，你总算是舍得回来了，奶奶可一直念叨着你呢。正好，我也办完事了，一起回家。”高蕙兰笑道：“回去后你就可以在奶奶面前邀功了，又是你把我接回来的。”高尧哈哈笑道：“从半路上接回来的，那也算接了。”高蕙兰道：“这次不让你接，有人送呢。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莱阳县的杨解放杨三少，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你们可要好好亲近亲近！”读书人吃香，杨解放再次享受了这个身份，打招呼道：“高大哥好，我是杨解放。你叫我小杨就行了。”高蕙兰身后不少人，她唯独介绍杨解放，可见这人不一般。高尧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见杨解放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上之选，心中暗赞，回道：“小杨兄弟，是你送小兰回来的？辛苦了！”


    两人寒暄几句，便一同赶路。彼此都想探听对方的底细，自然边走边聊，很快就聊到一块去了。高蕙兰的父亲有兄弟姐妹四人，老大高文也就是高蕙兰的大伯、老二高武、老三高双双就是她的姑姑了，高蕙兰的父亲高杰最小，也最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爱屋及乌，在孙辈中最喜欢的便是高蕙兰了。高尧读书不成，又不愿种地，便做起了买卖。他到各村去收购玉米、大豆、花生、棉花等农产品，拉到海阳县城卖给那里的收购商；又从县城倒卖些日用工业品到乡下销售。碰面的那家杂货铺就是由他供应一些杂物。这样来回倒腾，赚的都是几个辛苦钱。


    高尧自然也在有意无意地打听杨解放家的底细，杨解放回答说：“我刚开了个粉条厂，为了消耗粉条厂生产的红薯渣，又办了个养猪场，目前有两百多头种猪。”高尧赞道：“大买卖呀！”杨解放见他颇有点商业头脑，于是建议道：“高大哥，你这样小打小闹可赚不了几个钱。有没有想过把生意做大做强？”高尧道：“谁不想做大做强呢？可我手上的本钱不多，也只能小打小闹。可比不得小杨兄弟你啊！”杨解放道：“高大哥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合伙做买卖。我手上现在还有些闲钱，可以拿来投资。我出资你出力，有钱一起赚，你看如何？”高尧问道：“那你打算出资多少？”杨解放道：“前期少投一点，先投资十万大洋……”高尧惊道：“多少？十万大洋？你没开玩笑吧？”杨解放道：“这只是前期投入的启动资金，等到生意做起来了，我们再扩大经营规模，到时候再追加投资。”高尧道：“这么大的投入，你打算做什么生意？”杨解放道：“就是你现在做的这个生意啊，只是我们把规模扩大一点而已。”高尧道：“十万大洋的投入，你是想把整个海阳县的生意都拿下么？”杨解放道：“一个小小的海阳县哪够？先把整个胶东的生意拿下再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干？”高尧道：“这么大的买卖，只怕我干不下来。”做小生意和做大生意，可不是一回事，他真没这个底气。


    杨解放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这不还有我吗？你听我说，我们可以成立一个城乡供销合作社。在我们经营区域的每一个乡镇、每一个集市都寻找一个合伙人，设立一个供销点。以单个的供销点为中心跟周边的农户合作，农户负责生产，我们统一收购。可以事先商定一个农产品保底收购价，不管将来物价如何变动，都能保证农户们赚到钱。”高尧很快想明白了，说道：“这个做法倒是可行，只是我们收购的东西这么多，要是不能及时出手就麻烦了。”杨解放笑道：“以目前的生产力，远远没有达到供大于求的地步。特别是农产品，有多少都能卖得出去。我跟你说，烟台港每年出口的农产品价值超过一千万大洋。你还担心没销路吗？”高尧睁大了眼睛，说道：“这事能干！而且，我们的量大了，就有资格跟那些大商人谈价格。现在的价格都是他们说了算，有的时候真是气人！”杨解放赞道：“自古以来，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这没什么奇怪的。反过来倒腾工业品的时候也是如此，我们的量大，就可以压他们的价格，再分别输送到各个供销点，低价卖给老百姓。既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我们还能多赚钱。”


    高尧仔细想了想，越想越是兴奋，说的：“前期虽然投入会有点大，可一旦成了规模，肯定不少赚钱。要是赚了钱，我们该怎么分账呢？”杨解放道：“这个好商量，我们也不是什么外人。”高尧偷瞄了一眼高蕙兰，点头道：“行，这么大的买卖，我要回去跟我爹商量商量。”

 第72章 供销合作

    严冬来安排了人先一步来到了高家，所以高家的人已经知道高蕙兰今天会回家，早早地做了安排。杨解放等人到达之后，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小院歇息。对于青龙寨的人，高家人一向是不冷不热，既不亲近也不排斥。高蕙兰歉然道：“从小到大，凡是送我回来或者是来接我的兄弟都是安排在这里歇息。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我见了奶奶再做安排。”杨解放笑道：“无妨，我喜欢跟兄弟们住在一块。”


    很快，胖丫来请杨解放去后院，说是老太太要见他。杨解放跟着胖丫来到后院，高蕙兰等在那里，将杨解放引进一个房间。房中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抬头打量着杨解放。高蕙兰开口道：“奶奶，这就是杨解放。”杨解放跟着喊道：“奶奶好！”老太太开口说道：“贵客临门，老婆子腿脚不好，不便起身相迎，不要见怪啊！”杨解放这才注意到老太太竟然是缠足的小脚女人，忙道：“奶奶客气了，您是长辈，肯见我一面，已是我的福分。我心里头高兴得很！”老太太显然颇为满意，招手道：“来！坐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瞧瞧！”杨解放走过去挨着坐下，高蕙兰则在另一边坐下。老太太仔细相看了杨解放的容貌，赞道：“嗯，瞧着面善，是个好人家的孩子！”接着便闲聊起来，询问了一系列家长里短的问题。杨解放早得了高蕙兰的嘱咐，只要不说自己是土匪，其他的都能说。杨解放自然是半真半假地说着自己的身世，引得老太太频频点头。


    天色微黑之时，高尧来到后院，请杨解放去吃晚饭。高蕙兰自然要留下来陪奶奶一起吃，便让杨解放随高尧去吃饭。高尧边走边说道：“一起来的那些兄弟，已经安排吃上了。其实是我爹想见你，我们边吃边聊。”杨解放知道，定然是高文对于做生意的事情有了兴趣。跟着高尧来到前院东厢房，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几道菜。见高尧与杨解放进来，男子站了起来。高尧喊了声“爹”，相互介绍了一下。杨解放喊道：“伯父好！”高文示意杨解放就坐，高尧则端起酒壶要倒酒，杨解放拒绝道：“不好意思！伯父、高大哥，我不会喝酒。你们随意！”高文挥了挥手，高尧也就放下了酒壶，跟着坐了下来。


    高文劈头就问道：“你在山上是什么职务？”杨解放知道瞒不过他们，也没打算隐瞒，这里只有他们三人，于是说道：“我是小当家，以前山上只有大当家，现在多了个小当家。”高文颇为意外，问道：“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杨解放道：“我上山总共也没多久。伯父找我过来，不只是为了盘问我的底细吧？”


    高尧插口道：“你下午说的那个生意……”杨解放笑道：“这生意不是我跟你合作，是我们青龙寨跟你们高家合作。实不相瞒，我不想青龙寨继续干那些拦路抢劫、打家劫舍的勾当。想要做点正经生意，赚钱养活山上的兄弟。我听说你们高家人多地少，也需要做点小生意赚钱贴补家用。我们两家合作岂不是双赢的局面？”高文道：“你们山上那么多人，完全可以自己干？为什么找我们高家合作？”杨解放如实说道：“毕竟担着个土匪的名声，生意不容易开展，才需要跟人合作。跟你们合作当然是因为大当家和高蕙兰的缘故。你们高家不是外人，我们信得过。”高文点点头问道：“你们真能出资十万大洋？”杨解放点头道：“这还只是第一次投入，生意铺开了以后还会增加投资。做生意嘛，本钱越大，赚得就越多。”高文显然心动了，说道：“你们愿意走正道，我们高家岂能拒而不纳？只是，合作做生意，就得兼顾双方的利益，才能做得长久？你们出资，我们出力，这个分账嘛，你觉得三七分怎么样？”


    杨解放明白了，这才是今天谈话的中重点，于是问道：“伯父这么说，想必还有什么道理在其中！”高文道：“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现在的佃户给地主家种地，这土地是地主家的，佃户住的房也是地主家的，用的种子、耕牛、农具都由地主家提供，等到粮食打下来，都是按三七分账的。地主得七成，佃户得三成。”杨解放呆住了，前世从一些影视作品中得知地租高达七成，觉得地主剥削太厉害了，现在才知道这七成地租是有缘由的。于是问道：“那要是地主只出租土地，一般怎么收租？”高文回答道：“这个就不一定了。如果佃户自己有耕牛、农具和种子的话，一般是五五分账；也有些地主只收四成地租。”


    杨解放想了一下，又道：“伯父，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我们这个生意关键在于商品流通，商路通畅就能赚钱，反之就要赔钱。现在这个年月，天下可不太平啊！我们青龙寨有人有枪，在道上还能说上话，这其中的作用不能忽视吧？”高文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确实需要考量。我再仔细琢磨一下吧！”杨解放笑道：“这个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高尧招呼道：“要不先吃饭吧！菜要凉了。我们边吃边聊。”三人礼让一番之后，便开始吃饭。一边吃饭，一边闲谈。杨解放无意间问了一句：“伯父，不知道家里有多少亩土地，收成如何？”高文摇头道：“我家里哪有土地啊？租了几十亩，都是我二弟在打理，勉强能糊口。”杨解放奇道：“你家竟然没有土地！我进村时，发现就你们家最殷实了。连你们家都是租地种，那你们村的土地都是谁的？”高文回道：“高家的土地当然是高家的。”这话更是让杨解放摸不着头脑。高尧在旁解释道：“这土地都是祖上遗留下来的，当然归高家宗族所有，并非属于任何一个个人。村里人都是租种宗族的土地，向宗族义仓交四成地租。我爹现在是高家族长，与三个族老一起掌管义仓。”杨解放又一次被惊到了，追问道：“那你们村的土地是不是不允许私人买卖？”高尧道：“是的。每个家庭根据家里的劳动力，能种多少土地就租多少。土地不能撂荒，要是劳动力不足了，就得把土地交出来，让给别人种。现在人多地少，土地根本不够种。谁家都一样，只有嫌地太少，没有多得让出来的情况。想要多租种点土地，现在是越来越难了。所以，我们才想要做生意赚钱养家。”


    杨解放彻底明白了，这不就是一种集体所有制的土地模式吗？原以为是新中国的新产物，原来早已经有了这种模式。杨解放笑道：“恕我孤陋寡闻了，我原以为这天下的土地，就如同我们村一样，都是属于地主的。其他人都是给地主家种地呢。”高尧道：“不应该啊。我走街串巷的，也到过不少村庄，十有七八跟我们高家一样，村里的土地是属于宗族，不属于个人。你们村的那个地主，家里有人当官吧？”杨解放认同道：“是当了点小官。”高尧道：“那就对了。越是当大官的，家里的土地就越多，都是巧取豪夺贪来的。要是家里没人当官，再大的家业，传不了几代也就败了。”


    杨解放算是想明白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小地主对农民的剥削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真正剥削农民的是官僚地主，他们不但剥削农民，还剥削中小地主、令其破产。所以，历史上改朝换代这么多次，只是换了一批人当官，没有改变土地所有制。广大的农村，往往一个村子就一个姓氏，从根源上说，他们都是一个祖宗的。村里的土地是由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像高家这种集体所有制的土地模式其实是一种比较稳定的模式，也就成了一种普遍的土地所有制模式。所以，要斗地主、分田地，针对的是占人口极少数的官僚大地主。


    杨解放又问道：“伯父，您掌管义仓，请问一下这义仓里的粮食是怎么处理的？”高文道：“地租归了义仓，这土地所承担的皇粮国税就得从义仓里出，这是大头，少不了的。剩下的就要存起来以备饥荒。要是再有结余，就兴办社学，请个先生给村里的孩子授课。这些年，几乎年年拉饥荒，这社学办得有一年没一年的，看着心里堵。哎，缺钱啊！”杨解放赞道：“伯父高义，令人敬佩！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代表青龙寨捐点钱，在村里开办一个新式学堂。”高文摇手道：“这个不用。等我们赚了钱，自己开办起来。实不相瞒，小兰她娘，这些年也想着资助一点给村里办学。我没同意。这学堂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什么钱都能要的。”杨解放不由得肃然起敬，说道：“小侄惭愧。”高文道：“我不是落你面子。我同意跟你们合作做生意，是因为我们确实缺钱。但是，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只赚我们该赚的那一部分，绝不占你的便宜。”杨解放点头道：“我懂。”


    高尧连忙岔开话题，说道：“这些年，小兰妹妹住在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她娘供应；包括那两个丫头，一起入学都是给了钱的。别看我妹妹是个女流之辈，读书可是一点不比村里的男孩子差。还有她那个丫头侴姑，不但书读得好，还写得一手好字！”三人吃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杨解放起身告辞，高尧送他回到住处。


    第二天早上，高蕙兰找到杨解放，说道：“陪我走走！”杨解放乐得答应，一起信步走到村外。杨解放见她低着头，有点闷闷不乐，于是问道：“怎么啦？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高蕙兰回过头来，仔细端详着，好一会才说道：“我这也看不出什么来啊。”她这副模样，让杨解放想起了老太太昨天打量他的情景，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你奶奶说了什么？”高蕙兰点头道：“我奶奶没看上你。”杨解放一呆，问道：“为什么？她昨天不是很高兴吗？还一个劲地夸我。”高蕙兰无奈道：“她人老成精，有什么事都不会表露出来。当面夸你是真，没看上你也是真的。”杨解放追问道：“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高蕙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奶奶说，看一个人不能只看他有多好，还得看他有多坏。”杨解放郁闷地说道：“原来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是一个坏人啊。”高蕙兰继续说道：“只有接受了一个人的坏，才能与他长期相处。奶奶说你长得太俊俏了，嘴巴甜，心太花，不是一个用情专一的男人。谁知道你将来会招惹多少女子？说实话，能不能接受你的坏，我也得好好想想。”


    杨解放沉默了，他曾谈过一个又一个女朋友，的确不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穿越之后，一直想着怎么掌控青龙寨，拉起一票人马干革命，还没有来不及谈情说爱。再者，他觉得穿越过来，就要考虑家国情怀，而非个人感情。对于高蕙兰，大家都觉得他应该把她娶了，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手青龙寨。其实，在他看来，娶不娶高蕙兰都无所谓，他一样能把青龙寨掌控在手中。高蕙兰对他有好感，又长得很漂亮，他并不排斥；娶了她也不算吃亏，当然不娶也不会觉得可惜。


    高蕙兰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气苦，说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是不是你心里早就有别的打算？”杨解放苦笑道：“你奶奶没看上我，你又听你奶奶的。我能有什么打算？”高蕙兰道：“你就不能保证做个好男人吗？”杨解放回道：“如果这样能将你骗到手，你想要听什么样的保证我都能给。只是这样的保证，真的有用么？”高蕙兰气得直跺脚，她现在相信她奶奶的确没看错人，这就不是一个好男人，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男人，还真得好好思考一下。


    这时，高尧小跑着过来，说道：“让我一阵好找，原来在这里。”杨解放问道：“高大哥，找我有事？”高尧点头道：“是的。昨晚，我爹跟我仔细商量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按七三分账，你七我三。你们只出资，人就不要露面了。我们高家可以组建一个护卫队，保障商路畅通。”杨解放明白了，双方合作可以，还得泾渭分明。可见，高家对于土匪的态度依旧是敬而远之。杨解放点头道：“行，没问题，就这么办。我回头安排一下，尽快把钱给你们送过来。天气开始要转暖了，瞧这路边的蚕豆、地里的麦苗都开始转青了。我们要抢在夏粮收获之前把商路铺开。”

 第73章 夜间行动

    高蕙兰问道：“哥，这护卫队大伯是怎么打算的？多少人，由谁来当队长？”高尧道：“从村里挑选一批骨干，再在附近村子招募一些年轻人，有百八十号人也就够了。至于队长的人选嘛，村里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几个，从中选一个呗。护卫队主要还是震慑一下宵小之辈，哪能真刀实枪地跟人干啊？”高蕙兰追问道：“那你觉得谁最合适当队长？”高尧道：“高强，你觉得怎么样？”高蕙兰摇头道：“高强的能力还可以，就是太傲了，很多人都看不惯。他要是不能服众，如何能当队长？”高尧想了想，又道：“那高明呢？”高蕙兰道：“他呀，老好人一个，虽然大家都愿意跟他相处，可是优柔寡断，只适合给队长打下手，当队长是不行的。”“高猛呢？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总可以吧？”“猛则猛矣，有勇无谋，适合当个先锋，不适合当主将。”高尧笑道：“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那你说说谁最合适？”高蕙兰挺一挺那傲人的胸部，说道：“你不觉得你妹妹我，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吗？”


    高尧吃惊地望着高蕙兰，说道：“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打打杀杀的算怎么回事？”高蕙兰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就给句痛快话吧！这个护卫队队长能不能给？”高尧坚决地摇摇头，说道：“不行。我说小杨兄弟，你也不劝劝她？那多危险啊！能是她干的事？”杨解放笑了笑，还未作答，高蕙兰抢着说道：“他可管不了我。倒是我，呵呵，要是我不乐意，你们合作的钱就拿不到手。我看你们还怎么合作？”高尧立刻改口道：“我仔细想了一下，小兰你从小就不比他们几个差。要不我再找我爹商量一下！”高蕙兰立刻展颜笑道：“这就对了。你先回去吧！我们再随便走走。”高尧面带微笑，心里郁闷地走了。


    杨解放道：“别得意！就算给你当队长，那也是个假队长。你大伯还真会让你带队出去啊？”高蕙兰道：“无所谓，只要我是队长就行了。对了，帮我一个忙！”杨解放道：“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有什么事尽管说。”高蕙兰道：“我想了一下，这个护卫队还得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特别是我哥说的村里这几个骨干，你帮我教教他们！”杨解放道：“这个没问题。不过得把他们送到青龙寨去。”这一点当然也不是问题。


    杨解放又与高文父子详细商谈了一番，完善了一下各种细节。高尧与高蕙兰一起挑选了十二名高家子弟，其中就包括了高强、高猛、高明等三个比较优秀的年轻人。他们将被派去青龙寨接受那里的军事训练，还要跟着杨解放学习军事理论知识。杨解放和高蕙兰各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带去，杨解放在信中说明了合作的事情并请求黑寡妇调拨钱财送到高家来。这里可是她的婆家，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夜幕降临之时，牛羊归圈、倦鸟归林，杨解放却带着特战队悄悄出了村。高蕙兰和胖丫站在村口以目相送，直到杨解放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她和特战队员其实心中都明白，杨解放带着这么多人出来，真正的目的不是为了送高蕙兰回家，与高家合作也只是顺带手的事情。杨解放显然另有打算，他虽然一直都没有说明要去哪里，其实大家都心中有底。离开高家之后，杨解放就直接宣布：“从现在开始，实施隐蔽行军，晚上赶路，白天在林子里隐蔽休息。路上遇到村镇尽量避开，还要自行解决粮食补给，但不能违背十条纪律。目的地是烟台初家，跟初十五和赵元宝两人接上头。从这里到烟台大概有两百多里路程，我计划用三个晚上赶到。有没有问题？”众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是青龙寨的精英，谁也不好意思说句软话，然后纷纷表示没有问题。


    侯飞自告奋勇在前引路，杨解放夹在队伍中间，跟着一起快速行军。半夜时分，众人又累又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孙志勇随身带着弓箭，凭借丰富的狩猎经验，射杀了一只出来觅食的狍子。经过简单的处理，就地生火烤熟了分给众人。因为还要赶路，大家只是吃个半饱，剩下肉的随身带着。杨解放又要求大家把皮毛、火堆和吃剩下的骨头等就地填埋，确保不留下痕迹才重新赶路。


    天亮之后，众人找到一个背风向阳的山谷藏身。将剩下的狍子肉吃完，安排好岗哨，便就地休息。下午的时候，众人纷纷醒来，不得不再次分头觅食。孙志勇和曹老八带着一批人出去打猎；侯飞带着几个人挖了一些野山药；汪洋则带着人在河边捉到一些鱼虾。所有的东西都烤熟了，平分给众人。这些东西不能敞开了吃，众人都是吃一半留一半。天黑后继续赶路，路上遇到野兽就由孙志勇出手射杀带走。如此连续走了三个晚上，如期来到烟台城外。


    众人依旧躲在荒郊野外睡觉，等到中午时分，休息过后，侯飞独自一人前往初家。这一去就是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才返回，他身后跟着初十五。侯飞解释道：“他们都在烟台城里，所以来得迟了。”初十五补充道：“小当家，赵元宝一直留在城里，我每天早上进城，下午返回初家。”杨解放道：“我知道了。你给大家讲一下打听到的情报！”初十五答应一声：“是。”


    严冬来、孙志勇等二十四名特战队员全都围了过来。初十五说道：“西山炮台山脚下确实有个物质仓库，东海警备司令部的弹药供给物资都存在那里，其中的三号仓库储存的就是军火。平时有一个连的士兵看管物质。跟其他连队不一样，这是一个满编连，有一百二十多人。他们看管得很严，外人根本不允许靠近。对于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打听不出来。不过，司令部里有个姓吴的军需官，我们倒是打听到了一点底细。此人是张宗昌的同乡，仗着这么一层关系，那是飞扬跋扈得很啊！跟张宗昌一样，贪财好色，还是守财奴，只进不出。那个物质仓库里的东西还不知道被他倒卖了多少出来。”


    杨解放插口道：“说清楚一些，他怎么个飞扬跋扈、贪财好色了？”初十五道：“他这不是掌管着军需么？平日里，士兵的军饷是想拖欠就拖欠、想克扣就克扣。在这烟台城，不管是哪个部队，想要领到军需，不给送点好处，一点都捞不着。在军队里捞钱不算，烟台城里的商人也不放过。一哥不是正在开办鱼产品加工厂吗？这厂子还没开起来呢，就有不少部门上门找麻烦，这其中就有他的身影。你曾说要关注这个军需官。一哥就主动找上门，你猜怎么着，他直接要了五成干股。想想这么几年，还不知道他讹了多少人。”杨解放笑道：“无妨，就当是花钱买平安吧！”


    初十五接着说道：“这人在外面养了个情人，是一个叫白荷的年轻女子。那样貌美得没法说啊！还有那份气质，走在大街上，不知道的还当是大家闺秀呢。可惜啊！只能偷偷地躲着。吴军需的老婆可是个母老虎，一旦让她知道了，非得卖到窑子里去不可。听说她以前就这么干过。吴军需有一个儿子，年纪跟我们差不多，也是个不着五六的主，整天吃喝嫖赌抽，就是不干正事。”


    等初十五说完，杨解放开口说道：“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吴军需就是我们这次的行动目标。我的要求就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搞到军火；还有，这个吴军需这些年肯定捞了不少钱，想办法让他全部吐出来。现在你们来制定行动计划，由我来审核。”


    众人听了各自思索起来。归立秋抢着说道：“咱们上次绑了个李局长，这次依葫芦画瓢，把吴军需绑了不就全有了？”严冬来说道：“绑肯定是要绑的，关键是怎么个绑法。十五，这个吴军需每天的行踪你了解吗？”初十五回道：“他就住在司令部，每次出来都前呼后拥的带着十来号人呢。也是一个怕死的主，想要在城里绑票，不太可能。”归立秋问道：“那他去那个小情人那里，也都带着人吗？”初十五点头道：“还真是这样。而且，他从来不在那里过夜，每次都是白天去。就跟逛窑子似的，完事了就走。瞧他在那里呆的时间，估计那方面不太行。”众人都是会心一笑，归立秋骂道：“没那本事还养什么情人啊？迟早被吸干了。”


    孙志勇道：“能不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比如他老婆、儿子？”初十五道：“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可不太好，绑了他老婆估计没用。或许可以从儿子身上下手！毕竟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他不能不放在心上。”孙志勇道：“他儿子身边不会也这么多人保护吧？”初十五摇头道：“那倒没有。一般跟着两个保镖。”刘一手插口问道：“你刚刚说他儿子吃喝嫖赌抽，那他经常去赌博么？”初十五道：“对啊，他经常去赌，可惜赌品不好，赢了钱高兴，输了钱就赖账。熟悉的人都不愿意跟他赌。”刘一手回过头来，戳着双手，说道：“小当家，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跟他赌一把？”


    杨解放说道：“你有什么计划，先说来听听！”刘一手说道：“这越是赌品不好的人那就越是好赌。熟悉他的人不愿意跟他赌，他一定会找生人赌。我这张脸在烟台城里估计没几个还记得，至少这个小混蛋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正好凑一块。只要赢了他，他不赖账还好，一旦他赖账，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绑走。欠债还钱嘛，天经地义，谁也不会说啥。到时候，要枪要钱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杨解放道：“主意倒是不错。你保证你能赢得了他？”刘一手拍着胸部说道：“咱这技术，在烟台城里绝对是一流的。就他那小样，要是他技术好，还能是个老赖？这越是赌品差的人吧，他赌术就越烂。”杨解放道：“既然你有把握，那就破例一次，行动期间允许你赌博。但是记住了，你去赌博只是为了行动。”


    刘一手高兴不已，说道：“小混蛋身边还有两个保镖，我一个人办不来，还得请几个兄弟跟我一起去。”严冬来道：“你随便挑，只要你选中的就跟你走，听你指挥。”刘一手挑了刘黑子和铁蛋两个。严冬来道：“你们三人一组在明，我再带两个人在暗中协助你的行动。其他人在城外待命。小当家，你觉得这样行吗？”杨解放摇头道：“计划还不够完善。”


    孙志勇道：“我们留在城外的人也不能干等着，今天晚上就去西山军火库那边侦察一下。要是能偷袭成功，那军火不随便我们搬么？不适合偷袭，那也要先把周围的情况摸清楚。”杨解放点头表示同意。


    归立秋道：“还有那个小情人，我觉得也可以做点文章。一般来说，这种见不得光的外室，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当正牌夫人。而且，十五刚才也说了，一旦她的身份曝光，就可能被卖到窑子里去。为了自保，估计她巴不得我们弄死那个正牌夫人。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跟她合作，她要是能把吴军需弄到城外，那就好办了。”杨解放道：“我们的行动不能伤及无辜，这是底线。十五，那个叫白荷的女子为人如何？”初十五想了一下，说道：“看着不像坏人。她平日里跟人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还特别喜欢小动物。对了，她养着一只白猫当宠物，整天抱着在怀里，喜欢得很！”归立秋道：“喜欢小动物就不是坏人了？我也喜欢小动物。”心里想的是：喜欢吃它们。初十五没有理他，自顾说道：“吴军需的那个老婆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人丑脾气大，在街上看到有好看的姑娘媳妇就不高兴，骂人家是狐媚子。”


    杨解放说道：“白荷暂时不动，我明天进城去观察一下再做决定。先按照刘一手的方案，对吴军需的儿子下手，最好是将吴军需引到城外来。孙大哥在城外小心接引，军火库那边可以监视，不要冒险行动。”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天黑以后，准备第二天进城的几个人跟着初十五先去初家。孙志勇带着剩下的人赶往西山军火库侦察。

 第74章 苦命鸳鸯

    第二天进城之后，一行人便分头行动。初十五带着刘一手三人去赌场，严冬来带着归立秋远远地跟着。杨解放独自一人前往上回租的房子找赵元宝。


    赵元宝早就盼着杨解放来了，很是高兴。杨解放随口问候了一下，便让他带着来到白荷居住的地方。这是一栋临街的古式建筑。杨解放在四周转了一圈，说道：“这地方也不怎么隐秘，他怎么就敢在这里金屋藏娇？”赵元宝道：“白荷就住在二楼。这个房东是个中年大姐，不太好说话，想要进去不太可能。”杨解放问道：“你们是怎么判断白荷是吴军需包养的情人的？”赵元宝道：“吴军需每次来，房东大姐都过来献殷勤，说白荷如何如何想他，埋怨他不常来。上次我还看到吴军需付钱给房东大姐，说是白荷的住宿费和饭钱。”杨解放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判断。


    就在此时，赵元宝‘咦’了一声，说道：“她出来了。”杨解放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旗袍、肩披白色绒毛披肩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只白猫，形色匆忙，似乎有些着急。大波浪长发配上一双高跟鞋，这个时代很新潮的女性。赵元宝道：“定是她的猫又生病了。”杨解放问道：“她的猫经常生病？”赵元宝道：“好几回了。其实也没什么病，都是闲出来的坏毛病。我们小时候有个小病小恙都不带这样的，城里人养只猫咋这么娇贵？”杨解放道：“跟着看看。”


    两人远远地跟着白荷，转过几条街，前面出现了一些西式建筑。白荷转身走进了其中一家门店。赵元宝道：“果然是这里。”杨解放见门头上写着‘胡来宠物诊所’，不由得一愣，真够前卫的，这个时代竟然也有宠物诊所！透过玻璃门窗，白荷将怀中的白猫交给店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赵元宝说：“那是店老板，叫胡来，一个兽医。这城里头的贵妇人、娇小姐们、还有一些外国人养的宠物有点毛病都喜欢送到这里来。听说他这里还有专门给宠物吃的食物。我们乡下人吃不起的东西，人家拿来喂狗。哎，你说，这什么世道啊？我们乡下人活得还不如城里人的一条狗。”


    杨解放不理会赵元宝的忿忿不平，仔细观察着里面的两个人。胡来接过白荷怀中的白猫，仔细检查起来，一边检查还一边跟白荷说着话。两人的谈话内容并不在猫身上。胡来检查得有些敷衍，白荷的目光也不在白猫身上。看着两人的目光，杨解放恍然而悟，说道：“赵元宝啊，你就是个瞎子！”赵元宝莫名其妙，说道：“咋地啦？”杨解放拍着他的肩，说道：“这都看不出问题，可见你也是个钢铁直男。在外面等着吧，我进去瞧瞧。”


    不理会赵元宝那呆样，径直向前推门而入。店里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一起回头望着门口的杨解放。胡来开口问道：“先生有什么事？”杨解放回道：“不急，你先忙，忙完了我们再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也不等对方招呼，自顾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胡来回过头去，说道：“白小姐，不要担心！没什么大毛病，上次开给你的药还有吗？有的话给它喂一颗，多喂点水也就没事了。记得这水一定得是温开水，现在天气还冷，不能喝凉的。”白荷应道：“药？哦，还有，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胡大夫。你有客人来了，你就先忙吧！我走了，要是还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一边道谢，一边从胡来手中接过白猫，回头又对杨解放微笑着点点头。


    杨解放开口喊道：“白小姐，请稍等！我的事情正好与你有点关系，请坐下来聊聊！”白荷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杨解放。胡来走到杨解放身边，问道：“请问先生贵姓？有什么事情？事先说明，我只会给宠物看病，人的话就无能为力了。”杨解放说道：“我姓杨，叫杨解放。胡先生，请问一下猪羊牛马鸡鸭等牲畜家禽，会不会医治？”胡来傲然道：“自然也会。”杨解放道：“我开办了一个养殖场，有种猪两百多头；有数千只种鸡，计划年出栏活鸡在十万只以上；此外，还有牛羊马等牲畜。我那里需要一个专业的兽医，不知道胡先生有没有兴趣到我那里去？”胡来大感诧异，说道：“我还没听说过国内有人如此大规模养殖家禽牲畜的。不知道你的养殖场在哪里？”杨解放道：“我是莱阳人，养殖场不在这里，胡先生有兴趣跟我去吗？薪资好商量，不会让你吃亏的。”胡来摇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会离开烟台的。”


    杨解放点头道：“也是。胡先生大概是放不下这位白小姐吧？可她现在是吴军需的人，你觉得你们两个这样偷偷摸摸的真的好吗？”胡来、白荷二人都是脸色一变，胡来喝道：“杨先生请不要开玩笑！这位白小姐，她只是我的一个客户。她来我这里只是给她的宠物猫看病，光明正大的事，怎么就偷偷摸摸了？”


    杨解放道：“我是办养殖场的，给牲畜看病虽然没你专业，那也懂得一点。白小姐的猫根本就没病，她却几次三番地往你这里跑；而你又说上次给她的猫开了药。这个好办，我们现在去她家里看看有没有你上次开的药？开的又是什么药？”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拿药当饭吃，真生了病，医生也不会多开药的，特别是西医，半粒半粒地开是常态，绝不会多开。杨解放突然闯进来，胡来看似机灵，其实露出了破绽。杨解放不给两人狡辩的机会，继续说道：“我的人已经跟踪监视你们一个多月了，你们之间的这点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胡来感觉有点棘手了，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杨解放看他的架势，似乎随时要扑过来拼命一般，于是掀开衣角，露出里面的手枪，说道：“不要激动！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白小姐，你也请坐！”如此喧宾夺主，让胡来和白荷两人很是无奈，在杨解放的对面坐了下来。杨解放说道：“我没撒谎，我确实开办了一个养殖场，需要一个技术高超的兽医。天气逐渐转暖，细菌蚊虫就要大量繁殖了。大规模密集型养殖最怕感染传染性疾病，疾病防控成了养殖成败的关键。胡先生是兽医，应当知道我说的是否正确。”胡来点点头表示认同，似乎有点相信杨解放了。杨解放接着说道：“胡先生要是愿意去我那里任职，可以带着白小姐一起去。白小姐，你愿意跟着胡先生走吗？”


    两人相视一眼，白荷开口说道：“杨先生应该知道，我不是自由之身。一旦我擅自离开烟台，定有一大批军警追杀过来。你能顶得住？”杨解放回道：“要是我能顶得住呢？你愿意一起离开吗？”白荷微微一怔，接着问道：“莱阳距离烟台并不远，还在东海警备司令部的管辖范围内，就算我们能逃得出去，你还能保得住我们？”杨解放回道：“实不相瞒，我是青龙寨的小当家，手下有上千弟兄。只要你们到了我的地盘，我就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胡来开口说道：“杨先生，我不明白，我只是个普通兽医，在国内并不出名。你犯不着为了我一个兽医而冒这个险吧？”杨解放回道：“我当然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来。我其实是冲着白小姐来的。因为我需要枪支弹药，而吴军需手里正好有；我想要吴军需手里的枪支，可我又不想付钱，你们可听明白了？”胡来、白荷二人都点了点头。杨解放接着说道：“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可要想好了，愿意不愿意跟着我走！”胡来苦笑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由不得我们不答应了。就你说的这些，足够我们被灭口了。”杨解放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说说你跟白小姐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胡来叹气道：“实不相瞒，我真名叫何欢，跟白荷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她家世很好，我家也不差，算得上门当户对吧！她从小喜欢小动物，见不得小动物生病受伤；我从小便帮着救治了不少受伤的小动物。后来兴趣越浓便学起了兽医，还跑到国外专门的兽医学校去学西医。可当我回国的时候，才知道我们两家都发生了变故。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务，导致家破人亡。白荷也被人拿来抵债，卖给这个姓吴的军需官……我在这里开诊所，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有机会把白荷救出来。杨先生，这么说吧！你要是能帮我救下白荷，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杨解放心下大喜，说道：“我需要的是兽医，不是牛马。何先生，我可以把你们两个救出烟台，去到我的地盘，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何欢道：“行，杨先生，需要我们做什么？”杨解放说道：“白小姐，能跟我说说吴军需的一些情况么？”白荷回道：“他的情况？叫我怎么说呢？杨先生，你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来回答如何？”杨解放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想要把吴军需单独请上山，有什么机会么？前提是不要惊动了警备司令部。”白荷当然明白所谓的‘请’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下，摇头道：“我对他的行踪也掌控不了。他出行的时候一般会前呼后拥的，带着一帮警卫。又都是在城里，不太好请。”这与初十五他们侦察到的情况差不多，的确有点头疼，于是问道：“你能不能把他单独约到城外去？”白荷有点犯难，这种事情她从来没干过，正常来说，她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从来就没有跟他单独出过城，能不能约出去，还真不好说。


    杨解放看出了她的为难，显然白荷不是一个善于讨好男人的女子，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想讨好吴军需。无欲则无求，只是逆来顺受而已。于是，杨解放转口问道：“我能不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比如他的儿子、老婆如果落在我的手里，他会乖乖就范吗？”白荷摇头道：“没用的。他们夫妻感情一直不和。之前一直是他妻子压他一头，自他榜上了张督军后便想要翻身，与妻子早已经形同水火。你要是绑了他妻子，他还巴不得你们撕票呢。至于他儿子，那个不成器的吴三怕，只有他妻子宝贝得不得了，他本人压根就不待见。”杨解放问道：“吴三怕？是绰号？”白荷应道：“是的。他爹想要安排他进军队，怕死不敢去；想要弄份产业给他打理，又嫌太累；整天游手好闲，耍钱又怕输。就是一个打仗怕死、干活怕累、耍钱怕输的主，能有什么出息？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想要我给他再生一个……嗯？或许有办法了。”


    杨解放心下一喜，追问道：“什么办法？”白荷有些形色黯然地说道：“过两天是我爹娘的忌日。我想去坟前祭拜一下，约他一起去，我想他会同意的。而且，他不会带太多的人手，只会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杨解放道：“你父母的坟在哪里？那里是否适合我们动手？”何欢道：“我知道地点，那里比较偏僻，我可以带你们过去提前布置。”事情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杨解放提醒道：“白小姐，这两天还请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白荷应道：“我明白的。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出来时间长了，房东大姐会怀疑的。”杨解放和何欢起身送白荷离开。


    然后，何欢挂上了出诊的牌子，锁上了大门。杨解放将赵元宝招了过来，嘱咐他跟着白荷，倒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为了保护她以防她发生意外。然后与何欢一起出城。在半道上遇到了初十五，悄悄汇报说：“刘一手已经进了赌场，那混小子还没出现。现在只能等着，要等到什么不好说。还别说，刘一手那赌术还真不耐，已经赢了不少啦。”杨解放想了一下，说道：“让他悠着点，吴三怕出现了再出狠手。不怕他耍赖，就怕他输得少。严冬来他们三人暂时没什么事，让他们跟我出城一趟，我在城门外等他们。”初十五答应一声，飞奔去了。


    杨解放和何欢在城门外等了一会，严冬来和归立秋等三人赶了过来。于是一边行走，一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等到了白荷父母的坟前，杨解放让何欢先行回城，并嘱咐他提前做好准备，等到白荷与吴军需出城的时候，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

 第75章 大手笔

    当天晚上，杨解放与严冬来三人与留在城外的孙志勇等人汇合，了解了一下军火库那边的情况。孙志勇没有冒进，只是在外围侦察了一番，熟悉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留下两个观察小组就撤了回来。杨解放重新布置了任务，对原有计划做了小许调整。兵分两路，一路由孙志勇指挥埋伏在城外，等着白荷带着吴军需入伏；另一路在城里由严冬来指挥，利用赌债绑架吴三怕，跟他母亲索要钱财；两边选择同时动手。


    第二天早上，杨解放与严冬来三人依旧入城。杨解放回到出租房，等待消息。很快，赵元宝和初十五先后来汇报。白荷那边一切如常，吴军需昨天下午去过一趟，匆匆走了。刘一手那边成功引起了吴三怕的注意，两人早晚要赌上一场。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枯燥的等待。可杨解放是个闲不住的人，信步走在烟台城的大街上。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姜氏贸易商行门口。杨解放想了一下，迈步走了进去。通报姓名来意之后，便被门童迎到了姜廷瑄的办公室。杨解放笑着招呼道：“姜兄，近来生意可好？”姜廷瑄挥手让门童出去，然后劈头说道：“杨解放，你可算是出现了。我妹妹呢？”杨解放被问懵了，心里有点发虚。他怎么知道妹妹在自己手中的？是上次姜小珺写信回去说的？不应该啊，她顾忌所谓的家门清誉，是不会这么说的。姜廷瑄要是知道妹妹在自己手中，还不得找上门来？双方一直都有贸易往来。杨解放很快想明白了，这是在诈他。于是，杨解放茫然不知所以地问道：“你妹妹怎么啦？你这么问我，好像我是你妹夫似的，其实我跟她不熟。”


    姜廷瑄转口问道：“你上次带着一个女子来我这里，还让我妻子给画了一个日本妆。那个女子是谁？”杨解放道：“一个朋友而已，怎么？她是你妹妹？”姜廷瑄气到了，说道：“什么妹妹？我哪会有这样的妹妹？她的通缉令挂在城门处好长一段时间。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跟她在一块？”杨解放坦然道：“她是从怡红院逃出来的。我顺手帮了一把。总不能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往火坑里推吧？于心何忍啊！姜兄。”姜廷瑄道：“可她跟警察局李局长的死有关。”杨解放奇道：“不会吧？就她一个弱女子，能把警察局长杀了？咦，那警察局长死在妓院？”姜廷瑄道：“那倒不是，听说是死在城外。哎，我也弄不清楚，但是我妹妹的失踪跟她有关。”杨解放问道：“这话怎么说？她还能拐跑了你妹妹？”姜廷瑄道：“你们那天出城的时候，正是我妹妹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回乡下老家散散心，哪知道就此失踪了？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她在城门口遇到一个身穿和服、画日本妆容的女子。还被那个女子身边一个男子给……给欺负了。杨先生，据看到的人描述，那个男子就是你吧？”


    杨解放立刻摇头，说道：“天地良心啊！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能干出那种事来？姜兄，这烟台城虽说不大，可每天进出的日本人可不少。你确定那个男子就是我？”姜廷瑄哪里能够确定？事情过了好多天他才去打听的，就算是当初的目击者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况且也只是匆匆一瞥，哪里还能说得清楚长相特征？姜廷瑄疑惑道：“真不是你？”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很不自信，杨解放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说道：“姜兄，你妹妹失踪，心里着急我能理解。可不能胡乱怀疑啊！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关系的人，你更不应该怀疑。你妹妹我也见过面的，要是在哪里碰到了，我一定给你送回来。我好奇问一句，你妹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姜廷瑄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得作罢，说道：“是她嫂子想给她找一个丈夫，她不同意就不同意吧，我只是说了她几句，她就负气出走。哎，刚刚是我冒失了，杨兄弟莫怪！你今天过来，不知有什么事情？”


    杨解放径直坐了下来，说道：“我来跟你谈生意，你却跟我谈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妹妹嫁给我呢。来了这么久，连杯茶也不上，真不是待客之道啊！”姜廷瑄连忙换了一副面孔，又是让人上茶，又是道歉，然后问道：“你这回想谈什么生意？”杨解放道：“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下？”姜廷瑄道：“哟，还能有我吃不下的大买卖？到底是什么生意？”杨解放笑道：“姜兄，你这语气有点大啊！要是我想买艘军舰，你也能吃得下？”姜廷瑄傲气道：“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我就能给你买到。”杨解放来了兴趣，说道：“姜兄，看来你在日本的后台不简单啊！”姜廷瑄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展示实力的时候，说道：“我妻子是大阪人，家里就是经商的，跟军方有些关系。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在日本能买到东西，我都能给你买到。”


    杨解放道：“我听说日本从西洋引进了一种马匹，高大健壮、力气大。你给我买些回来行么？”姜廷瑄奇道：“你要马匹做什么？”杨解放道：“亏你还是做贸易行的，这话问得就外行了吧？就我们国家这交通状况，还不得指望骡马拉货？我每次来烟台，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如何能离得开马匹？”姜廷瑄点了点头，问道：“你打算购买多少？”杨解放道：“一百两百不嫌少，一万两万不不嫌多。只要价格合适，越多越好！”姜廷瑄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发个电报过去问问。你会在烟台呆多久？要是有了回信我该怎么通知你？”杨解放回道：“这个说不准，要不这样吧，一哥渔产品加工厂的老板是我的朋友，那个加工厂也有我的股份。以后要是有事需要联系我，你就跟他讲！”姜廷瑄道：“就是那个叫初一的一哥么？我认识他，他那里生产的鱼肉罐头不错，我正想推广到日本去。那就这么办吧！”


    杨解放接着说道：“我跟一个朋友合伙成立了一个城乡供销合作，预计投资十万大洋。到时候还请姜兄关照一下！”姜廷瑄赞道：“杨兄弟大手笔啊！不知道那位朋友是谁？可否引荐一下？你们做的是哪方面的生意？”迫不及待的问了好几个关心的问题。杨解放回道：“他姓高，叫高尧，海阳县人士。我们的生意主要还是把乡下零散的农产品统一收购、运输，然后往外售卖；再将国外的洋玩意运输到乡下售卖。到时候，我让他跟你联系，咱们可以继续合作嘛。”姜廷瑄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正好。怪不得你需要大量的马匹，放心好了，我定会帮你购买到足够多的马匹。”


    两人聊完了生意，感觉关系又近了一步。于是杨解放起身告辞的时候，姜廷瑄亲自送到了门外。


    傍晚时分，初十五和赵元宝分别传来消息。白荷和何欢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天就会出城；吴三怕上钩了，已经与刘一手赌上了。刘一手故意输了一些钱财给吴三怕，并引诱他加大赌注。既然一切正常，杨解放便让初十五傍晚时出城，与城外的孙志勇取得联系。一来是通报城内的消息，再者是确认一下那边的准备情况。


    第二天一大早，初十五入城，告诉杨解放，孙志勇那里已经准备妥当。杨解放放下心来，与赵元宝来到白荷的住处附近，远远地监视着。现在最怕的就是她这里出现变故。


    不久，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白荷居住的房屋前。上面跳下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跑去叫门，一个掀开马车的门帘。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肥头大耳、头戴礼帽的中年男子。赵元宝轻声道：“这个人就是吴军需，头发都快掉光了，还纠缠着人家白荷小姐。真不知羞！”杨解放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见房东大姐开门迎了出来，赔着笑脸跟吴军需说话。很快，白荷便走了出来，跟吴军需说了几句。那两个年轻人便跑进了屋，一会功夫各自提了一个大皮箱出来。


    就在此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指着吴军需大骂道：“好你个姓吴的，果然在外面养了狐狸精！”白荷脸色一变，连忙躲到了吴军需的后面。中年女人又指着白荷骂道：“好你个狐媚子，年纪轻轻不学好，专门勾引人家男人，也不臊得慌。”不让人介绍，杨解放都知道来人定是吴军需的正牌夫人吴太太。


    吴太太接着骂道：“不就是仗着脸蛋长得好看么？看老娘不撕烂了你这张脸。”说着张牙舞爪地冲了过去。白荷远远地躲在吴军需后面，吴军需出手拦住了吴太太。吴太太气不过，一巴掌抡过去，把吴军需的礼帽打飞，露出了地中海头顶。吴军需顺手还了一巴掌，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吴太太脸上。吴太太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骂道：“你个没良心的，竟然敢动手打老娘，老娘跟你没完。”


    眼瞧着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杨解放忍不住骂娘，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个老女人，这不坏事么？正在杨解放犯难之时，一个精壮汉子冲了过来，喊道：“老爷、太太，不好了，少爷出事了。”吴军需与吴太太立刻停了下来，吴太太问道：“出啥事了？”精壮汉子说道：“少爷昨晚跟人赌钱，本来赢了不少，后来对方使诈，结果赌输了。现在欠着人家赌债，人被扣起来了，要家里拿钱去赎人。”吴太太立刻大叫起来：“谁这么不长眼？敢扣押我儿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精壮汉子回道：“瞧着像是外乡人，生面孔，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吴太太双手叉腰，喝道：“还反了他了，敢动到老娘头上，也不打听打听，马王爷头上有几只眼？”儿子出了事，她也顾不得与吴军需纠缠了，回头骂道：“你个小骚蹄子，回头老娘非把你卖到怡红院去不可。还有你这个没良心的，回头再收拾你。”骂完之后，跟着精壮汉子走了。


    吴军需心下烦躁，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吼道：“都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一句话把你们全抓进大牢里去？”看热闹的人群立刻散去。白荷轻声说道：“吴少爷出了事，你这做父亲的该去看看。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出城祭拜好了。”吴军需立刻说道：“那怎么成？都答应好了的，怎么能变卦？再说，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赌钱赌输了不认账又不是头一回了。别管他，我们走！”说着搀扶着白荷上车，招呼两个跟班赶车出城。


    杨解放暗松了口气，吩咐赵元宝跟着马车出城，要是有变故立刻汇报。他自己则转身赶往赌场。吴太太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赌场，原本以为凭着她的虎威，定能叫对方跪地求饶。哪想到遇到了两个狠角色？刘一手身边的刘黑子和铁蛋可不是一般人，三拳两脚解决了吴三怕的两个保镖。刘一手的身手也不差，把吴三怕那草包摁在赌桌上，掏出一个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喝令两个保镖去家里取钱。两个保镖不敢都离开，一个去找人，一个留在原地。吴太太生疼儿子，骂骂咧咧个不停，完全不给刘一手开口说话的机会。刘黑子火了，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不行了，一手按住吴三怕的右手，也拔出一把匕首，猛地一插，匕首穿透手背，将吴三怕的右手钉在桌子上。


    吴三怕发出一声惨叫，吴太太的骂声跟着戛然而止。刘一手大声喊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理。给句痛快话，这钱你们给还是不给？”吴三怕惨叫道：“娘啊，救救我，快给他们钱！疼死我了。”吴太太心疼儿子，连忙回道：“好好好，多少钱？我给，我家里有的是钱。”刘一手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你家里既然这么有钱，那三百万大洋，一分不能少，快点拿钱吧！”

 第76章 败家子

    听到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三百万！也难怪对方揪住不放，换谁谁能放手啊？吴太太大叫道：“三百万？怎么不去抢啊？”刘一手笑道：“抢劫哪有赌钱来得快啊？只要运气好，一个晚上就赢回来了。不信问问你儿子，他是不是输了这么多？”吴三怕压根就没想过给钱，赌的时候哪里会在意输了多少钱啊？这个时候自然无以反驳。


    吴太太说道：“我家就算再有钱，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啊。要不这样，我先给你们三万大洋，你把我儿子放了。剩下的钱我以后慢慢给。”刘一手哈哈大笑，说道：“当我们三岁小孩啊？这话也拿来哄人。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兄弟今天是要钱不要命，这钱是要定了。你要是不给，那只有拿你儿子的命来抵账。你要是觉得你儿子的命不值这些钱，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说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吴三怕的脖子上。吴三怕吓得大哭，一个劲地喊娘，叫声喊得吴太太心都碎了。于是，吴太太连忙答应道：“我给钱，我这就回去取钱。”


    刘一手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两位兄弟，把人看好了。我陪吴太太去取钱。只要钱到手，我们立马放人。要是这钱取不回来，或者我超过一个时辰没有回来，你们也不要等我了，宰了这小子，然后各自逃命去吧！”刘黑子和铁蛋答应一声，把吴三怕提溜了起来。刘一手提了一个黑皮箱，来到吴太太跟前，说道：“吴太太，我一条烂命不值钱，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死不死不打紧，你儿子肯定没命。”吴太太缓缓冷静了下来，一来是生疼儿子，再者是另有打算，带着刘一手往家里去。


    吴太太平日里飞扬跋扈，司令部家属大院里的人都不待见她。现在没有吴军需在场，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刘一手跟着吴太太来到她的家里，沿路不忘仔细观察路径。吴太太一阵翻箱倒柜，把家里的现钱金条、大洋都找了出来，不过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最后一咬牙，说道：“大钱都存在汇丰银行，你跟我去取。不过先说好，有多少算多少，都取出来给你。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伤了我儿子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你看行吗？”刘一手道：“要是差得不是太多，也不是不能通融。要是差的太远，就只好请你再想办法了。”


    吴太太拿好存单，带着刘一手前往汇丰银行。刘一手在路上见到归立秋在暗中保护，于是边走边打手势，传递着消息。归立秋很快把消息传递到了杨解放这里，杨解放见一切正常，吩咐归立秋按计划行事。


    两人来到汇丰银行，吴太太拿出存单要全部取出存款，立刻就惊动了银行经理，一个洋鬼子跑了出来，询问吴太太是否确定要全部取出？吴太太确认了以后，刘一手提出将钱全部换成不记名的即期汇票。还将箱子里的现钱也全部换成这种汇票，以减轻重量。一共兑换了一百八十五万两海关银，全部装在黑皮箱里。刘一手其实不懂得汇票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一两海关银是多少大洋。只是遵照杨解放事先的交代办事，说道：“算了，就这么多吧，剩下的我就不要了。”提起黑皮想要走。吴太太却过来抢夺，说道：“没放我儿子，这钱还不能给你。”刘一手不惯着她，提着皮箱的手藏到身后，顺手就给了吴太太一巴掌，喝道：“想要你儿子活命就老实点。”这一巴掌用力很猛，打得吴太太晕头转向，完全没看到刘一手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手中同样提着一个黑皮箱。那男人便是归立秋，他不着痕迹地迅速跟刘一手调换了一下皮箱，然后轻轻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银行经理关心地询问吴太太是否需要帮忙，却被吴太太拒绝了。刘一手晃了晃手中已经调换过的皮箱，说道：“这可是你儿子的救命钱，我们要是回去晚了，救不回你儿子的命可怨不得我。”吴太太爱子心切，便不继续纠缠，跟着刘一手赶往赌场。归立秋随后走出了银行，转过一条街将皮箱交到了杨解放手中。杨解放道：“你们按原计划撤离，我们在城外汇合。”归立秋答应一声，转身赶往赌场。


    此时的赌场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赌场大门口，十几个巡警在队长的带领下，荷枪实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赌场里面。赌场里面，刘黑子和铁蛋二人已经掏出了手枪，一个指着外面的巡警，一人顶着吴三怕的脑袋。吴三怕受伤的手掌已经被包扎过了，两条腿不听使唤的直打哆嗦。喜欢打人手心的刘黑子对他很有威慑力。严冬来与另一名特战队员躲在人群之中，警惕地望着四周。


    刘一手与吴太太赶到时，巡警队长立马讨好似的来到吴太太跟前问好。刘一手得意地亮出了手中的黑皮箱，说道：“两位兄弟，钱到手了。不过没有三百万大洋，只有一百八十多万两海关银。要是两位兄弟没意见的话，咱们见好就收。”周围的吃瓜群众无不倒吸凉气，一百八十多万两海关银也就是小三百万。谁看着不眼馋啊？由此可见，这姓吴的军需官这些年没少捞钱。刘黑子回答道：“差不多得了吧，咱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啊！”铁蛋也表示认同。于是三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吴太太已经跟巡警队长打完了招呼，回头喊道：“你们已经收了钱，赶紧放人！”刘一手笑道：“吴太太，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我们兄弟放了吴少爷，下一秒都得被打成筛子。要想我们放了吴少爷，就得先保证我们兄弟三人的安全。否则，要死大家一块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是？”吴太太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于是问道：“那你想要如何？”刘一手道：“这个简单，请吴少爷陪同我们一起出城。只要我们确认安全了，自然会当着你的面放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吴太太不答应。


    于是，吴太太让巡警清理出一条通道。铁蛋在前开路，刘黑子押着吴三怕跟着，由刘一手断后，慢慢走向城门。吴太太和巡警们紧跟在后面，保持着十余步的距离。再后面则是跟着一群吃瓜群众。走到城门口时，巡警队长突然叫道：“等等。”他一挥手，十余名巡警迅速向前，十几条长枪全部指向了刘一手，把他拦截了下来。


    刘一手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反悔吗？”巡警队长说道：“刚刚接到上峰命令，你们的行为已经等同绑票。念你们事出有因，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赎金必须留下！”此言一出，吃瓜群众一片嘘声，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就是冲着钱来的吗？刘一手说道：“那意思就是让我们兄弟花钱买平安呗。”巡警队长道：“不管你们咋想，我只能遵令行事。”刘一手笑道：“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咱们二一添作五。”巡警队长摇头道：“没得商量。要是你们敢伤害吴少爷，你们必死无疑；要是你们愿意留下这笔赎金，可以答应放你们一条生路。”刘一手此时不得不佩服杨解放的谋划，真是周密，否则真的要白忙活一场。也就在此时，一个巡警向前，把刘一手手中的黑皮箱硬夺了过来。吴太太也没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刘一手无奈道：“好，我们兄弟今天认栽。这样吧！我们可以不要这笔钱，但是必须活着离开烟台。你们留在城里不许出来，我们离开百步之后，自会放了吴少爷。这样行吗？”巡警队长道：“这个可以。要是你们走出两百步还不放吴少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刘一手同意了，巡警们也放下了枪。


    当刘一手三人走出百米之远，这个距离就是他们前段时间疯狂打靶的距离，于是把吴三怕放在路中间，撒腿就跑。巡警们立马追了上去，只是他们的速度显然不如刘一手等人。当巡警们追到吴三怕的位置时，刘一手等人已经跑出了两百米之外。吴三怕见自己得救，立刻神气起来，大喊道：“给我打死他们，我重重有赏！”吴太太落在后面，边跑边喊道：“一个也别放跑了，要是放跑了一个，老娘回头挨个收拾你们！”巡警队长一挥手，巡警们立刻举枪向刘一手三人瞄准。


    后面跟着跑来的吃瓜群众中，严冬来和归立秋等三人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击。严冬来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对着巡警队长射击；归立秋讨厌吴三怕这种货色，对着吴三怕射击。巡警们还没开火，背后先响起了枪声。双方相隔不过二十来米的距离，对于这段时间苦练枪法的严冬来与归立秋来说，想打不准都难。随着砰砰砰的枪声，巡警队长与吴三怕几乎同时中枪。


    刘一手三人听到了后面的枪声，却没有回头，使劲往前跑。他们手上拿的是毛瑟手枪，已经超出了有效射程，回身还击也是徒劳。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跑出对方的射程范围。他们也明白，双方距离超过两百米，以那些巡警的枪法，十有八九是打不中的。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严冬来和归立秋的枪声像是某种信号一般。吃瓜群众中突然涌现出一大批人，每个人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那些巡警开火。巡警们全被打懵了，或是中枪倒地，或是抱头鼠窜。那个手提黑皮箱的巡警更是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身中十几枪。紧接着，人群中窜出三个人，几乎同时冲向那个提黑皮箱的巡警。他们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抢夺那个黑皮箱。只是，不等他们拿到黑皮箱，就被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子弹击中。场面顿时大乱起来。严冬来和归立秋三人相视一眼，立刻趁乱撤了出来。财帛动人心啊！一百八十多万两海关银，近三百万大洋的钱财就摆在眼前，足以让在场的人疯狂抢夺。


    严冬来三人追上了刘一手三人之后，说起了城门外的混战，不由得哈哈大笑。归立秋笑道：“抢吧！抢吧！抢到手也只是一堆旧报纸。哈哈，我真想看看他们打开皮箱后的精彩表情。”严冬来却是钦佩道：“小当家真是神机妙算啊！”另外几人也是由衷地佩服。


    走不多远，便遇到了在路上等待他们的杨解放，手中提着一个黑皮箱。他已经清点过了，里面确实有一百八十五万两海关银的即期汇票。严冬来等人向前喊道：“小当家。”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杨解放问道：“兄弟们都没事吧？”众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好得很。杨解放拍了拍黑皮箱，说道：“一切缴获要归公。刘一手，你们在赌场两天，赢的可不止这些吧？”刘一手苦笑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一个布袋子，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全是金条，有好几十根。接着，刘黑子和铁蛋也同样取出一包金条，交到杨解放手里。刘一手解释道：“赢得不少，大洋太沉了，能换成金条的都换成了金条，剩下的带不走的都便宜了赌场。”杨解放把金条都装到了黑皮箱里，笑道：“没关系，就当是寄存在那里了，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刘一手眼前一亮，说道：“小当家，过些时间我们再干一票！”杨解放摇头道：“不行，这种事情可一不可二。”刘一手却说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干，这天下的败家子多着呢。”杨解放也跟着一愣，细想了一下，说道：“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我知道上海就有这么一个天下第一败家子，也是好赌成性。不过人家赌品好，愿赌服输，曾一夜之间输掉了大上海的一条街，跟个没事人一样。”刘一手兴奋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就去大上海闯一闯，会会这位败家子。”杨解放摇头道：“现在不行，那里可是龙潭虎穴。要去也要等你们完成了特战训练，达到了我的要求。那个败家子手上的汉冶萍公司曾是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落在这败家子手中，真的是糟蹋了。要是能掌控到我的手里，我能让它成为世界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造枪造炮、造坦克、造飞机、造军舰……嗨，扯远了，先做好眼前的事吧！现在钱到手了，接下来就是搞枪。想来孙志勇那边也得手了！”

 第77章 巧夺军火库

    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行，没走多久便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正是白荷乘坐的那一辆。赵元宝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说道：“你们可算来了。小当家，吴军需连同两个跟班被我们活捉了，就等着你来处置。”杨解放问道：“他们在哪？”赵元宝往前一指，说道：“那边，白小姐双亲的坟前。”那里跑不了马车，只能步行前往。


    不等他们走近，侯飞就迎了出来。杨解放把手中的黑皮箱交给他保管，然后继续前行。白荷和何欢正在她双亲坟前烧纸钱祭拜，孙志勇等一帮人散开在不远处。他们的中心就是被五花大绑的吴军需，他两个跟班则被扔在了另一边。


    杨解放走到吴军需跟前，也不废话，直奔主题，说道：“吴军需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解放，青龙寨小当家。这次把吴军需官请出来，乃是有事相求，不敬之处还请见谅！”吴军需见他自报家门，心里放松了不少，说道：“青龙寨？我知道。就凭黑寡妇手下那几杆枪，也敢动我？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啊！”也不知道他是在怀疑杨解放的身份还是真的在称赞杨解放的胆量。杨解放却不理会，说道：“吴军需，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嚣张。这荒郊野外的，周围都是我的人，我要把你做了，就地一埋，谁能想到是我干的？最多让那一对苦命鸳鸯背黑锅。”吴军需一听，果然换了种口气，道：“你想要做什么？”


    杨解放赞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有话好说的语气。咱山寨火力不足，想跟吴军需弄几支枪，这个不是问题吧？”吴军需道：“没问题，老子每年倒卖到黑市的枪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老子对道上的弟兄还是很照顾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你们想要枪支，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老子买。何必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杨解放道：“你是兵、我们是匪，不这样做，我们心中没底啊！虽然咱这种见面方式不地道，可我们的诚意备得很足？”吴军需问道：“啥诚意？”杨解放把黑皮箱子拿过来打开，说道：“这个诚意够不够？”吴军需还不知道这原本就是自家的钱，只看得两眼发直，说道：“够够够，你想要多少？”


    杨解放合上箱子，说道：“这就要看你手上有多少存货了。西山炮台军火库三号仓库，那里有一个连驻守，听说是你的人，带我们进去挑几支枪，不会让你为难吧？”吴军需心中暗喜，问道：“你想要带多少人进去？”杨解放往周围一指，说道：“也就二十多号兄弟跟着去搬运物资，没问题吧？”吴军需立刻回道：“没问题，完全没问题。”


    此时，白荷已经祭拜完毕，与何欢相拥走了过来。杨解放迎了过去，主动打了招呼。何欢说道：“杨先生，谢谢你！白荷总算是摆脱了那个恶魔。”杨解放道：“我也得感谢白小姐，若没有她的协助，我们哪能如此轻松地请到吴军需？”白荷开口道：“我能去问他几句话么？”杨解放点头道：“当然可以。”闪身到一边，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白荷点点头，径直走到吴军需前面。吴军需破口骂道：“你个贱人，竟然伙同野男人算计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可他的话已经伤不到白荷了，白荷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两年前，我父亲遭人算计，生意失败，导致我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你幕后操控的吧？”吴军需顿时呆住了，吃惊地望着白荷。白荷接着说道：“两年前，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很多事情都不懂。但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就是你干的。为了谋夺我的家业，你先是找人给我爹大量订单，然后半路劫夺，害得我爹欠下巨额债务，活活被债主逼死。他们还要把我卖到妓院抵债。你再出面把我救下，让我感恩戴德。呵呵，你不但图谋我的家业，还馋我的身子对吧？真是好算计啊！”


    吴军需见她什么都想明白了，也不狡辩，说道：“没错，是我干的。要怪就怪你爹太不上道了！本来嘛，只要他愿意把女儿献给我，我还能保全他的家业，可他偏偏不肯。他自己没能力，如何能护住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哼……就算我不下手也会有别人下手。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啊！这是你自己惹的祸！”这就是红颜祸水？长得太漂亮也成了一种罪。


    白荷气不过，喝道：“我要杀了你！”她知道杨解放腰间藏着一把枪，转身过来拔枪。杨解放闪身避开，叫道：“白小姐，这可不行！这个人杀不得。”何欢冲向前，一脚把吴军需踹倒在地，回身拉住白荷，一个劲地安抚她的情绪，将她拉到一边去。


    杨解放再次来到吴军需跟前，问道：“吴军需，你没事吧？”吴军需挺身坐了起来，说道：“你把她交还给我处置如何？我给你打折扣。”杨解放笑问道：“能打几折？”吴军需想也不想，随口说道：“打八折如何？”杨解放立刻乐了，说道：“她有那么值钱？那个……赵云宝，给我把人看好了，这可是我们的八折优惠啊，千万别出了岔子！”赵元宝答应一声，虎视眈眈地望着白荷。白荷预感到不妙，厉声喝道：“你想干嘛？”杨解放笑道：“白小姐，不好意思啊，兄弟们缺枪，只好委屈你了。”白荷惊道：“你……你想卸磨杀驴？”杨解放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白小姐果然冰雪聪明！老吴，你艳福不浅啊！”


    杨解放让赵云宝看住这对白荷二人，吩咐众人分头行动。孙志勇带着狙击小队并刘一手、刘黑子和铁蛋三人秘密前往三号仓库，隐藏在暗处接应。剩下的人带上吴军需及两个跟班光明正大地前往。在去之前，又做了些准备。吴军需及两个跟班的腰间都贴身缠了一圈炸药，留了一截拉绳在后面。杨解放道：“老吴，仓库里都是你的人，小弟不得不谨慎一点，只好委屈你了。看清楚了，只要一拉这绳子，大概三到五秒就会爆炸。能炸成什么样子，估计你比我更清楚。所以，都老实点，你好我好大家好。”吴军需等三人连连答应。


    又在附近花大价钱找到了五辆骡车，都是那种拉货的平板车。连同吴军需的那辆豪华马车，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赶往三号仓库。一路上，杨解放不停地跟吴军需说话，套出了一些东西，又仔细吩咐他配合好自己，只要不出岔子就正常完成交易。吴军需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样的做法，真的是来买军火的？”杨解放回道：“如果说我会带着这二十多兄弟，去打劫有一百多士兵看守的仓库，你信吗？”吴军需摇头道：“确实不可信。”杨解放道：“这不就对了？小弟是第一次出门办事，可不想成为最后一次，必须要谨慎。你得理解，老吴！”吴军需点头道：“理解。”至于他心中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杨解放接着说道：“老吴，听说你还拖欠着兄弟们的军饷？”吴军需尴尬一笑，说道：“不是我拖欠的，是上面拖欠的。”杨解放说道：“兄弟们给你卖命，怎么能让他们饿肚子呢？这样不好。等会到了仓库，我替你把军饷给发齐了，好让兄弟们安心办事。当然，这钱不白给，得在交易里扣除。”吴军需还能反对？只得答应。心里在盘算，等到了仓库怎么收拾这些土匪。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顺利来到了三号仓库院门前。严冬来赶着马车走在最前面，车上有吴军需和杨解放、侯飞三人。在大门口，自然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按照杨解放这一路上的吩咐，吴军需就探出脑袋，骂道：“瞎了眼了，我的车都不认识啊？”值班班长连忙点头哈腰赔笑道：“吴长官，您在车上啊？我哪能不认识您的车，是这位赶车的兄弟面生。”吴军需喝道：“少废话，赶紧开门。”值班班长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开门。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问道：“吴长官，今天是啥风把您给吹来了？”吴军需大气地说道：“老子今天是来给你们发军饷的，以前拖欠的军饷一次性补齐。”班长大喜，说道：“真的？上头不是说没钱吗？”吴军需道：“上头是没钱，所以不能人人有份。你们是老子的人，哪能让你们跟着老子挨饿？你去通知其他人，一会在三号仓库集合，发放军饷。要是谁来晚了，或者不来那就当他自动放弃，以后也别跟老子闹！”班长答应一声，吩咐两名士兵分头去通知。他则领着众人前往三号仓库。


    仓库大门打开，杨解放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说道：“怎么是空的？”那班长连忙解释道：“前半截是空的，后半截有东西，中间隔着一道墙。”杨解放哦了一声，又道：“吴长官刚刚说，等会迟到或者不来领军饷的人算自动放弃。看守大门的那几个兄弟也不能落下。你把他们都叫过来吧！”班长有点为难地说道：“他们要是也来了，谁看守大门啊？要不由我代领一下？”杨解放冷笑道：“代领一下？呵呵，雁过拔毛，你以为我不懂？今天就是要把所有兄弟都召集起来，挨个发到兄弟们手中，以免有人从中克扣。”班长立刻否认，说道：“那哪能呢？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哪能这么干？”杨解放道：“你不敢会有人这么干，总得防着点。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大门不能不守。这样吧！你们几个去看守一下大门，把守门的兄弟换下来。”他随意指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吴军需的两个跟班，他们跟这里的人熟悉，不会引起守卫的怀疑。那班长还是有点迟疑，望着吴军需不动。吴军需吩咐道：“就按杨三少的吩咐办吧！”他都称呼三少了，可见身份不简单，班长这才答应下来。归立秋带着吴军需的两个跟班跟着班长去替换守门的士兵。


    守卫们用最快的速度赶来，领军饷啊，谁能不积极？可集合的速度依旧是惨不忍睹，前前后后花了十几分钟，人数才算凑齐。张宗昌的部队有个特点，编制大、人数少。驻守烟台的这个警备旅其实只有一千多人，但是看守仓库的这个连却是一个满编连。一个连，一百多号人，背对墙壁，分三排站列，那队形比当初的青龙寨好不到哪里去。只有少数几人随身带着枪，守卫们基本上是空着手来的。有几个人甚至衣衫不整，边走还一边在穿衣服，竟然是在睡大觉。


    杨解放皱着眉头，对着身边的吴军需大声说道：“吴军需官，这就是你说的最精锐的一个连？从哪里能看出他们是精锐？”吴军需一张脸涨得跟猪肝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中其实在想，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守卫们搞不懂杨解放的身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杨解放接着说道：“张大帅说话了，现在是用人之际，他不怕花钱，就怕手下的兄弟没用。只要你有本事，要钱给钱、要官给官，想要女人他连老婆都舍得给。”这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张宗昌大方，众所周知，自然不怀疑杨解放的话。


    杨解放从侯飞身边提过来一个布袋，摆在众人面前，从里面抓了一把出来，全是黄的金条、白的大洋。守卫们一个个露出贪婪的表情，算是相信真的有军饷领了。杨解放笑着说道：“今天发军饷有讲究，这钱是发给本事的人的。啥叫有本事？这个好说，我们拿事实说话。所有人都听好了，我们当众做俯卧撑，以一百个为单位。一口气完成一百个俯卧撑就可以足额领到军饷；如果完不成就按照完成的份额领取对应的军饷，比如说你完成了五十个，那就只能领到一半，要是只做了十个，那就只能领到一成的军饷，以前的欠账通通清零；如果你厉害，做得多了，那就按完成数量超额发放军饷。怎么样？这个方法不错吧！”吴军需认同道：“的确不错，谁领得多谁领得少各凭本事。”


    吴军需都同意了，底下的人谁还能有意见啊？于是杨解放一声令下，让所有人都趴下做俯卧撑，让严冬来喊口令记数。


    这里正一五一十地数着数，孙志勇带着的狙击小队如约赶到了。他们大白天绕路赶路，花费的时间有点多。杨解放看了一眼门口的孙志勇，只一挥手，他就带人冲了进来，人人手中端着枪。原先就在屋里的严冬来一帮人同时掏出了手枪，枪口对着趴在地上做俯卧撑的守卫。杨解放也拔出了枪，不过他不是指着前方，而是顶在吴军需的后心位置。守卫们几乎全呆住了，一个个抬着头吃惊地望着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有两个人反应了过来，本领地去拔腰间的手枪，结果重力失衡，啪地一声脸朝下砸在地上。紧接着，一个枪口顶在他头上，再也不敢动弹。


    杨解放大声喊道：“都别动！谁敢乱动就打死谁。我们只是来讨几条枪使，不是来杀人的。这枪可是人家张大帅的；而命是你们自己的，为了别人的几条破枪，丢了自己的性命，不值得啊！”这么简单而有哲理的话，自然说动了绝大部分人，守卫们果然没有动，双手撑着地，抬头望着前方。然后就是收缴他们为数不多的武器，彻底掌控住了场面。

 第78章 指月发誓

    然后，留下孙志勇带着狙击小队看住这些人；让严冬来则带着特战小队搜索整个库区，以免有漏网之鱼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杨解放让人打开库房里面的大门，拉着吴军需一起进去查看里面的物资。当看清楚里面的物质时，不由得大失所望。里面是有上百条步枪，但全都是旧枪。杨解放稍微检查了一下，这些枪都没有好好保养过，锈迹斑斑，有些枪的膛线都快磨平了。这样的枪也就是个样子货，子弹打出去，准不准先不说，能飞多远都是个疑问。子弹倒是有上百箱，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杨解放郁闷地瞅着吴军需，不解地问道：“你这三号仓库这么大名号，怎么就只有这么几支枪，还都是不好使的破枪？”吴军需苦笑道：“好枪不都卖出去了吗？这都是被挑剩下的。你要是看得上眼就全部拿走好了！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白送你了。”杨解放道：“原来是大龄剩枪啊？别人不要的我也不要，要是拿着这样的枪去打仗，跟找死没啥区别。”吴军需道：“也不尽然。黑道上也不全是打打杀杀，不管是好枪破枪，端起来往前一指，那也是能唬住人的。”杨解放点头道：“有道理，总比没有强，那就全带走好了。”吩咐人把骡车直接赶进来，装枪装子弹。


    严冬来带搜索了一圈，还真逮到几个漏网之鱼，是两个伙夫、马夫。这里还养着十几匹马，用于驮运物资。原本配发给守卫的枪，在他们的住处找到了，一批一批搬了过来。杨解放看了一眼，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一百多条枪基本上有七八成新。本来想抢个军火库，哪知道军火库里面的枪还不如守卫手中的枪，这叫什么事啊？杨解放突然一愣，感觉不对劲，就这么几条破枪，哪值得这么多人看守？微微一思索，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想误区。三号仓库没有好东西，那么一号、二号呢？于是叫来严冬来，问道：“你们刚刚搜索的时候，可发现还有其他仓库？”严冬来道：“有啊，外面上了锁，我们没有进去查看。”杨解放猛一拍手，说道：“快去看看！”严冬来答应一声，带着人立马跑了出去。


    不一会，山炮兴冲冲地跑回来，喊道：“小当家，好消息啊！我们赚大发了。”杨解放急问道：“发现了什么？”山炮说道：“好多子弹好多枪，都在二号仓库。”一旁的吴军需脸色大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侯飞将他扶住，说道：“吴长官，你可悠着点。我这手里拽着绳子呢，要是不小心拉一下，我这条烂命不值钱，您的命金贵，万万不能出事！”吓得吴军需立刻不敢乱动。


    杨解放拍了拍吴军需的肩，说道：“咱们一起去看看。”边走边问道：“一号仓库有什么？”吴军需回答道：“就山上炮台的炮弹，前清时期留下来的，现在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二号仓库里面才有好东西，位置更加隐蔽，原本以为杨解放会疏忽过去，还是被发现了。


    来到二号仓库，果然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上千支步枪、上百支毛瑟手枪，包封的油纸都没有拆开过，全是新的。另有十二挺机枪，也有七八成新。令人惊喜的是，还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两门六零迫击炮。子弹炮弹更是堆积如山。


    杨解放笑道：“吴军需官，这么多枪不用来装备部队，放在仓库等着下崽啊？”吴军需解释道：“这招兵容易，养兵难啊！东海警备旅在编制上有三千多人，可实际上，上面发的军饷勉强能养活一千来人。这枪不就多出来了吗？”杨解放问道：“那这迫击炮和重机枪也是多出来的？”吴军需回道：“编制上原本有一个机炮排，实际上没有。枪炮和历年补给的弹药就都搁在这里了。”不管什么原因，现在都是自己的了。


    杨解放立刻吩咐，将俘虏的守卫押过来搬运装车。这里养着十三匹马，自然不缺平板车，套上了装运枪支弹药。连同杨解放弄来的五辆骡车和吴军需的马车，一共十九辆车，根本装不完。枪炮装了足足装了七辆车，子弹、炮弹装了十一辆，吴军需那辆马车本来是用来坐人的，也没有浪费，用来装运一些杂物。这里除了枪炮之外，还有望远镜、军用地图等一些军需品，杨解放自然不会放过。看着忙碌的俘虏守卫，杨解放有了主意，把多出来的几辆平板车和十几辆独轮车全拉过来装弹药，让俘虏的守卫负责拖运。还有多余的人手也不放过，每人一根扁担或者木棍，负责挑两箱子弹。


    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众人就地吃过晚饭，带上三天的干粮，连夜出发。为防止这些人逃跑，一个个都让麻绳串连起来，麻绳是绑在腰间的，十个人串成一串。杨解放吓唬他们说，要是中途逃掉一人，这一串剩下的人就被枪毙。


    队伍相继出发，杨解放找来一支毛笔和墨汁，说道：“吴军需，帮我写几个字可好？”吴军需哪能说不好，接过了杨解放手中笔。杨解放带他来到二号仓库的大门前，指着大门说：“给我写：张宗昌完蛋了……”吴军需苦笑了，也不在意这些，提笔写了起来。然后杨解放又道：“……老子……不干了……”他说一个字就让吴军需写一个字，等到全部写完，杨解放笑道：“这就算齐活了，我们也走吧！”让侯飞拉着吴军需赶路。吴军需走出几步，回头瞄了一眼，突然反应了过来，喊道：“姓杨的，你陷害我！”他是军需官，这里的守卫全是他的人，现在这些东西全部消失，他还在大门上留了字，不就成了背锅侠吗？


    杨解放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还能回得去？不如以后跟着我，我的队伍要壮大，免不了还要添枪添炮。你在这方面有门路，正是我需要的人才。”吴军需急道：“你这是要逼我上梁山吗？”杨解放道：“你要这么想也可以。放心好了，只要你真心实意地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那个漂亮的白荷小姐，我再还给你如何？”一想到白荷，吴军需心中立刻火热起来了，说道：“那这帮兄弟又该怎么说？”杨解放回道：“依然还是你手下的弟兄。你要不信，我可以指着天上的月亮发誓。”吴军需同意了，说到搞枪支弹药，他对自己有信心。他同意了，心态也就发生了变化，边走边鼓动被俘守卫们跟着一起干。杨解放有句话没说错，军火库失窃，他罪责难逃，的确回不去了。


    从这里到青龙寨，有一百多里路。杨解放计划用三个晚上赶回去，不过不是走山路，而是走大道。白天就隐藏在路边的丛林中休息。中途的时候，安排侯飞离队，让他去初家，叫上赵元宝、初十五带着白荷、何欢白天赶路，自行前往青龙寨。


    如何夜间行军，特战队员们已经有了经验，看管得很严格。也许吴军需的安抚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路上竟然没有出现逃跑的现象。当赶到青龙寨的时候，正好是大清早。侯飞与初十五等人白天赶路，速度快了很多，提前了一个晚上赶到。已经跟黑寡妇报告了这次行动经过以及收获。众好汉刚刚跑完十里地，听到杨解放回山的消息后都迎了出来。见了杨解放一个个高喊着小当家，那欢喜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黑寡妇与孔师爷等听到消息也不淡定了，飞快地跑了出来。近三百万大洋、一千多支枪、大几十万发子弹、两门小钢炮配两千多枚炮弹，还有数万颗手榴弹。这么大的缴获，整个山寨都沸腾了。孔宗儒兴奋地带着人清点数量，登记入库。青龙寨没有这么大的仓库存放这么多物资。枪支好办，分发给山上的兄弟，剩下的也就不多了，可这么多子弹炮弹手榴弹，就得分开存放了。


    这些物资已经不需要杨解放操心了，杨解放把俘虏都召集起来，说道：“欢迎你们来到青龙寨！这一路都辛苦了。我是真心地希望你们都能加入我们青龙寨，只是我们山寨要求高、规矩严，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所以，你们必须接受一段时间的劳动改造，等到你们改造好达到入伙的条件后，我自会安排入伙，成为我们的一个兄弟。不想入伙加入我们的，我们也会放你们下山。现在，请你们听从安排：该吃吃、该睡睡、该干活干活。要是有人拒绝接受劳动改造，那就不好意思了，该处罚也一定会处罚的。”也不管这些人愿意不愿意，一股脑儿都交给李木匠。唯有吴军需被单独留了下来。


    让侯飞把白荷和何欢找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姜小珺和侴姑。昨天回山之后，白荷被安排在黑寡妇的大院里，与姜小珺和侴姑住在一起，她们已经相互熟悉了。


    吴军需见到白荷，眼神立刻火热起来，说道：“小当家，你真的要把白荷交给我啊？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接受呢？”他见别人都喊他小当家，也跟着叫了起来，不拿自己当外人。杨解放笑道：“你们之间的这段恩怨总归是要解决，宜早不宜迟啊！”


    白荷见了吴军需则是眼睛赤红，要喷出火来一般。杨解放走了过来，说道：“白小姐，你现在还想要替死去的父母报仇么？”白荷狠声道：“我当然想。是你拦着不让的。”杨解放从腰间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推子弹上膛，然后枪口朝下递了过去，说道：“我现在不拦着了，你可以报仇了。”白荷愣了一下，不解地望着杨解放，却没有接枪。侴姑上前在她背后推了推，示意她接过枪。她昨晚跟白荷聊天，知道了她的遭遇，自然也恨透了这个吴军需。白荷醒悟过来，接过了枪，转身朝着吴军需走去。


    吴军需立刻感觉到不妙，四周看了一眼，见周围的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他，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了，立刻大喊道：“小当家，这是干嘛？”杨解放回道：“我说了把白荷小姐交给你处置，现在不就把她交给你了。你们之间的恩怨，该怎么解决你看着办吧！我就不插手了。”


    一个赤手空拳，一个荷枪实弹，这不明摆着的吗？吴军需哀求道：“小当家，你不能这样！你忘了？你可是对着月亮发了誓的。”杨解放指了指天，笑道：“你看清楚，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再说了，月有阴晴圆缺，又不是永恒不变的，月亮都变了，指月发誓还能作数？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此事古难全。莫非你没读过书，不懂这个道理？”


    吴军需忍不住破口骂娘，但是没什么用。于是，他一咬牙，猛地脱下外衣，露出里面依旧缠在腰间的炸药。然后，一拉背后的绳索，喊道：“要死，咱们一块死。”他恨透了杨解放，竟然转身朝着杨解放的方向冲了过去。杨解放不退反进，冲向前一脚踹在吴军需胸口。吴军需被踹倒在地，口中依旧大喊着一块去死。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爆炸声响起。于是挺身坐了起来，发现绳子扯掉了，炸药包却没有爆炸。于是用牙齿咬开炸药包，发现里面竟然是草木灰掺杂着黄泥巴，根本不是什么炸药。所谓的炸药包，从头至尾都是个骗局。吴军需不由得呆住了，面如死灰。


    白荷提枪上前，拿枪的手不停地颤抖。她虽然恨透了吴军需，毕竟是个弱女子，真要杀人，竟然下不去手。吴军需反应了过来，看着白荷，说道：“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行不？”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话，白荷怒火攻心，闭着眼睛胡乱开了一枪。这一枪自然没有打中，手枪的后坐力震得白荷手一抖，手枪掉落在地，她本人也受了惊连连后退。


    吴军需看准时机，猛地往地上的手枪扑去。这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反应不一，有人掏枪、有人后退、还有人向前。杨解放再次往前冲了过去。可是有人比他距离更近、速度更快，先一步冲了过去，一条大长腿踩住了地上的手枪，然后飞起另一条腿，一脚踢在吴军需的下巴处，将吴军需踢得往后仰倒。此人便是一直陪在白荷身边的侴姑，她把脚下的枪往后踢给了杨解放，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枪。她没有急着开枪，招手要白荷过去。


    白荷被何欢搂在怀中，轻声安抚。待见侴姑在招手，于是走了过去。侴姑将白荷拉至身前，将手中的枪塞在她手里，又双手从外面捂住她的手。吴军需看到这个架势，哪里还不明白侴姑的用意？他朝着杨解放喊道：“我还有用，我能帮你搞到更多的枪、更多的子弹……饶了我吧！”杨解放一脸诙谐的微笑，根本不为所动。


    在侴姑的协助下，白荷连续开了三枪，都打在吴军需的胸部上，其中一枪正中心口。

 第79章 新的目标

    吴军需身亡，白荷算是报了仇，想起了死难得父母，忍不住哭泣起来。何欢忙走过去安慰起来。杨解放吩咐人把尸体拖走掩埋，等白荷哭了一阵，才走向前，说道：“白小姐，我也失去了双亲，知道失去亲人的苦痛。只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你要是愿意，就留在青龙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认作姐弟如何？”白荷泪眼婆娑，看着杨解放，说道：“原来你也没了父母？那我们就认着姐弟吧！以后也好有个照应。”杨解放认了白荷做姐姐，让她安心留下来。回头与何欢聊了一会，安排他去徐家店的养殖场工作，成立一个兽医卫生站。何欢答应了下来，并没有要求把白荷带走，而是拜托杨解放多加照顾。


    此时，已经到了早饭时间。杨解放吃过早饭，给特战队员放了几天假，便回到住处倒头就睡。这几天，日夜颠倒，也确实累得不行。这一睡就是一上午，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杨解放洗漱了一下，便来到伙房。早就过了饭点，伙房里却挤满了人，姜小珺正在那里讲课。


    杨解放进入厨房，只有白浪的母亲还在那里收拾东西，于是喊道：“白妈妈，有没有吃的？我还没吃午饭呢。”白妈妈回道：“馒头倒是有，但是冷了，菜都吃完了。要不给你下碗面条吧！”杨解放说：“面条好，给我加点辣椒。”白妈妈答应一声，洗手和面去了。


    杨解放随即走了出来，来到中堂，找了旁边一个座位坐下，看姜小珺讲课。这丫头正在讲《故乡》。杨解放小时候就学过这篇课文，还是全文通背的那种。此时听姜小珺讲课，别有一番滋味。


    白妈妈煮好面条，见杨解放没有进来，便端着送了出来，放在他的前面。热气腾腾的一碗面，上面盖着一个荷包蛋，看起来就很有食欲。杨解放立马吃了起来，因为太好吃的缘故，不免发出吸食面条的声音。姜小珺突然停了下来，“嗯哼”一声，引起了杨解放的注意。只见姜小珺瞪着杨解放，说道：“我这里正讲着课呢？就不能小点声吗？”这丫头脾气大、不好惹，杨解放识趣地连忙道歉，端起饭碗走了。一碗面吃完，送进厨房，将碗洗干净。白妈妈要抢着洗碗，被杨解放拒绝了，两人便在厨房闲聊了一会。


    等到杨解放再次从厨房出来，姜小珺的课已经讲完了。要是放在以前，大家都会去演武场听杨解放讲解军事课。杨解放这几天没有在山寨，军事课也就停了。今天刚回来，还没准备好开课。于是，大家都各自散去。只是还有一个特别好学的学生在那里缠着姜小珺问东问西。姜小珺耐心地给他解答。杨解放一眼认出那人是新近从高家来的高强，瞧那表情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解放走向前，拍了拍高强的后肩，说道：“我说高大哥，你从小跟小兰、侴姑一起上学，成绩一点不比她们两个差。侴姑都能当讲师了，你还在这里装文盲。有意思么？”高强被当场戳穿，不由得涨红了脸。姜小珺闻言，则是嫌弃地离得远远的。杨解放接着说道：“你来青龙寨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泡妞的。我明天就开讲新的内容，是不会等你们几个的。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想办法把前面落下的课程给补回来。”高强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当然能自己补回来。我跟姜小姐请教点学问，也不会影响到什么。”杨解放摇头道：“别白费心事了，她不是你能搞得定的！”高强不服气地说道：“为什么？”杨解放懒得跟他废话，喝道：“滚蛋！要是不服气，给我滚回高家去！”高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一扭头走了。


    杨解放回头瞧见姜小珺一脸寒霜，不由得有些尴尬，笑道：“姜小姐，这小子居心不良，你以后不要理他就是了。”姜小珺板着脸说道：“他居心不良？你就居心善良了？我瞧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杨解放立刻认同道：“对对对，我不是好人，你用不着给我发好人卡。呵呵，别这么严肃嘛！来，笑一个，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最美了！”姜小珺冷哼一声，说道：“我又不是卖笑的，干嘛要笑给你看？”杨解放又道：“听说过一句话么？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姜小珺狠狠道：“遇到你算我倒了八辈子霉，还能有什么运气可言？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让我遇到你。”杨解放恍然而悟地说道：“哦，我懂了，原来咱们上辈子就是冤家。”姜小珺气得跺脚，喝道：“谁跟你是冤家，别胡说八道。”


    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我这次去烟台，找你哥谈生意。他以为你跟我私奔了，一口一个妹夫，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不答应。”姜小珺瞪大了眼睛，说道：“怎么可能？”杨解放道：“这就要问你了，你写信回去是怎么说的？”姜小珺道：“还能说什么？当然不能照实说，只说我在一个朋友家，过段时间就回去。”杨解放道：“你也没说是哪个朋友对不对？”姜小珺回道：“当然没说了，要是说了还不得找上门去？”杨解放道：“所以，他不应该知道你在我这里才对啊。”姜小珺回道：“他当然不知道。不对啊，他怎么会喊你妹夫？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杨解放道：“那天在烟台城门口，为了堵住你的嘴……”姜小珺羞红了脸，插口道：“不许再提这件事！”想起那惊鸿一吻，回味无穷啊！杨解放接着胡扯道：“结果让一个认识你的人看到了，告诉了你哥。你哥说了，我们两个都这样了，他不想认我这个妹夫都不行。还问我啥时候给他抱回来一个胖外孙……”姜小珺又羞又怒，喝道：“你胡说八道！”端起书本就打。杨解放闪身躲开，姜小珺追上去要打。杨解放绕着桌子躲开。


    这时，侴姑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小珺，你怎么啦？”她远远地听到姜小珺的骂声，还以为她被欺负了；却看到两人在伙房打闹，不由得愣住了。姜小珺有些尴尬，回头问道：“你怎么来了？”侴姑道：“我见你没回来，害怕你有事，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在这青龙寨，侴姑跟姜小珺关系最好，对她保护有加。有这么一个姐妹关心，姜小珺自然感动，走过去牵了侴姑的手，说道：“我没事。就是这家伙太讨厌了！”侴姑一脸不解地望着杨解放，不明白他怎么又招惹上了姜小珺。


    杨解放收起了笑脸，认真道：“我真的见了你哥哥，他怀疑我了，以为是我把你拐跑了；只是我没承认。哎，本来想跟他谈笔大买卖，结果他这么一怀疑，弄得我都没好好跟他谈。”姜小珺忍不住顺口问道：“你想要谈什么生意？”杨解放回道：“这就要看你哥哥有多大能力了。他的能力有多大，我们的生意就有多大。他有什么能力，我们就做什么样的生意。”


    姜小珺“哦”了一声，说道：“你现在不是上赶着跟高家合作了吗？一挥手砸进去十万大洋，好大的气魄啊！你手上有钱，继续往里投好了。这样还能讨得高大小姐的欢心，多好啊！”


    杨解放道：“高家实力有限，更多的钱，他们就玩不转了。不知道你们姜家有多大实力？要是实力够强，我也想上赶着跟你们姜家合作。”姜小珺见他不像说笑，也认真起来，问道：“那你打算投进去多少？再砸十万大洋？”杨解放傲然道：“十万怎么够？我想要投资的是一个百万大洋级别的项目。”


    姜小珺被惊到了，回道：“我哥哥这个贸易行规模也不大，十万大洋的生意还能试试，再大只怕也不行。”杨解放道：“商贸这一块已经让高家在做了，没必要重复投资。我想要做的是开银行、搞金融。限于我目前的身份，只能找人合作。不知道你们姜家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姜小珺回道：“我哥哥就是学财会类专业的，我嫂子的兄长还在银行工作呢。我哥哥本想开个钱庄，结果没干成，才做的贸易行。”杨解放听得一喜，说道：“怎么不早说？那我们就有合作的基础了。干金融多好啊！轻轻松松就把别人的钱划拉到自己口袋，这比拦路打劫来钱快啊！”姜小珺没好气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烟台城里至少有一百多家钱庄、银行，大多半死不活的，钱庄的生意可不好做。”


    杨解放不屑地说道：“烟台城里的那些钱庄算什么东西？一个个仗着黑白两道的势力，靠着放高利贷吸血，他们要是能做大那是老天不开眼。虽然也有几家正经做生意的，但是经营理念太过落后，早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步伐了。要是你哥跟我合作开银行，我保证能赚到钱。将来能成为烟台数一数二的大银行。”


    姜小珺摇头道：“你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要认清现实。现在的烟台是汇丰银行一家独大。我哥从日本留学回来，背后有一个日本银行的支持，在汇丰面前也无可奈何，改做贸易行了。我承认你有些能力，但是金融这个行业，虽然我不太懂，也知道一般人是玩不转的。”杨解放说道：“我就不是一般人。其实我想要办的是一个实业银行，吸收了储户的存款之后，用来投资兴办实业，不比单纯地放贷赚得多吗？”姜小珺叹了口气，说道：“我二叔也是这么想的，说什么实业兴国。当初也这么做了，过程何其艰辛？这投资实业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实则是困难重重、有风险的。”杨解放奇道：“说来听听！”


    姜小珺回忆道：“我二叔曾与人合伙创办了一个火柴厂，当然是我爹在背后支持的。这个火柴厂乃是烟台第一个由我们中国人独立创办的实体企业，很有影响力。生产的火柴很受烟台百姓的欢迎，抢占了大量市场。这严重影响了日本人的利益，因为之前烟台市面上的火柴都是从日本进口的。日本人就以各种借口，给烟台官方施压，要求关停火柴厂。我爹是政府官员，利用自己的身份据理力争、多次斡旋才保住火柴厂。后来，袁世凯与日本签订的‘二十一条’引起国内民众极大反日情绪，日本商品在国内遭到抵制。火柴厂才得以发展壮大，已经发展到员工三百多人，年产火柴超过一万多箱（每箱2400盒、值大洋24块）。可惜的是，就在去年，火柴厂莫名其妙的失火，企业因此亏损倒闭。现在的火柴厂由一个姓王的商人接手，正在恢复生产。我爹曾说过，外国人是见不得中国人自己搞实业的，想要搞实业太难了！”


    杨解放点了点头，说道：“实业兴国是没错的，我们中国想要强大起来，必须有我们自己的民族企业做支撑。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替我引荐一下令尊！我想我们是有合作的可能。”姜小珺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先写封信回去，跟他说一声。成不成的，我也做不了主。”姜家是否值得深入合作？能合作到哪一步？杨解放也需要提前了解一番，于是说道：“我们现在有合作意向了，你是不是把你家里的情况先跟我说说！这合作做生意嘛，就像男人找媳妇、女人找丈夫一样，要相互了解才好。”


    姜小珺立刻嗔道：“你又胡说。”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老家是福山县双水镇集贤村，姜姓是村里的大姓，占了六成以上，我爹名讳姜清夫，是前清的举人……”杨解放赞道：“集贤村？圣贤云集，想来是个好地方！”姜小珺道：“集贤村在内夹河与外夹河之间，土地肥沃、灌溉便利，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集贤村之所以叫集贤村，是因为那里有个集贤寺，先有集贤寺后有集贤村。这么多年，也只出了我爹这么一个举人，哪里称得上圣贤云集啊？”杨解放尴尬一笑，又问道：“那集贤寺是不是有很多的庙产？”姜小珺应道：“是的，历史悠久、规模很大。”

 第80章 拔香头

    一名身材健壮的中年女子小跑着走进了伙房，喊道：“小当家……大当家有请！”杨解放答应回头一声，又说道：“姜小姐，虽然我们现在身在山寨，但是我想带着兄弟们走向正道。因此，我需要对外面有更多的了解。你在烟台长大，父亲又是政府官员，可否多给我讲讲你的见闻？”这一次，姜小珺倒是没有拒绝，说道：“可以。”只是现在大当家有事召见，不便细聊。姜小珺回头对着侴姑又道：“我们该回去了。”侴姑答应一声，两人牵手而行。杨解放微微一笑，跟在两人身后，一起来到黑寡妇居住的院子。姜小珺与侴姑自行转向后院，杨解放则来到前院客厅。


    客厅里坐了好些个人，除了黑寡妇之外，孔师爷、牛三鞭、吴老抠、李木匠、田伍、药罐子等山上的元老都到齐了。见众人脸上都很凝重，杨解放知道定然有大事发生，于是前行见礼，问道：“大当家，喊我过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黑寡妇说道：“山上有人想要拔香头，想要问问你的意见？”杨解放奇道：“拔香头？谁要拔香头？”


    所谓拔香头就是退伙的意思，是山上比较重要的人物退伙时举行的仪式。因为入伙时都是点了香磕了头的，要退伙自然就要反过来拔香头，算是一种光明正大行为。一般来说，只要他理由充分，并能让众人相信他不会出卖兄弟，众人是不会难为他，任由他拔香走人。若是谁对他不放心，趁他拔香时捅他两刀，那也怨不得旁人，一般没人会为他主持公道。所以，拔香头是有风险的，一般会提前跟山上的兄弟商量，取得大家的一致同意才敢拔香头。


    李木匠和田伍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说道：“是我们几个。我们年纪大了，没年轻时的那股拼劲了，只想过几年安稳日子。还请小当家放我们下山！道上的规矩我们懂，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杨解放点头道：“可以理解。不知道两位可有什么要求？”两人对望了一眼，李木匠说道：“我们在青龙寨二十多年了，一直忠心不二；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多少还是有点苦劳的。现在山寨不差钱，若是能打发几块大洋让我们回去后安个家就感激不尽了。”杨解放明白了，他想要带着兄弟们干一番大事业，可有些人并不愿意，以前曾试图阻止，阻止不了就想要退出。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杨解放回头对黑寡妇道：“大当家，我没什么意见。”黑寡妇道：“他们想要一万大洋的安家费，你也没意见？”杨解放心下冷笑，这两人真够贪心的，以为凭着这笔钱就能富甲一方，却不知在这个乱世，这笔钱只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们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知是心存侥幸而已还是有所依仗，杨解放却不想理会这些，回道：“全凭大当家作主！大当家觉得可以，我就没意见。”李木匠与田伍同时松了口气，齐齐回头望着黑寡妇。


    黑寡妇黑着脸，沉声说道：“你们要走，我不拦着；想要些钱财安家，我也能给。但是，山寨现在虽然有钱，可不是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而是小当家带着一帮小兄弟拿命拼来的。这跟你们几个没太大关系。不是我不讲交情，而是要一碗水端平。一万大洋就别想了，看在你们这么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你们两个每人拿三千大洋、另外几个拿一千，回去做个富家翁去吧！”


    李木匠与田伍同时大喜，连忙躬身谢道：“多谢大当家！多谢小当家！”另有三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人出来道谢。原来一共有五人想要拿钱退伙。牛三鞭怒吼道：“你们几个没义气的东西，以后别说是我兄弟。”李木匠面有愧色，说道：“以后，若是有哪位兄弟路过我家门口，请来做客！我仍然当兄弟一般招待。”其他几个也跟着说道：“俺也一样。”牛三鞭冷哼一声，撇过头去。黑寡妇高声说道：“还有谁想要拔香头？一块提出来吧！明天开香堂，一起拔香走人。”李木匠和田伍等人答应一声，全部起身告辞。众人看着几人离开，表情各异，或摇头叹息，或是脸有愤色，或是视若无睹。


    等到几人离开，黑寡妇接着说道：“小当家，你们这次缴获这么多，参与行动的人该怎么奖励呢？”杨解放道：“我觉得应该以精神奖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参与行动的人包括情报队的人，都记一次集体二等功吧！目前，我们承诺给牺牲人员的抚恤是一百大洋，对于活着的人的奖励就以此为上限，每人奖励一百大洋吧！”黑寡妇皱眉道：“奖励这么少，兄弟们会不会有意见啊？”杨解放道：“我自己也就拿这么多奖励，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以后的奖励就以此为例，只要做到公平公正，大家自然不会多嘴。”黑寡妇点头同意，又询问了接下来的安排。杨解放当众谈了自己的想法，在场的人竟然全部予以支持。


    李木匠几人想要退伙的消息很快在山寨传开，大家听了以后很快抛之脑后，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晨跑完，杨解放就安排发放枪支，每人发一支步枪，中队长及以上级别的人发一支毛瑟手枪。众人都很兴奋，宝贝似的把枪抱在怀里，虽然没有子弹。杨解放召集众人训话，在日常训练中，增加了射击姿势训练。射击姿势分为站姿、跪姿和卧姿，要求每天轮流选择一个姿势训练，至少坚持半小时以上。还增加枪支拆卸、组装、保养训练。


    安排好这些之后，杨解放从解放队中挑选了一个小队交给山炮训练，组建一个迫击炮小队。这是在回来的路上就谈好了的。山炮在上山之前是个炮兵，会操作山炮而得名，这迫击炮自然不在话下。开始他还有点飘，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小队当队长，将原来那个小队改成迫击炮小队。被杨解放训斥了一顿，要将他踢出特战队，让他回去当个小喽啰。山炮连忙哀求着想干炮兵，杨解放才放过他，让他当迫击炮小队队长。


    杨解放接着又找到彭大虎，问他手下有没有人会使用重机枪。彭大虎笑道：“我以前就是重机枪班的班长，那两挺马克沁我看过了，国内仿造的，能使。”杨解放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我解放队当机枪小队的队长；另一个是把他们教会怎么使用和保养重机枪，继续干你的虎队队长。”这还用选吗？彭大虎立刻表示，自己舍不得离开虎队的兄弟，但是可以尽心尽力地教会重机枪小队的人操作重机枪。接下来的训练，已经不需要杨解放没有过多干预，由各队自行安排。


    临近中午，青龙寨再次吹响了集合的号角。众好汉在各自的队长指挥下，快速完成了集结。虽然队形还有点紊乱，比之前则好了很多，也安静了很多。黑寡妇带着大大小小的头目站在演武场上方的平台上，高声宣布道：“各位兄弟，今天有五位老兄弟要拔香头退伙。这是经过我们山寨大小当家及各位管事、统领同意了的。望各位兄弟能够谅解，不要难为他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一天要是想退伙，尽管光明正大地提出来。只要理由充分，又能保证不泄露我们山寨的秘密。我们青龙寨一律以礼相送，并根据其在山寨的时间长短和功劳大小，赠以一定数量的金钱。”


    底下的人都没有吭声，静静地听着。黑寡妇没有多说废话。让李木匠五人上前跟众兄弟说明缘由。李木匠五人依次上前，缘由大同小异，声称自己年纪大了，没什么大用，想要回家养老。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有个像样的理由；没有人提出异议，这事也就通过了。


    接下来由黑寡妇带领众管事、统领进入聚义堂。黑寡妇点燃一把香插在关公像前，然后退在一边。李木匠、田伍等五人齐刷刷跪在地上，一齐高声喊道：“关老爷在上，大当家、小当家在中央，小弟流落山林二十余年，承蒙照顾、感激不尽，今日离去、还望宽容，来日相见、仍是弟兄，上有天、下有地，如若心口不一愿遭五雷轰顶。”说完，全部起身，依次向前拔出三炷香。黑寡妇一挥手，将给五人准备的钱财让几个健壮的寡妇端到几人面前。其中有金有银，沉甸甸的分量十足。五人很是高兴，用木盘上的红布包裹起来，背在肩上，然后跟众人做最后的告别，拿着香走了出去。根据规矩，他们要在手上的香烧完之前下山。


    杨解放随众人走出聚义厅，送到山寨大门处。这五人都有妻子儿女，早早地收拾好了随身物品，在山寨大门处等着。五人会合了自己的家眷，兴高采烈地出门下山。唯有李木匠的儿子，小木匠回头大声喊道：“小当家，我能留下来么？我想跟着你。”被李木匠呵斥了一声，强行拉着不放。杨解放笑道：“你现在还小，跟着父母回家吧！等你长大了，要是还想跟着我，我随时欢迎。”小木匠无奈地答应，引得李木匠又是一阵呵斥。


    眼瞧着一行人缓慢下山，却见一匹快马奔跑上山。等那一人一马到了山寨门口，杨解放已经认了出来，马上之人正是初一；于是吩咐守门的人不要阻拦。初一显然也看到了杨解放一伙人，径直跑到了杨解放等人面前才停下来。


    黑寡妇首先开口问道：“初一，你怎么上山了？”初一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道：“大当家、小当家，各位兄弟，好久不见。我有几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所以就来了。”杨解放问道：“什么消息？不要着急、慢慢说。”初一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小当家这次在烟台干了一票大的，整个烟台城乱成了一锅粥。为了争夺那个号称价值三百万大洋的箱子，黑白两道大打出手，死伤了不少人。东海警备司令部发了话，要对东海道进行一次清剿。黑瞎子的乳山寨、我们青龙寨都在清剿之列。”


    众人听了顿时紧张起来。初一从腰间拿起一个水囊，猛灌了几口，接着说道：“警备司令部的吴军需官因为包养情妇被他太太抓了个现行，带着情妇跑了。顺带着把军火库里的军火连带看守的人都带走了。据猜测，他是去乳山寨投奔黑瞎子了。据说这两人暗中一直有联络、有生意往来，真可谓兵匪一家。东海警备司令部因为弹药不足，又欠饷严重，正在申请补充。要是能补充到位，可能真的会出城剿匪。大当家、小当家，各位兄弟，我们要早做准备才行啊。”


    杨解放知道，张宗昌正率领直鲁联军南下抵抗北伐军。胶东这点小事，他根本顾不过来。东海警备司令部想要补足弹药和军饷，只怕没那么容易。于是开口说道：“等到他们需要的弹药补充到位，我们的队伍也快训练完成了。到时候正好拿他们练练手。所以，各位队长要严格训练手下的兄弟，加强备战。”白浪接口道：“咱们现在人多枪多、弹药充足，他们要是敢来，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其他人纷纷认同。


    初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说道：“小当家，你看这个。”杨解放接过一看，见是一个天津城门图案的铜牌，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初一回道：“这是当年威海卫英属华勇营的徽章，从一个华勇营退役老兵那里得来的。乳山寨的黑瞎子手上就保留有这样的一个徽章。这个徽章代表了他们攻占天津的功绩。”杨解放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狠声道：“这些个汉奸卖国贼，真该千刀万剐！初一大哥，现在的烟台城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你想想办法，在警备司令部里安插几枚钉子进去。”初一应道：“这个已经在做了，还有乳山寨那边也安插进了人手。只是，你当初给我的一万大洋，现在没剩下多少了。”杨解放明白他的意思，说道：“钱不是问题，我们青龙寨现在不差钱。大当家，可否再批给初一大哥一万大洋作活动经费！”黑寡妇回道：“这种小事，你做主就好了，不用问我。”

 第81章 琐事

    杨解放很是满意，初一就更是高兴了，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送到杨解放面前，说道：“姜氏贸易行的姜先生回消息了，从日本买马的事情有了着落，这是他给我的报价单。”杨解放打开一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回头问道：“牛管事，请问一下国内的马匹一般是什么价格？”牛三鞭立刻答道：“要是早些年，马匹跟牛的价格差不多，也就四五十大洋一匹。这些年，国内战事不断，对骡马的需求大量增加。这就导致了马匹价格暴涨，现在么，就算是一匹普通的骡马，也值上百大洋。”杨解放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报价也不算太离谱。一哥，你回去后帮我回复姜廷瑄，这个价格我同意。报价单上有三种类别的马：骑乘马、驮马和挽马，每种马先买一百匹。”初一惊道：“这么多！那你打算怎么还价？”杨解放摇头道：“不还价。”


    初一和牛三鞭等人都是一脸不解，疑惑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解释道：“别瞧日本人个子矮小，但是这日本马却是从西洋引进来的良种马。贵点就贵点吧！只是……三百匹马可不是小数目，如何才能顺利接收？一哥，我们还得提前做好准备！”初一点头道：“这个我懂。我长期呆在烟台，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杨解放点头同意了，回头又道：“孔师爷，麻烦你把购买马匹的钱一并交给一哥！嗯，就先批给他十万大洋吧！”孔师爷回道：“钱倒不是问题，只是你这次带回来的都是那种汇票，得先换成现钱才成啊。”杨解放道：“即期汇票是可以直接用于交易的。不过，得兑换出一些现钱存在山寨才让人放心啊。这样吧！让铁算盘抽时间去一趟烟台，尽可能多地兑换出一些现钱。”孔师爷应道：“行，我来安排。”突然之间，杨解放感觉到，众人对他的态度已经明显发生了改变，竟然没人出声质疑他的决定。


    此时，到了午饭时间，杨解放邀请初一一同去伙房用餐，并留他在山上住上一晚。初一没有拒绝，也想四处走走、看一看山寨的变化。


    下午，杨解放开启了新的军事课。先是回顾了一下之前讲过了的游击战和运动战，然后开始讲解“三三制”和“四组一队”战术。通过下午两个小时的简单讲述，众人顿时明白，为什么杨解放要将十二人编成一个小队了，不就是方便编组吗？课后，杨解放布置了一个作业，要求各小队自行编组，每个小队进一步细分出若干小组，并以小队为作战单位，模拟进行小队间的对抗训练。


    初一还是第一次听杨解放讲课，听得很是入神，对杨解放敬佩不已。侴姑和姜小珺自然也没有缺席。令人意外地是，白荷竟也陪着侴姑和姜小珺来听讲了。等到杨解放讲完，白荷走到跟前，说道：“小杨兄弟，也给我安排份差事吧！大家都在忙，就我一个人闲着，也不是个事。”杨解放笑道：“白姐姐，你上山没几天，对山上不太熟悉，过段时间再安排也无妨。只是不知道你擅长些什么？想要从事哪方面的工作？”白荷笑道：“这个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我从小读书，教几个人读书写字还是可以的。另外，家里是做生意，记个账算个数什么的也是没问题的。”杨解放立刻问道：“那你可会借贷记账法？”白荷点头道：“会的，这可是每个生意人必须学会的基本技能。”杨解放喜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样吧，你就去协助铁算盘孔宗儒记账，顺便教教他借贷记账法。本来我是要亲自教他的，可实在太忙了，根本抽不出多少时间来教他。”白荷笑道：“行，我听你的。”


    当天晚上，杨解放与初一又详谈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各自睡去。第二天一早，初一下山返回烟台，孔宗儒与他同行。几天后，孔宗儒返回青龙寨，顺利地运回来一万多两黄金和二十多万现大洋。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日本对马匹出售到中国管控严格，加之订购的马匹数量又多，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打通一些关节。对此，杨解放也没太多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另一件事情却有了着落。自从在徐家店办起了养殖场，杨解放一直想要引进大白猪。本土的黑猪繁殖能力强，但是个头小，生长速度慢，产肉率低。何欢来了之后，通过他的渠道，打听到东南亚的英属马来半岛就有；听说是从英国本土引进来的品种。这种大白猪适应能力强、饲料转换率高、体型大、产肉多，很符合杨解放的要求。杨解放立刻批钱，要求尽快把种猪引进来。


    青龙寨的军事训练越发严苛了，一切从实战出发，逐步在增加一些新的训练科目。下午的军事理论课，杨解放也增加了思想教育内容。


    这天上午，在山炮的请求下，杨解放特批了十枚迫击炮弹，给迫击炮小队进行实弹训练。第一次实弹训练，杨解放抽空来到炮兵训练场，亲自观摩。炮兵训练场上，在距离五百米到两千米位置的山坡上，每隔五百米预设了两个目标，乃是两根挂着白布的竹竿。山炮亲自动手，分别给两门迫击炮调整方位和角度，然后喜滋滋地来到杨解放面前，说道：“小当家，已经调好了，只要把炮弹塞进炮筒，就能打到最前面的那两根竹竿那里。要不先打两发！”


    杨解放摇头道：“先不急，我且问你：这种迫击炮的初速度是多少？最大射程是多远？打五百米距离上的目标，仰角设置多少？”山炮却是一脸疑惑地反问道：“啥叫初速度？射程、仰角又是啥玩意？”杨解放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依然很是失落，说道：“你以前干炮兵的时候，就没有人跟你讲过这些？”山炮连连摇头，说道：“只要能打准就行了，讲那些没用的干嘛？”杨解放接着问道：“那你可会跳眼法测距？”山炮更是茫然地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杨解放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是根据什么来判断？你能打中前面那两根竹竿的。”山炮立刻说道：“这还不好办？把炮口对准了，先打一发试试看，要是打远了就把炮口调低点，要是打近了就调高点，要是偏在左边就把炮口往右摞一摞，要是偏在右边就往左摞一摞。”杨解放几乎晕倒，说道：“就你这种水平，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炮兵？”山炮理直气壮地说道：“能打炮的兵当然是炮兵！”


    这下弄得杨解放无语了，算是明白，这个时代的普通炮兵也就这么个素质。于是，他也没心思看他们实弹训练，吩咐道：“先把炮弹收起来吧！别浪费了。你们先把炮拆了，再组装起来。山炮，你别动，让他们操作，我要看看你们的速度有多快！”说完掏出怀表开始计时。炮兵小队成员不敢怠慢，立刻分工操作起来。这几天他们一直在不断地练习拆卸和组装。速度谈不上有多快，好在没有出错。杨解放也不敢有太多的要求了，所谓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等到两门迫击炮重新组装好，杨解放将众人叫到跟前，开始讲解初速度、仰角、曲线、射程等炮兵必学的常识。众人倒也能听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要他们测量目标距离、计算发射仰角，就实在太难为他们了。都是一帮文盲汉，基础实在太差了。最后，杨解放实在没办法，根据目标的距离计算出相应的仰角用纸张记录下来。让他们根据目测的距离查找对应的参数，然后发射炮弹。为了验证这些参数的准确度，那十发炮弹最终都打了出去。让炮兵小队的人过了一把瘾。


    迫击炮都发射实弹了，其他人谁不想打实弹？于是，杨解放给每个人批了十发子弹练习。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也批了两百发子弹给枪手练习。彭大虎还算靠谱，没有一梭子把子弹打光，而是教两名主射手打点射。一时间，青龙寨枪炮声不断，好不热闹。


    在这个时空，子弹打完了拼刺刀乃是战场常态。虽然现在大家都没有配发刺刀，杨解放还是坚持教大家练习拼刺刀。他的拼刺技能是小时候跟他爸爸学的，现在手把手地教给了大家。现在的杨解放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从早忙到晚。只有每天傍晚，上完军事理论课后，才会有一刻的悠闲时间。这个时候，往往会与姜小珺、侴姑闲聊一会。


    三月初三，上巳节，在北方又被称之为龙抬头，这一天要沐浴祭祀。杨解放暂停了训练，给众好汉放了一天假，还允许大家小饮一杯。这帮人从正月十六开始，连续高强度训练了一个半月。在充足的营养补充之下，人没有累垮，反而越发健壮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大为不同。


    杨解放搬了新家。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再那么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那气味实在让受不了。黑寡妇让人将李木匠当初居住的那个独立小院打扫了一番，又更换了一些家具，让杨解放单独居住。但是，杨解放想要单独享用一个院子显然不太可能。与他关系良好的一干小青年争吵着要搬进来一起住。好在院子里不止一个住房，杨解放单独留了一个房间，让侯飞、马上飞、王大力、陈二狗四人住了一个房间，包自强领着初十五、赵元宝和馒头占了另外一个房间，整个小院也就住满了。


    青龙寨新建了一批砖瓦房，是牛三鞭指挥两百多名俘虏盖的。有了这批新建的房屋，缓解了山寨的住房压力。今天也给俘虏们放了假，还给他们加了餐。早饭后，杨解放来到了俘虏们居住的地方。他们用木栅栏圈着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区域活动，外面有轮值人员看守着。牛三鞭听说杨解放来看俘虏，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他现在对杨解放大态度早已经大转变，一口一个小当家，陪着进了俘虏营。


    大多数俘虏都平躺在营房休息。他们整天从早干到晚，其实很辛苦的，好在吃食方面没有亏待他们，所以他们的表现还算可以，没怎么闹事。其中几个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之徒，早被牛三鞭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杨解放虽然提倡优待俘虏，还不至于把他们当大爷一样供起来。只是对于俘虏的思想改造，杨解放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做，也就耽搁了下来。


    杨解放先是跟牛三鞭了解了一下俘虏的日常表现，然后让人把脑海里印象最深的那名莱阳县警备队分队长宋有德单独找出来。宋有德表情平淡，不紧不慢的来到杨解放跟前。杨解放开口问道：“宋队长，还认识我吧？”宋有德点点头，说道：“这全寨上下，谁能不认识小当家？”杨解放问道：“在这里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到虐待？”宋有德回道：“多谢小当家的关照，虐待倒是没有，但是感觉吗？也谈不上好。”杨解放应道：“说得也是，在这里劳动改造如何能比得上在城里当官老爷威风啊？我听说你表现得不错。”宋有德摇头道：“不过是认清了形势而已。不低头不行啊！”杨解放笑道：“看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咱们聊聊！”宋有德问道：“小当家想聊什么？”杨解放道：“说说你自己吧！关于你的出身、家庭成员、社会关系，我这里已经有记录过了。我们谈谈将来，不知道你对未来可有什么期待？”


    宋有德苦笑道：“我都沦落到这个田地了，还能有什么将来？”杨解放道：“人不能只活在当下，要懂得向前看。如果我把你放了，你会去哪里？会去干什么？”宋有德回道：“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总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杨解放道：“你这么说，看来是心有不甘啊，不甘心就这么混吃等死啊。这就对了，人活在世上，是该有点追求的。万一它就实现了呢？”宋有德默不作声，杨解放接着问道：“你读过三年私塾，想来认识不少字。都看过些什么书？”宋有德回答道：“也就蒙学时读过三百千，这些年早还给先生了。就我们这点军饷，七折八扣下来到手能有几个钱？我又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搞钱的本事。平日里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买书看？就算是想借本书，周边一群睁眼瞎，也没地方借去。”杨解放道：“我这里正好有本书，想看吗？想看的话我借给你。”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呐喊》。


    宋有德盯着书本看了一会，说道：“看来这本书我是非借不可了，不想看都不行啊。”杨解放道：“你可以不看，但是看了之后我会考试，你若考试合格，我就放你下山。”宋有德奇道：“还有这等好事？”杨解放道：“我是青龙寨的小当家，没必要哄骗你。我承诺：不仅仅是你，你们中任何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认真读了这本书，经我考试合格之后，都可以放你们下山。”宋有德显然相信了这个承诺，把书接了过去。


    杨解放回头说道：“牛管事，从今天开始，给他们提供油灯，允许他们晚上点灯。如果他们需要铅笔、写字本之类的东西，一概满足。”这些人白天要参与劳动，想要读书就只能在晚上。牛三鞭一看他拿出这本书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82章 三二四惨案

    杨解放离开俘虏营，并没有立刻返回了住处，而是在青龙寨巡视了一番。今天除了让大家沐浴、理发之外，还有一件大事情，那就是换装。被服厂那边已经生产出了一批春季款迷彩服，选择今日统一发放到各人手中，每人两套衣服，一双胶底帆布鞋。鞋子尚不能自主生产，是通过姜庭瑄采购回来的。青龙寨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装，所到之处一片花花绿绿的。他们见了杨解放都高兴地打招呼，对这位小当家，越发恭敬了。杨解放则会与他们闲谈几句，了解他们的家庭状况，询问他们的需求、有些什么困难？这些人全是苦出身，来到青龙寨只求有口饭吃；现在的衣食住行都被安排的妥妥帖帖，每个月还能拿到三块大洋的生活补贴，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唯一的困难就是学习压力太大。现在山寨里的学习气氛很浓，几乎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学习文化知识。要是谁比别人学得快、学得好，哪怕是多认识几个字，那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风光得很。


    一个上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临近中午，随着一阵马嘶声，一个看守寨门的好汉急匆匆来报告：高尧上山了，还带来了几百匹马，求见小当家。杨解放大喜，连忙跑向演武场。好几百匹骏马被赶在这里；牛三鞭、马上飞、孔宗儒等人早已经到了，正在逐一检查。高家的高尧见杨解放到来，主动迎了过来。自从与高家合作成立胶东城乡合作社之后，青龙寨出售和采购物质便由高家负责。徐家店的生产基地只管生产，不管采购和销售。高尧今天带上山的，自然就是当初杨解放经姜庭瑄购买的东洋马，一共三百匹，虽然延误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买回来了。


    高尧满脸的笑容，说道：“不亏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这马是真不错！小当家，你可得匀几匹给我们拉货！”杨解放笑道：“你想要多少？”高尧试探性地问道：“你能给多少？”杨解放回道：“这个回头再说。你一般不上青龙寨，这次上山，除了送马，莫非还有别的事？”高尧回道：“是的，我爹让我上山看看高强、高猛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练得怎么样了？我们高家的护卫队已经组建起来了，需要这些高家子弟充当骨干啊。”杨解放道：“这才训练了几天啊？还差得远呢。不过，你们要是等不及了，把高明、高猛两人留下，其他人先带回去。”高尧想了一下，认同道：“也好，小兰身边没几个帮手还真不成啊。”杨解放皱眉道：“莫非她那里遇到了麻烦？”高尧摇头道：“麻烦倒是没有，就是太辛苦了。再说，她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跟一帮大男人混在一起，也不好。”杨解放明白了，肯定是传出了一些不好的闲言碎语。高尧不细说，他也不好追问。


    这时，牛三鞭与马上飞已经检查完了马匹，大步走了过来。牛三鞭气呼呼地说道：“小当家，我们上当了，全他娘的是阉割过的公马。”杨解放听得一呆，忍不住想骂娘，急忙问道：“这些马的质量怎么样？有没有老幼病残？”牛三鞭回道：“那倒没有，还算健康，就是漂洋过海地，有点疲惫。能当畜力使唤，就是不能留种啊。”杨解放道：“那还好，也不算太亏。真要是种马，就不是这个价了。”


    马上飞也开口说道：“这些马普遍比国内的马高大，但是性子太过温驯，当不得战马。小当家，烈马虽然难以驯服。但是，越烈的马胆子就越大，不容易被枪炮声惊吓到，就越能适应战场上的厮杀。这些马显然不行，只能用来骑乘代步。”杨解放听了，也没有太过失望，回头说道：“高大哥，我们的需求你听明白了？下次再去烟台，跟姜庭瑄说一句。我愿意花高价钱购买种马和战马，数量不限，多多益善。”高尧答应了下来，反问道：“这些马你到底能匀给我们多少啊？”杨解放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留下五十匹骑乘马代步、留下五十匹驮马转运物资，剩下的两百匹马都归你使用。”高尧喜出望外，说道：“太好了。有了这些马，我们的商队就能快速运转起来了。”


    孔宗儒清点完了物资，给高尧开具了收条。因为有两百匹马转交给高尧，又开具了出库单，让杨解放确认签字。完事后，孔宗儒说道：“这些物资中，有些书籍报纸，是否直接送到你的住处去？”这是杨解放要求的，凡是正常途径去烟台采购、销售物资的人，都打听一下有没有新的报纸和书籍，有的话就带一些回来。若非现在山寨上的人普遍识字率低，杨解放甚至在考虑建立一个阅览室，供大家读书看报。杨解放点头道：“先送到我那里去吧！”孔宗儒答应一声，安排人搬运物资。


    高尧交接完物资，便告辞杨解放，去找山寨里的高家子弟去了。杨解放让牛三鞭和马上飞自行挑选马匹，便回到了住处。顺手就把这次的报纸拿起来阅读，一看之下，不由得火冒三丈，把报纸狠狠地摔在一边；拿起另一份翻阅，很快放下，又拿起一份来；大体翻阅了一遍后，杨解放气得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大喊道：“欺人太甚！”侯飞、包自强等一干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看到杨解放怒气冲冲，把报纸扔得满地都是；都好奇地问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杨解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都看看报纸吧！看完了再说。”这些人跟着杨解放一段时间了，多少认识一些字，连猜带蒙地也能看懂一些。


    杨解放静下心来，将各个报纸上从不同角度、不同程度上报道的内容进行一番整理：三月二十四日，北伐军攻入南京，城中发生了溃军抢劫外侨事件、并造成十余人死伤。英美两国声称是国民革命军所为，乃调集美国炮舰“诺亚”号、“泼利司登”号及英国炮舰“良美拉尔特”号炮击南京城。南京百姓死伤人数不是很确定，不同报纸有不同的报道，从百余人到两千人不等；房屋损毁数量也难以确定，在大口径舰炮轰击下，损毁严重是必然的。报纸上称之为“三二四”惨案或者宁案。国民革命军方面一面否认参与抢劫，称其为张宗昌的鲁军所为，一面派兵保护外侨。


    今天是农历三月初三，西历四月四日。由于这个时代的消息滞后性，没有更新的消息了。但是，杨解放知道，国民政府不可能会有强硬的态度。历史书上没有记载，他不知道这事后续是怎么处理的。但是，杨解放知道老蒋即将发动反革命政变，需要得到英美等国的支持，铁定会跟英美妥协的。他若不妥协，就不会有后来的“中美合作”了。他又想起了新中国解放前夕的紫石英事件，同样是面对外国军舰的挑衅，教员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强硬态度。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只盯着国内的敌人，更应该关注国外的敌人。之前一直想着建立农村根据地，或者带兵南下投奔教员。有了自己的协助，能让我党的力量更加强大。转念又想，就算有自己的协助，能否在短时间之内打败老蒋却没这个把握。毕竟，我党本身还不够成熟，连教员都受到排挤，自己能发挥多大作用真不好说。继而又想如果自己躲在一边独立发展，不参与内耗，能否积累下足够的力量应付十年后的那场浩劫？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路线就要做出调整。


    就在他思考期间，侯飞、包自强等人凑在一起，通过翻阅报纸，也弄清楚了杨解放生气的原因。侯飞说道：“这些洋鬼子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当家他们当年没把他们灭了，等我们的队伍壮大了，我们来灭。”包自强认同道：“是啊，小当家，没必要为这些事情生气。我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不急在一时。”杨解放点头道：“你们能理解就好，我们的上一代已经被人家踩在脚下了；如果不想让我们的下一代继续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我们就要挺起腰杆把这些洋鬼子打趴下。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帮我合计合计！”侯飞、包自强等人都放下报纸，转首看着杨解放。


    杨解放先招呼大家坐下，说道：“兄弟们，我的目光从来不局限于胶东，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青龙寨了。我们要把目光放在全中国，甚至全世界。就整个中国来说，最繁华的城市要数上海，被称之为东方巴黎。大上海也是我们中国的情报中心。我想派一个情报小组去上海建立情报站，收集国内外情报，以供我们将来使用。”话音未落，众人都是齐刷刷地望着包自强。要说做情报工作，能力最强的就是包自强了。包自强也不退缩，慨然道：“我去。”杨解放并没有急着答应，继续说道：“我们周围的这些城市关系到我们短期内的安危，也不能忽视。烟台城里有初一大哥在，我很是放心。我们周围的莱阳县、海阳县、栖霞县这三个最近的城市里，没有我们的眼睛，总是不让人放心。所以，在这三个县城建立情报站也是势在必行。你们情报小队强化学习一两个月了，是检验你们真本事的时候了。你们自己选择，想去哪里？”


    包自强既然说了去上海，自然不会再考虑其它地方。赵元宝开口说道：“我是莱阳人，就选择去莱阳县城吧！”初十五赞道：“这主意不错！馒头，你是栖霞人，要不你去栖霞县城，我去海阳县城！”馒头姓黄，小名叫狗娃，现在跟着读了点书，给自己取名叫黄生，既有新生又含学生之意。不过，大家还是喜欢喊他馒头；并给赵元宝取了绰号叫窝头。馒头没有反对，说道：“那我就去栖霞县城吧。”杨解放点头道：“既然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那就这样吧。但是不能让你们单打独斗，你们在情报小队中挑选几个跟你们一起去。我的想法是，情报小队全部下山，分配派往上海、烟台、莱阳、海阳和栖霞这几个地方。”


    包自强开口问道：“小当家，我没去过上海，对那里不熟，我当以什么身份前去合适呢？”想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快速打开局面，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杨解放既然决定派人去上海，自然就有这方面的考量，说道：“上海滩有三大亨，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他们都是上海黑帮的头目，手下众多。你的身份是一个在烟台混不下去的地痞流氓，带着几个兄弟去上海滩碰碰运气。到了上海后，你要想办法拜青帮头目黄金荣为师。黄金荣喜欢广收门徒，几乎来者不拒，门下弟子不下千人。我的想法是分三步走：第一步，你们投身到这三大流氓手下，立住脚跟。第二步，我会把特战队派往上海历练，作为你的外援，协助你在上海打开局面。第三步，就是收拾这三大流氓，统治整个上海滩的黑帮势力。接下来就是放手干大事的时候了。”


    杨解放说得轻描淡写，包自强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家伙，统治整个上海滩的黑帮。包自强觉得压力山大啊！苦着脸说道：“小当家，换作是你去，这当然不是问题。可我就这么点能耐，真的能行？”杨解放道：“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只要按我交代的去做，肯定没问题。具体的行动细节，我们回头再说。你们几个先商议一下，分配好人手。”


    包自强几人商议了一下，决定由包自强带着五个人去上海；他们六人将分成三组分别投靠到上海三大亨手下去。初十五、赵元宝和黄生每人带三人潜入三个县城，也是两人一组，分别行动。情报队剩下的人则去烟台听从初一的安排。


    到了饭点，众人一起前往伙房吃饭。现在的伙房采用了分餐制，每人端着木质托盘排队打饭，然后自寻位置坐下。吃饭时，蛮牛找上杨解放说情，请求将他妹妹肖兔留在青龙寨；他本人则会跟随包自强前往上海。杨解放略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说道：“你跟你妹妹说一声，要她留在姜小姐身边多学习文化知识。我们现在传递消息的方式太落后了，接下来肯定要设法用电台联络。那需要你们识文断字才行啊。”这话也是对身边的包自强等人说的。

 第83章 姜家

    午饭后，杨解放正要返回住处休息，不想在路上碰到了姜小珺和侴姑两人。看情形就知道她们是专程来找自己的，杨解放于是主动迎上去。姜小珺低声说道：“家里来信了，我得回去一趟。”她跟家里通过几次信，每次都是让人悄悄地投递到姜氏贸易行。姜家的回信则是放在事先指定的位置，趁天黑无人时去取走。姜家直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姜小珺的具体位置。姜小珺上一次写信回去，是因为杨解放曾提出跟姜家加强合作的想法。现在，姜小珺既然说要回去，那肯定是有必须回去的理由了。现在的姜小珺可以说已经是青龙寨的一份子了，不用担心她会泄露什么机密。


    杨解放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姜小珺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爹真的生气了，我要再不回去，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杨解放点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姜小珺回道：“明天一早下山，大当家也同意了，还让侴姑姐姐陪我回去。你还是算了吧，你要是跟我一起回去，我这段时间的所在也就瞒不住了。你与我哥合作了这么久、这么多次，真以为他还猜不透你的身份啊？”杨解放上次与姜庭瑄见面的时候，他就怀疑杨解放带走了姜小珺，只怕早就猜到了他是青龙寨的人，只是不点破而已。毕竟，彼此合作有利可图嘛。


    杨解放道：“其实你也知道，我想跟你爹当面谈谈。”姜小珺道：“我爹是官场中人，为人颇为固执；他的态度还不明确，我也摸不准他的想法。即使你一块去了，他也未必会见你。”


    杨解放转口说道：“这次带上山的报纸，你们还没看吧！到我那里看看报纸吧！”说完径直往前走。姜小珺与侴姑不明所以，跟着来到了杨解放的住处。杨解放把报纸一份一份摆在两人面前，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很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两人翻看了几份报纸之后，都放下报纸，一脸不解地望着杨解放。


    侴姑道：“洋鬼子任意打杀我们中国人，也不是一两回了。你想要干什么？”或许她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或许无能为力到已经麻木了，所以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杨解放却忍受不了，开口说道：“看到这些报纸上报道的事情，我很生气，恨不能飞过去把那几艘军舰给干沉了。再看到你们的反应，让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你们认为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真的很让人痛心！这也不怨你们，我们这个国家太落后了，被欺负得太久了。我想要改变这种状态，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本来想等着山寨这帮兄弟训练好了再有所动作，但现在却有点等不及了，我想要做点什么，至少要提前准备点什么。”侴姑听得一愣，回头凝望着姜小珺。


    姜小珺微微一咬牙，说道：“今天三月三，我爹肯定会回乡下老家，明天赶回去，应该还能见到他。”显然同意了杨解放随她一起回家。既然已经决定了，姜小珺两人也不久留，选了两份报纸带走。


    侯飞等人都围了上来，一个个面露微笑，那意思很明显，想要跟着杨解放下山。杨解放这次下山，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自然不会动用太多的人手；但随身带上几个亲近的兄弟还是有必要的，当下选了侯飞、陈二狗和王大力三人陪同。马上飞也是要跟着去的，但杨解放以训练骑兵为名要他留下。马上飞立刻问道：“小当家，你不是一直强调实战演练么？我想带着兄弟们来一次长途奔袭作战演练，你看可以么？”杨解放心里明白了他就是想跟着下山转转，至于去干什么倒不是很在乎，于是笑道：“你既然这么想去，那就与我们保持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吧。携带好干粮，做好露营的准备。”马上飞高兴不已，答应了一声，赶紧去召集人手准备去了。侯飞跟着去准备马匹物资去了。


    杨解放让包自强把要去上海的情报人员都找来，是十二生肖代号中的金钱鼠、蛮牛、白虎、青龙和黄犬。蛮牛、白虎和青龙三人长得都很高大，但是属于从属地位。包自强带着蛮牛将投身到黄金荣手下，金钱鼠与白虎则混入张啸林手下，黄犬和青龙自然会投靠到杜月笙手下。不要担心这三人不会收他们，四一二马上就要到了，三大流氓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到时候只会嫌弃人手太少，是不会拒绝慕名来投的人的。这个时间点，上海是个什么情形，近期会发生什么事情，杨解放多少还是了解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知道的，尽量详细地讲给他们听。这一讲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吃晚饭时间，杨解放才收住话题。金钱鼠赞道：“难怪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小当家，你不但知尽天下事，还能后知五百年啊！”杨解放笑道：“后知五百年是不可能的，预知一百年还是可行的。呵呵，你们去了上海，要继续学习文化知识，平时多看报纸，你们也就能遍知天下事。”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桌上的报纸。众人凝望着房中的报纸，还真以为杨解放都是从报纸上了解到信息。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一行六人便骑马下山。侯飞带着陈二狗、王大力二人在前，杨解放陪同姜小珺、侴姑跟在后面。姜小珺看上去娇滴滴地，骑术却不差，比杨解放还骑得好。用她自己的话说，从小就会骑马。那感觉就像杨解放小时候会骑自行车一般。


    六个人轻装出行，骑马的速度不慢，花了六七个小时，半下午时来到了集贤村。正值阳春三月，麦苗青、菜花黄，本该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情景，杨解放看着道路两边田地里那稀稀疏疏的麦苗，不由皱起了眉头。也难怪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地，麦苗的密度便能说明问题。


    不一会，跟着姜小珺来到她家门口。她家很好找，红砖碧瓦，鹤立鸡群，朱红色大门两侧立着两个石雕砚形门当，上方两个户对，彰显了这户人家的地位。大门两边一幅对联却有点耐人寻味，上联是“有此青山绿水便好安居”、下联是“何须大厦高楼方称舒适”。姜小珺笑着解释道：“原本不是这副对联，前两年房屋翻修，我爹就改了对联。他说哪天辞官不干了，就回这乡下老家养老。”杨解放赞道：“你爹这思想境界很高啊！只是下联不太恰当，就你们家这住所，应该写作‘还有大厦高楼堪称舒适’才对。”


    姜小珺正要回话，却听里面一个声音喝道：“哪来的黄口小儿在此信口胡言？”姜小珺脸色大变，喊道：“爹——”一个半百老者从照壁后面拐了出来，一脸寒霜地盯着众人。杨解放知道姜小珺的父亲是烟台海关的官员，可现在一身长衫，一点也不洋气，倒像个乡下土财主。杨解放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人家假清高就假清高呗，你嘴欠啥呢？关键是还让人家听到了，于是躬身喊道：“小侄杨解放，见过姜伯父。刚刚不过是跟小珺开个玩笑，请勿见怪！”


    姜清夫回道：“莫非我真的老糊涂了？怎么记不得有你这么一个子侄。”姜小珺插口道：“爹——他是我朋友，这次是专程送我回家的。”姜清夫冷哼一声，喝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有没有这个家？”姜小珺应道：“是，我知道错了。等我招待完我这些朋友，回头随便您怎么罚都行。”姜清夫却当门站着不动，说道：“你既然知道错了，自己回房闭门思过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至于你口中的这些朋友，哼，我姜家的门槛虽然不高，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姜小珺一听就急了，叫道：“爹，这是干嘛？您要是不待见女儿，女儿这就走好了。”说着转身欲走。


    姜清夫喝道：“站住！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你把这个家当做什么地方？”姜小珺当然不是真的要走，立刻回头，走到姜清夫的身边，挽住他左边胳膊，撒着娇说道：“爹——您常说，来者都是客，哪有将客人挡在门外的道理？”姜清夫傲然道：“若是贵客临门，自然扫榻以迎；若来的是恶客，呵呵，老夫可没有开门揖盗的习惯。”果然，他们早就猜到了杨解放的身份，现在见他送姜小珺回来，自然明白了一切。


    杨解放并不生气，笑着说道：“小侄不请自来，的确是恶客。听说姜伯父在烟台海关工作，平日里没少和洋人打交道吧！不知道对洋人是什么看法？”姜清夫虽然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却也没有回避问题，说道：“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欢迎。”杨解放笑道：“小侄的看法与伯父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姜伯父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身为官府中人，除了守住自家的门槛，是不是还要守住国门才算称职？”姜清夫被问得一愣，竟然有些失言。


    杨解放接着说道：“小侄虽无半分官职在身，却也想要尽一份力，将这些外来恶客赶出国门。”姜清夫很快回过神来，喝道：“大言不惭！想在我面前唱高调，小子你还嫩了点。哼，我倒是想听听你都做了些什么？”杨解放道：“伯父确定要我在这个地方说？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让街坊邻居看到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姜小珺立刻说道：“爹，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到客厅里慢慢说吧！”姜清夫架子摆大了，一时拉不下脸，有点迟疑。


    这时，照壁后面又走出一青一壮两名男子，那壮年男子开口说道：“哟，大侄女回来了？怎么不进屋？站在大门口干嘛？”姜小珺立刻回身喊道：“二叔，二哥。”出来的人竟然是她的叔叔姜醒夫和堂兄姜庭琦。姜庭琦应了一声，说道：“小珺，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你也太不懂事了，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请进来？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岂不笑话咱们家没有家教！”姜小珺笑道：“正要进去呢。”回头又道：“爹，您老说自己腿脚不好，来，我扶您进去！”轻轻一拉，便拉着姜清夫往里走。姜小珺边走还不忘回头笑了笑。


    姜庭琦径直走到杨解放身前，说道：“各位朋友，请进屋喝杯茶水！马匹就拴在门口好了。”杨解放当先而入，侴姑紧跟其后，门口有拴马桩，侯飞等人将马匹拴好后跟着走了进去。


    姜小珺将姜清夫扶到客厅主位上坐下，姜醒夫也次位上坐下。姜庭琦引着杨解放等人到客位上就坐。也只有杨解放和侴姑坐了下来，侯飞很自觉地站到了杨解放的身后；陈二狗和王大力两人像个土包子一般，早就被屋里的豪华震撼到了，觉得浑身不自在，哪里敢入座，跟着侯飞站到椅子后面去。姜小珺盈盈一笑，说道：“你们先坐，我去泡杯茶。”说完走了出去。


    待到姜小珺背影消失，身为主人的姜清夫才开口说道：“姓杨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今天到我姜家来，到底所为何事？”姜醒夫与姜庭琦都是心里一紧，同时盯着杨解放。杨解放从姜小珺的口中知道，姜清夫就是一个有点假清高的旧文人，所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口问道：“发生在南京的三二四惨案，相信姜伯父已经知道了吧，不知道您对此有何看法？”姜清夫回道：“报纸上有报道，我自然看到了。虽然事出有因，可那些洋人做得也太过份了。武汉那边已经提出了抗议，相信会有一个妥善的的处理结果的。你也不要扯那么远，就说眼前吧！”他人老成精，并没有被杨解放牵着鼻子走。


    杨解放回道：“当年的义和团，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其成员虽然良莠不齐，可也不乏忠义之士。他们喊出‘扶清灭洋’的口号，虽然没能成功，但其慷慨赴死、保家卫国之心是值得肯定的。这样的人称一声义士不为过吧？我们青龙寨就是由这样的一群义士创建的。所以，还请伯父不要把我们视作匪类！我身边这位姐姐的父亲当年就是其中一位义士，绝不是什么奸邪之徒。姜小姐被我们请上山的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位姐姐保护其安危、照顾其生活。因此，虽然姜小姐在山寨待了两个多月，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都说女票不能过夜，可姜小珺在山上待了两个多月，姜清夫心里会怎么看还真不好说。


    姜清夫冷哼一声，说道：“那就好！”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所谓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杨解放担心姜清夫会维护所谓的家族门风而伤害姜小珺；姜清夫也在担心杨解放会蹦出一句“你女儿怀了我的种”，那得当场吐血。他从上次姜小珺的信中字里行间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才严令她回家的。

 第84章 老婆本

    姜醒夫在旁插口道：“那就多谢这位姑娘了。”侴姑回道：“我与小珺情同姐妹，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小珺在山上给大家上课，教兄弟们读书识字。山上的兄弟都很尊重她，没人敢伤害她！”姜醒夫奇道：“她给山上的土……嗯，兄弟上课！竟有此事？”侴姑点了点头，回望了杨解放一眼。


    杨解放开口说道：“听说姜家是书香门第，姜伯父还在家乡兴办新式学堂，鼓励女子入学。还说，要多读书才能明事理、知荣辱。姜小姐谨遵其父教诲，不以我们的出身而嫌弃，诲人不倦，真可谓有教无类的楷模。”姜清夫被这么一捧，不自觉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姜小珺端着一个红漆木盘走了出来，木盘上摆放着茶水，送到了姜清夫兄弟面前。她身后跟着一个年岁相仿的美貌少女，同样端着木盘，将茶水轻轻地放到了杨解放和侴姑面前。两人放下茶水就退了出去，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杨解放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又道：“我们青龙寨想要摘掉头上这个匪字，姜伯父以为如何？”姜清夫坦然道：“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自然是好事。不知道你在山上是什么身份？能代表青龙寨么？”杨解放回道：“我们青龙寨有一大一小两位当家的，大当家黑寡妇想必你们听说过了；而我就是小当家，青龙寨一般的事情我是能做主的。”姜清夫有点诧异，点点头，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杨解放道：“首先，我们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已经兴办了一些产业，足以养活山上的兄弟了。这一点，令公子姜庭瑄大哥应该是清楚的。其次，我们需要一个官身，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摘掉这个匪字。”


    姜清夫立刻明白了，这个就是杨解放登门的原因，略一思索，便开口问道：“你们山寨现在有多少人？多少枪？”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现在只有一千多号人，一千多条枪，弹药充足。”姜清夫听得一惊，有一千多号人没什么，但是有一千多条枪可就不一样了，由不得他不重视，于是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官职？有了这个官身后又想做些什么？”杨解放回道：“我这人不挑食，只要能装下我这一千多号兄弟就成。至于以后要干什么，就要看我领到的是什么差事了。”姜清夫立刻盘算起来，一时踌躇不定。


    姜醒夫插口道：“我大哥是个文官，还是专门对外的文官。你谋的这个事情可不是想办就能马上办成的，还得从长计议。不过，这年头，招安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我所知，你们这种情况若招安的话，一般会整编为某个县城的警备队。但一个小县城可养活不了太多的警备队，小则百八十号人，多则三五百。要安置一千多号人，可就有点难办了。”


    杨解放道：“我刚刚说过，我们有自己的产业，能自己养活自己。只要给编制就行，可以不拿军饷。”姜醒夫微微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想法。在我们福山县，我们姜家还能说上话。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组建一个保安团。虽然没有编制，但也算是合法的武装。”这个时期，县行政公署设有警察局（或叫公安局），那些警察大队（或者警备队，各地叫法不一；像烟台这种大城市，警察大队和警备队才会加以区分，是两支武装）是有编制的武装人员，政府发工资。很多县里为了省钱，这类有编制的武装人员不会很多。这些年军阀混战不休，导致民不聊生，土匪横行。为了弥补武装力量的不足，县行政公署会允许各乡镇组建保安团（或叫保安队、保安处等）。保安团依然归县行政公署管理，但是政府不发工资。保安团成员的工资由地方乡绅自行筹备，算是合法的地方武装。


    杨解放立刻盘算起来，福山县可是个好地方啊！它与烟台城近在咫尺，中间只隔着一条夹河。夹河是由上游的内夹河和外夹河汇合而成，而集贤村就在内夹河和外夹河之间的三角地区，隶属于福山县管辖。若是能在福山县有个合法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招兵买马，那是太好不过的了。杨解放立刻起身道谢。姜醒夫说道：“这还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成与不成的还不好说，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杨解放道：“不管成不成，我都感念先生的恩德。”


    姜氏兄弟相视一笑，姜醒夫说道：“大哥，瞧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就安排他们住下吧！”姜清夫点点头，说道：“他们远道而来，人困马泛的，是应该好好歇歇才能赶路。”姜清夫点了头，姜醒夫回头吩咐道：“琦儿，你给这几位兄弟安排一下住处。还有这位姑娘，既然与小珺交好，就安排她到后院住吧！”姜庭琦答应一声，引杨解放几人去客房安置。


    刚进入客房，便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当当当……”声音。姜庭琦脸色一变，说道：“你们先在此休息，我有事失陪一下。”也不等杨解放回话就转身匆匆而去。


    侯飞说道：“这是铜锣声，在乡下，一般来说，有大事发生才会紧急鸣锣传警。”杨解放沉吟道：“从时间上来说，马上飞他们应该到了。莫非是他们的到来引起了集贤村的误会？你出去看看，设法与马上飞联系上。”侯飞追问道：“联系上以后，要不要有所行动？”杨解放微笑道：“如果真是他们，那就将错就错，小小地干上一票，但不要闹出人命。干完之后换别的地方继续干，最好是将福山县的警备队引出城干掉……”侯飞立刻会意，笑道：“我明白了，这是要为谋取福山县警备队创造条件。”杨解放点点头，赞赏他的聪慧。


    侯飞立刻出门，也不走正门，直接翻院墙出了姜家。此时的集贤村已经乱成一锅粥。妇孺老幼全都往自己家里跑，青壮男子则拿着各种兵器纷纷走了出来，不约而同地来到姜家大门口。姜庭琦已经在那里安抚众人情绪，询问情况。侯飞趁乱绕小路出村，在村外不远处碰上正一脸懵逼的马上飞等人。


    马上飞他们没来过集贤村，并不知道具体位置，等到意识到靠得太近时，已经暴露在集贤村村民的视线里。现在正是农忙时节，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干农活的村民。马上飞让人上前问个路，结果那人不小心把插在腰间手枪露了出来。那村民吓得转身就跑。你想啊，这么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腰间藏着武器，长得凶神恶煞的外地人，在打听集贤村的位置，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不会是来送礼的。那村民边跑还一边招呼其他村民，然后就回村鸣锣了。也不怪村民误会，这年头土匪实在太多了。


    马上飞开始还没弄清楚状况，只是放慢速度继续前行，待临近集贤村，听到村里鸣锣，便知道事情不太好办了。正不知如何是好，见侯飞从一处田间小路上跑了过来，不由得大喜，忙下马上前，询问情况。


    侯飞简单说明了一下，传达了杨解放的意图。马上飞听了大喜，说道：“是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了。你回去告诉小当家，等我的好消息！”侯飞提醒道：“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马上飞哈哈一笑，命令道：“都把脸蒙起来，家伙亮出来。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群响马，将在福山县流窜作案。”众人齐声应是，各自动手准备一起来。


    马上飞最后挨个检查了一下这三十六骑，然后掏出手枪，“砰砰砰”朝天开了三枪，一马当先冲向集贤村。村前的嗮谷场上，姜庭琦正带着武装村民在这里集合。村民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刀长矛居多，还有不少鸟铳，就是没几条真枪。原本闹哄哄的，突然听到三声枪响，全都不敢乱动，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


    马上飞大声喊道：“都给二爷听好了！爷们是来求财的，不要命。立刻献上一万大洋，爷们掉头就走，要不然，这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说完又是朝天三枪，其他人跟着纷纷举枪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吓得那些村民直哆嗦。姜庭琦硬着头皮向前说道：“各位好汉，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集贤村一条生路。”马上飞不屑地说道：“瞧你也不像是能做主的人，还是换个能做主的人来说话吧！二爷我不喜欢废话。”姜庭琦皱起了眉头，回道：“那就请好汉稍等片刻！我回去与村里人商议一下。”马上飞挥手道：“去吧！去吧！不管你们怎么商议，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姜庭琦转身走进了姜家，很快来到了安置杨解放等人的客房。巧的是，侯飞提前一步翻墙回来，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姜庭琦开门见山地说道：“外面来了一群响马，索要一万现大洋。我大伯和我爹的意思是，请你出面说和一下。你可是青龙寨的小当家，你的面子他们应该会给吧！”杨解放回道：“出面说和当然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拿多少钱来打发他们？”姜庭琦凝视着杨解放的眼睛，竖起了一根食指。杨解放惊道：“一千大洋啊？你这也太能砍价了吧！别人都是对半砍，你倒好，十成砍掉了九成，这叫我怎么谈啊？”姜庭琦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们最多出一百大洋。”杨解放目瞪口呆，说道：“你这哪是让我去说和，分明是想叫我去送人头啊！”姜庭琦冷笑道：“外面是怎么回事，真当我们不知道啊？这一百大洋是我爹的意思，要是按照我大伯的意思，那是一个大子都不会出。你要是能谈那就去谈，你要是谈不来，我大伯就要安排小珺去谈。”真要是让姜小珺出面，那么他们家与土匪的瓜葛就没法隐瞒了。所以，他们宁可花费一百大洋把事情糊弄过去，也不能让大家知道他们家跟土匪有牵连。杨解放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生气地说道：“这叫什么话？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去面对外面的危险？行了，不就是说和吗？这事我办了。那一百大洋呢？我一并带着吧，省得来回跑。”


    姜庭琦冷哼一声，说道：“跟我来。”带着杨解放几人再次来到了客厅。姜清夫与姜醒夫兄弟一脸寒霜地坐在那里，他们旁边的茶几上一个红木托盘里，摆放着两封大洋。这一百现大洋早已经准备妥当了。杨解放打了声招呼，说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出面说和，对方应该能卖个面子给我。但是，道上的规矩，贼不走空；这一百现大洋我就带走了。”姜清夫默不作声，姜醒夫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就麻烦了。”侯飞向前端起了木盘，又退到杨解放身后。


    杨解放带着几人走出了姜家，姜庭琦则紧随其后。众人来到村前，杨解放径直来到马上飞等人前面，说道：“小弟杨解放，代表集贤村与诸位好汉谈判。”马上飞挥手道：“你一个小毛孩能做什么主？还是换你家大人出来说话吧！”杨解放回道：“这位大哥见谅！其实，小弟并非集贤村的人，这集贤村有我的意中人，我是来提亲的。现在，亲事还没谈成，就赶上了各位哥哥来访。老丈人说了，我要是能把各位哥哥劝走，就同意把女儿嫁给我，否则免谈。这位大哥，小弟的终身幸福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还请给个机会！”马上飞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说吧！我要的一万现大洋是怎么个说法？”


    杨解放摇头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钱送给各位大哥啊？钱是一个大子都没有的……”马上飞立刻大怒，喝道：“那你还出来谈个什么劲啊？啊……你这老丈人是多不待见你啊！你看不出来他这是在故意刁难你吗？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你还是回去吧！这门亲事看来是成不了啦！”杨解放立马央求道：“别啊！大哥——村里是一个大子都没有，但是我身上带了些钱，还请大哥笑纳！”马上飞问道：“哦，你带了多少钱来啊？”杨解放回道：“小弟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有点积蓄。这次为了求亲，更是砸锅卖铁，一共筹到一百现大洋。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我的老婆本了。我愿意将这些钱赠送给大哥，只求大哥高抬贵手，千万不要伤了集贤村的各位乡亲！”


    马上飞配合着杨解放的表演，说道：“你把老婆本给了我，那你拿什么求亲啊？”杨解放摇头道：“对方乃是官家小姐，就算有这一百大洋在手，也未必能求得良缘。但若是能劝得各位大哥就此收手，说不定老丈人会信守承诺，将女儿许配给我呢！”马上飞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你这份礼。各位集贤村的乡亲，大家都看到了，二爷今日是看在这些小兄弟的份上才就此收手。他要是真能娶到某位千金为妻，那也算是一桩美事。可要是有人食言而肥，呵呵，二爷可是会回来的！”说话间，侯飞憋着笑端着木盘向前。马上飞捞起木盘上的大洋，高声道：“兄弟们，开门见喜，咱们再到别处转转！”众好汉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第85章 大号是中华

    在场的村民见马上飞一伙人真的走了，都松了一口气，立马低声议论起来。杨解放与姜小珺一行人进村的时候，很多村民是看到了的。就在刚才，他也是从姜家出来的。在集贤村，敢称官家小姐的，也就只有姜家了。虽然集贤村有六七成的人姓姜，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姜家不会是别人家。刚才，杨解放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伙都听明白了。瞧这长相，倒也配得上姜家的千金。于是，众人纷纷向前，对杨解放表示感谢；其中有些机灵的甚至口称姑爷。杨解放笑呵呵地与众人打着招呼，最后说道：“刚刚那位爷走的时候说，他们还会再回来。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我觉得大家应该早做打算才是。”这句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泼在众人头上，于是大家纷纷喊叫姜家二少爷。此时的姜庭琦早已没了身影，显然是提前回家去了。


    杨解放与众村民作别，返回姜家。姜清夫、姜醒夫和姜庭琦都在客厅坐着，似乎正等着杨解放回来。杨解放笑道：“小侄不辱使命，已经将来犯的响马打发走了。”可姜家众人似乎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姜清夫冷喝道：“我姜家虽不显贵，但世代读书，好歹是书香门第；姜家女子岂能嫁给一个土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说完也不理会杨解放的反应，起身向内走去。那意思很明显，想将我的军门都没有。


    杨解放不由皱起了眉头，高声喊道：“姜伯父请留步！”姜清夫闻言停步，回头盯着杨解放。杨解放说道：“今日集贤村遭遇响马劫掠，损失不少啊！姜伯父身为政府官员，又是本地乡绅，难道不应该写封信向县城反应此事吗？那些响马临走时还说要继续劫掠其它地方，得提醒县里有所提防才好啊！”姜清夫冷着脸说道：“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响马？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四处劫掠！”杨解放回道：“那些人都蒙着脸，看不清长相。不过，那领头之人不小心从身上掉下一个物件，或许能提供点线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天津城门的徽章，送到了姜清夫面前。


    姜清夫兄弟显然是识货之人，都是脸色大变，吃惊地望着杨解放。最后还是姜醒夫接过了徽章，说道：“我大哥不适合掺和进来，这信我来写。只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牵扯进来？”杨解放盯着姜清夫眼睛，冷冷道：“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不管是明里的、暗里的，只要敢出卖国家，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这一刻，姜清夫竟然有些心虚，不敢与杨解放对视。


    姜醒夫连忙岔开话题，笑道：“想必诸位饿了吧？我已经安排下了晚宴，就让琦儿陪诸位好好喝一杯。我们哥俩身体不适，就失陪了。”姜庭琦连忙向前，说道：“杨兄弟，诸位兄弟，请随我来！”杨解放摸了摸肚子，笑道：“还真的饿了，如此就打扰了。”


    第二天，早起用过早饭，侴姑就找了过来，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杨解放摇头道：“没什么安排。先等着，等姜家做出选择再说！”侴姑道：“那我要陪小珺去趟学校。”杨解放问道：“什么学校？我能一起去吗？”侴姑想了一下，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杨解放走出客房，便看到姜小珺和昨天上茶的那位美貌少女等在门口。侴姑介绍道：“她是姜小琳，小珺的堂妹，还在读书，不过马上要毕业了。”姜小琳脸上满是甜甜的笑容，喊道：“杨大哥好——”杨解放回道：“小琳你好，你这是高小毕业吧？不知道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姜小琳说道：“原本想要考国中，听说很难考的，要是考不上就去参加工作。我想找份文职的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这个时期的小学教育分初等小学和高等小学；初等小学四年制，相当于后世的小学学历；高等小学三年制，相当于后世的初中学历。在这个文盲率极高的时代，高小毕业，已经算是文化人了，可以参加工作谋份体面点的差事。


    原本以为学校会很远，竟然就在村子的西边。那是一个凸起的小山包，上面一片古色古香的的建筑群。姜小珺指着前方说道：“那就是集贤寺，听说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寺庙里没几个僧人，那么多房屋，空着也是空着，就改成了小学。初小、高小都有，方便附近的孩子就近上学。我是去年从这里毕业的。”杨解放问道：“那你今天前来，想要做什么？”姜小珺神秘一笑，说道：“当然是要办大事，你等会要是配合我唱首歌，我给你一个惊喜。”美女送惊喜，谁舍得拒绝？杨解放立刻问道：“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内容，这样我会唱得更卖力些。”姜小珺却摇头不语。姜小琳插口道：“姐姐说杨大哥唱歌很好听的，好期待哦！”


    集贤寺占地面积不小，有房屋三十九间，以前也曾辉煌过，只是，现在处于乱世，自然香火凋零。杨解放等人跟随姜小琳进入一间教室，里面坐着三四十个年龄相仿的男女学生。其中男多女少，比例严重失衡。姜小琳高声说道：“同学们，大家都停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就是我的堂姐、也就是我们的学姐姜小珺同学。她有话要跟大家说！”说完闪身站到一边，将讲台让给姜小珺。各自忙活的学生都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前方。他们基本上都认识姜小珺，毕竟姜家姐妹花在这个学校还是很有名的。


    姜小珺拿出一份报纸高高举起，说道：“同学们，上个月二十四号，在南京，英美两国出动军舰，炮轰南京城，造成了大量的无辜平民伤亡。这是外国列强再一次对我国主权的践踏！自英吉利帝国用大炮轰开清政府的国门开始，这近百年来，西方列强就经常侵略我们的国土，杀害我们的人民，我们越是退让、人家的气焰就越是嚣张。所以，同学们，我们该怎么办？”


    姜小珺一开口，杨解放就明白了她今天来的目的，她慷慨激昂的演讲一点效果都没有，底下的同学都是一脸懵逼地望着她。底下坐的还是一群孩子，来读书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一个好的前景，有理想有抱负之人可谓凤毛麟角。杨解放也不等她继续，大步走了进去，顺手就抢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学生手中的一支钢笔。那学生大怒，站起来喝道：“站住！你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的笔？”这一喝也就打断了姜小珺的演讲。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杨解放回转身，举起手中的钢笔，说道：“这位同学，我抢了你的钢笔是不是很生气？”那学生走向前来，说道：“那是当然，这笔可不便宜。”杨解放转口问道：“各位同学，大家说我抢了他的钢笔对还是不对？”学生们很自然地回道：“当然不对。”


    杨解放将笔还给了那位学生，然后高声说道：“各位同学，我只是抢了他一支钢笔而已，大家都觉得我不对，都感到很生气。可是大家想过没有：中英南京条约中，英国抢走了两千一百万两白银；天津条约中，英法两国抢走了六百万两白银；北京条约，英法两国又抢走了一千六百万两白银：马关条约，日本抢走了两万万两白银；辛丑条约，列强门联合抢走了四万万又五千万两白银。更有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被抢走。你们生气了吗？现在，英美两国的军舰在我们内河横冲直撞，随意开炮伤人，你们也不生气。是不是觉得这些跟你们没关系？这些内容带给你们的伤害还远远不如手中的一支笔？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那只能说明：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列强们抢走的那些银子，是哪里来的？那是你们的父母长辈辛苦劳作赚来钱，被这个腐败无能的政府用各种苛捐杂税抢走了，再转手送给了外国人。他们抢走的其实就是你们父母长辈辛苦劳作赚来的钱、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你们难道不应该生气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杨解放一席话顿时让学生们义愤填膺起来。杨解放紧接着追问道：“同学们，回答我！你们生气吗？”学生们高声答道：“生气！”杨解放反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一下又把学生们问住了。好在不需要他们回答，杨解放转首望向姜小珺。


    姜小珺很快反应过来，高声说道：“同学们，你们马上就要毕业了。其中有部分同学会有升学的机会，能到更高的学府继续学习。大部分同学可能要选择参加工作，去赚钱贴补家用。不管你们会做出什么选择，我希望大家坚定一个信念，一个报效国家的信念。我们国家现在很贫穷、弱小，被称之为东亚病夫，任人宰割。试问谁不想生活在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呢？可是，繁荣富强不会凭空出现，这需要我们坚定报效国家的信念，去努力、去奋斗、甚至需要流血牺牲才能实现。我们这些读书人，有文化、有知识，跟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汉想比，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精英。这个重担理应由我们来承担！那么，试问一下在坐的各位，你们愿意为国家的繁荣富强而努力奋斗吗？”


    那位被抢钢笔的男生回道：“当然愿意。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其他学生也纷纷附和，说道：“我们还是学生，能做什么？”姜小珺笑道：“刚刚我说了，你们现在除了学习之外，要做的事就是树立一个报效国家的信念。在这里，我建议在我们学校成立一个报国同学会。我会购买一些书籍、订购一些报纸送到学校，供大家学习、交流、了解外面的世界，为将来报效国家做准备。大家说好不好？”“好！我赞同。”声音却是来自门外。不知何时，教室门口、窗外站满了人，一个身穿长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说话间走进了教室。姜小珺回过头来，喊道：“何老师，您好——”何老师点点头，说道：“姜小珺同学，欢迎回到母校！你刚才的建议很好，我第一个支持你。”


    姜小琳立刻高声说道：“我要第一个入会。”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附和，想要加入这个同学会。姜小珺很是开心，说道：“我已经毕业了，平时不会呆在学校，既然小琳是第一个要求入会的，就请她暂时代理报国同学会会长一职！凡是想要入会的人，都来找她报名。同学会不收取学生的任何费用，同学会活动所需的经费，我会设法解决。”这一下，学生入会的热情更高了。有两个平时与姜小琳交好的女生，立刻跑到她身前，要求马上入会。


    姜小珺见差不多了，便对何老师说道：“何老师，这一节是您的课吗？打扰了，抱歉！我们马上就离开。”杨解放与姜小珺正要离开教室，突听姜小琳喊道：“等一下！杨大哥，唱首歌再走行不！”杨解放回过头来，说道：“你们要上课了，下回吧！”谁知何老师却摇头道：“无妨，耽误不了几分钟。”学生们跟着起哄，附和着姜小琳，请求杨解放唱歌。


    杨解放回头瞧了姜小珺一眼，有点无奈，回身进了教室。思索了一下，拿起一支粉笔，说道：“我把歌词写在黑板上，有兴趣的学生可以抄下歌词。”说完再黑板上写下‘大号是中华’几个大字，然后一边唱一边把歌词写了下来：“孩子，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古朴益显出风貌，大号是中华。孩子，这是你的家；红砖碧瓦，祖先鲜血干砖瓦上，汗滴用作栽花；枯了树干再生花，肩过重担再上吧！黄炎传万代，为家邦为了你血中那份特质，世代留下。谁敢，进住你的家；孩子，赶走他！不计他鼠摸狗盗，要似你祖先，尽一心为了这国土，把鲜血洒！谁敢，进住你的家；孩子，赶走他！不计他鼠摸狗盗，要似你祖先，尽一心为了这国土把鲜血洒！”


    唱完歌，把歌词写完，留下一干震撼的师生，杨解放悄然退了出来。

 第86章 婚约

    众人走出学校，姜小珺问道：“这歌是你临时创作的吗？”杨解放笑了笑，说道：“你觉得呢？”姜小珺猜不透，也就不猜了，说道：“等这些学生毕业了，我想带一批上山，你觉得怎么样？”杨解放点头道：“当然好啊！山上现在最缺的就是读书人。都有点等不及他们毕业了。你那些毕业的同学能不能联系到？”姜小珺叹气道：“有点难啊！那些升学的就不说了，没升学的都参加了工作。也就是我最没用，一直赋闲在家。”


    杨解放心中一动，问道：“那他们的工资怎么样？”姜小珺微微一愣，说道：“在烟台，就他们这等学历，大多是当学徒，管吃住、没工钱，要是东家赚了钱，年底会有点喜钱，但是不多。等到出师了，一月也就三五块大洋。就是比普通的苦力体面点，工资其实不高。”杨解放击节道：“这不就好办了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这样吧！你帮我联系一下那些才毕业一两年的人，我愿意出五块大洋一个月雇佣他们。”姜小珺没好气地说道：“我才不帮你骗人呢。用这样的方式，就算你把他们骗来了，也未必是件好事。”


    杨解放连忙解释道：“谁说我骗他们了？我是真心实意地请他们帮我干活。徐家店那里你是知道的，现在已经开办了粉条厂、饲料厂、养猪场、养鸡场和被服厂等，将来还要开办其它工厂，我要将那里打造成一个工业园区。这需要很多人的，特别是读书人，需求是很大的。”姜小珺疑惑道：“仅此而已？”杨解放笑道：“当然，我花高价请他们来，是有附加条件的。”姜小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什么条件？”杨解放回道：“第一，他们要承担起厂区员工的扫盲工作。第二，他们要接受我的再培训，以提高自身的技能。”


    姜小珺提醒道：“你想过没有？不管你用什么借口，只要他们上了青龙寨，就什么都瞒不住了。”杨解放道：“放心好了，工作地点是徐家店，这一点是肯定的。就算将来要改变工作地点，也会事先征得他们的同意。”姜小珺皱眉道：“那你怎么给那些山上的员工扫盲啊？现在山上那么多人，凭我们现在这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杨解放道：“这还不简单？让山上的员工下来上课不就行了？大不了每天多跑一个十里地，没问题！”姜小珺愕然道：“如果是这样，那也可行。我可以去烟台公开招人。”杨解放大喜，说道：“那就太好了。侴姑姐，麻烦你陪小珺一起去行不？”侴姑回道：“当然可以。”


    说话间，众人下了山坡，回村的路上，碰到不少行人，有扛着农具下地干活的男人，也有挽着篮子的妇人。他们见了姜小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免不了多看杨解放一眼，那眼神让她感觉怪怪的。在路过村里的戏台子时，一位热心肠的大嫂将姜小珺拉到一旁，轻声说道：“小珺啊，嫂子是过来人，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要记住了！”姜小珺点头道：“嫂子，你说！我听着呢。”热心嫂子说道：“这嫁人啊，不能只看家世，重要的是看男方的人品。村里人都说，这位新姑爷人不错，瞧这样貌，跟你还真是般配！可不能因为人家家世差了点就错过了，你爹可以挑剔人家，你自己得稳住了。那些大户人家说是衣食无忧，可是非也多啊！过日子还得是我们小门小户实在。这要是嫁错了人，有你哭的时候……”


    姜小珺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热心大嫂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她根本跟不上节奏。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说完，才开口说道：“嫂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杨解放昨天在嗮谷场上的表现，姜家自然没跟姜小珺提。至于又是鸣锣又是打枪的，姜庭琦跟家里的女眷说是一场误会。姜小珺和侴姑猜测是马上飞等人来了，也没放在心上。


    热心嫂子回道：“哟，还跟我装糊涂呢。新姑爷姓杨吧？他都当着全村百十号人说了来你家提亲，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姜小珺嗡地一声，一颗心儿怦怦乱跳：这家伙当着全村的人提亲，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真是羞死人了！


    热心嫂子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姜小珺全然没记在心里，一张俏脸早就红透了，只一个劲地点头。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说完了话，松开手离开，姜小珺才回过神来，盯着杨解放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杨解放笑道：“没什么，就是昨天下午给大家开了个玩笑。”姜小珺气得直跺脚，说道：“开玩笑？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现在大家都当了真，你说怎么办？”杨解放依旧一副欠揍的样子，笑道：“如果大家当了真，你爹真答应把你嫁给我，就算我吃点亏也是可以接受的。” “你还吃亏？”姜小珺不可思议地怒视着杨解放，心里在想：本小姐有那么差吗？杨解放回道：“要不然呢？你还能让我占个便宜？”姜小珺怒道：“想都别想。”杨解放很无奈地说道：“所以说是我吃亏嘛。”说到打嘴仗，姜小珺如何是杨解放的对手？她心知吵不过，也就不吵了，一扭头怒气冲冲的跑了。


    侴姑没有跟着一起跑，等到周围的人没注意这边的时候，一把揪住杨解放的衣服，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嘛？”杨解放任由她揪住衣服，轻声说道：“你不是都听到了，何必多问？像小珺这么漂亮懂事的女孩，哪个男人不想要？”侴姑追问道：“那大小姐呢？哪一点比不上姜小珺了？”姜小珺与她关系再好，那也比不上跟她一块长大的高惠兰，她心里还是向着高惠兰的。杨解放回道：“大小姐很好！我也喜欢。”侴姑把他拉得更近了，愤怒的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你选谁？”杨解放顺势环腰抱住侴姑，让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也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侴姑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男人气息，再加上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立时心慌了，急忙推开了杨解放，与姜小珺一般，扭头跑了。


    侯飞与王大力、陈二狗三人全程是目瞪口呆地在一边看着。等到侴姑也消失在视线中，侯飞开口问道：“小当家，你喜欢两位小姐我们都能理解；侴姑这个容貌……”杨解放回道：“你们懂什么？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看内心。至于她的容貌，嗯……回头整个容就好了。”也不理会三人惊诧的眼神，接着吩咐道：“回去备马，到四周看看去。”


    四人回到姜家，牵出马匹，直至傍晚时分才回来。集贤村距离内夹河与外夹河都在十余里左右，距离福山县城三十余里。杨解放几人先是往北抵达内夹河南岸，然后沿河往下，抵达内外夹河交汇处，再沿外夹河往上走，最后折返回集贤村。


    刚返回姜家，便被姜庭琦请到书房。书房中，除了姜清夫、姜醒夫兄弟外，姜庭瑄也赫然在座。见到杨解放，姜庭瑄立刻起身，抱怨道：“杨兄弟，你可瞒得我好惨啊！你是不知道，我没能看护好小珺，被我爹狠狠地骂了一通，差一点就动用家法了。小珺可是我爹的掌上明珠啊！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杨解放连忙道歉，说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打算拿出一百万现大洋，与姜家合作做笔大生意；我出钱，你出力，赚了钱我们五五分账。你看如何？”这么大的诱惑砸下来，由不得姜庭瑄不怦然心动，他强按下激动的心情，说道：“赚钱的事情容后再说。我且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小珺，想要娶她为妻吗？”


    杨解放立刻回道：“这是自然。虽然我的行事有的时候有失光明，毕竟我是这样的一个身份。但是，我对小珺的感情天地可鉴！姜伯父，还请成全我们！”说着对着姜清夫深深一揖。姜清夫坦然受之，说道：“你若真的想娶我女儿，就必须答应两个条件。”杨解放挺直了身，认真听着。姜清夫接着说道：“其一，你必须要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配得上小珺才行。其二，必须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地迎娶小珺入门。”杨解放一听就放心了，还以为是多严苛的条件呢，就这？自然不在话下。姜清夫补充道：“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内，你要若是没有一个与我家相匹配的身份，我是不会承认这份婚约的。”杨解放当即答应道：“请伯父放心！我会努力的，定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委屈了小珺。”姜清夫点点头，转口又道：“我虽然有官职在身，但要看洋人脸色行事。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你就别指望我能帮上你什么了！”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令杨解放一阵无语。


    杨解放与姜小珺的婚事就这么敲定了。至于姜小珺她本人的意见嘛，不要去问，问了是不答应；不问是不反对。姜庭瑄开口喊道：“妹夫，你刚刚说有笔大买卖想做，不妨说来听听！”这口改得可真快啊！杨解放回答道：“听说你是学财会的，我想跟你合作搞金融，这个来钱快啊！”姜庭瑄立刻失望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内情，所以有此想法；在烟台，汇丰银行掌控了金融，我们是插不上手的。赚钱别指望，能不赔钱就不错了。”杨解放道：“我要赚的就是汇丰银行的钱，而且是光明正大、合理合法地赚。”这句话引起了姜庭瑄的好奇，立刻追问具体做法。


    杨解放道：“你做了几年贸易行，对烟台出口的农产品价格应该是清楚的。我让你去跟汇丰银行签一份期货买卖协议，数额越大越好。”姜庭瑄吃惊地说道：“你还懂得期货买卖？不简单啊！只是这样是不成的，这农产品的价格历来都是洋人说了算。期货买卖，我们是玩不过人家的。”杨解放道：“那是以前，我知道自烟台开放港口以来，这些洋人刻意抬高工业品的价格、压低农产品的价格，不知道掠夺了多少财富。这笔账，我要慢慢给它算回来。从今年开始，胶东的农产品价格由我说了算。我用一千条枪保证，胶东地区今年出口的农产品价格要大涨。”


    姜庭瑄以及姜清夫等人，都被杨解放这一刻的气势给震撼到了。姜庭瑄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联合一个人干票大的。”杨解放追问道：“谁？”姜庭瑄回道：“人在烟台，我们明天一起进城与他谈谈！”


    这个话题算是谈完了，一直没吭声的姜庭琦开口说道：“我今天进了一趟县城，将我们集贤村昨天遇劫的消息报告了上去。正巧遇上了双水镇的王镇长，据他说，双水镇镇公所昨晚遭遇一伙响马偷袭，驻守的几名保安队员被当场缴了械，王镇长家遭到抢劫。那伙响马还在王镇长家过夜，天亮才走，过河往北边去了。”他说话时一直盯着杨解放的眼睛。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那伙响马就是马上飞一伙。杨解放今天外出时，路过双水镇，也听说了这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说道：“不知道县里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姜庭琦回道：“没什么好的办法。通知了各镇各村加强防范，发现响马的踪迹要及时上报，县里会派兵围剿。”杨解放追问道：“县里有多少兵力？”姜庭琦回道：“县警察局吃饭的家伙倒有两百来口。但我瞧那些人的精气神，只怕是十个也干不过一个响马。况且他们只有两条腿，怎么追得上四条腿的马？”


    杨解放算是放心了，说道：“那可怎么办？人手不够啊，得加人！”姜庭琦回道：“这个不让我说，自然会有人提。只是县里没钱，正计划加捐加饷。等着吧，这伙响马闹得越凶，这捐就会加得越多。”杨解放又是一阵无语，现在这些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捞钱。好吧，既然你们那么喜欢捞钱，那就让你们捞个够，到时候一锅端。又听姜庭琦接着说道：“我爹昨天提议的那件事算是有了着落，县里允许各地加强保安团的力量。双水镇保安队昨晚被缴了械，已经散了。王镇长跑回县城不敢回来，打算在县里谋份差事。现在的双水镇，镇长空缺，保安团解散了，正好给了你一个机会。”


    于是，杨解放靠近姜庭琦，说道：“二哥，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于福山县的情况，我是一点都不熟悉，这个镇长肯定是干不来的。不知道咱们家有没有合适的人员把这个位置拿下来？到时候，我从山上调几个兄弟下来充当保安团。这个双水镇不就是咱家说了算了吗？等干两年，咱们上下打点一下，把这个镇长往上升一升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庭琦干笑两声，说道：“其实，我是县行政公署民政科的科长，这个镇长的位置，要想争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杨解放立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那还等什么？县官不如现管，自家镇上的镇长不争，那争什么？”

 第87章 新合作

    第二天上午，杨解放一行人离开集贤村，前往烟台。姜清夫休假完毕，要回烟台履职；姜庭瑄与杨解放要去烟台商谈合作事宜；所以大家一同前往。姜小珺与杨解放有了婚约，她嘴上说不愿意，再见面时脸上多了几分羞涩、几分欢喜。侴姑虽然跟在身边，却刻意回避着杨解放的目光。侯飞被留在了姜家，原因有二：一是协助姜庭琦获得双水镇镇长职务，摸清楚福山县行政公署中的人员构成；二是着手组建双水镇保安团，为马上飞的行动提供消息支持和掩护。


    从集贤村到烟台，也就四五十里的路程，快马奔跑的话两个小时就能到达。上午出发，中午不到就进了城，来到姜家居住的庭院。姜清夫撂下一句：“我累了，要休息。”便自顾进了屋。姜庭瑄的妻子身穿和服，闻声迎了出来，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日本男子。其中一个日本男子越众而出，来到姜小珺身前，兴奋地说道：“小珺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姜小珺连忙闪到杨解放身边，说道：“小笠原先生，你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杨解放，请多多关照！”小笠原脸上的笑容立时凝固了，直直地望着杨解放和姜小珺。杨解放左手挽着姜小珺，右手前伸，笑道：“小笠原先生，你好！”小笠原强自镇定，机械地与杨解放握了一下手，明显地有一股落败感。


    姜庭瑄插了进来，说道：“小杨，他们两位是我在日本留学时的好友。这一位是中村义男，我妻子的兄长。小笠原君，实在抱歉！这是小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不好太过强求。”小笠原勉力收拾情绪，说道：“她本人的意愿，理应得到尊重。只能说，我与姜小姐无缘。杨桑，祝贺你能得到姜小姐的青睐！同时，也希望你能照顾好她！勿使她受到伤害！拜托了！”也不知道他是心态好，还是表面功夫做得好？弄得好像是他主动把姜小珺让给杨解放的。虽然哥哥嫂子极力要撮合他们两个，姜小珺压根就没喜欢过小笠原。


    姜庭瑄将三人请到书房，说道：“小杨，我妻兄是大阪第二十一银行的业务经理，这次来烟台是为了寻求金融投资的。你的那个金融计划，我觉得可以跟中村兄合作，大家一起干。”中村义男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什么金融计划？快说来听听！”杨解放却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计划，反问道：“不知道这位小笠原先生从事什么职业？也是做金融的么？”姜庭瑄连忙介绍道：“小笠原君是一位政治记者，长期驻守在中国。几天前刚从上海过来。”杨解放看着小笠原，说道：“我听说记者的消息最是灵通，小笠原先生可带来了什么新的消息？”小笠原摇头道：“或许杨桑对我们做记者的有所误解，其实我掌握到的消息并不比报纸上报道的更多。杨桑若想要了解南方的消息，记得看相关报纸就是了。”杨解放道：“我听说当政者对报纸监管比较严，很多消息都不让报道。小笠原先生能不能给我说一说那些不让报道的消息！”


    小笠原看着杨解放的眼睛，平声问道：“好吧，杨桑，你想了解些什么消息？我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杨解放沉吟了一下，说道：“最近，报纸上关于三二四宁案的消息倒是不少，小笠原先生，能不能请你从一名记者的角度谈一谈你的看法？”小笠原想了一下，开口道：“好吧！我在南边见过北伐军，他们军纪严明，是不会随意劫掠、杀害外国侨民的。南京发生的惨案应该是褚玉璞手下的溃兵所为。英美两国借机生事，无非是想给南边的武汉国民政府施加压力，为以后谋取更多利益。在这种背景下，武汉国民政府想要取代现在的北京政府，在外交方面势必要向英美等国做出让步和妥协。”杨解放听了不由大感佩服，说道：“果然，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尊严存在剑锋之上。小笠原先生，能否预测一下，国民政府会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和妥协？”小笠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预测不到。不过，你刚刚那句说得很对！北伐军整体军事势力跟英美等国相差太远了，也就注定了不可能获得平等外交的权力。哎……这个时候，若是我们日本能帮中国一把就好了。可惜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竟然反过来趁火打劫，实在可恶！”这最后一句话令杨解放大感意外。


    姜庭瑄在旁解释道：“小笠原君热爱中国文化，主张中日亲善。他认为，中日两国应该成为盟友，共同抵御英美等国在亚洲的殖民扩张。”小笠原认同道：“是的，这是我的政治主张，我将以此为奋斗目标！”杨解放见他说得诚恳，不由得亲近起来，突然心中一动，说道：“我听到一个不确切的消息：南边那位蒋总司令与武汉那位汪先生因争权夺利即将分道扬镳，另起炉灶。听说蒋总司令已经在跟英美秘密接触，欲将‘宁案’嫁祸给共产党而再次清党，以求得英美两国的支持。”小笠原先是一怔，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共产党成功地组织了上海工人武装暴动，掌控了上海，这让很多人感到不安。杨桑，你的消息是哪里来的？”杨解放回道：“一个在上海做生意的朋友闲谈时说的，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来源。”小笠原来回走了两步，说道：“不行，我得立刻赶回上海，跟踪这件事情。诸位，我就先告辞了！”


    姜庭瑄知道留他不住，连忙起身相送。杨解放与中村义男也起身将小笠原送出门。


    三人重新回到书房，杨解放开口问道：“中村兄，请问一下你们大阪第二十一银行资金实力如何？能动用多少资金来烟台投资？”中村义男回道：“杨桑，第二十一银行背后有大阪商会的支持，只要有好的投资项目，资金方面不用担心！”杨解放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中村义男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说道：“妹夫，你的考量是对的。跟汇丰银行签订大额的期货协议，你出面是不行的，分量不够；我代表第二十一银行出面才行。杨桑，你说你手里有一支一千人的武装，这支力量可靠吗？”杨解放肯定地说道：“放心！我对这支武装有绝对的指挥权。”中村义男追问道：“我说的是这支武装的武器装备如何？战斗力、机动能力怎么样？能否切实掌控住胶东地区的物品流通？”杨解放心里暗惊，这家伙不简单啊！于是说道：“实话说，目前还欠点火候，但是我保证，三个月后定有大的改善。要是在武器装备和机动能力方面得到外部的支持的话，那就更好了！”


    中村义男回头又问道：“妹夫，你上次采购的三百匹马，可是帮杨桑准备的？”姜庭瑄点头道：“是的。”中村义男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杨桑，我觉得你应该采购更多的马匹。还有武器装备，我们也是能够提供的。你要是资金不足，我可以提供一定金额的免息贷款。”杨解放颇感意外，说道：“马匹、武器我当然想要更多，关键是不好买。”中村义男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大阪商会有些会员手里持有大阪兵工厂的股份，武器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杨桑，请恕我冒昧，我能去见识一下你的这支武装吗？”杨解放坦然道：“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去？”中村义男道：“当然是越快越好，姜桑，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姜庭瑄有些无奈，回道：“当然可以，我也想见识一下小杨的这支武装。”杨解放当然不会拒绝，说道：“我来烟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请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路上不耽搁的话，一天就能赶到。”姜庭瑄与中村义男自然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姜小珺与嫂子一起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餐，杨解放匆匆忙忙扒拉了两碗饭，就带着王大力、陈二狗出门了。没多久，杨解放就找到了初一，问道：“包自强几个要去上海，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出发了吗？”初一回答道：“他们刚刚在我这里吃的午饭，已经去了码头。”杨解放问道：“还能追回来吗？”初一点头道：“可以，离开船还早，我这就去安排。”他也不多问，立刻安排人去追包自强几人。


    杨解放坐了下来，拿出了纸笔铺开。他努力回想着自己了解到的关于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内容，然后以一个日本记者的对局势预测名义写了下来。他想把这些内容通过报纸刊登出来，算是给党提个醒。至于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他也心中没底。


    他还没写完，包自强六人就被追了回来。杨解放写完资料，又是一番交代，着重让他们设法多保护几个党员存活下来。时间紧，杨解放匆匆交代一番便让他们出发了。


    然后，初一才跟杨解放汇报新掌握到的情报。最后汇报到关于黑瞎子的情报时，顿时把杨解放惊到了：青龙寨原来的管事李木匠拔香头之后，竟然投靠到了乳山寨黑瞎子手下。杨解放立刻吩咐道：“一哥，你应该是了解这个李木匠的。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安稳过日子。你一定要查清楚，他离开青龙寨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投靠黑瞎子？最关键的是，他有没有泄露我们青龙寨的机密？还有，顺便查一查拔香头下山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初一点头答应，接着问道：“小当家，要是这些人出卖了山寨，该如何处置？”杨解放冷冷道：“拔香头有拔香头的规矩，谁要是破坏了规矩，那就按规矩办事！大当家那里，我会跟她汇报，你放手去做就是了。”初一点头答应。


    杨解放又问道：“一哥，有件事你打听一下。这烟台城里有没有好的外科医生？”初一惊道：“怎么啦？谁受伤了？”杨解放解释道：“侴姑你是知道的，她小时候遭遇不幸，面目全非。我想请个好点的外科医生帮她整容。”初一呆了一呆，说道：“整容？好吧！我回头打听一下。说起来，侴姑这丫头也怪可怜的。”杨解放接着说道：“她与姜小珺现在烟台，她们准备为我们山寨招揽一些人才。若是遇到麻烦，你尽量帮她们一下。”初一应道：“好的！我会让手下的兄弟暗中留意，保护她们。只是……小当家，虽然有些话不该说，我还是得提醒一下：那位姜小姐毕竟是官家千金，我们山寨上的事情让她掺和太多了，是不是不太妥当啊？”杨解放笑道：“不用担心，她不是外人，现在也算是青龙寨的人了。”初一惊道：“她加入我们青龙寨了？怎么可能！”杨解放道：“她与我已有婚约，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初一更是吃惊，说道：“她成了你的未婚妻，那大小姐怎么办？小当家，你把大小姐当什么人了？”杨解放笑道：“她自然是我的压寨夫人。”初一听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清早，杨解放来到姜家，姜庭瑄与中村义男已经收拾妥当，一行五人旋即启程。路上没有太多停留，一路急奔，日落前赶到了青龙寨。杨解放立刻让人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角。顿时，众好汉从四周冲向了演武场，一个个身穿迷彩服，扛着枪支，在各个队长的指挥，迅速列队。黑寡妇和孔师爷、牛三鞭等一干元老管事也急匆匆赶，一个个手中拿着毛瑟手枪。他们来到杨解放跟前，问道：“小当家，出了什么事？”杨解放回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两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是姜庭瑄，大家都听过他的名字，现在算是见到真人了。这一位是日本人，叫中村义男。这次来山寨视察我们的队伍，是为接下来的合作作准备的。”中村义男深深一躬，说道：“请多多关照！”


    青龙寨众多元老对洋人很是仇视，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杨解放却不理会这些，又把青龙寨的这些元老介绍了一遍。这边刚介绍完，演武场那边已经集合完毕，一个个屏气凝神，望着演武场上方，再不是整训之前那种嘻哈哼闹的场景。中村义男赞道：“杨桑，你的队伍很不错！看得出来，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我能下去近距离看看吗？”杨解放回道：“当然可以，我们一起下去。”说着带着中村义男和姜庭瑄下到演武场。黑寡妇等人则站在原地，相互嘀咕起来。

 第88章 合作谈判

    中村义男近距离看着眼前这群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气息彪悍；与在烟台城中看到的面黄肌瘦、眼神怯弱的老百姓截然不同。中村义男与姜庭瑄忍不住暗自称赞。中村义男甚至取下他们的步枪，拉开枪栓来检查，却见枪支擦拭得很干净，保养很到位，不由点了点头。三人巡视了一圈，中村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想看看他们的训练情况。”杨解放笑道：“那你可得早点起床。”中村义男回道：“大学毕业后，我曾在大阪师团服役过一段时间，对军营生活还是能适应的。”杨解放愕然道：“原来如此。”


    三人重新上到平台，杨解放即宣布解散，众好汉便有序地离开了演武场。杨解放走到黑寡妇等人跟前，说道：“我知道大家心中有疑虑，回头我会跟大家解释的。他们两人对我们山寨将来的发展至关重要，还请大家配合一下。”黑寡妇回道：“我们既然选择相信你，你就放开手脚大胆干。”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这让杨解放很是放心。


    随后，杨解放邀请两人一同到伙房吃晚饭，他没有单独开小灶，而是打算带两人同众人一块吃。三人来到伙房时，这里已经开餐了。众好汉都端着餐具，排着队打饭，打好了饭就选一空位用餐，整个伙房显得井然有序。今晚的主食是白面馒头、主菜是蒜苗炒鸡蛋。现在天气暖和了，正是母鸡下蛋的季节。养鸡场每天都能收获两千多枚鸡蛋，经过挑选，留下种蛋孵化小鸡；剩下的几乎都被送上山，给大家改善生活。杨解放说过，每三天吃一顿肉，鸡蛋是肉食，在吴老扣的安排下，鸡蛋、咸鱼几乎是轮着吃。中村义男扫视了一下周围，赞道：“呦西，杨桑，你们这里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杨解放却摇摇头，说道：“目前只能保证三天吃上一顿肉，还是不够啊。好在养殖场那边发展顺利，半年之后当有产出，那时候肉食供应会更充足一些。”姜庭瑄惊道：“三天吃一顿肉！就算是小康之家也不敢想啊。小杨，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大家愿意跟随你了。”


    饭后，杨解放将两人带到自己居住的院子，侯飞与包自强等人离开了青龙寨，这个院子倒是空了不少，安置两人倒是合适。山上没有电灯，杨解放点了油灯，与两人进行了一次长谈。主要是杨解放在说，中村义男与姜庭瑄在听；将青龙寨目前的情况比较详细地介绍了一遍。当然，一些机密信息，杨解放是不会透露的；他说的都是能让他们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起来后把姜庭瑄和中村义男叫醒。中村义男一骨碌就爬起来了；姜庭瑄则有点起床困难，可还是起来穿衣。演武场上，众好汉已经集合完毕，开始晨跑。杨解放指着晨跑的队伍，说道：“每天早上跑十里地，这是训练的开始。”中村义男听了也感到吃惊，哪怕是大阪师团这样的常设师团，也不会这么训练的。


    晨跑的人见杨解放带着人来观看，自然要表现一下，有人起了个头，便一起唱起了跑步歌：“十里地啊，我爱你！一天一个好身体。十里地啊，我想你！天天跑啊长得好。十里地啊，治百病，一天不跑不得劲。前面的兄弟快点跑，后面的兄弟加把劲，跑完回去加鸡腿啊加鸡腿……”上千人同时开唱，那气势自然不同。中村义男听了问道：“杨桑，加鸡腿是什么意思？”杨解放笑道：“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回头高声喊道：“兄弟们，今天好好表现，中午我给大家加餐。鸡腿没这么多，鸡肉管够！”众好汉齐声叫好，跑起来更加卖力了。


    上午的训练，除了特战队的训练外，中村义男和姜庭瑄全程参与。下午是文化课的学习，两人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


    三人又回到了杨解放居住的院子。中村义男首先开口说道：“杨桑，看得出来，你是将这一千人当成军官在培养。你的目标不小啊！”杨解放也不谦虚，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将这批人培养成班长，我就能拉起一支万人大军；那么整个胶东将是我的地盘。若是能扩充到十万人，我就能掌控整个山东。”中村义男笑道：“呦西，接下来我们可以正式商议合作的事情了。杨桑，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武器装备和其它物资，不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杨解放回道：“我需要的这些东西我可以用钱来买。中村先生，请问你想要得到什么？”这样一个有军方背景的金融投资人，来到中国肯定是有政治目的的；他的目的，杨解放作为一名穿越者，多少是能猜到一点的。


    中村义男转口说道：“杨桑，你知道吗？在你们中国，若想成就大事，肯定少不了外部的支持。否则，你需要的这些物资，即使你有钱也是买不到的。我们可以支持你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但是你也要给予我们相应的优惠政策，以保证我们的投资是有回报的。”果然是来寻找利益代理人、扶持地方军阀的。杨解放反问道：“不知道中村先生想要什么样的优惠？”中村义男回道：“其实也很简单，我们需要在金融、开矿、修路、采购和销售等方面得到一些优惠和优先权。”


    杨解放摇摇头，说道：“中村先生，你与小笠原先生既然是好友，我想你们的政治主张应该是一致的。我也认同小笠原先生的观点：中日两国应该成为盟友，共同抵御欧美殖民者的对我们亚洲的入侵。亚洲是我们亚洲人的亚洲，不应该成为白种人的殖民地。中日两国的关系应该是一衣带水的兄弟关系，不应该是一上一下的主属关系。”


    中村义男连忙摇头道：“杨桑，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日本有着最先进的技术，却资源匮乏；你们中国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却缺乏技术；我们日本需要中国的资源，中国同样需要日本的技术，这样我们才能抵御住欧美殖民者的入侵。你说是吗？”


    杨解放点头认同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只能这样保证：在任何经济领域，同等条件下，你们比那些白种人享有优先权。你们要是在我的地盘上开办工厂，我还会在税收上给予你们优惠。”这样的答复显然不能令中村义男满意，不过他们有的是办法对代理人加以控制，也不急在一时。


    杨解放接着转口说道：“中村先生，关于我在烟台时提的那个计划，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共同抵御白种人的入侵，就从这次合作开始吧！”中村义男回道：“这个计划能否成功，关键还得看你是否能掌控住胶东地区的物资流通。对此，你有什么计划吗？”杨解放回道：“计划当然是有的，不过我需要钱和武器装备。”中村义男答道：“作为我们合作的基础，我有义务替你解决一些麻烦。这样吧！我可以提供一笔三百万日元的无息贷款，你可以拿来购买你需要的那些物资。”杨解放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至少需要拿到一百万日元的现款，另两百万日元可折算成物资。”中村义男虽然希望全部折算成物资，但还是答应了杨解放的要求，条件太过苛刻就难以达成合作了。


    接下来，杨解放拿出纸笔，边说边写，列举了一个长长的物资采购清单。全新的三八式步枪五千支，配刺刀六千把、子弹一万箱；十一式迫击炮六十门；七十五毫米口径山炮十二门、野炮十二门。日本的机枪太垃圾，还能拿得出手的九二式重机枪和九七式轻机枪还没设计出来，目前的轻重机枪，杨解放看不上眼。只能找别的途径采购。军马一千匹，要求是没阉割的成年健壮马匹。他口中说要跟中村义男长期合作，但是心里明白不现实。武器弹药自然想一次性储备足够。武器不是问题，马匹方面，中村义男只答应提供一百匹种马掺和其中，不能全部是未阉割的马匹。杨解放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杨解放还要求购买四艘武装商船。胶东三面环水，他不仅仅是要控制陆上的交通，还得控制海上运输。中村义男很爽快地答应了。


    再加上单兵作战背包、水壶、工兵铲和望远镜、电台等军用物资。最后一算账，大大超出了两百万日元的预算。杨解放就一个劲地砍价，直到把总金额砍到两百万日元以内；但是武装商船的吨位也被砍了下来，只有五百吨的标准排水量，好在能进入内河。这么多的物资，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烟台交货。虽然有个老丈人可以帮忙走账，但是物资是瞒不住人。杨解放计划在福山的夹河或者莱阳的五龙河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设一个临时码头。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时间有点紧。一个月后开始交货，争取三个月内完成交易。


    敲定了采购协议，杨解放接着说道：“中村先生，现在可以谈谈你对这次期货交易的看法了吧！”中村义男回道：“我会代表第二十一银行去签订期货定购协议，若是能够赚到钱，我将分出三成的利润给你。”杨解放立刻摇头道：“中村先生，我一直强调，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兄弟关系，两兄弟合伙做生意，赚了钱自然是一人一半。我们之间的合作是长期的，我希望有一个良好的开头。”中村义男有点无奈，只得认同，毕竟计划是杨解放提出来的，又得依靠他创造盈利条件。杨解放接着补充道：“这次交易的金额不能太少。你这三百万的贷款，我可没打算还，就从利润里面扣。要是还有剩余，我也会用来向贵国采购物资。”中村义男对此表示赞赏，面露喜色。


    杨解放与中村义男之间的合作，是姜庭瑄在其中牵线，现在倒成了看客，这让他如何甘心？但是，他也知道，若想分一杯羹，就得体现自己的价值。于是，姜庭瑄在他们谈完之后，开口说道：“小杨，你把我拉进来，可整个计划里面都没我啥事啊。”杨解放回头笑道：“怎么会没你的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那就是在烟台使劲抬高农产品收购价，抬得越高越好。”姜庭瑄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这是要他虚抬物价，实际上却收购不到多少物资。中村义男点头道：“姜君，请放心！事成之后，我们会充分考虑你的利益的。我们这次商定的采购订单，也会通过你这里进行销售，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姜庭瑄顿时放下心来。


    三人确定了各自的分红比例，都比较满意，又轻松地闲聊了一会，姜庭瑄突然问道：“小杨，你在这里打造的产业基地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规模？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杨解放立刻回道：“当然可以，这其中可有你的一份功劳。不过产业园在山下的徐家店，昨天回山时从那里路过，没有进去看。你若想看，现在就可以去，时间正好来得及。”当下让王大力、陈二狗备马，一起下山到徐家店。


    产业园建在与徐家店正街有一水之隔的富龙河边。粉条厂是第一个建设好的加工厂，但目前处于停产期，粉碎机在帮忙加工猪饲料。另有饲料厂、面粉厂、榨油厂等加工厂正在建设当中。被服厂虽然已经投产，还在扩大规模；另有配套设施纺纱厂、织布厂等处于规划中。


    在这个产业园下游两里处，另有两个大型养殖场，一个养猪场、一个养鸡场。养猪场原有两百多头种猪，现在从东南亚引进了几十头白种猪，种猪数量已达到了三百头。有近百头本土黑母猪与白种公猪配种成功，目前处于待产期。猪的孕周期是四个月左右，饲养得当的话生长期大概六个月能达到上市标准，预计今年过年可以吃到新品种的猪肉。


    养鸡场已经孵化出了一批仔鸡，有两万多只。在没有温控设备的情况下，杨解放只得采用最原始的孵化方式。选用了八百多只老母鸡来共同孵蛋，每只母鸡负责孵蛋三十枚，被成功孵化的鸡蛋大概有二十六枚。仔鸡被孵化后，便强行将其跟母鸡分开，那些母鸡很快用于孵化第二批。


    作为技术总监的何欢全程陪同，以待咨询。杨解放着重检查了卫生状况，还特别交待，务必加强疾病防控措施。值得一提的是，白荷也被安排到了徐家店工作，担任这里的会计。

 第89章 全面铺开

    中村义男与姜庭瑄都被惊到了，但是两人的感受却不相同。中村义男感到担忧，姜庭瑄则感到欣喜。他们没有再返回青龙寨，当晚在徐家店过夜，第二天就直接返回烟台了。


    杨解放送走两人后，回到了青龙寨，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黑寡妇汇报情况。黑寡妇得知了双方合作的内容后，真是惊喜交加，高兴地说道：“应该将消息告诉所有的兄弟。”杨解放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您能理解。”黑寡妇随口问道：“什么事？”杨解放答道：“姜小珺你是认识的，她是姜庭瑄的妹妹，与我已经有了婚约……”黑寡妇一张黑脸立刻垮了下来，但是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说道：“这是你个人的私事，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杨解放苦笑了一下，说道：“小兰那里，还请大当家帮我解释一下！”黑寡妇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与小兰并没有婚约，用不着解释。”


    杨解放硬着头皮解释道：“对于小兰，我从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请相信我，我并非那种见异思迁之人，更不是始乱终弃之徒。我与小珺定下婚约，是有着长远考虑的，并非为了我自己。”黑寡妇冷笑道：“现在你已经能够掌控住青龙寨了，自然用不着我们母女了。一个土匪的女儿哪有官家小姐的身份高贵？小当家，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真够现实的。”杨解放摇头道：“在我眼中，她们两个谁也不比谁高贵，其实是一样的。当然，这不是谁身份高贵的问题，而是这场婚约真的很重要。”黑寡妇说道：“这个我已经看到了。若非这场婚约，你也拉不来这样一次合作的机会对吗？我懂，用不着解释。”两人的谈话注定了不欢而散。


    接下来还是召集了全寨上下大小头目到聚义厅议事。杨解放先是跟大家通报了合作情况，可把众人高兴坏了。如果合作成功，也就意味着青龙寨将有大的发展。等大家高兴完了，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们以前招收人员的时候，没有经过严格选拔，只要对方愿意我们就收了；这就导致各队成员间能力参差不齐，整体战斗力因此被拉低。我想进行一次全面的考核选拔。考核合格者将被留下，不合格者该淘汰就得淘汰。”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个人能力已经显露了出来，其中一些人确实能力太差，让各队队长很是苦恼。现在杨解放提了出来，他们自然乐见其成。杨解放接着提出了考核方案，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同。最后，杨解放说道：“凡是通过考核的人，每月的生活津贴增加到五块大洋。那些没通过考核的人，只要愿意留下，我们就不能赶他们走，给他们安排别的工作。”


    散会后，便将会议内容进行了通报，并着手安排考核事宜。整个考核进行了三天，淘汰了一批人下来。通过考核的人重新进行了一次整编。龙支队三个中队保持不变，可见他们当初拉人头的时候是经过挑选的。虎支队、豹支队和狼支队人员减少较多，虽然保留了四个中队的编制，各个小队普遍只有十人，达到十二人的较少。


    解放队依旧兵强马壮，保有七个步兵中队。另外，还有一个特战中队、一个机枪小队和一个炮兵小队。考核过程中，又挑选了一批有专业能力的人加入特战队，特战队也扩编到了三个小队。但是，侯飞和陈山炮被踢出了特战队。各队自然不喜欢被挖墙角，但是想到特战队取得的成果，他们只能选择接受。马上飞的骑兵中队目前在福山县当响马，没有参加考核，直接晋级。杨解放又挑选了一批年轻、头脑灵活、学习能力强的人单独编成一队，名为‘教导队’。其中就包括王大力、陈二狗，高家的高猛、高明，陡山村来的那八人等，总共二十四人，编成两个小队，由准姐夫赵长贵担任中队长。教导队并非人人都体能合格，也被杨解放破格留了下来，比如陡山村的王勋才。


    重新整编之后，人数下降，只有八百多人。那些淘汰下来的人都不愿意离开，被杨解放编成了两个中队。一个守备中队，将驻守在徐家店保护那里的安全，由吴老抠指挥；一个警卫中队，担任山寨的保卫任务，主要是看守寨门、看管战俘等，由牛三鞭指挥。这两个中队的人依旧拿着每月三块大洋的津贴。


    青龙寨开启了新一轮的训练，杨解放也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所以，他特别重视各情报小组汇报的情报。包子去了上海，暂时联系不上；煎饼、馒头和窝头三人分别在海阳县、栖霞县和莱阳县潜伏下来，并汇报了第一份情报。他们刚刚进城，自然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送出来，但他们都提到了一个词引起了杨解放的重视——青苗税。杨解放开始有点懵逼，他自负学识不浅，可还没听说过什么青苗税。经过一番了解才弄明白，原来是政府在麦苗返青时加征的一种土地税，原本是只针对种了麦子的土地加征；实际征收时则不管你家种不种麦子，青苗税一样要缴。以前在书上看到的苛捐杂税如牛毛没什么概念，现在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自古未闻粪有税，如今只有屁无捐。


    这个时候正是老百姓青黄不接的时候，哪里会有钱交税？此时加税，无疑是把老百姓往死路上逼啊。果然出事了，各地百姓纷纷组织起来抗粮抗捐。窝头特别提到了杨解放比较关注的羊儿山。田益三和徐子山组织成立了胶东抗粮军，有一千多号人，再次引起了县城的重视。莱阳县警备队年前被打残了，目前还没有恢复，想要剿匪却没这个能力；所以，就同意各地乡绅自行组建保安团。


    杨解放决定抓住机会，立刻叫来了赵长明、赵长根两人，好一番耳提面训；然后让他们率领一个中队返回赵家庄。先在赵家庄组建保安团，取得合法地位，然后以联合安保的名义兼并周围其他保安团，扩大地盘。


    侯飞和马上飞也派人送回来一封信。由姜庭琦提供信息，在侯飞的配合下，马上飞仿照当初在赵家庄的做法，杀了一个恶贯满盈地主。当地老百姓拍手叫好，福山县行政公署自然不高兴了，想要剿灭这支响马，却苦于找不到踪迹。在这种情况下，双水镇镇长的职务被姜庭琦成功拿下，并获得了组建保安团的权利。杨解放依样画瓢，立刻派遣一个中队给侯飞充当保安团。马上飞率领骑兵队依然在暗处活动。


    先后派出了两个中队，杨解放没有刻意隐瞒，其它四个支队队长立刻就知道，心思很快就活络起来了。他们纷纷找到杨解放，请求带队出去搞发展。杨解放当即将小队长以上级别的头目召集到伙房，给他们又上了一课，教他们如何在农村创建根据地。概括来说，分三步走。第一步，派遣一支小分队到一个新的地方坚持下来，摸清楚当地情况扎下根；第二步，根据当地情况，找一个反面教材加以惩处，以取得大多数人的支持；第三步，颁布政治纲领，组建基础政权，进一步发展壮大。这三步看似简单，成功率却很高。


    在场的人听得激动不已，对杨解放佩服得五体投地。然后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要出去施展一番拳脚。杨解放觉得不宜深入太远，定下了由近及远的原则。于是，经过一番仔细考量，确定了各支队的发展方向。解放队实力最强，目前派了两个个中队去福山县和莱阳县，这两个县自然归解放队了。狼支队往南发展，也就是在海阳县境内扩大地盘。虎支队往北发展，在栖霞县境内扩大地盘。林豹子是牟平县人，想要去牟平县发展。对于龙支队，杨解放有特别安排。他找了李毅超和汪洋单独谈话，告诉两人，这次采购的物资清单中有四艘武装商船，其实就是炮艇，需要一批可靠的船员来操控。龙支队大多数是荣成县人，而荣成人最喜欢大海。两人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要组建水师的节奏，自然喜出望外。杨解放给他们的任务不是占领多少地盘，而是要招揽更多的水手。


    安排好各队行动方向之后，杨解放开始静下心来，草拟日后的施政纲领。要建立根据地，只有军事上的占领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在政治上取得成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杨解放最终决定放弃“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政策；决定采用比较温和的“减租减息”政策。说到减租减息，历史书上有记载；抗战时期，我党在根据地施行的土地政策。杨解放在穿越后从各个渠道了解到，早在国共第一次合作的广州，我党就在国民大会上提出了这个政策，而且得到了国民党入会代表的一致认同；在当时的广州政府控制区域全面推行，由此奠定了北伐的群众基础。随着北伐的胜利，这个政策本应该被推而广之。但是，蒋汪二人先后背叛革命，注定了这个政策不会被继续推行下去。


    杨解放从中找到了自己要实施的政治纲领的法理依据；这个政策虽然没有继续推行，但在法理上依然有效。有了这个法理依据，将来就不会过分地刺激老蒋，招来他无休止地围剿。杨解放建立根据地、积蓄力量，主要是为了应对十年后的那场浩劫，而不是把有限的资源消耗在内战中。


    几天之后，杨解放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政治口号，写下了第一份施政纲领。接下来就是如何去实施了。想要实施这份政策，就得有一帮合用的人才。杨解放手下现在没有合用政工干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教导队。于是，这份施政纲领就成了教导队的学习教材。


    这天下午，杨解放正在给教导队上课。徐家店驻守的守备中队派人前来报告，姜小珺和侴姑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帮年轻人，请杨解放下山去徐家店。杨解放喜出望外，让教导队自行学习，便骑马下了山。


    在徐家店的被服厂里，杨解放见到了姜小珺和侴姑一行人。她们正在白荷的陪同下，参观被服厂。名义上，姜小珺招募这些人是来徐家店的产业园工作的。他们见了杨解放，便迎了过来。这群人有三十来人，其中有几个女子。令杨解放感到意外的是，姜庭瑄竟然也来了。


    姜小珺先是介绍了杨解放，然后把她招来的这些人一一介绍给杨解放认识；都是高小毕业没两年的知识分子，杨解放一时间也记不住这么多人。其中有一对男女引起了杨解放的重视，男子叫杜国平、女子叫刘芳，是一对未婚夫妻。他们原先在烟台邮电局工作，杜国平是电报机维修员，刘芳是报务员。因为他们急需用钱，姜小珺便用一百大洋换他们辞去原来的工作，来到了徐家店。


    杨解放先安排他们在徐家店住下，至于这些人能不能用？如何用？杨解放还得先观察一段时间。姜小珺表示也要住在这里，便带着这帮人去收拾自己的住处。


    杨解放将姜庭瑄单独请到一边，询问他此行的目的。姜庭瑄直奔主题，说道：“中村君在汇丰银行签了一份小麦期货买卖协议，重量达一百万吨。小杨，这次就全靠你了，只要能涨，我们就能大赚一笔；可若是跌价，那就得赔钱。”杨解放回道：“多了不敢说，十块钱的涨幅还是可以保证的。”根据往年的行情，每吨小麦的价格一般是两百多大洋。十块钱的涨幅其实并不大。姜庭瑄颇为激动，说道：“若是如此，当能大赚一笔。”


    杨解放没有他那么激动，反问道：“中村义男现在哪里？回日本了吗？”姜庭瑄回道：“还没有，他去上海找小笠原去了。不过，你的那份采购订单，已经通过电报发到了日本，那边已经在着手备货了。嗯，你那天的预测还真准！蒋总司令果然对共产党动手了，还将宁案嫁祸给了共产党。”说完，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报纸。杨解放只是稍微瞄了一眼就放下了，四一二政变果然发生了，意料之中、超乎愤怒之外。但是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杨解放强行压下怒火，追问道：“中村义男去上海只是找小笠原这么简单？”

 第90章 遇刺

    姜庭瑄先是一怔，疑惑道：“你觉得他还会有别的事？”杨解放提醒道：“大哥，上海才是我们中国的金融中心啊！”姜庭瑄很快回过味来，说道：“你是说，他会背着我们在上海再干一笔？”杨解放给他分析道：“南方在打仗，物价上涨本来就很正常。一旦胶东这里的物价出了问题，你觉得其它地方不会被人跟风炒作？看着吧！到时候肯定是全国一片涨。”姜庭瑄疑惑道：“不对啊，南方的仗已经打完了，至少长江以南不会有仗可打。江北打仗可影响不到南方。”杨解放说道：“你觉得共产党只会挨打不会还手？一旦他们反击，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仗有得打。”姜庭瑄认同道：“说得也是。这个中村也真是，这事怎么还背着我？我还能拖他后腿不成？”


    杨解放笑了笑，转口问道：“中村答应我的一百万现金什么时候能够到账？”姜庭瑄回道：“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中村说了，钱可以随时提现了，但是你要派个人去日本才行。”杨解放一点也不意外，说道：“大哥帮我走一趟行不？放心！该给的酬劳我一定不会少的。”姜庭瑄笑道：“小杨，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什么酬劳不酬劳？我还能在乎这个？其实，我正要陪樱子回一趟日本；你若是没有更好的人手，我就顺便帮你把钱提出来。”


    杨解放又道：“这笔钱我没打算现在就转回国。大哥，能不能帮我打理这笔钱！我想在日本搞点投资，你按我说的去做，不管是赚是赔，我都给你一百万日元的酬劳。”姜庭瑄听得一呆，劝道：“小杨，我可提醒你，这投资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倾家荡产，这一百万日元留着救急用不好吗？”杨解放笑道：“与其当救济粮，不如当种子用，说不定就赚了呢。”姜庭瑄知道劝不住，问道：“那你想要做什么投资？”杨解放回道：“当然是玩期货了，还是玩农产品期货。”期货的风险大，利润也很大。有可能让你一夜暴富，也有可能让你倾家荡产。现在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包括日本在内，几乎所有的钱都集中到了金融行业，大家都在拼命操作金融，这才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经济危机。杨解放历史不太了解，但是对金融史还是了解的，此时不去收割一把，如何对得起自己？


    姜庭瑄有些担忧地说道：“这事在国内能玩，到了日本还能这么玩？”杨解放叹道：“我的大哥，亏你做了这么些年的外贸，眼光怎么就只盯着国内这一亩三分地？日本是个岛国，人口多，耕地少，每年都要从中国进口大量农产品。你这些年经手卖到日本的农产品还少吗？说起来真是可怜！我们中国的粮食明明不够自己吃的，还要出口那么多。中国国内的农产品价格一旦被炒作起来，你认为日本的农产品不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再炒作一下，那价格肯定是突突地往上涨。”姜庭瑄点头认同道：“说得有道理，小杨，那就交给我吧！好歹我是学财会的，赚多少不好说，赔钱的买卖肯定是不会干的。”


    杨解放却说道：“大哥，这回你得听我的，按照我的操作模式去操作。我要你买进就买进、让你卖出就卖出。万万不能心存疑虑、举棋不定！”姜庭瑄奇道：“小杨，你懂得一点期货买卖我不奇怪，这具体怎么操作你也懂？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杨解放回道：“你别管我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只管按照我的模式去操作就对了。你要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操作，那就算了，我另外找人来做；实在不行，我亲自去一趟日本。”姜庭瑄急忙说道：“行，你是东家，都听你的。但是，小杨，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按照你的模式去操作，结果赔了钱可别怨我！”


    为了让姜庭瑄更加放心，杨解放将自己对金融的理解讲出来一些给他听。用他后世学来的知识和套路，放在这个时代的金融界，那简直是成年人立于幼儿园小朋友中。姜庭瑄直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赞道：“难怪我爹说，有些人天生就会，根本不用学。小杨，你高小没毕业竟然懂得这么多，当真是天才啊！”算是彻底服气了。杨解放也就更加放心了。


    姜小珺和侴姑安顿好烟台来的那帮人之后，便寻到了杨解放这里。姜小珺递过来一叠纸，说道：“这是他们的基本资料，你先看一下。”杨解放接过纸，并没有急着看，而是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让大家先安心住着，怎么安排他们的工作，咱回头再说。若是缺少什么，尽管跟我提，要是我不在这里就跟吴老抠说，这里现在是他在负责。”姜小珺答应一声，挽着侴姑的胳膊，说道：“我倒是不辛苦，辛苦的是侴姑姐。这些天，她到处张贴招聘启事，烟台城让她反反复复跑了好几遍。”杨解放笑道：“好，你们的功劳我先给你们记着。侴姑姐，你也要留在这里吗？”侴姑摇头道：“我要先回山，是否住在这里，回头再说。”杨解放往外瞧了一眼，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山，山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要不我们一起走！”


    侴姑答应跟杨解放一起回山，但是出了徐家店之后，她就策马狂奔。杨解放忙打马追击，奈何骑术不佳，竟然追不上，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疾驰在回山的道路上。杨解放心中忍不住抱怨：跑这么快干嘛？是担心我半路上把你给办了？


    正胡思乱想呢，突然，“砰砰砰——”山坡上响起了枪声。杨解放本领地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可那马一声长嘶，突然人立起来，然后一个跳跃。杨解放弄不清楚马匹是受了伤还是受了惊，不管哪种情况，不能让马匹拖着折腾。他可没本事控制住失控的马匹，当即选择跳马。在身子腾空那一刻，他本领地双手抱头，手脚并拢，全身缩成一团。由于惯性的作用，整个人往前飞了一段距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往前滚了几滚。


    侴姑听到身后的枪声，猛然回头，正巧看到杨解放坠马的瞬间。她心里一急，大声喊道：“杨解放——”猛然拉住缰绳，拉得马匹人立起来，快速调转马头，加速往回跑。但见山坡上窜出三个人来，正往杨解放落马的方向走去。侴姑立刻掏出手枪，对着那三人就开火。此时，她还在两百米之外，以毛瑟手枪的射程根本就打不着。那三人听到枪声，竟然停了下来，举枪对着侴姑还击。侴姑将身子伏在马背上，一边奔跑一边举枪还击。手枪里的子弹快打光时，她终于来到了杨解放坠马的位置，迅速跳下马背，朝着杨解放跑去，边跑还一边喊道：“杨解放——”同时心里暗暗后悔，怪自己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太远。


    只见杨解放仰面躺在草丛里，正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地看着她，左手一把手枪压在胸前。侴姑暗松了一口气，却听杨解放轻声说道：“就当我中枪死了，帮我演场戏，骗一下那三个傻帽。”侴姑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一秒入戏，大声喊道：“小当家——小当家——你醒醒！”一边喊一边将子弹压入枪中。等到子弹上膛，侴姑转身大喊道：“狗贼，你们竟然杀了我们小当家，我跟你们拼了。”竟然向着三名刺客扑了过去。杨解放在后面提醒道：“做做样子就行了，别真的拼命！”


    侴姑不管不顾，快速奔跑着。对方开枪射击，她采用杨解放教大家的蛇形走位，躲避对方射来的子弹。双方相距有七八十米，已经超出了手枪的有效射程。侴姑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没有胡乱开枪，而是慢慢向对方靠近。当进入五十米范围之内后，侴姑选择卧倒，趴在一块山石之后，大声喊道：“你们杀了小当家，青龙寨不会放过你们的。”抬手连开三枪。


    对方三人，一把手枪、两支步枪，竟然没有恋战，而是选择了退走。侴姑岂肯轻易放过对方？起身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狗贼，你们跑不了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们青龙寨也要为小当家报仇！”抬手又是三枪，可惜没打着。那三人更是加快了速度撤退。侴姑追了一阵，打光了枪中的子弹才停下来。


    侴姑返回杨解放的位置时，见他还躺在原地，不由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还躺着？”杨解放回道：“虽然没有中枪，但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实打实的，我现在除了这左手能动，那是一动都不能动，全身上下哪都痛？”侴姑疑惑道：“那你还能面带微笑、谈笑自如？”杨解放回道：“要不然呢？难道我应该哭天喊地的好让那三名刺客知道？”


    侴姑想想也是，想要将他扶起来。杨解放左手搂着侴姑的脖子，左脚虚着地，口中喊道：“哎哟，痛痛痛，估计这条腿是折了。”侴姑皱着眉头，费力地将他扶到一块山石上，关切地说道：“要不我先给你看看！”杨解放问道：“你懂医术？”侴姑摇了摇头。杨解放道：“那还是算了，处理不当反而会加重伤势。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山吧！只能指望药罐子这个半吊子医生了。”


    侴姑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将杨解放扶上马背。至于杨解放骑的那匹马，因为受惊，早不知道跑哪去了。马上飞果然没说错，太温驯的马匹当不得战马，容易受惊。关键是杨解放骑术太差，骑不了烈马。


    杨解放整个人趴在马背上，问道：“你刚刚跟刺客打过照面，可有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侴姑迟疑了一下，说道：“距离有点远，看得不是很真切。那两个持步枪的是生面孔，那个拿手枪的看着有点像拔香头下山的田伍。”杨解放吃了一惊，说道：“李木匠投靠了黑瞎子，这个田伍带人来杀我。我就这么招他们恨吗？”侴姑也皱起了眉头，回答不上来。


    杨解放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侴姑姐，你说这山上还有没有人想要我的命？”侴姑回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杨解放又道：“侴姑姐，当初是你把我从人贩子手上救下来的，现在又一次救了我命。在青龙寨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能帮我一个忙？”侴姑问道：“什么忙？”杨解放道：“你刚刚表现得很好，让刺客真的以为我中了枪。能不能继续帮我演下去？”侴姑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干嘛？”杨解放道：“想要我命的人肯定不只是想要我的命，一旦我死了，他们一定会趁机跳出来的，实施更大的计划。还有我们内部，我倒要看看谁是人谁是鬼？”侴姑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想要把敌人引出来？”杨解放应道：“是的。不过做戏要做全套，这现场一点血迹都没有是说不过去的。”


    侴姑把马牵到杨解放坠马处，掏出一把匕首，在马身上划了一刀。马匹吃痛惊叫，被侴姑死死地拽着，还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才牵着马往青龙寨走去。杨解放趁机用手接了马血往身上抹，边抹边说道：“若想骗过敌人，就得连自己人也骗。回山后，你要跟大家说，我是中枪后坠马的，处于昏迷状态。”侴姑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答应了一声。


    因为事发突然，杨解放临时想起的行动，并没有预案可供参考。于是，杨解放自顾趴在马背上仔细推敲，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进行预判。需要侴姑配合的地方，也尽量交代得详细一点。侴姑很是聪慧，一点就通，不但能很好地领悟杨解放的意图，还能帮他查漏补缺，提出改善建议。杨解放有种得遇知己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侴姑姐，你说我要是真的遇刺身亡了，这青龙寨会有几个人真心为我难过？”侴姑回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大小姐一定会很难过，舍了命也会为你报仇的。”杨解放劝道：“侴姑姐，我知道你是跟高蕙兰一块长大的，但你不是她的丫头，用不着处处优先替她考虑！你应该有自己独立的人生。”侴姑微微一怔，回头瞧了一眼杨解放又转过身去，回道：“我知道了。”


    杨解放抬起头，望着侴姑细长的双腿和那窈窕的背影，心想：若不是从小被毁容，也是大美人一个，一点都不比她们两个差。

 第91章 山寨反应

    临近青龙寨时，两人便不说话了，杨解放直接装昏迷，把一切交给侴姑来应付。看守寨门的人听说杨解放中枪坠马，当场就炸了锅。有人飞奔去报告大当家，有人去喊药罐子这个半吊子大夫，还有人吵吵着要下山去追刺客，誓要将刺客碎尸万段。侴姑不耐烦地喊道：“别吵吵，也别乱动！先送他回房，等下交给药罐子来处理。”于是，除了留下两个看守寨门，其余人簇拥着侴姑与杨解放往里走。一路上，凡是得到信息的人都赶了过来，围在四周。


    快到杨解放住处时，赵长贵和王大力、陈二狗等人也得了信赶了过来，他们分开人群来到杨解放身边，纷纷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侴姑道：“这个等下再说，先把他弄到床上去。都小心点！他是中枪后坠马昏迷的，也不知道具体伤在哪里？伤势有多重？可不要弄得伤上加伤！”她这么一说，别人都不敢乱动。赵长贵与王大力等人合力将杨解放抬到了床上。


    很快，药罐子就飞奔着跑了过来。众人一边催促，一边让开一条通道好让他进去。侴姑大声喊道：“别堵在门口，都到外面去，这里需要安静。”赵长贵问药罐子：“要不要留下两个人给你打下手。”药罐子喘着气，摇手道：“你们先出去，我看看再说。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自会喊你们。”侴姑与赵长贵等人合力将众人都赶到院子外面，守在门口。


    这时，大当家黑寡妇和孔师爷、牛三鞭等人也先后赶了过来。侴姑看到黑寡妇如见到主心骨一般，喊道：“大当家——呜呜呜——”竟然趴在她怀中哭了起来。说起来，侴姑算是黑寡妇养大的，两人情同母女。黑寡妇拍着侴姑的肩，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侴姑收住哭声，将回山路上遇到埋伏，杨解放中枪坠马一事说了一遍。当然，她故意与杨解放拉开距离一事省去不提，众人只当她当时就在身边。


    黑寡妇问道：“有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侴姑回道：“当时隔得有点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其中有个人看着有点眼熟。那人用的是手枪，戴着草帽遮住了半边脸。但是看其身形和动作，像是我们山寨的一个人。”黑寡妇追问道：“谁？”眼睛唰地一下扫过四周的每一个人。众人听了也是一脸惊骇，纷纷警惕地望着其他人。侴姑连忙说道：“他现在不在这里。那人像是不久前，拔香头下山的田伍田管事……”


    “什么？田伍？”牛三鞭咆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侴姑连忙解释道：“我刚说了，没看清楚，只是看身形像他。还有，我这次去烟台，初一大哥告诉我一个消息：当初拔香头下山的那个李木匠，他投靠了乳山寨的黑瞎子。”又一个劲爆的消息，牛三鞭气得当场大骂：“这个王八蛋，我非亲手剁了他不可。”侴姑接着说道：“其实，初一大哥早就告诉了小当家这个消息，小当家要他查一查其他几个拔香头下山的人的去处。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当初下山的五人中，李木匠投靠了乳山寨，田伍不知所踪，其余三人都死了。”众人又惊又奇，纷纷询问是怎么死的。


    侴姑回道：“他们下山后，又是盖房又是买地，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发了财。结果，一个在晚上睡觉时被谋财害命；一个被官府盯上了，直接以通匪的罪名砍了脑袋，家产充公；还有一个，娶了个漂亮媳妇回家，结果人家玩仙人跳，直接卷跑了全部钱财，被当场气死了。”众人听得一阵唏嘘，都知道这个世道不太平，哪想到不仅仅是穷苦人朝不保夕，那些富人一样难以安生，也难怪那些地主老财要弄几条枪，养几个壮丁看家护院。


    黑寡妇冷然道：“这就说得通了。李木匠和田伍他们想要下山过安生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啊？如果他们迫于无奈，投靠黑瞎子、投靠官府也就不奇怪了。”牛三鞭问道：“大当家，你说田伍投靠了官府？”黑寡妇道：“咱们青龙寨的死对头除了黑瞎子就是官府。带路的人既然是田伍，那么动手刺杀的定是官府了。”虽然有点武断，但也解释得通。


    孔师爷补充道：“不管是谁动的手，我担心的是，对方不仅仅是为了刺杀小当家，只怕还有更大的图谋。小当家现在生死难料，如果官府趁机发难，大家说该怎么办？”这无疑问了句废话。众人自然吵吵着要给小当家报仇。牛三鞭立刻喊道：“只要有大当家在，我们还能怕官府？他们若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孔师爷附和道：“不错，现在的青龙寨已今非昔比。只要我们内部不乱，黑瞎子、官府统统不在话下。只是现在，龙、虎、豹、狼都不在山上，若是官府此时发难，单凭山寨现有的力量，能不能应付得了？要不要将其他四个支队紧急调回来？”


    黑寡妇没有立刻表态，望向人群中的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人，问道：“以我们山寨目前的力量，能应付多大的危机？”这两人虽然不是杨解放最亲近的人，但绝对是他的左膀右臂，在山寨有很大的话语权。孙志勇与严冬来互望了一眼，孙志勇回道：“现在小当家还在救治当中，是不是等下再讨论这个问题？”严冬来跟着说道：“只要小当家能醒过来，再大的危机咱也不怕。”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沉默，齐齐望着大门，满心期待着有个好的结果。等了好一会，药罐子才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胸口中了一枪，有点麻烦。身上多处骨折，估计是坠马时摔伤的。人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也说不准。”他这么一说，侴姑就知道药罐子也在配合杨解放演戏。他说的这些话，乃是杨解放的原话。黑寡妇问道：“我们能够进去看看吗？”药罐子回道：“当然可以，但是进去的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吵，小当家现在需要静养。侴丫头，跟我一起去拿药，等下帮我搭把手。”侴姑答应一声，跟着药罐子去取药。


    黑寡妇点了点头，示意孔师爷和牛三鞭随自己进去；另外，同意赵长贵、孙志勇和严冬来一起进去看看。杨解放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下来扔在一边，上面满是血污。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只有脸露在外面，那张脸倒是清清秀秀的，一点伤痕没有。赵长贵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杨解放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胸部上缠了一圈布条，显然是从杨解放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沾满了血污。赵长贵探了探杨解放的呼吸，确定人还活着；轻声喊道：“小杨——三娃子——”孙志勇和严冬来也靠过去，轻声喊道：“小当家——”杨解放装昏迷，一点反应都没有。黑寡妇等人都是唉声叹气，一脸愁容。孔师爷安慰道：“小当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他当初被救上山，昏迷了两天才醒，然后跟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虽然安慰的话不能当真，至少让人听着舒服。


    药罐子带着侴姑拿了药回来，开口说道：“都看到了吧？小当家身边现在离不开人，这些个毛头小子在外面守护可以，哪里懂得照顾人？大当家，得安排一个细心的人留下来照顾小当家！”黑寡妇点头表示认同，转身对着侴姑说道：“丫头，你尚来细心，就留下来照顾小当家吧！不管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侴姑应道：“好的。”药罐子把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侴姑协助他上药。


    黑寡妇出了门，大声说道：“小当家伤势很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为防万一，还是把消息告诉其他四个支队吧！让他们随时做好回山的准备。”孙志勇提议道：“大当家，我们上次送高小姐回高家的时候，在徐家店抓了两个探子，是莱阳县派来的。这次半路刺杀，显然是有预谋的，我估计敌人定然是事先潜藏在附近。我建议，我们连夜搜查徐家店还有周围的庄户人家，定然能找到一些线索。”黑寡妇应道：“好。你们谁愿意去？”严冬来回道：“我带特战队去。还请大当家给吴管事下令，请他配合我们行动。”黑寡妇点头道：“这是自然。好了，都别围在这里了，都散了吧！”


    杨解放落马的时候是右侧先着地，右手的肘关节脱臼。药罐子生拉硬拽，帮他把关节复位，痛得杨解放差点真的晕过去。现在，整条手臂肿得厉害，无法自由活动。还有双脚、后背多处淤青，都是摔伤的。药罐子能确定他双腿没有骨折，但是骨骼有没有开裂就无法判断了。虽然伤势没有说的那么严重，但也摔得不轻。药罐子用自己采摘的草药敷在伤处消肿，至于这些草药能起到多大作用，其实他也是心里没底。他告诫杨解放，务必平躺静养。杨解放当然也清楚要平躺静养，所以在落地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平躺。他暗下决心，此事过后一定要想办法弄个野战医院。


    待药罐子包扎完毕，便退了出去。侴姑来到门口，赵长贵、王大力、陈二狗等人都站在外面。侴姑说道：“大当家派我来照顾小当家，在他醒来之前，我寸步不能离开。”赵长贵回道：“那就麻烦姑娘了！我们一帮大男人，其实也不会照顾人。”侴姑提醒道：“也请你转告其他人，没事不要随便进来。若有需要，我自会找你们。”赵长贵道：“姑娘请放心！房子外面交给我们看护，保证没人能随便进出。屋内就麻烦姑娘了！”现在是杨解放最虚弱的时候，谁能保证山上没有心怀叵测之人？对杨解放的保护自然要加强到最高级别。


    对于赵长贵的安排，侴姑颇为放心，接着又道：“赵队长，我饿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点饭来！嗯——多打一点，我饭量大。”赵长贵这才想起已经过了饭点，忙说道：“好的，我这就安排。”


    侴姑再次进屋，随手把门关上。杨解放睁开了眼睛，说道：“侴姑姐，麻烦你一件事！我要小便，都快憋死了。”侴姑听得一阵头痛，确实是件麻烦事；她也没经验，不知如何是好。杨解放让她先找来一个夜壶，塞到被子里面来。杨解放的左手倒是可以活动，在被子里解决问题。然后，把夜壶拿了出来，侴姑接过夜壶，皱着眉头，问道：“你真的不能下床自己解决吗？”


    杨解放苦笑道：“你是亲眼看到的，我从奔跑的马背上摔下来，没缺胳膊少腿已经算幸运了，你以为我还能毫发无伤啊？”侴姑倒也认同这个说法，又问道：“那你到底伤得怎么样？总得让我心中有底吧！”杨解放回道：“虽然没表面看起来这么严重，但也伤得不轻。药罐子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先卧床休息十天半月再说。这期间，吃喝拉撒不能下床。虽然他治病救人的医术是差了点，但是对于跌打损伤的鉴定那是相当有经验的。”这话在理，侴姑倒是信了。


    没一会，赵长贵送来晚饭，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来。侴姑开门接过饭食，随手又关上了门。晚饭是白面馒头，分量很足，大部分进了杨解放的肚子。吃过晚饭，侴姑搬来几块长木板，用两条长凳临时搭了一张床。


    夜深人静，两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侴姑从来没跟男子单独相处一室，明知道这家伙不能动弹，依然感觉心里怕怕的，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杨解放没话找话，时不时跟她聊几句。


    于是两人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对话：“侴姑姐，你睡着了么？”“没呢。”


    过了一会，“侴姑姐，你睡了吗？”“睡不着。”


    再过一会，“侴姑姐……”“醒着呢……”


    然后，“姐……”“嗯……”


    “小弟……”“哎……”


    ……

 第92章 美人恩

    第二天早上，侴姑顶着黑眼圈出门。赵长贵、陈二狗等人见了，只当她照顾杨解放太过辛苦，一个个恭敬地跟她道谢。然后，大家分批次进来看望杨解放，见他还是没醒，像是睡着了一般，都不敢打扰、也不敢多停留，看了两眼就退了出去。


    侴姑打了盆水，给杨解放擦拭了一下脸和手。早餐依旧让人送到房间来吃，两人份的早餐被吃得一点不剩，陈二狗等人暗暗称奇。昨晚没睡好，吃过早餐后，杨解放竟然睡着了。睡着就睡着吧，偏偏打起了呼噜。侴姑担心被人听到露馅，捏住杨解放的鼻子把他弄醒。被吵了瞌睡，很是烦躁，但见是侴姑，啥火气也没有了。经过昨晚的相处，两人关系越发亲近，真像姐弟一般。杨解放说道：“姐，帮我拿一下尿壶。”


    侴姑正要起身，房门猛然被推开。侴姑想要呵斥，但见一个俏丽的身影冲了进来，连忙选择闭嘴。杨解放连忙选择闭眼。这进来的人乃是姜小珺，身后跟着杨莲花。严冬来带着特战队连夜清查徐家店，自然惊动了整个徐家店的人。同时，杨解放遇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两女一个是杨解放的姐姐、一个是他的未婚妻，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如果不是严冬来和吴老抠等人拦着，她们想要连夜上山。直到天亮后，她们才在严冬来的护卫下来到青龙寨。两人冲到杨解放床前，抓着杨解放的手，一个喊道：“杨解放……”一个喊道：“三娃子……”杨解放自然没有回应。


    杨莲花一连追问道：“有没有看过大夫？大夫怎么说？什么时候能醒？”赵长贵在一旁不停地安慰，说道：“药罐子已经看过了，你瞧，该包扎的地方已经包扎好了。他现在还在昏睡中，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里等着，等着他自己醒来。”杨莲花喃喃道：“那我就坐在这里等，等到他醒来为止。”


    侴姑见严冬来站在门口，走了出去，问道：“严队长，你们可有找到刺客的踪迹？”严冬来走到近前，摇头道：“没有。经过一夜排查，没找到跟这次的刺杀有关联的线索。目前正在扩大搜索范围。想来敌人也不傻，又有内奸带路，只怕不好找。”侴姑哦了一声，又道：“要是有消息了记得告诉我一声。其实，我们可以反向追查；让潜伏在县城的情报组从县城入手，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严冬来摇头苦笑道：“情报组是小当家一手组建训练的，采用的是单线联系法。现在小当家昏迷不醒，我们联系不上啊。除非他们主动送消息上山。”侴姑道：“这次在烟台时，初一大哥跟我说过一个紧急联系的方式，或许可以试试。”严冬来喜道：“那太好了，说实在的，我们现在很需要县城里的情报。”


    侴姑走出房间，让人找来孙志勇，与严冬来一起走到一个僻静无人处，将三个县城情报人员的紧急联系方式告诉了他们。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由孙志勇留守青龙寨。从特战队中选出三个战斗小组，分别派到三个县城去联络情报组。严冬来决定亲自去一趟莱阳县城。一者是田伍本身是莱阳人；再者，莱阳县警备队与小当家的梁子最大，嫌疑也最大。


    侴姑再回到杨解放房间时，只见姜小珺孤身一人坐在床前，双手握住杨解放的右手，凝视着他的脸。杨莲花已经被赵长贵劝走。侴姑看到床底的尿壶，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小珺，有没有人给小当家接尿？”“接尿？”姜小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侴姑解释道：“虽然小当家昏迷不醒，但是隔一段时间要接一次尿，要不然就要尿床上了。”姜小珺很快明白了过来，说道：“就像婴儿尿床一样？”侴姑点头道：“是的。我们先出去吧，找个人来给他接尿。”姜小珺摇头道：“这事怎么能麻烦别人？我是他的未婚妻，理应由我来照顾他。在家时，曾给我侄儿换过尿片、嘘过尿。”她这样说，让侴姑无以反驳，于是提醒道：“床底下有尿壶，你看着办吧！我先出去一下。”也不等姜小珺答应，就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关了门。


    等了一会，房门打开，姜小珺提着尿壶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竟然真的接了一壶尿。姜小珺说道：“姐，你帮我看着他一会，我去洗洗。”侴姑答应一声，进了房间，走到床前，说道：“现在可以睁开眼。”杨解放睁开眼，苦着脸说道：“姐，帮我想个办法把她弄走。”侴姑回道：“瞧她那股热乎劲，我有什么办法？你就不能提前醒来吗？”杨解放摇头道：“还不到时候，这背后的凶手还没浮出水面，谁知道这山上谁是人谁是鬼？姐，你得帮我。不把她弄走，我很难装得下去。”侴姑道：“那就告诉她实情，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总能信得过吧？”杨解放回道：“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知道这个秘密。还是先别告诉她，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侴姑道：“你让我把三个县城的情报组联系方式告诉孙志勇、严冬来两人，就不怕他们看出破绽？”杨解放回道：“或许已经看破了。他们是聪明人，不会说破的。而且，他们是值得信任的。”侴姑疑惑道：“你这么确定他们两个值得信任？”杨解放解释道：“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他们目前拥有的权力和地位，都是我给的；我活着还可以给予他们更多，所以，可以信任他们。”侴姑听得似懂非懂，却也没有追问。


    姜小珺洗完尿壶走进来时，杨解放继续装昏迷。姜小珺拉着侴姑说起话来，询问遇刺的经过，受伤的位置等。两人一直聊到中午，赵长贵和杨莲花送来午饭，姜小珺突然问道：“他昏迷了这么久，有没有吃东西？”侴姑摇头道：“一直昏迷着呢，哪能吃东西？也就能喝点水。”姜小珺立刻就急了，说道：“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那不得饿坏了啊。”杨莲花说道：“我熬了点小米粥，试试能不能喂他喝一点。”边说边把吃食放在桌上。侴姑知道姜小珺一定会亲自来喂，担心杨解放不小心露了馅，忙说道：“我来试试看吧！”谁知姜小珺却摇头道：“等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最需要补充营养了，光喝小米粥哪里能行？”杨莲花追问道：“那该怎么办？大鱼大肉倒是不缺，可也要他吃得了啊。”


    姜小珺想了一下，想起了小侄子闭着眼睛吃奶的场景，开口说道：“给他喂奶。”话说出口又感觉不对，开口说道：“我知道山上养了羊，有母羊产仔，那一定有羊奶。去挤点羊奶给他喝。”侴姑问道：“怎么挤？要把羊牵过来吗？”姜小珺回道：“去羊圈里挤，这个我会。”说着就要往外走。杨莲花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跟着往外走。赵长贵也跟着出去，给两女带路，协助挤羊奶。


    房中只剩下杨解放和侴姑两人。杨解放睁开，趁现在没人吃了些东西。侴姑见他吃得起劲，打趣道：“你倒是好胃口！你那未婚妻可是担心得一点东西都吃不下，真没良心！”杨解放感觉一阵头疼，抬眼看着侴姑，笑道： “姐，等下劝劝那丫头也吃点东西，都成年人了，要懂得化悲痛为食量！”说完，继续狼吞虎咽起来。侴姑提醒道：“你少吃点，等下还有人喂你羊奶。”


    果然没过多久，姜小珺与杨莲花端着羊奶走了进来。姜小珺坐在床边，用一块薄竹片轻轻地撬开了杨解放的嘴，舀了一勺羊奶喂到他嘴里。纯净无添加的原味羊奶流入口中，味道淡淡的，还有股腥味，一点也不好喝。杨解放有点抗拒，可还是把羊奶吞了下去。姜小珺见了大喜，一勺接一勺地喂。杨解放本来就吃饱了饭，再喝几口羊奶，就感觉有点撑了。可姜小珺还是不停地喂，直到把一大碗羊奶喂完。杨解放撑得想吐。姜小珺却很满意，总算是松了口气。


    侴姑趁机劝道：“小珺，这么大一碗羊奶，估计他也喝饱了。你也去吃点东西吧！”杨莲花也劝道：“是啊！从得了我弟弟出事的消息到现在，你是一点东西都没吃，这哪成啊？别到时候我弟弟醒过来，你反而饿坏了。”姜小珺点了点头，起身道：“姐，你也没吃午饭，我们一起去吃点吧！”两人手拉手走了出去。杨莲花边走还一边感慨：“我弟弟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姜小珺听了心里甜甜的，侴姑却莫名觉得心里酸酸的。


    姜小珺吃过午饭，再次来到了杨解放的房间。侴姑很自觉地起身让到一边，让她坐在床边，紧挨着杨解放。杨解放曾反复嘱咐她把姜小珺弄走，她早把此事抛之脑后，似乎觉得自己才应该离开。侴姑垂着头，默默地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正要悄悄离开，但见高蕙兰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侴姑惊道：“小姐……”


    高蕙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问道：“杨解放呢？现在怎么样了？”面对高蕙兰，侴姑不想说谎，可也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迟疑了一下，回道：“在里面呢，你自己去看吧！”说着让在一边。高蕙兰大步走了进去。在高蕙兰身后，胖丫拉着一个年已半百、头发花白的瘦小老者匆匆赶来。老者走得有点慢，落后了一大截。


    高蕙兰进了屋，一边挥手，一边说道：“让一让，让一让！你这样盯着他看，就能把他看醒了？”姜小珺立刻反驳道：“凭什么给你让？他是我未婚夫，我盯着看怎么啦？关你什么事？”高蕙兰回道：“哟，这是给我亮身份来了？可惜我不吃这一套。知道这是啥地方吧？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别说你们还只是未婚夫妻，就算成了婚，我照样抢来做压寨男人，你信不？”姜小珺气道：“你……你还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矜持？”高蕙兰嗤之以鼻，说道：“什么矜持？不就是装吗？以为谁不会似的？我都懒得理你，一句话，让还是不让？”姜小珺倔强地回道：“不让。”高蕙兰大声喊道：“胖丫，给我把姜小姐请出去！”之所以喊胖丫不喊侴姑，是因为侴姑与姜小珺一直关系很好，胖丫则一直看姜小珺不顺眼。


    胖丫答应一声，双手叉腰，往姜小珺跟前一站，说道：“姜小姐，你是自己走出去呢还是让我动手请你出去？”姜小珺很想再倔强一回，可面对胖丫的威胁，怎么也倔强不起来。不是只有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一样懂得这个道理。眼见姜小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侴姑突然开口说道：“这不是孙大夫吗？小姐，他是你请来救治小当家的么？”心中却是无语，大小姐你请来了大夫，直接说出来就好了，非得先跟人家姜小姐斗气干嘛？


    昨天晚上，青龙寨连夜派人出去送信，将杨解放遇刺的消息告诉其他四个支队长。目的是要他们提高警惕，并做好回援青龙寨的准备。在海阳县，高家以北这几十里地，几乎都被黑寡妇纳入了势力范围。狼支队被派遣到海阳县，往南发展。白浪带人来到了朱吴社附近，与高家近在咫尺。白浪得了消息后，一大早就告诉了高蕙兰。高蕙兰立刻上门请了孙大夫来青龙寨救人。


    侴姑一句话把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孙大夫身上，他被胖丫拉着跑得太急，跑得满头大汗不说，正站在那里抚摸着胸口大喘气。高蕙兰说道：“看到了没有？我请来了我们当地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把杨解放救活的。不像某些人，只会坐在这里当摆设。”姜小珺立刻反驳道：“谁当摆设了？我哥哥一大早就赶回烟台了，他一定能把烟台城里最好的医生请来的。”高蕙兰回怼道：“烟台城？亏你想得出来。这一来一回四五百里路呢，你这是要救人还是来收尸啊？赶紧的，让到一边去，别耽误救人！”姜小珺气道：“你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侴姑走过来劝道：“小珺，孙大夫的医术不错，先让他看一看吧！”姜小珺这次倒是很听劝，来到孙大夫跟前，说道：“孙大夫，辛苦你了！”孙大夫摇着手，喘着气说道：“先让我喘口气吧！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第93章 危机

    孙大夫被床上病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全身都散架了的节奏啊！他也顾不得休息了，抹了一把汗，坐到床边就给杨解放把脉。常言道，不怕老中医叹气，就怕老中医皱眉。孙大夫把着脉，眉头越皱越紧。姜小珺、高蕙兰二女紧张得要命。等了良久也不见孙大夫松手，高蕙兰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孙大夫，严重吗？”孙大夫回过头，问道：“病人是昨天傍晚坠马摔伤的？”姜小珺抢着回答道：“是的。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孙大夫苦着脸，说道：“不应该啊！”高蕙兰道：“孙大夫，您就实话实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孙大夫说道：“从脉象上来说，他五脏六腑的确受到损伤，可没伤到头部啊？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其他人不解，侴姑却是心里明白，于是提醒道：“孙大夫，要不你给他全身检查一遍，再下定论不迟。”其实她也想知道，杨解放到底伤得怎么样？孙大夫点头道：“理应如此。麻烦家属都出去一下，大夫行医最忌打扰！”


    听了孙大夫这么说，高蕙兰和姜小珺等人自然不方便留在房中，全都退了出去。侴姑出门时还不忘把门关上，然后拉了拉姜小珺，说道：“要不再去挤一些羊奶，等会喂给他喝。”挤羊奶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想将她跟高蕙兰分开，以免两人又吵起来。姜小珺答应一声，跟侴姑一起离开。


    黑寡妇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劈头就问道：“怎么样？人救过来了吗？”高蕙兰摇头道：“还没有。孙大夫在里面施救！”黑寡妇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担心！反正是别人家男人，就算没救过来，也轮不到你守寡。”高蕙兰气苦道：“娘，你说什么呢？你就不能盼着他好吗？”黑寡妇回道：“盼他好有什么用？他若好了，我女儿就得受委屈。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断气算了，一了百了，也免得你将来伤心难过！”高蕙兰跺脚道：“娘，他若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嗯？他这次遇刺，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黑寡妇一听，气得直接给她一个爆栗，说道：“死丫头，欠打了是吗？我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干这种事。现在能确定是田伍带人干的，至于山上还有没有内应真不好说。”高蕙兰狠声道：“若是真有内奸，不管他是谁，定要亲手毙了他。”黑寡妇道：“行了行了，这些事自有下面的兄弟去办，不要你操心。”两人边聊边走远了。


    房内，孙大夫打开医药箱，拿出一个布包摊开，露出里面的银针，从中抽取了一根对着光线照了照，走到床边，一针扎在杨解放的人中穴上。杨解放痛得全身一颤，这才是第一针，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针等着自己，不敢再装了，赶紧睁开了眼睛。


    孙大夫一针见效，自己都有点意外，不由“咦”了一声。杨解放眼见着一根银针在眼前晃动，当即开口说道：“大夫，麻烦你先把这根针拔了，晃得我眼花。”孙大夫依言把银针取下，说道：“蛮清醒的，怎么也不像是昏迷刚醒的样子啊。”杨解放开口说道：“我压根就没昏迷，是骗他们的。孙大夫，你可不要声张，再帮我瞒一阵子！”孙大夫摇摇手，说道：“我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杨解放不由得面露苦笑，说道：“那就请孙大夫再帮我检查一下！我总觉得药罐子不靠谱。”


    孙大夫没有多说什么，开始检查起来。先是拆开裹在杨解放右臂上的布条，缠在里面的草药一块一块脱落下来。孙大夫拿起一块草药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塞进口里咀嚼了一下，便吐了出来；接着又捡起几块先后尝了一下，说道：“这是谁配的药？简直是胡闹！”杨解放立即问道：“这药怎么啦？”孙大夫回道：“怎么啦？这些草药单独拧出来，都是活血化瘀的药，可不能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使用。使用的份量也十分的随意，哪样多哪样少没个定数。这要是能把人救活，算你命大。”杨解放早知道药罐子不靠谱，这会算是确定了。


    孙大夫把所有的布条都仔细拆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说道：“还不算太坏。我给你重新调配一副药膏敷上，再开几副药内服，调养几天就能下床了。”杨解放追问道：“那我这几天还得卧床休息？”孙大夫回道：“最好是多卧床几天。咦？不对啊，不是说你中了枪吗？怎么没看到伤口？”杨解放不答反问道：“老先生会治疗枪伤？”孙大夫回道：“说句实话，枪伤、刀伤这些外伤不太好治，现在天气炎热起来，一个不好就容易化脓。你没中枪，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杨解放突然心中一动，说道：“老先生，我这里有一份不完善的药方，若能完善起来，能活人无数。要不请老先生帮忙完善一下！这可是件有大功德的事情，可比你救治几个病患更有价值！”孙大夫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样的药方？”杨解放回道：“这是一份治疗外伤的药方，不管是刀伤、枪伤、烫伤还是烧伤，都有神奇的疗效。请记一下药方组成：田七、散淤草、穿山甲、冰片、淮山药、苦良姜、白牛胆、老鹳草等，可能还缺少几味，具体用量和配置方法，我不知道。老先生可根据医理药理调配，若能配置成功，我一定重谢！”孙大夫记下药方，皱眉道：“残缺不全的药方，若要完善可就难办了。不知道你是哪里得来的药方？若是直接从源处寻找，不是更便捷？”杨解放道：“先别管从哪里得来的这张药方，老先生先研究一下，若实在研究不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孙大夫想了一下，说道：“那我就试试看。”


    杨解放说道：“那就请老先生安心住几天，有什么需要跟门外的人讲。”孙大夫回道：“你并无大碍，我开好药方就下山。还有人等着我看病呢。”杨解放提醒道：“老先生，你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我康复之前，只怕山上的人不会放你下山。还请安心住下！待我康复之后，一定备上厚礼，亲自送您回去！”孙大夫皱着眉头，沉吟道：“看来我不答应都不行了。”杨解放又道：“我没昏迷的事，还请帮我隐瞒一下！”孙大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商议妥当，杨解放继续装昏迷。孙大夫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理会他，拿着药方出门。赵长贵连忙走了过来，询问诊治情况。孙大夫问道：“病人的家属呢？”赵长贵道：“老先生有什么吩咐，跟我说就好了。”孙大夫说道：“我这里开了张药方，照方抓药，连吃七天，等药吃完了，当能恢复。”赵长贵听了大喜，说道：“好的好的。多谢老先生了！”孙大夫接着又道：“另外，请帮我安排一个住所，我要调配一份药，专治外伤的。所需的药材，也请帮我准备一下！”赵长贵只当是给杨解放调配药方，自然答应得很爽快。一边就近给他安排住所，一边让王大力、陈二狗去找药罐子配药。


    高蕙兰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询问了病情。孙大夫回道：“高小姐请放心！病人没什么大碍，随时都有可能苏醒。”高蕙兰很是高兴，重重地道谢。又听说他要配置新药，还是专治外伤的，更是吩咐下去，要山寨全力配合，务必把需要的各种药材备齐备足。安排好这些之后，才回到杨解放的房间，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杨解放出神，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个没良心的，一声不吭就跟那丫头提亲，等你醒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午的时候，孙志勇证实了，刺客就是田伍。在搜索完徐家店之后，他带人扩大了搜查范围，在附近一户农户家找到了线索。前段时间，田伍带着两个人潜藏在这户农户家，昨天下午又突然消失了。田伍曾是山上的管事，与那户人家相熟。这就证实了行刺了小当家的人是田伍。但没什么用，田伍只是马前卒，背后是谁在操作，还不得而知。派往三个县城联络的人还没回来，大家也只有耐心地等待着。


    白浪和彭大虎先后回山，他们第一时间来看望杨解放。他们看到了杨解放的样子，都愤怒不已，发誓赌咒要把刺客揪出来碎尸万段。


    晚上，高蕙兰给杨解放灌了一大碗汤药；姜小珺给他喂了一大碗羊奶。杨解放的肚子被灌得圆溜溜的，晚饭都吃不下了。接着，关于晚上照看杨解放的人选，高蕙兰与姜小珺又发生了争执。两人都想留下来，互不相让，最后都做出妥协，决定让侴姑留下来照顾杨解放，其他人则各自回房睡觉。


    杨解放遇刺第三天，林豹子和李毅超两人也赶回了青龙寨。小当家遇刺，这在青龙寨简直是天大的事了，他们不得不放下手中事情，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青龙寨。至此，四个支队长都赶了回来，他们都很明智，只身回山，没有带人。


    下午的时候，严冬来从莱阳县城回到了青龙寨，带回来的消息震动了整个青龙寨。


    首先，田伍当初一下山便被官府盯上了，一家人直接被抓进了莱阳县大牢。田伍不得不出卖了青龙寨以求自保。官府并不害怕青龙寨，但是他们忌惮青龙寨的小当家。莱阳县警备队可是在小当家手下吃过亏的。所以，他们想到了暗中除掉小当家的办法，选了两个枪法好的抢手由田伍带头执行，这才有了这次刺杀。


    其次，官府以为青龙寨小当家已死，想要趁机拔除青龙寨这颗毒瘤；于是，联合了海阳县、栖霞县一起出兵，准备三县联合围剿青龙寨。至于兵力问题，虽然莱阳县警备队只剩下两百多人了，但是各乡镇可是有不少的保安队，他们正打算集合全县的保安队来执行这次军事行动。随后，从海阳县和栖霞县传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虽然不确定官府能集合多少兵力，保守估计，每县的兵力不下千人。也就是说，青龙寨这次要面对三四千官兵的围剿。


    现在，杨解放昏迷不醒，大家都指着黑寡妇拿主意。黑寡妇心里直犯怵，却不得不强自镇定，先安抚好众人的情绪；然后写了一封求救信，让人火速送往羊儿山，希望羊儿山的田益三能伸出援手。其实，她心里明白，羊儿山虽说有一千多号人，却只有两百多条枪，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于是大家在聚义厅又争执起来。以牛三鞭为首的一干元老，认为四个支队应该快速回山，决定坚守青龙寨，毕竟青龙寨是众人的根基所在。白浪却不同意，他主张采用杨解放教的游击战，主动出击去半道上打击官兵。青龙寨能守则守，不能守则放弃，以保存有生力量为原则。白浪自然得到了严冬来、孙志勇等人的支持。黑寡妇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真希望杨解放能快点醒过来，哪怕是躺在床上拿个主意也是好的。


    白天的时候，高蕙兰与姜小珺几乎全天守在杨解放床边；等到了晚上，侴姑才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讲给杨解放听。杨解放却很淡定，说道：“没事，要想集结全县的保安队，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我也该醒了。”侴姑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能早点醒吗？也不看看大家都急成什么样了？特别是在外面的那四个支队，回山不是、不回山也不是，一个个坐在那里干瞪眼。”杨解放叹了口气，说道：“成大事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说到底，这些人还是缺乏锻炼、缺乏自信啊！”侴姑追问道：“瞧你这样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办法？”杨解放笑道：“听说过一句话么？危机危机，危险与机遇并存。也许这就是我们的一个机遇。去给我把赵长贵叫进来！是时候做些布置了。”

 第94章 战前准备

    杨解放遇刺后的第四天上午，两辆马车快速地驶进青龙寨。徐家店那边早传了消息上山，马车里是从烟台请来的医生，专门来救治杨解放的。姜庭瑄也在其中，他骑着马前面引路。青龙寨寨门大开，没有任何阻拦。白浪、彭大虎等各队队长听到消息后，都赶到寨门口迎接。从马车上下来五个人，经姜庭瑄简单介绍：其中一个是内科医生叫刘力成，两个外科医生年纪较大的叫袁正阳、那个年轻的外科医生是他带的学生陆彬，一个药剂师叫吴易衡，最后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乃是一名护士，名叫袁芷茯，是袁正阳的女儿。都是从烟台毓璜顶医院请来的。车上还有一大箱西药，一箱医疗器材。姜家这回用了心，花了大价钱。


    众人引着医生们来到杨解放的房间。姜小珺如同见到救星一般，高兴不已。她立刻将高蕙兰赶出房间，好给医生们腾出空间，算是报了当日之仇。最后，她自己也出了房间，守在门口跟哥哥说话。


    几名医生立刻行动起来，内科医生刘力成拿出了听诊器；那名年轻的外科医生陆彬拿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把缠在杨解放手脚上的布条给剪开，边剪还一边念叨：“这些破布条一看就知道没有消毒，也难怪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把人救醒。”他一顿操作猛如虎，不但把杨解放手脚上缠着的布条剪开，还把里面包裹的草药顺手扔掉。更过分是他顺手把杨解放仅剩的那条大裤衩从两侧剪开，大概是觉得太脏，想顺手扔掉。杨解放只觉得下面一空，凉飕飕的，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睛，悠悠道：“我知道各位是专业的医生，对裸体的病人见怪不怪。好歹照顾一下病人的脸面，该遮挡的地方好歹挡一下行么！”


    内科医生刘力成正准备检查他的瞳孔，杨解放睁开眼睛让他一愣。陆彬手上正拿着他的裤衩，闻言嗤笑道：“毛还没长齐的小泥鳅，谁稀罕看？”口中这么说，顺手用裤衩给杨解放盖上。杨解放觉得自己有时候嘴欠，哪知道这家伙更过分？如果不是现在不宜动弹，他真想一脚踹过去，把他的嘴按在地上摩擦，有这么损人的吗？


    袁正阳开口说道：“不是说一直昏迷不醒吗？瞧你也不像刚醒的样子。”杨解放说道：“如果不说得严重一点，只怕也请不来几位吧？”袁正阳环顾一下几人，说道：“先检查一遍吧！来都来了，总得给姜老先生一个交代。”几人便不说话，很认真地检查起来。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很快就有了初步的诊断结果。袁正阳站到杨解放身前，说道：“你恢复得不错，只要不剧烈运动，可以下床适当地走一走。嗯，这些药草起了一定的作用，你继续用草药治疗好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不打扰了。”言下之意是要下山。


    眼见要打仗了，杨解放正发愁没有野战医院，这送上门的医生岂能放走？当下说道：“来都来了，着什么急啊？先留下来住两天再说吧！”袁正阳回道：“以你的身体状况，根本用不着我们。可烟台城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去动手术呢。”杨解放回道：“我现在或许用不上，可是过两天一定会用得上你们。你们从烟台赶来，想必也累了，先休息两天，养足了精神好准备接下来的手术。”袁正阳微微皱眉，说道：“过两天的事情过两天再说，如果真的需要手术，可把人送到烟台去。或者我们再来一趟也无不可。”杨解放摇头道：“那多麻烦啊！还是先留下吧！工资给你们照算，不，给你们加倍算。”袁正阳不由得沉默起来。


    陆彬冷笑道：“你这是没打算放我们回去吧？”杨解放回道：“话别这么说。我只是请你们多留几天，没有别的意思。反正烟台城里也不差你们几位医生不是？而我这里缺了你们几位还真不成啊！”


    袁正阳说道：“我明白了。只是我这个人闲不住，三两天还行，要是时间一长，我就浑身不自在。这样行不行？我们先留下来等上三天，要是三天后还没我们什么事，我们立马下山，你不能阻拦。”杨解放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说道：“不用等三天了，我这里还真有点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是这样的，有位姑娘，小时候被火烧伤过，毁了容。我一直想找名好点的外科医生给她整整容！你有没有信心接下这个活？”袁正阳问道：“是不是刚刚进门时碰到的那位姑娘？”杨解放点头道：“没错，就是她。她本是一个好女孩，可惜命运不公，让她毁了容，若能稍微恢复一点，也能给她增加点自信。她以后的人生当有所不同。”袁正阳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他是这几人的主心骨，他答应下来，其他人也就没二话。当然，他们也知道他们没得选。


    陆彬突然开口说道：“老师，整容这等细致活，只怕我干不来，还得您老主刀。不过，我也不是没活可干。反正他还要在床上躺几天，不如让我练练手，帮他把包皮割了！”几人一听，齐刷刷望向杨解放。杨解放就算脸皮再厚也有点挂不住，立刻涨成了紫色，硬憋着一口气，说道：“不劳费心！”陆彬换了一张笑脸，劝道：“常言道：是病莫讳医。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告诉你，那玩意要是不割，你那玩意就不好使。听说你是姜老先生的女婿，你那玩意不好使没关系，可别把姜小姐给害了。”看他那一副欠揍的嘴脸，偏偏还挑不出他的毛病来。杨解放明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却也没办法。作为后世人，倒也不忌讳这点隐疾，可他哪里敢把自己的命根子交给眼前这人来动刀子。陆彬见杨解放吃瘪，更是得意，又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就招呼一声，我的手术刀随时为你准备。”


    袁正阳喝道：“好了，小陆，少说两句。”回头又道：“要不要我出去把实情给大家说明一下？我想姜先生和姜小姐还在等我们的消息。”杨解放回道：“你出去告诉大家，就说我是被你们救醒的。因为伤势较重，还需要卧床休息几天。”众人明白他的意思，出去照杨解放的意思说了。


    当众人听说杨解放醒过来了，一个个欢喜异常。姜小珺更是第一个冲了进来，要不是顾忌杨解放身上有伤，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她回头看了一眼高蕙兰，说道：“我就说嘛，中医不行，要治病救人，还得是西医。”高蕙兰感觉输了一盘，沉着脸不说话。杨解放驳道：“不要乱说！中医有中医的长处，西医有西医的用处。”姜小珺立刻告状似的说道：“我可没乱说！你是不知道啊。某人找来的那个孙大夫，看着一把年纪了，啥本事没有。也不见他把人救活，还敢开方子用药，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高蕙兰忍不住了，立刻反驳道：“孙大夫早说过了，他只需调理几天就会醒过来。现在能醒过来，难说不是孙大夫调理的结果。”


    眼瞧着两人又要互掐起来，杨解放连忙说道：“好了，别说了。虽然我这几天昏迷不醒，可心里明白着呢。这几位救治过我的医生，请安排住下来。山寨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请给我说一下！”山寨现在什么情况，姜小珺是不管的，高蕙兰在管，当下简单地说了起来。不等他说完，黑寡妇等一干山寨的头头脑脑都闻讯赶了过来，将杨解放的房间挤得满满的。这里也立刻成了议事厅，杨解放躺在床上现场开会。


    杨解放没有着急处理官府围剿的事情，而是说道：“从现在开始，进出山寨的人要严加管制。我醒过来的消息严禁外泄。对外依然声称，我尚在昏迷之中，正在全力救治。”没有提出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杨解放接着说道：“这马上要打仗了，我决定在我们青龙寨建立一个野战医院。就请药罐子担任医院院长，负责医院的筹建工作和日常管理。医院下设中医科、西医内科、西医外科；虽然现在医生不多，先把组织架构弄起来。另外，从我们山寨内部挑选一些头脑灵活、手脚麻利的女子，安排进野战医院充当护士，让她们跟着今天新来的那位护士小姐学习专业的护理知识。”这野战医院关系到兄弟们的生死，众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自然是一致赞同。


    众人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这次三县联合围剿青龙寨，该如何应对？杨解放安排好野战医院的事情后，直接说道：“这次三县联合围剿，看着挺吓人的，其实一点也不可怕。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敌人的组成。这三个县每个县有两百多人的警察部队，是他们中的精锐。我们跟他们交过手，那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至于那些临时拼凑的保安团，纯粹是一帮农民，战斗力就更不用提了。反观我们青龙寨，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单兵战斗素养可不是这些警备队、保安团能够比拟的。在同等武器装备下，一挑三完全不在话下。”去年年底，杨解放带着没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就一挑三，打败了莱阳县警备队。现在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面对比警备队更差的保安团，别说一挑三，一挑十都不在话下。众人听了顿时安心不少。


    杨解放接着说道：“其次，三个县分布在三个方向，也就是说，三股敌人分布在三个不同的方向。这三股敌人先合兵一处，再来进攻我们的做法不太现实。我估计他们会采取分进合击的方式来围剿我们。这三股敌人距离我们有远有近，想要同时抵达我们青龙寨可没那么容易，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可乘之机。”


    白浪认同道：“小当家，你是说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就像去年打莱阳县警备队一样。”众人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如果一次只面对一股敌人，那就容易了，充其量是一挑三的局面。众人还是很有信心打赢这一仗的，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那么，先打哪一路呢？从距离上来说，海阳县最远，莱阳县和栖霞县距离差不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觉得要先打莱阳县这一路，原因无他，田伍在这一股敌人当中。


    杨解放说道：“现在官府还没开始行动，讨论先打哪一路毫无意义。但是，我们提前做一些布置还是有必要的。白浪的狼支队在南边，负责监视海阳县这一股敌人；彭大虎的虎支队在北边，就负责监视栖霞县这一股敌人。一旦这两个县城的官兵出现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在我的命令到达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拖住敌人，不能让敌人快速进军。记住了！千万不要跟敌人硬拼！他们人多，硬拼会吃亏。”


    白浪笑道：“放心好了，我跟着你打过游击战，知道怎么打。你让我拖多久我就拖多久，你让我将他们拖到哪里我就拖到那里去。”杨解放对白浪还是比较放心的，扭头看着彭大虎。彭大虎开口道：“小当家，我脑子笨，灵活多变的游击战只怕玩不来。但是你说过，老实人打呆仗也是一个法子。这栖霞县山地多，适合打埋伏、打防御的地方多着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不放一个敌人过来。”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杨解放道：“你们有这个决心就好，遇事不能蛮干。这两个方向就拜托两位哥哥了。莱阳县这一股敌人，就交给我们解放队来解决吧！”林豹子和李毅超立刻抢着说道：“那我们？”杨解放说道：“你们也有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看住乳山寨的黑瞎子。别忘了，黑瞎子一直都是我们青龙寨的死敌，再加上李木匠投靠了黑瞎子，不得不防啊！正常来说，他们不会跟官府联合起来围剿我们，但也要做最坏的打算。你们先盯着他们！若是他按兵不动，你们也不要行动；若是黑瞎子主力出动，你们就想办法偷袭一下他的老巢。”林豹子和李毅超顿时了然，同时答应一声。林豹子道：“如果他派出一小股人马来浑水摸鱼，那我们就在半道上灭了他们！”杨解放回道：“到时候你们自己拿主意好了。但是别忘记把消息传回青龙寨。”豹支队与龙支队合起来也有两三百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同等兵力下是有把握灭了黑瞎子的人马的。

 第95章 攻略莱阳

    孙志勇插口说道：“小当家，要不要把侯飞、马上飞和赵长明他们先招回来！那样的话，把握更大一些。”杨解放摇头道：“不用。侯飞和马上飞两人留在双水镇还能监视一下烟台城方向。至于赵长明，他们现在是赵家庄的保安队，跟咱们青龙寨没什么关系，不要理会他们。虽然我们人数不多，但我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只要指挥得当，完全可以以一当十。就那一千多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他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把他们都调回来反而容易引起兄弟们的恐慌。他现在越是表现得轻松惬意，大家就对他更有信心。自信心往往是成功的关键因素。


    孙志勇苦笑道：“要是换成小当家你来指挥，当然不用怕。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敌人可不会等你康复了再来进攻。”杨解放笑道：“无妨！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最多三五天就能正常活动了。想来，敌人要集结、整合各地的保安队，肯定还需要几天时间的。这几天一定要加强跟城里的情报组联络，务必让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


    众人听了杨解放的话，全都放下心来，接下来就是各自行动了。四个支队长没有过多停留，都选择下山回各自的支队去了。随后，给他们补充了一批弹药，由徐家店守备中队抽人帮他们送过去。


    黑寡妇母女单独留了下来，黑寡妇说道：“刚才人太多，有些话我没有说。羊儿山那边回信了，田益三表示愿意支援我们，但是他们缺少武器弹药，希望我们能支援他们一点。”杨解放冷笑道：“他这是想要趁火打劫啊！看来，我们还得防备他们一手啊。”黑寡妇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为了暂时稳住他们，是不是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杨解放想了想，说道：“也成。不是有一批大龄剩枪吗？把我们用不上的，那些淘汰下来的武器，选一批给他们送过去。每支枪再配五十发子弹。等我们应付了这次危机，回头就灭了他们。哼，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也好，他们这样做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借口。”黑道上的事就是如此，哪有那么多真正的盟友？无非是利益而已。黑寡妇回道：“这事我来安排吧！”


    杨解放接着望向高蕙兰，说道：“你们高家的护卫队在县行政公署眼里可是合法的保安队？”高蕙兰应道：“是的。”杨解放问道：“如果海阳县征招各地保安队参战，你们高家的保安队也必须应征是吗？”高蕙兰回道：“当然。”杨解放笑道：“县里征召你们出战，你这个队长不在怎么行？回高家去吧！一定要好好表现。”高蕙兰立刻明白了杨解放的意思，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何况是一盘散沙似的堡垒，于是应道：“放心！我们这次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保管让海阳县保安团内部先乱起来。”杨解放嘱咐道：“你要小心，注意保护好自己！”


    等到黑寡妇母女退出房间，姜小珺与姜庭瑄才走了进来。姜庭瑄劝道：“你刚醒来，应该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杨解放笑道：“躺了这么多天，早就休息够了。大哥，这次多谢你了！”姜庭瑄摆摆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次你大难不死真是运气，以后出行得加强防护才行啊。”杨解放应道：“好的，大哥。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就不客气了！上山的这几个医生，我是不打算放他们下山了。我计划筹建一个野战医院，医生、药品、医疗器械等都是我想要的。还得麻烦大哥帮我多备一点！越多越好！”姜庭瑄苦笑了一下，说道：“刚刚袁医生跟我说了这个事。罢了，算我们姜家亏欠他一回。药品和医疗器械倒是好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医术高明的医生是个大问题啊！”杨解放应道：“这个我明白，慢慢来，办法总比困难多。钱的事情我全权交给你打理，我需要的东西一定要尽快给我弄过来！”


    姜庭瑄仔细斟酌了一下，最后问道：“小杨，听说三县要联合围剿你们，你给我一个准信：你应付得了吗？”杨解放笑道：“大哥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孤狼入羊群，害怕的应该是羊而不是狼。”姜庭瑄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下午的时候，姜庭瑄、高蕙兰先后下山回去了。姜小珺取代了侴姑原来的位置，留下来细心照顾着杨解放。野战医院快速筹建起来了，护士队也跟着组建了起来。黑寡妇亲自出面挑选了十几名信得过的女子加入了护士队。袁芷茯成了护士长。她读过书，是专业的护士学校毕业的。不但教这些女子救护知识，还教她们读书写字，认识那些专业术语。


    吃过晚饭，杨解放就把姜小珺劝走了。虽然有婚约，毕竟没有成亲，姜小珺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允许她在此留宿。然而，姜小珺刚走，侴姑就进来了。她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杨解放现在还没有自卫能力，她要做他的最后一道防御。杨解放倒是求之不得，连续几天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说话也就自然起来。


    侴姑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得出来，你是不太可能放弃姜小姐了；可高小姐也不会就此放弃。她觉得这回让姜小姐比下去了，一定会想办法扳回一局的。”杨解放回道：“亲情不一定靠得住，单纯的利益关系也不牢靠，亲情加利益的绑定才能长久。她们两个我都不会放弃的。姐，请相信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侴姑虽然不能理解，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叹道：“只是委屈了两位小姐，她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女子！”杨解放正色道：“姐，不要妄自菲薄，你也是千里挑一的好女子！”侴姑嗤笑道：“是千里挑一的丑女子吧！”


    杨解放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侴姑坐到杨解放床前，笑道：“好啊！”杨解放道：“这是一个关于丑小鸭的故事。它出生在一个鸭窝里，因为样子与其它小鸭子不同，所以被叫做丑小鸭……原来它不是丑小鸭，它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故事讲完。侴姑说道：“你瞎编的吧！丑小鸭怎么可能变成白天鹅？”杨解放认同道：“我也觉得丑小鸭不会变成白天鹅，但是它本来就是从天鹅蛋里孵化出来的，被误认为是丑小鸭，长大后只是恢复了原来的容貌而已。就像你一样，本来不丑，只是被毁了容。我想请袁医生帮你整容，恢复你本来的样貌，那你就不是丑女子了。”


    侴姑听得一怔，这是她第二次听到整容这个说法。在烟台时她听初一讲过。初一受了杨解放的托付，在烟台城打听是否有会整容的医生。初一打听过后跟侴姑讲过，只是侴姑本领地有些抗拒，没有同意去整容。现在再次听杨解放提出，不由得有些犹豫。女孩子没有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侴姑有些意动，又有些抗拒。她担心自己整容以后，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她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状态，一旦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便会凭空多出许多烦恼。人性苦不足，很多烦恼来源于心有不足。


    杨解放见她垂首不语，一时很不理解，轻轻抓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姐，难道你不愿意？”侴姑抬头问道：“不愿意什么？”正对上杨解放的目光，便迅速垂下头，说道：“马上要打仗了。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吧！”这当然是个借口。杨解放正要再劝，便听门外有人敲门。


    侴姑回过神来，起身开门，但见赵长贵站在门外。侴姑也不说话，侧身走了出去。赵长贵微微一怔，便走了进来，来到杨解放床前，说道：“小杨，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命令送到了赵家庄。”杨解放问道：“传令的人回来了？”赵长贵回道：“是的。昨晚连夜下山，刚刚赶回。”杨解放道：“村里还好吧？现在什么情况？”赵长贵道：“村里人都挺好的。赵长义年前回来过一趟，带着全家人离开了赵家庄，是天不亮走的，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现在的赵家大院成了保安队的驻地。长明和长根回话说，他们会依令行事的。”


    接下来几天，杨解放躺在床上安心养伤。各种消息都及时地汇报到他这里来，再由他经过分析后做出决定，交给下面的人执行。


    再说赵长明和赵长根两人，当初受命带了一个中队返回赵家庄，以赵家庄保安队的名义住了下来。他们还来不及有所行动，县里突然来了命令，要求全县的保安队到县城集结剿匪。赵长明正在踌躇之际，就接到了杨解放的命令，当即带着兄弟们以赵家庄保安队的名义进了城。


    他们是第一支赶到县城集结的保安队，受到了副县长的亲自接见。在县行政公署，一般会设置一名知事来管理各地的保安队；有些县不设知事，就由副县长兼管。莱阳县就是如此，副县长姓吴，叫吴淼，很多人将这个‘淼’字拆开，常叫他吴三水，他还兼任了县公署军事科科长。吴淼第一时间检阅了赵长明带来的队伍，一见之下大加称赞，说道：“若是全县的保安队都有此面貌，何愁匪患不绝啊？”赵长明大声报告道：“报告吴县长，自从去年赵家庄遭了匪患，兄弟们天天操练，就盼着能剿灭这些土匪，还天下一个太平。”吴淼连连叫好，一番鼓励之后，将他们安排在县城兵营住下。


    接下来，其他各地的保安队纷纷赶来。吴淼很快就失望透顶了。老天爷似乎给他开了个玩笑，第一个赶到的赵家庄保安队乃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后面赶来的保安队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这些保安队多者二三十人，少则十来人，都是由乡下的穷苦农民或者无业青年组成。那点可怜的薪水，根本不够他们养家糊口的。他们顶着保安队的名头，整天琢磨着怎么搞钱，哪有心思训练啊？一个月到头都训练不了两天，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保安队没有统一的制服，身上穿的衣服、裤子、鞋子等都是自己平时穿的。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补丁连着补丁。这哪里有一点军队的样子？简直是叫花子进城。


    吴淼作为各地保安队的总负责人，硬着头皮对这些保安队进行了一次整编。总共一千多号人，被整编成一个保安团，吴淼兼任保安团团长。根据三三制编制原则，下设三个营，每营三个连。各营连军官由他全权任免，吴淼用人尚来是任人唯亲，这次也不例外。赵长明虽然表现出很能带兵打仗的样子，但是三个营长没他的份，那都是跟吴淼亲近的人。赵长明被任命为一营一连连长。全连除了他带来的赵家庄保安队之外，还混编进了好几支保安队，凑出了一百多号人。整编完之后，还要进行短暂的整训。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训练，而是为了让大家彼此熟悉，以免临战时官不识兵、兵不识官。


    这天的整训结束之后，赵长明自掏腰包，带着全连兄弟下馆子。虽然是一家小酒馆，胜在分量十足，价格实惠。这些人平日里难得见到荤腥，原以为进了城能吃顿好的，哪曾想那兵营的伙食还没自家做得好。同样的食材，在自己家里时，是怎么好吃怎么做，这里倒好，怎么难吃怎么来。面对着好酒好肉，都兴奋得跟过年似的。几杯酒灌下去，对赵长明称赞有加，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听从他的命令。赵长明小心应付着，一个劲地劝着酒，自己则一口没喝。


    第二天，大家果然熟络了起来，一个个称兄道弟，就差拜把子了。消息传开，可把其他各连的人羡慕坏了，恨不得调到赵长明这个连来。也有人跟自己的连长暗示，希望部队开拔前也吃顿好的。可那些连长哪有那个财力请全连的人下馆子啊？他们不知道，赵长明的自掏腰包可是有杨解放给他买单。于是，各连连长向上反映，最后反馈到了吴淼这里。吴淼没办法，特批了一笔经费，给保安团改善伙食，团员们终于见到了荤腥。

 第96章 挑起内斗

    赵长明却被吴淼叫进了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拉帮结派！我告诉你，在我这里不行！你有钱你请得起，你让其他连长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说你是个好长官，其他人也包括我在内，都不懂得体恤兄弟。就你能！你想干嘛？你这么有钱是吧？怎么不请全团的人下馆子？”


    赵长明连忙认错，说道：“哎哟，对不起！吴县长，让您为难了。这是属下的错，实在对不住啊！我只想着要上战场了，生死难料，让兄弟们先吃顿好的。真没想那么多！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给大伙赔礼道歉。就今天晚上，请吴县长还有三位营长以及各连连长，咱们到庆丰楼喝一杯。也算是为我们这次剿匪壮行。”


    吴淼顿时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按理说，是该给兄弟们喝杯壮行酒。也不是我不会体恤底下的兄弟，实在是经费有限，只能将就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实不相瞒，今天给大伙改善伙食的钱，还是我个人掏的腰包。只想着给县公署留点颜面，才忍着不说。”


    赵长明连忙赞道：“吴县长大义，属下佩服。您看这样行不？今晚这顿酒，就以吴县长您的名义来请，钱还是由我来出。”吴淼迟疑道：“这样不好吧？我听说你家里也不富裕，怎么还有钱请客下馆子？”赵长明立刻回道：“其实这钱也不是我的。大家都知道，我们赵家庄去年遭了土匪抢劫。土匪不但抢劫，还杀了人。里长家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是一个人也找不着。原本属于他们家的那些产业，就归了族里的义仓。我们这次出来剿匪，族里决定从义仓里拿些钱财来犒劳剿匪的兄弟。也算是物尽其用吧！”吴淼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这次剿匪，也算是为你们老赵家报仇。你们要犒劳大家，也说得过去。”


    赵长明连忙应道：“是是是。吴县长，您看今晚上是不是赏脸来喝一杯？”吴淼笑道：“原本不应该拒绝的，只是你们赵家庄花钱，用我的名义请客，会不会不太妥当啊？”赵长明摇头道：“不，我倒觉得这样最好了。既显得吴县长您体恤属下，好让手下的兄弟尽心办事。也不让我们赵家庄显得太过特别，遭人排斥。”吴淼却道：“你们赵家庄的这份心意，不但不能隐瞒，还应该大力宣传才是。我心里有数了，你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吴淼很快就传下话，赵长明这次请客下馆子，是代表赵家庄犒劳剿匪的兄弟。因赵家庄财力有限，只请了一个连。他本人有意效仿赵家庄的义举，奈何为官清廉、财力不足，只能请全团连长以上官职的人今晚到庆丰楼小酌一杯。


    且不说底下的兄弟是何感想，各连连长自然是很高兴的，一个个欣然前往。赵长明嘱咐赵长根，暗中联络一下各排排长，把这些人都请到前一天的那个小酒馆里，开启另一场酒宴。


    庆丰楼今天很是热闹，不但有保安团连长以上官职人员在此喝酒。县警备队的头头脑脑也在此聚会。县警备队长张大头，自称是张宗昌的本家兄弟，乃是县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与副县长自然是两个派系，平日里不太对付。其实原因很简单：保安队的出现减轻了县公署的军事开销，却也让各地乡绅有了对抗县公署的武装实力。这些年，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不但穷苦百姓深恶痛绝，各地乡绅同样反感，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找各种理由推托摊派。这次剿匪，保安团与警备队并不相互统属，只是配合作战。警备队的人看不起这群乡下来的土包子，见了赵长明一行人，那眼神满是厌恶。这样的表情让赵长明暗暗记在心里。


    双方人员都不互相打招呼，各自选了一个大圆桌坐下。吴淼对这里的美食如数家珍，张口就点了一堆好酒好菜。等到酒菜上齐，吴淼先讲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引着大家开吃。开始的时候，大家还算拘谨，等到几杯酒下肚，气氛开始活跃起来。警备队那边已经开始吹牛打屁了。


    赵长明感觉时机成熟，突然开口问道：“吴县长，听说警备队去年跟青龙寨打过一仗，损失了不少人。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好教大家伙心里有数。”众人都停下筷子，齐齐望着吴淼。吴淼回道：“大家不要担心！青龙寨其实没啥了不起，也就是他们的小当家厉害。小小年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过，他已经死了，黑寡妇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追问道：“小当家是怎么死的？”吴淼回答：“青龙寨有个叫田伍的管事被警备队逮到了，他开始不太老实，一轮棍棒下去，啥都交代了。他平时只管着山上种地的事，对那小当家的来历没怎么上心，只知道是我们莱阳县人，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再说了，这土匪公开的出身，往往都是假的，当不得真。这一次，也是这个田伍带着警备队的两个神枪手，在半路伏击了小当家。听说那小当家中枪后坠马，当场就死了。也有消息说，那小当家只是昏迷不醒，并没有死。不管怎么说，中枪坠马，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所以，我们得抓紧训练，早日出兵，把这伙土匪给剿灭了。”


    赵长明暗自庆幸。他率领兄弟们赶来县城集合，其实冒了很大风险的。在知道田伍也在城里后，心里好一阵害怕，一直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这个田伍是真的不知道小当家的来历还是没完全交代，这一下算是放心了。


    赵长明摇头道：“吴县长，这事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据说这小当家打警备队的埋伏时，那是一套一套的。他真要是这么厉害，哪能轻易让人给埋伏了？关键是打他埋伏的人还是警备队的。”他这么一说，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有人问道：“赵连长，那你以为是怎么回事？”赵长明道：“这不明摆着吗？那小当家这么厉害，警备队有本事把人弄死？如果那小当家真的死了，那就不可能那么厉害。要我说啊，不是对手太厉害，是某些人太废材！嘿嘿，有些人就是这样，别看他整天人模狗样、威风得很，其实就是一个窝囊废！他在外头吃了亏又不肯承认自己是废物，就把敌人夸到天上去，好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他声音响亮，全场的人都听到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在说谁。保安团这边的人齐刷刷望向那边的警备队。


    警备队的人平日里在城里威风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砰——”地一声，有人拍着桌子喝道：“你他娘的骂谁呢？信不信老子废了你？”赵长明阴阳怪气地回道：“哟，这会威风了？大家看，我没说错吧？这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只会在自己人面前耍威风。若是真让他遇到了土匪，保管他转身就逃，别说放枪，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人也是个急性子，又喝了不少酒，火气噌蹭地往上冒，抓起面前的酒杯“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喝道：“老子今天要是不废了你，从此以后跟你姓。”赵长明也不甘示弱，抓起面前的酒杯就砸了出去，可他不是往地上砸，而是对着人砸的。酒杯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一人脑门上，而被砸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警备队长张大头。


    警备队的人彻底炸了锅，他们顺手抄起面前的酒杯、盘子和碗筷等就砸向了赵长明。赵长明早有准备，身子一滑躲到了桌子底下。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顿时有人被砸，连吴淼也不例外，额头上被破了皮。保安队的人也被激怒了，纷纷拿起盘子、酒杯反击，砸完了东西又动起了拳脚，双方就此混战在一起。


    赵长明没有参与混战，而是趁大家不注意，溜了出来。他溜出来可不是为了逃跑，而是快速地奔向了赵长根请各排排长喝酒的那个小酒馆。莱阳县城并不大，两处地方相隔不远，一会就到了。赵长明大声喊道：“都别喝了！警备队的人正在殴打吴县长和各位长官，快跟我去帮忙。谁要是不去，回头自己跟吴县长解释。”这话一出，谁还敢坐在那里不动？一个个飞快地窜出了门。赵长明带着各位排长跑向庆丰楼，赵长根则趁机返回兵营。


    这几天，各地保安队汇入县城，为了维持治安，警备队加强了巡逻。正巧有一小队警备队员在附近巡逻，他们听说庆丰楼出事，第一时间赶了过去。他们当然不是来劝架的，非但不劝架，还加入进来，对着保安团的人大打出手。赵长明带着众排长赶到的时候，保安团的人被压缩在一个角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要赵长明鼓动，众排长纷纷向前，从警备队后面发起了偷袭。保安团这边占了人数优势，又是前后夹击，形势立刻反转。


    双方混战正酣，突然一声枪响，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却是巡逻队的小队长在被打倒后，掏出了手枪开了一枪。他还算理智，没有打人，而是朝天开枪的。这是在屋内，子弹打在房梁上。大家出来喝酒，都没有带枪。而警备队的巡逻队员身上都带着枪，于是纷纷举枪指着面前的保安团员，喝令众团员举起双手蹲下。那几名喝多了的警备队员见自己这边控制住了场面，顿时来劲了，对着保安团员一阵拳打脚踢，口中还骂骂咧咧地。赵长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也没有逃脱被打的命运。


    正在此时，赵长根带全连的人赶到了，呼啦啦一百多号人，把整个庆丰楼给塞满了。赵长根仗着人多，把警备队的枪全部下了，形势再度反转。这一回轮到保安团的人对着警备队员一轮拳打脚踢地输出。


    枪声显然惊动了其他巡逻的警备队员，他们闻声赶来，在大街上与保安团对峙起来。不管外面怎么对峙，里面却是保安团掌控了局面。吴淼也挨了一顿打，鼻青脸肿的，完全失去了以前的威严。他还算有点理智，走到那名开枪的小队长面前，喝问道：“这酒后打架，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他娘的开枪是什么意思？”那小队长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只是想让大伙停手，没别的意思？”吴淼冷笑道：“你要是一来就拔枪，算你是维持治安。我们停手后，你要能阻止他们继续动手，那也算你尽责。我们停手了，你们不停手，这算怎么回事？”你小队长一脸无奈，都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哪里能阻止得了？


    吴淼回头说道：“把这个混蛋给我带回兵营关起来。”赵长根答应一声，令两名团员把那小队长抓了起来。张大头大声喝道：“住手。”挺身走了出来。吴淼看着他，说道：“咱们之间的事回头再说。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你明天到我那里来领人吧！你可要想好了，该怎么来领！”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外走。张大头破口大骂：“姓吴的，老子跟你没完。”大街上，赶来的警备队员人数太少，眼睁睁地看着保安团把他们的一个小队长带走。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头就来到了保安团。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是陪着莱阳县县长一起来的。他们在吴淼的办公室谈了良久，然后带着昨晚抓的那名小队长走了。至于被赵长根抢来的那十几支枪，并没有被带走，留在了保安团。


    吴淼很快就把连长以上军官叫到了会议室开会。其实也没什么好商议的，吴淼直接宣布道：“作战方案已经定下来了，吃过饭后就出发，警备队那边会给我们补充一些弹药。”众人面面相觑，感觉有点突然。赵长明问道：“请问吴县长，是我们打头阵呢还是警备队打头阵？”吴淼摇手道：“不存在这个问题，我们与警备队分开行动。依照原计划，三路大军中，我们与海阳县的军队在发城汇合，再北上徐家店，从正面进攻青龙寨，栖霞县的军队则从后面包抄。现在有些变化，我们保安团还是按原计划进军。警备队单独行动，成为第四路大军。”赵长明立刻追问道：“就他们那两百多号人，还单独行动，不会是想趁机开溜吧？把我们骗去徐家店打仗，他们躲在县城享清福。”说得好有道理哦，大家纷纷认同。

 第97章 偷袭与埋伏

    吴淼只得耐心解释道：“我知道大家对警备队不信任，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三路大军都摆在明面上，那是瞒不过青龙寨的眼线的。所以，才想到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招。莱阳县和栖霞县的警备队合在一起，有四五百号人，由青龙寨出身的田伍领路，抄小路去偷袭青龙寨。这青龙寨也就千把人，又要分兵阻击我们，留在山寨的人不会很多。他们的偷袭还是很有把握的。”众人听明白了，也就没什么意见。


    莱阳县这里，军队还没开拔，赵元宝提前一步派人赶去青龙寨，报告他们的作战计划了。保安团先一步开拔出城，赵长明带着一营一连作为前锋在前开路，他们是往南走，过青龙河到龙旺庄后转而向东。警备队则是悄悄出北门，沿玄龙河往北。赵元宝亲自跟在警备队后面。


    下午的时候，杨解放收到了来自莱阳县的情报。他没有选择继续在床上躺着，在聚义厅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中队长以上级别的人都参与会议。杨解放先是通报了一下最新的情报，然后问道：“田伍带队，想要偷袭我们青龙寨，各位觉得他会选择哪条线路？”当初在烟台西炮台军火库里得到了几份地图，杨解放让人挂在墙上。可大家基本上是不看地图，对周围的地形却很熟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将可能得路线一一列举出来。


    牛三鞭开口说道：“以我对田伍的了解，我知道他会选择哪条路。小当家，你是准备打他的埋伏是吗？让我去，准把这老东西给你抓回来。”杨解放笑道：“这一仗我要亲自到场指挥，你还是带着警卫队留守山寨吧！”牛三鞭问道：“可你的身体能行吗？”杨解放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他们以为我死了才敢出兵的，一旦我出现在战场，呵呵，那一定很有趣的。”


    接下来，杨解放作出了一番部署。由严冬来率领特战中队迎战莱阳县保安团。他则率领解放队剩下的人去迎战莱阳栖霞两县的警备队。先让孙志勇带着一个中队立刻出发，前去侦察敌情。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带着四个步兵中队并教导队、炮兵小队、重机枪小队准备离开青龙寨。青龙寨留下的人都来送行，姜小珺一脸的担忧，很是不舍。侴姑全副武装，带着几个女子跟着一起出发。这是黑寡妇的意思，她说这几人都是凤队成员，练过武艺、会打枪，又跟着学了几天的战场救护，或能派上用场。杨解放没有拒绝，让侴姑领着跟在自己身边，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让她们上战场。


    前行了不到二十里，碰到了孙志勇派来的通讯员，报告说：“我们跟赵元宝取得了联系，根据他提供的消息，莱阳县警备队与栖霞县警备队昨天下午在玄龙河边的古宅崖汇合，昨晚在那里过夜。根据种种迹象，孙队长判断，他们会走蛇形沟，建议小当家在那里设伏。”杨解放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会提前一步赶到蛇形沟。你回去告诉孙志勇，让他们跟在警备队后面，一旦我们这里开打，他务必要堵住警备队的退路。”来人答应了一声，杨解放接着说道：“这样吧！你把重机枪小队带走，交给孙志勇指挥，以加强他的火力。”


    待通讯员带着重机枪小队走后，杨解放带人向蛇形沟进发。杨解放没有直接去蛇形沟，而是在附近寻一隐秘处潜伏下来。先安排好警戒哨、又派出侦察人员；然后从教导队里挑选了几个人，领着去蛇形沟实地勘察地形。侴姑非得跟着，也只能带她同去。


    蛇形沟，顾名思义，是一条蜿蜒的山沟，全长十余里，两边山势陡峭，中间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平日里没什么人走。杨解放在附近观察了一圈，把地形地貌画在纸上，然后带着人回到潜伏点。顾不上休息，他将各中队队长及炮兵小队队长陈山炮等喊到教导队来。他把画好的地形图铺在地上，与大家一起商讨具体的战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想表现一番，很快就形成了统一的意见，由杨解放拍板。


    接下来便是枯燥的等待。一直等到下午，孙志勇派人来报告，警备队竟然待在古宅崖没有挪窝。杨解放很快就想明白了，警备队大概是想等着其他几个方向先打响了再搞偷袭。孙志勇请示，今晚要不要搞一次偷袭？杨解放拒绝了，小规模的偷袭起不了太大作用，反而会让敌人心生警惕。他让大家安心等着，但要注意隐藏自己。


    大家出发时都带着干粮和饮水，暂时不缺吃喝。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的时候，大家躺在草地里睡觉，没有生火。虽然天气暖和了，晚上还是有点冷。大家都挤在一块，抱团取暖。


    第二天上午，赵元宝亲自跑来汇报情报。警备队动身了，果然是朝着蛇形沟方向来的。孙志勇带着人悄悄地跟在后面。杨解放没有急着动身，派出侦察人员，直到确认警备队进入了蛇形沟才带队迅速行动，赶到预设战场。他带着教导队与炮兵小队守正面，另外四个中队分别埋伏在两侧呈犬牙交错状态的山头上。蛇形沟逢山拐弯，他们埋伏的每一个山头都能压制三个方向的路面。没有构筑任何防御工事，大家各自找地方藏身。


    等了十几分钟，观察哨那边传来消息，大概一个班的士兵进入了埋伏圈，显然是警备队的侦察兵。他们只是在山沟里沿路行走，并没有爬到两侧山峰上侦查。杨解放让大家沉住气，没有他的命令不许乱动。大家都穿着迷彩服，躲在草丛里，不容易被发现。侦察兵没有发现异常，通过了埋伏区域。


    杨解放队长身边的教导队员说道：“你们都记住了，以后要是带队伍打仗，战前侦察一定要做到位。大部队可以走山沟，但是侦察人员必须侦察两侧的山脊。”大家都用心记下。赵长贵问道：“那几个侦察兵怎么办？留着终是个隐患。”杨解放随口应道：“你带上一个小队看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坏事就成。”赵长贵答应一声，带着王大力、陈二狗他们那个小队，悄悄地跟了上去。


    没多久，警备队的大部队进入了埋伏圈。人员拉得比较开，四五百人绵延了上千米。杨解放用望远镜观察着，果然在队伍前头看到了田伍。等到这些人进入了自己的有效射程，杨解放没有急着下令开枪，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田管事，你的任务完成了，快点往前跑，我们掩护你！”田伍听得全身一震，失声叫道：“小当家——”他这一喊，把身边的警备队员吓了一跳，不是说小当家死了吗？怎么会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里？


    杨解放没有再说废话，回头喝道：“开炮！”陈山炮的炮兵小队早就准备妥当，两门迫击炮同时发射，“砰砰”两声，炮弹出膛落在了道路两侧，却是左边的炮弹落在右边，右边的炮弹落在了左边。杨解放气得大骂：“陈山炮，你他娘的就只会放空炮吗？”陈山炮连忙回道：“失误失误，我调整一下。”炮声就是命令，在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各中队几乎同时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警备队员被打得措手不及，各自寻找地方躲避。


    莱阳县警备队长张大头冲向前，一脚将田伍踹倒在地，厉声问道：“青龙寨还有小钢炮？你怎么不说？”田伍回道：“你也没问啊。”他们警备队都没有重武器，哪里会想到土匪手里有炮？张大头气不打一块来，掏出手枪对着田伍连开三枪。田伍在对方掏枪的时候就感觉不妙，爬起来就跑，却哪里跑得掉，当场被打倒在地。


    这时，陈山炮重新调整了一下射击参数。杨解放喊道：“赶紧的，三连发急速射！不管能不能打中，先打了再说。”陈山炮依令开炮，这一会炮弹准确地落在道路上，战果却不大。人员本来就相隔较远，又都趴在地上，只有弹着点附近的人会受到波及。真正的杀伤力还不如从山上扔下去的几颗手榴弹。但是对他们的心理打击却是致命的。警备队这边，别看他们人多，总共只有两挺轻机枪。反观青龙寨这边，每个中队配发了一挺轻机枪，总共有五挺机枪。他们居高临下，又是打枪又是扔手榴弹，打得警备队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又看到青龙寨有两门小钢炮，这仗还怎么打？警备队原本也不是什么精锐部队，打顺风仗还凑合，一旦遭遇挫折，立马脚底抹油往回跑。


    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测中，杨解放喊道：“下山，追着打！”话音刚落，高猛、王勋勇两人率先站了起来，往山下冲去。杨解放和其他人纷纷跟着往下冲。陈山炮忙指挥炮兵小队连续开炮，掩护步兵进攻。


    山路狭窄，人多了施展不开。高猛和王勋勇两人并排在前，看到前方有个军官模样的人挥舞手枪，正在那里指挥警备队员反击。两人同时举枪，对着那人就是一枪。那军官正是莱阳县警备队大队长张大头，胸口中了一枪，当场倒地。那些警备队员见了，更是没命地往后跑。高猛与王勋勇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说道：“我打中的。”然后，一枪接着一枪射向前面的警备队，直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停下来装填子弹时，才被其他人超越。那些警备队只顾着逃跑，没人回身反击，简直就是活靶子。再加上两侧山顶射下来的子弹，一路上不停有人中弹，倒在地上哀嚎着。


    杨解放下到山沟里的路上时，已经落在众人之后，他大声提醒道：“注意那些趴在地上的伤兵，别让伤兵给打了黑枪。”侴姑带着那几名女子抢在杨解放前面检查那些伤兵，拿走他们的武器以确保安全。当查看田伍时，发现他还没死。侴姑正要补枪，却听田伍喊道：“闺女，等一下！反正我是活不成了，让我跟小当家说句话行么？”侴姑冷笑道：“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却也没有开枪，但是搜了田伍的身，确定他身上没有武器。


    杨解放来到田伍身边，问道：“你想要说什么？”田伍道：“小当家，我老婆孩子都在官府手里，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但是我并没出卖什么机密。在官府那里，他们没问的我都没说，问了的也尽量少说。就像山寨有炮这个事情，我就没透露半句。”侴姑插口道：“不管你有没有泄露机密，就凭你埋伏刺杀小当家这件事，足够你三刀六洞、死无全尸了。”


    田伍回道：“我也不想的，都是被逼的。当时，我趁着那两个枪手还没准备好，抢先开枪，就是在提醒小当家。那两名枪手仓促开枪，想必没有打准。”杨解放冷笑道：“那我还得感激你了？”田伍自顾说道：“小当家，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求小当家能把我老婆孩子从官府手里救出来！”杨解放回道：“你当日选择拔香头下山，就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青龙寨已经仁至义尽，你家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你在官府那里有所隐瞒，那是你不敢彻底得罪青龙寨，想要留一线左右逢源。像你这样的墙头草，想要两边讨好，注定你两边都不能讨好。”田伍顿时无话可说，这一刻他好后悔啊。


    杨解放伏低身子，凑到田伍跟前，低声问道：“你能掐准时间在路上打我埋伏，山上定然有人给你报信。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就出手救下你的老婆孩子。”田伍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杨解放。


    就在此时，侴姑突然开枪，一枪正中田伍的心脏。田伍全身一阵抽搐，很快断了气。杨解放回头望着侴姑，皱眉道：“你猜到了？”侴姑回道：“我猜他一定会胡乱攀咬。”杨解放叹了口气，没有再追究这个事情。


    在两侧的机枪封锁之下，大部分警备队员没能冲出埋伏圈，选择了就地投降。落在后面的那一小半几乎都是栖霞县警备队的。他们反身逃出了埋伏圈，正以为能逃出生天之时，前面突然响起了枪声。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左右交叉，封锁了整个山沟。前路被堵，后有追兵，警备队很自然地想到往两边逃。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并不好走。他们干脆扔掉手中的武器，手脚并用，往上攀爬。孙志勇立刻命令机枪手对山坡进行扫射，终是没能完全封死。少部分人处于机枪的死角，逃了出去。除此之外，剩下的人非死即俘。


    在枪炮声响起的那一刻，赵长贵那边也动手了，对着山沟里的侦察队员就是一轮火力输出，当场就打伤了三人。剩下那几个也没逃脱，全部被俘。


    换言之，莱阳县和栖霞县两个县的常备武装，一战之下几乎全军覆没。整个战斗时间并不长，警备队那边伤亡了五十多人；青龙寨这边只有三人受伤。整个过程，都是青龙寨压着警备队在打。


    两个县的警备队员被解除武装后，被赶到一处山沟里看管起来。杨解放让人喊来孙志勇，让他率领三个步兵中队及炮兵小队、重机枪小队去支援彭大虎。他在阻击栖霞县的保安团，已经打了一整天，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在三路阻击队伍中，杨解放最担心的还是彭大虎这一路。他对彭大虎的能力，并不完全放心。然后，杨解放这边打扫完战场，押着俘虏，返回青龙寨。

 第98章 大小姐的手段

    杨解放回到青龙寨时，青龙寨再次沸腾了，大小头目全都赶了出来，迎接凯旋的英雄。姜小珺是其中最亮眼的一个了，一脸的欣喜，快速地跑了过来，若非现场人多，就要扑进杨解放怀中了。俘虏都交给牛三鞭看管，伤员（包括警备队的伤员）由新成立的野战医院负责救治。一番寒暄过后，杨解放随口问道：“有没有其他几路人马的消息？”黑寡妇笑道：“小兰那丫头传来了消息，她与白浪联手，打败了海阳县警备队和保安团的联合进攻。”


    海阳县是三县联合剿匪中最消极得一个。县城临海，位于辖区的南部；徐家店则位于海阳县的北部，与县城相距一百多里。朱吴社以北几乎就是青龙寨的地盘，县公署基本上管理不到这里来。从杨解放在徐家店建设粉条厂、养殖场开始，与徐家店相邻的发城、郭城最先受益。所以，他们是反对清剿青龙寨，还巴不得青龙寨闹得长久一些。另一个，年初拉人头的时候，这些地方可有不少人投奔青龙寨。可以说，海阳县北部地区与青龙寨已经绑定在一起了。而海阳县的东部区域，又是乳山寨黑瞎子的势力范围。当海阳县集结各地保安队时，只有部分地区响应，集结了五六百人。而其中，高家保安队就有一百多人，是其中最大的一股。


    别看黑寡妇是高家儿媳妇，可高家跟青龙寨一直撇得很开，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外人一概不知。县公署征召各地保安队参战，高文经过一番思虑之后，便亲自带着高家保安队赶赴县城集结。而此时的高惠兰，还在青龙寨与姜小珺争锋。当她回到高家，高家保安队早已经去了县城。她找到白浪商议了一番，带着胖丫就进了城。


    三个县城之间是通过邮电局的电报进行联络的，在同一天出兵。海阳县没有采用营连编制，而是将各地保安队整编为五个支队。其中，高家保安队单独编为一个支队，其它支队都是混编。再加上海阳县警备队的两个支队，一共七个支队八百多人，由警备队长统一指挥着出发往北。


    高蕙兰与胖丫混在高家保安队中，成为了其中的亮点。警备队大队长宋海洋特别照顾高家，安排他们走在队伍中间，紧跟在警备队后面。大队长宋海洋吊在警备队最后面，时不时跟高家的人聊上几句，表现得很是随和。他的那点小九九，高蕙兰心里跟明镜似的。她主动走到前头，说道：“宋队长，听说这青龙寨有上千号人，就我们这八百多人，能干得过人家吗？”


    宋海洋立刻来到高蕙兰身边，拍着胸脯说道：“高小姐，这打仗可不能单独地比人数，关键要看谁来指挥。本队长身经百战，这些年，凭着手下这两三百兄弟，也不知道剿灭了多少土匪。现在手下有八百多人，别说是区区千人，就算再加一千土匪也不在话下。”高蕙兰很是崇敬地说道：“宋队长，你好厉害哦！我们高家保安队自成立以来，还没打过仗，还请多多照顾一下！”宋海洋立刻回道：“请放心！我心里有数。高小姐，一旦打起仗来，你务必要跟在我身边。只要有我在，保证你毫发无伤。”高蕙兰笑道：“那就多谢宋队长了！”


    宋海洋见她没有拒绝，接着又道：“其实，这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孩子家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了，何必跟着我们受这个罪？”高蕙兰回道：“宋队长有所不知，我爹当年就是被青龙寨绑了票，最后死在那里的。唉，我是一个女孩子，玩不了刀枪，不能亲手为父报仇；若是哪个大英雄能替我报仇，我甘愿为奴为婢伺候他一生。”宋海洋听得心里狂喜，哈哈笑道：“高小姐言重了，没必要、没必要！”转过身去，便大声喊道：“这么慢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青龙寨啊？传令下去，给我加快点速度。等剿灭了了青龙寨，我重重有赏！”


    胖丫拉了拉高蕙兰的衣袖，退到一边轻声问道：“小姐，你这么说不太好吧？这宋队长真的跟姑爷拼命了怎么办？”高蕙兰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什么？临战指挥必须冷静，越是冲动，他死得越快！”


    在宋海洋的催促下，整个队伍的速度明显提高了不少。海阳县沿海是平地，北边是山区。早上从县城出发，临近中午，已经走了三四十里路，已经进了山区。山区道路比较狭窄，队伍拉得比较开。宋海洋依旧走在高家的队伍中，找着各种话题跟高蕙兰聊天。高蕙兰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提醒道：“宋队长，已经进入山区了，可要小心，别让小当家打了埋伏！”宋海洋摇着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这里跟徐家店差着百八十里呢。他们要是敢来这里打埋伏，那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话音刚落，前面砰砰砰地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宋海洋顿时表情凝固了，一听枪声就知道，定然是遇到了埋伏。


    白浪跟着杨解放打过仗，后来听杨解放讲解游击战的时候，那是如获至宝。他一直在用心研究，感觉颇有心得，只想着找机会大显身手。这次三县联合围剿，杨解放让他监视海阳县。他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等着对方来进攻，早把沿途的地形勘察过了。他的第一场伏击就选在这个叫拦马石的地方。他们都穿着迷彩服，也不用刻意伪装，只需要往草丛里一蹲，就很难被发现。他们藏身在距离道路一百多米的山坡上。白浪照搬了杨解放的打法，先打队伍前方的百八十人。经过这几个月的严格训练，白浪手底下的这支人马跟当初杨解放指挥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像那种临战紧张到胡乱开枪的情形没有出现。直到白浪下达开火的命令，众人几乎同时开枪射击。依旧是三人一组，由组长选定射击目标，三人射击同一个目标，以提高命中率。


    这个时候，官兵们毫无防备。当听到枪声时，全都一脸懵逼。等到有人中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遭遇了埋伏，然后是乱成一团。


    白浪没有恋战，只让大家打三枪便下令撤离。这是他们的第一战，不管战果如何，只要能正常撤离，那就是一场胜仗。他还是高看了这支保安队的素质了，直到他们撤离，下面的保安队员都没能组织有效的反击。很多人都在那里东张西望，寻找敌人在哪里？当他们看到山上撤离的人影时，开始还以为是一堆杂草在移动，等到反应过来是敌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等到宋海洋带着警备队从后面赶到伏击地点时，白浪一伙人早就跑远了。经过一番清点，好家伙，开火时间虽短，伤亡却不小，足足有三十多人中枪。其中有两个倒霉蛋，被命中要害，当场毙命。这死了的也就罢了，宋海洋并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那负伤的三十多号人在那里痛苦哀嚎，听得人心烦意乱，整个队伍因此停了下来。宋海洋也不仔细检查那些人的伤势，立刻做出决定：“伤员自行返回，其他人继续前进。”有人提议，留下几个人照顾这些伤员，却被宋海洋拒绝了，说道：“你以为自己是官老爷啊？需要配个丫头伺候？按原来的行军序列继续前进。走在前面的都把眼睛睁大了，再要是被人打了埋伏，那是你们活该！”


    在宋海洋的严厉催促下，队伍继续前行。可是前行不久，毫无征兆地又响起了枪声。这一次，枪声从后方出来，走在最后的那个支队遭遇了埋伏。白浪依旧不恋战，快打快撤，再次给保安队员造成了二三十人的伤亡。连续两次遭遇埋伏，可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抓到，宋海洋再没有之前的自信了。一阵悲观的情绪在保安团员中蔓延，很多人暗自打起了退堂鼓。


    高蕙兰来到他面前，说道：“他们第一次打头，第二次打尾，第三次不会冲着我们中间来吧？”这话提醒了宋海洋，他立刻做出调整，让高家这个支队走在队伍最前面，他带着警备队走在最后面压阵。他给各支队下令，再遇到埋伏，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贴上去，拖住敌人，不让对方逃脱。他又给高家支队单独下达命令，如果队伍中间遭遇袭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迂回到敌人身后。经过两次遇袭，他判断出对方的人手并不多，也就一百多人。就这么点人手，岂能放跑了？


    再次撂下伤员之后，队伍继续前行。只是这个前进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那些保安队员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边走边仔细观察着道路两侧，生怕再次遭遇埋伏，慢慢地与高家支队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可怕什么来什么，很快就第三次遭遇袭击。这次不是事先埋伏在道路两侧，而是从山林里冲出来的，对着道路上行走的保安队员就是一轮火力输出。果然是冲着队伍中间的保安队来的。那些保安队员一听到枪响，立刻趴在地上。等到三轮枪响之后，便在各队长的命令下，起身向着枪响的方向冲了过去，试图追上偷袭者。


    可是这回，白浪没有选择快打快撤，而是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等到保安队员从地上爬起来冲锋的时候，立刻火力全开。狼支队虽然没有装备重火力，但是有两挺轻机枪，此前一直藏着没有开火，这个时候不再藏私。只一轮火力输出，当场就打倒了十余人。


    保安队员们傻眼了，说好的打三枪就撤，你们怎么不撤了？你们不撤，我们怎么追啊？很快就轮不到他们追了，白浪非但没有撤退，反而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以中队为作战单位，各小队交替掩护发动进攻。三三制进攻战术，他们可是演练过很多回了，今天正式用于实战。保安队员虽说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不论训练水准还是战术指挥都是一塌糊涂，哪里顶得住白浪的进攻？很快，前面就有人掉头逃跑，带动后面的人跟着一起跑。


    白浪这边开打的同时，高家的保安队和宋海洋指挥的警备队立刻按照约定向白浪的侧后方进行迂回包抄。但是，宋海洋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交战的枪声并不是朝他们包抄的方向来的，反而是在向反方向移动。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包抄了，立刻转向朝着响枪的位置跑去。可在山区哪能跑直线？那枪声也在不断变换方向，他们越追越远。所到之处，不时碰到受伤的保安队员躺在地上痛呼。宋海洋一问之下不由得火冒三丈。仅仅一百多身穿迷彩服的匪徒，竟然追着三四百保安队员漫山遍野地跑。


    保安队员们各自逃命，越跑越散，白浪担心队伍追得太散，于是下令放弃追击这才结束这场战斗。


    宋海洋花了好大力气去收拢那些跑散的保安队员。结果，除了伤员之外，四个支队只收拢了一百多人，其他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趁机开溜了。从县城出发时的八百多人，这才多长时间就只剩下一半了。可连敌人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如果小当家手下的一千人马都有这个战斗力，这匪还怎么剿？宋海洋哭丧着脸，对这次剿匪是一点信心也没有了，接下来是进是退他也拿不定主意。眼看着天要黑下来了，宋海洋决定先在附近找个村子住下，打发一个亲信回城里报信，等候下一步指示。


    晚上的时候，白浪本想搞夜袭，但是考虑到高蕙兰和高家护卫队也在村子里，为免误伤，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让双方都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第二天，宋海洋没有下令行动，而是待在村里等。直到半晌午，回去报信的人从城里赶回，带回了县城的指示。所谓的指示也就一句话：剿匪尚未结束，岂能半途折返？这让宋海洋犯难了，继续进军摆明了是去送死，可要就此退回去，又没法交代。正在他为难之时，高强找了过来，说道：“大队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宋海洋立刻说道：“什么可行不可行，先说来听听！”高强说道：“这要是按原计划进军，只怕沿途还得遇到埋伏。不如咱们分兵两路，一路按原计划进军，吸引土匪的注意；另一路绕道北上，前往发城与莱阳县的军队汇合。”宋海洋赞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这送死的差事自然不能由警备队承担，也不能让高家支队来办，最后自然就着落到剩下的那一百多保安队员头上。于是，宋海洋强令那些保安队员按原路线继续行军。就这么一百多人的保安队，白浪哪里还会客气，直接全歼了事。警备队与高家保安队都没有受到损失，编制完整。由高家保安队在前面带路，警备队在后面压阵。一路东弯西拐，走走停停，再没有遇到埋伏。下午的时候，高强再次找到宋海洋，说道：“前面不远就到我们高家了，兄弟们这么辛苦，要不先到那里休整一下！反正也是顺路的事。”宋海洋闻言大喜，嘴上却说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可是出来剿匪的。”高强道：“兄弟们拼着性命来剿匪，我们高家理应尽地主之谊，好好犒劳一番。”宋海洋哈哈一笑也就答应了。


    高家十分好客，立刻杀鸡宰羊，操办起来，就像办喜事一般。忙活了小半天，终于将一桌桌酒席摆了出来。今晚由高家保安队负责警戒，警备队员都放下了戒心，一个个胡吃海喝，喝多了直接倒地就睡。等到第二天，他们一个个被绑成了粽子，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宋海洋酒醒了之后，在那里破口大骂：“你们高家竟然敢勾结土匪，可有想过后果？”高惠兰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青龙寨的小当家是我男人，你们去围剿我男人，可有想过后果？”宋海洋不由得目瞪口呆。

 第99章 倒霉的营长

    高惠兰命人将消息传回到青龙寨，一来是为了让青龙寨放心，再者就是想要在杨解放面前邀功。杨解放原本的计划是让高蕙兰配合白浪拖住海阳县的剿匪武装，要是能击退就更好了。哪想到两人直接把警备队给灭了？形势的发展超过了预期，他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喃喃自语道：“高家一向要与我们青龙寨保持距离，这一次完全站在官府对立面，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高尧父子还在县城呢。这丫头莫非在打县城的主意？”


    黑寡妇却道：“打就打呗，又不是打不了。嗯，从时间上来算，这会估计已经进城了。”感情是他们真有这个打算。杨解放道：“以我们的实力和现在的时机，别说一个县城，周围三个县城都打下来也不是难事。可我们要来干嘛啊？就这么点人手，守住一个县都难，何况是三个县？打了小的，引来老的，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围剿与反围剿。还不如留着小的，搞猥琐发展呢。”黑寡妇说道：“可兄弟们不这么想啊，一个个的都想早点进城当官老爷。否则，大家伙跟着你干嘛啊？”杨解放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当黄袍加身之时，你不想干也得干。可问题是，县城打下来容易，要治理起来却不容易。现在，能够治理地方的人才，他手头上是一个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海阳县这一路敌军暂时不用操心了，栖霞县的保安团自然也不在话下。现在只剩下莱阳县保安团这一路人马还没消息。杨解放正心里念叨着，便听外面有人来报，严冬来的信使到了。杨解放立刻让人把信使领进来。送信的是一名特战队员，他把严冬来的信双手奉上。信上的内容很简短，详细情况还需信使口头报告。


    时间倒回到两天前，莱阳县保安团在吴淼的率领下一路南行，按照原计划，他们要在一天内赶到发城与海阳县的军队汇合，然后一起北上进攻徐家店。大概他们也害怕被青龙寨各个击破，这才想到了先会合再进攻的策略。


    保安团员平日里拉胯惯了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上午从县城出发，拖拖拉拉走了半天，才走出二十多里路，过了青龙河到达龙王庄之后，就不想再走了。一个个喊着又累又饿，要先歇一歇吃顿饱的再走。人家赵家庄拿了钱出来犒劳保安团，请兄弟下馆子，其他地方的人就不应该学一学吗？于是，有人吵吵着要龙王庄犒军。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混蛋，只要有几个挑头的，其他人又不反对，这事也就成了大家的意愿了。


    吴淼知道现在是用人之际，只得先安抚这帮混蛋再说。于是，他以副县长的身份，责令当地富户乡绅出钱犒军。这年头，兵比土匪更可恶，何况是一群只会欺负老百姓的保安团员。龙王庄的人哪里敢拒绝？可一个小小的龙王庄，无论如何也招待不了这一千多号匪兵。吴淼只得将保安团分成三股，以营为单位，分三处就食。这人分散容易，再想聚起来就难了。等到这些人吃饱喝足，已经日落西山，再想让他们赶路是不可能的了。吴淼接着下达死命令，今晚上都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集合出发，务必在中午前赶到发城。在他想来，海阳县的军队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了发城。发城虽在海阳县境内，但从距离上来说，跟莱阳县城更近一些。


    吴淼与一营驻扎在龙王庄，人员分散住进各农户家，他自然选择了最有钱的那一户人家。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下令集合部队。又让人去二营、三营的驻地传令，让他们快速归队。部队集合的速度慢得像蜗牛，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队伍集合起来。吴淼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对劲，于是问道：“一营长，人员到齐了吗？”这一问之下才发现，三个连都集合好了，独独不见一营长。一营长可是他的心腹，忍不住骂道：“这混小子又睡懒觉了？快给我去喊！”


    一个团员立刻去一营长的住处去喊，很快就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一营长被杀了。”众人听得都是一惊，一起往一营长的住处跑。果然，一营长连同他身边亲近的几名团员都被杀死在了床上。屋里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都是在睡着时被一刀抹了脖子。屋里也没丢什么东西，枪支什么的都在。凶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杀人。吴淼大喊道：“岗哨呢？昨晚谁安排的岗哨？”赵长明回道：“吴县长，岗哨都是营长亲自安排，用的人还都是他的亲信。”很快，又有人来报告，发现了岗哨的尸体，也是被一刀抹了脖子，扔在不起眼的角落。


    赵长明又开口说道：“我听说，去年的时候，小当家偷袭大夼集时，山上的岗哨也是这样被抹了脖子。”很快就有人附和，补充道：“我也听说了，莫非这小当家没死，又杀过来了？”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害怕，暗自庆幸小当家只杀了营长一屋，要是昨晚大开杀戒，这谁能防得住？吴淼强自镇定地说道：“小当家已经死了，这定然是有人仿照他的手法来吓唬我们而已。要是他真有本事，岂会只杀一营长这一屋人？”众人虽然不认同他的说辞，却也没人当面反驳。


    死了一个一营长，自然要再任命一个，吴淼当场就任命道：“一连长赵长明，从现在起，你就是一营营长兼任一连连长。去村里寻几副棺材，把死去的兄弟都收敛了，等我们剿灭了青龙寨，回头再送他们回老家安葬。”赵长明连忙答应一声，带着人去村里寻找棺材去了。


    很快，二营、三营那边传来了消息，二营长、三营长昨晚被人抹了脖子，死状与一营长一模一样。众人再也不淡定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家伙，原来不只是杀了一个营长，而是专门来杀营长的。吴淼也是好一阵害怕，但他毕竟是主心骨，佯装镇定，重新任命了二营、三营的营长。这一会，两个接任者就没赵长明答应得那么快了，但是也不敢公然抗命不遵，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虽然死了人，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等收殓了死者的尸体，队伍继续出发，前往发城。赵长明带着一营走在前面，吴淼与二营走在中间，由三营垫后。队伍行进的速度依旧很慢，众人都死气沉沉的，没有昨天那般活跃。吴淼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带着这样的军队去打仗，能打赢么？正胡思乱想，突然一声枪响，近在咫尺，吓得他连忙抱住头趴在地上。可只响了一枪，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第二枪响起。吴淼确定不是遇到了埋伏，爬起身来，喊道：“是不是哪个王八蛋的枪走火了？”


    但听有人大喊道：“营长死了，营长被打死了。”吴淼转身一看，好家伙，刚刚任命的二营长被一枪爆头，脑浆子喷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吴淼醒悟了过来，大喊道：“周围埋伏了神抢手，快给我找，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他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赶紧躲在人群中。众人闻言，在四周找了一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寻找，断定埋伏的神枪手应该已经离开了。


    吴淼才松了一口气，大骂道：“给我把一营长找来，他是怎么带的路，有埋伏也没发现，太不称职了！老子要撤了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嘴不说了，这营长的死亡率好像有点高，现在又死了个营长，得找个人来补充。于是转头问道：“你们谁愿意干营长？”眼睛瞄向剩下的那几个个连长、排长，谁知那些人全都往后缩，没有一个愿意当营长的。他们算是整明白了，这小当家专干营长，谁当营长谁倒霉。吴淼看着众人的反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赵长明跑步来到吴淼面前，后面还跟着赵长根等一干亲信。赵长明行了军礼，大声说道：“报告！一连连长赵长明前来报到，请吴团长训示！”他搞得这么正式，让吴淼有点不习惯，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什么一连长？你不是一营长吗？”赵长明回道：“我听说刚刚被撤了营长职务，所以还是个连长。”吴淼怒道：“谁在胡说八道？你是我任命的一营营长兼一连连长，谁敢说撤？”赵长明应道：“多谢吴团长栽培！请吴团长训示！”


    吴淼转口又道：“你们一营在前面开路，没有发现躲藏在附近的枪手，你这个营长难辞其咎，这笔账先给你记着。你接下来要好好表现，要是有功则一笔勾销；要是再出差错，新账旧账一块算。”赵长明大声答应了下来。


    吴淼接着又回身说道：“现在二营长被冷枪打死了，你们真没人愿意干这个营长？”二营的那些连长、排长全都摇头。赵长根嗤笑道：“我们出生入死的，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营长都不愿意当，你们是不是傻了？”有人立刻反驳道：“你要有能耐，你来干呀！”这个营长只是暂时的，等打完这一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谁会在乎你一个破营长？保住命才是重点。赵长根道：“老子倒是想干呀，可得团长同意不是？”


    吴淼有点无奈，这一千多号人中，最精锐的要数赵长明那一队人，现在这个状况，也只能指望他们能出头，发挥作用。于是，吴淼说道：“你叫赵长根是吧？我记得你，你真愿意当二营的营长？”赵长根立刻答应道：“我愿意，多谢吴团长栽培！”二营那几个连长、排长不由松了口气，有人帮忙挡枪，何乐不为？吴淼当场任命赵长根为二营营长。赵长根接着笑道：“团长，能不能把我手下那几名兄弟也编到二营来？”这是应有之义，吴淼当场答应了下来。于是，赵长根带着一个小队的人编入二营。二营现在又有了营长，却还缺个连长。吴淼又让赵长根兼任了四连连长。


    这里是荒郊野外，死的也不是吴淼得亲信，没有再找棺材收殓，随便挖了个坑草草掩埋。队伍继续前行，行军顺序不变。不同的是，赵长明带着一连走大路，让二连、三连往两边散开，确保不会有埋伏。这样倒是安全了不少，可速度大为降低。众人出发时都没有吃早餐，又走了十几里地，一个个喊着又累又饿。吴淼便让大家停下来休息，吃点随身携带的干粮。毕竟是荒郊野岭，大家也只能将就了。


    哪知道大家刚坐下来啃干粮，便听见“砰砰砰”地一阵枪响，却是在队伍最后面的三营遭到了袭击。保安团员们循声望去，看到了袭击者的真面目。只见这伙人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脸上也画得花花绿绿的，跟周围的树木、草丛融为一体，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好在他们人数不多，只有三四十号人。


    不需要下命令，保安团员们立刻举枪还击。只是他们刚刚开打，袭击者就选择了撤退。三营长立刻下令追击，对方也就三四十号人，自然用不着全营出击，只出动了一个连。


    这个连就是九连，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连。他们追了出去，边追边打、边打边追，追出去老远，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追不上又打不着，反而伤了十几个兄弟。九连长想要放弃，可他们刚准备回头，那伙人又反身杀了回来。九连长大怒道：“追，一定要追上这帮王八蛋！”


    三营遇袭，自然惊动了一营、二营和吴淼他们。吴淼让一营、二营原地待命，他亲自来到三营了解情况。他们听到远处一直有断断续续的枪声，猜测九连一定咬住了对方。于是，吴淼下令道：“三营长，你们三营立刻全部出动，从两边包抄，务必把这伙土匪剿灭了！一个也别放跑了。”虽然对方只有几十号人，只要消灭了，那就是一场胜利。他现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团长有令，三营长只得答应下来，亲自带着七连，与八连分左右两路往枪声响起的位置包抄过去。


    吴淼回到二营休息的地方，焦急地等待着，期盼着一场胜利。枪声断断续续，渐行渐远，最后再也听不到枪声。也不知道前方是个什么状况，吴淼忐忑不安地在那里走来走去。正当他等得不耐烦时，终于有一队队保安团员走了出来。吴淼立刻向前，逮着一个人问道：“怎么样？打死了多少人？”那人回道：“死伤了四五十个，营长被打死了，我们不敢再追了。”吴淼听得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你们没追上？”那人回道：“没追上啊，一个都没追上。这伙人贼能跑，枪法还准，那是枪枪咬肉啊，打死打伤了我们四五十人。我们却连他们的一根毫毛都没伤到。团长，这小当家真不是一般人，咱们打不赢的，还是回去吧！”

 第100章 转移目标

    这名团员说出了整个三营共同的心声，这个可不是吴淼想要的，立马揪住那名团员喝道：“你敢扰乱军心，信不信我毙了你。”吓得那名团员连说不敢。吴淼松开那名团员，看向其他人时，发现整个三营的状况都不太好。最后经过清点，直接被打死的团员多达十九人，基本上一枪毙命；另有五十三人受伤。伤亡人数比那名团员说得要多。更要命的是，军官伤亡很大，三营长兼七连长牺牲、八连长牺牲、九连长负伤，排长也伤亡了五人。那些活下来的人一个个充满着恐惧，平日里的威风全没了。吴淼大喊道：“怎么会这样？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得到的答复始终是：三四十号人。


    众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全都打起了退堂鼓。唯有赵长明等人心里明白：严冬来率领的特战队还是手下留情了。在三营败退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追击；否则，这些人没几个能跑得掉。小当家说他们能以一当十，那可不是吹牛的。


    吴淼整个人迷茫了，一时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赵长明走到他身前，建言道：“团长，这些战死的兄弟能带回去就带回去，带不回去就掩埋了吧！还有受伤的兄弟，就让他们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能救治一下，要是拖得久了就麻烦了。”吴淼大声说道：“不，不能回去。这仗才刚刚开打呢，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轻伤不下火线懂不懂？凡是竖着的，都得继续前进，谁要是不听话，回头本县长挨个收拾你们。”这些保安团员都有家室的本地人，都不敢违抗吴淼的命令。


    赵长明又劝道：“现在三营的建制残缺不全，得尽快重建起来，再遇到了敌人，失去了指挥会更麻烦！”吴淼深以为然，回头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及，发现这些人眼神闪躲，知道难以担当重任；唯有赵家庄出来的那些人，一个个神态如常，浑然不惧。吴淼知道，能用的只有赵家庄那帮人，可他们已经出了两个营长了，总不能再把三营交给他们吧？那自己就真的成光杆司令了。吴淼想了一下，高声说道：“欲治军，必先择将。我现在需要一名能担当大任的营长，有没有谁想当营长？毛遂自荐一下！”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人举手说道：“是在喊我吗？”吴淼循声望去，好家伙，又是赵家庄出来的。吴淼不认识他，皱眉问道：“你是谁啊？”那人回道：“我叫毛水生，刚刚团长喊我，是想让我当营长吗？这事我能干。请团长放心！我祖上可是毛文龙。”吴淼狂晕，我说的是毛遂自荐，跟你毛水生有半毛钱关系啊？还把毛文龙扯进来干嘛？你有那本事吗？我祖上还吴起呢，有什么用？


    回头又想，算了吧，既然你想干营长，也算是毛遂自荐了。吴淼接着问：“还有没有人愿意干营长的？举个手就行了。”结果，除了那个毛水生，还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最后也只有矮子里拔将军，让这个赵家庄的小队长来当营长。毛水生很自然地带着手下一个小队归了三营，空缺出来的连长、排长也从中挑选任命。至此，整个保安团三个营长都出自赵家庄保安队。


    吴淼毕竟是混官场的人，很会看形势，知道现在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于是把三个营长找过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赵长明先不说计划，转口问道：“吴县长，请问你跟那个赵县长之间是不是有点不和睦？”吴淼叹气道：“何止不和睦啊？前天晚上在庆丰楼这么一闹，算是彻底闹翻了。实不相瞒，要是这回我不能有所表现，还不知道他怎么拿捏我呢。”赵长明点头道：“我明白了，吴县长这回一定要比那个张大头更抢眼对不对？”吴淼击节道：“可不就是这样？可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呢？你们现在都是我的左膀右臂，都给我想想法子！”


    赵长明笑道：“其实，想要立功也容易，就怕吴县长不肯干。”吴淼没有立刻表态，说道：“你先说来听听。”赵长明道：“我们之所以会遭到埋伏，是因为我们想要去发城、想去打徐家店的小当家。如果我们掉头回去，不去发城，那不就没事了吗？”吴淼立刻摇头道：“不成的。不去发城、不打徐家店，我从哪里去立功啊？”赵长明说道：“徐家店在海阳县、青龙寨在栖霞县，跟咱们莱阳县有半毛钱关系啊？咱们莱阳县又不是没土匪可剿，非得跑到海阳县的地盘上帮他们剿匪？”吴淼追问道：“你说清楚点，这话什么意思？”


    赵长明分析道：“现在，海阳县和栖霞县一南一北两边牵制青龙寨，又有张大头他们搞偷袭。咱们就是个打酱油的，去不去都无所谓。即使把仗打赢了，也没咱们啥功劳。他张大头的功劳铁定比您吴县长的大！那咱们还去发城干嘛呢？”吴淼细思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你接着说！”


    赵长明接着说道：“听说咱们莱阳县的羊儿山上也有一股土匪，现在闹了个什么抗粮军，在县里可是挂了号的。咱们何不掉头去打羊儿山？这小当家不好对付，可这羊儿山就是个软柿子啊。去年的时候，警备队一个支队就把他们干趴下了。现在咱们一千多号人，那不是手拿把拽吗？”


    吴淼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对啊！县里早就想把羊儿山给剿灭了。只是忌惮青龙寨的小当家才没动手。现在的青龙寨可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支援羊儿山？哈哈，就这么干！他张大头就算剿灭了青龙寨，那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功劳，我要是灭了羊儿山，那可是全功。”说到得意处，拍着赵长明的肩膀，一甩刚才的颓废无助，又神气活现起来了。


    赵长明趁着他高兴，接着又道：“吴县长，您是文化人，在后方调度指挥就好，这冲锋打仗的事交给我们来办如何？”吴淼听得明白，这是要夺权啊，虽然为形势所迫，却又有点不甘心，于是说道：“赵营长，你对这个羊儿山似乎很上心啊！”赵长明应道：“是的，吴县长莫非忘记了？去年抢劫我们赵家庄的那个徐子山，就在这个羊儿山，他与羊儿山的田益三可是八拜之交。”吴淼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团副，全权指挥这次羊儿山剿匪。”


    赵长明当即领命，然后集合所有团员，进行了一番战前动员。团员们听说不去打青龙寨，转打羊儿山时，都松了一口气。于是，在赵长明的指挥下，莱阳县保安团掉头往回走了一段路，然后改道往南，朝着羊儿山的方向进发。这一路上很是顺利，没有遇到任何袭扰。因此速度上也快了不少，在日落时分，他们到达了大夼集的北山。赵长明决定在北山露营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发动攻击。吴淼和众团员本来是不愿意的，他们更想去大夼集过夜。可赵长明告诉大家，大夼集肯定有羊儿山的眼线，到那里过夜，跟找死没啥差别。众人只得无奈答应。


    赵长明眺望着大夼集和羊儿山的方向，心中一阵感慨。他上次跟着杨解放来这里，是为了解救羊儿山；短短几个月，自己就带人要剿灭羊儿山，还是接受了杨解放的命令。其实也怪不得杨解放，在他眼里，这些土匪武装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彻底剿灭。羊儿山与青龙寨关系不错，杨解放几次提出双方联合的建议都被拒绝了。那就不好意思，只好把你们灭了。借官府的手来执行，也算是给彼此留了点颜面。


    第二天天蒙蒙亮，赵长明就把大家喊醒，要求大家跑步前进，向羊儿山进发。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团员们倒也没闹情绪。在赵长明的指挥下，对羊儿山发动了突袭。他们的攻击出奇的顺利，沿途竟然没有岗哨，一个冲锋直接就攻进了山寨。那些岗哨其实都让严冬来提前清理了。有熟悉山寨的曹老八带着，解决那些岗哨不要太轻松。


    羊儿山的胶东抗粮军虽说有一千多人，大多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经过系统的军事训练，使用的武器以大刀、红缨枪为主。他们仓促应战，哪里是保安团的对手？打顺风仗，保安团还是有些战斗力的。没付出多大伤亡，就解决了战斗，俘虏了五六百人。可惜的是，大当家田益三和徐子山等一众头目跑掉了。赵长明暗道一声可惜，保安团的军事素质还是太差了。这要是换做杨解放带着青龙寨的人来干，保证羊儿山一个也跑不掉。


    吴淼表示无所谓，这些头目都是有家眷的，他们跑了，家眷没跑掉。吴淼一番审讯，把那些头目的家眷找了出来。他原本是要杀这些家眷泄愤，被赵长明劝阻了。赵长明说道：“吴县长，只有逮到他们的头目才算竟全功。这些个小喽啰抓得再多又顶什么用？何不先把这些家眷留着，把那些头目引出来！”


    吴淼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又把那些青壮土匪挑了出来，准备先押回县城关押。剩下的那些老幼妇孺则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同时还放出话来：“你们都听好了！给我转告田益三和徐子山，限他们三日内去县城自首。本县长会从轻发落，要是限期不来，那就别怪本县不客气了。这四百多号人将被一个一个砍头，直到杀光为止。”


    赵长明轻声劝道：“吴县长，此处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城吧！有了这份功劳，能交代过去了。”吴淼其实也知道这里并不安全，便不多言，赞道：“赵团副，想不到你打仗还有点本事。如果我们再掉头去打青龙寨，你觉得怎么样？”赵长明立刻脸色大变，说道：“吴县长，这里仅仅是打了只兔子而已，你不会以为我们有打老虎的本事吧！”吴淼也知道青龙寨与羊儿山不一样，不敢坚持，说道：“那就先放过他们，回头再收拾不迟。对了，这里的东西统统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赵长明连忙阻止，说道：“吴县长，你刚才还说，只要田益三他们到县城自首，就从轻发落。你这要是把事情做绝了，他们还敢来自首吗？”吴淼一想也对，于是说道：“那就不烧了。”赵长明接着劝道：“还有粮食，也给这些老幼妇孺留一些，好让他们知道你的宽宏大量。”吴淼哈哈一笑，说道：“赵团副，你还真不简单啊！行，就听你的。”


    赵长明连忙道谢，然后下达了命令。保安团员一番搜索，把值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充当战利品。那些搜出来的钱财肯定是不会放手的，那些武器也要带走，剩下的那些东西，布匹细软打包带走，至于那些粮食，以太沉为名，留在原地没动。经过一番忙碌，保安团押着抓捕的土匪、带着缴获的物资，高高兴兴地返回莱阳县城。


    严冬来带着特战队在远处监控着他们。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青龙寨。他们特战队还要尾随跟着保安团，直到他们进城。


    杨解放得了这个消息后，思索了一会，想要写一封信给严冬来。他的右手还没完全康复，不管是拿筷子还是写字，一直抖个不停。于是由他口述，让黑寡妇代笔写了封信送给严冬来，要他去莱阳县城，在外围配合赵长明暗中掌控莱阳县城。现在莱阳县警备队被全灭，保安团就是他们唯一的合法武装。赵长明凭着这次的表现，将大有可为。杨解放的目的很简单，莱阳县城、县行政公署都可以留着不动，但要为我所用。


    他这里刚刚安排好莱阳县城的事，就有人报告说孙志勇的信使到了。孙志勇没有写信，让来人传了口信，那人说道：“小当家，我们打败了栖霞县的保安团，还活捉了他们的团长。孙队长说，现在的栖霞县兵力空虚，正是攻打县城的好时机。他与彭队长决定带着兄弟们把县城打下来让你当县长！”

 第101章 接管县城

    杨解放一听，彻底坐不住了。这些人一个个地都不省心，只想着把县城打下来，以为这样能吃香的、喝辣的，在县城里享清福了。压根就没考虑如何治理，典型的土匪思想。这县城打下来容易，可要治理好一个县却不容易。他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还不如不打呢。


    也怪他下命令的时候没有多交代几句，只是让孙志勇去增援彭大虎；至于增援以后下一步怎么行动没有交代。结果倒好，这帮家伙打退栖霞县保安团以后，不是想着返回青龙寨准备迎战另两路敌军，反而去攻打栖霞县城。也幸好另两路敌军都被打败了，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杨解放知道，这个时候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任由他们进城瞎胡闹更不妥当。杨解放稍微想了一下，立刻下令教导队集合、备马，随他去栖霞县。


    侴姑得到消息，带着另外几名女子要跟着一起去；还有姜小珺也吵吵着也要去。杨解放没有同意。带着侴姑去，关键时刻她能救自己的命。带着姜小珺去，只能是个累赘。姜小珺很不高兴，却也没有办法。


    于是，一行人都骑着马赶往栖霞县城。栖霞县全境是山地丘陵，有六山一水三分田的说法，海拔较高，是胶东地区多条河流的发源地。从青龙寨到县城，虽然只有几十里路，但是道路弯弯绕绕的不好走。等到杨解放一行人赶到栖霞县城的时候，孙志勇与彭大虎已经把县城给占领了。


    彭大虎当初奉命阻击栖霞县保安团，虽然打了一整天，其实打得很轻松。栖霞县的地势地貌，决定了它可通行的道路不多，用于阻击的地方实在不少。彭大虎充分利用地形，按照杨解放平日里教授的方法构筑防御工事。保安团这边没有攻坚的重武器，甚至连机枪都没有，哪里啃的动彭大虎的防御工事？保安团又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攻坚时相互推诿，虽然打得热闹，其实一点实质进展都没有。好在他们的目的是虚张声势，拖住青龙寨这些阻击人员，领队的是一个县行政公署的知事，临时充当团长，他也就没下死命令强攻。


    孙志勇没有直接去彭大虎的阻击阵地去增援，而是采用杨解放教的穿插战术。在黄生的带领下，迂回到了栖霞县保安团后面。他们突然发起进攻，又是机枪又是大炮，一下子就把保安团打懵了。彭大虎趁势反击，保安团一刻钟都没能坚持就溃败了，团员漫山遍野地跑，枪支扔得到处都是。彭大虎早就瞄准了他们的指挥部，也不去管那些溃兵，大胆地往前突击，结果把栖霞县知事、保安团长牟世平给俘虏了。


    孙志勇与彭大虎汇合后，两人一阵商议，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们与被俘虏的三百多保安团员互换服装，押着他们与牟世平去偷袭栖霞县城。同时，没忘记派人跟杨解放汇报这个事情。


    有了牟世平开路，他们没有任何阻拦地进入了县城。孙志勇命令陈山炮摔炮兵小队第一时间占领了鼓楼。这里是全县的制高点，在这里架起大炮，大半个县城都在火力覆盖范围。然后，各中队分别占领各个重要地区。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没遭遇到抵抗。他们一边封控全城，一边准备向小当家报告。可是，人还没派出去，就听说小当家到了。两人连忙赶往城门处迎接。


    杨解放在城门口下了马，走到彭大虎、孙志勇两人面前，说道：“你们两个干得好啊！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县城打下来了。以后我们兄弟就有地方安家了，不用再窝在山沟沟里吃苦了。”这话显然要反过来听，孙志勇听出了话外之音，不敢回话；彭大虎没听明白，依旧笑道：“我们哪有什么功劳？都亏了小当家，要是没有小当家，咱兄弟也只能躲在山沟沟里吃泥巴。”杨解放道：“这么说来，大家都不想躲在山沟沟里吃泥巴，那就要把这个家看护好！立刻给我重申十条纪律，让兄弟们都给我守住了。别以为进了城就能为所欲为，谁要敢违反纪律，绝不轻饶！”彭大虎听得一怔，笑容立时收敛了。


    孙志勇立刻大声答应，转身说道：“你们两个立刻跑步前进，把小当家的话传达给每一个兄弟知道。”彭大虎也反应了过来，忙对身边的人说道：“快去传达小当家的命令！告诉兄弟们，眼瞧着要过好日子了，可别在这个时候犯迷糊！”他突然意识到，小当家的威严越来越大了，容不得违逆。


    杨解放接着又道：“你们没有我的命令，擅自攻打县城，虽然没什么伤亡就把县城打下来了，但也不能给你们记功。你们给我记住了：擅自行动，有过无功！这回先给你们记着，若有下回，新旧账一起算！”两人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听着。


    杨解放这才在两人的陪同下进了县城，直奔县行政公署的办公大楼。一边走，两人一边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县行政公署，也就是以前的县衙，可以说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也可以说是破破烂烂的。杨解放直接让赵长贵带着教导队分别去审讯县行政公署的行政人员，从县长到马夫，一个不少，挨个审讯一遍。还让他们相互检举揭发，大致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成色。他手上现在还没有拿得出手的行政人员，需要从这这些人中挑选一批来管理栖霞县。


    他则坐下来，准备起草新的施政纲领。在来的路上，他也在思考，既然拿下了一个县城，那就不能轻易放弃。先尝试一下，为将来治理地方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栖霞县山地多，在这里建立根据地，若是敌人来围剿，正好可以利用周围的山区打游击。既然是以县城为中心来领导建立的根据地，相应的施政纲领也要有所改变。


    只是粗略地审讯，赵长贵等人很快就有了结果。这些人虽然跟着读了一段时间的书，认识不少字了，但是要想快速地写份审讯报告，还没几个人能做到。于是，他们都采用口头报告的方式汇报。县行政公署设有民政科、财政科、建设科、粮食科、教育局和警察局等部门，总共有职员六十人。杨解放不得不感叹，这人员真够精简的，难怪那些乡镇几乎处于自治状态。


    这六十人中，从县长到事务员，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在杨解放看来，就是杀一刀和杀千刀的差别。有这样的政府、这样的职员，这个世道想不乱都难。可也不能把人都给杀了，杨解放想了一下，决定只诛首恶，拿县长开刀。至于那个警察局长即警备队长，在蛇形沟时就被打死了。否则，他也算一个。


    既然已经决定了，杨解放也不拖拉，当即让人把那个牟世平带过来。牟世平乃是彭大虎亲手逮到的，也是由他派人在看管。他听说杨解放要人，立马亲自带了过来。杨解放仔细打量了一下牟世平，此人三四十岁，长相普通，没有一点官样，反而有点踌躇不安。杨解放开门见山地说道：“牟团长，我们今日占了县城，就没打算再让出来。可要接管这么一个县城，我必须要立威。不知道你是想做鸡呢还是做猴？”牟世平全身一震，立时反应过来，这是要杀鸡儆猴的意思啊，毫不犹豫地回道：“小当家，鄙人属猴。”杨解放笑道：“那你得给我找只鸡！”牟世平心知肚明，立刻回道：“能担此重任者非县长莫属。”杨解放道：“那好，你去准备一下，明天举办一场公审大会。我要让全县城的百姓都来听审，让大家来评判这只鸡该不该杀！”牟世平连忙应道：“是。我跟他共事多年，知道他干过很多糟心事，足以引起公愤。”他是个聪明人，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还是懂的，积极配合着。


    杨解放冷冷道：“据我所知，你这些年也没少捞啊。你们两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之所以要留只猴，是想让这只猴来管理这栖霞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牟世平应道：“明白。”杨解放道：“你可以留下来做这个县长，县公署里能留用的人你都可以量才使用。但是，他们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必须给我吐出来！”牟世平一听，暗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条命能够保住，于是回道：“全凭小当家作主。”杨解放挥了挥手，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好好准备。明天这场公审大会由你来主持。留用人员名单也起草一份给我！”牟世平连忙答应，他现在可不敢回家，回到办公室去准备材料。


    彭大虎问道：“小当家，你怎么不来当这个县长？”杨解放道：“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一个小小的县长而已，岂是我们兄弟的终点？实话告诉你，不但栖霞县，海阳县和莱阳县也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彭大虎一听大喜，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杨解放吩咐道：“把孙志勇给我找来，我有事跟你们商量。”彭大虎心里高兴，立刻出去找孙志勇了。


    这时，侴姑端了一碗面条走了进来，放到杨解放身前，说道：“先吃点东西吧！有事等会再说。”杨解放用颤抖的右手夹着面条，这一口面怎么也送不到嘴里；至于那只左手，更是笨拙。侴姑实在看不过去，抢过碗筷，夹了面条给他送到嘴里。杨解放边吃边赞道：“还是进口的东西好吃啊！明明是碗面条，还能吃出鸡蛋味。”侴姑一脸黑线，说道：“里面本来就有鸡蛋。”筷子一撬，从底下翻出一个荷包蛋来。


    杨解放这碗面还没吃完，彭大虎就带着孙志勇走了进来。他们见侴姑在喂杨解放吃面条，识趣地站在一边等着。等到杨解放吃完，侴姑收拾碗筷离开，他们才走过来。杨解放问道：“你们吃过晚饭了吗？”孙志勇回道：“已经吃过了。”杨解放招手道：“坐吧！”


    等到两人在前面坐下，杨解放说道：“我们既然把县城占了，那就要好好管理它。我们山上的兄弟打仗的本事是有的，可是没什么治理地方的经验，所以这县公署的原本职员大部分是要留用的。行政上可以交给他们来做，但是军事建设得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决定成立栖霞县保安团，由彭大虎出任保安团长。彭大哥，你能干得好不？”彭大虎反问道：“小当家，这保安团都干些啥事啊？”杨解放回道：“我是这么想的，在县城设立团部。以你现有的人为基础，在全县招募选拔团员。在每个乡镇设立一个保安中队，都归你调动指挥。每个行政村再成立一个保安小队，但是不脱产，农忙时务农，农闲时训练。全县的治安都归你保安团负责，但是，不得插手地方事务。”彭大虎应道：“不就是练兵打仗吗？按照你的法子来，我能干。”


    杨解放点点头，接着说道：“村里的保安小队，每人每月可拿一到两块大洋的生活补贴；乡镇的保安中队是脱产武装，每人每月可拿三到五块大洋的军饷；县保安团员的军饷在五块以上。但是，拿钱就得干活。我的要求是，整个栖霞县，除了我们的保安团，我不允许有其他武装的存在。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你要负责肃清整个栖霞县的各个武装。孙志勇暂时留下来配合你的行动。”彭大虎立刻保证说：“小当家尽管放心，原来的保安队经过这一战，已经不成气候了。到时候，能收编的收编进保安团，不能用的就缴了他们的武器，让他们回家种地去。”


    杨解放道：“这个可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能把事情办好吗？”一个月后就要进入夏收了，时间不等人啊，必须要尽快稳定内部。彭大虎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想了想，说道：“小当家，能不能把彭方涛那小子给我弄回来！有他协助我，这事准能办好。”杨解放笑了笑，说道：“可以，就让他当你的团副。”彭大虎喜道：“谢谢小当家！我们兄弟一定好好干。”


    杨解放道：“记住了，小小的栖霞县不是你们兄弟的终点。你们要好好练兵，给我练出一支精兵强将来。将来能有多大的成就，就看你今天付出多大的努力。还有，一定要加强文化学习。现在进城了，读书人好找，每个中队给我配一名文化教员，从外面聘请也成。”他一直很重视文化学习，彭大虎等人自然不敢马虎。

 第102章 新政

    杨解放又嘱咐两人加强戒备，维持好明天的公审大会秩序。城门暂时封闭，严禁进出，等到稳定了城内的局势再开放不迟。然后，让两人退下，又把侴姑找来，请她代笔编写新的施政纲领。等到新的施政纲领编写完毕，夜已深，一股倦意袭来，杨解放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感觉有东西滑落，低头一看，竟是一条毛毯。杨解放知道，这毛毯定然是侴姑给他盖的，也不知她昨晚是否睡好了？


    昨天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好。自青龙寨众人进入城中，城里人便处于担惊受怕之中。他们关门闭户，不敢外出；晚上的时候更是担惊受怕，生怕这些土匪会突然闯进来。今天一大早，就有好几个县行政公署的办事员，手里敲着铜锣，边走边喊道：“县公署有令，今日休市，在菜市场举行公审大会，请全县城的父老乡亲积极参与！共同惩治贪官。”老百姓不知道公审大会是什么会，但听说是惩治贪官，便来了兴致。


    栖霞县城里没有后世的大广场，唯有菜市场有块露天的大空地供人摆摊用。当然，这里不仅仅是卖菜，日用百货、牛马牲畜等都在这里交易，算是一个综合性的交易市场。市场东边有一个露天戏台，便是本次公审大会的场所。随着公审大会的消息传遍全城，这里很快就挤满了人。县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往能使普通百姓让出一些空位，让他靠得戏台比较近；相较于那些普通百姓，他们更关注时局的走向。


    戏台上站着几名身穿迷彩服、荷枪实弹的青龙寨武装人员，周围也有不少人在维持秩序。彭大虎站立于戏台中央，一脸严肃地看着下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回身微微点头，便见一人拿起木槌“嘭——”地一声敲响一面大锣。众人知道好戏要开场了，顿时安静下来。


    彭大虎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我叫彭大虎，是青龙寨小当家手下虎支队队长。大家不要害怕，我们青龙寨替天行道，不会伤害老百姓的！我们青龙寨有十大纪律，是小当家提出来的，全寨上下人人遵守。这十大纪律就张贴在戏台前方的戏名牌上，另外，各大城门处也有张贴……”站在戏台下的人这才注意到，戏台前用于报戏名的木板上张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十大纪律。有认识字的人还大声朗读起来。这十大纪律很快就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彭大虎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十大纪律张贴出来，一是为了让大家放心，我们不会伤害老百姓；二是为了让全城百姓来监督。如果我们中有谁违反了这十大纪律，请告诉我！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还是那句话，我们进城是为了替天行道，不是来欺负老百姓的。要替天行道，第一步就是惩治那些贪官污吏！”说完之后，他退到了一边，暗自松了口气；这段话可是跟着杨解放学了好一会才记下来的。他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喝彩声。


    接下来就是牟世平上场，他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凛凛，像一个小媳妇一般有点怯场。他走到台前，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是本县知事牟世平。今天主持这个公审大会，就是要跟各位乡亲一起来审判平日里欺压全县百姓的贪官污吏。”这里没有扩音器，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台上的话，那些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青龙寨武装人员还负责把台上的话传递出去。百姓们听说要审判贪官，很是高兴。


    两名武装人员押着一个人从后台走了出来，那人背上插着一块木板，上书“贪官”二字。一人在他腿弯处踹了一脚，按住他跪在台上，面朝观众。台下不少人认出了那人是本县县长，顿时了然。


    牟世平指着县长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个人就是我们栖霞县的林县长，这些年在我们栖霞县做尽了坏事。今天我们一起来审判他，让大家来评评理，看此人是否该死？他有十大罪状，第一条：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就这第一条，台下百姓人人喊打，觉得此人罪该万死。张宗昌这几年在山东大肆敛财，早就引得老百姓怨声载道，现在这股怨气就发泄到了这个倒霉的县长身上了。戏台下那些有点身份的人，有不少是认识甚至熟悉这个县长的，他们从中听出不一样的信息。这十大罪状，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有点牵强，只是把别人犯的过错加强在这位县长身上。同时，牟世平也在为旁人开脱，其中就包括这些戏台下的贵人，让这些人松了一口气。


    根本就没有正常的审判，直接就是宣判，还容不得那位县长辩护，便让他认罪。杨解放作为一个后世法治社会出生的人，他在经历赵家庄公审之后就不喜欢这种审判方式了。可老百姓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后面的事情才好办，他也只能采取这种方式来快速地凝聚人心。这位县长虽然倒霉，却也不算冤枉。


    在牟世平宣读完十大罪状之后，林县长回头喊道：“牟世平，你敢这样对我，可有想过后果？在省里，我可是有后台的。”能当县长，谁还没个后台啊？可牟世平没有办法啊，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牟世平也豁出去了，回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仗着有后台就无法无天。现在全县的老百姓都觉得你该死，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宣布，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彭大虎立刻掏出手枪，走到林县长身后，对着他的后心连开三枪，林县长立刻倒地身亡。


    台下的老百姓真看到县长当场被处决，都有点傻眼，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先是一阵寂静，接着爆发出一阵喝彩声。似乎这些年遭遇的苦难都发泄了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牟世平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却见一个人从后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递到他面前，说道：“小当家的命令，照着念！”牟世平接过来，四处瞄了一眼，没看到小当家的身影，接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稿。他来不及细读，只是粗略地看了几眼，便转身继续发言。


    带台下众人的喝彩声稍微停歇下来，牟世平接着说道：“从现在开始，由本人代理栖霞县县长职务，直到有新的县长前来上任。为了加强本县的治安管理，更好地保护本县父老乡亲的生命财产安全，即刻起正式成立栖霞县保安团，由彭大虎出任保安团团长职务。保安团的组织架构和建设由他全权负责。”虽然大家之前就认识了彭大虎，可彭大虎还是向前敬了个礼，算是打了个招呼。


    牟世平继续根据文稿念道：“为了能造福本县百姓，从即日起，将在本县实施新政。新政第一条：废除苛捐杂税……”仅仅第一条就让老百姓兴奋不已，这要是真的能废除这些沉重的苛捐杂税，只保留少数几个税种，那真是百姓之福。


    接着，牟世平宣读：“第二条：减租减息；地租不得超过主产粮的三成半；贷款年利息不得超过一分半；对于那些还在还款的借贷，如付息超过原本一倍者停利还本，超过二倍者本利停付……”经过一番解释，老百姓很快听明白了，立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很快，掌声就停止了，因为牟世平还在讲话，他们生怕错过了。


    牟世平接着念道：“第三条：由县公署出资成立城乡信用银行；该银行接受存款、放贷业务。同时，为那些借了高利贷的农户提供信用贷款，帮他们先还清高利贷，赎回抵押的生产资料；还可借款给农户购买种子、农具、耕牛等生产资料；这些贷款无需抵押，并享受三年的免息优惠政策。三年后若还没有还清贷款，年利率不会超过一分半。”那些借了高利贷的百姓，几乎感动得要哭了，猛掐了自己几下，真担心这是一场梦。


    牟世平越念越是心惊，他想不到这个小当家年纪轻轻竟如此厉害，有了这些举措，全县老百姓不得念他的好？接着他继续宣读：“第四条：鼓励发展经济……支持开办工厂、发展商贸……本县多山，可耕种土地少，县公署将因地制宜，鼓励有条件的百姓种植苹果树、发家致富……”在后世很有名的烟台苹果，主产地就是现在的栖霞县。苹果树在当下已有大量种植，只是规模不如后世。为了能让栖霞县的百姓发家致富，杨解放只好把后世的种植经验借鉴一下，在这里推广种植苹果。种植果树虽然收获周期较长，但有些事，今天去努力总比以后再努力要好。杨解放决定拿出一些钱来补贴大规模种植果树的农户。


    这样的新政，闻所未闻，牟世平越读越是心惊。这些年，军阀混战，不管是哪个大帅，占了城池之后，谁不想着怎么去搜刮老百姓？这个小当家倒好，却是反过来撒钱。贫穷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那些贵人则有点不高兴了，这样的政策无疑会损坏他们的利益。接下来，牟世平宣读第五条时，他们就知道，小当家不只有菩萨心肠，更有霹雳手段。


    牟世平接着念道：“第五，严厉打击黑黄赌毒；本县境内，凡是不在保安团管辖之内或认可其合法性的武装，统一视为黑恶势力，保安团就坚决予以消灭，绝不姑息！关停本县所有明娼暗妓淫秽场所，对那些逼良为娼者将严厉追责……禁止种植、贩卖、吸食鸦片……关停一切赌博场所，聚众赌博者一律严惩……”五条新政宣读完之后，牟世平便要求全县城的百姓各自回家，不要聚集，也不要担心，保安团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百姓。等保安团稳定了城内局势，自然会开放城门，让大家自由出入。杨解放，从头至尾都是藏在幕后，没有露面，保持了一定的神秘性。


    公审大会散会之后，杨解放更是雷厉风行，立刻把牟世平提交的那些可以留用的人员召集起来开会。他直奔主题，说道：“县长虽然被公开处决了，但是他收敛的那些不义之财必须收缴回来；还有那些不适合留用的职员，死罪虽免，但不能免于处罚，他们收敛的那些不义之财也必须追缴回来。还有在坐的各位，这些年也少捞好处，自己自觉点上交吧！这些钱将作为县公署的办公经费。嗯，既然我们要执行新政，就要换个新名字。以后就不要叫行政公署了，以后改叫县人民政府，记住了，我们是为人民服务、让人民当家作主的政府。我欢迎大家来新政府工作，要是谁不愿意到新政府任职，现在就请站起来！”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大家可都听明白了，那些不适合留用的人会被抄没家产，留用的人只要自觉上缴一些财务即可过关，多少还能给自己留点。全场五十来人，硬是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杨解放接着说道：“很好！大家都愿意来新政府工作，可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我会对你们进行为期三天的培训和考核，以提升大家的业务能力。在此之前，大家要先接受第一项考核：那就是配合保安团，严厉打击县城里黑黄赌毒势力。你们中要是谁跟这些势力有牵扯，现在正是你们撇清关系的时候，我不会再追究你们的责任。谁要是隐瞒不报，要我查了出来，那就是罪加一等。”他话刚说完，便有人站了出来，承认自己与某些势力有关联，愿意带着保安团予以铲除这股势力。杨解放很是满意，有了这些人配合，再加上黄生这段时间的明察暗访掌握到的情报，县城的黑黄赌毒势力将要遭遇毁灭性打击。

 第103章 田单求救

    行动开始的时候，侴姑提了个要求，她想要参与查封县城几家妓院的行动。杨解放同意了，查封行动由她主导，让高明高猛两人率领教导队一个小队配合她的行动。


    接下来，杨解放就坐在政府办公楼里等待着。其实，他的等待一点也不轻松。随着行动的展开，一条条信息报告到他这里来，他迅速做出分析判断，然后下达新的命令。妓院、烟馆、赌场一般有固定场所，目标明确，倒是方便打击。黑恶势力就不好对付了。处于乱世，民风尚武，很多人家里都藏着枪支。或许他们的本意只是为了自保，不想作恶。但是，身怀利器，难免不起杀心。为了将这些社会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杨解放让保安团员挨家挨户去搜查。凡是主动上交的枪支弹药的，免于处罚；隐匿不报者，根据其隐藏的枪支数量，处以十倍罚款；若是敢持枪反抗，一律当做黑恶势力铲除。杨解放原本以为不会遇到什么反抗，哪知道真有不知死活的人想趁机挑动老百姓闹事，持枪反抗。结果，保安团员没有任何手软，凡是持枪反抗者一律击杀，很快就镇住了场面。


    县城虽然不大，也花了一整天时间，基本肃清了黑黄赌毒四大势力。其中抓捕了一百多人，都关在原来的县公署大牢里。再加上先前那些在战场上俘虏的保安队员，大牢里人满为患。


    晚上的时候，杨解放将县城里军、政两个方面的重要人员召集到政府办公楼的会议室开会。会议室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有点昏暗。杨解放先是听取了参与今天行动的领队人员汇报，然后做出了相应指示：“对于那些罪大恶极的头目，明天在菜市场公开处决。那些从犯一律拉到青龙寨劳动改造。”


    彭大虎问道：“小当家，被抓的那些保安队员怎么处理？其实，那些人参加保安队，主要还是想混口饭吃，说不上有什么大恶。”杨解放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彭大虎回道：“我这保安团不是人手不足么？那些人若是能用，那也是一个补充。”说着还看了牟世平等人一眼。杨解放点头道：“行，人员你去筛选，一定要严格。宁可人员少一点，也不能招来一批歪瓜裂枣。”彭大虎连忙答应，若是那些人能吸收进来，对于以后掌控各乡镇是很有好处的。


    侴姑也开口问道：“我们这里解救了二十九名落难女子，她们已无家可归，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若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带回青龙寨，编入凤队。现在是小当家作主，自然要先征询他的意见。杨解放立时想起了新中国改造这些青楼女子的过程，开口说道：“先带回青龙寨吧！她们流落风尘，身心都受到很大伤害。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让野战医院的医生给她们全面体检，若是身有隐疾，一定要加以救治；第二、对她们进行思想教育，帮她们走出过去的心理阴影，重新做人、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第三、教她们生存技能，让她们有能力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我们的被服厂、养殖场以及正在建设的纺织厂都可以接纳她们。”侴姑听了大喜，立刻说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好么！”杨解放点头道：“好，就由你全权负责。”


    会议最后由杨解放宣布，明天正常开放城门，放大家自由进出。同时又提醒彭大虎不要放松警惕。


    第二天，栖霞县城宣布恢复正常秩序。侴姑带着她的八个姐妹和高明高猛那个小队，掩护那二十九名女子去青龙寨。同行的还有孙志勇率领的一个步兵中队，他们押送一批劳改人员前往青龙寨。


    新的县政府工作人员按时来县政府报到上班。他们上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交自己以前捞取的赃款。至于上交了多少，杨解放没有去追究，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态度。县政府目前不缺钱。昨天行动中，查封妓院、烟馆、赌场时，搜到了不少钱财。还抄没了原县长及其心腹们的家，那些持枪反抗保安团的人也被抄没了家产，缴获颇丰。果然，贫穷只是相对的，再贫穷的地方也有富人，偏偏又是这些人跳出来反抗杨解放。于是便有了足够的理由打土豪。得来的钱财归了新政府，并要求县政府财政科从中拿出一部分钱财做启动资金，着手成立栖霞县城乡信用银行，这个银行将在各乡镇建立分行。


    接下来，杨解放便组织县政府工作人员学习他的新政。其实，新政的主体内容并不多，一天就学完了；关键是要这些人转变观念，把他们传统的管理老百姓改变成服务老百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杨解放也知道急不来，先把这个意识灌输给他们，让他们在工作中慢慢改变。接下来的学习重点就是：如何带领栖霞人民摆脱贫穷、发家致富？


    杨解放让大家献言献策，根据这些人的建议，对那些人的职务做了变动。经过两三天的忙乎，终于让县政府运转起来。


    彭大虎那边的动作也不慢。他从三百多俘虏中筛选了两百人编入保安团，对保安团进行了一次整编。整编后的保安团拥有三个大队，每个大队辖三个中队，每个中队辖三个小队。挑剩下的那些人则让他们戴罪立功，协助保安团清乡。杨解放去了一趟整编后的保安团，巡视了一番，还与大家一起唱了首好汉歌，算是露了一下脸。


    从保安团回来，赵长贵便来报告：“孙志勇从青龙寨回来。”杨解放道：“他回来得正好，保安团也完成了整编，准备一下要抓紧时间清乡了。”赵长贵接着说道：“他还带回来一个人，是羊儿山的田单，想要见你。”杨解放哦了一声，说道：“让他们进来。”


    很快，孙志勇和田单就被领了进来。杨解放没有去看田单，望着孙志勇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孙志勇回道：“一路顺利，都安全抵达了青龙寨。田兄弟来投奔青龙寨，听说你在这里就跟来了。”杨解放回头看着田单，说道：“田大哥，我曾邀请过你，我们一起干大事。可你那时候看不上我啊，怎么啦这是？现在想通了？”


    田单啪地一声双膝跪地，说道：“小当家，我们有眼无珠，识不得英雄好汉。还请小当家不计前嫌，救救我们羊儿山、救救我们大当家！”杨解放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叫道：“你这是干嘛？你比我年长，给我下跪那不是让我折寿吗？那个……孙志勇，别傻站着，赶紧把人扶起来！”孙志勇却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是让他跪着吧！这样他心里会舒服点。”杨解放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赶紧的，有事说事！”


    田单说道：“我们羊儿山遭遇了莱阳县保安团的偷袭，损失惨重啊！整个山寨都没了。有三四百兄弟被抓进了县城。官府还放出话来，要大当家和徐当家去自首，否则就把那些兄弟全部砍头。大当家和徐当家为了能救回那些兄弟，自己进城自首去了。这一去定然凶多吉少，那三四百兄弟也未必救得回来。现在能救他们的也只有小当家了，还请小当家出手救救他们！”


    这事其实杨解放早知道了，还是他一手策划的呢。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田益三和徐子山竟然这么讲义气，明知必死，依然选择进城自首。他原本有些看不上徐子山的人品，这个时候倒是觉得此人并非一无是处。心里立刻盘算起来，怎么做才能让事情变得对自己最有利？


    孙志勇在一旁插口道：“我记得在小当家坠马昏迷之时，三县联合想要围剿我们的时候，我们大当家可是写信向羊儿山求过援兵，为此还送去了一百条枪和五千发子弹。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枪支弹药倒是收了，从头至尾没有一人前来救援。要不是小当家及时醒过来，只怕我们青龙寨早就被灭了。现在你们遇到难处了，又来找我们小当家求救，你们把我们小当家当什么人啊？”


    田单一脸的惭愧，他一直是主张全力救援的。可内部意见不统一，不少人担心打不赢，白白去送死，还不如置身事外，多活一天算一天。最后，田益三选择了一个折中稳妥的办法：先看看形势再做决定。在他看来，这仗一打起来，怎么着也得打上十天半个月吧？等形势明朗时再插手不迟。哪想到是这种情况？


    杨解放立刻说道：“也许他们有他们的难处。这次三县联合围剿，听起来确实挺吓人的。有些人选择明哲保身，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田大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若是在城外，还能想想办法，可他们进了城，事情就难办了。”


    难办不代表不能办，田单自然听明白了，当下说道：“小当家，只要能救回大当家和那些兄弟。以后我们就投靠青龙寨，水里火里全凭小当家一句话。”其实，田益三和徐子山进城之前，也是要他们来投靠青龙寨，却没指望青龙寨能搭救他们。在他们看来，青龙寨能不能熬过这一劫还未可知，如何还能进城救人？田单也是到了青龙寨以后才知道，青龙寨不但打退了三路进攻，甚至一举攻占了栖霞县城，便赶过来求救。


    孙志勇插口道：“别说便宜话！你们现在连山寨都没了，还好意思拿投靠我们青龙寨这事做条件？”说得田单低下了头。


    杨解放重新坐了下来，思索道：“你手上现在还有多少兄弟？他们还能用吗？”田单立刻答道：“还有四十九人，都是突围出来的好手，虽然比不得小当家手下的精壮，但还能用。”杨解放点点头，说道：“我想到办法了，或许能成。你先起来，跪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子。”田单听得一喜，连忙站了起来。杨解放这才说道：“我们这次俘虏了莱阳县警备队两百多人，算上去年俘虏的那百来号人，也有三百多人。咱们跟他们换，把兄弟们都换回来。我这就写信，你派人送到莱阳县城去。”田单当即说道：“不用派别人，我来送信。”杨解放当场口述，由田单执笔，写了一封信，是给莱阳县县长的。田单拿了信，一刻也不耽搁，立刻出城赶往莱阳。


    待田单离开后，孙志勇说道：“严冬来和赵长明有消息传回青龙寨，现在的莱阳县城基本上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中，我们要不要像这里一样，再干一笔？”杨解放摇头道：“这个不急，先缓一缓。还有别的消息吗？”孙志勇回道：“大小姐也进了海洋县城，但不是打进去的，她以高家保安队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进了城。警备队被全灭，白浪又摆出一副要打县城的架势，海阳县城里的那些官员富户人人自危，全指着高家保安队守护县城。大小姐正在趁势扩充实力。”杨解放笑了笑，这丫头倒是聪明。青龙寨没什么别的大事，杨解放就放心了。


    接下来，杨解放让孙志勇代笔帮他写封信，这封信是写给赵长明和严冬来的，除了交代他们营救田益三等人之外，特别交代赵长明，抓住有利时机，建设保安团。建设模式就仿照栖霞县的模式来。


    然后杨解放把赵长贵喊了进来，说道：“派个人去一趟莱阳，给我传个信。”赵长贵道：“那就让陈二狗去吧，这小子机灵，误不了事。”杨解放想了一下，说道：“把王大力和陈二狗喊进来。”赵长贵朝着门外大喊了两声，王大力和陈二狗答应着走了进来。杨解放吩咐道：“你们两个去一趟莱阳县城，找到赵元宝，把这封信交到他手里。记住，这封信的内容很重要，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陈二狗向前接过信，笑道：“放心！就算我丢了也不能把信弄丢了。”杨解放道：“人也不能丢，路上注意安全。送完信之后，你们就回青龙寨。长贵哥，吩咐大家准备一下，我们明天返回青龙寨。还有，通知一下黄生，他的情报组跟着一起撤回青龙寨。”

 第104章 借鸡生蛋

    第二天，杨解放带着教导队返回了青龙寨。巧的是，马上飞也在这天早上回到了青龙寨。马上飞的骑兵中队选择了昼伏夜行的方式回山的，比杨解放早到了几个小时。


    杨解放顾不得休息，立刻召集山寨里中队长以上级别的人员在聚义厅开会。这个似乎成为了一个惯例，大家并不意外。让人意外的是，杨解放竟然要求侴姑参与其会。杨解放先是介绍了一下栖霞县的情况。侴姑和孙志勇回山的时候已经通报了，杨解放简略地说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占了一个县城，但目前还是以青龙寨为大本营。我们以后的工作重心还是以这里为中心，往外扩展地盘。我们周围这几个县，莱阳县警备队全军覆没，保安团则凯旋而归。那个副县长正借机夺权。我的想法是暗中支持那个副县长上位，他必然会倚重保安团，只要我们掌控了保安团，也就相当于掌控了莱阳县。”见众人都同意这个说法，杨解放回头问道：“大当家，不知道海阳县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可否采用莱阳县类似的做法？”


    黑寡妇回道：“小兰那丫头给我来了信，她的做法有点胡闹，你不要在意。”杨解放一听，不由得有些疑惑，高蕙兰到底做了什么？细问之下才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高蕙兰生擒了海阳县警备队之后，便让白浪派人押到青龙寨来。她则带着高家保安队南下，一路走一路散布谣言：警备队中了小当家的埋伏，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小当家要攻打县城。等到了海阳县城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说辞，便光明正大地进了城。当初八百多人出城北上剿匪，最后竟然只有高家保安队完整地撤了回来。那些中途开溜的保安团员自然不会进城，都选择回家了。高蕙兰有一套自己的说辞，警备队与高家保安队是分开行动的。警备队遭遇埋伏，高家保安队得到消息赶过去救援时，警备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也有人曾怀疑过高蕙兰的说辞，甚至怀疑他们通匪才完好无伤。很快，莱阳县和栖霞县联合行动的警备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也就没人怀疑了。接着，白浪再带着人四处出击，那些逃回来的保安队哪里敢跟他对阵，那是闻风而逃。这无疑加剧了县城的恐慌。怎么办？县公署一边向东海道警备司令部求援，一边再次召集各地保安队入城。可结果是，东海道警备司令部的回复是自己想办法；各地保安队被打怕了，都不敢入城。


    就在此时，高蕙兰宣布：她愿意捐出自己的嫁妆，用于招募保安团员，组建县保安团。凡是加入县保安团的人，每月可拿到五块大洋的饷银。她一个女流之辈如此深明大义，让那些达官显贵如何自处？于是，达官显贵们纷纷慷慨解囊，捐款捐物，支持组建县保安团。保安团本是民团武装，县公署不给工资的。这一回，县公署也批了一笔款子用于组建县保安团。果然，重赏之下必有莽夫，还真有一大批要钱不要命的人愿意来应聘。高蕙兰招聘保安团员十分严格，身体素质不好的、有不良嗜好的一律不要。一番严格筛选之后，真正能留下来的人就不是很多了。


    高蕙兰接着又放出一个大招：谁要是能带领保安团打败青龙寨、活捉小当家，她愿意嫁他为妻。有人免不了就问：“你为什么对剿匪如此上心？”高蕙兰回答得理直气壮：“我爹就是死在青龙寨的。”高家始终对外声称，高蕙兰的父亲是被绑架后撕票的。她如此痛恨青龙寨也就可以理解了。有了这个前情提要，谁还能怀疑高家通匪？这又吸引了一批人前来碰运气，甚至一些富家子弟也怦然心动。高蕙兰的美貌那是看得见的。


    杨解放开玩笑地说道：“你们谁想娶大小姐？只要把我逮了送到海阳县城就成。放心！我有成人之美，一定配合。”众人一阵无语，马上飞笑道：“能活捉小当家的人也只有小当家了。我们是没这个能力的。”杨解放感到一阵头痛，高蕙兰现在这么高调，将来该怎么收场啊？先不去管他，转口问道：“马上飞，福山县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马上飞立刻回道：“正要说这事呢。我跟侯飞设了个圈套，把县城里的警备队引了出来，中途设伏，把警备队打残了。呵呵，在我们骑兵面前，别说反抗了，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只因我们人太少，才让他们逃脱了一小半。这次回山，我们逮回来七十六人，那些伤员扔在那里没要。只是，我们自己也折了三名兄弟。”


    杨解放安慰道：“这段时间辛苦了，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那些死去的兄弟一定要规矩抚恤。”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孔氏父子说的。孔氏父子点头答应。


    三县联合围剿青龙寨时，马上飞和侯飞奉命监视烟台城里的警备队。这两人为了吸引烟台城的视线，在福山县干了票大的。可烟台城里的部队一直没有动静。其实，对于烟台城里的那些权贵们来说，这山上的土匪自古以来就没剿灭干净过。何况现在这个乱世？先守住城池才是重点。毕竟，城里的守军的确不多。


    可马上飞等人哪知道城里那些权贵们的想法？一直担着心。接着说道：“福山县的情况所有不同，侯飞目前也只能掌控双水镇及周边一带。福山县距离烟台太近了，他们已经向烟台的警备司令部求援。别的地方警备司令部管不过来，福山县的事应该会管的。”


    杨解放补充道：“烟台警察局还有两百多名警察，警备队与警察是两班人马。不像莱阳、海阳、栖霞等这些小县城，警察和警备队混淆不清。也就是说，他们实际可以出动一千多人，这是我们即将面对的最大的一股敌人。福山县的事可以先缓一缓。莱阳县和海阳县要加快掌控速度，就按照栖霞县的模式自上而下建立保安团。白浪就不要在城外瞎转悠了，让他进城，加入海阳县保安团。莱阳县保安团也要增加人手，加强掌控力度。”


    黑寡妇提醒道：“如此一来，我们的人手就不够用了啊。”牛三鞭接口道：“是啊。山寨的俘虏现在有一千多人，凭我一个警卫中队根本看守不过来。这几天也多亏了解放队的两个中队在山上，否则难保不出乱子。”杨解放沉吟道：“俘虏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我已经答应了田单，用莱阳县的俘虏把羊儿山被抓到县城的人换回来。”一说到羊儿山，众人纷纷来气。但想到羊儿山是小当家暗中打下来的，众人也就心理平衡了。


    黑寡妇接着说道：“田单带着四五十号人来投奔，我已经收留下来了。我们山上人手不足，能增加些人手也是好的。还有，要是能把田益三他们换回来，吸收进我们青龙寨也是不错的，比养着那些俘虏好多了。”


    杨解放与黑寡妇之间现在形成了一个默契，只要对方决定了的事，一般不会反对。杨解放点名说道：“赵长贵，从现在开始，羊儿山来的这四十多人由你负责训练。”赵长贵连忙答应，这要是练好了，又增加了一个中队。


    杨解放转头问道：“侴姑姐，那二十九名姐妹现在怎么样了？”侴姑这才知道让她也来开会的意义，于是答道：“按你的吩咐，都做了体检，不少人得了暗疾，正在医治。她们刚来不久，还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杨解放道：“多跟她们交交心，她们跟我们一样也是无家可归之人，不要歧视她们。对了，把白荷调回来，让她协助你的工作。”


    孔宗儒立刻说道：“小当家，白荷可是干会计的好手。她要是被抽出来了，她的工作谁干啊？现在事情越来越多，真正能用的人却没几个。”杨解放道：“那就自己培养。姜小珺不是从烟台请了一批人过来吗？你看看哪些能用得上的，就挑了去用。”孔宗儒苦笑道：“已经在挑了，都是一帮新瓜蛋子。不顶用啊！”杨解放道：“先将就着用吧！还有一件事你要提前做准备。我已经让栖霞县财政科成立一家城乡信用银行，将来还会在莱阳、海阳成立这样的银行。我要你筹备成立一个总行来监管他们。钱财无小事啊！若是没有监管，保不准那些人干出些什么事来。”孔宗儒大感头痛，人手没有，事情倒是挺多，可听到小当家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


    杨解放接着又道：“我算是看出来了，白荷玩命地工作，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她心理有疙瘩，觉得自己配不上何欢了。我希望通过改造这二十九名女子这件事，让她走出心理阴影，回归正常生活。”侴姑这才明白他的深意，连忙答应。


    散会之后，杨解放同牛三鞭一起来到俘虏营。他直接让人把宋有德找了出来。自从上次送了他一本《呐喊》，宋有德每晚必读，他不但自己读，还读给身边的人听。自那以后，每到晚上，他身边便会围满人，听他借助油灯那微弱的光读书。


    宋有德有了很大的变化，倒不是说他的样子改变了，杨解放在他眼中看到了光，与之前的听天由命全然不同。两人见面，宋有德恭敬地喊道：“小当家。”杨解放笑道：“听说你最近一直在读书，能否跟我谈谈你的感悟！”宋有德回道：“多谢小当家把我唤醒，否则我会一直昏睡到死。”杨解放道：“唤醒你的不是我，是鲁迅先生，我只是比你早醒那么一会。既然我们被唤醒了，就该做点什么，唤醒更多的人来打破这个铁屋子。”宋有德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杨解放会来找他，直接问道：“我能做什么？”


    杨解放说道：“莱阳警备队这些人，跟你熟悉的有多少？”宋有德回到：“就这么两三百号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基本都熟。”杨解放道：“那你从中挑一批靠得住的人，我放你们回去。”宋有德奇道：“回去？难道不是要我们加入青龙寨？”杨解放回道：“当然是加入青龙寨，但不需要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放你们回县城。羊儿山被莱阳保安团剿了，不少人被抓进了县城。我想用你们去把他们换回来，这样算给了你们一个名正言顺回去的理由。当然，这放回去的人必须可靠才是。”


    宋有德很快明白了杨解放的意图，沉思了一下，说道：“真正可靠的人不会很多，不知道你需要多少人？”杨解放道：“人都有从众心理，几个靠谱的人领着一群从众的人，那就是一群靠谱的人。这样吧，凡是没有恶劣表现、无不良嗜好，你又能掌控得了的人，都可以随你一起放回去。”宋有德道：“那可不少。这警备队除了那些当官的能作威作福，底下基本上是一群苦哈哈，其实也没那么坏。如果按照这个条件去找的，起码能有两百多人。”杨解放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份名单，你把那些真正需要劳动改造的人圈出来，剩下的有多少算多少，我都给你放了。”


    宋有德道：“名单拿来，我现在就给你圈出来。”杨解放立刻让牛三鞭把莱阳县警备队俘虏人员的名单拿了出来，他这里是有登记造册的。宋有德接过名单，当场就圈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圈完了，然后交给杨解放，说道：“这些打了叉的人不能放；画圈的这些人都很可靠，他们跟我一样想要加入青龙寨；剩下那些人放与不放在两可之间。”


    杨解放瞄了一眼，说道：“行，你先回去跟兄弟们通通气，这两三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若有什么变故，我们及时沟通。”宋有德答应了一声，接着又道：“军火库那批人里也有一些可靠的，要不要留意一下？”杨解放问道：“都有哪些人？”宋有德道：“据我了解，那个叫石广义的排长为人不错，是个可靠之人。要不你找他谈谈！”杨解放很是高兴，正为怎么对付烟台的警备司令部发愁呢，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第105章 改造成果

    杨解放立刻让牛三鞭把石广义找来。石广义三十来岁，个子高高的，又黑又瘦。杨解放打量他时，他也在看着杨解放，似乎充满着疑惑。杨解放问道：“这次被我们抓上山，是不是有些不服气？”石广义道：“开始的时候是有点不服。听说小当家打败了三县联合围剿的军队，这就由不得我不服气了。以小当家的能耐，只怕整个东海道警备司令部都不会放在眼里。”杨解放笑道：“你很聪明，猜对了，我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这个警备司令部。你觉得我有几成胜算？”石广义回道：“就烟台城现在那几个歪瓜裂枣，如何会是你的对手？小当家，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跟那姓吴的非亲非故，当兵吃粮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


    杨解放这才说道：“宋有德跟我推荐了你，说你为人不错。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青龙寨？”石广义回道：“我真羡慕宋有德，竟然能得到小当家的赏识，还以书相赠。我入伍十来年了，一个小破排长是多少次出生入死换来的？要说赏识提携我的人，还真没碰到。小当家亲自找我谈话，那是看得起我。我若是假惺惺地推脱，那就太不识时务了。小当家，我愿意加入青龙寨，还愿意带着兄弟们一起加入。”


    杨解放颇感意外，说道：“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让人意外。想来你不会是个墙头草，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石广义回道：“就凭你颁布的十条纪律，我就知道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我在军队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的军规见过不少，就没有哪家的军规是把老百姓当亲人的。我也是普通百姓出身，对于这样的纪律，我自然喜欢。我乐意干的事情，不需要理由，哪怕是拼上这条命也愿意干？”


    杨解放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接着问道：“你身边能有多少兄弟愿意加入我们青龙寨？”石广义回道：“至少有二三十个吧！若是特意拉拢的话会更多。”杨解放道：“那好，你帮我问一问这些人，凡是愿意加入青龙寨的我都欢迎。但是，你也知道我有十条纪律，凡是不能接受这十条纪律的，我一概不收。加入了青龙寨就要守纪律，如有违反，绝不姑息。”石广义挺身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道理我懂，我会跟兄弟们说清楚的，是否加入青龙寨，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不会勉强的。”杨解放点头道：“行，今天就先聊到这里，明天我等你的消息。”石广义答应一声，被送了回去。


    杨解放回到住处时，见教导队那帮人正在收拾屋子，打扫庭院。姜小珺用手绢捂着口鼻，在那里指挥众人干活。她见了杨解放，立刻笑着迎了上来，说道：“先别进去，里面还在打扫，全是灰。”杨解放问道：“今天这是啥日子啊？好端端的搞什么大扫除？”姜小珺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搬到这里来住，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乱糟糟、臭烘烘的。”杨解放笑道：“咱们还没成亲呢，这就住在一起啦？会不会不太好啊？我是无所谓，就怕影响了你们姜家的声誉。”姜小珺立刻嗔道：“你想啥呢？我只是搬到这个院子，谁跟你住一个屋了？”杨解放奇道：“你在大当家那里住得好好的，怎么想着搬到这里来住？”姜小珺噘着嘴说道：“那里住不下了。”


    杨解放这才想起来，从栖霞县解救出来的那二十九名女子也住在那里，虽然会有些拥挤，但也不至于住不下。再说了，就算别人安置不下，她姜小珺必须得安置下来。想了一下大概猜到了缘由，说道：“是你不愿意住在那里吧？你看不上那些落难的姐妹？”姜小珺被猜破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说道：“也不是，只是跟她们相处，心里膈应。你要解救她们我没意见，可要让我跟她们住在一起，我真的浑身不自在。再说了，她们还有人得了一身病，这要是传染上了，可怎么得了？”杨解放知道这丫头有些清高、有点洁癖，她不愿意跟那些落难女子相处，也只能由着她去。屋子还要一会才能收拾好，杨解放也不打算进去了，说道：“那你们慢慢收拾吧！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转身，杨解放就来到了野战医院。这野战医院其实就是药罐子居住的那个院子。之前，各个房间里都堆放着不少药材，现在被清理了一下，把屋子腾出来充作野战医院。医院的病人主要是那些警备队的伤员和那二十九名落难女子，杨解放关心的就是这些女子。据说，妓院通常会给妓女们服用一些药物避孕，过量的服用药物很容易导致她们不孕。这个年代，某些安全防护措施不到位，很容易染上一些疾病。杨解放想要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医院里的会诊室里挤满了人，除了医生、护士之外，侴姑也在那里，此外还有十几名被检查出患了妇科病的女子。其中有几个女子在那里低声哭泣，侴姑和那位美女护士袁芷茯在轻声安慰。侴姑轻声问道：“袁姐姐，真的不能医治吗？”袁芷茯不敢把话说死，回道：“先治疗一段时间试试看吧！刘医生只是内科医生，不是专业的妇科医生。要是能请来专门治疗这方面疾病的妇科医生，或许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很显然，在这里的这些女子都被检查出了妇科病，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能否医治还真不好说。


    杨解放正在思索该怎么安抚这些女子，便听陆彬大声喊道：“哟，小当家来了？你这是来割包皮的么？正好那些伤员都处理完了，我这也闲下来了，要不我来抄刀！”一边说一边笑着走到跟前。杨解放皱着眉头，怎么还惦记上了？回道：“不是。”陆彬却是很认真地说道：“我告诉你啊，这包皮要是不割，你那玩意就不好使……”此话一出，除了侴姑一脸茫然之外，其余人秒懂，都惊诧地望着杨解放。唯有袁芷茯了解内情，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强自憋着。杨解放涨红了脸，说道：“我的事情不劳你关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陆彬立刻摇头道：“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啊！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医生最大。这话可是你说的！怎么到了你头上就不好使了？”杨解放的确下过这样的命令，可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说这话是为了让伤病员配合治疗。


    陆彬回头又道：“瞧你们一个个的，不就生了个病吗？还哭哭啼啼的。再瞧瞧人家小当家，那玩意都不好使了，一点也不着急。你们得了病不能怀孕，难道那玩意不好使就能生育了？你们看小当家还不跟个没事人一般。”杨解放恨不得一脚把他踩在地上摩擦，但此情此景，实在下不去脚啊。因为那十几名女子听了这话，情绪似乎缓和了下来，收住了哭声，看杨解放的眼神竟然出现了同情。人性本来如此，为自己的不幸而哀伤，又从别人的不幸那里找到安慰。


    杨解放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各位姐姐，生儿育女固然是女人的天职。可女人也是人，作为一个人，除了生儿育女之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做。先不说洗衣做饭干家务了，农村妇女不一样下地干活？虽然力气不如男人大，可手脚一点也没空闲。还有城里面的一些工厂，在大量招收女工。因为女人能干好很多男人干不了的细致活。甚至，现在的政府里面和军队里面，也有不少女人在任职。女人在当今社会的地位，已经不再局限于家庭主妇这个单一角色，她们可以是医生、护士、教师、工人、文员、甚至是军政官员。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世界要是少了你们劳动妇女，半边天都得塌了。这病要是能治，咱就配合医生好好治疗。要是实在治不好，咱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的话自然不会让这些女子很快理解和接受，但一颗希望的种子种下去，它迟早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


    陆彬赞道：“小当家不愧是能当家的人，这话说得多好啊！都把你们捧上天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都别挤在这里了，该打针的打针，该吃药的按医生的吩咐吃药。”袁芷茯和侴姑也行动起来，安排这些女子该干嘛干嘛去。她们很快就出了会诊室。侴姑在经过杨解放身边时，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待众女走后，袁正阳走了出来，开玩笑地说道：“小当家今天来这里，不会是真的来割包皮的吧？”杨解放嘴角一抽，回道：“我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袁正阳道：“其他倒也没什么，就是药物消耗了不少，要及时补充。还有，我们都不擅长治疗妇科方面的疾病。要想把她们彻底治好，还得请专业的医生才是啊。”杨解放问道：“对于医疗行业，我是个外行。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下！请放心！我只想请他来治病救人，不会伤害任何人的。”袁正阳点头道：“这个我相信。其实，烟台的毓璜顶医院就有妇产科，不过，妇产科跟妇科还是有区别的。要说到治疗这种传染性的妇科病以及不孕之症，不妨到威海卫的大英民医院去咨询一下，那里有专门治疗这方面疾病的医生。”有了方向，就好办事，杨解放把这事记在心里。目前只是解救了二十九名女子，将来会解救更多，必须配备专业医生才行。


    来到中医科时，药罐子和孙大夫正在那里捣鼓着药材，房间里面充满了中药味。几天不见，但见孙大夫一脸的疲惫，双眼布满了血丝。杨解放吓了一跳，问道：“孙大夫，你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病了吧？”孙大夫摇摇手说道：“没事，我的身体很好。就是你的这个药方，不管我怎么捣鼓，就是没你说的那个效果。这些天也在那些伤员身上试验过，效果是有的，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杨解放这才明白，都是那张药方闹得，可见后世的白药虽然公开了部分配方，但是关键技术没有泄露出去。孙大夫这样捣鼓下去是不可能成功的。


    于是，杨解放说道：“要是能把创造这张药方的人请来就好了。”孙大夫立刻跳了起来，追问道：“他在哪？”显然是有了兴趣。杨解放道：“听说人在昆明，相隔万里，不太好找啊。”孙大夫来回走了几步，回头说道：“我去找，一定把人给请来。哼，谁说中医不如西医？那是没用对方子。我豁出去了，不蒸馒头争口气！”显然，他在这个野战医院受到了刺激。杨解放立马赞道：“好！孙大夫，凭你这份决心，这功德不比他唐僧取经差啊！”这话更是坚定了孙大夫的决心。


    药罐子开口道：“那我陪你一起去。我玩了这么多年中药，始终是个半吊子。这回要能把真人请来，这辈子就值了。”两人说干就干，立刻就要收拾东西动身。杨解放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吴焕章的信息说给两人听，最后问道：“要不要我派几个人护送你们？”药罐子摇手道：“不用，人多了反而坏事。就我们两个就行了。放心吧！小当家，我这手可不只是会熬药，那也是杀过人的。”杨解放听了放心不少，想要给两人准备马匹，也被两人拒绝了。他们只要了一头毛驴托运一些生活物资，就匆匆下山去了。


    第二天，上午上工的时候，宋有德和被他圈定的那四五十人被单独分了出来。他们没有去上工，被请到了聚义堂。杨解放和黑寡妇一干头目都等在这里，准备开香堂接纳他们入伙。虽然是一个简单的仪式，却能让人有归属感。杨解放照例最后询问了他们一遍：“你们一定要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回头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怪你。一旦入了伙，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也要把这里当成家。”宋有德回道：“放心吧！小当家，规矩我们懂。县公署把我们当死人，小当家拿我们当个人，你这个兄弟我们认了，以后就跟定你了。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其他人跟着附和道：“对，王八吃秤砣，我们是铁了心跟着小当家干了。” 杨解放没有再多说什么，依旧让孔师爷主持入伙仪式。仪式完成之后，依旧让他们先回俘虏营。要把他们放回去还得等上几天。


    接下来就是石广义那伙人的入伙仪式。这些人是根据石广义提供的名单挑出来的，一共四十五人。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劳动改造，以及通过《呐喊》这本书进行的思想教育，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入伙后没有把他们送回去，而是直接放他们下山。下山之前，杨解放跟他们深入交流了一番，增进了彼此的感情。


    代号馒头的黄生带着他的情报组混在其中，跟着一起下山。他们将一起回到东海道警备司令部归建。前段时间，青龙寨遭遇三县联合围剿，在看守不严的情况下，逃了一批人出去，他们回到了烟台，并带来了重要情报。一切都很合情合理，相信警备司令部会接纳他们的。

 第106章 交换与交易

    中午时分，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从莱阳归来，带回来了莱阳县城的最新消息。莱阳警备队全军覆没，莱阳保安团却得胜而归，吴淼成为了莱阳县的大英雄，保安团也成为了保护县城安全的依仗。吴淼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揽权的机会，好在县长很识趣，直接称病在家，闭门不出。吴淼刚刚掌权，就听到栖霞县城被青龙寨攻破的消息，立马找来赵长明等人商议对策。赵长明趁机建议，整顿保安团，把战斗力低的淘汰掉，只留下其中的精锐人员，若是人手不够再行招募。吴淼想到自己一个营干不过人家一个排，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说出去谁信啊？于是同意赵长明负责整编保安团。赵长明采用杨解放的考核办法，对保安团进行筛选。那一千多人只筛选出了六百多人，那些落选的人直接打发回家。留下来的人整编为五个连，暂不设营级单位，进行严格训练。


    羊儿山的人包括来自首的田益三和徐子山两人都被关押在大牢里，暂时没空理会。当田单找上门来，吴淼才想起来，羊儿山的人还没处置呢。于是找来赵长明这个心腹询问对策。按他的本意是不想换人的，因为换回来的警备队员是县长的人，对他不利；若是不换，又担心小当家兴兵来攻。赵长明立刻建议道：“吴县长，这可是一个收揽人心的好机会啊！去年的时候，那些警备队员被抓走，县公署不肯救援，如今让你把人救回来了，大家会怎么看？”吴淼点头道：“确实是个机会，就怕那些人给我使坏啊！”赵长明道：“你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他们只会心存感激，哪里还敢恩将仇报？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将他们编入到保安团来，我帮你看着他们。”吴淼便放心了，同意交换人质。


    田单得了回复，立刻往青龙寨赶，他是两条腿走回来的，速度比王大力、陈二狗两人慢得多。他回到青龙寨后，立刻来见杨解放。吴淼很谨慎，没有写信，只是口头传达，同意交换人质。但是，他点了十几个名，其中就有张大头，都是县长的心腹。吴淼希望这十几个人不要放回去。杨解放愉快地同意了，立马回了封信，让田单再送回县城。信中约定了双方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和交换方式。他特别提出，要跟吴淼见面。若是他不来，定会入城拜访。田单顾不得疲劳，拿了信就走。不过，这一回不用走路了，杨解放给他备了匹马。


    第二天，杨解放带着教导队和马上飞的骑兵队，押着两百多名莱阳警备队俘虏下了山。地点定在青龙河桥，双方在桥上交换人质。杨解放他们赶到时，吴淼带着保安团先到了，他们离得更近一些。田单就等在桥上，见了杨解放立刻迎了过来。杨解放问道：“你们羊儿山的人都在吗？”田单回道：“都在，他们没有耍花招。”


    杨解放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大步走到石桥中央，高声说道：“吴三水，我是小当家，过来聊聊！”说着原地转了一个圈，表示没有带武器。吴淼嘀咕道：“本县长叫吴淼……”却还是动身向前。他知道杨解放约他见面定然是有事相商。不过，他可不敢只身前往，让赵长明陪他同去。赵长明拍着胸脯保证，定然护得县长周全。


    两人在桥上见了面，杨解放先开口说道：“吴三水县长，我这里只有两百多人。这一仗打下来，警备队死伤不少，还请见谅！”吴淼回道：“打仗嘛，难免死伤，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能换回多少人，他其实并不在意，他要的只是这个救人的名头。杨解放接着说道：“在换人之前，我们先商量一点别的事情，你看如何？”吴淼道：“你说，我听着呢。”杨解放道：“你在县城做你的官老爷，我在山上做我的山大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觉得怎么样？”怎么样？吴淼现在晚上做梦都在担心小当家攻城，要是能互不侵犯，那真是太好了！他可没那个能力把青龙寨给灭了。吴淼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落草为寇也是有苦衷的，只要你们不是闹得太过分，本县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杨解放笑道：“那就多谢吴县长了！再求吴县长赏块地，让兄弟自己寻口饭吃？”这是要地盘啊，吴淼自然明白，于是问道：“你想要多大的一块地？”杨解放道：“我们青龙寨以脚下这条青龙河命名，就请吴县长把青龙河以东这一片赏给兄弟们！”


    吴淼思索了一下，在脑海里勾画了一下青龙河以东这个区域，地盘不算小。若是真能换得青龙寨不闹事，倒也是值得的。于是一咬牙，回道：“行，青龙河以东这块地就归你们青龙寨了。在这个区域，你们怎么闹都行，我可以不管，可你们要是敢越界，我们保安团也不是吃素的。”杨解放又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吴县长，请记住了，从青龙河上游的赤山，到下游的入海口，东边这部分就不要来收税了！我们青龙寨代收了。”吴淼反应了过来，惊道：“下游不是五龙河么？怎么也算在内？”杨解放奇道：“五龙河不就包括青龙河在内吧？怎么啦？不可以么？”吴淼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的胃口可真大呀！这可是小半个莱阳县，你吃得下吗？”杨解放道：“整个栖霞县都让我吃下了，何况半个莱阳县？就问你吴县长答应不答应了？”吴淼回道：“看来你是势在必得啊！就算我答应了，你也不问问各地乡绅是否答应？”杨解放追问道：“若是他们答应了呢？”吴淼道：“那本县也无话可说。可若是他们不答应，求到县城来，本县也不能置之不理。”话虽然说得硬气，可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杨解放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两人的谈话就这么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俘虏交换反而顺利得很。双方各排成一路纵队，在桥上交错而过。吴淼全程沉着脸看着眼前交换回来的警备队员，好在没有看到他不想看到的人，稍微有点安慰。他直接将人交给赵长明安置，便招呼众人回城。赵长明根据杨解放的指示，对这些人进行一次考核，考核通过者编入保安团，又整编出了一个连，由宋有德任连长。那些淘汰下来的人则归属警察局建制，让他们平日里抓抓小偷、维护县城治安。吴淼挑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担任警察局长，掌管警察局。


    再说杨解放救回了羊儿山一众人。他们对杨解放很是感激，纷纷向前道谢。田益三和徐子山面有愧色，说道：“多谢小当家不计前嫌，前来搭救！”杨解放奇道：“什么不计前嫌？我们两家不一直守望相助吗？哪来的前嫌？”他这么说，算是把旧账翻篇了，田益三会意，说道：“小当家说得是。如今我们羊儿山遭此劫难，再无存在的必要，还请小当家收留！给兄弟们一个容身之所！”他主动提了出来，杨解放自然接受，回道：“我们青龙寨广纳天下英豪，田当家愿意来，我们当然欢迎。但是丑话说在前头，青龙寨有青龙寨的规矩，跟兄弟先前的规矩可能不太一样，你们接受得了么？”


    田益三回过头，高声说道：“各位兄弟，是我田益三无能，让各位兄弟跟着受苦了。从今以后，我想投靠到青龙寨，以后就不是你们的大当家了。愿意跟着一起去的，得守人家的规矩。若是不愿意去，就此回家种地去吧！好在羊儿山的房屋还在，可供大家安家。以后，那里就不是山寨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


    大多数人都是愿意跟着去青龙寨，这年头种地能有啥出路？也有一部分胆小的人，经此一事是彻底怕了，想要回家种地。田益三也不强留，任由他们自行选择。杨解放自掏腰包，给回家的人每人十块大洋，算是安家费，这个举动再一次博得了众人的好感。除去这些回家的人，还有近三百人跟着投奔青龙寨。算上已经在山上的那四十多人，总数超过三百，而且都是精壮汉子，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接下来自然是返回青龙寨。严冬来率领的特战队也被召回到青龙寨。莱阳县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他们也要回山休整。


    回到青龙寨时，黑寡妇带着一众头目在门口迎接，给足了田益三、徐子山等人面子。安置好这些人之后，杨解放立马让姜小珺代写了一封信，让高明、高猛两人送到海阳县城去。他想效仿今天的操作，与海阳县公署明确势力范围，互不侵犯。这个听起来很搞笑的做法，在这个乱世并不少见。通常是大家心照不宣，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谈。现在的海阳县人心惶惶，想必会接受的。


    第二天，杨解放对新加入的人进行了一次整编。三百多人被整编成八个中队，从特战队里抽出了一些人来训练他们。特战队缩水了，从原来的三个小队，缩减成两个，这让严冬来很是郁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特战队是杨解放亲手训练出来的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也是跟他最亲近的一些人。现在队伍壮大了，需要他们到各处担任要职。


    杨解放再次在聚义堂召开会议，田益三、徐子山和田单也被通知入会。会议照旧由杨解放主持，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现在占了栖霞县，又从莱阳县划了一块地皮来，海阳县那边也打算划一块过来。这些地区除了栖霞县有一班人员管理外，其他地区都需要派人治理。我决定成立一个新政府，在这些地区建立基础政权，推行新政。”田益三几人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只是静静地听着。其他人也不说话，他们还插不上嘴。


    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缺少治理地方的人才，只能是慢慢培养提拔。但是要先把组织架构弄出来，好让大家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努力。我的想法是：在莱阳和海阳分别成立一个县人民政府，尝试治理我们占领的这些地区。在这三个县政府之上，再成立一个胶东人民自治政府，来领导和监管这三个县政府。”


    众人都点头认同，黑寡妇问道：“那人员怎么安排？”杨解放道：“莱阳县这边，我想请田益三田老哥来担任县长一职，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田益三受宠若惊，连忙说道：“不妥，不妥。我这刚来，啥功劳没有，哪能当县长？还是换别人吧！”黑寡妇却是首先赞同，说道：“我觉得可以。田大哥熟悉莱阳的情况，由他来当莱阳县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还想再推脱，众人都表示支持，杨解放最后拍板道：“就这么定了，田老哥也不要推辞，这个县长就由你来做。另外，徐老哥，你是喜欢在山上带队伍呢还是去协助田县长打理莱阳县？”徐子山立刻回道：“这还用选吗？这往后啊，我们哥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当莱阳县长，我就给他打下手好了。”


    杨解放点点头，接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海阳县这边还没谈妥，我估计问题不大，不过是地盘大小的区别。我还没想好让谁来当县长，不知道各位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也没了主意。最后还是黑寡妇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老吴这阵子把徐家店打理得不错。这左右是增加几个镇子的事，不妨让老吴来担任这个县长！”杨解放一听，立刻就同意了。吴老抠最近一直呆在徐家店，没有在山上，杨解放倒是把他给漏了。


    杨解放回头又道：“这三个县政府之上的胶东人民自治政府，这职务名称嘛，也不用叫得太大，就叫主任好了。我想请孔师爷来担任，你们看怎么样？”孔师爷立刻回道：“不妥。这个主任理应由小当家或者大当家来当。我给你们打打下手就好了。”黑寡妇也认同道：“我觉得也是，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你不当这个主任谁当都不合适。我们知道你事情多，怕忙不开。人家县长下面还有秘书长呢，不如让孔师爷做你的秘书长吧！”孔师爷点头道：“这倒是我的本职工作。小当家，你要是看得起我，就让我做你的秘书长吧！”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杨解放也就不再推脱，出任胶东人民自治政府主任。

 第107章 如此报复

    这领头的人是有了，底下一个办事的人也没有，这肯定是不行的。杨解放让人把侴姑和姜小珺在烟台招募来的那几十个高小毕业的年轻人都召上山，让孔师爷领着大家学习新政的内容。姜小珺也参与进来，领着那些人一起学习。孔师爷读书不少，对于怎么施政、治理地方能说出点道道来。杨解放便放手让他们去做，反正大家都没经验，摸着石头过河吧！


    杨解放把目光再一次瞄上了那些俘虏，人数还是太多，看管起来很费力。他又一次进行了筛选，把那些有劣迹的、有不良嗜好的剔除，又筛选出了三百多人，主要由栖霞县警备队员和海阳县警备队员组成，也有少部分军火库出身的。杨解放带着教导队，对这些人进行思想改造。改造的方式也很简单：杨解放每天都要集合训话一个小时。然后教他们唱歌，再教他们读书认字，以《呐喊》为教材，在学习中改造他们的思想。


    如此以来，还在进行劳动改造的人数也就不到五百，牛三鞭领着警卫中队就能看住他们。他把这些人押解下山，到徐家店建设厂房去了，同时也接替吴老抠镇守徐家店。徐家店厂房的建设人员，一直都是从附近招募来的村民。春耕开启后，他们纷纷回家种地，那才是他们的主业，徐家店的建设因此严重滞后了。现在正好用这些劳改人员填补空缺。


    这一天，高明、高猛从海阳县回来，还带回一个人，他就是高惠兰的大伯高文。海阳县收到杨解放的信之后，好一阵争论，最后还是妥协了，派出了高文作为谈判代表，来跟小当家谈判。高文虽然不是县公署的官员，但是高家掌控了保安团，他现在的地位举足轻重。还有一个原因，高家的地理位置比较靠北，由他出面谈判，他总不至于将自家划给青龙寨吧？要是换别人来，万一把高家划出去了，怎么跟保安团交待？高文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探到了县公署的底线才答应出面谈判，他直接就来到了青龙寨。


    杨解放第一时间接见了高文，把他请到自己的住处，说道：“大伯从不到青龙寨来，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啊？”高文道：“我今天是代表海阳县公署来谈判的，你的提议他们的同意了。说说你的需求吧！你要多大的地盘？”杨解放笑道：“大伯，咱们又不是外人，还用得着讨价还价么？你就直接说吧！他们能接受的底线是什么？”高文苦笑道：“我就是底线，总不能把高家划给你们吧？”杨解放摇头道：“高家自然不能划给我，但是这个线怎么画就有讲究了。从行村到发城这一带，与之接壤的莱阳区域已经是我的地盘了，这一片若不给我，我心不安啊！”高文回道：“你要是安心了，海阳县城那帮人就要睡不着了。”杨解放道：“这样不好吗？如此，他们才会更加倚重保安团。”高文点了点头，说道：“行吧，左右不过是些山区，那些人也不会太在意的。只是，你跟县公署的这个势力范围划分不能留下文字记录，甚至这个口头约定也不一定可信，你要心中有数。”杨解放笑道：“我明白，其实我也没当真。”高文笑了笑，说道：“就知道你们各打各的算盘，都在准备随时翻脸。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杨解放笑道：“高大小姐在海阳县闹得有点不像话啊！你给我带句话到县城：让高大小姐收敛点，要不然我就带着人攻入县城，抢了她做压寨夫人。”高文也跟着笑道：“这丫头的确有点胡闹，悬赏捉拿小当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行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起身就要走。杨解放知道留他不住，忙起身相送。刚到门口，就碰到了黑寡妇，她似乎等在这里，向前说道：“大哥，既然来了，就到家里坐会，喝口水再走。”高文点了点，跟着黑寡妇走了。他这次上山，其实也是想见一见这位弟妹的。


    高明、高猛这时才有机会跟杨解放汇报县城里的情况。白浪带着狼支队都加入了县保安团，因为他考核成绩出众，被高惠兰破格提拔为保安团团副，协助她训练保安团。目前的保安团有近八百人，人数不少，但缺少枪支弹药。县公署向烟台方面申请枪支，可那边自己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枪支给他们。保安团是民团武装，县公署申请不到枪支，也只有让保安团自己想办法。高惠兰的想法很简单，主意打到了杨解放头上。杨解放立马想起了姜庭瑄，也不知道他在日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把武器装备弄回来？现在有了海阳县这个港口县城，可以考虑从这里卸货。


    干部培训接近了尾声，便安排他们走马上任，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教。姜小珺招募来到那些人中，女子都被留了下来，由刘芳教她们发报知识，准备培养一批报务员。再让杜国平挑选几人跟着他学习电报机维修。虽然现在还没有电报机，但是人员的培训得提前进行。其他人则分配到两个县政府去工作。先从临近的几个乡镇入手，逐渐往外拓展。杨解放让陆子奇率领一个中队跟着田益三，保护县政府成员的安全；同时，对各地的民团武装进行收编。吴老抠带着徐家店守备中队行动，将徐家店的防务全部移交给了牛三鞭。


    孔师爷没有继续呆在青龙寨，他选择去了栖霞县。栖霞县政府用的都是县公署的原班人马，或许他们有足够的工作能力和经验，但是忠诚度、人品都不敢保证。杨解放决定派孔师爷坐镇栖霞县，监督那里的新政实施情况。


    青龙寨又恢复了上午训练，下午学习的正常生活。只是那批俘虏还不让人完全放心。杨解放将那批人编成了三十四个小队，每个小队九到十人，由教导队的三十四人（高明、高猛当时去了海阳县城）充当队长，领着他们训练、学习。同时，也是为了观察他们的人品。经过几天的接触和了解，杨解放又从中剔除了十几人，送到牛三鞭那里继续改造。剩下的人回过味来，抵触情绪大减，开始积极主动起来。加入青龙寨与接受青龙寨的劳动改造，待遇相差很大，这让那些还在劳动改造中的人都看到了希望，大多数人都盼着加入青龙寨。杨解放又从中筛选了二十多人，交给高明、高猛两人训练。


    当一切逐渐走向正轨的时候，大小姐高蕙兰回到了青龙寨，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心情很不好，见了杨解放也不打招呼，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走了。杨解放拉住胖丫，问道：“怎么啦这是？谁惹她生气了？”胖丫嘟着嘴，说道：“还不是你！本来这保安团长干得好好的，就你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搁谁身上谁不生气啊？”杨解放莫名其妙，问道：“我什么时候不让她当团长了？”胖丫回道：“不是你说的吗？你要进城抢大小姐当压寨夫人。这下好了，城里那些官老爷当了真，联合起来逼迫大小姐让出了保安团长的职务，还被礼送出城。这保安团可是大小姐一手创建，还有那海阳县城，就是大小姐给自己准备的嫁妆。现在嫁妆没有了，你说怎么办？”


    杨解放先是哑然失笑，高蕙兰以自己为赏金，悬赏活捉小当家；他反击回去，不过是口嗨，谁还能当真啊？接着又紧张起来，问道：“那现在的保安团长是谁？”胖丫回道：“放心好了，保安团还在掌控之中，团长是白浪、团副是高强；那些连长、排长都是咱们的人。”杨解放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不知道这大伯父是怎么传话的？竟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意外，意外……”胖丫气鼓鼓地说道：“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你要是认真的，只怕大小姐还不生气呢。”


    杨解放陪着笑脸，小心说道：“胖丫姐，帮我想想法子，怎样才能让大小姐开心起来？”胖丫道：“法子倒是有，把那个姓姜的丫头送走就成了。”杨解放尴尬一笑，说道：“能不能换一个！”胖丫摇着头，说道：“那我就没办法了。”


    两人边说边走，杨解放突然觉得不对劲，问道：“她这是干嘛？去伙房？你们饿了？”胖丫回道：“是去找白妈妈。白大哥现在海阳县城里可风光啦！县长亲自做媒，将一名富家千金许给他为妻。”杨解放心中一紧，问道：“他答应了？”胖丫回道：“开始没有答应。后来高大伯劝说，他才同意的。高大伯说，保安团表面上分裂成了两股势力，会让那些官老爷更放心一些。白浪无根无底，一点软肋都没有，那些官老爷如何会放心让他掌控保安团？对了，高大伯现在也当官，是教育局里的一名科员。”杨解放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常言道，无恒产者无恒心，白浪在海阳县有了家室也就有了羁绊，自然会更卖力地守护海阳县。


    高蕙兰来找白妈妈，原因很简单，婚嫁之事还得有父母做主。白浪自称幼年丧父，只有一个寡母。吴老抠那个便宜老爹，他一直是不认的。女方那边自然要求他把母亲接到城里去。一来是方便商谈婚嫁之事；二来嘛，也是对白浪的一种羁绊手段。


    白妈妈听说儿子要娶亲，心里那个开心啊，立刻就同意入城。杨解放提醒道：“白妈妈，你可得想清楚，这一旦进了城，再想出来就难了。以后，你就得跟你儿媳妇一起住在城里。这样他们才会安心让白大哥做保安团长。”白妈妈说道：“小当家，小瞧我了不是？我当初也是凤队队员。侴姑的枪法不赖吧？我教的！要是一切好好的，咱就当个老妈子，伺候好儿媳等着抱孙子。这要是真出了事，老娘也是会杀人的。”杨解放不由得肃然起敬，赞道：“白妈妈威武！”


    白妈妈稍微准备了一下，第二天就下山进城去了。青龙寨安排了一辆驴车送她进城。杨解放依旧让姜小珺代笔，写了一封信让白妈妈带到县城，这是给白浪的。杨解放在信中鼓励白浪好好干，强加训练队伍，那可是兄弟们将来打天下的根基。若是遇到了困难，就提出来，兄弟们一起扛。


    刚送走白妈妈，高蕙兰带着侴姑、胖丫，联合姜小珺，就把杨解放给逮了，送进了医院。干嘛呢？割包皮。


    侴姑把那天在野战医院发生的事记在心里，回头找了袁芷茯，悄悄询问怎么回事？袁芷茯从医学角度出发，给她详细讲解了包皮过长的危害以及割包皮的好处。侴姑弄明白之后，一直忍着没说，直到高蕙兰气鼓鼓地回山，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她。高蕙兰一听，这哪成啊？必须得及时处理。于是联合了姜小珺一起行动。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姜小珺再怎么感到难为情，也跟高蕙兰站在一块。


    四女一起动手，把杨解放扭送到了医院。陆彬高兴坏了，立刻要她们送进手术室，准备亲自操刀。杨解放心知躲不过这一刀，立刻喊道：“我有一个要求，你们要答应我。”高蕙兰怕他是故意拖延时间，立刻说道：“先动完手术再说！”姜小珺却说道：“你先说来听听！”杨解放道：“这事肯定是侴姑姐告诉你们的，我要报复她，她也要动手术挨一刀。”四女听得傻眼，高蕙兰没好气地说道：“多大个人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啊？”侴姑却开口说道：“行，我陪你挨一刀。”高蕙兰回头气道：“侴姑，你什么时候跟胖丫一样没脑子了？”胖丫一脸无辜，表示很受伤。


    杨解放道：“你这一刀，得由袁医生来割。”正好，袁正阳闻讯赶了过来。杨解放高声喊道：“袁医生，侴姑同意做手术了，麻烦你来主刀。”袁正阳看了侴姑一眼，应道：“好。”高蕙兰奇道：“怎么回事？侴姑姐，你什么时候受伤了？需要动手术。”侴姑心里明白，却不说话。


    袁正阳解释道：“这位姑娘小时候被烧伤过，导致面部肌肉变形、五官扭曲。小当家那天跟我说了以后，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是可以通过手术修复的。即使不能像小当家说的那样让人变得更漂亮，至少能让人的五官恢复正常。”高蕙兰听得一喜，说道：“还有这等好事？侴姑姐，试试看吧！”胖丫也跟着附和。侴姑凝望着杨解放，点点头，说道：“好。”

 第108章 牟氏庄园

    杨解放走出野战医院的时候，那姿势十分怪异，引得一众好汉围观。他被高蕙兰四女送进医院，自然有好事者打听底细。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个不靠谱但是可信度很高的消息：小当家那玩意不行，需要动手术治疗。一个个暗道可惜，对杨解放充满了同情。


    杨解放看在眼里，高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啥眼神啊？不就是割了包皮吗？这有啥？来来来，既然你们这么感兴趣，我就跟你们说道说道。我要让你们知道，割了包皮的才算真男人！”接着就是一篇长篇大论，给这么一帮糙汉子科普了一次生理卫生知识。让他们正确意识到包皮过长和包茎的坏处，割了包皮又有什么好处。也只有他这么厚脸皮的人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把这种事情拿出来讲解。高蕙兰和姜小珺等原本要送杨解放回房的，实在听不下去，早早跑开了。一帮糙汉子却听得津津有味。杨解放最后说道：“虽然这是一个小手术，却体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和担当；这是对自己负责、对家庭负责、对另一半负责的具体体现；割了包皮的男人才是真男人，才是一个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他滔滔不绝的演讲，听得这些人如痴如醉。王大力脑瓜子一热，高声说道：“那我也割。”杨解放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男人！回头一定给你介绍个好媳妇。”陈二狗从来不甘人后，跟着说道：“小当家都说好，这事肯定好。我也要割包皮。”教导队那帮小伙子跟着纷纷出声表态，要紧跟小当家的步伐站一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割包皮也得一块割。于是，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向了野战医院。接下来一段时间，野战医院人满为患，一大帮男人排队割包皮。割了包皮自然不能马上投入训练，这让杨解放的训练计划一度受到影响。


    杨解放回到了住处，拒绝了高蕙兰和姜小珺两人留下来照顾的请求。开什么玩笑，下面缝着线呢，你们两个要是老在眼前晃荡，迟早得崩线。杨解放思前想后，找了一个借口把两女支开。侴姑要接受整容手术，她的工作肯定会受到影响。于是，让高蕙兰带着胖丫接替她，做好改造落难女子的工作。姜小珺则被打发到了特战队，教特战队员学日语。他始终没忘记，将来要面对的主要敌人是谁，特战队员学了日语将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不得不说，姜小珺很有语言天赋，日语是跟她哥哥、嫂子学的，学了一口正宗的大阪方言。其后的一段日子，她不但教特战队员学中文，还教他们日语。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并非人人需要割包皮。王大力虽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要割包皮的，但是医生没给他割，因为用不着。教导队最终也只有一小半人割了包皮。这些人不太听医生的话，他们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一个个双手提着裤管，迈着鸭步监督着那帮俘虏学习、训练。这个举动不但杨解放称赞，也感动了那帮糙汉子，一个个虚心学习、更加卖力的训练。


    这一天，黑寡妇来找杨解放，问道：“怎么样？能正常行动吗？”杨解放还没完全消肿，不能行动自如，回道：“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就能拆线。你找我有事？”黑寡妇没事一般不会来找他，当即说道：“孔师爷写了信回来，他那里出了点状况，你现在不方便行动，我替你走一趟吧！”杨解放心中一紧，问道：“什么状况？严重吗？”


    黑寡妇回道：“现在还说不好。你应该听说过栖霞牟家吧？”杨解放想起了黄生提供的栖霞县的一些资料，说道：“是栖霞县最大的大地主牟家吗？”黑寡妇说道：“是的。根据孔师爷传回来的消息，这个牟氏庄园拥有房屋五千多间、良田六万多亩、山地十二万多亩……”杨解放倒吸了一口凉气。黄生的资料没有具体的数据支撑，他一直没有概念，想不到这个大地主竟然大到这个程度。听黑寡妇继续说道：“巧的是，这牟家的当家人，跟我一样，也是一个守寡多年的女人。我想去会会她！”杨解放道：“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吧！孔师爷在信中还说了什么？”黑寡妇回道：“说了什么不重要，我既然去了，就要把事情处理妥当。”杨解放道：“大当家，还请谨慎行事！这个牟家能争取就尽量争取吧！破坏容易，再建设就难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蒸蒸日上的栖霞县，而不是一片废墟。”他已经放弃了打土豪分田地的路线，没必要为难这个牟家。黑寡妇笑道：“我还能不懂这个道理？这事就放心交给我吧！”杨解放知道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说，她不说也不好追问。


    又过了几天，杨解放终于拆线了。拆了线不代表就好了，想要完全好，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他现在虽然有未婚妻，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哪怕是未婚妻，也只能看，吃不得。他倒也不急，慢慢恢复吧。这几天，我找原栖霞县警备队的人打听关于牟氏庄园的事情，这些人是地头蛇，对于这些富豪之家的事情知道不少。


    像牟家这样的大地主，原本以为是一个权势滔天、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底下的佃农会对其深恶痛绝。哪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牟家是经过两百多年数代人的积累，才有今天这样的规模。并不像那些官僚地主一般巧取豪夺，牟家并没有什么恶行。


    牟家现在的当家人叫姜振帼，出身于黄县的名门望族姜家。听说她从小好读《红楼梦》，喜欢王熙凤，为人处事有王熙凤之风。她嫁到牟家后生育了一儿一女，然后丈夫死于痨病，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接着，她就开始掌管牟家。要知道，她上头还有婆婆，她能掌权可见其能力不低。


    一个强势的母亲，往往是儿子的悲哀。他儿子长大后喜欢上了一个贫家女子，她极力反对，强行拆散了两人，儿子因此相思成疾、郁郁而终。寡妇死了儿子，还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估计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剩下一个视若掌珠的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她发誓要给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至于她认为的好亲事是否合女儿心意就不好说了。


    说来也巧，现在的栖霞县政府的牟世平就是牟家的人，虽然只是旁支，也是牟家一手培养出来的。这些年，政局不稳、匪患猖獗，姜振帼做了好几手准备。在政府里扶持自己的人当权，又在烟台购买楼房、置办产业，做到随时可以迁往烟台。


    杨解放在栖霞县杀鸡儆猴的时候，只是看这个牟世平没有什么大的劣迹，便把他留下来了，想不到背后牵扯上这么大一个大地主。其实，牟世平更委屈，身处这样的环境，哪能一尘不染啊？


    孔师爷给黑寡妇写信，却没有跟他汇报，让他很是担忧。真想跑一趟栖霞县，亲自来处理这个牟家的事，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可能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心里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牟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收为己用。


    好在没过几天，黑寡妇就回来了。他迫不及待的出来迎接，待见到黑寡妇时，暗松了一口气。黑寡妇看似心情不错，有说有笑的，想来问题已经解决了。他走向前，说道：“大当家，看你春风满面，想来有喜事啊！”黑寡妇笑道：“当然了，也不问问我把谁给带来了。”说着指了指身边一位身穿旗袍的美貌少女，说道：“这位就是栖霞牟氏正房千金牟衍淑小姐！”杨解放不由得一怔，这不就是牟家那位姜寡妇唯一的女儿吗？怎么带到青龙寨来了？


    牟衍淑长得十分漂亮，皮肤细腻白皙，从小养尊处优，不沾一点烟火气息。黑寡妇又指着杨解放说道：“这一位就是我们的小当家杨解放。”


    杨解放立刻打招呼道：“牟小姐，你好！欢迎光临青龙寨！”牟衍淑向前两步，然后半蹲身子，行了一个万福礼，说道：“小当家，客气了。莽然造访，打扰之处还请海涵！”行礼时才发现她是一个裹了脚的小脚女子。一直听说古代的女人裹脚，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缠足。普通的农村妇女一般是不裹脚的，因为要下地干活。高蕙兰、姜小珺等也没有裹脚，因为民风开放了。只有那些传统家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才会裹脚。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盯着那一双三寸金莲看了一会，说道：“牟小姐腿脚不便，还来我青龙寨，真是稀客！何谈打扰？”


    牟衍淑说道：“家母本想邀小当家到家里做客！可听说小当家身体不适，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家母特意嘱咐，让我代为问候。”杨解放笑道：“多谢挂念！只是一个小手术，已经好多了。牟小姐，想必赶路辛苦了，里面请！”牟衍淑定然是代表了牟家来青龙寨的，杨解放自然要将人请进聚义厅，以示隆重。


    黑寡妇说道：“你们两个慢慢谈，我先回去了。牟小姐，有事记得来找我。”也不等两人回话径直走开了。弄得杨解放一阵尴尬，这样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一起能谈什么？谈恋爱么？


    牟衍淑说道：“小当家，能带我走走么？我想见识一下真正的山寨是个什么样子。”杨解放当即带着她慢慢地逛了起来，边走边给她介绍。她走路的时候，身子左右摇摆。杨解放很有一股冲上去扶她一把的冲动。甚至很想脱下她的鞋子看看，这脚到底被缠成什么样了？


    现在的青龙寨就是一座军营，一小队一小队身穿迷彩服的兵士在各个训练场训练着。牟衍淑显然充满了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杨解放一一解答。能一眼看得着的东西，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正行走间，但见姜小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杨解放见她一脸寒霜，便预感到不妙。果然，姜小珺一边打量着牟衍淑，一边说道：“哟，这又是从哪里绑来个女票啊？”


    牟衍淑疑惑地说道：“这位是……”杨解放正要给两人介绍，姜小珺抢先开口说道：“我是他的未婚妻姜小珺。”牟衍淑奇道：“未婚妻？不是高蕙兰么？”姜小珺笑道：“谁告诉你，他的未婚妻是高蕙兰了？”牟衍淑歉然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弄错了。”


    杨解放忙介绍道：“小珺，这位是牟小姐，来自栖霞县牟家。”姜小珺道：“哦，牟家，我听说过，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家族！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鹰相公跟你是什么关系？”牟衍淑回道：“那是先父。”姜小珺道：“原来是牟家嫡出的大小姐啊，失敬了。”牟衍淑回道：“小姐气质超群，想必出身也是不凡。”姜小珺道：“家父不过是烟台海关的一名小官，不值一提。”


    眼见姜小珺话说得温柔，却火药味十足，杨解放忙岔开话题，问道：“小珺，你怎么来了？课上完了吗？是不是那帮家伙又偷懒了？”姜小珺不答反问道：“怎么？我不该来？打扰你们两个了？”杨解放苦笑道：“你误会了，牟小姐初来乍到，我带她走走。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姜小珺点头道：“哦，看来牟小姐打算小住一段时间了？要不我来带你走走吧！毕竟，有些地方他不方便去，有些话他不方便说。”牟衍淑回道：“那就麻烦姜小姐了！小当家，你忙你的，我们回头再聊。”


    杨解放有点无奈，转身走开。他第一时间自然是来找黑寡妇。黑寡妇就在客厅等着他，也不用他发问，当即说道：“你在栖霞县城那一手干得漂亮啊！牟世平带着彭大虎、孙志勇夺了城池；然后，公审、处决林县长，也都是牟世平一手操办的。牟世平是牟家人，牟家想要跟我们撇清关系都难。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啊！想退退不了，想要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又担心我们成不了事。可把那位牟家的当家人愁坏了！”


    杨解放当时真没想这么多、这么远，此时也不便解释，说道：“那就拽一把，把牟家彻底拉过来。你去了一趟牟家，见过那位当家的女主人，比我更了解情况，你有什么想法？”黑寡妇回道：“好好伺候那位牟小姐吧！把她伺候好了，栖霞的事情就好办了。”杨解放复问道：“我该怎么办？”黑寡妇嗤笑一声，说道：“你该怎么办还用得着我教？你不有的是办法吗？行了，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寨子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往内屋走去。杨解放在后面追问道：“想把牟家拉过来，人家肯定是有条件的，你至少要告诉我吧！”黑寡妇却理都不理。

 第109章 鱼与熊掌

    傍晚的时候，姜小珺带着牟衍淑回到了与杨解放共同居住的院子。她们刚见面时，话里话外充满了火药味；此时，两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女人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此后两天，姜小珺与牟衍淑出则同行，入则同睡。甚至，她给特战队讲课，都带着牟衍淑，让大家都知道，她多了一个好姐妹。


    直到第三天下午，牟衍淑才单独来见杨解放。杨解放其实也一直在等着她，等着这位牟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来见他。杨解放请她坐下，说道：“牟小姐，山上条件简陋，这两天怠慢了。”牟衍淑回道：“小当家还是叫我衍淑吧，小珺也是这么叫我的。你的这位贤内助是真的不错！由她陪着我，何谈怠慢二字？”杨解放问道：“衍淑小姐，这两天该看的都看过了。对我这青龙寨感观如何？”牟衍淑嗔道：“我说了，叫我衍淑就行了。别小姐小姐的，那也太生疏了。这青龙寨一个个看着都不似恶人，都遵守着你制定的十大纪律，与我想象中的山寨全然不同。”


    杨解放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山寨自当有山寨的规矩。只有大家都守规矩，这天下才能太平无事。如今这天下之所以混乱，就是不守规矩的人太多了。”牟衍淑说道：“我听明白了，小当家是想给这天下重新制定规矩？你这志向可不小啊！”杨解放问道：“你觉得我会成功吗？”牟衍淑回道：“我希望你能成功！”杨解放道：“所谓一个好汉十个帮，要是没人帮我，是不可能成功的。既然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你们牟家能帮我一把么？”


    牟衍淑回道：“我们牟家力量有限，只怕起不了姜家那样的作用。可我还是想尽一份力。小当家，需要我们牟家做什么？”杨解放说道：“目前，我们在栖霞县实施新政，虽然会让你们牟家的利益受损，但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我希望你们牟家能够配合！”牟衍淑点头道：“这个自然。我们牟家本就是良善之家，否则也不可能传承这么多年不衰。你的新政惠民利国，我们肯定支持。”


    能做到这一点，就达到了杨解放的最低要求。杨解放接着说道：“那就好。衍淑，请转告令母，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牟家传承这么多年不容易。还应顺应时代潮流，积极主动地谋取发展。若是固步自封，迟早会被淘汰的。”牟衍淑回道：“该如何顺应时代潮流，还就请小当家指条明路！”杨解放说道：“据我所知，你们牟家的收入主要来自地租和放贷。这在农业社会，的确是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但在工业社会面前就不够看了。国外早已经进入了机器化大生产的工业社会，我们中国迟早也会进入工业化社会。你们牟家有数代人积累的丰厚资本，这些钱埋在地下，与石头无异。若是拿出一部分来投资工业，必然会有超乎想想的回报。”牟衍淑追问道：“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我们该投资什么行业？”


    杨解放早有准备，说道：“第一，发展种植业。你们牟家有大量山地，这些山地用来种粮食，产量不高；若是大规模种植苹果这种经济作物，收益会比粮食高得多。正好，我这里有一本《苹果种植技术指南》，不妨拿回去参考一二。”这是他从栖霞县回来后，抽空整理的。水果种植收益周期比较长，普通农民是不具备大规模种植的条件的。要想在栖霞县推广种植苹果，还得是像牟家这样有实力的地主才行。牟衍淑接过去看了一眼，说道：“好，我会考虑的。”


    种植业还是属于农业范畴，杨解放接着说道：“第二，投资金融业。我知道你们牟家一直有放贷的传统，可这种传统的放贷模式迟早会被新型的银行取代。转型升级投资金融业，也是一条不错发展出路。”牟衍淑回道：“回去后，我会跟我母亲建议：入股栖霞县城乡信用银行。你觉得我们入股多少比较合适？”杨解放想了一下，回道：“你们看着办吧！栖霞只是一个小县城，其实消化不了多少资金。有十几二十万大洋流动周转，足够用了。你们牟家要是资金充足，不妨开办工厂。”


    牟衍淑哦了一声，静静听着。杨解放跟紧着说道：“听说你们在烟台购置了楼房，准备做转口贸易。其实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你们没有海外关系，不懂得国际行情，也只能捡别人剩下的；这样做外贸只能赚点蝇头小利、很难做强做大。与其去倒腾别人生产出来的物质，倒不如办工厂自己搞生产。目前，国内物质匮乏，国外进口的工业品价格昂贵。你们生产出来的东西不需要质量有多好，只要价格足够便宜，就不用担心没有市场。”牟衍淑问道：“开办工厂固然赚钱，可是该生产什么东西呢？”杨解放笑道：“人首先得穿衣吃饭，解决温饱问题才能谈其它。令母是个女人，或许擅长纺织？那样就选择开办纺织厂好了。如果你们更注重吃饭问题，那就开办一个化肥厂吧！化肥能大量增加粮食的产量，发展潜力巨大。”牟衍淑笑道：“听说你在徐家店开办了被服厂、纺织厂，我们再开办纺织厂岂不多余？我猜你真正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开办化肥厂吧？我也听说化肥能增产，可我们不知道怎么做啊。”杨解放笑道：“我这里正好有一个生产氮肥的方子，要不我们一起合作！”


    杨解放的化学知识局限于高中水平，可氮肥的生产工艺并不复杂，技术难点是催化剂。这个催化剂目前肯定是世界各国的商业机密。新中国成立后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研究出来，随后在全国各地开办氮肥厂。这个催化剂在杨解放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然，真要开办氮肥厂，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还得请专业的化学人才主导才行。


    牟衍淑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合作开办一个化肥厂吧！我们家那么多地，的确需要不少肥料。”杨解放放心了，双方有了共同利益，牟家肯定会支持他的新政、支持新政府。那么，牟世平那些人也就可以放心使用了。杨解放开心地说道：“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牟衍淑笑道：“小当家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啊！听说你跟高家、姜家都有合作，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杨解放回道：“这样不好吗？合作共赢，大家都能赚到钱。包括你们牟家。”牟衍淑凝望着杨解放的眼睛，说道：“那么，高小姐、姜小姐，你会娶谁为妻呢？”


    杨解放一怔，你还真敢问啊？对别人来说，这可是一个送命题！但是对杨解放来说，根本不是事。在他生活的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换女朋友就跟换衣服一样轻松。同时在好几个女朋友之间横跳的大有人在。


    这个时代，虽然提倡一夫一妻的新型婚姻，三妻四妾者仍不在少数。况且他也不愿意放弃她们中任何一个，于是说道：“你觉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来是我还不够强。只要我足够强大，哪怕是满汉全席一块端上桌，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牟衍淑第二天就返回牟家庄园了。黑寡妇亲自送她回去的，说要有始有终。牟衍淑缠了足，不利于行，便用马驮着她上路。她不会骑马，得有人牵着。黑寡妇过了两天才回山，一回来就告诉杨解放一个好消息。牟家宣布，全力配合新的县政府减租减息，并入股三十万大洋到栖霞县城乡信用银行。受此影响，栖霞县政府实施新政和保安团改编各地保安队的工作开启了快车道。


    虽然牟家表现得很配合，但是杨解放相信，牟家肯定会作两手准备，在官府那边也会全力打点。


    接着，另一个好消息传来，姜庭瑄从日本回来了。他再一次来到了青龙寨，不但带回来大量物资，还有三百匹战马，是真正的日本陆军军用战马，肩高都超过了一米五。马上飞高兴坏了，说道：“虽然是阉割过的，不能做种马，但这马是真的好啊！小当家，咱们的骑兵队该扩编了吧？”杨解放回道：“行，先扩编成一个大队，辖三个中队。人员你在山寨里挑，要是不够数，到外面招也行。”马上飞说道：“这些马组建两个大队都有富余，能不能多扩编几个中队？”杨解放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先把一个大队训练好了再说吧！”马上飞也只得答应。


    姜庭瑄说道：“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这一回，我买来了一千多匹东洋马。其中有六百多匹母马，已经跟日本马政局的种马配过种了。”杨解放大喜，说道：“还有这好事？大哥这一手干得漂亮啊！”姜庭瑄接着说道：“另有十三匹日本马政局在册的种马，肩高超过一米六，我让人伪造了死亡证明才弄出来的。这种马，整个日本只有六千匹。”杨解放赞道：“大哥用心了。有了这些种马，就能改良我们国内的马匹了。”


    姜庭瑄却显得有些忧虑，说道：“小杨，我心里担忧啊！不用点心不行啊！”杨解放问道：“担忧什么？”姜庭瑄道：“日本马政局有个马政计划，日本马匹总保有量是一百五十万匹，每年至少可向军方提供三十万匹军马。日本是个岛国，他们发展海军我不奇怪，保有这么多军马干嘛呀？以前没往这方面想，一想之下吓一大跳！这周围也只有咱中国好欺负啊！我真担心有一天，这些军马会拖着大炮出现在咱们中国。我虽然娶了个日本妻子，可毕竟是中国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杨解放微微一怔，说道：“大哥，窥一斑而知全豹。自甲午以来，日本就像一只牛虻附在我们中国吸食血液、壮大自己，其亡我之心始终不灭。我们若不奋发图强，我们的子孙后代必为其奴役，就像现在的朝鲜。”姜庭瑄点点头，认同道：“不错，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咱们兄弟豁出去了。你在这里好好训练队伍，需要的物资我想办法给你弄来。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才能免遭外国列强的欺压。”


    杨解放又问道：“这次都带回了什么物资？”姜庭瑄回道：“这一次，我带回来大量的军用背包、工兵铲、军用毛毯、水壶等军用品。对了，还有二十部大功率电台。就是武器运进来比较麻烦！”杨解放道：“武器不方便在烟台上岸，那就运到海阳县来。改用小船，分多批次入港。”姜庭瑄问道：“这里安全吗？”杨解放回道：“绝对安全。海阳县城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还是要做好伪装。”


    姜庭瑄接着说道：“你打败三县联合围剿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日本，他们对你的评价很高，追加了三百万日元的贷款，是需要付利息的那种。但是在武器购买方面，他们十分固执，坚持要我们购买他们的机枪。”日本的机枪设计得有点奇葩，九七式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还没设计出来，目前的轻机枪、重机枪在杨解放眼中全是垃圾，看不上眼。


    杨解放立刻说道：“那就不买了。步枪可以多买，但要配足子弹。山炮、野炮、迫击炮先按我要求数量买。机枪就算了，我们可以找英国人买，不但质量好，价格更便宜。”姜庭瑄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很推崇一种小炮，可以单兵携带，说是他们的独创，别国没有。要不要买一些回来？”杨解放嗤笑道：“那是掷弹筒，是一款近战武器，准头基本看人品，胜在携带方便。要是便宜就买些回来吧。我要的那几艘武装商船有问题吗？”姜庭瑄回道：“是用旧船翻新改装的，排水量才五百吨，不值几个钱。给水警用还行，可以入海也可以在内河航行，能唬住那些海匪、水盗。当军舰用就太差了！”杨解放笑道：“慢慢来，军舰迟早会有的。看来，我们的钱还有富余啊，别留着，都给我投到期货市场里去。”


    姜庭瑄道：“正要说这个事呢。目前，大多数人认为行情会走低。我按你说的买涨。在日本期货市场，小麦是以吨为计量单位，每吨最低波动价是一日元，十吨为一手。我一共买了十万手，百万吨小麦的期货，就等着行情上涨了。”杨解放摇头道：“还不够，继续买账。钱不够用就贷款。”姜庭瑄摇头道：“没有抵押物，不好操作啊！不过，我会事先预算一下，留足采购物资需要的钱，剩下我会全部投进去，要赢那就赢个满堂红。”杨解放道：“那就找第二十一银行做担保，它现在是我们的盟友，总得为我们做点什么吧！”

 第110章 新的敌人

    姜庭瑄没有多停留，交接完物资就返回烟台去了。杨解放给了他一份新的采购清单，他准备再次前往日本。临走前，兄妹俩单独见了一面。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两人表现得都很开心。


    有了电台，报务员的培训就进入了实操阶段。杨解放把赵元宝和初十五这两个情报组召回青龙寨，让他们学习使用电台收发报。特战队也被对要求学习收发报知识。唯一的麻烦是没有密码本。杨解放想了一个办法，拿《呐喊》这本书当密码本。这本书大家都很熟悉了，拿来就用。受此启发，大家各自选择自己熟悉的书当密码本，于是就出现了很多套密码本。


    安排好山寨的事情后，杨解放决定去一趟烟台，然后去一趟威海卫。黄生带着一个情报组跟随石广义成功地潜入了东海道警备司令部。他与烟台的初一取得了联系，将获得的情报传给初一，再由初一传回青龙寨。他们两人都只是粗通文墨，口头报告头头是道，一旦动笔就犯难。他们每次传回来的情报，错别字一大堆不说，还总是词不达意，让人摸不着头脑。杨解放决定亲自跑一趟烟台，一来是想要了解一些最新的详细情报，再者也是为了跟石广义那些人交交心，增进兄弟之间感情。


    听说杨解放要去烟台，青龙寨高层先是一致反对，反对无果之后，都要求杨解放加强防护。自从上次遭遇刺杀，对于杨解放安全，就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最后，经过大家商议之后，决定让王大力、陈二狗两人跟随杨解放同行，严冬来率领特战队在暗中保护。高蕙兰和姜小珺原本也吵着要去，被杨解放拒绝了。真要出了什么状况，姜小珺就是个累赘；高蕙兰虽然身手不错，但她在烟台露过脸，本身就是个雷。


    早上出发，马不停蹄的赶路，傍晚时分进了城。杨解放三人直奔初一的住处。初一将杨解放请进内室，说道：“小当家，你怎么亲自来了？现在不比以往，太危险了！”杨解放笑道：“没事的，烟台城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进进出出这么多回了。”初一道：“小当家，你是不知道啊。你现在的名气有多大，烟台城那些头头脑脑都恨你恨得牙痒痒。”杨解放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说来听听。”初一回道：“烟台这边的情况，等回让馒头跟你讲吧！我跟你说一说乳山寨的情况吧！”


    杨解放顿时认真起来，让初一坐下慢慢说。初一说道：“你以前在烟台干的这几件案子，以前一直以为是乳山寨那边干的。因此，黑瞎子与警备司令部之间没少发生摩擦。不过现在，他们都知道是我们青龙寨干的，石广义他们的回归更是证明了这一点。这两方已经和解，还打算联合起来对付咱们青龙寨。乳山寨原本有八百人枪，最近在急速扩充人马，听说已有两三千人，分海陆两路。”


    杨解放插口问道：“都是些什么人？”初一说道：“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前段时间从烟台清理出去的黑道势力，牟平和文登两县的土匪及地方民团，还有海里的海盗。对了，林豹子也被裹挟进去了。他来不及请示汇报，到了乳山寨之后，又看管得严，没能往外送情报。是我安插在乳山寨的人发现了他，给我汇报了此事。”杨解放评论道：“黑瞎子想要先打扫好自家庭院，然后再对我们用兵。这些被临时收编的人，肯定会用作炮灰的。李木匠不是在乳山寨么？他没认出林豹子么？”初一回道：“说来也怪，就我的人打探到的情报来看，李木匠似乎没出卖我们青龙寨的机密。他到了乳山寨之后，只做木工，除木工活之外啥也不管。”


    杨解放问道：“那是怎么投靠到乳山寨的？可查清楚原因了？”初一答道：“查清楚了。是他儿子被绑了票，要他拿钱赎人。本来嘛，他儿子又不是女票，土匪漫天要价，你就地还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再拿钱赎人也就没事了。他倒好，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太心疼儿子，人家要多少他就给多少，连续涨了三次价，他都不带还价的。如此一来，他的来历不让人生疑都难。这事后来惊动了黑瞎子，他们父子就这么被送到了乳山寨。李木匠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四处木匠，这钱是捡来的。也不知道黑瞎子信了没有？就这样，他们父子留在了乳山寨，继续干木工活。”杨解放仔细想了一下，说道：“为了儿子的安全，李木匠不可能这么硬气。他一定出卖了青龙寨。这个黑瞎子厉害呀！竟然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就连三县联合围剿青龙寨时，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他这是在找时机给我们致命一击啊！”


    初一说道：“那个时候，他跟警备司令部还在暗中争斗呢，估计没顾上。现在他们不争斗了，反而在招兵买马，购买枪支弹药，还不是为了对付咱们？”杨解放追问道：“他在购买枪支弹药？”初一回道：“是的。跟威海卫的那个犹太商人买的，光枪支就买了一千多条，子弹无数。”杨解放道：“看来这个黑瞎子这些年通过鸦片赚了不少钱啊！”初一说道：“他们可不只是种植鸦片，还走私货物、抢劫商船。”


    初一联系到了黄生和石广义两人。晚上的时候，他们悄悄赶了过来，见了杨解放都很高兴。寒暄过后，杨解放问道：“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石广义摇头道：“没有，我们好着呢。我依旧干排长，手底下就是那些带回来的兄弟，都是自己人，可靠。”杨解放又问道：“军营生活怎么样？训练辛苦吗？”石广义回道：“生活就别提了，比在山寨时差远了。这训练也不严格，每三天训练一回，也就集合列队，走个正步，能辛苦到哪里去？不过，兄弟们知道小当家是干大事的人，迟早用得上我们，我们排是天天训练，兄弟们都不敢偷懒。”杨解放立刻回头说道：“初一大哥，按照山上的兄弟生活标准给他们提供菜金，让兄弟们时不时出去打打牙祭。还有，他们也是山寨的兄弟，每个月五块大洋的生活补贴也必须按时发到兄弟们手中。”烟台城里的活动经费都是由初一在管理，他立刻答应一声。石广义心生感激，立刻说道：“谢谢小当家！”


    杨解放回头又道：“你一个小排长，职务太低了，得想办法往上爬。不过机会只能你自己去找，需要我们配合的话，跟初一大哥讲。还有，让兄弟们多跟其他人接触，施加影响，若是有可靠的就拉进来。我会同等对待的。”石广义答应着，心里越发火热。


    黄生插口说道：“眼下就有一个机会，石大哥可得抓紧了。”众人疑惑地望着黄生，黄生接着说道：“刚刚得到消息，上面要派一个人来接替现在的东海警备司令。此人来了之后肯定要进行内部整顿，各级军官已经在为此做准备。石大哥若是能抓住机会，肯定能往上挪一挪。不说别人，就他上面那个连长，纯粹就是个草包。”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石广义取代那个连长。石广义应道：“好，我先准备准备。”


    杨解放问道：“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他的目的是什么？”黄生回道：“来的是什么人还不确定，听说是个厉害角色。来到目的很简单，就是冲着我们青龙寨来的。小当家，在你眼中，所谓的三县联合围剿，那就是个笑话。可外人不这么看啊。单从人数上来算，三县的联合大军人数不少。咱们能轻松取胜，定然是仗着人多势众。有传言说，我们青龙寨有一万来人，保守估计得有三五千人。就东海警备队目前这一千多号人，压根就不敢轻举妄动。有消息说，上头还会派军队过来，具体来多少军队还不清楚。事关军事机密，得他们到了才知道。小当家，得小心提防啊！”


    这位新来的警备司令和他带过来的军队，无疑是青龙寨新的敌人。杨解放却轻松一笑，说道：“无妨。你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剩下的事交给我。”几人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都感到安心。黄生和石广义没有过多停留，汇报完后就返回了军营。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带着王大力、陈二狗两人离开了烟台，乘船前往威海卫。威海卫目前是英国的租借地。威海卫是什么时候租给英国的，什么时候归还的？杨解放不得而知。别的穿越者对历史了如指掌，杨解放感觉自己真像个历史小白。除了一些大事件之外，其余的知之甚少。可那些大事件，他目前还插不上手。


    这威海卫，因为地方小、人口少，英国人没有设立总督。现在的行政长官叫庄士敦，是一个中国通，听说还做过满清末代皇帝溥仪的老师。他推行以华治华的方针，大量吸收中国人到威海卫定居。国内这些年军阀混战不休，土匪横行，导致了大量难民流离失所，不少人涌入威海卫，让威海卫的常住人口在庄士敦执政这些年，翻了一番。与他同船的人中，就有人打算到威海卫找工作定居。


    杨解放此去威海卫有两个目的：其一，找那个名叫亨利的犹太商人购买武器；根据初一得到的消息，亨利就是乳山寨黑瞎子的军火供应商。其二，去大英民医院咨询治疗妇科及不孕的方案，要是能把医生请上山就完美了。他对那些落难女子的改造还是很上心的。


    当船只驶进港口时，杨解放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舰队，悬挂着英国的米字旗，靠着刘公岛停泊。杨解放仔细分辨数了一下，好家伙，舰队有一艘航空母舰，上面搭载着六架飞机；六艘巡洋舰，十四艘驱逐舰，十一艘潜水艇悠闲地浮在水面上，旁边还有一艘潜水艇补给舰；此外，还有一些单桅帆船和炮艇。这么庞大的一个舰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停泊在中国的港口，让杨解放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自穿越以来，他一直把日本当做死敌，忽视了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列强，也给中国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他们的军队还驻扎在中国各大城市。在这一刻，杨解放把英国这个世界霸主摆放到了跟日本一样的地位，都是他要面对和打击的敌人。


    下船后，杨解放没有急着去办事，而是在港口徘徊了好一阵。他眺望着对面的刘公岛，又回头看看身后的威海卫。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如何会猜不到他的心事？陈二狗说道：“这么大的一个舰队，不好打啊！”杨解放冷笑道：“要是好打，就轮不到我来打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明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说完，再不停留，转身走向威海卫。


    他根据初一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那家ec贸易公司。公司的前台招待听说他要找亨利时，立刻问道：“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杨解放回道：“没有。我从烟台来，是汇丰银行大堂经理安德鲁先生介绍我来的。”那前台让杨解放稍等，立刻进去通报了一声。很快，一个年轻的中国男子跟着走了出来，那人西装革履、身板挺直，走过来说道：“先生，我姓戚，你可以叫我troy。请随我来！”


    杨解放以为是去见亨利，跟着来到了一间空着的会客室。troy说道：“亨利先生现在很忙，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杨解放有点郁闷，看来安德鲁这个名字不太好使啊。于是说道：“刚才你说你叫操你？”“是troy。”troy纠正道。杨解放依旧喊道：“操你。”troy嘴角一抽，说道：“我中文名叫戚小宝，你还是叫我小宝吧！”杨解放立刻说道：“早说嘛，堂堂一个中国人，取什么外国名字？害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喊了。学了几句洋文就了不起了，在洋人眼里，跟阿猫阿狗也没啥差别。我姓杨，你就叫我杨三少。”


    戚小宝涨红了脸，沉声说道：“那么请问这位杨三少，你有什么事情？”杨解放说道：“你们这是贸易公司，当然是来谈生意的。不过，我估计你也做不了主，还是换一个能做主的人来谈吧！”戚小宝回道：“大家都很忙的，还请三少说明来意！要是我做不了主，自会请能做主的人来谈！”杨解放开口说道：“我要买枪，买很多的枪，你能做主吗？”

 第111章 人约黄昏后

    戚小宝果然不能做主，让杨解放稍等，转身出去，很快领回了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洋人男子。那洋人张口说道：“hello……”杨解放皱眉道：“欺负本少不懂洋文是么？这里是中国，给我说中国话，要不然这生意就别谈了。”jack听不懂中文，回头望着戚小宝。戚小宝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杰克先生，是亨利先生的助理。杰克先生不会说中文，由我负责翻译。”杨解放这才明白，戚小宝只是一个翻译。杨解放作色道：“瞧不起谁呢？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也配跟本少谈生意？本少不要面子的么？二狗，你来跟这位杰狗先生谈。我觉得你们两个倒是对等。但是，你谈了的不算啊！”说完，往沙发上一瘫，双脚搭在前面的茶几上，一副纨绔模样。


    陈二狗笑嘻嘻地向前说道：“杰狗是吧？俺叫陈二狗。听起来咱们好像哥俩似的，也不知道你在家排行第几啊？”杰克望着戚小宝，等着他翻译。戚小宝嘴角又是一阵抽抽，他算是明白了，杨解放这几人不是好相遇的，于是告诉杰克，非要亨利先生亲自前来才能商谈，似乎来的是个大主顾。杰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吩咐戚小宝先招待好客人，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戚小宝让人上了一杯咖啡，当然只有一杯，送到了杨解放面前。杨解放端起来喝了一口，“噗——”地一口喷了出来。戚小宝与那位女服务生都吓了一跳，疑惑地望着杨解放。只听杨解放怒道：“本少好着呢，又没生病，吃什么中药啊？就不能给本少上杯茶么？”戚小宝看着眼前这个土包子，心中充满了鄙夷，强忍着没有发火，让那位女服务生换杯茶过来。那位女服务生赶紧擦干净茶几，重新换了一杯茶过来。杨解放端起茶，闻了闻就放下了，说道：“这是什么破茶？也配入本少的口？罢了，罢了，要论吃喝，还得看咱老祖宗的。洋人懂啥呀？”戚小宝也不跟他分辩，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


    不一会，一个黄头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戚小宝先是用英文小声地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回头说道：“杨先生，这位便是我们的总经理亨利先生。”杨解放问道：“真的假的？不会是拿了个西贝货来糊弄我吧？”戚小宝反问道：“杨先生要如何才能相信这就是他本人？”杨解放回道：“安德鲁告诉我，亨利先生是犹太人。犹太男人都受过割礼，你让他把裤子脱下来，让我验证一下。”戚小宝再也忍不住了，作色道：“杨先生，你不觉得你这要求很过分吗？”杨解放回道：“你照着翻译就是了，过分不过份的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戚小宝有些无奈，照着杨解放的意思翻译了一遍。亨利果然很是恼火，觉得这个中国人实在太无礼了，大声咆哮了起来。戚小宝回头说道：“你也看到了，亨利先生很生气。”杨解放却无所谓地说道：“那你再问问他，生气了还谈生意吗？要是不谈我就走了，找谁买不是买啊？”


    戚小宝再次翻译了一遍，亨利果然强行压下了怒火，让戚小宝询问杨解放欲购买什么什么武器？数量多少？要是买得少了，就让人扔出去。杨解放听了戚小宝的话，直接说道：“m1917式李恩菲尔德步枪多少钱一支？先来一千支看看质量，每支备弹三千发。捷克式轻机枪一百挺，每挺备弹一万发。勃朗宁m2重机枪六十挺，每挺备弹一万发。对了，勃朗宁手枪和毛瑟手枪各来上一百支，每支备弹一千发。”当戚小宝把杨解放的采购清单翻译给亨利听的时候，亨利立刻换成了一张笑脸，坐到了杨解放身前，认真地谈起了价格。


    亨利开口说道：“你选用的这些武器都是市面上最好的。m1917式李恩菲尔德步枪是世界上最好的栓动步枪，每条价格是两百大洋……”不等他说完，杨解放就冷笑道：“你莫非看我年轻，想欺负我？你卖给约翰熊的价格是一百大洋，却给我报价两百大洋。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人人平等？”亨利明显地愣了一下，说道：“约翰熊是我的老顾客了，所以价格上有些优惠。”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接着又道：“好吧！我给你的报价也是一百大洋。”


    杨解放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交易，如果合作得好，我还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交易。我希望这个价格能更加实惠一点，否则我就没必要找你购买了。”亨利反问道：“你能出多少钱？”杨解放回道：“八十大洋。”亨利连连摇头，说道：“这个价格完全不能接受。”杨解放立刻起身，说道：“那就算了，我回头找日本人购买好了，他们的价格便宜多了。”亨利摇头道：“日本人的步枪哪能跟李恩菲尔德步枪相比？”杨解放回道：“所以我才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你要是不愿意做这笔生意，就当本少没来过。”转身就要往外走。


    亨利立刻让戚小宝拦住了杨解放，表示愿意再谈谈。杨解放回过身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最后，亨利还是同意了这个价格。接下来其它武器的报价就实在多了。捷克式zb26轻机枪报价一千大洋、m2重机枪报价三千五百大洋、毛瑟手枪带一千发子弹也只报价一百大洋。


    杨解放这回没有砍价，很快就与亨利达成了订购协议。亨利要求杨解放先预付百分之三十的定金。余款在交货时一次性付清，交货期限在三个月以后。杨解放掏出一张汇丰银行的即期汇票，说道：“本少虽然不差钱，也不差脑子。这一万两海关银算我提前支付的运费。把货物先运过来，本少验完货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我验收不通过，哪来的送回哪里去。预付百分之三十？想都别想。”亨利显然不想错过这笔生意，竟然同意了。随后与杨解放签署了一份协议，算是把这笔生意谈成了。杨解放出来的时候，亨利很绅士地送到了门口。


    杨解放三人离开了ec贸易公司，很快就碰到了严冬来。杨解放迎了上去，问道：“兄弟们都进来了？”严冬来回道：“盘查得比较严，没有都进来，有一个小队留在外面接应。”杨解放道：“那也够用了。这个ec公司里有个翻译叫戚小宝，给我盯着他。明天把他的信息报告给我。”严冬来答应了一声，错身走开。


    威海卫的治安还算不错，杨解放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很快就来到了大英民医院。这是一家由英国殖民当局开办的医院，主要是给这里的英国人治病，也接收处于上流社会的中国人。像杨解放这种衣着得体、气质不凡的中国人，他们当然不会拒之门外。在导诊台，一名中国年轻女子接待他，问道：“先生是来看病的么？”杨解放说道：“我想咨询一下关于不孕不育方面的问题。”那女子立刻了然，说道：“请随我来！”引着杨解放挂了号，便带到一个诊室前，问道：“这位保罗医生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他不会说中文，需要准备一位翻译么？”杨解放笑道：“不用了，谢谢！”那女子便退了开去。杨解放让王大力和陈二狗在外面等着，独自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老年医生和一个青年医生。不用问也知道，那老年医生就是保罗，青年医生应该是他的助理或者学生。杨解放直接用英语打了招呼，说明来意。保罗让杨解放在前面坐下，直接问道：“你能正常勃起么？”杨解放被问得一呆，说道：“我是来咨询女子不孕不育方面的问题，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保罗回道：“也有可能是男人的问题，所以还请你回答我！你是否存在勃起困难？”杨解放被气到了，说道：“我当然没这方面的问题。我需要咨询的是女子不能怀孕，应该怎么治疗？”保罗立刻说道：“你们中国人总是这样，把不能生育的问题推给女人，就不能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吗？如果你觉得你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那我建议你做一个成分分析。”杨解放连忙摇头道：“可能你误会了。是我的一位姐姐，因为服用过某种药物还受过家暴，导致不能怀孕。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保罗很是认真地说道：“不是我误会了，是你走错地方了。你应该去妇科而不是来看男科。”


    杨解放几乎晕倒，好歹也是穿越过来的，竟然也闹这种乌龙，连忙退了出来。再次来到导诊台，找到那位导诊女子说明情况。那女子也连忙道歉，然后带着他来到妇产科，并告诉他这是全医院最好的医生。杨解放走入诊室，见里面竟然是一位中国女子。很年轻，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实际年龄可能要大一些，女人的年纪始终是个谜。长得很漂亮，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那女医生皱眉道：“你一个男人，也来看妇产科？”杨解放回道：“我是替我的一位亲人来咨询的。”女医生道：“哦，她是什么情况？”杨解放回道：“她过量地服用过某些药物，又遭遇过外部伤害致使流产，现在不能怀孕，请问有什么治疗方案么？”女医生说道：“能不能把人带过来，我要亲自检查过后才能确定。”杨解放道：“她人不方便过来，你能出一趟诊么？放心！诊费不是问题。”女医生笑道：“不行，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猜想这距离一定不近吧？我这里每天都要接诊一些病人，实在没那个时间。”杨解放沉默了，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一直没想好怎么应付。女医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说道：“你如果真的关心你的家人，就把她带来吧！我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的难处。要能治，我一定帮你把人治好。要出诊肯定是不行的。”


    杨解放突然说道：“医生姐姐，听你的口音，好强是湖南咯？”女医生先是一怔，回道：“是滴，嗯丫是？”杨解放立刻答道：“是滴，湖南药阳咯。”两人用湖南方言这么一说，顿时感觉特别亲近，便用湖南话聊起来。


    杨解放自称跟随家人在这里做生意，好长时间没有回湖南了。他感叹道：“也不知道岳麓山的枫叶还红不红？橘子洲的橘子还甜不甜？”这话很显然勾起了女医生的某些回忆。杨解放察言观色，立刻挑起话题跟她闲聊，全然忘记了两人现在是医患关系。谈话中，杨解放知道女医生叫刘雅梅，是湖南长沙人，独自一人在威海卫工作。杨解放一向能说会道，立刻展开口水攻势，很快就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唤起来。


    两人正谈得起劲。诊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肥胖的外国女人走了进来，开口说道：“hello，may.”刘雅梅惊道：“hi，lucy，oh, my god.i’m…… sorry.”回头又道：“细伢子，我这里有提前约好的病人，这都错过时间了。实在抱歉，我们改天再聊吧！”杨解放回道：“那好吧。你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个饭行吗！”刘雅梅微微一笑，回道：“下午六点。”杨解放立刻笑道：“我在医院门口等你。”说完退出了诊室。


    出了医院，杨解放先是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又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他不喜欢穿西装，对中山装感观不错，平时都是穿中山装。他让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留在旅馆，独自去约会。今晚的饭局关乎能否把刘雅梅请到青龙寨，杨解放不得不精心准备。他提前在一家看起来很有档次的西餐厅定了一个位置，还特意在一家花店购买了一簇花，当然不是玫瑰，而是郁金香。郁金香是欧洲贵族们广泛喜欢的一种花卉。他猜测刘雅梅一定会喜欢的。


    他提前来到医院，手捧鲜花，等在外面。他的这个举动自然引起了医院的注意。那位导诊小姐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好奇，竟然将杨解放的举动提前告诉了刘雅梅。六点刚过，刘雅梅就走了出来。她显然也是经过一番打扮的，略施淡妆，一头大波浪长发很是新潮，身穿粉色的连衣长裙，脚踩高跟鞋，胸前一对伟岸高高挺立。她微笑着向杨解放走来，真是步步生风。杨解放迎了上去，喊道：“刘姐姐，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刘雅梅接过花，轻轻嗅了一下，说道：“好香啊！谢谢！这花真漂亮！我很喜欢。”杨解放道：“这花是不错，但跟你比起来，还是你更漂亮！”刘雅梅笑道：“瞧你这嘴甜得真让人喜欢！说——你用这一手骗过多少女孩子？”杨解放回道：“天地良心啊！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送花。而且，我从来不欺骗女孩子。特别是像姐姐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我这点小计俩哪能骗得了？”刘雅梅听得咯咯娇笑，说道：“这你可错了，其实女孩子还是喜欢被骗的，因为骗人的谎话才中听。走吧！去哪吃饭？”

 第112章 猎物

    杨解放带着刘雅梅来到了预定好的西餐厅。他很绅士地帮她挪开椅子，让她坐下，等她坐稳了才在对面坐了下来。或许两人是中国人的缘故，过来招待他们的服务生也是一个中国人。两人点好餐之后，刘雅梅说道：“这么浪漫的晚餐，怎能没有酒？来一瓶红酒如何？”杨解放苦笑道：“我不太会喝酒。”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杨解放都不太会喝酒，更不会抽烟。刘雅梅道：“机会难得哦！陪姐喝一杯，姐也好久没喝了。红酒度数不高，喝不醉的。”杨解放无奈，又点了一瓶红酒。


    接着，两人就开始闲聊起来。刘雅梅毕业于长沙湘雅医学专门学校。此时的中国有‘北协和、南湘雅’之说，代表了国内最高的医疗水平。湘雅医学专门学校更是被美国评为中国最好的医科学校。刘雅梅曾到美国留学深造，还是雅礼学会会员。这让杨解放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拉进自己的野战医院。


    酒菜很快送了上来，两人举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刘雅梅一口气把酒喝完，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那意思很明显。杨解放道：“红酒也是这么喝的么？不是说要细细品尝么？”杨解放平时都不喝酒，压根就不懂得什么酒文化，纯粹胡扯。刘雅梅笑道：“三伢子，姐姐都干了，你还拖拖拉拉，这可不绅士哦！”杨解放无法，只得一口气把酒喝完。说句实话，这葡萄酒味道涩涩的，杨解放并不觉得有多好喝，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名气？


    刘雅梅很是健谈，思想也很前卫，一句话概括来说，那就是长着一副中国人的面孔，却有一个美国式的灵魂。她曾经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一个美国人。原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可婚后的生活又让她觉得身处牢笼之中，失去了自由。没过多久，就离了婚。接着她便回到国内，又忍受不了母亲的唠叨，便独自来到这里。她医术不错，又擅交际，很受那些英国贵妇的喜欢。


    两人的谈话不局限于此，天南地北、国内国外，什么话题都能聊到一块去。杨解放自重生以来，身边有不少女子，这些女子的思想局限于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与他产生过灵魂共鸣。在与这些女子交流时，他总觉得自己是戴着面具的，那不是真实的自己。但与刘雅梅交谈中，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此时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随口一说，都是自己真实的想法，不用刻意去伪装。


    不知不觉间，两人喝完了一瓶红酒。杨解放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这么能喝。虽然有点晕乎乎的，但意识还算清醒。刘雅梅想要再开一瓶，杨解放连忙劝阻，说道：“姐，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真的不能再喝了。”刘雅梅笑道：“你今天请姐吃饭，不就是想让姐出一次诊吗？你要是破例陪姐再喝一瓶，姐也破一次例，出一趟诊。”她这么一说，杨解放如何还能拒绝？只是提醒说：“姐，等会我喝醉了，出了丑，你可别笑话我！”刘雅梅回道：“你要是真的喝醉了，姐照顾你。”红酒的度数虽然不高，喝多了照样能喝醉，何况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两人又碰了两杯，杨解放就彻底醉趴下了。


    杨解放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毛毯。这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怀中还搂着一具柔软的身躯。那手感光滑细腻，作为老司机，杨解放当然知道怀中搂着的是一个女子。猛然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睛仔细一看，便看到刘雅梅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杨解放掀开毛毯一瞧，两人果然都是一丝不挂。杨解放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喝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尴尬地望着刘雅梅，说道：“姐，这是怎么回事？”


    刘雅梅嗔道：“装什么傻？怎么回事不是明摆着的吗？”杨解放道：“我昨晚好像喝多了。”刘雅梅回道：“我知道。”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我喝醉后都干了些什么，这不是我的本意。”刘雅梅似笑非笑地说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负责，提起裤子不认账？”杨解放苦笑道：“姐，我有未婚妻了。”刘雅梅问道：“你那未婚妻比我还漂亮？”杨解放回道：“各有千秋，不太好说。但是这不是谁更漂亮的问题，问题是我没法跟她交代啊！”刘雅梅道：“未婚妻，那就是还没成婚，这都不好交代？那我们两个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夫妻！说说吧，打算跟我怎么交代？”杨解放反问道：“你想要怎么交代？”


    刘雅梅回道：“放心！我不会逼你娶我的，但在我想你的时候，你要来陪我住几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杨解放反问道：“不过分？姐，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刘雅梅解释道：“我的男人啊！别以为姐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其实，你是我的第二个男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我的最后一个男人。我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婚姻生活如牢笼，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离了婚才发现，女人还真不能没有爱情的滋润。所以，姐需要一个男人，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呢？其实，你也不吃亏。家里有个贤惠的，外面有个有情调的，不就是你们男人想要的生活么？咱们现在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么？别嫌弃姐年纪大！该懂得，姐都懂；不该懂的，姐可以假装不懂。”


    杨解放明白了，这个女人想要的不是婚姻，而是爱情，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这思想真够超前的！杨解放接着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以你的条件，追求你的人应该不少。”刘雅梅伸手抚摸着杨解放脸，回道：“让姐看得上眼的男人可不多，姐宁愿单着也不会将就。像弟弟这样帅气又嘴甜、浪漫有情调的小男人，正是姐喜欢的类型。这个回答满意么？”杨解放笑道：“姐都这么说了，我若是拒绝，那就不是正常男人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的刻意讨好有点用力过猛了。


    刘雅梅妩媚一笑，说道：“这就对了！乖弟弟，你昨晚喝多了，没好好享受吧？现在要不要享受享受！”杨解放摇摇头，道：“只怕不行。”刘雅梅奇道：“为什么？”杨解放苦笑道：“我前不久割了包皮，还没好利索呢。”刘雅梅先是一怔，猛然掀开毛毯，仔细检查起来。果然，缝合的位置有撕裂的迹象，的确不适合做剧烈运动。接着，她又乐了，咯咯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看着像个老手，竟然是个雏，还让姐拔了头筹！”杨解放听得那叫一个郁闷。


    刘雅梅快速地穿好衣服，遮住了那诱人的玉体，接着，她找出一个医药箱，说道：“躺着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杨解放依言躺着，任由刘雅梅上药。刘雅梅处理的很细心，上完药，起身说道：“这是我家，你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还得去上班，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杨解放起身穿衣，说道：“姐，我是来谈生意的，生意还没谈成，哪能躺在这里不动？”刘雅梅走过来帮他穿衣，一边说道：“行，你生意上的事我不过问。谈完了生意，记得回来吃饭。我等你哦！”


    这个时代城市里一般用煤炭做饭，生炉子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早餐已经来不及做了，刘雅梅出去买了两份早餐回来，与杨解放一起食用。杨解放在她出去买早餐的时候，四处观察了一下。这是她的住处，一栋西式楼房中的一个套间，装修得不算豪华，但很精致。这个女人收入不菲，很懂得享受生活。


    吃过早餐，刘雅梅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去上班。杨解放也没有过多停留，与她一起出门。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仔细地记住了门牌号。杨解放的事情倒是不急，便先送刘雅梅到了医院。


    目送刘雅梅走进了医院，杨解放刚回身就发现严冬来出现在他身边。杨解放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不是要暗中保护我的安全吗？就是这么保护的？”严冬来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满脸的疑惑。杨解放接着说道：“我昨晚让人灌醉了也不见你们出来解围，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把我带走。还好没出事，这要是遇到个女刺客，你们来得及解救吗？”严冬来有点汗颜，杨解放不能喝，他还是了解，哪想到他连一个女人都喝不过呢？


    严冬来回道：“昨晚那女人她不是女刺客呀。”杨解放很认真地说道：“特种作战很有隐蔽性。我不是教过你们伪装么？为了接近目标，男人可以伪装成女人，女人也可以伪装成男人。刺客从来不会把刺客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他一定会以一个你们想象不到的身份、在你们想象不到的时间、以一种你们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现在行动目标的身边。”严冬来蒙了，问道：“那该怎么防？”杨解放回道：“凡是出现在保护对象身边的人和物，你们都得防。哪怕是他的枕边人，也不例外。”


    严冬来问道：“这样真的合适么？就比如昨晚上，你那里正爽着呢，兄弟们就闯了进去，不好吧！”杨解放不由得哭笑不得，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说，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在猎物身边。有些女刺客会通过牺牲色相的方式接近目标，并选在目标放松警惕的时候动手。事出反常必为妖懂吗？我昨天才跟她认识，还没好到钻被窝的地步。一旦出现不正常的情况，你们就应该出面阻止，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严冬来心里一阵腹诽，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当下回道：“其实兄弟们一直外面盯着呢。没发现她不怀好意啊！她真要是不怀好意，爽完了再动手不迟。像这么漂亮的女人，错过了岂不可惜？”杨解放正色道：“你要是有这个想法，迟早要死在女人身上。”


    严冬来却浑不在意，说道：“咱就一条烂命，真有那么一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当家，你就说你昨晚爽不爽吧！”杨解放不由得一阵无语，先不说他昨晚喝多了，没什么感觉。这种事情，谁占主导谁享受，跟性别无关。他穿越后的第一次，竟然是被人逆推，别提有多郁闷了。


    杨解放转口问道：“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有结果了吗？”严冬来回道：“查到点消息。这个戚小宝上班时穿西装、打领带，下班后就换一身行头，去海边的一条渔船上过夜。渔船上有个老渔夫，姓王，戚小宝喊他王爷爷。那位王爷爷还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孙子王大海，跟戚小宝差不多大，孙女王小溪，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没成年。”杨解放问道：“船上就他们四个？”严冬来回道：“渔船不大，住不了太多人，暂时就发现他们四个。这个戚小宝人缘不错，跟周围的其他渔民相处得很好！他昨天回去后，去了好几条渔船。隔得远，不清楚他们聊了些什么。似乎大家都很喜欢他，老远就小宝小宝地喊。”


    杨解放笑道：“幸好他不姓韦。还有别的消息吗？”如果只打听到这么点消息，确实拿不出手。严冬来回道：“我们跟周围的渔民打听了一下。戚小宝是个孤儿，由王爷爷养大的，这王爷爷待他比亲孙子还亲。戚小宝小时候想要读书，王爷爷二话不说，带着亲孙子天天下海打渔，供他读书。戚小宝很聪明，不但会说西洋话，还会说日本话、俄国话和朝鲜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的？他在洋人的公司上班，工资不低，可他除了上班时穿西装、打领带，下班后的穿着与普通渔民没什么两样。他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了王爷爷，再由王爷爷周济那些生活困顿的渔民。这个戚小宝身边也有一帮渔民兄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大家都把他当主心骨。曾有渔霸找那些渔民的麻烦，就是这个戚小宝出面摆平的。小当家，这人给我的感觉，他跟你真的很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杨解放道：“当然是收为我用。”严冬来道：“这个人只怕不容易收服。”杨解放却来了兴趣，说道：“只要方法得当，没有谁是收服不了的。你跟孙志勇一起打过猎，应该知道，想要打到猎物，就要对猎物有足够的了解。道听途说的消息过于肤浅。我们去海边，我要亲自上渔船看看。”

 第113章 但愿海波平

    杨解放说要去渔船上看看，并没有立即前往。严冬来不方便露面，他决定带上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当然，他也没打算空手前往，买了不少礼物带着。


    海边小渔村，姑且算作渔村吧。在这里居住的人基本上以打渔为生。能出海的船只都出海打渔去了，海面上显得很是空旷。海里停靠着一些破旧的渔船，这些渔船基本上处于搁浅状态，是不能出海打渔的。渔民以船只为基础，用木板搭建起了船屋，供人居住。岸上还有一些用破木板或者茅草搭建的小房子。入眼处没有看到一个青年男子，都是一些老人、妇孺。他们有的在晾晒咸鱼、有的在缝补渔网。孩子们在一旁追逐打闹，他们也不理会。杨解放三人的到来，显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个侧目望着他们，手中的活计却没有停下来。


    杨解放经过严冬来的指点，基本上确定了戚小宝居住的那个船屋，但是他没有直接过去。他拿出两颗糖，走到一个小孩面前，说道：“小朋友，你知道小宝的屋在哪里吗？告诉我，我给你糖吃。”那小孩正要伸手接糖，一个妇人跑过来一把抱开，警惕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笑道：“这位大嫂，我是小宝的朋友，来看望生病的王爷爷。请问一下他住哪一个屋？”那妇人看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的确拿着礼物，便随手一指，说道：“是那一间。”杨解放道：“谢谢！”将手中的糖塞在那小孩的手里，又看到旁边的一群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糖，于是高声说道：“想吃糖的都过来。我是你们小宝哥哥的朋友，这糖可是小宝让我买的。”那群小孩一听，都高兴地跑了过来。杨解放早有准备，给他们每人分了两颗。


    杨解放分完糖，便走向那间船屋。船屋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小姑娘正在合力缝补一张渔网。杨解放走近时，老人依旧忙活着，没有回头。那小姑娘则抬头望着杨解放，充满了好奇。这小姑娘自然是王小溪，与严冬来描述得差不多，小姑娘五官端正、皮肤微黑，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明亮。杨解放笑道：“请问是王爷爷吗？我叫杨解放，是小宝的朋友。”老人这才回过头来，望着杨解放，说道：“小宝的朋友，就算我不认识，至少听他提起过。我怎么记不得有杨少爷这么一位朋友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王爷爷看着苍老，可那双眼睛却很锐利。像是老鹰盯着猎物一般，让杨解放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虽然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便消失了，杨解放却不敢放松警惕，这个老人不简单啊。


    杨解放解释道：“我们认识还没多久，但是一见如故，也许他还来不及跟您讲。”王爷爷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杨解放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由头。杨解放接着说道：“王爷爷，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我特意买了些东西，也许管用。”王爷爷回道：“年纪大了，谁还没点小毛病啊？怎么好意思劳烦贵客登门探望？东西还请拿回去！小老儿喝惯了鱼汤，鱼翅燕窝反而吃不下，可别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杨解放根据严冬来的描述，初步判断王爷爷应该是得了痛风类疾病，不太好治。他买的这些东西其实很敷衍，对于王爷爷的身体没什么治疗效果。让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把礼物送进屋。王小溪冲过来拦在两人前面，说道：“我爷爷说了，不要你们的东西。”王大力、陈二狗两人要是让一个小丫头拦住，那也太无能了。陈二狗笑道：“小妹妹，我这里有糖，很甜的，要不要吃？”王小溪摇头道：“不要。”陈二狗又道：“我这里有块花布，可以给你做件很好看的衣服，要不要？”王小溪依旧摇头，说道：“不要。”陈二狗指着王大力说道：“那你要不要拦住他？”王小溪习惯性地摇头道：“不要。”陈二狗立刻就乐了，说道：“原来你是想让这高大个进去啊？他叫王大力，你叫王小溪，莫非你们是亲兄妹？”回头又道：“你还呆在这里干嘛？你妹妹不拦你，你还不进去？”王小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在愣神之际，王大力连跨两步，从王小溪旁边走过去。王小溪想要阻拦，陈二狗却反过来把她拦住，依旧笑道：“这可是你同意了的，可别反悔。你要是反悔了，那就表示我的这些东西，你也是想要的对不对？”王小溪一时反应不过，不敢随便搭话。


    王爷爷知道阻拦不了人家进屋，当下说道：“来者是客，那就进屋喝杯茶吧！小溪，去给爷爷借点茶叶来，家里没茶叶了。”王小溪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走，却被杨解放一把抓住了手腕。杨解放笑道：“既然没茶叶，那就不喝茶了。小妹妹，带哥哥到家里看看！看看家里都缺些什么东西？回头哥哥给你们置办上。你说这小宝也真是的，明明收入不低，还住这么破的地方。我都看不下去了。这要是不帮衬点，还算什么朋友？”说着硬拉着王小溪往里走。王小溪本领地想要挣脱，却哪里挣脱得了？


    船屋是以一艘破烂的木船为中心搭建的，里面不但空间狭小，家具破破烂烂的更是寒酸。杨解放瞄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他又问道：“你小宝哥住哪个屋？”王小溪回头望了她爷爷一眼，王爷爷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他们目前还搞不懂杨解放几人的目的，只能先顺从了再说。王小溪带着杨解放往里走，来到一道小门前，说道：“小宝哥和我哥就睡在这一间。”


    杨解放推开门一看，里面果然有两张床。不是并排放置的两张床，而是一个上下铺。床宽大概六七十公分，仅仅够躺下一个人。床前有一张长桌，桌上放着几本书，桌前却没有椅子。估计这戚小宝平时是坐在床上看书的。杨解放松开了王小溪的手，走进去坐到床上，顺手就把桌上一本书拿起来。一看书名，竟然是莎士比亚的着作《哈姆雷特》，英文版的。


    王小溪立刻说道：“小宝哥不让别人随便翻他的东西。”杨解放笑道：“我不是别人，我是他的朋友。别人不可以做的事情，我做了是没关系的。”王小溪还想再说什么，便听王爷爷喊道：“小溪，去烧水。即使没有茶叶，总得喝口热水吧！”王小溪答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杨解放便老实不客气地到处翻找，至于到底想要找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戚小宝有一些更多的了解。连床底下都找过了，他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在他感到失望之时，无意间一抬头，发现床顶上贴了一张纸。杨解放索性躺在床上，那张纸正对着人的眼睛，上面写了一首诗：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杨解放对这首诗的后两句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鼎鼎有名的抗倭名将戚继光的诗。他这才猛然想起，戚继光好像是登州人，明代的登州，不就是现在的蓬莱县么？戚小宝姓戚，莫非是戚继光的后人？他顿时坐不住了，伸手去抚摸那张纸，很快又发现了异常。这顶上的木板，其纹理、新旧都与这间屋里的其他木板不一样。杨解放用手敲了敲，里面传出空谷之声，这表示上面这张床板下面有夹层。杨解放想起了赵家庄的经历，经过一番摸索，终于推动了一块木板，木板往上推开，露出了一个长形口子。杨解放伸手进去一阵摸索，摸出来一叠纸。待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时，他顿时被惊到了。


    杨解放抬头看了门外的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一眼，说道：“二狗，你去卖些米面酒菜回来，今天的午饭我们就在这里吃了。”陈二狗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杨解放又道：“大力，守在门口，不要让人打扰我！”


    安排好这两人，杨解放再次伸手进夹层，又摸出来几张纸。他把这些纸放在桌上摊开，又数了数，果然是一张不落。每张纸上都画着一艘船，准确来说是一艘军舰。上面还标明了这艘军舰的排水量、甲板厚度、航速、火炮口径及数量、人员配置等参数。而这些纸上的军舰组成了一个舰队，那就是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之中国舰队，现在就停泊在附近的刘公岛。杨解放阴沉着脸，一张纸一张纸地查看，这些纸上不仅仅有每一艘军舰的画图和参数，还有整个舰队进去港口时的编队图。杨解放看完这些资料，便躺回到床上，盯着上方的那首诗，静静地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噔噔噔地脚步声，戚小宝出现在了门口。他是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的，但被王大力拦住了，没有进来。杨解放腾身坐了起来，说道：“让他进来！”戚小宝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图纸，脸色阴沉了下去。杨解放开口道：“troy，特洛伊，木马。”戚小宝有点吃惊，说道：“你懂英文！”杨解放道：“这英文名是你自己取的吧？”戚小宝应道：“是的。我的工作需要经常跟洋人打招呼，取个英文名方便称呼。”


    杨解放点点头，他这种情况很正常。杨解放前世留学美国时也取了个英文名。跟取网名一样，在给自己取英文名时，往往会表达某种含义。中国人常说的人如其名就是这个道理。杨解放听到戚小宝自我介绍叫troy的时候，脑海里一下子就跳出了‘特洛伊木马’这个词，所以就特别关注这个人。戚小宝怎么也没想到，杨解放会因为一个名字就来调查他，还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


    杨解放道：“你想做那匹木马？你想要屠谁？”戚小宝没立刻回答，反问道：“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杨解放平静地说道：“你猜！”戚小宝深吸一口气，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不是军方的人，甚至根本不是政府里出来的人。在胶东这地面上，除了青龙寨的小当家，我还真想不起别人来。”杨解放道：“我就不能是乳山寨的人吗？”戚小宝不屑地说道：“乳山寨？就连黑瞎子见了亨利也得卑躬屈膝，何况其他人？恐怕只有小当家才有这等傲气！今日找上门来，不知有何贵干？”杨解放依旧说道：“你猜！”


    戚小宝看着他这副欠揍的嘴脸，真想给他两巴掌，终是忍住了，说道：“你想要军火？”杨解放应道：“是。”戚小宝接着又道：“小当家想要军火，跟亨利购买就是了。你已经把价钱压得很低了，这笔买卖划算。按照常理，你根本用不着我。现在找上门来，大概是既想要军火，又不想给钱是吧？所以，你需要一匹木马帮你们打开城门。而我就是你选中的木马。”他猜得没错，杨解放原本的计划也是这样，只是现在有了些变化。


    杨解放赞道：“这都让你猜着了，不简单啊！事实上，你本来就是一匹木马。只是不知道你这匹木马是受谁的指示？目的又是干什么？”戚小宝回道：“你猜！”杨解放继续说道：“你想要拿下这个舰队，大张旗鼓地肯定是干不成的；所以，只能搞偷袭。就凭着你拉拢的那几十个渔民，你们能干成什么事？别说整个舰队，哪怕是其中一艘炮艇，你们也未必拿得下来。”戚小宝说道：“只要拿下其中一艘军舰，便可以利用上面的火炮袭击其它军舰。这么近的距离，大口径火炮派不上用场，小口径火炮反而能发挥作用。也不需要击沉，只要把甲板上的建筑摧毁就好了。”


    杨解放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海上拼刺刀，不错的想法！实际上不可取。”戚小宝反问道：“为什么？”杨解放道：“首先，就凭你拉拢的那几十个渔民，我不认为你们有能力夺下一艘军舰。其次，就算你们能夺取一艘军舰；你们也给不了这个舰队多大打击。大英帝国的海军虽然坏，可人家不菜啊。就凭你们几个小菜鸟，单挑不了其中任何一艘，何况是单挑整个舰队。其三，就算你们给这个舰队造成了一定的损失，那又怎么样？人家有的是舰队，再派一个舰队过来就是了。而你们这群小菜鸟，都要交代在那里，没有人能够幸存。”


    杨解放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反正他是没看到类似记载。杨解放不认为这是一个好计划，但是这种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中华民族，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批好儿女在闻鸡起舞。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凝聚在一起，加以正确的引导。

 第114章 初心

    戚小宝说道：“只要能摧毁这支舰队，粉身碎骨又如何？”杨解放追问道：“为什么呢？你为什么想要这么做？”戚小宝凛然道：“往大了说，我想要继承先祖的遗志，荡平海患；往小了说，我想要报仇雪恨！”杨解放点头道：“继承先祖的遗志，我可以理解；报仇雪恨从何说起？”戚小宝道：“港口边沿有一排木架，你可曾看到过？”杨解放点头道：“看到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是绞刑架。”戚小宝道：“没错，那里处死过很多人，很多的中国人。我亲眼看到我爹、王伯伯还有很多渔民叔伯被吊死在了那里。”杨解放皱眉道：“什么罪名？”戚小宝回道：“他们的定义，是海盗。事实上，他们只是普通的渔民，只是不愿意自己辛苦打来的鱼获被那些渔霸白白夺走。他们只是稍作反抗，便被定义成了海盗。你说，这样的仇我们该不该报？”


    杨解放站了起来，拍了拍戚小宝的肩，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仇，这是我们全体中国人的仇。跟我干，我们一起来报。”戚小宝反问道：“你打算怎么报？”杨解放回道：“我昨天来到威海卫，看到这个舰队的第一眼，就在琢磨怎么样才能把这个舰队干掉？你的想法虽然不可取，但是给了我一个思路。我们不在海里跟他们正面交火，就在这个港口把这个舰队拿下来。单凭你和你身边的这几十个渔民是干不成的。我们需要很多人，需要积蓄足够的力量。小溪流不足以泛舟，汇聚成大江大河才能浩浩荡荡不可阻挡。带上你的兄弟，加入我青龙寨，我们一起组建一支强大的海军，把这些外国强盗赶出中国的领海。”


    戚小宝有些意动，又有点迟疑，说道：“可你们青龙寨躲在深山里，跟大海可扯不上多大关系。”杨解放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一直躲在山上当山大王吧？事实上，我已经从日本购买了四艘炮艇，正在组建水师，这将是我们未来的海军摇篮。你想不想一起来参与建设？”戚小宝很快下定了决心，说道：“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组建一支海军，我跟你干。”杨解放很是高兴，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乏志同道合者，三言两语之间便可生死相交。


    接下来的谈话，两人就坦诚以待，气氛也就慢慢融洽起来。当然，也不是没有分歧。关于这次军火交易，戚小宝是这样说的：“我建议你正常完成这次军火交易。”杨解放反问道：“为什么呢？”戚小宝道：“这些军火贩子狡猾得很！武器和弹药是分开运输的，就算你能截获其中一艘船，那是没有用的。”杨解放承认道：“看来是我想简单了，幸好我提前找了匹木马。”戚小宝接着说道：“你如果想要壮大自己的力量，肯定还要继续购买武器弹药。多一个军火商就多一分保障。”杨解放点点头，然后说道：“其实，我想要的是自己能够生产武器弹药。花钱购买，成本高不说，还受制于人啊！”戚小宝道：“那你更应该跟这个亨利搞好关系！他可不仅仅是一个军火商，还是一个机器设备供货商。与其杀鸡取卵，不如留着这只老母鸡下金蛋。”


    杨解放被说服了，接着说道：“你在公司还有人吗？既然要与这个亨利建立长期的稳定的贸易关系，就不能不在他身边安插一根钉子。你要跟我们去青龙寨接受训练，肯定是要从公司辞职的。”戚小宝认同道：“是的。好在公司还有靠谱的人可以用，虽然不能像我一样掌握太多内情，一些次要的信息还是能够提供的。”杨解放道：“总比没有强，这事你来安排。还有你的那些渔民兄弟，能动员多少算多少，跟我一起去青龙寨。他们的家人，我会负责照顾的。”戚小宝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谈了大半天，共同的目标让他们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半天的相处便已惺惺相惜。等到日落时分，渔民纷纷归来之时，杨解放带着王大力、陈二狗悄然告辞。来时，王爷爷和王小溪对他们充满警惕，离开时，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朋友。


    杨解放掏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六点。让王大力和陈二狗回旅馆居住，他则去找刘雅梅。王大力两人护送杨解放到了刘雅梅的住处，确认他的安全有了保障之后才离开。


    刘雅梅果然做了几个好菜，数量不多，四菜一汤，都很精致，正宗的湖南菜。杨解放穿越以前长期生活在国外，自穿越以来又一直生活在山东，身边的人也全都是山东人，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家乡菜了，吃得那叫一个欢实，一边吃一边赞道：“姐，你这手艺太好了！”


    刘雅梅今天没有喝酒，笑盈盈地看着杨解放，说道：“你不会真的是湖南人吧？”杨解放微微一怔，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的，于是说道：“姐，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就算我说清楚了，你也未必会相信。简单点说，我是山东人身体、湖南人的灵魂，你信不？”刘雅梅笑道：“信，怎么不信？就算你说你的身体莲藕做的，我也信。”


    杨解放知道她其实不在意这个问题，于是哈哈一笑，糊弄了一下，接着又道：“姐，要是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菜，这辈子真值了。这威海卫我不一定能常来。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呗！”刘雅梅笑道：“我也是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做几个小菜，真要我天天做，我可做不来。想让我跟你走？还是算了，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以后要想吃姐做的菜，就常来看我，只要把姐哄开心了，保证满足你的嘴。”


    杨解放笑道：“姐，就不能考虑一下么？你要是跟我走，我保证每天都把你哄得开开心心的。”刘雅梅瞧着杨解放的脸，笑道：“瞧这张嘴哦，尽会捡好听的说，这要是个没经人事的小姑娘，多半就信了。可姐是什么人啊？还能被你的迷魂汤给迷倒了？我答应过你出一次诊，就一定会兑现承诺的。至于什么时候动身，那就看姐的心情了。”杨解放立刻追问道：“姐，那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刘雅梅咯咯娇笑，说道：“坏弟弟，还想套路姐？行吧，你说什么时候动身！我考虑一下。”杨解放回道：“就这两天吧，你先准备一下，准备好了，我们就动身。不过，得麻烦你多请几天假。”刘雅梅点头道：“好，我先准备两天，把手头上的事先处理了。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只是出一次诊，还得回来的。你可别想着把我强行扣着不放人！你要是这么做，把姐惹生气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杨解放正有这个打算，但是被人家猜破了心思，那就比较尴尬了。想了想，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杨解放哀求道：“姐，其实我开了一家医院，缺少姐这样医术高超的医生。你过来帮帮我呗！”刘雅梅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道：“就知道你在耍小心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你的医院在哪里？”杨解放回道：“海阳县。”刘雅梅误以为在县城，心里倒不怎么排斥，沉思道：“让我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就表示有希望，杨解放趁热打铁，说道：“姐，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在威海卫举目无亲，也没什么好留念的。至于薪资，请你放心！我亏了所有人也不会亏了你。再说了，你到了海阳县，我们见面就方便多了。”刘雅梅叹道：“我就是担心，见面得太频繁，反而失去了新鲜感。”杨解放放下筷子，粘到刘雅梅身边，说道：“姐，那这样行不行？以后，我们见面不见面由你决定，我随叫随到。你要是不想见我了，我立马滚得远远的。”刘雅梅却摇头道：“我们两个的事先撇开不谈，你要是没有别的理由说服我，我是不会考虑的。”


    看来这个女人也不纯粹是恋爱脑，美男计不好使。杨解放想了一下，看来只得从根源上找方法了，于是问道：“姐，你为什么要学医？”刘雅梅白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杨解放又问：“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做妇产科医生呢？”刘雅梅回道：“首先，我是个女人，做妇产科医生比男人更方便。其次，我们中国人最注重传宗接代，有多少女人因为不能生育而落得个凄惨下场？我想要帮到她们。”杨解放反问道：“难道外国人就不注重传宗接代？”刘雅梅说道：“没中国人看得这么重。再说了，外国人讲究男女平等，可不像中国人这样重男轻女。”杨解放很快抓住了重点，接着问道：“那你现在威海卫，是服务的中国女人多呢还是外国女人多？谁更需要你的服务？”刘雅梅被问得一怔，沉默了下来。杨解放接着说道：“姐，你说该懂得你都懂了，是不是懂得多了，反而忘记了初心、迷失了自我？我想，你出国留学的目的是回国报效国家，而不是为了讨好那些个外国贵妇。”刘雅梅似乎被勾起了某种回忆，沉思一小会，突然问道：“你开办医院的宗旨是什么？”杨解放回道：“为人民服务！”刘雅梅道：“好！我跟你走，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你要是违背了初心，我会离你而去。”


    杨解放大喜，抱着刘雅梅的脸亲了一口，说道：“姐，你真好！”刘雅梅展颜一笑，说道：“臭弟弟，你的目的达到了，要不要喝一杯庆祝一下？”杨解放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说道：“姐，我这酒量你是知道的。我是真不能喝啊！”刘雅梅笑道：“怎么？怕我把你灌醉？放心！我这里有美国产的可乐，不含酒精，喝不醉，要不要尝尝？”可乐在后世只是寻常的饮料，可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是个稀罕物。杨解放当即表示，可以陪姐姐喝一杯。


    夜深人静，卧室的大床上，杨解放偎依在刘雅梅身上。刘雅梅一手搂着杨解放，抚摸着他的脸。然而，两人的谈话却与风月无关。杨解放说道：“姐，你在威海卫几年，认识不少外国贵妇吧？”刘雅梅回道：“英国人把威海卫当做疗养基地，来这里疗养贵妇确实不少，我也认识一些。”杨解放笑道：“给我介绍几个呗！”刘雅梅叱道：“想都别想。那些贵妇看着衣冠楚楚，私生活乱得很，要不然哪来那么多妇科病？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千万别碰她们，要是染上了某些病，有你后悔的时候。”杨解放苦笑道：“姐，我是那种人吗？就算我多情，找的那也是人品干净、身体干净的清白人家。私生活混乱的女人，比妓女还脏，看着都恶心，我能下得去手？”刘雅梅插口道：“我算不算清白人家？”杨解放立刻回道：“算，怎么不算？你只是婚姻不幸，又不是私生活混乱。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通过你认识的那些贵妇，结交一下她们身后的那些男人。”刘雅梅问道：“你想要干嘛？”


    杨解放立刻哭丧着脸，说道：“姐，你是不知道那些大鼻子外国人有多坑。每次跟他们谈生意，都要被他们坑一把。可是没办法，好多东西咱中国没有，必须得买人家的。你说，怎么就碰不到一个靠谱一点的外国人？咱们公平合理地做生意不好吗？”刘雅梅笑道：“他们不远万里来中国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你当他们真是大善人？你想要公平合理，那你让人家图什么？”杨解放道：“我也不是不让他们赚钱，有钱大家赚吗？大家都赚自己该赚的那一份不好吗？至少不能把人往死里坑吧。”


    刘雅梅道：“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懂。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哪些人比较可靠。你是做什么生意的？你开医院，是要采购药品么？”杨解放回道：“药品也是我需要的，你要是有好的进货渠道，我当然愿意长期合作。最近呢，我又在筹备建设一个化肥厂，是跟栖霞县牟家合作的一个项目。需要的机器设备和技术人员，现在还没有着落。姐要是有认识的，帮我介绍一下吧！”刘雅梅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明天帮你打听一下，等我消息哦！”


    杨解放抬起头，说道：“谢谢姐！”顺便亲了一口算是奖励。刘雅梅立刻全身压了下来，吻住了他的嘴。

 第115章 谋出路

    第二天，刘雅梅照常去医院。杨解放走出她的住处时，王大力和陈二狗就等在门口。陈二狗告诉杨解放，戚小宝的渔民兄弟今天没有出海，他们想要见一见杨解放。杨解放也不废话，带着两人直接去海边那个小渔村。


    再次来到那个小渔村，渔村里的小孩子见了三人，都围了过来。杨解放早有准备，让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给他们发糖，喜得那帮小屁孩好一阵欢呼。来到戚小宝居住的那个船屋，船屋前的空地上，零零散散站着二三十个年轻渔民。他们见了杨解放，都停止了交谈，纷纷看了过来。一个身体粗壮的黑脸大汉迎了过来，说道：“你就是小当家吧？我是王大海，小宝去公司办理辞职了，很快就会回来。你先进屋！”杨解放笑道：“在外面的时候，你们还是喊我小杨吧！或者叫我杨三少。进屋就不必，我们就在外面聊会。”王大海应道：“好的。三少，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好兄弟。他们愿意跟着一起干，只是想先见见你，这样心里会踏实一些。”


    杨解放立刻高声招呼道：“各位哥哥，我是杨解放，你们管我叫小杨就行了。大家都过来，我们一起聊聊。”众人闻声走了过来。杨解放一屁股坐到沙地上，又招呼大家都坐下来，便开始攀谈起来。杨解放说道：“各位哥哥，打渔可是件辛苦的差事啊。每天风吹日晒的，收入不稳定不说，还得忍受官府的盘剥、渔霸的欺压。诚诚恳恳、辛辛苦苦一辈子，除了落下一身病，啥都剩不下。”一句话就得到了众渔民的认同。王大海说道：“辛苦一点咱不怕，就怕生活没盼头。但凡有条出路，咱也不干这水里的买卖。”其他渔民纷纷认同，说道：“小宝说，你能带着我们某一条出路。俺也不求别的，只要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俺就知足了。俺就愿意跟着干。”杨解放道：“出路是有的，但也不会一帆风顺，甚至还充满危险。就好比大家熟知的闯关东，有些人闯关东发了财，也有人把命给闯没了。所以，大家要考虑清楚，问一问自己，有没有这个勇气去闯一闯？”王大海立刻回道：“没啥好考虑的。今天咱们不去闯，就该咱的儿子、孙子去闯了。为了有条出路，总得有人出去闯。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为了子孙后代能够享福，就算是鬼门关，我也想要去闯一闯。”王大海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一个个出声附和。都穷怕了，这世上没有比全家人一起受冻挨饿更可怕的事了。


    毕竟是戚小宝筛选过的人，对于这些人的愿望和决心，杨解放还是满意的。杨解放接着说道：“大家以后跟了我，我不敢保证大家都能发财。但是，只要你们始终如一地跟着我，我就会拿你们当兄弟。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们要是出了意外，你们的家人我负责照顾。”王大海说道：“既然小宝信得过你，我们自然也信得过你。你就说，我们什么时候走？”杨解放回道：“就这两天吧。大海哥，你帮我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一起走。临走前，我会给每人十块大洋用作安置家人。大家的衣食住行会有统一的分配，每个月还有三五块大洋的生活补贴，给大家养家糊口。”这话一出，大家更无后顾之忧。


    等到戚小宝回来的时候，杨解放已经与大家聊得很熟了。戚小宝汇报似的说道：“我已经从公司辞职了。我的理由是要带王爷爷去北京看病。所以，我们要走也得把王爷爷带上。”杨解放道：“那就带着一块去吧！我那里有医院，可以给他做个检查，能治的话，就想办法把他治好。还有那个小溪妹妹，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一块带着吧！”戚小宝和王大海都点头同意，其实他们也放心不下王爷爷和王小溪。


    接着，戚小宝转向其他人，说道：“大家都见了杨三少了，谈得也很投机。如果大家没什么问题，就先回去吧！多陪陪家人，随时准备出发。”众人都答应着，很快就各自散去。


    戚小宝与王大海将杨解放请进船屋，大家坐了下来。戚小宝说道：“既然决定要走，那就宜早不宜迟。我的意见是明天就动身，最好是分开走，以免目标大引人注意。”杨解放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明天能不能动身还不好说。分开走倒是可以。让大海哥带着兄弟们走陆路，经牟平县到烟台再转西行。小宝就带着王爷爷和小溪坐船到烟台。我会安排人手接应保护。”


    对于行程安排，戚小宝没有意见，开口问道：“你还要办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杨解放想了想，决定还是说了出来，乃问道：“你觉得这些英国人靠谱吗？”戚小宝皱眉道：“你是指哪一方面？”杨解放道：“我想要开办一些工厂，需要购买一些机器设备。此前，我一直是从日本人手上购买。日本是个新兴的工业国家，生产的机器设备性能不稳定，质量差。关键是，有些设备不一定会卖。”戚小宝追问道：“哪些设备？”杨解放道：“生产枪炮的生产设备。我们不能只购买别人的枪炮弹药，最好是自己能够生产。”戚小宝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英国人也靠不住的。他们对出售到中国的大炮口径都有限制，何况是生产大炮的机器设备？他们只会把过时的淘汰的机器设备卖给我们。他们并不希望我们中国发展自己的实体工业。”


    杨解放不由得沉思起来，自己想要创建根据地搞发展，肯定少不了一个靠谱的盟友。日本、英国都是自己要打击的敌人，是不可能指望它们帮助自己搞发展的。想要找一个盟友，那就只能在敌人的敌人中寻找。杨解放突然眼前一亮：德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要跟德国建立一个盟友关系，少不了一个可靠的人从中牵线。于是，杨解放说道：“你能跟德国人搭上线吗？”


    戚小宝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威海卫是英国人的租界，是英国人的天下。我平时接触到的人都是跟英国人比较亲近的。如果要找一个能跟德国人搭上线，又比较靠谱的人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青岛德和洋行的买办程家驹先生，不妨去找他试试。”杨解放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于是说道：“你对他了解多少？”戚小宝道：“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他。他是让日本人、英国人都头痛的一个买办商人。他背后的德和洋行是德国人开办的，主要向中国销售纺织类的机器设备。德国人生产的机器性能好又价格合理，很有竞争力。关键是这位程家驹先生，是一个有良心的买办。不管什么机器设备，但凡他听说哪家洋行在抬价坑咱们中国人，他就会出来搅局。他禀着公平竞争的原则来竞价，让人挑不出毛病。虽然他不是每次都能把生意揽走，但是能把价格打下来。这让很多黑心买办头痛又毫无办法。”杨解放立刻来了兴趣，说道：“好，我要的就是这种人。青岛的德和洋行是吗？很好，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青岛了。”


    这一天，又是在小渔村度过，将这些渔民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下午的时候，杨解放提前来到医院门口，等着刘雅梅下班。刘雅梅提前走出了医院，手里提着一个大布袋，似乎有点沉。杨解放连忙接在手里，问道：“姐，这是啥呀？这么沉。”刘雅梅回道：“我从医院辞职了，私人物品自然要带走，以后还用得上的。”杨解放扛着布袋，跟着回到刘雅梅的住处。刘雅梅道：“今晚就不在家里吃了，你跟我去参加一个酒会。”杨解放问道：“什么酒会？你知道的，我可不会喝酒。”刘雅梅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想要认识一些英国显贵吗？正巧，威海卫行政长官庄士敦先生今晚要举办一个酒会，凡是在这里的英国显贵都会参加。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你要不要去？”杨解放立刻说道：“去，当然要去。”刘雅梅笑道：“你的身份是我的新男友，所以，好好收拾一下，今晚看你表现哦！”杨解放双手一摊，说道：“我觉得我这样已经很好了，真要打扮成一个小白脸，反而不好。”刘雅梅咯咯笑道：“行，你就这样吧！我要好好打扮一下，今晚一定给我的小男友长脸。等我哦！”


    女人要想精心打扮，真是件费时费力的事。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刘雅梅才收拾妥当。好在酒会开始时间是晚上八点，倒也来得及。作为两名不重要的客人，当然要提前到场。刘雅梅带着杨解放来到酒会现场的时候，现场还没几个人。两人挽着手，各拿了一杯可乐，便与几名相熟的人打起招呼。刘雅梅顺便介绍了杨解放，他们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回应。看得出来，他们并不多看重杨解放。杨解放也不在意这些，趁着酒会还没开始，也不去应酬，他干脆坐到桌旁，捡好吃的拿了往嘴里塞。


    正吃得开心，刘雅梅领着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过来，说道：“三伢子，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威廉先生。他是一个医疗器械和药品供应商。”杨解放连忙起身，走过去打招呼。威廉说道：“杨，听说你新开了一家医院，需要一些药品和医疗器械？”杨解放应道：“是的。”威廉道：“看在梅的份上，我们可以谈一谈。”那高傲的态度让杨解放很不爽，我来跟你买东西，好像是来求你似的。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很不愉快，威廉把价格定得高高的，完全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最后，杨解放无奈地说道：“看来我只能继续给日本人购买了。”威廉很不屑地说道：“日本猴子那里能有什么好药？”杨解放追问道：“那德国人那里呢？”威廉微微一怔，随即耸耸肩，并不放在心上。


    这时，旁边一个声音喊道：“杨，真的是你？我的天，原来你会说英语。”杨解放寻声望去，见是亨利，于是笑道：“我从来没说自己不会英语。”亨利哈哈一笑，说道：“能在这里见到你，真的有点意外。”杨解放笑道：“我正想追加一点订单，有没有时间聊一聊。”亨利回道：“正好有时间。”显然，犹太人比傲慢的撒克逊人更加的务实。杨解放这一次更加认真地谈了起来，追加了一些订单。按照戚小宝的建议，杨解放改变了对这个犹太商人的策略。


    两人刚刚谈完，便听到掌声响起，知道今晚的主角上场了。刘雅梅适时地来到杨解放身边，挽着他的手，随众人目视着前方。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个英国人并排走了出来，一个西装革履，一个身穿军装，看起军衔竟然是上将。刘雅梅低声说道：“那是威海卫的行政长官庄士敦和海军上将珀西?诺布尔，他是中国舰队的指挥官。”其实不用她介绍，杨解放也猜到了，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庄士敦开口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参加今晚的宴会。对于大家最近关心的问题，将由中国舰队的海军上将珀西将军给大家解答！”在众人的掌声中，珀西开口说道：“首先，我跟大家保证，在南京发生的事件绝不会在威海重现。南京事件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事实上，新成立的南京国民政府已经表示，愿意为此事负责。威海是一个很好的度假胜地，在我们享用完之前，我们是不会交还给中国人的。”他的话，引来了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杨解放心中充满了愤怒，一个声音在呐喊：这是中国的领土！既然我来了，交不交还可就由不得你们说了算。他不知道历史上是什么时候收回威海卫的，心里猜测是抗战胜利以后从日本人手里收回来的。他当然等不了那么久。


    刘雅梅似乎感受到了杨解放的情绪波动，挽着他的手紧了紧，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三伢子，你在想什么呢？国家大事，不是咱小老百姓能掺和的。”杨解放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头说道：“姐，我们的酒会结束了，回去吧！”刘雅梅点点头，与杨解放悄然退了出来。似乎看出杨解放情绪不佳，刘雅梅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陪姐走一走好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杨解放回道：“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我陪你去刘公岛度假。这里可是我们中国的领土！”

 第116章 有美同行

    又一个第二天，杨解放从刘雅梅身上爬了起来，只觉得浑身舒坦。前世的时候谈过不少女朋友，都是年轻不懂事的小妹妹；现在跟一个成熟懂事的姐姐睡在一起，有种被照顾的感觉，很享受。


    两人快速穿戴好，便一起收拾衣物。这套房子是刘雅梅租的，杨解放没打算退。他打算派一个情报组过来，这房子用得上。他承认，之前没关注威海卫，是疏忽了，现在得重视起来。


    帮刘雅梅收拾好衣物时，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早已经来到了楼下，便叫两人上来提东西。两口大箱子交给了两个苦力，杨解放只管挽着刘雅梅的手出门，赶往港口。他们将乘船前往青岛。


    小渔村的渔民兄弟已经从陆路出发了。由归立秋带着一个特战小队领路并沿途保护。杨解放原本想让刘雅梅随戚小宝一同乘船去烟台，再坐马车去青龙寨。奈何刘雅梅坚持要跟杨解放同行，只得带着她去青岛。


    严冬来带着一个特战小队与他们同船前往青岛。不过，他们分成两拨人，非必要他们不会接头，即使见面了也会假装不认识。


    从威海卫到青岛，有两百海里，以目前的船只航速，需要一整天时间。好在路上没出什么意外，杨解放搂着美女姐姐欣赏了一整天的海景，撒了一路狗粮。经过崂山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另一支舰队：北洋政府的东北渤海舰队下属的第一舰队。相比于威海卫的那支舰队，这支舰队就太寒酸了。第一舰队只有六艘老旧战舰，不管是吨位还是数量，都远远不及。这更加坚定了杨解放建设发展海军的决心。


    抵达青岛后，杨解放先带着刘雅梅找了一个旅馆住下。在海上颠簸了一天，也是很辛苦的。严冬来他们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还得干活。等到第二天杨解放带着刘雅梅出门的时候，严冬来已经把德和洋行的位置以及程家驹的一些个人信息通过陈二狗传递给了杨解放。


    程家驹是张店人，早年留学德国。这家伙虽然吃过黄油面包，却不改中国人的通病，娶了两个妻子。第一个妻子是小时候家里给定的亲，出国前就成了婚；第二个妻子则是在青岛工作时找的一个女学生。正如刘雅梅曾说过的那样，真正是家里一个贤惠的，外面一个浪漫有情调的。


    两人来到德和洋行约见程家驹，他很快就在会客室接见了两人。初次见面，杨解放没有多说其它，只是很正常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徐家店正在建设中的纺织厂需要购买机器设备；与牟家合作的化肥厂也需要机器设备和聘请技术人员；另外，杨解放想要筹建一个机械加工厂，为生产枪械作准备，也是需要机器设备和技术人员。程家驹很是认真地记录下杨解放的需求，并回复说，需要等两天才能给他答复。杨解放倒也不在乎这两天时间，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办妥。杨解放留下自己居住的旅馆地址，便起身告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解放带着刘雅梅随处游览起来。等到傍晚时回到旅馆，竟然发现程家驹带他在青岛的妻子等在那里。杨解放很不好意思，问道：“程先生，这么快就有结果了？”程家驹回道：“电报往来，没这么快。杨先生是第一次来青岛，我想稍尽地主之谊，请两位吃个便饭。不知道是否方便？”杨解放应道：“程先生携夫人相邀，盛情难却啊！那就打扰了。”


    在程家驹的邀请下，四人来到一家西餐厅。按照程家驹的说法，西餐厅比较安静。杨解放当然知道他有事要谈，也就顺其自然。这位程夫人与刘雅梅年纪相仿，但杨解放比程家驹小多了，刘雅梅便以妹妹自居，与程夫人攀谈起来。程家驹与杨解放自然也不会闲着，两人也交谈起来。


    程家驹问道：“杨先生打算在烟台办厂，怎么到青岛来采购设备？烟台也是有各国的买办的。”杨解放在后世时，常听到官僚买办这个词；他们与国外资本家勾结，利用手中的权力抑制中国民族企业的发展，从中谋取私利，很是让人痛恨。但也有不少有良知的民族买办，他们把国外先进的机器设备和技术引进中国，对中国工业的发展起了积极地促进作用。程家驹应该算是后者。


    杨解放也不绕弯弯，直接回道：“我其实就是冲着程先生你来的。我听说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又敢于与那些黑心买办作斗争。我要购买这么多机器设备，不找你这样的人，难道去找那些黑心买办？”程家驹笑着回道：“杨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要说有两良知的中国人，到处都有，其实不缺，我想在烟台也能找到。”杨解放点头应道：“你说得没错。还有一个原因，我想跟德国建立一个长期合作的关系，这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程家驹疑惑道：“这是为何？”


    杨解放回道：“咱们中国工业基础薄弱，不但缺少先进的机器设备，更缺少熟练的技术工人。而德国恰恰拥有这些。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德国，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水平和大量熟练的技术工人。因为欧战战败的缘故，如今国内经济萧条，大量熟练的技术工人失业，生活陷入困顿。我们若能跟德国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不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么？”


    程家驹点了点头，复又问道：“杨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杨解放回道：“我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一个致力于实业兴国的中国人。我也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个回答显然不是程家驹想要的，等于没有回答。程家驹倒也不好追问，点头应道：“我也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接下来双方只是聊了些寻常话题，愉快地结束了这顿晚餐。


    虽然有了电报机，这个时代的通信还是比较落后，从中国到欧洲，要经过好多个中转站，才能把电报发过去。杨解放这一等就是三天，程家驹才把德国本土的回复告知杨解放。机器设备不是问题，程家驹会在价格和性能上做一个优选方案供杨解放选择。德国那边还会安排技术人员上门安装。关键是机器设备安装好之后，杨解放需要的熟练的操作技术人员，就有点不好办了。那些失业工人倒是愿意来，可是不会说中文，沟通是个大问题。杨解放想了想，直接请来一批熟练的技术工人，快速投产，显然不太好办。只能选择另一个方案：开办技能培训班。从德国请高级技师当教师，同时给他们配备翻译，培训中国人当技术工人。这样的话，前期投入周期会长一些，但是长期来说还是有利的。程家驹也接受了这个方案，便着手办理。与程家驹约好了联络方式，杨解放便决定返回青龙寨。


    严冬来带着特战队没有闲着，这几天大致摸清楚了青岛的军力部署。这个第一舰队的司令是沈鸿烈。驻青岛部队除了第一舰队外，还有海军陆战队两个营，一个教导队，一个飞机大队（只有一架飞机）和一个保安大队。他们没有敢乱来，只是当做一种侦察练习。杨解放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已经决定在这里建立情报站了。


    青岛有船只开往海阳县，杨解放便决定乘船到海阳县上岸。从青岛到海阳县城，也就七八十海里，半天时间也就到了。杨解放乘坐的船只靠岸时，海阳县码头一派繁忙的景象。一艘大货轮停靠在近海处，几艘小船围着货轮在卸货。大货轮上一个年轻的身影在那里指挥卸货。杨解放虽然隔得远，但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姜庭瑄。这个码头水深不够，大货轮无法靠岸，只能由小船接力卸货。码头上，高尧正在那里指挥人员将小船上一箱一箱的货物卸下来，装上马车运往城中。白浪亲自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保安团员，在那里维护秩序。杨解放很是高兴，看货物的形状就知道，他需要的武器弹药到了。


    杨解放走上码头时，高尧和白浪都看到了他，都是微微一怔。杨解放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两人便不理会，假装不认识，继续忙乎自己的事情。杨解放带着刘雅梅进了城，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刘雅梅很是奇怪，问道：“怎么不直接去医院？”杨解放解释道：“医院建在乡下，今天赶不到了，明天再动身不迟。”刘雅梅惊道：“你不把医院建在县城，竟然建在乡下？怎么想的啊？”杨解放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你到了地方自然就会明白？”刘雅梅疑惑道：“你这医院该不会是个空架子吧？”杨解放回道：“空架子倒不至于，就是医生少了点。”刘雅梅摇摇头，说道：“算了吧，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说。”


    吃过晚饭，杨解放要刘雅梅先休息，说要出去一趟。刘雅梅说道：“大白天你呆在屋里不出去，到晚上了出去，莫非是去见你的老相好？”杨解放应道：“没错，还真是我的老朋友。”刘雅梅拦在杨解放身前，说道：“想出去见你的老相好啊？先过了姐这一关。”杨解放疑惑道：“你想要干嘛？”刘雅梅鬼魅一笑，说道：“先把姐喂饱了再出去！”不由分说，搂住杨解放就往床上推。


    杨解放这几天被折腾得够呛，都有点怕了。暗暗下定决心，等到了青龙寨，说什么都要躲得远远的。他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此时的县城跟后世没法比。万家灯火不用想，除了一些富裕的人家，普通市民也是经常不点灯的。好在天上的月亮很是明亮，倒也看得见路。杨解放在王大力和陈二狗两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高尧的住处。高尧和白浪两人早在那里等着他。


    杨解放开口问道：“货物都卸好了吗？”高尧回道：“还没有卸完，明天还得继续卸。城里的仓库空间有限，这里一边卸货，一边得安排人把东西运走。”杨解放道：“我不是说，用小型货船运货吗？怎么一次性来这么多？”高尧回道：“姜大哥说，用小货轮分批次运输，一旦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容易出事。还不如一次性把货物运过来，就算有人发现问题，想要有所动作都来不及。”杨解放点了点头，说道：“也有道理。你们要注意安全！白大哥，保安团这里现在是什么状况？”


    白浪说道：“目前有八百来人，人员素质不错，正在加紧训练，就是缺少武器弹药。”杨解放笑道：“这批武器要全部运往山寨，优先留守山寨的人换装。我会把山寨换装下来的武器给你们送来。别误会！这不是把你们当后娘养的。如果你们保安团突然补充大量全新武器，想要不引起注意都难。现在还不到时候，先把队伍训练好，武器装备随时都可以换。”白浪应道：“我明白，让兄弟们先拿旧武器训练。”杨解放拍了拍他的肩，说道：“白大哥，还是那句话，一个小县城不是咱们兄弟终点。这里只是一个起点。以后的成就有多大，全看我们拥有的力量有多强。”白浪立刻挺起了胸膛，说道：“请小当家放心！我一定会练出一支精兵强将来。”杨解放点点头，又道：“有空的时候，多关注一下乳山寨，那里是我们下一个行动目标！”


    杨解放与两人聊到深夜才返回旅馆。刘雅梅已经睡了，杨解放没有吵醒她，悄悄上床睡觉。等到第二天睡醒之后，又被这个妖女折腾了一回。完事后，刘雅梅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说道：“今天就要到地方了是吧？”杨解放应道：“是的。”刘雅梅接着说道：“别怪我这几天折腾你。姐知道的，到了地方，你就不再属于我了对吧？”果然，这女人说得没错，该懂得她都懂。杨解放苦笑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把全部心力放在儿女情长上。”刘雅梅道：“姐看得出来，弟弟想要干大事情。用得到姐的地方，尽管开口！姐也会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的。”

 第117章 来者不善

    高尧调集了三百辆马车往北边运输物资。杨解放便随运输物资的队伍一起出发。高尧给他们准备了四匹马，用以代步。严冬来带着特战队混在运输物资的队伍中。整个队伍拉得老长。高强带着一百多保安团员，随行保护。


    行走中，刘雅梅问道：“这些物资是你的？”杨解放应道：“是。”刘雅梅便不多问，默默地跟在杨解放身后。队伍行进还算顺利，早上出发，中午时分就到了高家。这里是运输队伍的终点。按照高尧的安排，他们并不直接运送到青龙寨。高家的运输队负责把物资从县城运到高家，青龙寨安排人负责把物资从高家运到青龙寨。双方在高家交接，物资不卸车，双方交换马匹。这样，两边都可以在一天之内跑个来回，不要在中途过夜。杨解放这段时间不在山寨，这些事情是黑寡妇安排的。


    在高家接应物资的人竟然是高蕙兰，马上飞带着骑兵大队提供保护。高蕙兰显然得了信，迎了出来，她身后依旧跟着个小尾巴胖丫。杨解放下了马，将马匹交给陈二狗，便笑着迎了上去。高蕙兰原本一脸微笑，突然间笑容僵住了，她看到了杨解放身边的刘雅梅。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与杨解放的关系不一般。


    高蕙兰的表情变化，杨解放自然看在眼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刘雅梅打破了僵局，开口说道：“三伢子，这位妹妹想必就是你的未婚妻了？果然长得很漂亮！”高蕙兰皱眉道：“你是谁？”刘雅梅笑道：“我是他的好姐姐，你说对不对？乖弟弟……”杨解放嘴角一抽，老实地承认道：“是。”高蕙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刘雅梅充满着敌意。刘雅梅突然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跟你开个玩笑。我叫刘雅梅，是一名医生，妇产科医生。听说你们这里有好几位姐妹得了妇科病，还不能怀孕，所以他把我请来了。”高蕙兰一听，重新恢复了笑容，说道：“刘医生，辛苦你了。先到屋里坐一会，我们等会再赶路。”刘雅梅答应一声，跟在高蕙兰身后走入高家，反而把杨解放甩在一边。


    杨解放没有进去，他与马上飞相向而行，很快就到了跟前。杨解放问道：“飞哥，山寨没出什么事吧？”马上飞回道：“都挺好的。归立秋他们已经回来了，带着三十多个渔民，说是你在威海卫招募的。”杨解放应道：“是的，他们到了就好。跟我说一下这些天山寨里发生的事情。”马上飞应道：“山寨里每天正常训练，也就那么些事。倒是孙志勇那边传来消息：栖霞县的局势已经稳定了。黄县那边的姜家表示，愿意支持我们，希望我们尽快拿下黄县。孙志勇想要带兄弟挺进黄县，因你不在山寨，大当家也不敢做主，让他先在栖霞县等两天再说。”黄县姜家是栖霞牟家当家人姜振帼的娘家，这背后肯定有姜振帼的支持。看来，牟家跟青龙寨关系更近了一步。


    杨解放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询问莱阳县和海阳县新政推行情况。马上飞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说比较顺利。杨解放也就不再多问。


    此去青龙寨，还有好几十里路程，要在天黑前赶到。众人不敢耽搁，更换好马车便打马北行。杨解放与马上飞走在一块。刘雅梅没再跟在身边，而是与高蕙兰一路同行，边走边聊。未经人事的高蕙兰哪是刘雅梅的对手？很快，她便把杨解放的底细给摸透了。


    回到青龙寨的时候，天色已黑。刘雅梅交由高蕙兰安排，物资由孔宗儒负责点收。杨解放不需要过问这些小事。这些天确实够辛苦的，杨解放跟山上众头目打了声招呼，便想着早点回去休息。刚进入原本居住的小院，便见姜小珺与一名年轻女子手牵手笑盈盈地迎了过来。杨解放的目光落在那名女子身上，只觉得很眼熟，又感到陌生。姜小珺笑道：“看傻了吧？是不是很吃惊？”杨解放正疑惑间，便听那年轻女子轻声喊道：“小当家，你回来了？”这嘶哑的嗓音再熟悉不过了，杨解放惊道：“侴姑姐——”与姜小珺手牵手的正是整容后的侴姑。侴姑轻轻应道：“是我。”杨解放立刻拉着侴姑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让我看看，都整成啥样了？”姜小珺也跟着往里走。这要是杨解放敢拉别的女孩子的手，她肯定会很生气，但侴姑是个例外。


    屋里点着灯，虽然没有后世的电灯那么明亮，但比在外面看得清楚。杨解放将侴姑拉到灯前仔细端详着。坦率地说，侴姑的现在容貌只能算是中等，跟姜小珺、高蕙兰是没法比的。小昭是易容，侴姑是真的被毁了容。整容后，脸部还有些浮肿，能清晰地看到手术留下的疤痕。但是跟之前比，要好看得太多了。杨解放赞道：“丑小鸭终究恢复成了白天鹅。以后可不要再说自己是丑丫头了！”情不自禁地捧过她的脸，猛地亲了一口。侴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开，偷眼去瞧姜小珺。姜小珺确实很生气，冷哼了一声。


    杨解放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刚才是无心的，哈哈……”姜小珺一向自重，除了当初在烟台城门前被亲了一口，即使与他同住一个小院，也没有任何亲密接触，最多让他牵过小手。她寒着脸，说道：“看你刚才的动作挺娴熟嘛，这是从哪学来的？”当初在烟台城门前也是如此，很自然地就亲上了。这个要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杨解放感觉有点棘手。


    侴姑插口说道：“小珺，既然小当家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住了。”杨解放下山之后，姜小珺便把原本住在这个小院的赵长贵等人都赶了出去。她一个人住又有点害怕，便把侴姑喊来陪她。现在听侴姑这么说，姜小珺立刻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能走，他回来了，我更害怕。”杨解放笑道：“小珺，我们可是未婚夫妻！”姜小珺回道：“你也说了，是未婚夫妻。我跟你住在一个小院，已经算逾礼了。瞧你这不检点的行为，必须要防你一手。”


    杨解放道：“我这次是坐船回来的。”姜小珺一怔，说道：“那又怎样？”杨解放继续说道：“因为赶时间，来不及提前买船票，我就直接上了船，在船上补的票。检票员说，先上船再补票，也是可以接受的，不算逃票。”姜小珺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想说什么？”杨解放回道：“先上船后补票嘛，有些事情不必等到成亲以后才能做……”姜小珺算是听明白了，脸色一沉，喝道：“滚！”


    杨解放落荒而逃，侴姑却追了出来，说道：“你有空的话去见一下大当家，她那里有烟台城传来的新情报，听说很重要。”杨解放听说是烟台的新情报，顾不得疲惫，答应一声转身走向了黑寡妇的大院。黑寡妇母女在客厅接见了杨解放，杨解放直接问道：“听说烟台传来新情报，出了什么事？”黑寡妇回道：“烟台换来了一个新的警备司令，还带来了一个团的兵，明显是冲着咱们来的，来者不善啊！”杨解放其实早有心理准备，问道：“有他的个人信息吗？”黑寡妇回道：“馒头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新来的警备司令叫施中诚，是保定军校毕业的正经学生兵，可不是什么野路子。他还是张宗昌手下的猛将第二军军长施从滨的侄子。”


    经过黑寡妇的一番讲解，杨解放很快弄清楚了这个施中诚的来路。施中诚幼年丧父，是施从滨一手抚养长大的。前年，施从滨南下与孙传芳作战，兵败被俘。孙传芳将施从滨残忍杀害，坏了军阀混战以来将官免死的规矩。张宗昌出于对施从滨的愧疚，提拔施中诚当了团长。施中诚曾发誓要为叔父报仇。


    北伐战争开启之后，北伐军连战连胜，势如破竹。张宗昌与孙传芳这对冤家不得不联合起来抵抗北伐军。这下就尴尬了，仇人与自己的顶头上司成了兄弟，这仇还怎么报？张宗昌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不调施中诚南下作战。正好烟台这边匪患猖獗，张宗昌便把施中诚派来烟台剿匪。在他看来，这个剿匪没什么难度，也算是对施中诚的照顾；另一个，将他远远的调开，也免得影响了与孙传芳的联合。


    施中诚来到烟台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整顿军务，积极备战，目标不言而喻直指青龙寨。为此，他还提拔了从青龙寨逃回去的石广义做了连长。跟石广义详细地打听了青龙寨和小当家的情况。石广义早有准备，应付得滴水不漏，目前颇受重视。


    杨解放作为一名穿越者，对这个施中诚也有一些了解。他做过国民党的五大王牌主力之一的七十四军的军长，是张灵甫的前一任。抗战期间，他跟七十四军打满全场，从一个杂牌军打成了王牌主力。不用多说，单凭这一点便看得出来，这是一员猛将，由不得杨解放不重视。


    杨解放经过一夜思索，第二天便做出了一些调整。下令彭大虎稳定栖霞县之后，立即率部进军黄县。栖霞保安团还没完成基础训练，现在也只能采取边练边打、以打代练的方针快速成军。莱阳县这边也是如此，下令赵长明和宋有德往西挺进平度县和即墨县。一边扩大地盘，一边实战练兵。海阳县这边，让白浪专心练兵，暂时不要去招惹牟平县的黑瞎子。在福山县双水镇的侯飞，手下有一个一百多人的保安队。杨解放却要他暂停活动，以免引起施中诚的注意。


    对青龙寨正在训练的这些人进行一次考核，然后整编。孙志勇率领的三个步兵中队和迫击炮小队、重机枪小队合编为第一大队，暂时驻守在栖霞县城。炮兵小队的队长陈山炮被单独调回青龙寨。这次采购回来的武器中，有十二门山炮和十二门野炮。杨解放让陈山炮各组装四门，组建一个炮兵大队。剩下的人再整编出四个步兵大队：第二大队队长由严冬来兼任；第三大队队长陆子奇；第四大队队长铁锤；第五大队队长田单。这四个大队各管辖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迫击炮小队。这次采购的武器中没有重机枪，重机枪只有等到从亨利那边采购的武器到位后才能补充。那些考核中淘汰下来的人组建成一个辎重大队，由赵长贵当大队长。


    教导队被打散了，那些小伙子除了王大力和王勋才之外，都编进了四个步兵大队。其中，高明、高猛、王勋勇和陈二狗都当上了中队长。王大力和王勋才两人组建一个警卫队，负责保护杨解放的安全。戚小宝和王大海等这些新来的渔民兄弟编为一个独立中队，由杨解放制定训练科目，单独训练。这次采购回来的物资中还有七百多匹种马。杨解放让吴老抠在郭城选址建立养马场，并调派马上飞率领骑兵大队在那里驻守。


    从日本购买的四艘旧炮艇，在日本注册成了商船，依旧悬挂日本国旗。李毅超带着龙支队的人接手这四艘炮艇，他们几乎天天出海，有事的时候搞搞运输，没事的时候打打渔。他们没有固定的驻地，除了补给的时候就一直漂泊在海上。戚小宝等人在青龙寨训练了几天，就提出要上船训练。相比之下，他们更愿意成为海军。杨解放同意了，除了王爷爷和王小溪留在青龙寨之外，那些渔民全部出海。


    接下来就是分兵种训练，随时准备迎接施中诚的进攻。可紧张了很长一段时间，施中诚的攻击迟迟没有发动，通过对各方面情报分析之后，杨解放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施中诚没有立即发动进攻是有原因的。最重要的原因竟然是军费不足。施中诚想要剿匪的事情就这样拖延了下来。


    现在的东海道，可不只青龙寨这一股土匪；其它那些小土匪不算，乳山寨的黑瞎子也是一股不弱于东海警备队的力量。青龙寨、乳山寨、东海警备队这三股力量从人数上看，实力相当；青龙寨与乳山寨虽然都是土匪，也是多年的死对头，他们与警备队也是官匪难两立；于是三股力量便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杨解放心中想，拖吧！拖得越久对我越有利。

 第118章 麦收时节

    转眼到了六月份，山东小麦的收割季节到了。这就意味着杨解放筹谋已久的经济战要开始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期盼已久的人终于回来了。


    在四一二之前，杨解放就派了包自强率领一个六人情报组潜往上海。他们这一去两个月了，杳无音讯。包自强突然回山，着实让杨解放喜出望外，他一把抱住包自强，笑道：“包子啊包子，我还以为你真成了打狗的肉包子了呢。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兄弟们怎么样？都没事吧？”包自强苦笑道：“放心！兄弟们都没事。这上海滩的水真深啊！差一点就上不了岸。好在有小当家的提前布置，总算站稳了脚跟。”杨解放挽着他的胳膊，说道：“走，到屋里去。详细跟我说说上海的情况！”


    包自强他们六人当初被派往上海后，分别拜在三大流氓门下。这个没什么难度，难的是如何出人头地。一般来说，他们有两种方式：一是论资排辈，这个没有；另一个是凭本事论贡献。本来凭他们的本事，又正好赶上了四一二这么个机会，做出点贡献不是什么难事。可杨解放不允许，不但不允许他们有所作为，还得想办法拯救那些被三大流氓迫害的人。


    包自强苦着脸说：“我们要是出工不出力，倒也能糊弄过去，可是想要救那些工人，真不好办！为了救几个人，我们兄弟几个好几次差点就暴露了。”杨解放问道：“那你们救下来多少人？”包自强回道：“只有三十七个，有男有女，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不但把他们救下来，还得把他们掩护好。”杨解放点头道：“时间仓促，能多救下这么多人，真难为你们了！他们都是些什么身份？”包自强道：“都是工会的工人，没什么重要人物，那些重要的人物估计轮不到我们出手。哦，其中有一个叫李进的人，原本是工人纠察队的小队长，在上一次工人武装暴动的时候，他参与过攻打闸北的战斗。现在是这些人的领头人。”杨解放道：“这么说来，倒是有些人手可用了啊！”


    包自强道：“这些人军事素质太差，又缺少武器。不敢用啊！再说了，你让我冒充是伍豪派来的，那些人还真信了，可见他们是知道这个伍豪的。万一正主找上门来。可咋办啊？”杨解放笑道：“正主真要找上门来，我求之不得。以后跟他们打交道，就说你是伍豪的特派员。他们肯定会是一个好帮手。武器不是问题，在大上海，只要有钱还能搞不到武器吗？关键是军事素质，的确要好好练练。”


    经过与包自强一番详谈之后，杨解放做了一些安排。既然在上海站稳了脚跟，就要想办法打开局面。包自强没在山上多停留，带着一个报务员和两部电台返回上海。这段时间，经过强化训练，培训出了一批报务员，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特战小队，由归立秋和刘一手带队。他们主要是去训练那些被包自强等人掩护下来的工人，同时协助包自强掌控上海的黑帮。


    也就在这一天，另有几个情报组派了出去。赵元宝带领一个情报组及电台去青岛建立情报站；初十五则带情报组去济南建立情报站。威海卫这里，也没有落下，派了肖兔这个小姑娘去。因为戚小宝安插在ec公司的人也是一个年轻姑娘，是公司的文员。杨解放怀疑他使了美男计。戚小宝有点支支吾吾，只说他曾帮助过那个姑娘，她才愿意帮忙打探消息。肖兔将以她表妹的身份与她住到一起。


    华北、华东地区是中国小麦的主产地，随着小麦收割季节的到来，也是各地粮商收购囤积小麦的旺季。按照以往的行情，这个时候的小麦价格会被压得很低。而今年则不同，从一开始，行情就见涨。


    高家自成立城乡供销合作社以来，这几个月一直没有闲着。从海阳县一路往西，经莱阳、即墨到平度，在各个乡镇成立合作社。事先跟当地的地主、农民商议好了小麦收购价。这个价格是略高于往年的行情价的，合作社又以比较合理的价格出售工业品。此举自然赢得各地百姓的好感。在合作社经营区域内，收购小麦是一点难度没有。


    杨解放又请了栖霞县牟家出面，帮忙收购小麦。杨解放承诺，牟家因收购高价粮带来的损失，由杨解放负责赔偿。姜振帼这个女人做事还是有魄力的，她先是说服黄县姜家协助收购囤积小麦，又动用了娘家人的关系拉拢各地乡绅、名门望族。这些名门望族都有联姻的传统，哪怕相隔数县，也能沾亲带故。他们同意在黄县、蓬莱县、招远县和掖县等地高价收购小麦。这让杨解放很是感慨，地方乡绅的实力真不容小觑！也幸亏当初没有选择打土豪、分田地的方式，要不然把这些乡绅得罪的死死的，谁还肯帮忙？


    与此同时，烟台的姜氏贸易商行挂牌高价收购小麦。烟台城里的那些粮商开始有点发懵，这个时候不应该压低粮价收购吗？怎么还提价了？他们原想着看姜氏的笑话，看你能蹦跶几天？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今年流入烟台的小麦特别少。姜氏收走了一大部，剩下的根本不够各粮商分的。没办法，他们也只能跟着提价。他们一提价，姜氏立刻再次提价。他们接着跟，姜氏就接着提。虽然每次的提价幅度不大，烟台城里的小麦价格却在稳步上升。


    与此同时，马上飞带着骑兵队四处出击，凡是有烟台城的大粮商出来收购小麦，就半路截击。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那就有点小儿科了。杨解放想要搞事情，又岂会局限于胶东这个小地方？六月十五号，一则标题为《最后一粒粮 抢来做军粮》的新闻出现在各大报纸上，内容就是张宗昌下令在辖区内征兵征粮。张宗昌看了都得发蒙，他老张是下令征兵征粮了，可什么时候提出过这等口号？辖区内的老百姓却深信不疑，这不正是他老张的风格吗？


    很快就有报纸出来澄清，说张大帅是在征粮，而非抢粮。还着重指出，张大帅是五省联军的副总司令，而非土匪；他是合理合法地征粮，是会给老百姓留一口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话要反过来理解。他张宗昌是什么样的人路人皆知，这些年在山东干的事，比土匪更可恶。


    不管什么时候，某一件事但凡被媒体炒作起来，老百姓就会津津乐道，其他媒体便会跟风。别管他消息是真是假，先蹭个热度再说。于是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便相继报道出来，几乎都是围绕夏季征粮展开话题。


    杨解放见时机成熟，又投放了一篇标题为《代发军令》的文章。报纸上声称，代发张大帅的军令，告知地方驻军和百姓，今年的小麦优先供应军队，不允许辖区内的粮食外流。一旦发现有不法分子悄悄往外运输小麦等粮食，将以资敌罪没收所有物资，以充军粮。用报纸代发军令，这么扯的事情很多人嗤之以鼻，但也有人信以为真。谁信啊？张宗昌手下的匪兵信了。张宗昌进驻山东时，一共整编了三十多个军，除了编号前十的那些军是正规军外，其余的基本上是收编的各地土匪。话说张宗昌不知道手下有多少兵，那是真的不清楚啊。这些土匪披上了一件狗皮之后，他们就能守规矩了？笑话，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劫掠老百姓。他们得了报纸上的消息，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当他是真的好了。于是，驻守各地的这些匪军，便在各交通要道设立关卡，但凡发现有人运粮经过，一律没收，这可比挨家挨户征粮来得容易。


    短短几天时间，由于小麦不能外流，不但烟台这边小麦价格飞涨，青岛、天津等地的小麦价格跟着一路高升。等到张宗昌弄清楚状况，着手处理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份的事了。


    中村义男跟汇丰银行签署的期货协议商定的交易日是六月三十号。眼看交易日临近，小麦价格持续攀升，汇丰银行坐不住了。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日本人在背后操控，以前可都是他们在操控粮价的。汇丰银行一边向张宗昌提出照会，一边召集烟台城里的那些粮商，让他们出去收购小麦，为此还资助了一笔不菲的资金给他们。


    杨解放早让人把这些粮商盯住了。他们刚拿到钱，有些刚刚出城，有些还没出城，先后被严冬来带人给绑了。不但劫了他们身上的钱财，还借机向其家人勒索。对于这些人，杨解放一点都不同情，他们跟在英国人屁股后面，可没少赚黑心钱。汇丰银行这样的外国资本家想要盘剥中国百姓，少不得一帮狗腿子协助。现在这帮狗腿子被土匪绑票了，他们没想着赎人，而是很快派出了安德鲁来姜氏贸易商行谈判，愿意妥协了。此时的中村义男自然是不会露面的；姜庭瑄则去了日本，仿照杨解放的操作在那里抬高小麦价格。


    安德鲁找不到正主，转身便找上了姜清夫。姜清夫也不废话，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听说南边的国民政府正在跟各国谈判，想要收回海关自主权，重新拟定海关关税。以美国为首的一些大国已经表示支持了。这烟台海关是不是也该归还给我们中国了？”安德鲁明显地一怔，说道：“这个问题应该由外交部协商解决，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职权范围。我今天是来谈小麦价格的，现在的价格高涨，对商品流通是不利的。”姜清夫回道：“我只是一个海关官员，关心的也就只有海关问题。既然你觉得没得谈，那就不谈了。”然后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安德鲁无奈，只得说道：“姜先生，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的确不是我能插手的。你要真有诚意，就换一个我们能办到的条件吧！”姜清夫开口说道：“那也简单。帮我传个话，请烟台海关里的那些国际友人，自行提出离职。”


    因为海关要与各国商人打交道，这个时期的中国懂外语的人才匮乏。烟台海关成立之初就聘用了一些英国人和法国人充当翻译，这些人本来是来充当翻译的，实际上却是他们在真正掌控着烟台海关。其中的中国官员反而成了摆设。


    安德鲁惊道：“若是他们走了，整个海关还不得瘫痪了？”姜清夫无所谓道：“那就让它瘫痪吧！”一个不属于中国人的中国海关要来何用？还不如让它瘫痪。这是杨解放的原话，他确信，英国人不会让海关瘫痪的，一旦海关瘫痪，损失最大的就是汇丰银行。汇丰银行最后妥协了，撤走了烟台海关的英国职员。这些人占据要职，掌控着烟台海关。以姜清夫为首的中国官员迅速接手这些职务，逐步将烟台海关掌控在中国人手中。烟台海关最终没有瘫痪。


    六月二十九号，杨解放调集了大批小麦运往烟台城。姜氏贸易商行停止了收购小麦。烟台小麦价格迅速回落。中村义男于三十号现身，与汇丰银行完成了期货交易。然后，他就风尘仆仆地赶到青龙寨。他可不是来庆祝的，见了杨解放劈头就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多好的市场行情啊！一下子让你搞砸了。”杨解放皱眉道：“莫非我们赔钱啦？不应该呀。”中村义男说道：“赔钱倒是没有，可我们原本可以赚得更多的。都是你没尽到一个盟友的责任。你必须为此事负责！这次的红利，我是不会分给你的。还有你的贷款，也必须尽快还回来，并支付全额利息。”


    杨解放诙谐一笑，说道：“你要想翻脸就直说，何必找借口？我且问你，你当初签署协议的时候，你的心理预期是赚多少钱？现在的利润是否达到了你的心理预期？”这话把中村义男问住了，他当初哪里会想到能赚这么多？现在的利润已经超出了当初的预期。只是人心苦不足啊！总想着能赚更多。


    杨解放接着说道：“真要是把汇丰银行弄破产了，你觉得他们还会遵守这份期货协议吗？不要相信他们口中的契约精神，在利益面前，契约精神就是个屁。换成是你，一份会让第二十一银行破产的协议，你会遵守吗？”


    中村义男听得全身一震，慢慢冷静了下来，思索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么说来，你是特意将价格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保证我们能赚钱，又让汇丰银行的损失在他们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杨解放击掌赞道：“聪明！你这不是看得很通透吗？”中村义男苦笑了一下，一点也没有被人称赞的喜悦，回道：“杨桑，你考虑得很周到，刚才失礼了。抱歉！”


    杨解放笑道：“道歉就不必了，我们是不是该计算一下这次的分红了？”中村义男连忙应道：“是的，我已经计算过了，扣除你的贷款，你还可以分到三百多万。不知道你是需要物资呢还是现金？”

 第119章 转机

    杨解放回道：“我想要进一步合作，不知道中村君是否有兴趣？”中村义男立刻回道：“当然有兴趣，不知道杨桑想要怎么合作？”杨解放回道：“我想在烟台创办一个钢铁厂，你有兴趣一起干嘛？”中村义男微微一怔，说道：“钢铁厂可是需要大量的钢铁和煤炭，据我所知，胶东地区并没有这两样资源。这钢铁厂又如何能创办起来？”杨解放回道：“你们日本也缺少这两样资源，现在不也在大炼钢铁吗？你们把东北的铁矿、煤炭运往日本，炼成钢铁后又卖到中国来。来回折腾，你们不累么？不如直接在中国炼钢，既省了运费，又省了关税，关键是中国的劳工超便宜。这样不是能赚得更多么？”说得好有道理哦，中村义男几乎挑不出毛病，可又觉得怪怪的，一时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杨解放接着转口说道：“青岛德和洋行有位买办叫程家驹先生，他现在到了烟台，不知道你听说过他吗？”中村义男点头道：“有所耳闻，没有见过面。”杨解放继续说道：“他是来跟我谈合作的。你如果对钢铁厂没兴趣，我打算找德国人合作，他们对此很有兴趣。”中村义男立刻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是没兴趣，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自行做主，必须先回去报告才成。这样吧！我们是合作过的老朋友了。请给我几天时间，等我的回复如何！”杨解放应道：“当然没问题。德国人那里我先拖几天，但是你的回复一定要快。”


    既然有事要办，中村义男也不多留，起身就要告辞。杨解放却叫住了他，说道：“我这里设计了一款大炮，不知道你们大阪兵工厂能不能生产？”说着拿出了一张图纸。中村义男来了兴趣，立刻接过来看。这是一张九二式步兵炮的图纸，上面标注了大炮的口径、炮管长度等参数。此时的九二式步兵炮还没被设计出来，但是杨解放很需要。中国复杂的地形和糟糕的交通设施，使得大炮运输成了难题。杨解放组建的炮兵大队就遇到这个问题。山炮还好说，可以拆散了用驮马驮着走。可野炮就不好办了，不方便拆卸，得用挽马拖着走，对道路要求高。山炮方便携带，但是不能直射。而九二式步兵炮既能抛射又能直射，还方便拆卸携带，威力也不弱，无疑是一款性能不错的步兵支援武器。杨解放有这个需求，就拿了出来。


    中村义男没有立刻表态，说道：“我先拿回去研究一下，如果能生产的话，不知道你需要多少？”杨解放回道：“先生产十几二十门出来检测性能。要是性能不错，我的需求会很大，至少每个团要配备两门。”中村义男点头道：“好的。很乐意为你服务。”


    中村义男离开后，很快就回日本去了。与此同时，姜庭瑄则从日本返回了烟台。他第一时间便来到了青龙寨，见了杨解放，很是兴奋地说道：“小杨，这次我们发财了，发大财了。日本的小麦价格受到我们中国的影响，再加上我们的可以炒作，每吨涨幅四五十日元，是从来没有的暴涨啊！”每吨上涨四十多日元，折算成每斤的话上涨两分多钱。看起来似乎不多，可期货交易不是按斤算的，都是千吨万吨地买卖。姜庭瑄分多次，借助第二十一银行做担保，先后签署了三百万吨的期货交易协议，一共获利一亿三千多万日元，由不得他不兴奋。换言之，中村义男在中国也只赚了个零头。


    杨解放却表现得很平静，立刻做出安排，说道：“留下三千万在日本备用，将三千万换算成美元，三千万换算成英镑，剩下的换成真金白银运回国内。”姜庭瑄听出了话外之音，说道：“你这又是美元又是英镑的，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杨解放道：“夏粮是收割完了，还有秋粮呢。等到秋收的时候咱们再干一笔，这一回本钱更足，咱们要干笔更大的。”姜庭瑄惊道：“那不得把日本期货市场的钱给掏空了啊？”杨解放说道：“你在日本应该知道，现在整个日本的钱都集中在金融行业，咱们这十几二十亿的小项目，不至于掏空整个日本。再说了，即使掏空了又如何？”姜庭瑄笑道：“十几二十亿，还是小项目，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杨解放道：“今年，你先在日本练练手，明年就去美国，那里才有大项目啊！”


    姜庭瑄应道：“好的，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你刚才说秋收之后再干一笔，你打算怎么做？现在的行情，估计大家都会看涨，只怕不好操作啊。”杨解放回道：“做生意得学会反向操作，别人都看涨，那咱们就卖跌。”姜庭瑄皱眉道：“这可不好办啊。没有足够的实物对冲，这价格是很难压下去的。”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我让你换美元、英镑，你以为这钱是用来干嘛的？”姜庭瑄微微一想，立刻明白了，说道：“这下我心里有底了。”


    杨解放接着又道：“要尽快把真金白银兑换回来。我打算在烟台创办一个钢铁厂，到时候还需要你跑一趟东北，收购几个煤矿、铁矿回来。对了，我跟中村提过这个事，估计他会参与进来。”姜庭瑄点头道：“有他的参与，这原料供应方面就容易多了，也不需我亲自去东北。只是，这烟台城可不在你的控制之下，在那里建钢铁厂，合适么？”杨解放问道：“从建厂到投产，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啊？”姜庭瑄道：“这可是钢铁厂，少说也得一年以上吧！”杨解放笑道：“你觉得我一年以后会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烟台城？”姜庭瑄没有反驳，应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事我会极力促成的。对了，你打算建多大的规模。”杨解放回道：“咱们刚起步，先建小一点，三年之内建成年产十万吨的规模就好了；十年之后，少说也得年产百万吨吧！”姜庭瑄听得目瞪口呆，说道：“也只有你敢说这样的话，敢做这样的事。”


    杨解放现在不差钱了，便找来孔宗儒，让他转告牟家，是时候赔偿他们的损失了。杨解放给了两个方案：一是加钱将他们收购的小麦买过来；二是给他们补差价，让他们自己处理那些高价收购回来的小麦。


    此时，牟家当家人姜振帼正在烟台，与程家驹商议创办化肥厂和机械加工厂的事情。本来该杨解放去烟台接见程家驹的，只是现在大家都不放心他去烟台，也只好让牟家出面了。姜振帼很快就回复了杨解放。他们牟家、姜家等家族既不要杨解放补差价，也不出售那些小麦；他们想囤积起来备荒。还给杨解放传话，若是杨解放以后缺粮了，只管到他们的仓库去取。这无疑又让杨解放欠了牟家一个人情。


    杨解放现在手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而烟台城里的警备司令施中诚却穷得无米下锅。事情得从头说起，施中诚一来烟台就大刀阔斧地整顿军队。他把烟台原来的部队整编成了一个团，提拔了几个连排级的军官。效果是不错的，军队的精神面貌立刻有了改观。但也得罪了那些中高级军官。他们可是地头蛇，与城里那些富户显贵早有勾结。得罪了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好好配合施中诚。


    警备队属于地方部队，军饷由地方财政拨款。烟台城的税收固然可观，可架不住贪官多啊。能落到施中诚手里的也就剩下点残羹冷炙。原来的烟台警备旅为什么只有一千多人？还不是因为各方上下其手，剩下的钱根本养活不了太多的部队。施中诚还算厚道，既不喝兵血，也不克扣军饷，可架不住手中根本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每次去催款，对方都这样回复，外面全是土匪，税收收不上来，现在没钱。想要钱，先把外面的土匪剿灭了再说吧！


    施中诚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推脱，可也没有办法。别看他现在是警备司令，有些人他还真不敢动。于是乎，警备队的官兵每天只能吃两顿，还是一干一稀。这样的伙食供应，哪里承受得起高强度的军事训练？施中诚刚来时想要大干一场，现在则不得不面对现实。军队每三天操练一次，勉强保持点战斗力。


    如此一来，就给了杨解放可乘之机。初一开办的一哥渔业公司已经在盈利了。杨解放有言在先，不指望他赚钱，把赚来的钱用作活动经费。初一提供经费给石广义，让他单独开小灶。这是杨解放曾经干过的事情，初一和黄生都熟悉操作。石广义当即宣布，凡是跟随他天天训练的士兵，他这里管饭，一天三餐管饱，还能吃到一块鱼肉。很快，愿意跟着训练的人趋之若鹜。所谓当兵吃粮，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谁给饭吃就跟谁干，谁也挑不出理。石广义按照杨解放的要求严格筛选，在全团挑选出了五百多人，带着一起训练。


    石广义的所作所为，施中诚自然看在眼里，可是他管不了。这就是军阀部队里的特点，大小军阀林立，各凭各的本事捞钱、买枪、养兵。谁有本事谁当老大，其他人也只有羡慕的份。石广义的钱从何而来？他有个很合理的解释，就是当初吴军需官留下的关系。因此，石广义非但没有挨处分，甚至还被提拔为营副。


    杨解放知道这些情况之后，感叹道：“还是紧张过了头。施中诚固然是员猛将，可手底下的兵不是七十四军的兵啊。他日战场相见，有这五百多人反水，看你怎么应对？”


    事情很快有了新的转机。七月初，施中诚的家眷来到了烟台。其中，有养育他长大的婶娘，施从滨的遗孀；还有他的堂妹，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施剑翘来到烟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催促施中诚为父报仇。可此时的施中诚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心里明白，张宗昌提拔他当这个警备司令，其实就是在堵他的嘴：“以后别再提报仇的事了，俺老张很难办啊！”同时，施中诚也在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他如今三十岁了，不再是一个冲动的愣头青了。孙传芳可不是一般的人，真要是私底下把他给刺杀了，肯定要吃官司的，说不定前程就此毁了。于是，她对报仇的提议就没那么热心。兄妹二人因此争吵了一场，不欢而散。施中诚干脆躲在军营，避不见面，以为过段时间也就消腾了。


    这让黄生抓住了机会，立刻找到施剑翘，以帮她报仇为诱饵，一顿忽悠，把施剑翘忽悠到了青龙寨。这施剑翘也不知道是报仇心切，还是智商堪忧，不但她来了，还把母亲带了。杨解放提前得了消息，在寨门口迎接。她们是坐马车来的，由黄生亲自护送。他拐跑了施中诚的堂妹，在烟台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干脆撤回来算了。


    施剑翘走下马车的时候，杨解放又看到了一双小脚。施剑翘的容貌不算出众，只能算中等之姿；因为缠了足，走起路来摇风摆柳的，别有一番美感。施剑翘径直来到杨解放身前，说道：“你就是小当家？果然够小的。”杨解放笑道：“我就是，欢迎施小姐莅临青龙寨！我们到里面说话。黄生，招待好施夫人！”施剑翘一点也不胆怯，跟着杨解放来到聚义厅，说道：“你能帮我报仇？嗯，你要是帮我报了杀父仇人，我会说服我哥，不来剿你们。”


    杨解放笑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怕施中诚，反而是施中诚该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了。杨解放问道：“施小姐，请问一下何为报仇？是不是只要仇人死了就算报仇？死在谁的手上都无所谓。”施剑翘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杨解放道：“你我非亲非故，我若是杀了孙传芳，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也算报仇的话，那就等着孙传芳被北伐军杀死，或者病死、老死。你也算报了仇了。”施剑翘心中暗怒，说道：“那你是没打算帮我报仇了？把我们母女俩骗来，其实另有所图。”杨解放回道：“我没说不帮你。我的意思是说，报仇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必须是死者的子女或者亲属动手杀死了仇人才算报仇。”施剑翘这会算是听明白了，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所谓女婿是半个儿，我嫁你为妻，你帮我报仇。这样总可以吧！”


    杨解放几乎晕倒，什么脑回路啊？还懂了，你懂什么呀？这会算是明白了黄生为什么能把人忽悠来青龙寨了，智商堪忧啊！杨解放摇手道：“施小姐，不是我看不上你。我有未婚妻，你已经排不上号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报仇呢？”

 第120章 女兵雏形

    施剑翘很是意外，说道：“我一个女流之辈，拿什么报仇？再说了，我一双小脚，连走路都困难，想报仇简直比登天还难。”杨解放道：“谁说女人就不能报仇了？女人手里的枪射出来的子弹一样能杀死人。至于你的这双小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这里有一位外科医生，我咨询过他，像你这样的小脚是可以通过手术恢复的。关键是看你想不想亲自动手报仇！”施剑翘沉默了，开始思索起来。杨解放接着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些困难不能克服，那就打消报仇的念头。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去难为别人了。”这话显然刺激到了施剑翘，施剑翘猛然下定决心，说道：“好，那我就自己报仇，你要是能帮我一把，我一样记你的好。”


    杨解放立刻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便往外走。施剑翘跟着站了起来，一摇一摆地跟在杨解放身后。杨解放带着她来到一个训练场，这个训练场有点特殊，场地不是很大，全场不见一个男人。高蕙兰和侴姑正领着一群女子在那里训练。这些女子除了原本属于凤队的那几人之外，其余的就以栖霞县解救出来的那些女子为主。她们身穿迷彩服，手持三八式步枪，在这个综合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施剑翘一下就看呆了。


    侴姑继续领着人训练，高蕙兰则迎了上来，笑道：“真是稀客呀！你可是从来没看过我们凤队的训练，好好瞧瞧，帮我们指点指点！”杨解放赞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还需要我指点什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施剑翘施小姐，是那位警备司令施中诚的妹妹。”高蕙兰望着施剑翘打量了一下，说道：“原来是将门之后啊！想来也是个好手，给我们露两手好不好？”施剑翘苦笑道：“我算什么将门之后啊？你看我一双脚就知道，我没那个能耐，真羡慕你们啊！”杨解放说道：“看着她们，是不是对报仇更有信心了？”施剑翘点头道：“只要能治好我这双脚，我加入你们青龙寨，跟她们一起训练。”高蕙兰笑道：“欢迎施小姐加入我们凤队。”


    杨解放道：“以后能不能换个名字啊？别叫凤队，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混蛋都管凤队叫寡妇队。”高蕙兰却不在意，说道：“寡妇队有什么不好的？谁要是敢招惹我们，就让他媳妇守寡。”杨解放笑道：“可你们不是寡妇啊，这个名字听着不吉利。再说了，凤凰凤凰，凤是公的，凰是母的，你们一帮女子，叫凰队都比凤队合适。”高蕙兰反问道：“那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杨解放回道：“不如就叫女子特别行动队。简称女子别动队。”高蕙兰啐道：“你这明明是叫我们别行动嘛。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啊？”杨解放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嘴巴上不能承认啊，立刻笑道：“怎么会？看你们一个个英姿飒爽的，我都忍不住想要夸赞一番了。”高蕙兰立刻说道：“那好，你夸给我听，要是夸得好，我们就改叫女子别动队了。”


    杨解放傻眼了，我就这么一说，你还来劲了？看着高蕙兰那架势，这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多半是不会干休的。脑子飞快运转，很快有了主意，说道：“此情此景，我想赋诗一首如何？”高蕙兰哈哈大笑，说道：“你还会作诗啊？那正好。姐妹们，都过来，小当家要作诗夸我们了，都来听一听。”


    众女子立刻停止了训练，快速过来集合。瞧这集合的速度，那是一点也不比那帮男人慢。等到这些女子集合完毕，高蕙兰说道：“你要是作不出来，就给我们唱首歌。你能唱好汉歌，也得唱一首好女歌。”杨解放明白了，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好久没唱歌了，也是该为这些女子选一首好歌了。至于选哪一首，回头再仔细想想，今天先把眼前的事应付再说。杨解放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各位姐妹都听好了：飒爽英姿五尺枪，阳光普照训练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这是教员的大作，杨解放剽窃过来，略加修改。众女子听完，纷纷叫好。高蕙兰笑道：“这次算你过关。以后，我们就叫女子别动队。记住了，下次再给我们这些姐妹唱首歌。”


    杨解放满口答应，带着施剑翘离开了训练场，径直来到医院。医院比较冷清，外科诊室里，陆彬一个人坐在那里值班。陆彬见了杨解放，立刻笑道：“哟，小当家，这是来检查的工作呢？还是来检查身体？”杨解放一脸黑线，沉声道：“瞧你挺闲的啊，给你送活了。袁医生呢？快请他过来！”陆彬问道：“啥活啊？我觉得我也可以试试，没必要找老师了吧！”杨解放让出身后的施剑翘，说道：“瞧这一双小脚，要整成大脚，你行你上！”陆彬微微一怔，终是没有把握，立刻去找袁正阳。


    袁正阳其实也在医院，只是没在诊室待着，闻讯很快赶到。杨解放上次见过牟衍淑之后，曾咨询过袁正阳，能否对小脚整形？袁正阳的回答是，理论上可以，实际上没做过这类手术。杨解放一直考虑要不要找个人来做实验，要是能够成功再忽悠牟衍淑来整形。就她那双小脚，看着都心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美感。现在逮到施剑翘这么个智商堪忧的女子，又被自己忽悠瘸了，正好拿来当小白鼠。袁正阳看了施剑翘的小脚后，立刻说道：“小当家放心，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研究这个事。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这位小姐，你确定要接受手术？要知道，凡是动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施剑翘去了训练场之后，更是坚定了想法，当即说道：“大不了双腿残废，比我现在的状况也坏不到哪里去。”袁正阳点头道：“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杨解放把施剑翘交给了袁正阳，正要离开医院，转念一想，还是去看看刘雅梅吧！自从到了青龙寨，两人就没怎么见面，亲密接触更是没有。杨解放是刻意躲着她，这女人倒也没主动来找他。杨解放来到妇科诊室时，里面只有刘雅梅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山上的女子本来就少，她刚来时忙活了一阵，现在算是清闲下来了。她见了杨解放颇感意外，往杨解放身后瞄了瞄，但见杨解放随手关上了门，不由皱眉道：“你来干嘛？不会又是来咨询不孕不育的吧？”杨解放笑道：“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他说的是真话，不见的时候挺怀念的，见面之后又挺害怕。刘雅梅却不信他的鬼话，说道：“切，你左一个未婚妻、右一个压寨夫人，你会想我，你要是想我，会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杨解放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最近这不是很忙吗？今天不就来找你了。”伸手想要搭在她肩膀上，却被刘雅梅一手打开，说道：“三伢子，你这点鬼心眼也想骗过姐姐？有事说事，你要不说，赶紧出去。”


    杨解放被整得很无语，今天是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来看看她，可她偏偏不信。好吧！既然你愿意听假话，那就临时编一个理由吧！杨解放心念转动，当即说道：“我今天见过那些女子了，她们的精神状态不错。想不到你不但能治疗她们的身体，还能给她们做心理疏导！”刘雅梅回道：“啥心理疏导？我哪懂这个。我好歹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家外国女性早已经思想解放、独立自由了，哪像咱们中国女子，死抱着旧传统不放？我只是给她们讲了些国外的见闻，其实啥也没做。”杨解放道：“这也算是睁眼看世界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也难怪她们有这么大改变。姐，谢谢你！”刘雅梅起身走到杨解放身前，说道：“你来我这就为这个？”杨解放弱弱地问道：“那姐姐觉得我还能为什么？”


    刘雅梅似笑非笑地贴了过去，说道：“你的这个野战医院就这么几个医生，真要打起仗来，能救下几个伤员啊？你把姐姐骗上山，不就是想让我帮招医生吗？”杨解放立刻反驳道：“姐，天地良心啊！我可没有骗你！至于招医生这个事，要是姐姐有熟识的帮忙介绍几个也是不错的。”刘雅梅伸出一根食指勾住杨解放的下巴，笑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这医术高明的医生哪里都缺，真不好找。不过，湘雅学校正有一批学生毕业，实习医生要不要？”杨解放回道：“现在咱是啥情况啊？哪里轮得到咱们挑肥拣瘦的？别说是正经医学院毕业的实习医生，就算是乡下的二把刀赤脚医生，我也是来者不拒。”刘雅梅当即说道：“那姐就回一趟长沙，好歹给你招来十个八个的，怎么样？”杨解放大喜，说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刘雅梅笑了笑，抱着杨解放嘴就吻。这女人总喜欢占据主动，这一个热吻，直吻得杨解放喘不过气来才松嘴，那双手还死死地抱着不放。杨解放提醒道：“姐，这里可是医院诊室，别乱来啊！”刘雅梅眼神迷离，趴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道：“姐姐这几天不方便，先放你一马。等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杨解放顺势把人搂在怀中，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刘雅梅回道：“既然决定要走，自然越快越好，我打算明天就动身。”杨解放道：“我派人陪你去。”刘雅梅却摇头道：“用不着。我都计划好了，从这里一路南下到海阳县，在那里坐船去青岛，再转到上海，从水路去长沙，很安全的，不用人护送。”杨解放却道：“让侴姑带两名女子陪你去吧！安全是一个方面，重要的是能帮你搭把手，这样一来你也轻松些。”刘雅梅想了一下，说道：“行，侴姑那丫头不错，就让她陪我去吧！其他人就算了。”有侴姑陪着，杨解放也算放心了，与刘雅梅温存了一会，也就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后，杨解放立刻把黄生找了过来。先是一顿夸赞：“馒头，你这次干得不错，立了大功。你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黄生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哪里敢要什么奖励？”杨解放却很认真地说道：“咱们山寨一向奖罚分明，立了功就得奖励。这样吧！奖励你一个媳妇怎么样？”黄生吓了一跳，说道：“小当家，咱们青龙寨可不能拐卖女子啊！”杨解放道：“我还能不懂纪律？这个媳妇得你自己去追，能不能成看你自己的表现，咱不能勉强人家。”黄生算是明白了，什么奖励啊？分明是给自己介绍个媳妇嘛。于是问道：“是哪家的闺女啊？”杨解放回道：“就是你带上山的施剑翘施小姐。你瞧那容貌，配你是绰绰有余。”


    黄生立刻摇头道：“那不成啊。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我一个连馒头都没得吃的穷小子哪里配得上人家啊？”杨解放道：“自信点行不？你可是我杨解放的兄弟，别说只是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是前清的格格，咱也配得上。”黄生还是摇头，说道：“可她比我大呀，不好吧？”杨解放道：“大一点算什么？女大三抱金砖，你可是捡到宝了。”黄生道：“她比我大了四岁，咋算？”杨解放气得恨不得踹他两脚，终是忍住了，劝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得姐姐的好。小姑娘啥都不懂，还是姐姐好，温柔又体贴、细心又周到；她能温暖你的心，还能照顾你的胃。我告诉你，娶妻就要娶比自己大的姐姐。”黄生疑惑道：“真有这么好？”杨解放立刻说道：“必须的，我骗谁也不能骗自己兄弟不是。”黄生竟然相信了，说道：“要不我试试看。”杨解放骂道：“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什么叫试试？一定要坚定目标，把她拿下！”黄生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看她胸大屁股大的，肯定好生养。”

 第121章 试探

    杨解放火急火燎地把黄生找来，可不仅仅是忽悠他去追求施剑翘的。他把手搭在黄生肩上，说道：“你这未来媳妇和未来的丈母娘现在都来了，可你那个未来大舅子还在烟台城对咱虎视眈眈。以后都是一家人，可不能伤了和气。你给我去一趟烟台，把你那大舅子约出来，我想跟他见个面。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谈呢？对不对？”黄生算是明白了，这才是小当家的真正目的。土匪绑了票，总得给人家里去个信，让人拿钱赎人，这个套路大家都熟。黄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有人质在手，也不怕施中诚会翻脸。杨解放亲自给施中诚写了一封信，让黄生带着入城。


    第二天，杨解放先是送刘雅梅和侴姑两人下山，让人护送她们到海阳县城，然后就只能靠她们自己了。然后就是准备跟施中诚见面之事。山上的人都很慎重，要求加强防护，甚至提出出动炮兵大队和骑兵大队。杨解放却拒绝了，又不是去攻打烟台城，带那么多人干嘛？这次见面是秘密的，兴师动众肯定不能保密。最后，杨解放只让王大力和王勋才带着警卫小队护卫。为了方便跟各方联络，让刘芳带着电台随行。山上的人始终难以放心，最后决定由严冬来带着一个特战小队提前潜入见面地点周边埋伏。


    见面地点在烟台城外，施中诚只带着少数几个警卫跟着黄生前来。施中诚今年才三十岁，正是年轻力壮之时，科班出身的他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军人的沉稳、干练。施中诚一直在打量杨解放，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小当家，竟然这么厉害，难道真有人生而知之。


    杨解放先开口，笑道：“施司令，幸会幸会！以后在东海道这地面上，还请多多照顾！”施中诚说道：“客气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当家如此能耐，何须施某关照？”杨解放道：“话不能这么说。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在这乱世之中求生不易，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大家相互帮衬着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立足。施司令以为如何？”


    施中诚认同道：“此言不差。前些日子，我与小妹吵闹了几句，她性子倔，竟然负气出走。听说在贵处做客，打扰之处还请海涵！她从小就这样，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气也该消了，我想接她回来。毕竟，外头再好也比不得家里自在。”


    杨解放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你那堂妹性子是真的犟！她一个弱女子，竟然嚷嚷着要去刺杀孙传芳！孙传芳是何等人物，哪能是想杀就能杀得了的？如果不是我这位兄弟拦着，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黄生。黄生一阵无语，这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让人佩服！自己怎么就学不来呢？


    施中诚看了看黄生，说道：“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这位兄弟了。小妹想要替父报仇，这事我能理解。只是把我婶娘一块带着去就有点让人不解了。”


    杨解放立刻回道：“这里面大有缘故。你那堂妹慧眼识英雄啊！一眼就相中了我这兄弟。你婶娘自然要来掌掌眼、把把关。现在正在我们青龙寨商议婚嫁之事。”施中诚盯着黄生，沉声道：“是这样吗？”毕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黄生也不好作答。杨解放抢着说道：“这还能有假？也不看看你堂妹多大年纪了？她母亲能不着急？施司令，这可是大好事啊！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理应相互照应对不对？”


    施中诚反问道：“小当家想要我怎么照顾？”杨解放直接说道：“这东海道地面上，除了你们警备司令部和我们青龙寨，还有一股势力不容小觑，那就是乳山寨的黑瞎子。现在我们两家也算是孙吴联姻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共同对付曹魏？”施中诚却冷然道：“巧得很，那位黑瞎子也在跟我联络，想要联合起来先把你们给灭了。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才是三股势力中最强的一股。”杨解放道：“这么说来，施司令是打算先拿我们青龙寨开刀了？”施中诚回道：“也未尝不可。联弱打强乃是常规操作。如果先把乳山寨给灭了，呵呵，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把我给灭了？”


    杨解放说道：“怎么会？我们现在可是亲家。施司令可能对这个黑瞎子不太了解。此贼出身华勇营，为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城立下过汗马功劳。这些年在牟平县种植鸦片、在海上抢劫商旅，除了不干好事，什么事都干。如此一个汉奸卖国贼，施司令难道不应该坚决剿灭吗？再说我青龙寨，虽然顶着一个匪字，自我当家以来，最多是杀几个贪官污吏、人渣败类，我们可劫掠过无辜百姓？”


    施中诚沉吟道：“正如你所言，你的确没什么恶行，只要你们青龙寨接受改编，本司令给你一个官身。这比窝在山上当土匪好多了吧！”绕了半天，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杨解放立刻认同道：“好啊！咱兄弟做梦都想当官。不知道司令能给小弟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施中诚实话说道：“我这里是个旅级单位，可以给你们一个团的编制，你来当团长如何？”


    杨解放摇头道：“我个人的官职大小无所谓，但是底下兄弟众多，区区一个团的编制，只怕装不下这么多的兄弟。至少也要一个旅的编制才行。”施中诚皱眉道：“这就有点不好办了。”杨解放接着说道：“你看这样行不？我这里送上一份投名状。你的警备司令部再整编出一个警备二旅出来如何？”


    施中诚问道：“什么样的投名状？”杨解放回道：“我帮你把乳山寨的黑瞎子给灭了。不需要你出动一兵一卒，只在城里看着就好。所有的功劳都归你。到时候，你可以这样上报：剿灭了乳山寨，收编了青龙寨，东海道再无匪患。嘿嘿，有了这样的功劳，不说给你升职，这个警备司令的位置算是坐稳当了。”


    施中诚追问道：“你真的愿意去剿灭乳山寨？”杨解放回道：“只要你在烟台城按兵不动，乳山寨我给你灭了。”这也是杨解放的真正意图。他早就想对乳山寨动手了，只是担心被施中诚从背后捅刀子才拖延至今。


    施中诚想了一下，说道：“好，给你一个月时间，我要看到你的实际行动。要是你真的剿灭了乳山寨，你绑架我婶娘和堂妹的事可以不追究，我还会想办法给你争取一个警备二旅的编制。”杨解放呵呵一笑，说道：“什么绑架不绑架？说得这么难听。都说了，我们现在是亲家，有什么事可以关起门坐下来谈嘛。”


    既然该谈的谈妥了，两人也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了，杨解放招呼众人撤离。施中诚却喊道：“等一下，把这小子给我留下。”他伸手指着黄生。杨解放疑惑地望着他。施中诚解释道：“我倒想见识一下，这小子有何能耐？敢打我堂妹的主意。还能把人给骗到青龙寨去。”黄生很想大声喊：“这不是我的主意。”终是不敢出声。


    杨解放笑道：“兄弟，这是大舅哥想要考验你。你可要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哦。要是施小姐想你啦，请放心！我会跟她说明情况的。”黄生一脸的无奈，看来是走不了啦。于是，杨解放带着警卫队返回青龙寨。施中诚则带着黄生回烟台城，至于回城后，黄生是吃苦还是吃糖就不好说了。


    杨解放回到青龙寨，立刻召集各头目前来议事，主题就是攻打乳山寨、拔掉这颗毒瘤。如何进攻乳山寨，杨解放早有计划，他把大家召集过来，也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好商讨的。杨解放目前掌握的武装力量不小，各乡镇的保安中队不算，海阳县和栖霞县各有一个八百多人的保安团，莱阳县保安团更是多达一千三百多人。青龙寨本部还有五个连级规模的步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一个辎重大队，另有一个骑兵大队。侯飞在福山县双水镇有一个一百多人的保安队，被整编成了第六大队。本来是给施中诚准备的后手，现在估计用不上了。这六个步兵大队，每个大队配备了两门六零迫击炮。第一大队还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其他大队虽然没有重机枪，但是每个中队都配备了一挺轻机枪和一门日式50毫米掷弹筒。这样的武器装备堪称豪华，经过这几个月的严格训练，杨解放相信，就凭他本部的人马，足以吊打乳山寨。


    杨解放重新布置了一番。莱阳县保安团分出一部由宋有德率领，继续在平度县和即墨县活动，扩大地盘。主力由赵长明率领留守莱阳县城。栖霞县保安团抽出部分人员协防青龙寨。侯飞的第六大队，在双水镇待命，监视烟台方向，以防被人偷家。杨解放决定出动本部人马和海阳县保安团，这两部加起来有两千余人。


    黑瞎子是牟平县人不假，他的地盘主要是以乳山河流域为主，大部分是在牟平县境内，可他的山寨位置却归属海阳县管辖，属海阳县乳山乡。海阳县保安团团长白浪以剿匪为名，率领八百余团员，浩浩荡荡杀向了乳山寨。在玉皇山一带遭遇了乳山寨的阻击。白浪知道自己的任务乃是佯攻，所以他没有着急进攻，而是就地构筑工事防御。


    而与此同时，杨解放率领的本部人马由郭城进入牟平县。马上飞率领骑兵大队在前面侦查探路，很是顺利地来到了一个叫育黎村的地方。这里是一个两条河流交汇的三叉河口，距离乳山寨三十余里；只要往南渡过乳山河，前面便是一路坦途。


    杨解放抵达时，便下令队伍停下来安营扎寨。从郭城到这里，少说也走了七八十路。虽然再加把劲，天黑前还是能赶到乳山寨，可不能这这么做。这可是去打仗，不是去做客的，人家准备的是枪炮子弹，而非酒菜。育黎村自然住不下这么多人。杨解放令各大队在外围挖战壕、构筑防御工事，就地露营。各队长虽然不太理解杨解放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按照命令执行，不敢怠慢。


    高蕙兰率领女子别动队也参与了这次行动。她们的任务是保护医疗队和报务机关，一旦开战，她们就负责转运伤员。姜小珺也跟着一起来了，被安排在报务机关。


    杨解放没有闲下来休息的意思，他骑了马带着王大力、王勋才两人四处巡视。这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脚下的土地也十分肥沃。然而，大片田地里种植的不是粮食，而是罂粟。杨解放整个脸都沉了下来，东亚病夫的名号不能全怪外国人，也有一部分国人败类为一己之私在祸国殃民。杨解放没有下令销毁这些罂粟，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拔掉黑瞎子这个毒瘤，让鸦片流通不起来，老百姓自然会改种粮食。


    杨解放正拿着望远镜四下观察，马上飞飞马来报，乳山河里上来一艘船。河里有船这不奇怪，但是船头架了一门大炮就不同寻常了。这是黑瞎子手下的炮船，杨解放立刻做出了判断。黑瞎子手下有两艘风帆炮船，木质的船身外面包裹着铁皮，船头固定了一门75毫米野炮充当舰炮。名义上这是两艘武装商船，实际上是黑瞎子打劫的主力炮船。这个时代，武装商船被各国允许存在，只是做了规定：武装商船不能主动攻击其他商船。可这个规矩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在遵守。


    杨解放当即令各作战单位转入战备状态，这时候他们才明白杨解放让他们修战壕的意义。杨解放来到炮兵阵地，这里有四门野炮、四门山炮。陈山炮正在朝河道方向布置火炮。杨解放说道：“只来了一艘炮船，等下只安排两门山炮开火，其它火炮待命。”陈山炮立刻答应一声，喊道：“一号山炮、二号山炮就位，其它大炮待命。”杨解放又特意强调道：“陈山炮，给我打准一点，别跟上次一样，左边的偏到右边、右边的偏到左边。”陈山炮保证道：“山炮我在行，保证不会这样。”


    风帆船逆流而来，速度并不快。船上的人还没发现岸上的炮兵阵地，陈山炮这里就先开火了。两声炮响之后，两枚炮弹带着尖锐的声音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在河里，河里面溅起了两道数丈高的水花。果然没有偏得那么离谱，左边的山炮偏到了左边，右边的山炮偏到了右边，就是没打着船。陈山炮大声喊道：“赶紧的，调整角度！一号炮往左边调一点，二号炮往右边调一点；还有，把炮口压低一点。”这个‘一点’是多少，没有人知道。杨解放不是专业的炮兵，也是爱莫能助，还是缺少炮兵人才啊！杨解放沉着脸没有说话，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船上的反应。

 第122章 剿灭乳山寨

    船上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在那里装填炮弹，准备还击。不等他们准备好，陈山炮的第二轮炮弹就打了出去。虽然依旧没有打着，但是弹着点更近了，那溅起的水花落下时，正好落在船上，淋了船上人一身。船上的人也不管瞄准不瞄准，当即开了炮。野炮的仰角也不大，是直射火炮，用来打同水平线上的船只是一点问题没有；但是用来打高处的目标就有点不好使了。河道本来就处于低位，炮身底座又是固定的没法抬高；炮弹刚刚飞上岸就落了地，在空地上爆炸。


    陈山炮嘲讽道：“偏得这么远，还不如我呢。”接着又催促第三轮开炮。第三轮炮弹打出去，照样炸死了河里不少鱼虾，还是没打中船只。杨解放见那艘船在快速掉头，当即下令道：“别打了！尽给我浪费炮弹，放他们回去吧。”陈山炮苦着脸说道：“船只在河里航行，属于移动靶，确实不好打。”杨解放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打固定靶你就能打得准似的。我可告诉你陈山炮，乳山寨也有两门山炮。你要是不能抢先把他们的大炮端了，就等着挨炮弹吧！”陈山炮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现在只能祈求，对方的炮手也是新瓜蛋子打不准。


    第二天，杨解放带领队伍来到了乳山寨前。乳山寨的西边，白浪带着保安团也赶到了。黑瞎子放弃了在玉皇山的阻击阵地，将人员收缩在山寨进行防守。


    乳山寨依山傍水，山寨外有围墙壕沟阻拦，壕沟里还有竹签、兽夹等陷阱。看起来不太好攻的样子。杨解放没有着急进攻，吩咐先安营扎寨，建立防御工事。教员曾说过，战略上要轻视敌人，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杨解放虽然有信心拿下乳山寨，但也不敢轻视对手。这一次，他决定采取湖南一位老前辈的做法：结硬寨、打呆仗。


    白浪带着刘黑子、高强等人绕了大半圈，来到了杨解放的营地。杨解放当即召开了作战会议。其实没什么好商议的，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杨解放现在完全有实力进行一次火力覆盖。他将主攻方向定在东边，让白浪在西边选址构筑好防御工事，以防止敌人从西边突围。至于水上通道，交给李毅超和戚小宝率领的四艘炮艇就行了。


    中午时分，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杨解放终于下达了攻击命令。先是四门山炮同时开火，炮弹越过围墙，落在了山寨里那两门山炮的位置附近。杨解放手里有一张山寨内部的平面图，是初一安排的潜伏人员送出来的。杨解放根据这张图，让陈山炮进行定点清除。乳山寨开始的时候还击了几炮，很快就哑了火。炮弹金贵，黑瞎子虽然有炮，平时都舍不得实弹操练。正如陈山炮祈求的那样，炮手也是一帮新瓜蛋子。


    四门野炮也没闲着，对着乳山寨的围墙、栅栏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围墙很快就被一段一段地炸塌，打开了一条条前进的通道。杨解放没有急着让步兵进攻，令炮兵大队继续开炮。炮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打完了一个基数的炮弹才停了下来。


    接下来，第一、第三两个大队分左右两个方向发动了攻击。那些壕沟早被炮火清理过，里面的陷阱不是被摧毁就是被泥土覆盖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两个大队很快就接近了围墙。山寨里面早已经一片狼藉，山寨里面的人见炮击停止，都四散而逃，显然失去了有效指挥。也有一小部分人被组织起来，想要阻击，很快就被击溃。两个大队快速攻入了山寨。杨解放让第四、第五大队迅速跟进，独留严冬来的第二大队做预备队。


    四个大队进入之后，迅速展开，齐头推进。在强大的火力攻击之下，黑瞎子的人根本就顶不住，很快就分成了两部分溃逃。一部分往西逃离山寨，一部分往南逃向码头。在西南角，那里持续传来了枪声，正发生激烈的交火。四个大队立刻分成两路，第一、第四、第五大队由孙志勇领着朝码头方向进攻。陆子奇带领第三大队快速朝西南方冲去。至于那些往西逃出山寨的人，不用去理会，白浪在外面等着他们。


    陆子奇这一路上基本上没遇到抵抗，很顺利地来到西南角。这里是山寨的物资仓库，一伙人正在攻打物资仓库，而里面同样有一伙人在拼死抵抗。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基本上是光着膀子、穿着短褂。不同的是，里面的人脖子上都系着一根红布条。陆子奇大喊一声：“记住了，脖子上有红布条的是自己人，给我打。”众人立即朝外面的人开火。迫击炮和掷弹筒快速架设起来，仅仅开了一轮炮，外面那伙人就被打溃逃跑了。里面的人趁机反冲了出来，领头的正是青龙寨豹支队队长林豹子。


    当初，林豹子带着豹支队进入牟平县和文登县之间活动。杨解放打败了三县联合围剿，让黑瞎子感觉到了危险，他强行收编了牟平和文登两县的土匪武装。林豹子也被裹挟了进去。杨解放通过初一给他传令，让他在里面低调行事，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林豹子一直遵从着杨解放的命令，在这里韬光养晦。等到杨解放制定好了进攻计划，又让初一给他传令，让他从内部夺取物资仓库。为了避免误伤，让他们每人准备一块红布条，开战后系在脖子上。


    这个物资仓库一向由黑瞎子的亲信把守，不允许这些新来的人随便靠近。林豹子领了命令之后，便留了心，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杨解放炮击十分钟之后，山寨已经没了还击的能力，整个山寨都乱了套。黑瞎子也只能掌控自己的原班人马，对新整编的那些人失去了控制。林豹子见时机成熟，以领取弹药为名，带着从青龙寨下来的那一百多兄弟来到了物资仓库。若在平时，他们还不一定能够成功，可到了这个时候了，正是用人之际，里面的人没了平时的警惕，就放他们进去了。他们突然发动攻击，打了里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很快就掌控了物资仓库。接着便引来了黑瞎子的围攻。他们这边交火，也间接地策应了杨解放的进攻。陆子奇与林豹子会面后传达了杨解放的命令，让林豹子守护好仓库，等待接收。然后，带着第三大队追赶着那些溃败的土匪向码头方向去了。


    乳山寨码头早已经挤满了人，逃到这里的人都想坐船逃脱。这个时候就体现了亲疏有别。黑瞎子让自己的亲信掌控了船只，不允许其他人随便登船，双方很快发生了冲突。正在此时，四声炮响，四枚炮弹落在码头附近。其中一枚炮弹正中一艘木船，木船顿时四分五裂。众人这才注意到，远处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四艘铁甲战舰，每一艘都比码头上的木质帆船要大得多。


    来的自然是李毅超和戚小宝等人率领的四艘炮艇。以前伪装成武装商船，悬挂日本国旗。现在则撤下了膏药旗，恢复了本来面目。他们并没有同岸上的部队同时发动进攻，以免乳山寨发现自己陷入绝境而拼死抵抗。等到岸上的火炮停火以后，他们才从远处向码头进攻。


    孙志勇等人很快追了过来，立马架设迫击炮和掷弹筒发动攻击，两挺马克沁重机枪连续开火。码头上的人本来就乱成了一团，此时如何还能组织有效的抵抗？没有上船的人立刻四散奔跑，逃离码头。


    黑瞎子带着两三百亲信提前上了船，此时再下船是不可能的了，急急忙忙开船逃离。李毅超等人也不去管岸上的事，瞄准了那些想要逃离的船只开炮。双方的船只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船多，能逃得一艘是一艘。李毅超等人立刻分头堵截。远了就用大炮轰，近了就用重机枪扫射。最终将所有的船只击沉。其中有些船只上的人想要投降，李毅超等人也没理会。他们得了杨解放的命令，直接击沉让他们葬身大海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属。


    孙志勇没有去管那些逃离的船只，喝令岸上的人投降。码头前足有一千多号人，但是失去有效组织和反抗的勇气，很快举手投降。被陆子奇追赶的那两百多号人赶到时，也直接加入了投降的行列。


    另一边，从西边逃出乳山寨的也有一千多人，他们如没头苍蝇一般一头钻进了白浪的口袋阵中。只是一群溃败的土匪，哪里还有反击勇气和能力，很快就举手投降。白浪俘虏了这些土匪之后，也不跟杨解放汇合，带着保安团押解那些土匪直接返回海阳县。那些普通团员很多人都是稀里糊涂的，还没弄明白这一仗是怎么打的就打赢了。等到后来，杨解放将剿灭乳山寨的功劳安在施中诚头上，这些普通团员还真以为是在配合东海警备队作战。


    孙志勇让人将俘虏看管起来，又带队清理了一遍，确保山寨基本安全以后，才出来跟杨解放汇报战果。杨解放首先询问了一下己方伤亡情况。孙志勇回道：“这仗打得，活都让大炮干完了，我们进去后只剩下打扫战场了，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抵抗。也就几个兄弟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倒是林豹子那里伤亡不小，他们在攻打物资仓库时死伤了三十来个兄弟。”


    杨解放身边的高蕙兰立刻说道：“胖丫，叫姐妹们跟我进去，咱们去把受伤的兄弟接出来。”孙志勇喊道：“等一下，大小姐。我已经让陆子奇去接替林豹子看守仓库了，林豹子马上就会带着受伤的兄弟出来。有一个地方还得大小姐去接收。”高蕙兰奇道：“什么地方需要我去接收？”孙志勇回道：“是妓院，里面有一百多名女子，都是被劫掠来的。”这种情况，杨解放早就知道。黑瞎子强行收编了那些土匪，这两三千人聚在一起，若不给他们找点乐子，肯定要出事。他便让人用坑蒙拐骗抢等手段，弄来了一百多名年轻女子，开了一家妓院。在黑瞎子溃败时，当然顾不上这些女子。那些女子被吓得躲在房间不敢出来。高蕙兰闻言大怒，当即带着女子别动队进去解救那些女子去了。


    林豹子很快就带着人抬着伤亡的兄弟撤了出来。林豹子身边跟着一个少年，正是小木匠。林豹子径直来到杨解放身边，说道：“小当家，李木匠死了。他从里面接应我们夺取物资仓库，起了关键性作用。否则，我们要死伤更多的兄弟。”


    杨解放点点头，望着小木匠。小木匠说道：“小当家，我爹他没有出卖青龙寨。他离开青龙寨只想过安稳日子，加入乳山寨也是被迫的。”这个时候，李木匠有没有出卖青龙寨已经无关大局。就算出卖过青龙寨，也用他的死洗脱了罪名。


    杨解放回道：“我知道。你还愿意跟着我吗？”小木匠回道：“我愿意，我一直都想跟着小当家打天下。”杨解放说道：“那从今以后，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你还没个正经名字吧？要不我给取一个！”小木匠点头道：“好！”杨解放道：“我们之所以要带领兄弟们打天下，不是为我个人，而是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从今以后，你就叫李复兴吧！”


    杨解放这边全面控制了乳山寨。俘虏了一千三百多人，解救落难女子一百多，完整地接收了黑瞎子的物资仓库。里面不但有大量的粮食，还有很多国外进口的工业品；也有一些武器弹药，以及黑瞎子这些年积攒下的真金白银；当然，里面还有大量的鸦片，有成品也有半成品。还有十几艘来不及开走的船。其它物资可以留着，那些鸦片肯定是要销毁的。杨解放让把鸦片绑上石头，用船运到海面上沉入海底。


    杨解放决定在这里驻守一段时间。他让骑兵大队快速出动，将黑瞎子被剿灭的消息传播给那些本地居民知道。并告诉他们，不会有人来收购烟土了，让他们改种粮食。那些种植罂粟的农民都傻眼了。都这个季节了，种粮食又哪里来得及？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种植粮食，杨解放让人告诉他们，可以扦插红薯，虽然产量会低点，多少能有点收获。当地农民在确定黑瞎子被灭了以后，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主动铲除地里的罂粟，争分夺秒地抢插红薯。也有一些人抱有侥幸心理，认为烟土值钱，总会有人来收。这些人注定会为此付出代价。杨解放将这些区域暂时划入海阳县人民政府管辖，让吴老抠在这里推行新政。

 第123章 收服施中诚

    杨解放又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送到烟台，转交给施中诚。施中诚收到信之后，着实吓了一跳，这才几天时间？杨解放竟然把黑瞎子给灭了！黑瞎子威名赫赫，竟然是纸糊的一般。施中诚当然知道黑瞎子不是纸糊的，还是低估了杨解放的实力。他能一举剿灭乳山寨，想要攻打烟台的话，自己也是挡不住的。


    于是，第二天，施中诚出城与杨解放再次见面。他从黄生口中，了解到了一个真实的杨解放，再见面时，已经没了当初的底气。杨解放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剿灭乳山寨这份功劳我算是送给你了，如果想要俘虏装点一下，我也可以给你送来，保证都是黑瞎子的亲信。”


    施中诚直接摇头道：“这个就不必了。小当家，你上次说愿意接受我的整编，这话还算数吗？”杨解放应道：“算，怎么不算？做土匪是没有前途的，能做官谁愿意做贼啊？只是不知道施司令给我准备了一个什么官职？”施中诚回道：“按你的要求，你的队伍改编为警备二旅，你做旅长。但是，我只能给你编制，军饷就无能为力了。说句实话，我这警备一旅也是军费不足。”这其实也是张宗昌的常规操作，并不新鲜。他手下的三十多个军也是这么来的。


    杨解放笑道：“你军费不足跟我说呀！我最近发了点财，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你看这样行不？警备一旅的军费也包在我的身上了。”施中诚道：“这个就不劳烦小当家了。虽然军费拮据，但是养活众兄弟不成问题。”这是真心话，真要拿了杨解放的钱财，这军队迟早得姓杨。


    杨解放依旧笑道：“施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不管是警备一旅还是警备二旅，都是警备司令部的军队，这一碗水总得端平吧！”施中诚微微皱眉，说道：“看来小当家对这个旅长的职务有点看不上眼啊！若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杨解放回道：“施大哥，小弟以后跟着你混，无非是想奔个好前程。你要是能再往上升一升，小弟不也跟着水涨船高么。”施中诚听明白了，这小当家果然胃口不小啊！他沉吟道：“我刚升了东海警备司令，剿灭防区内的土匪是分内之事。凭这么点功劳，要想往上升，只怕不好办。”他没敢把话说死，想要试探一下杨解放会有什么高招，试问谁不想一年之内连升三级啊？


    杨解放说道：“你就任东海警备司令不到三个月就平定了防区内的匪患。如此干将岂能闲置？你不妨跟上面申请一下，把防区扩大一点，这样不就能平定更多地区的匪患了吗？”施中诚追问道：“防区扩大？扩大多少？”杨解放回道：“也不是太大，就把‘东海’二字改成‘胶东’如何？”


    施中诚早知道小当家胃口不小，想不到他竟然想一口把整个胶东给吞下。但是转念一想，谁会嫌自己的官大、地盘大呢？施中诚心中意动，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摇头道：“胶东警备司令？只怕没那么容易。”


    杨解放认同道：“我也知道不容易。如果再加一百万现大洋，会不会容易一点？”施中诚被吓了一跳，惊道：“一百万！”杨解放点头道：“没错。剿灭防区内匪患的功劳，再加上一百万现大洋打点，能不能让你当上胶东警备司令？”施中诚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仔细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不太好说。”杨解放道：“哦，看来你还是没有把握啊！那就再加一百万，把握会不会更大一些？”


    施中诚几乎一头跌倒，你家大洋不要钱吗？一百万一百万地往外砸。我现在可是连一万大洋都困难得很！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施中诚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小当家对胶东是势在必得啊。于是，他反问道：“我要是做了胶东警备司令，你想要什么？”


    杨解放笑道：“小弟年纪小，大官不敢想，随便给个小官就行了。你要是做了胶东警备司令，让我做小司令如何！”


    施中诚差点要喷血，这还叫小官？好吧，你在青龙寨做小当家，整个青龙寨由你说了算；真要让你做了小司令，只怕我这个大司令也得听你的。施中诚自嘲地笑道：“我以为我是来收编土匪的，原来是土匪想要把我给收编了。”


    杨解放道：“什么官兵、土匪？这年头谁分得清楚？张作霖、张宗昌他们是什么出身，你心里没点数吗？施大哥，我拿你当兄弟，今日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当今天下好比东汉末年，军阀割据、群雄并起。你我想要在这乱世之中立足，无非两条出路。其一，手下有一支精兵强将足以割据一方；如果你懂政治、会经济，那就再进一步，参与到争夺天下的大势之中。其二，跟对一个人，不需要有多大能耐，也能成就一番事业。施大哥，你是一个厚道人，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既不懂政治，也不会经济，这第一条路也就不适合你。你的出路在第二条：跟对一个人。很显然，张宗昌不是一个值得你追随的人。”


    施中诚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一个值得我追随的人。呵呵，你凭什么？”杨解放回道：“凭什么？就凭你手下那两千多丘八，我要想灭，说灭就能灭。你还别不信！我的队伍每日三餐，白面馒头管够，三天能吃上一顿肉。所以，兄弟们每日操练，战斗力与日俱增。可你的部队一天只能吃两餐，还是一干一稀；三天才操练半天。你这样操练，即使操练个十年八年，战斗力也不会有多少提升。再说武器装备，你一个警备旅，轻机枪也只有数挺，重武器一件也没有。而我的队伍能把小钢炮装备到连。你拿什么跟我比？我之所以不攻打烟台，一是不想让这座城市毁于战火；再者，我觉得你人品不差，又正当年轻，毁在我手中可惜了。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选择大于努力。你要是选择追随我，我能让你少奋斗十年。”


    施中诚有些犹豫了，他心里清楚，张宗昌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他叔父施从滨其实并不想为张宗昌卖命，是被逼着出战的。本想打完这一仗就解甲归田，哪知道会兵败身亡？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当家。说心里话，他还是挺佩服的，曾想着收服这样的人为己所用。可眼下一见面，他知道自己太异想天开了，这样的人又岂会轻易屈居人下？想要收为己用，显然不现实。


    站在旁边的黄生这时插口道：“施司令，你也不要觉得委屈。小当家是八百年才出一个的人中之龙。这要是放在古代，妥妥的开国皇帝般的人物！戏文里怎么说的？从龙要趁早，晚了就没你的位置了。张宗昌是什么样的人，他身边又是些什么人，你比我们都清楚。你觉得你能跟他们尿到一块去么？我觉得我们才是一路人，跟着小当家干一番大事业，总好过给张宗昌陪葬强吧！还有一点，小当家赚钱的本事天下无双，你跟了小当家，就不需要为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没钱吃饭而犯愁！”


    这话算是提醒了施中诚，他心里很快有了决断。现在的局面不是我收服你，就是你收服我，反正都是一方收服另一方。他想收服小当家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的了，反过来被收服，或许也是一条出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出路吗？什么选择大于努力？说得好听，其实很多时候，人是没得选的。他叔父施从滨当初没得选，他今天一样没得选。


    心里这么想着，思路重新打算。土匪是有投名状这个说法的，自己要是不能献上一份投名状，那就显得太无能了。他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不是自己有多大能耐，而是自己这个身份可供利用。小当家想要掌控胶东，还愿意拿出两百万来打点，自己就要想办法把这事给办成。当然，他也知道，他可以继续跟小当家要钱，小当家砸的钱越多，这事就越容易办成，可那样一来，就越发显得他无能了。一番思虑之后，施中诚决然道：“小当家，如你所愿，给我两百万，我设法替你拿下胶东警备司令这个职务。”


    杨解放微微一笑，一挥手，王勋才捧着一个木盒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施中诚面前。杨解放道：“这里面是汇丰银行的即期汇票，可足额兑换。一共两百万两海关银，价值超过三百万现大洋。月底之前，拿下胶东警备司令这个职务，有没有问题？”施中诚还能说什么？敬了一个军礼，朗声道：“保证完成任务！”这算是一个军人的承诺。


    杨解放说道：“我等着司令凯旋归来。”施中诚接过木盒，转身走了。这一次，他没有提出把黄生带走，黄生乐得留下来，回到杨解放身边。


    杨解放笑道：“瞧你这模样，大舅子这一关算是通过了？”黄生苦笑道：“他要是能做主，早把妹妹嫁出去了。施小姐有自己的主意，不是他能左右的。小当家，这事不好办啊！”杨解放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不还有我吗？我帮你，什么高冷女也能给你拿下。她现在动了手术，躺在青龙寨不能动弹。你最近也不要忙活别的事了，赶紧回青龙寨，好生伺候着！”


    黄生答应着，又有点担心地说道：“她要杀孙传芳报仇，事情可不好办。这要是失败了，咋办呢？”杨解放没好气地说道：“那你就给她收尸。路是她自己选的，自己承担后果。”黄生立刻苦着脸说道：“别呀！那可是我未来媳妇。小当家，给支支招吧！”杨解放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是干啥的？你是搞情报工作的。把情报搞好了，把危险降到最低，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黄生恍然而悟，说道：“我懂了。”


    杨解放返回了乳山寨，开始整顿内部。首先要处理的是那些俘虏，经过一番甄别，筛选出一批人加以吸收。这是一群没有信仰的人，谁强就跟谁混，杨解放这么强大，他们巴不得能加入进来。杨解放很是挑剔，每一个都要严格筛选。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全国各地都一样，土匪遍地。并非土匪就是坏人，很多人都是为生活所迫，随波逐流而已，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还是少数。


    经过一番筛选，这一千三百多人里，竟然有八百多人合格。海阳县白浪那边也传来消息，他那里筛选出了五百多人。杨解放让李毅超和戚小宝将海阳县那些合格的人转运到乳山寨来，统一进行训练改造。至于剩下那些不合格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全部押送到徐家店去搞建设。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新吸收进来的那一千三百多人，在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思想教育下，精神面貌已经大为改观。


    7月27日，施中诚亲自来到了乳山寨。他从济南返回，原本是要从青岛乘船去烟台的；当船只在海阳县临时停靠时，听说小当家还在乳山寨，便直接令船只开进了乳山口。杨解放听说施中诚到来，亲自到乳山寨码头迎接。


    两人在码头见面，杨解放本想着跟他握个手。施中诚却立正站直，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小当家，幸不辱命。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小司令了。”说完，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打开袋子掏出了一份委任状送到杨解放面前。


    杨解放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还是张宗昌亲笔签名的。张宗昌这狗肉将军文化水平低是出了名的，但这个签名还是不错的。因施中诚剿匪有功，被升格为胶东警备司令，原东海警备司令部也升格为胶东警备司令部，全权指挥胶东境内除青岛之外的所有地方驻军。杨解放因协助剿匪有功，被任命为少将旅长。张宗昌喜欢把收编的土匪头目的军衔弄得高高的，让人很有面子，但是一般情况下是不给军饷的。


    杨解放拿着委任状抖了抖，就这么个破玩意，竟然是花了三百万大洋换来的。不过，有了它，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掌控整个胶东。他回头看向施中诚，笑道：“施司令，辛苦了。走，先上岸歇歇脚，好好商议一下部队整编的事。”施中诚不敢托大，说道：“这里没有施司令，只有小司令。小司令有什么吩咐，卑职一定遵从。”杨解放呵呵笑道：“别这么严肃。以后都是兄弟了，随和一点好。你看这样行不，你长我几岁，我以后就叫你施大哥如何？”施中诚认同道：“那愚兄就托大了。”以后相处，人前人后的，这个称呼很重要。

 第124章 八一建军

    杨解放领着施中诚走进了乳山寨。这里虽然被清理过了，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能看到炮火的残留。在中心的训练场上，一千多号人，以大队为单位，正在进行队列训练。以前，随时要准备打仗，杨解放着重于实战训练；现在要正式建军了，自然把队列训练重视起来。


    施中诚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司令，关于部队整编问题，你有什么想法？”烟台城里有一个警备旅，原计划是把青龙寨的武装改编为警备二旅，可现在反过来被杨解放收编了，原来的设想也就无法实行了。青龙寨的武装，他插不了手；可是烟台的部队，他相信杨解放一定会插手；这才有此一问。


    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听说张宗昌整编山东武装时编有三十多个军，总人数是二十万。这么说来，平均一个军不到一万人，这也能叫军？”施中诚苦笑道：“他整编的那些部队，大都虚有其名，当不得真。说是有二十多万人，实际有多少连他自己都没个准数。”


    杨解放道：“我这人比较务实，丁是丁卯是卯。我这里也就两千多人，还要分出一部分去组建地方部队。这剩下的一千多人，我打算整编成一个团。所以，不会有什么警备二旅，警备二团还差不多。”


    施中诚追问道：“那烟台城里的那个警备旅，是不是也要缩编？”杨解放回道：“那些人是什么成色，你比我清楚。我的想法是把其中那些有不良嗜好的、品行恶劣者统统剔除不要。只把那些精锐留下来，缩编为警备一团。俗话说有多大碗就吃多大碗饭，实事求是一点，没必要把编制搞那么大。”施中诚应道：“这个可以。若是再有兵员富裕，该怎么安置？”


    杨解放回道：“除了这两个步兵团，我们可以再编几个辅助兵种。比如说：警卫营、骑兵营、炮兵营、辎重营、工兵营等。地方上，再弄几个保安团，掌控一个小小的胶东也就够了。”施中诚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又询问道：“那些淘汰下来的人，要如何处置？”其实他也想把内部清理一遍，但是不容易，一旦动了某些人，那是会出问题的。


    杨解放现在需要的是内部稳定，和平过渡，也不想过份的刺激那些人，于是说道：“你回去要先整理一下，不该留的一个也不要留。我会根据他们的职务高低和资历，给予一些经济补偿。简言之，就是拿钱打发他们走人。”他这么一说，施中诚心中有底了，当即领命。两人在杨解放的指挥室里又商议了一些军队整编的细节，施中诚最后又问道：“小司令，你打算什么时候进驻烟台？”


    杨解放道：“我会在8月1号正式整编成军，然后部队开拔，计划用两天时间抵达烟台。这样吧！8月3号凌晨，我率部进驻烟台与你换防。你把城里的部队开出城外整训，整训地点你提前选好。”施中诚应道：“是。既然要整编成军，那就该有个称号。我想你不会用安国军这个称号吧？”


    安国军是张作霖、张宗昌和孙传芳的五省联军的正式称号。这个时代，各路军阀一般都有自己的正式称号。只是人们一般习惯用地域名来称呼他们，往往不会在意他们的正式称号。比如南边的北伐军叫国民革命军；冯玉祥的西北军其实不是正式的称号，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称号，现在的正式称号是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


    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我杨解放组建的军队，当然得是解放军。这是我们内部的称呼，对外我们还称胶东警备旅。城里的部队是警备一团，由你兼任团长。”施中诚行了个军礼，说道：“遵令。”他没在乳山寨多停留，乘船赶回了烟台。


    施中诚走后，杨解放当即召开了一次会议，由大队长级别以上的人参加。众人都知道杨解放得到了正式的任命，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他们就不再是土匪，而是官兵。所以，众人都显得很兴奋，很想知道自己会获得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杨解放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也不卖关子，直接公布到：“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了，我还是多嘴说一声。我已经得到了正式的任命，现在是胶东警备司令部的少将旅长。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当家了，就叫我小司令吧！”众人纷纷叫道：“好！小司令好！”小司令只是他们的内部称呼，对外杨解放是少将旅长。


    待众人欢笑过后，杨解放接着说道：“我现在有了官身，自然要正式建军。我打算再一次对我们的队伍按军队的编制进行一次整编。这筛选出来的一千三百多人，经过这些天的思想教育与队列训练，算是初步融合进来了，我想将他们打散了编到各队去。”众人更是满怀期待，希望自己的队伍能够扩编。


    杨解放先是看向陈山炮，说道：“陈山炮，虽然你这个炮兵队长不称职，但是这次你们炮兵大队算是立了头功。你再挑些人，炮兵大队改编为炮兵营。给你六门山炮、六门野炮，好好训练吧！”虽然只增加了四门炮，也算是扩编了，陈山炮还是很高兴的。


    杨解放接着又看向马上飞，说道：“马上飞，你整天说马匹富余，吵着要扩编骑兵，从现在开始，你的骑兵大队就扩编为骑兵营！人手你自己去选。”马上飞立刻答应一声，说道：“是不是我选了多少算多少？”杨解放笑道：“想得美。只允许你挑选一个大队的人数。你这个骑兵营暂时编制两个骑兵连。我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你先把这两个骑兵连训练好了再说。”虽然没达到预期，马上飞还是很高兴的。


    说完了炮兵、骑兵，接下来自然就是步兵了。杨解放先是看向林豹子，说道：“虎支队与狼支队现在都成了保安团。你的豹支队原本也要走他们一样的路线的。林豹子，你在新接收的人员中挑选两三百人，再加上你那一百多老兄弟，组建一个牟平县保安团。但是防区不止是一个牟平县，还包括文登县和荣成县。这几个县也是你的兵员补给地。”林豹子想不到杨解放会优先安排他，很是意外，立刻站起身应道：“是，小司令，从今以后就没有什么豹支队了，只有一个牟平县保安团。我一定会把这些地区维持得稳稳当当。”


    接下来就是挑选那些身体素质好的人跟眼前的五个步兵大队进行混编，改编为五个步兵营，每个营只有两个步兵连。孙志勇、严冬来、陆子奇、田单和铁锤等人担任营长。高明、高猛、王勋勇、陈二狗、王大力、王勋才等这些杨解放重点培养的小伙子也担任了连长职务。陈二狗现在读了点书，也算认得字了，给自己改了名叫陈忠义。用他自己的话说，狗最是忠义。王大力和王勋才不是步兵连的连长，王大力是警卫连连长，负责杨解放的安全，王勋才则是通讯连连长。那些被挑剩下的，身体素质稍差的人，统统扔给赵长贵，组建一个辎重营。


    整编方案算是确定下来了。严冬来插口道：“小司令，能不能再挑选一些人加入特战队？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小队了。”其实有两个小队，另外一个去了上海。杨解放也是有点头痛，当初的特战队是从全寨挑选最精锐的人员组成的，由他亲自训练。可随着队伍扩大，其中一些人被抽调了出来，导致特战队反而缩编了。杨解放想了一下，同意他再挑选出一两个小队的人数扩编特战队。


    然后，高蕙兰也插口了，说道：“你是不是把我们女子别动队给忘记了？我们也要扩编。”杨解放问道：“你不会是打算把新解救的那一百多女子都编入你们别动队啊？”高蕙兰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很多人的人体素质太差，适应不了我们的训练的。从中挑选出几十个身体强壮的加入还是可以的。其他人就让她们加入医疗队或者到被服厂去工作吧！”


    接下来几天，杨解放完成了军队整编的准备工作。8月1日凌晨两点，突然下令全军集合。这一突兀的举动，让很多人不适应，但没人敢跳出来指责。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初四，天上的月光并不明亮，各部队只得打火把集合。杨解放眺望着南方，在场的人也只有他明白，这一刻的历史意义。


    等到各部队集合完毕，杨解放站在队伍的正前方，大声喊道：“弟兄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算是正式成军了，以后就叫解放军。这是一个圣神而光荣的称号！我希望大家恪守十大纪律，做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众人原本以为他又会长篇大论，哪知道他今天的发言格外简短。


    杨解放接着转口说道：“成军第一步，我先给各连队授军旗。喊到名字的连队，由该连连长向前接旗。第一个，女子别动队。”高蕙兰想不到第一个会喊到她们，先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大喊一声：“到。”然后走上前，接过杨解放手中的八一军旗。这些军旗是杨解放提前让那些女兵缝制的。


    随后，各连连长在喊到自己连队时，向前接过军旗。最后授旗的是李毅超和戚小宝他们。杨解放直接给他们授予了四面军旗，并且说道：“从今天开始，把船上的膏药旗给我撤下来，我们不再伪装成武装商船，而是胶东警备司令部下属的水警大队。”李毅超、戚小宝等人很是慎重地接过了军旗。


    军旗授完，林豹子竟然发现没有给自己授旗，他很是不解。杨解放来到他身前，解释道：“地方部队暂时不授旗，包括彭大虎、赵长明他们在内；等到时机成熟，我会给你们统一授旗的。”林豹子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们进城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这些地区大有大片的鸦片没有铲除。我担心有人会铤而走险，跟各路土匪和海盗勾结。你要注意防范！”林豹子回道：“小司令请放心！我一定守好这些地方。”


    杨解放交代完林豹子，重新回到队伍前面，高声说道：“兄弟们，大家都知道，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去接管烟台城。大家是不是很开心啊？呵呵，我想大家现在都很开心，也应该开开心心的。但是，进了城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官老爷了。我们也不能跟城里的那些官老爷学。我以前就曾说过，城里那些官老爷是我们讨厌痛恨的人。我们怎么能变成我们讨厌的那种人呢？所以，我提前跟各位兄弟打声招呼。谁要是敢腐化堕落，那就不是我兄弟。我也绝不会姑息这样的人。大家都听明白了吗？”众人都是齐声答应。


    杨解放接下宣布道：“先给大家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半个小时后重新集合，向烟台出发。全体都有，听我命令：解散！”他说半个小时，那就只有半个小时。他一宣布解散，众人都快速返回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好在大家早有准备，个人物品又不多。半个小时后都返回校场重新集合。杨解放让马上飞带着骑兵营在前，沿着乳山河往上游前进。李毅超等人也同时发动马达，他们将从海上前往烟台。


    这是一年中最酷热的时候，顶着大太阳赶路确实辛苦。杨解放决定采取昼伏夜行的方式行军。8月3号凌晨，部队赶到了烟台城外。此时，天还没亮，杨解放让大家在城外的南山休息，待天亮后进城。待众人安顿下来后，杨解放把孙志勇、陈山炮和马上飞单独找来，吩咐道：“你们三个营就不要进城了，就驻扎在这里。我会给你们留下电台。若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来不及跟我请示或者与我失去联系，由孙志勇临机决断。”三人都没什么意见，也顾不得休息，各自安排人寻找合适的驻防地点。


    凌晨五点，杨解放抵达烟台城门口，施中诚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步兵二营在严冬来的率领下已经先一步赶到，接管了这一处的城防。施中诚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小司令，原警备旅已经作好了换防准备，即将开往西山整训，这是缩编、整训方案，请过目！”说着将一份文件提交到杨解放面前。杨解放笑道：“这个不急，我们先进城到司令部看看！”施中诚答应一声，引着杨解放走入城中。他们所行之处，两边的部队先一步换防。杨解放带来的部队迅速接管了城门、兵营和警备司令部等重要场所的防御。

 第125章 军校

    杨解放与施中诚来到司令部，这里已经换了牌子，原来的东海警备司令部换成了胶东警备司令部。对于施中诚提交的警备一团整编方案，杨解放没有意见。那些遣散人员的遣散费，得等一等。黑寡妇正带着之前留守在青龙寨的人赶来烟台。杨解放打算成立一个后勤部，由孔宗儒负责。这些人员的遣散费以及以后各部队的军饷，由后勤部组织人员直接发放到各部队士兵手中。


    杨解放快速地起草了几个命令，以司令部的名义下发到各地区。第一个命令就是把各地保安团的管辖权收归司令部，地方政府无权调度指挥。保安团的军需、军饷也由司令部统一发放。司令部将整个胶东地区划分六个保安区，成立六个保安团。分别任命赵长明、宋有德、彭大虎、白浪、林豹子和侯飞为保安团长。其中，平度县保安团是从莱阳县保安团分离出来的，团长宋有德。侯飞率领原第六大队进驻福山县，组建福山县保安团。这些保安团以团部所在地命名，但是防区由杨解放根据地形划分，不以行政区域为限。


    杨解放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忙碌了一个上午，才大致把军事上的事安排妥当。他刚想歇口气，王勋才就提醒他，水警大队的李毅超已经等候多时，似乎有要事汇报。李毅超率领四艘炮船先一步到达了烟台码头。他一早就来了，因为杨解放一直没时间，只得在外等着。杨解放让王勋才叫李毅超进来，劈头就问道：“你这么着急想要见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毅超回道：“没出什么事。我知道小司令一心想要组建海军，那么有一个地方就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杨解放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地方？”李毅超回道：“烟台海军学校。”杨解放奇道：“烟台还有海军学校？我进进出出好几回了，怎么不知道？”李毅超解释道：“海军学校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十里的东山脚下。”烟台城外有西山、东山和南山，杨解放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东山脚下竟然藏着一个海军学校。他立刻询问道：“你对这个海军学校了解多少？给我讲讲看！”


    李毅超回道：“实不相瞒，我当初报考过这个学校，没考上。后来便在海上讨生活，在海上混不下去了才上山的。这个学校师从英国，聘用了不少英国教官；学制三年，不放暑假。这次来烟台，我特意去那里转了一下，学校里有人。”杨解放立马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说道：“不放暑假，学校有人？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看看！”自从在威海卫见了英国的舰队之后，他做梦都想发展海军。自己看重的海军人才李毅超只是个落榜生，现在有一个海军摇篮就在自己的地盘里，岂能错过？


    要去海军学校，自然是坐船去比较好，杨解放当即随李毅超来到码头。四艘炮船同时开动，很快就到了东山脚下的海边。杨解放用望远镜观察，果然发现了一个学校，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海边有一个小码头，海滩上有上百号人在顶着太阳游泳。李毅超解释道：“学校有规定，所有学员必须学会游泳，不会游泳者不能毕业。所以，他们才会利用暑假时间练习游泳。”


    四艘炮船的到来，引起了学校的注意，很快就响起了警铃声，那些学员闻声纷纷上岸。杨解放吩咐道：“李队长，为了避免误会，你先上岸跟他们解释一下！”李毅超令船只靠岸，独自下船走向了码头。


    没过多久，李毅超去而复返，带回来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学员。他来到杨解放身前，敬礼道：“报告，烟台海军学校第十八期学员林遵前来报到。”杨解放微微皱眉，盯着李毅超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学校没有老师吗？派个学生出来是什么意思？”李毅超苦笑道：“小司令，学校还不能确认咱们的身份，暂时不能让我们进去。”林遵跟着解释道：“我们只知道烟台有个东海警备司令部，没听说胶东警备司令部。何况，你船上打的旗帜，身上穿的服装都是我们没见过的。海军学校虽然是学校，也是军营，不能让你们随便进去。”话说得不卑不亢，似乎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杨解放看了看昂首站立在面前的林遵，总觉得名字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他是谁。想了想，杨解放接着说道：“东海警备司令部升格为胶东警备司令部，文件几天前就下发了，你们没有收到吗？”林遵回道：“我们学校直属北京政府，不归山东省管辖，我们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文件也属正常。”


    杨解放有点犯难了，他真要闯进去，这学校估计也拦不住；可他想要的是完整接管海军学校为己所用，与他们发生冲突不太明智。于是他十分客气地说道：“那我先不进去了。林遵是吧？你看，虽然学校不归我们管，可毕竟是在我们司令部的防区内，你们一旦出了什么异常状况，还得我们支援不是？”这一点林遵自是认同，点头应道：“是。”杨解放继续说道：“所以，加强一下我们之间的了解就显得很有必要了。你能不能替我跟你们校长传个话！我想与他见个面！”林遵回道：“你真要跟我们学校联络的话，不妨请你们司令部出一份联络函，我们学校自然会正式回复、接待。”


    杨解放笑道：“这个好说，回头就能办。我今天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我也不难为你，你就把你们学校的现状给我讲讲。比如说你们学校的师资力量，有多少学生？学习什么课程？你要是觉得可以说的，都跟我讲一讲。”他这么说，林遵算是放下心来，回道：“我只是一个学员，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请见谅！”杨解放知道他还没放下戒心，再说下去估计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得让林遵返回学校，他也下令船只返回烟台。


    这次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到司令部之后，立刻让人把施中诚找来，问他对这个海军学校了解多少？施中诚说道：“这个海军学校对我们有戒心，只怕不好沟通。”杨解放追问道：“这是为何？”施中诚回道：“这个学校的学员一向思想活跃，常常对时局发表一些意见；对于军队的一些腐败现象，学员们时常加以批判。你也知道张宗昌以及他的军队是个什么德行，那些学员免不了要对他们说三道四，反而对南边的北伐军加以称赞。眼下南北方又在打仗，张宗昌就说学校里有人私通南边，要加以惩治。其实都是借口，一个学校而已，也就一百多师生，又没军舰，就算跟南边有联络，又能起到什么作用？”杨解放算是明白了，说道：“所以，这个学校跟我们司令部的关系并不融洽对吗？”施中诚认同道：“之前的确是这样。”


    杨解放知道还是自己太心急了，没弄清楚状况就跑了过去，于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说道：“施大哥，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我想要组建一支海军。这个海军学校我是非拿下不可的。你比我了解情况，你帮我分析一下，该从何处下手？”施中诚想了一下，说道：“有一个人，如果能够拉拢过来的话，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杨解放追问道：“谁？”施中诚回道：“谢葆璋，他是这个烟台海军学校的创始人，也就是第一任校长。”杨解放闻言大喜，说道：“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在哪里？能把人请过来吗？”施中诚道：“他之前是北京政府的海军部次长。六月份的时候，海军部被裁撤，他被调到上海海道测绘局任职。”杨解放疑惑道：“上海不是在南边的国民政府控制下吗？他能过去任职？”施中诚道：“谢校长参加过甲午海战，在海军中资历老；他一生都献给了海军事业，可谓德高望重。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都对他尊敬有加。”杨解放彻底放心了，说道：“这个人我一定要请过来！”


    只是派谁去请，如何能把人请过来，却是一个难题。反正施中诚是没办法办到的，但他提了个建议，说道：“小司令，海军学校的教育经费一向不足，现在海军部被裁撤，他们更成了没娘的孩子。或许我们能从这方面入手，与他们改善关系。”对杨解放来说，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他立刻以司令部的名义开了一份联络函，让李毅超拿着联络函去跟海军学校联络，并送一些补给过去。


    然后，他又把陈忠义找来，吩咐他去一趟威海卫。五月份的时候，他跟威海卫的一个犹太商人亨利订购了一批武器，约好了三个月后交货。现在，交货期快到了，自然要提前联系交易。另一个，想要组建海军，就要有军舰，他想跟亨利打听一下是否能买到军舰。


    海军的事有了初步方案，杨解放又得陇望蜀，接着说道：“施大哥，你是保定陆军学校九期毕业的，也是算是科班出身。能不能在我们内部弄一个陆军学校出来！”施中诚早猜到他会打陆军学校的主意，当下苦着脸说：“小司令，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是科班出身不假，但要我办军校，真没那个实力。”杨解放笑道：“施大哥，想要有一支精兵强将，这各级军官肯定得我们自己培养。我是个野路子，你才是正规军校出来的。现在除了你，我们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用。你就勉为其难把这事承下来吧！”施中诚摇头道：“我是真的不行。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要是能把此人请过来，这陆军学校肯定能办起来。”杨解放更是高兴，人还是得逼一把，逼一逼真有意外之喜，当下问道：“谁啊？该不会又是哪个军校的校长吧？”


    施中诚回道：“你还真猜对了。曲同丰，我们保定军校的第二任校长，是福山县人。”果然，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杨解放问道：“他人在哪里？”施中诚道：“现在济南，是张宗昌创办的济南步兵学校的校长。不过，他并不受重用，要不是没地方可去，早就走人了。哦，对了，他还是第十七军的军长，至于这个第十七军在哪里，他从来就没见着。”张宗昌在济南办了不少军校，有步兵学校、炮兵学校和飞行学校等。不是他有多重视人才的培养，办军校主要是用来装点门面。


    杨解放哈哈大笑，说道：“天助我也！施大哥，麻烦你再跑一趟济南，帮我把人请过来！张宗昌不懂得用人，我是求才若渴啊！”施中诚心知躲不过去，说道：“等我把警备一团整编好了就找理由再去一趟。”


    杨解放却不想就此打住，接着说道：“你反正是要去一趟济南的，不妨多搜罗几个人才回来。我们现在啥人才都缺，炮兵、骑兵、飞行员，只要能挖过来，都给我弄来。不要怕花钱，钱才值几个钱啊？无论什么时候，最宝贵的永远都是人才。”施中诚算是摸清了杨解放的脾性，答应了下来。


    下午，黑寡妇带着青龙寨留守人员赶到了烟台。除了牛三鞭在徐家店看押俘虏之外，整个青龙寨算是清空了。同行的还有高家商队，高尧亲自带队，协助运输山寨的武器弹药来烟台。杨解放当即任命孔宗儒为后勤部长，令他先协助施中诚做好警备一团的整编工作。然后，他单独找黑寡妇谈话，请她组建一个军纪监察处，负责军队内部的审察工作。现在人员越来越多，又进了城，为免滋生腐败，必须要对内部进行监察。


    傍晚时分，姜小珺找到杨解放，说道：“我爹要你去家里吃个饭。”这丫头一进城就回了家，消失了一整天。她与杨解放有婚约，老丈人请吃饭，不能不去。杨解放放下手头上的工作，与姜小珺来到姜家。姜庭瑄在门口迎接，直接把杨解放迎到书房，姜清夫就等在里面。


    杨解放知道他定然有事商议，打了声招呼，便坐了下来。果然，姜清夫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现在有了官身，进了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杨解放回道：“我先把军队整编好，军队是立足之本，其它事情先看看再说。”姜清夫提醒似的说道：“要与烟台官场上的人处好关系，有了他们的支持，你才能有钱养兵。”杨解放应道：“是。您在烟台为官多年，对官场比较熟悉，还请指点一二！”


    姜清夫早有准备，说道：“指点谈不上，给点建议是可以的。这官场上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拉拢一批人，打压一批人，才能让这些人为你所用。只是，哪些人该拉拢，哪些人该打压你要心里有数。我知道你刚进城，对烟台官场不熟，给你准备了两份名单，一份名单是需要拉拢的人员，另一份是需要打压的人员。你拿回去做参考吧！”明知道姜清夫夹带私货想要掌权，杨解放依然笑着接过名单，说道：“多谢伯父！”


    其实他心里早有打算，教员说过兵民是胜利之本，掌控了军队还要争取广大百姓的支持，这样才能把胶东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这些旧官员，他迟早是要清理一遍的，有这样一份名单在手也是好的。

 第126章 联姻

    姜庭瑄干笑一声，提醒道：“小杨，你现在有了官身，与小珺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难怪他刚才喊姜清夫伯父，引得他不高兴，原来原因在此。当初，为了得到姜家的支持，杨解放与姜小珺定下口头婚约，三书六娉什么的正式程序那是一件都没做。现在，杨解放的势力发展迅速，姜家上赶着催婚了。杨解放回道：“大哥有所不知，我父母双亡未满一年，现在就谈婚论嫁，是不是有点不妥啊？”姜庭瑄愕然道：“原来如此，那就等你满了孝期再说吧！”


    杨解放转口说道：“大哥，我已经在乡下成立了一个胶东城乡信用银行。现在进了城，想在烟台建立一个总行，你来做这个行长怎么样？”本来这个总行是要给孔宗儒来操办的，但是他不是专业的金融人才，又管了后勤部，总行行长只有另外找人来做。姜庭瑄听得一喜，这是要将钱袋子交到自己手中啊，立即答应了下来。杨解放接着又道：“大哥，我的队伍扩充了不少，武器不够用了。联系一下中村先生，再订购一批武器。还有，我想要组建海军，能否从日本买到军舰？”姜庭瑄回道：“我让中村再来一趟，这事应该不难。”


    吃完饭后，杨解放回到司令部，司令部有人在等他，乃是黄生。杨解放笑道：“你不在医院好好照顾施小姐，跑我这里来干嘛？”施剑翘动了手术，现在还不能下地走路，今日进城之后就直接住进了毓璜顶医院。还有乳山寨一战中负伤的伤员，也住在这家医院。袁正阳、陆彬等人都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当初被姜家请到青龙寨救治杨解放，被扣留至今。现在进了城，自然要放他们回去。也就是说，他的野战医院一个医生也没有了，已经不存在了。刘雅梅和侴姑去长沙招募医生，至今没有消息，估计不太顺利。其实也正常，好端端的，谁愿意到土匪窝里做医生呢？


    杨解放进了烟台城，自然想打这家医院的主意。袁正阳告诉他，靠武力抢夺是行不通的。毓璜顶医院是由一个美国传教士（中文名郭显德）于1890年创办的一家义诊发展起来。目前有一百多张床位，设有内科、外科、妇产科、儿科和皮肤科等科室，是一个科室齐全的综合性医院。医院还附设有一个护士学校，是郭显德的妻子创办的，他的妻子是护士出身。袁正阳的女儿袁芷茯小姐就是从这个护士学校毕业的。


    郭显德已经去世，就葬在毓璜顶。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美国人。他不但创办了这家医院，还在烟台、福山县、栖霞县、莱阳县、海阳县和牟平县等地先后创办了四十多所小学。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传教，但在客观上促进了中国的医疗和教育事业的发展。


    这家医院属于美国北长老会，自然不能强行抢夺，那就拿钱砸。杨解放想要投资这家医院，扩大其规模。还有那个护士学校，最好能扩招，多培养一些医护人员。他把这个想法提前跟袁正阳讲了，现在黄生回来，就是带回来了医院的答复。


    黄生说道：“毓璜顶医院回话了，不管你是想要捐款还是投资，都不是问题。但是有个前提，你必须入教，成为耶稣的信徒。”杨解放立刻拒绝了，说道：“我不是老蒋，绝不会更改信仰的。”黄生很是不解，说道：“我看这家医院规模很大的，要不还是假意答应下来，先把医院拿到手再说。这对你来说，指着月亮发个誓而已，不跟喝水一样简单？”


    杨解放正色道：“黄生，你记住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其它事情可以反悔，信仰问题没得谈，哪怕假意更改也不行。你回医院去，先照顾好施小姐，有时间给我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医院的医生，想办法给我挖几个医生出来。我要创办一家自己的医院。”黄生见他说得坚决，也不多劝，领命走了。


    第二天一早，杨解放先是处理了一下军事上的事情，然后来到牟家拜会姜振帼，这里有他最关心的事情。姜振帼早些年在烟台买下了两栋西式洋楼，一栋自己住，一栋打算给女儿当嫁妆。另外买了四套中式平房，用于出租。因为答应与杨解放合伙在烟台开办化肥厂，她就带着女儿来到烟台。


    听说杨解放来访，牟衍淑迎了出来。杨解放见她那一双小脚，有心忽悠她去动手术，又有些犹豫。施剑翘动手术的过程他听说了，不是开两刀那么简单，因为双脚裹成了畸形，要将骨头打断重新衔接矫正，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施剑翘为了能报仇也真是敢拼。牟衍淑则没必要受这个罪。


    杨解放跟随牟衍淑来到客厅，第一次见到了姜振帼。那也是一个小脚女人，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保养得很好，优渥的生活让岁月没留下多少痕迹。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双手端着水烟壶，啪啪地抽着水烟。身边还有两名女子伺候。杨解放不由得感觉一阵头晕，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闻不得烟味。牟衍淑笑着招呼杨解放就坐，杨解放只想离得远远地，进了门就站在那里不动。


    姜振帼放下了水烟壶，说道：“小当家不必客气，随意一点。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早不是外人了。”杨解放回道：“那我就站着好了。牟太太，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化肥厂筹办的进度。”姜振帼说道：“早知道你有此一问。程家驹先生帮忙请来了德国的专家，这厂房还在建设当中，机器设备也在陆续抵达，安装调试。据那些德国专家说，依照咱们规划的建设规模，只怕水电供应是个问题，会严重不足。”这个女人不愧是牟家的当家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又把面临的问题抛了出来。


    杨解放说道：“无妨，既然我进了城，这些问题交给我解决好了。若有其它问题，也一并提出来，我来想办法。我只是希望这个化肥厂能尽快投产。”姜振帼又道：“我也不懂得化肥如何生产，是否有其它问题也不清楚。只是，我听程家驹先生提过一嘴，我们一个化肥厂，需要请那么多化工专家么？还要成立一个什么实验室，真有那个必要么？”杨解放回道：“为了研究出更好的化肥，提高土地的肥力，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


    姜振帼回头说道：“衍淑，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小当家单独谈谈。”牟衍淑有点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招呼两个丫头退了出去。然后，姜振帼凝视着杨解放，说道：“小当家，你的确很聪明，可我也不傻。你办这个化肥厂，真的是为了生产化肥？”杨解放反问道：“要不然呢？”


    姜振帼道：“在规划厂房时，把实验室的位置规划得有点偏，听说有些实验很危险，会爆炸。”杨解放认同道：“是的。有些化肥确实有爆炸的风险。”姜振帼冷笑道：“如果你不是一个玩枪的人，我真会相信你的鬼话。小当家，我们牟家一直在配合你做事，你却给我挖坑。”杨解放道：“太太何出此言？”姜振帼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生产化肥只是一个幌子，生产炸药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杨解放见这个女人已经猜到了，也不再隐瞒，照实回道：“当然是要生产化肥。若是顺带手再生产一些别的东西，也是可以的。”姜振帼点点头，道：“果然如此。其实，你想要生产炸药，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但我容不得你欺瞒我！”


    杨解放连忙解释道：“太太，我并非有意隐瞒。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最好的保密方式不是什么守口如瓶，而是压根就不知道这个秘密。我当时并没有掌管烟台城，为了保密不得不有所隐瞒。我也想跟你说明这个事，但一直没机会见面。我现在一进入烟台，就第一时间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在我的原本计划里，这个厂的确以生产化肥为主，也会以生产化肥的名义生产无烟火药。除了少数几人之外，哪怕是车间的工人，也不会知道自己在生产火药。”


    他这个说法，勉强能够接受。姜振帼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一旦我将化肥厂办成了炸药厂，我们牟家还有我的娘家黄县姜家就彻底跟你绑在一块了。小当家，你总得拿出点诚意，让我们放心吧！”办这个化肥厂，不止杨解放入了股，姜振帼还拉了黄县姜家投了钱。他们当初真以为只是办个化肥厂而已，哪知道杨解放早就挖好了坑，这如何不让他们害怕？她发现了不对劲，偏偏还不敢声张。这些年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女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业，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解放问道：“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姜振帼道：“我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有一个女儿放心不下。听说你还未娶妻，你可愿娶衍淑为妻？”


    杨解放明白了，她这是想要联姻。对于联姻，杨解放并不反感，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等价交换。以情换情、以心换心的精神交换，门当户对的物质交换。姜振帼以及背后的势力代表了胶东地区的乡绅阶层。杨解放既然已经放弃了打土豪、分田地的路线，这些乡绅阶层若是支持他的减租减息政策，势必也要拉拢过来。政治嘛，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取得成功。


    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我听说你们牟家严禁纳妾，哪怕是外嫁的姑娘，也是不允许夫家纳妾的。”都说古人三妻四妾，就杨解放了解到的栖霞县牟家、黄县姜家等这些传承数百年的名门望族都有一个共同的祖训：严禁族内子弟纳妾。除非正妻不能生育。杨解放不由得感叹祖训的力量真是强大啊。想想后世，明明只允许一夫一妻，可大量的官员富豪在外包二奶、养小三，还没有法律能处罚他们。那些富二代更是以追校花、泡女明星为荣。想来是没有祖训家教的缘故。


    姜振帼回道：“是的。我还听说你有个未婚妻。”杨解放道：“那你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无所谓三妻四妾，可牟小姐岂会愿意为妾？”姜振帼回道：“衍淑当然不能为妾，而且衍淑生育的子女必须姓牟。”现在的牟家正房这一脉，只剩下牟衍淑这一根独苗，还是个女孩。牟家正房想要传承，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入赘，要么过继。姜振帼一直没有过继一个牟家旁支的子嗣到名下，显然是有招赘婿的想法。


    杨解放立刻摇头道：“赘婿的名声不好听，让我入赘是不可能的。还请你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知道你是想要一个安全保障，这一点大可放心！只要你们配合我好好做事，我能保证你们的利益不会受到侵犯。”空口白牙的一个保证，姜振帼又如何能够放心？她说道：“不是让你入赘，也允许你另外娶妻。只是让衍淑生的子女姓牟而已。这个条件够宽松了吧？”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能力强得可怕，未来成就真不可限量啊！可他偏偏心机又深，难以掌控啊。如果不拿亲情加以捆绑，她是真不放心这些玩枪的。


    有这等好事，杨解放岂会拒绝，当即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意见了。只是，牟小姐她愿意么？”姜振帼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衍淑那里不要担心，她会同意的。”杨解放立刻改口道：“那小婿就谢过岳母大人了！化肥厂那里还请多多费心！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就不去现场视察了。”


    姜振帼点点头，说道：“都是一家人了，我自会仔细盯着。我还听程先生说你想要建一个机械加工厂，我猜想你是打算自己造枪造炮吧？这个机械加工厂，我也一并给你承办下来吧。”果然，自己人办事就是不一样。他现在理解老蒋为什么会跟宋家联姻了，真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呀！


    杨解放回到司令部时，高蕙兰和姜小珺都等在那里。俗话说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杨解放一见到两女的脸色，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笑了笑，说道：“我忙得脚不沾地，你们都这么闲么？要不要我给你们再安排点工作？”


    高蕙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姜小珺气鼓鼓地说道：“你去哪了？”杨解放回道：“本司令的行踪属于军事机密，不能随便泄露。”姜小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见牟家那个丫头了吧？”


    杨解放大声喝道：“王大力，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给我查！太没保密意识了。”王大力垂首站在一边，不敢吭声。姜小珺喝道：“你别来这套！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啦？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机要秘书，你休想在我面前有所隐瞒。”


    杨解放知道这丫头脾气大，不能硬顶，于是笑道：“好好好！我正缺少个帮手呢。你要是能做好这个工作，那真是太好了！请问姜秘书，有没有紧要的事情汇报？”姜小珺显然没上当，说道：“工作的事等会再说。你先说一下，你跟牟家谈了些什么？”

 第127章 买军舰

    杨解放说道：“牟家当初那么配合我们的新政，人家当然是有条件的。你们早就知道了，就是不跟我说。真以为你们不说，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啊？”姜小珺追问道：“那你答应了？”杨解放回道：“要不然呢？我还能拒绝啊？”姜小珺气得直跺脚，说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高蕙兰冷笑道：“以前你只看到他有多好，现在知道他有多坏了吧？你要是接受不了，可以退婚啊！”姜小珺回头说道：“我退婚？然后给你挪位置是吗？你想得美。”


    正在此时，王勋才跑了进来，报告说：“陈忠义从威海卫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叫亨利的洋人，要不要见一下！”杨解放一听大喜，说道：“这可是我的重要客人，快请到会客室，我这就来。”也不管姜小珺和高蕙兰如何斗嘴，逃也似的走了。


    杨解放在会客室见到了亨利，这个犹太商人立刻跟他来了一个拥抱，说道：“杨，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上次订购的军火马上就要到了，我正愁如何跟你联系呢。想不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当家啊！我听说你想要购买军舰，这真是一个好主意！你的领地三面环海，的确需要一支舰队守卫。”杨解放回道：“你这里能买到军舰吗？”亨利回道：“没问题。根据海军条约，英国皇家海军正好有一批军舰需要裁撤，你有兴趣购买吗？我保证是性能优越，而且价格便宜买来就能使用。”有这等好事，杨解放问道：“是什么样的战舰？”亨利说道：“s级驱逐舰，排水量1220吨，长276英尺，宽26英尺9英寸，航速36节，武器有3门4英寸速射炮和两座双联发鱼雷发射管……”他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项性能，杨解放只听他说s级驱逐舰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作为穿越者，又是一个军迷，他知道这就是一款即将大规模拆毁的垃圾军舰。总共建造了六十多艘，却拆毁了四十多艘。又不是什么主力战舰，跟海军条约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亨利极力推销，就是想将垃圾当宝贝卖给杨解放这个冤大头。


    等到他介绍完，杨解放问道：“你能帮我买到多少艘？”亨利反问道：“你想要多少艘？”杨解放想了想，说道：“先买4艘吧！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是想将这几艘军舰捐献给烟台海军学校，作为教学用舰。”亨利立刻说道：“那你应该多买几艘。每艘军舰只需6名军官和93名水手，4艘军舰只够培养24名军官，显然是不够的。”账当然不能这么算，但是杨解放却听明白了，购买这些s级驱逐舰不会受到海军条约的限制。别小瞧了这些垃圾战舰，放在此时的中国，就是最新的战舰。杨解放摇头道：“驱逐舰购买4艘也就够了，我还想购买两艘巡洋舰，可以吗？”亨利立刻面露难色，说道：“这就有点不好办了。”杨解放立刻摆摆手，说道：“无妨，能办就办，不好办就不办。亨利先生，我们先把能办的事情办好了再说。”他如此大度，亨利很是高兴，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又谈妥了一笔交易。


    送走了亨利，杨解放立刻让人把李毅超找来，先是跟他说了购买军舰的事，然后吩咐道：“你再去一趟海军学校，就说这四艘s级驱逐舰是捐献给他们学校作教学用的。让他们准备一个接舰团队去英国接收战舰。”李毅超却打起了小算盘，说道：“四艘军舰都给他们啊？我们自己不留两艘么？”杨解放意味深长地说道：“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把军舰送出去，迟早连军舰带人都是我们的。你注意跟他们搞好关系，带着兄弟们跟着一起训练学习，本事学到手了，军舰有得是。”李毅超连忙应是，领命去了。


    第二天，林遵奉命跟随李毅超来拜会杨解放。林遵机械地敬礼报告，之后说道：“杨旅长，听说你打算购买四艘战舰送给我们学校。这让我们学校的师生很不理解，不知此举何意？”杨解放很是无语，我好歹是个少将旅长，你们海军学校就派个还没毕业的学员的来充当联络员，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听说这个林遵成绩优异，在学校很是活跃，是个可造之材，杨解放倒是没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在他身上。


    杨解放反问道：“学员林遵，你为什么来海军学校读书？”林遵回道：“自然是为了振兴中国海军。”杨解放点头道：“这就对了。我们中国有万里海疆，可放眼望去，尽是外国军舰。作为军人，我们应该感到羞耻。我知道你们学校对我还有戒心，或许认为我对你们学校有所图谋。可我能有什么坏心事呢？我这么做，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为振兴中国海军做一点贡献而已。”林遵立刻再次敬礼，说道：“是学生肤浅了，不该胡乱猜忌。杨旅长，想要振兴中国海军，非一朝一夕一人之力所能为。也不是买几艘军舰就能让中国海军强大起来的。学生以为，能否少买两艘军舰，将钱用在其它地方？”


    杨解放来了兴趣，问道：“其它地方是指什么？”林遵回道：“培养海军人才。”杨解放追问道：“能不能说得详细一点！”林遵道：“以我们中国之物产，咬咬牙，购买几艘大型战舰并不困难。可是，光有战舰没有人才也是枉然。现在南北方正在打仗，有限的军费都用来打内战了。实不相瞒，我们学校的教学经费已经出现了短缺，下个学期能否正常开学都是一个问题。你一下子购买了四艘军舰，这需要配备四百人才能正常操作运行。可我们学校师生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之数……”


    不需要继续说下去，杨解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说道：“教学经费不足的问题，我们司令部倒是可以协助解决。甚至，我还可以追加经费让你们扩大招生。只是不知道你们学校的师资力量如何？最多能接收多少学员？”林遵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杨解放不会无缘无故地追加经费，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塞些人进学校接受教育。林遵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杨旅长觉得我们学校应该接收多少学员？”杨解放回道：“既然海军人才匮乏，那就得扩大招生，多培养一些人才出来。每年至少要招生千人以上吧！”


    每年招生千人以上，学制三年，那么在校学生得在三千以上。林遵不由得面露苦笑，说道：“杨旅长可能有所不知，我们学校自开办以来二十年了，总共也不过毕业了四百多人。”杨解放道：“所以才要扩大招生嘛。”林遵此来的目的，是想要沟通一下，少买两艘军舰，把钱省下来补贴教学经费的不足。可杨解放却提议扩大招生，还扩大得很离谱，学校根本没这个能力应下这件事。林遵摇头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们学校不管是占地面积、房屋数量还是师资力量，都无法接收这么多的学员。”


    杨解放说道：“困难是有的，总有办法解决。占地面积不足，那就往外扩；房屋数量不够，那就多建几间房子；师资力量不足，那就从外面聘请。我已经打听过了，刘公岛上有不少退役的英国海军官兵在那里休养，他们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战经验，我们可以高薪聘请一些人来担任教师。”似乎问题都能解决，林遵复问道：“那需要我们学校做什么？”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把谢葆璋校长请回来！”


    烟台海军学校很快做出了回应，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职权范围。他们根据杨解放的要求，派了几个人去上海请示谢葆璋。林遵也跟着去了上海。他们刚刚出发，中村义男就到了烟台。他接到了姜庭瑄的电报就匆匆赶来。


    杨解放在司令部接见了中村义男和姜庭瑄两人。中村义男显得很是兴奋，在他眼中，杨解放是他扶植起来的军阀。一见面，中村义男就感叹道：“真的想不到，你会这么快用这样的方式掌控整个胶东！”杨解放回道：“只是占领而已，还谈不上掌控。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合作。中村先生，我上次的提议考虑得怎么样？”中村义男回道：“你是指创办钢铁厂的事情吗？我们仔细研究过了，你们中国的工业基础太过落后了，很多配套设施跟不上，技术工人更是匮乏。为了建一个钢铁厂，还得先建一个发电厂、一个自来水厂、炼焦厂等；后续还得建一些钢铁加工厂等。这可不是建一个厂那么简单，而是一整个产业链，投入可不小啊！你真的要这么做？”杨解放回道：“当然。”中村义男皱了皱眉头，还试图劝说，杨解放接着说道：“中村先生，我不是在跟你商议要不要建这个钢铁厂，而是问你愿意不愿意参与进来。还是那句话，你不跟我合作的话，我会找德国人合作。”


    这件事已经拖了一个月了，形势又发生了有利于杨解放的变化。中村义男不得不作出正式回复，说道：“杨君，我们当然很乐意跟你合作。只是，这次合作，我们想占六成股份。”杨解放摇头道：“这次合作，我只愿让出三成股份。”中村义男立刻不干了，说道：“杨君，我们之间的合作应该由我们占主导。不管是资金还是技术、管理经验，我们都有，而你恰好什么都缺。”杨解放依旧笑道：“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不愿意，我找德国人合作。”中村义男感觉很无力，回头望着姜庭瑄，希望他从中调和一下。


    姜庭瑄会意，开口说道：“要不还是跟上次一样，五五分成如何？”中村义男没有表态，注视着杨解放。杨解放点头道：“五五分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再增加一个造船厂。”中村义男恍然而悟，说道：“你建钢铁厂的目的就是为了造船？”杨解放回道：“要不然呢？胶东三面环海，我把造船业当支柱产业，有问题吗？呵呵，我将来的军费就指着这些船了。”中村义男追问道：“你想要造什么船？”杨解放道：“当然是什么船能赚钱我就造什么船。造船技术由你们负责解决，这样我就能把股份占比定在五五分。”中村义男还有点犹豫，姜庭瑄插口道：“我想小杨主要是想造渔船。在烟台海关，鱼产品出口占比不少啊！为此，他还专门办了一个鱼产品加工厂。”中村义男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虽然有些不甘心，还是得接受。


    姜庭瑄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接着又道：“小杨的队伍发展迅速，武器有点不够用了。中村，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中村义男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问道：“杨君，你打算购买多少武器？”杨解放回道：“步枪一万条，每条枪备弹三千发。哦，那个掷弹筒不错，再订购一百具吧！”中村义男见他没继续说下去，追问道：“就这些？”杨解放点头道：“是的。为了方便后勤补给，我必须统一武器口径。步枪就跟你购买吧！机枪、重机枪等已经跟英国人购买了。对了，我还跟英国人购买了四艘驱逐舰。”


    中村义男立刻坐不住了，起身说道：“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应该优先跟我们采购才对。我们的东西并不比英国人的差。”杨解放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留下了两艘巡洋舰没给英国人，你们有兴趣建造吗？”中村义男问道：“什么样的巡洋舰？”杨解放回道：“万吨以下的轻型巡洋舰。”中村义男点头道：“这个没问题。”根据华盛顿海军条约，万吨以下的巡洋舰以火炮口径为区分轻重两个型号。不管多少吨位，主炮口径在155毫米以下的为轻型巡洋舰，主炮口径在155至203毫米的为重型巡洋舰。中国在国际上处于弱势地位，杨解放想要发展海军，只能先从轻型入手。

 第128章 军歌

    中村义男心满意足地走了，带走了一笔大订单。杨解放也没有闲着，他又接见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从青岛来的程家驹。杨解放进了烟台后，通过邮电局给程家驹发了一封电报，邀请他来烟台面谈商务。程家驹放下手中的工作，携妻子匆匆赶来。再次见面，程家驹免不了一阵感慨。杨解放让身居机要秘书一职的姜小珺去招待程家驹的妻子，他将程家驹单独请到会客室。


    杨解放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程先生，这次请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拜托你去做，希望你不要推辞！”程家驹回道：“请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不会推辞。”杨解放道：“我想请你直接去一趟欧洲，去德国帮我请一批跟飞机有关的人回来。”程家驹不太理解，显得有些茫然。杨解放接着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欧战以后，德国的经济就十分萧条。根据凡尔赛条约，德国不允许拥有空军和军工企业。他们的王牌飞行员和飞机制造师等人才的生活处境肯定不会很好，我想请你用高薪把他们请到这里来。我想要制造飞机，想要培训飞行员组建空军，就指望这些人才了。”程家驹很快明白了过来，说道：“这可是一个花钱的项目，而且不会带来什么收入，你有这么多钱往里投吗？”杨解放道：“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管帮我把事情办妥。”程家驹追问道：“那你的预算是多少？”杨解放回道：“没有预算。需要多少钱我就砸多少钱。”


    程家驹沉思了一下，说道：“得找个由头才行。你能不能先通过德和洋行购买几架飞机，这事由我来承办，我就找个理由去欧洲帮你办这件事。”杨解放道：“我本来也是要购买飞机的。那我们就签署一份订购协议，名义上我只订购一架飞机。你到了欧洲后，至少先给我订购一百架回来。”程家驹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每次出手都让人匪夷所思。”杨解放却说道：“这才哪到哪？接下来还会有第二批次、第三批次，在我自己有能力生产制造飞机之前，我少说也要订购一千架飞机回来。”光听这个数字就差一点让程家驹犯了心脏病。这么大的订单由他出面订购，自然不会拒绝。


    送走程家驹夫妇之后，杨解放返回办公室。姜小珺跟着进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杨解放听关门声就感觉不对劲，疑惑地望着姜小珺。姜小珺铁青着脸，说道：“你跟那个刘雅梅到底是什么关系？”杨解放立刻回道：“你是说刘医生？我们是姐弟啊。”姜小珺喝道：“撒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住在一起了。”杨解放瞬间明白了过来，说道：“是不是程太太跟你说了什么？”姜小珺不答，骂道：“狗男女，不知廉耻。”杨解放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责怪起程太太，一个小三上位的长舌妇，啥话都往外说啊。同时又想到，程家驹时常把她带在身边，迟早得坏事，得做好预防才行。


    姜小珺见杨解放不说话，当他默认了此事，无言反驳，气得噼里啪啦一顿痛骂。骂来骂去，左右离不开一句‘狗男女，不知廉耻’。杨解放也知道她这几天一直憋着气，便让她骂，心想，等你骂够了，气消了也就消停了。姜小珺骂了一阵，见他全然没放在心上，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就不骂了，最后说道：“人家对你全心全意，你竟如此待我，以后休想我再搭理你。”然后，转身出门，气呼呼地回家去了。姜小珺也是犯了很多女孩子的一个通病。明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很花心，接受不了又不愿意放手；总以为自己有能力掌控这个男人，让他独独对自己言听计从，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杨解放穿越前就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女朋友生气了，从来都不哄。不是他情商差不会哄，而是很多时候都是女朋友太作，他压根就不想哄。女朋友要是气愤之下出走，他也是从来不主动联系寻找。女朋友要是自己主动回来就接着处，要是不回来就算分手了，另外再找一个。这也是他女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的原因。这一次倒是他自己的问题，可他习惯性地懒得去哄。


    姜小珺刚走，施中诚就进来报告说：“警备一团已经整编完毕，等待小司令随时检阅。”军事上的事，杨解放从不拖拉，立刻随施中诚前往西山检阅部队。西山军营临时驻地，重新整编后的警备一团已经焕然一新。都穿着新发的迷彩服军装，整齐地站在校场上等待检阅。校场的旗杆上空空如也，原本的五色旗被撤了下来，等杨解放检阅部队后重新授旗。


    随着一声大喊：“立正！”杨解放与施中诚隆重登场。杨解放还了一个军礼，大喊道：“稍息！”然后扫视了一圈，感觉还不错，回头说道：“施大哥，先给我介绍一下各级军官如何！”施中诚答应一声，引杨解放来到一营的队列前。一营营长竟然是石广义，可见他最近的训练表现不错，得到了施中诚的认可。施中诚知道石广义曾被抓到青龙寨，还在担心石广义会出幺蛾子。还不等他介绍，石广义上前一步，敬礼道：“报告小当家，一团一营整编完毕，请检阅！一营长石广义。”杨解放瞄了一眼，发现了不少熟面孔，他回了个军礼，说道：“兄弟们都辛苦了。我们现在是军人，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当家了。”石广义大声应道：“是，小司令。”施中诚只觉得后背发凉。原以为只有黄生少数几个是杨解放安插进来的细作，哪知道包括石广义在内，全部都是。暗道一声侥幸，当初真要是出兵去攻打青龙寨，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解放检阅完部队，当场将一面军旗授予施中诚。施中诚令旗手将军旗悬挂起来。然后杨解放做了简短的发言，他大声喊道：“我常听人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呵呵，那是以前，那是在别的部队。在我这里，只有好男才有资格当兵。大家现在能留在这里，说明你们都是热血好男儿！没一个孬种。好久没唱歌了，今天我要为你们唱一首新歌。歌名就叫《咱当兵的人》：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这首歌创作于物欲横流的九十年代，那时候下海经商当老板才是社会的主旋律。很多的退伍军人因为从事了保安这个职业，社会地位低下，导致现役军人的地位也不高。这首歌通过一样与不一样的对比，于平凡中唱出了军人的豪迈和高尚。此时，一经杨解放唱出，便深受这些大头兵的喜爱，一股深深的自豪感涌上心头，很快在军中传唱开来。


    随后，杨解放跟施中诚来到团部作战室，不待杨解放询问，施中诚直接说道：“小司令，部队整编完毕，我也要再跑一趟济南，这里就麻烦你多费点心，照应一下。”杨解放道：“放心好了！这几天我会时常来这里看看的，保证不出乱子的。”杨解放的能力，施中诚自然知道，不过是句客套话，随口一说而已。接着，施中诚又道：“我刚从济南回来，才几天又去济南，得有个由头才行。”杨解放道：“常言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这次去济南当然是去哭穷啊！”施中诚奇道：“哭穷？这话怎么说？”杨解放回道：“你一个警备旅三千多人的编制，到手的军饷只够养活一千多人。这钱都到哪去了？你不但要哭穷，还得告状，首先是这个东海道道员跑不了。他这些年没少贪吧？”施中诚一阵无语，说道：“我刚刚砸了三百万买官，这就去哭穷，不合适吧？”杨解放道：“那你更要哭穷，要是大家都觉得你人傻钱多，你往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施中诚问道：“你并不差钱，还让我哭穷，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杨解放呵呵笑道：“钱你是哭不来的，但是可以要权。一个可以插手地方事务的权力。”施中诚反应了过来，他知道杨解放想要掌控胶东可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掌控，而是全方位的。


    杨解放又道：“到了济南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跟我秘密联络，就去找一个人，那人是我兄弟，在济南做生意。这是他的联络方式。”说着将一张小纸条递给施中诚。施中诚接过纸条打开，细细地记着上面的内容，内心深处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小司令，原来早已经将手伸到了济南，那么他的野心绝不会停留在胶东这一隅之地。


    杨解放当天就留在西山军营，到各连走了走，跟底下的士兵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虽然不能把这些人都记住，先混个脸熟再说。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施中诚，便回到了司令部。司令部里竟然有人在那等着，是他的另一个未婚妻牟衍淑。其实，牟衍淑这几天天天往司令部跑，都让姜小珺这个机要秘书拦在门外，没能进来。姜小珺见了牟衍淑，那可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以各种理由拦着她不给进。牟衍淑可没高蕙兰那个底气，可以与姜小珺对着干。她不吵不闹也不恼，只是让警卫帮她传个话，就说她来过了，就打道回府。至于这个警卫有没有帮她传话，她也不过问。第二天她就接着来，姜小珺自然是接着拦。两人就这么杠上了，一个天天按时来打卡，另一个准在门口拦着不让进。


    今天再来时，姜小珺竟然没来阻拦，她不阻拦，别人哪敢阻拦？牟衍淑也就顺利地进了司令部。杨解放其实也知道牟衍淑这几天来过，他开始还以为有什么事，打听之后才知道只是来联络感情。考虑到姜小珺心里正憋着气，也就没有出面，任由她胡闹。他对牟衍淑还没什么感情，此时见面更多的是一种内疚。与她闲聊了几句便忙起了工作。


    姜小珺昨天负气跑回了家，原本想寻找点安慰，结果反被父亲训斥了一顿。她心里那个委屈，机要秘书的工作她也不干了，打定了主意，杨解放要是不登门道歉，指定不搭理他。她不搭理，正好给人挪位置，牟衍淑就天天来司令部。杨解放有时间，两人就聊几句；没时间，她就静静地坐着。杨解放外出时，方便的话就带着她，不方便她也不粘着。杨解放突然发现，女子缠足也有一个好处，不能蹦蹦跳跳不能跑，整个人也就静了下来。


    这天下午，姜庭瑄前来汇报工作，他现在是胶东城乡信用银行的行长，正在筹办建立总行。汇报完工作，他顺嘴说道：“我二叔进城了，你上次说要找个靠得住的人督办烟台工业园区建设事务，我二叔一直在搞实业，他想试试。”杨解放回道：“那就请他来一趟，当面聊聊，看他有什么具体想法？要是合适就交给他来办吧！”姜庭瑄道：“要不晚上去家里吃个饭，一家人关起门来，什么话都好说。”杨解放笑着答应了。


    晚上，杨解放如约来到姜家。姜庭瑄领着姜小珺在门口迎接，看得出来，那丫头还是气呼呼的。杨解放跟她打招呼，她还爱理不理的，像只傲娇的小孔雀。杨解放也不在意，随姜庭瑄来到书房。姜清夫与姜醒夫都在，互相寒暄之后，便聊起了正事。


    杨解放说道：“二叔，这个工业园区将是一个重工业园区，对我们未来的发展十分重要。规划之初，就要考虑好十年二十年以后的发展规模。就拿钢铁厂来说，三年之内要建设成年产生铁十万吨以上的规模，十年以后年产钢铁要达到百万吨级别。配套设施的建设要以此为参考。”


    姜醒夫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心中有数了。只要资金不出现短缺，我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杨解放道：“既然你有把握，这工业园区就交给你办。”现在手下人才匮乏，其实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不交给姜家就得找牟家，牟家也是人才凋零，否则也容不得一个守寡的女人掌权。姜振帼说不定还得在娘家黄县姜家找人。


    关于资金问题，杨解放提醒似的说道：“大哥，秋收一天天逼近，咱们的秋收收割计划可不能耽误。”姜庭瑄回道：“这个我懂，等总行筹办完成，我会专门来做好这件事。有了小麦期货交易的经验，这次我保证能赚得更多。”


    姜清夫这时才开口说道：“小杨，我给你的名单，你这几天一个都没去拜访，这样不好。你初来乍到，得主动一点，这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好处。”杨解放笑道：“这几天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等过段时间，该拜访的我一定会登门拜访。”姜清夫点了点头，又道：“这事倒也不急，你心里要有数。过两天，北京会有特使来烟台，要不要帮你引荐一下？”到底是老丈人啊！这提携之意不言自明。


    杨解放问道：“北京派特使来烟台做什么？”姜清夫回道：“北洋政府那边以烟台海关关税作抵押，跟汇丰银行贷款三千万两海关银。北京那边自然要派特使来烟台处理此事。”杨解放听得勃然大怒，说道：“以关税作抵押？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缺德事？”姜清夫皱眉道：“能用烟台海关关税作抵押的人，自然是北洋政府财政总长王克敏。”

 第129章 金融战

    杨解放一听是这个老汉奸，也就没了脾气，这老匹夫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于是说道：“北伐军自北伐以来，一路高歌猛进，已经平定了南方，再次统一中国只是时间问题。北洋政府撑不了多久啦，汇丰银行还敢放款？”


    姜清夫回道：“北伐军的蒋总司令在徐州打了个败仗，攻势被遏制了。他们内部出现了问题，以后能不能继续北伐还不好说。再说了，即使他们北伐成功了又能如何？这海关关税的抵押贷款，南边一样得承认、得偿还。像这样的贷款，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些年，王克敏先后从汇丰银行贷款了三亿多大洋，都是以各地的海关关税作抵押。”


    杨解放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中国的海关会掌控在外国人手里。想想都够郁闷的，现在南北双方打仗，北方借钱招兵买马、买军火打南方，南方最后打赢了，但是得替北方还钱。这打来打去，死的都是中国人，得好处的却是外国人。


    杨解放追问道：“王克敏会不会来烟台？”姜清夫回道：“这个不好说。即使他本人不来，必定会派身边亲信之人前来。若是能跟北京那边搭上线，对你的前途大有好处。”杨解放认同道：“从北京来的，定然是大人物，真有必要结交一番。”姜清夫道：“你明白就好。到时候人来了，我肯定会知道，我帮你引荐一下，你提前做好准备！”杨解放应道：“我一定会准备一份大礼。”杨解放匆匆吃过晚饭，回司令部后连夜做了一番布置，让人重点关注从天津过来的船只。


    第二天，姜小珺这丫头竟然打卡上班了。杨解放昨晚去了姜家吃饭，毕竟登门了，姜小珺就默认他已经道歉了。牟衍淑再来时，她也没再阻拦。人家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再阻拦就落了下乘。只是，要想她对牟衍淑有个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牟衍淑也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坐着。


    8月13日，这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老蒋通电下野，引起了国内各界很大的反响。杨解放知道，这是这位微操高手的第一次下野，并不如何关注。他关注的是，北京来的特使到了烟台。来得人不多，原计划是秘密前来，秘密返回，不会待多久。


    这一行人立刻被安排住进了烟台最豪华的克利顿酒店。杨解放花大价钱承包下整个酒店，并安排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保护，专门用于接待这些人。晚上的时候，这一伙人的资料便送到了杨解放手中。包括这些人的身高、体型、长相甚至说话口音记录得清清楚楚。令杨解放感到惋惜的是，王克敏这老匹夫没有来。


    姜清夫让人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去拜访北京特使。杨解放回话说，等特使把事情办完了再拜访不迟。这特使其实也没多少事情可办，该走的程序都在北京走完了。他只是来通知一下烟台海关、移交公文，并将三千万两海关银的汇票带回北京。


    8月14日傍晚，姜清夫再次催促，赶紧去拜访北京特使，因为第二天他们就要回北京了。北洋政府现在缺钱，催得紧，特使不能多待。杨解放回话答应了。


    随后，姜清夫领着杨解放来到克利顿酒店。杨解放出行自然会带着一帮警卫，只是这一次不同，跟在他身边的不是王大力，而是严冬来。姜清夫与杨解放来到酒店的会客厅，见到了北京来的特使。只是不等姜清夫打招呼引荐，杨解放邪魅一笑，挥了挥手。严冬来一个箭步来到特使身边，不等他有所反应，便一个掌刀斩在颈椎处。咔嚓一声，那北京特使就瘫软在地。而特使带来的贴身保镖几乎同时跟着中招，纷纷倒地。而动手的，正是这两天跟他们称兄道弟，对他们毕恭毕敬的警备司令部的士兵。


    姜清夫吓了一跳，失声问道：“你这是干嘛？”杨解放傲然而立，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说过的话吗？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姜清夫心底冒起一股寒气，说道：“这可是北京来的特使！你可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杨解放回过头来，说道：“这事你知我知，还会有别人知道吗？”姜清夫没好气地说道：“特使在烟台出了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杨解放的打算。


    严冬来等人并没有就此停手，他们快速地把特使一伙人剥了个精光；然后自己也脱了个精光跟特使一伙人互换了衣服。他们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身型差不多，连说话的语气声调都学了个七八分。等这些人收拾妥当，杨解放拍了拍姜清夫的肩，说道：“岳父大人，我们该设宴款待北京来的特使了。”


    这天晚上，杨解放在克利顿酒店宴会大厅设宴招待北京特使。因为杨解放不会喝酒，便让底下的士兵加倍代喝，双方喝到深夜方歇。司令部很多士兵喝趴下了，被背着离开了克利顿酒店。北京特使一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二天日上三竿也不见他们起床。直到船只启动的前一刻，他们才在司令部士兵们的掩护下匆匆赶到烟台港。这个时候，太阳毒辣，他们都戴着遮阳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8月16日，北京给烟台海关来电询问，为何特使还没回北京，也不跟北京方面联系汇报？姜清夫很是淡定地回复：特使早在一天前就启程回北京了。并把他们登船时间和乘坐的船号都汇报了上去。北京方面经过一番调查，最后确定特使在天津港下船后人间蒸发了，只能推断他们携款潜逃了。


    与此同时，烟台的汇丰银行迎来了一大批手持汇票兑换白银的商人，只短短几天时间就兑换走了近上千万两海关银。


    8月18日凌晨，经过半个月的精心准备。杨解放以胶东警备司令部的名义下达了严打黑黄赌毒的行动命令。这样的行动曾在栖霞县做过一次，算是积累了一点经验。先是在烟台城、福山县城、牟平县城、荣成县城、莱阳县城、海洋县城、黄县县城以及平度县城等同时宣布戒严。然后，警备二团在烟台、水警大队在荣成，六个保安团在六个县城同时出击，一举清除了城内的黑黄赌毒据点。


    警备一团作为预备队被要求留在军营待命。这个时期的山东，除了黑恶势力有点隐秘外，黄赌毒都是公开的，打击起来毫不费力。关键是把他们背后的官方保护伞揪出来，颇费一番手脚，所以才需要提前准备。真正行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很轻松就把保护伞揪出来了。因为这些据点在被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背后大老板抬了出来，试图吓唬解放军。结果，连同他们背后的大老板都被抓了起来。


    高蕙兰带着女子别动队也参与了行动，负责查封怡红院等黄色场所。怡红院的老鸨仗着自己有后台，原本很嚣张，可当她见到高蕙兰时，整个人都吓软了。


    整个行动只持续了一天一夜，19日凌晨司令部宣布取消戒严。这一次，杨解放没有召开公审大会，他把那些被抓捕的官员都集中起来，说道：“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先枪毙后审判，绝不会有一个冤枉的。我今天也懒得审判你们，把你们存在汇丰银行的钱都取出来，上交给司令部，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离开烟台。”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大声喊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警备旅长，也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杨解放正好需要一只鸡，忍不住微微一笑，问道：“请问你是谁？”那人回道：“也不打听清楚就敢我？老实告诉你，我姓张，掖县人，跟张督军既是同乡，也是同族。论起辈分来，他还得喊我一声叔叔。”杨解放慢慢走过去，拔出手枪，抬手就是一枪，近距离下，一枪正中胸口。那人很不可思议地望着杨解放，噗地一声往后躺倒。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躲开。


    杨解放没有理会地上垂死之人，诙谐地笑道：“还有谁觉得自己后台硬，不妨站出来让我瞧瞧！”众人见他真敢杀人，哪里还敢当出头鸟？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杨解放持枪随意指了一个人，问道：“你愿意不愿意把钱都取出来上交司令部充作军饷？”那人忙不迭地点头道：“愿意，愿意。不过，这钱得我亲自去取才能取得出来。”杨解放道：“无妨，我会派两名士兵陪你去取钱，帮你搬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能把钱取出来，这个人就是你的下场。还有你们，要是想死就站出来，我不妨多浪费一颗子弹。”自然没人敢站出来。杨解放接着就让士兵押解这些人回家拿存折去汇丰银行取钱。


    原本因为戒严而冷清的烟台城突然之间又热闹了起来。有传言说，汇丰银行要倒闭了，那些储户的存款和汇票即将作废。能将钱存在汇丰银行的，都是非富即贵。他们听了传言，纷纷涌向汇丰银行排队取钱。常言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也不管真假，先把钱取到手再说。


    汇丰银行很快意识到遭遇到挤兑。他们一边动用准备金应付危机，一边发电报给天津、上海的分行和香港的总行，请求支援。杨解放要打击汇丰银行，自然不会局限于一个烟台城。严冬来在天津、包自强在上海，他们手中都有一百多万两海关银的汇票，都是那种一两千的小额汇票。他们一边雇佣人手帮忙去银行排队取钱，一边四处散布谣言。杨解放还让人将烟台汇丰银行排长队取钱的场景拍照登报，报纸不但传到了天津、上海，还传到了香港。立刻引起了储户们的恐慌，纷纷前往银行取现，汇丰银行各个分行先后出现了挤兑。


    自古以来，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那些跟汇丰银行有竞争关系的银行趁火打劫，侵蚀汇丰银行的业务。比如烟台的渣打银行，实力并不比汇丰银行小，只因为在烟台开办的时间短，业务上一直竞争不过汇丰银行。现在汇丰银行遭遇挤兑，他们立刻做出反应，用各种优惠条件吸引储户将存款转移。又在汇兑业务上进行截击。


    作为私有银行，实力再强，也是经不起长时间的挤兑。烟台汇丰银行现在想要渡过这次危机，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有足够的储备金；二是找到挤兑的根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储备金很快见了底，短期内想要有大笔现金汇入是不可能的了。挤兑的根源很快也找到了，就是当初的小当家、现在的小司令杨解放。他们再一次派出了安德鲁为代表，来找杨解放谈判。


    杨解放在会客室接见了安德鲁，双方心知肚明，也就不拐弯抹角。安德鲁苦笑道：“小司令，我们汇丰银行没有得罪过你啊！上次的期货交易让我们损失了近两千万，这次你打算让我们损失多少？”对于这些人，杨解放懒得列数他们的罪状、打嘴仗，干就完了。他直接说道：“一个主权国家的海关应该掌握本国手中，你们不该将手伸得太长！把你们手上那份烟台海关未来十年关税抵押协议转让给胶东城乡信用银行，我帮你们摆平这次危机。”安德鲁问道：“那你愿意出多少钱来购买这份协议？”银行遭遇挤兑，银行持有劵肯定得贬值，原本价值三千万两海关银的抵押协议肯定值不了这么多钱了。


    杨解放伸出了三个手指，说道：“我出三千万现大洋，买下这份协议。”安德鲁立刻坐不住了，大声喊道：“你这也太贪了。我们如何能够接受？”一两海关银差不多是1.5大洋，这差价实在太大了，汇丰银行要白白损失一千五百万现大洋。杨解放冷笑道：“贪心不足的是你们，你们在这里赚到的每一块大洋，都沾满了中国人的血汗。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没意义的话题，就问你同意不同意！”


    安德鲁咬牙坚持道：“如果我们不同意，你又能如何？我们汇丰银行的底蕴没你想得那么不堪一击。”杨解放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这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会用你们的方式把你们汇丰银行弄死。还能让世界上所有做金融的人挑不出理。”杨解放态度十分坚决，安德鲁没有太多的选择机会，只能隐痛答应下来。


    三千万大洋的注入，缓解了汇丰银行的资金压力。杨解放又让那些被抓捕的官员不再取现，将存款转换成汇票上交司令部，留着以后慢慢兑现。烟台汇丰银行也因此渡过了这场危机。汇丰银行经此打击，失去了大量的储户；在汇兑业务上又遭遇到渣打银行的截击。它掌控不了烟台海关，也就不能掌控烟台的金融，地位一落千丈。至于天津、上海和香港总行那边是如何化解这次危机的，杨解放就懒得理会了。


    那些被抓捕的官员一被放出来，立马带着家人逃离烟台。连带着一些没被抓捕的官员跟着逃离，让烟台官场空了一大半。他们逃离之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约而同的设法报复杨解放。其实，在官员被抓之时，他们的家人第一时间就把状纸告到了济南。


    杨解放却不理会这些人，在稳定局势之后，立刻命令几个保安团分出部分兵力开进还没被严打的那几个县城，继续实施严打。只是，那些人早得了消息，能跑的都跑了，留下来的也只是几个虾兵蟹将，无关大局。

 第130章 约法3章

    杨解放在烟台实施严打时，施中诚还在济南城挖张宗昌的墙角。他可没有杨解放这样的口才，想要说服曲同丰等人来烟台投靠杨解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胶东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济南，张宗昌将施中诚找去问话。可施中诚一问三不知，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解放的严打行动可没提前跟他商量。


    8月25日，施中诚终于回到了烟台，杨解放亲自到烟台港迎接，因为同行的人员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张宗昌的心腹同乡、第四军军长方永昌。施中诚能拿下胶东警备司令这个职务，就是走了方永昌的路子。换句说，施中诚和杨解放算是方永昌的人。现在，烟台这边出了乱子，方永昌主动跟张宗昌请求来核实情况，收拾收尾。


    方永昌带来了一个手枪连，他们先一步上岸控制了码头。然后，方永昌在施中诚的引领下，下船上岸。杨解放向前敬礼，施中诚早已经介绍过他了。方永昌冷哼一声，说道：“杨旅长，为什么你的人不穿我们安国军的军装？”杨解放立刻回道：“这就要问问城里的那些贪官污吏了。给我们置办军装的钱都到哪去了？我们进城快一个月了，还不给我们换装。害得兄弟们一直穿得得花花绿绿跟个叫花子似的。”方永昌不动声色，问道：“这就是你问他们拷饷的缘由？”杨解放回道：“拷饷一词从何说起？打击黑恶势力，维护本地治安，净化社会风气乃是我们司令部分内之事。”方永昌皱了皱眉头，转口说道：“这一路颠簸，我有些累了，这事咱们回头再说。”杨解放立刻回道：“卑职已经包下克利顿酒店，供方军长下榻休息！”


    方永昌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带着随行警卫前往克利顿酒店。他知道，杨解放肯定准备好了一套说辞，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当然，那些被杨解放勒索了钱财，赶出烟台城的官员说的话也不可全信。要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还得询问那些还在烟台的官员和社会名流。他入住克利顿酒店之后，立刻就分批会见了这些人。


    方永昌走后，施中诚才有机会给杨解放介绍其他随行人员。第一个隆重介绍的自然是曲同丰。他现在济南的头衔很多，军事实习所的所长、将校实习学校的校长、第十七军军长，但是没什么卵用，他只是个摆设，并不受重用，没什么实权。施中诚刚开始邀请他来烟台时，他并没有答应，但听说杨解放在烟台搞严打，立刻转变了态度。他是福山县人，以回乡探亲为由，随施中诚一同来到烟台，同时邀请了几个好友来家乡做客。杨解放在了解了曲同丰之后，对他很是重视。这可是保定军校前三期的校长，他的学生中不乏名将，比如：白崇禧、张治中、刘文辉、何健、陈铭枢、李品仙、陶峙岳、唐生智、黄绍竑、蒋光鼐、蔡廷锴等。


    施中诚介绍完两人之后，杨解放敬礼道：“曲校长，这次请您出山，是想在烟台创办一所升级版的保定军校。为我们中国培养出更多的军事人才，不为打内战，只为保家卫国。还请您不要推迟啊！”曲同丰五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道：“听说小司令年纪轻轻，军事上的造诣却不浅。还创造了游击战、运动战理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有时间我倒想跟小司令请教一二。”杨解放一阵汗颜，但也不敢否认，说道：“说请教就太过了，我们倒是可以多多交流，就请曲校长在司令部暂住一段时间！”曲同丰倒是没有拒绝，接着介绍了他身边的随行人员，这些人将来是要充当军校教官的。


    曲同丰几人之后，是一群金发碧眼、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施中诚介绍道：“这些是白俄骑兵旅的骑兵。他是骑兵大尉耶契科夫，手下的骑兵都是哥萨克勇士。”


    哥萨克骑兵乃是雇佣兵，有奶便是娘，谁给钱就为谁打仗，他们纵横东欧草原两百多年，威名赫赫。苏联内战中，他们分别受雇于红军和白军，在战场上相互残杀，总共阵亡了一百多万人。战后，苏联对他们分化瓦解，试图削弱他们的力量。哥萨克骑兵多次暴动，都被残酷镇压，不得已逃亡在外。在中国的哥萨克人主要生活在东北、绥远和新疆等地。张宗昌文化水平不高，但在东北时学了一口流利的俄语，与流落到中国的白俄人相处得很好。手底下就有这么一支白俄雇佣军。


    施中诚能请来十几个哥萨克骑兵，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杨解放不怕花钱，立刻安排人将这些哥萨克骑兵领到南山骑兵营去充当教官。他开始还担心双方沟通会有问题，想不到这个耶契科夫竟然会说中国话。虽然不是很流利，沟通起来不是问题。他特意嘱咐马上飞，好好跟人家学。虽然骑兵注定要被淘汰，但在此时的中国，依然有不可或缺的地位。


    施中诚最后介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他说道：“他叫孙耀臣，莱阳县人，是济南炮兵学校的学员。”杨解放一阵无语，你这是实在找不到炮兵人才了吧？连个没毕业的学员都拉来了。只听施中诚继续说道：“虽然还没毕业，但是他学习成绩优异，熟悉各种火炮的操作和技术参数。最重要的是，他对张宗昌没什么好感。”


    孙耀臣开口说道：“小司令，咱们可是校友啊，我是姜山高等小学毕业的。”杨解放笑道：“原来是学长啊，欢迎欢迎！我这里正好缺少炮兵人才，你要是有兴趣，就到我的炮兵营担任教官。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你要是能给我训练出一个炮兵营，我让你当营长；你要是能训练出一个炮兵团，我让你当团长。”孙耀臣立刻立正敬礼，说道：“只要小司令有足够的大炮，我就给你训练出足够的炮兵，定然不让你失望。”


    这天晚上，烟台官员和社会名流们在克利顿酒店设宴为方永昌接风洗尘。杨解放和施中诚、曲同丰都受邀参加。众人心知肚明，宴无好宴。杨解放还是很愉快地参加了这次宴会。他抵达克利顿酒店的宴会大厅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都是烟台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那位老丈人姜清夫也在其中。他来到杨解放身前，低声说道：“趁此机会，你要跟这些人拉近关系，这对你稳定烟台局势和将来的发展有好处。”其实不用他提醒，杨解放自然明白，随之来到最上首的桌子前。直到此时，才听有人喊道：“方军长到！”估计是踩着杨解放进来的步伐喊的。方永昌这才隆重登场。杨解放很是看不起这种做派，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得跟众人一样起身迎接方永昌。


    方永昌来到主位上，示意大家就坐，然后高声说道：“感谢各位同仁的盛情款待！方某此番来烟台，是因为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引得各位同仁惶惶不安，方某就是来查清事实、主持公道的。”众人纷纷称好。方永昌接着说道：“首先，警备司令部维持本地治安，出手打击那些不法分子，此乃本职工作，无可厚非。至于牵连到一些同仁，定然是有缘由的，我们不妨听听杨旅长是如何解释的！”这话一听就知道，有维护杨解放的意思。


    杨解放站起身来，说道：“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想要有个和谐稳定的社会环境。可这烟台城看似繁华，长期以来龙蛇混杂、藏污纳垢。我们司令部严打黑黄赌毒，不知哪一点做得不对，还请指出来！”今日还能留在这里的人，基本上与黑黄赌毒没有牵连、或者牵连不深；其中有不少人对黑黄赌毒也很反感，反而支持杨解放的做法。只是，这事牵连到一些政府官员，杨解放不经审判，直接拷饷就让他们接受不了啦。指不定哪天，他找个由头就搞到自己身上了。所谓的拷饷，其实是杨解放为了搞垮汇丰银行在筹集资金，可这事他不能说出来啊。


    果然，有人站了出来，说道：“严打本身没错，错就错在不该拷饷。难道你不知道李自成在北京拷饷的后果？”又有人说道：“听说杨旅长出身青龙寨，现在成了官军，莫非依旧本性不改？拿烟台城里的官员当肥猪？”众人纷纷附和，要杨解放给个说法。


    杨解放从容应道：“诸位可知，敌人有分两种：一种是摆在明处的敌人，大家都看得见。这个好办，我们直接把他们灭了就是。可另一种敌人却是隐藏在暗处，平日里与你称兄道弟，暗地里捅刀子，让人防不胜防啊！这次严打的确牵涉到一些地方官员，他们不是我们的朋友，正是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敌人。他们掌控的黑恶势力，给我们本地的治安带来严重的威胁。对于这样的敌人，难道我们不应该加以消灭吗？至于拷饷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们只是把他们用非法的手段敛到的钱财追缴回来而已。各位总不至于把对犯人的抄家跟拷饷混为一谈吧？”


    立刻有人不服地反驳道：“说得这么好听，这些钱财还不是进了你们司令部的腰包？”杨解放回道：“我们司令部只是暂且保管这笔钱财，不会乱用一个大洋。这些钱将全部用于烟台城的基础建设。比如说修缮道路，扩大发电厂和自来水厂的规模等。对了，我还打算在烟台建设一个工业园区，大力发展工业，以提高烟台的税收。这些钱财正好能派上用场。”


    杨解放想要建设烟台工业园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姜醒夫已经在勘察地形，进行前期的规划了。如果真能把这笔钱用于这些项目，倒也不是不可接受。但还是有人站了出来，说道：“杨旅长，这严打已经结束了，该抓的都抓了。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这才是众人关心的问题，否则心中难安。


    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因为我的出身，所以大家对我不太放心。也罢，今天当着各位的面，我与胶东父老约法三章……”众人听得一怔，不由得想起刘邦入咸阳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你今天入烟台与胶东父老约法三章，这闹的是哪一出啊？只听杨解放接着说道：“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加入国民党。”众人听得一阵讶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闹不明白这是啥约法三章？一点气势都没有。


    正在大家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姜清夫站了起来，说道：“各位同仁，大家都知道杨旅长出身草莽。但是今天跟胶东父老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不抢，那就是彻底改过自新。大家应该接受才是。”很快就有人认同，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能改过自新，很好！”还有人说道：“英雄不问出处……”竟然都认同了这两点。


    姜清夫接着说道：“方军长，杨旅长保证不加入国民党，那说明他跟南边没有任何关系。你大可放心把胶东交给他来守备。”方永昌认同道：“没错。有此约法三章，各位同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继续纠缠下去，那也太不知进退了！接下来大家纷纷举杯，为方永昌接风洗尘，气氛一派祥和。杨解放不会喝酒，让人悄悄换成白开水，糊弄了过去。


    宴会结束后，杨解放被方永昌单独留了下来，来到会客室，说道：“我现在应该叫你杨旅长呢还是小司令？”杨解放回道：“不管是哪个称呼，都是方军长提携的。方军长提携之恩，卑职没齿难忘。”这话可不是空口白说的，他立刻把提前准备好的一个黑皮箱子端上了桌。然后，他在箱子上拍了拍，又道：“千里当官只为财，何况我这个官是花了大价钱换来的。我也不狡辩，严打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


    杨解放如此坦言，方永昌反而有点意外，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话术也没了用武之地。他看着眼前的箱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杨解放回道：“这里是三百万大洋的汇票，可足额兑现。这是卑职的一点心意。我知道方军长不在乎这些俗物。可我听说张督军现在正是手头紧的时候，还请方军长代为转交，以解燃眉之急。”方永昌微微一笑，点头道：“难得你有这个心意，我替张督军谢谢你！现在，张督军的确缺钱啊！这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杨解放道：“外界传言，张督军这几年在山东搜刮了三亿多现大洋，竟然还缺钱，想来这传言不可信啊！或者说，张督军得了这个恶名，好处都让给了下面的兄弟？其实我也一样。底下这帮兄弟都是苦哈哈，进了城就想发大财。若是不先把下面的兄弟喂饱了，谁愿意为咱卖命啊？别看我这次捞了不少钱，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本都没捞回来呢。我担了这恶名不说，还没捞到实在的好处。方军长，卑职这心里头苦啊！想来张督军也是如此！”


    方永昌嘴角一抽，只得认同道：“理解，理解。各有各的难处，大家都不容易。”杨解放接着说道：“不过，请方军长放心！我已经想到了捞钱的法子。你要是把胶东地区交给我打理，我保证以后上缴省府的钱粮税赋往上翻一番！”方永昌不由动容，说道：“你我都是军人，须知军中无戏言！”杨解放指着窗外说道：“方军长若不相信，我可以对着天上的月亮发誓！”

 第131章 人才

    方永昌作为军人，来一趟烟台，自然要视察军队。第二天，他便在施中诚的陪伴下去警备一团驻扎的西山兵营视察。这里，名义上是一个警备旅。杨解放让兵营提前把军旗换成五色旗，军装和武器也换成原来的。方永昌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异常，随后以军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烟台。在离开之前，方永昌以胶东地区官员缺失严重、短时期难以补齐为由，由胶东警备司令部实施军管。杨解放因此又奉送了价值一百万的汇票，如此上道，令方永昌很是满意。


    待到方永昌登船离岸，施中诚低声问道：“你真打算每年上交双倍的税粮？”杨解放回道：“我正要在胶东境内实施减租减息政策，哪来的钱粮上交给他们？”施中诚道：“我就知道你采取的是缓兵之计。到时候你不上交税粮，他们岂会放过你？依我之见，你最多拖延到秋收以后。”杨解放道：“无妨，大不了我也发动一场秋收起义。施大哥，你觉得张宗昌会派哪支部队来平叛？”施中诚回道：“这还用问啊？定然是派方永昌来清理门户。”杨解放道：“那咱们就好好练兵，提前制定好作战计划，准备迎战方永昌吧！”施中诚苦笑道：“你不是说，好的选择能让我少奋斗十年吗？这转眼就要跟张宗昌翻脸，人家手里可是有好几十万大军啊！我怎么感觉越来越心中没底？”杨解放回道：“我是说过，好的选择能让你少奋斗十年，可没说不需要奋斗啊！为了缩短这十年的差距，总要冒点险。”施中诚一阵无语，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杨解放接着说道：“虽然南方暂时消停了，等着看吧！那位蒋总司令迟早会复出，必定再度北伐。张宗昌蹦跶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们在这里与张宗昌开战，也算是有功于北伐。他蒋总司令好意思不给咱兄弟封赏？这可比跟着张宗昌陪葬强了何止千倍？”施中诚说道：“你不刚刚约法三章，不加入国民党吗？”杨解放回道：“我是不会加入国民党的，可我没说你不能加入啊。你要是能获封一方诸侯，我也跟着你沾光，做个小诸侯如何？”


    杨解放的约法三章和之前的严打行动很快就上了报纸。大多数报纸的报道比较客观，基本上是做正面报道。各地读者对此大加称赞，可见，广大百姓都希望有一个好的社会环境。


    杨解放送走了方永昌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胶东的官场。现在的胶东官场空缺了一大半，杨解放身边没多少人可用，只能在现有的官员中选拔一批出来。他让老丈人姜清夫做了烟台市长，可把老丈人乐坏了，觉得这个女婿上道。胶东地区十三个县除了栖霞县行政机构没动之外，其余的县都换了新县长。田益三正式成为莱阳县县长，吴老抠成了海阳县县长，姜小珺的堂哥双水镇镇长姜庭琦做了福山县县长。其余九个县杨解放不可能一个一个去考察这些人，只得让各地保安团举荐人选，先用了再说。


    接着又下发文件，在胶东地区实施减租减息、废除苛捐杂税政策。也就是在整个胶东境内实施他在栖霞县提出的新政。由他的办公室主任孔师爷负责督导执行。他也算积累了一点经验，推行起来还算顺利。胶东地区的广大百姓对此一片欢呼。此事带来的积极影响就是，广大知识青年踊跃参军。仅仅数天之内，烟台城中便有上千青年来报名参军，大部分有高小学历。其它各县城也是如此，报名参军者络绎不绝。杨解放下令，凡是有高小学历者一律护送到烟台，加以重点培养。


    之前，高蕙兰一直要求杨解放唱一首好女歌出来。杨解放会唱的军营歌曲不少，但是专唱女兵的歌曲不多。杨解放思前想后，把《女兵谣》这首歌的歌词写了下来，教女子别动队唱。这首《女兵谣》不够雄壮，胜在旋律优美，女兵们很是喜欢，很快就学会。严打行动之后，她们时常唱着歌走在大街上。还真让她们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子来参军。基本上是有高学历的新女性，让高蕙兰高兴坏了，想要将这些女子全部编入女子别动队。杨解放自然没有答应，只是同意将其中一些身体素质好的女子编入别动队，大部分女子将进入非作战单位。


    8月28日，杨解放再次来到烟台港迎接一位重要人物——谢葆璋。谢葆璋现在的职务是上海海道测量局少将局长。当林遵等烟台海军学校师生代表来邀请他去烟台时，他有些意动。只是他担心这所海军学校会掌控在杨解放这个地方军阀手中，他一旦去了烟台会成为一个傀儡。于是，他发电报给他的至交好友、时任福建省省长的萨镇冰。在得到萨镇冰的支持以后，才动身来烟台。海军学校这边提前得了消息，通知了警备司令部。于是，杨解放亲自带着水警大队在港口列队，迎接这位海军老将。


    在船只抵达之前，杨解放特意检查了一下队员们的军容着装。令他意外的是，戚小宝和王大海的爷爷那位王爷爷竟然也在迎接的人群中。杨解放忍不住问道：“王爷爷，你怎么也在？”王爷爷哈哈一笑，说道：“来瞧个热闹，不碍事吧？”杨解放回道：“不碍事。”便不理会他。


    船只靠岸，在林遵的引领下，一位身材消瘦的老者在一位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杨解放主动迎了上去。林遵介绍道：“杨旅长，这位就是谢校长。”杨解放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胶东警备二旅旅长杨解放见过谢校长。”谢葆璋说道：“你是少将，我也是少将，你给我敬礼，这可不敢当啊！”杨解放一阵汗颜，人家这个少将是多年打拼得来的，自己却是花钱买来的，岂能等同视之？于是回道：“您是军中前辈，晚辈敬仰得很。今日是晚辈见前辈，理应如此。”


    谢葆璋还没回话，他身边的女子开口说道：“听说大家都喊你小司令，年纪果然够小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杨解放问道：“请问小姐是……”林遵抢着说道：“她是谢校长的千金谢婉莹小姐。谢小姐刚从美国韦尔斯利学院毕业回国，她获得了文学硕士学位，可是位了不得的才女啊！”杨解放脱口喊道：“你是冰心姐姐？”谢婉莹一怔，说道：“冰心是我的笔名，你怎么知道是我？”


    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读过你的文章，所以知道你。”心中却在想：冰心，原名谢婉莹，小学生都知道的。可书上没说她老爸是一位参加过甲午海战的海军军官啊。谢葆璋把一生都献给了海军事业，由于长期在海上漂泊，与妻子分离，到了中年才生下长女谢婉莹。他六十多岁了，长女才二十多岁。


    杨解放立刻说道：“我打算创办一所师范学校，不知道冰心姐姐有没有兴趣来这个学校执教？”谢婉莹笑道：“你这一口一个姐姐的，我都不好意思拒绝。请允许我先考虑一下，咱们回头再说。”


    今天的核心人物是谢葆璋，杨解放自然不会冷落了他。当下说道：“谢校长，这一路颠簸，定然十分疲劳。我已经在克利顿酒店预订好了房间，请先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我再来拜访。”谢葆璋摇手道：“我大半辈子是在船上度过的，哪里用得着休息？咱们是军人，当以军务为要。不妨直接去你的司令部，我们好好聊聊。”果然，纯粹的军人，作风自是不同。


    这时，王爷爷大步走了过来，甩了甩衣袖，单膝跪地，大声喊道：“来远舰尾炮弹药手王四见过谢二副。”谢葆璋不由得一怔，疑惑道：“王四？”王爷爷回道：“三横一竖的王，一二三四的四。您曾说，这名字好记。”


    这一句话勾起了谢葆璋的回忆，当年与日本海军的大东沟海战，来远舰受创最严重，船身严重倾斜。谢葆璋时任该舰二副，凭着高超的驾驶技术，保住了军舰没有沉没，开回了威海港。只是，该舰的尾炮被摧毁，很多战士牺牲或者落水后失踪。


    他立刻搀扶起王四，说道：“老兄弟，我记得你。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王四回道：“我侥幸被一位渔民所救。本来是要归队的，可听说来远舰在威海港被日本人偷袭，沉没了。原以为船上的人都死了，想不到谢大人还活着。”谢葆璋道：“是的，很多兄弟都死了。我水性好，游到了刘公岛，侥幸活了下来。所以，我才要求海军学校的学员必须学会游泳。”


    王四回身招手，将戚小宝和王大海叫到跟前，说道：“这是我的孙子王大海，还有救我的恩人戚大哥的孙子戚小宝。他们都是好后生，请收下他们吧！让他们跟着你学本领。我们当年战败了，现在也老了，不中用了，就让儿孙们给咱们找回场子！”


    谢葆璋见他们两人穿着迷彩服，回头问杨解放道：“他们是你的兵？”杨解放回道：“是的。他们属于水警大队，本来是为将来成立海军准备的。若是谢校长不嫌弃，我愿意将整个水警大队交给谢校长来训练指挥。”谢葆璋望了一眼旁边站立的水警大队，说道：“我们已经老了，要想一雪前耻，还真的要指望这些后生。”他回头对着王四说道：“老兄弟，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训练他们，让他们能够继承我们的事业，保卫我们的海疆。”有了他这句话，杨解放很是高兴。当初第一次见到王四时，就觉得此老不简单，当时还以为他干过海盗，想不到是一位老兵。


    这时，一名青年男子走过来直挺挺地站在林遵旁边，引起了杨解放的注意，不由得打量了一下。林遵立刻介绍道：“杨旅长，这是我的学长郭寿生。他听说你想扩大招生、大力发展海军，特来投奔。”郭寿生敬了个军礼，说道：“我毕业于烟台海军学校，虽然能力有限，也想要为我们中国的海军事业尽一份力，希望小司令能够收留！”


    杨解放一直觉得林遵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现在跟郭寿生放在一起，立刻就想起他们是谁了。郭寿生是一名党员，参加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四一二政变之后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他始终信仰不改，积极寻找、试图跟党组织重新取得联系。他的入党介绍人是恽代英，随着恽代英的牺牲，他的身份就难以证明。直到抗战胜利后，由董老亲自确认他的身份，才回归党组织。渡江战役时，他与林遵成功地组织了一个舰队起义，新中国的第一支海军由此诞生。杨解放心中狂喜，既然知道是他们二人，那就可以放心使用了，人民海军还得在他们手中诞生。跟他们相比，李毅超和戚小宝等人，专业知识还嫌不足。


    杨解放当即说道：“我这里急缺海军人才，现在是求才若渴啊！你既然来投，那这次的接舰团队就由你来领头。你能把此事办妥？”郭寿生也不推辞，立刻回道：“我一定把四艘战舰安全地开回中国。”杨解放道：“可不是开回来那么简单，还得初步形成战斗力。”郭寿生应道：“是。”


    众人见面完毕，杨解放正想要将他们领到司令部去。突然听到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喊道：“三伢子，你是来接我的么？”杨解放寻声望去，只见刘雅梅与侴姑两人正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杨解放喜道：“刘姐姐、侴姑姐，你们回来啦？真是太好了！”她们二人去长沙，一走将近两个月了，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今天会与谢葆璋等人一同抵达烟台。他不由自主地迎了过去，瞧这两人的眼神，若非在大庭广众之下，肯定要抱在一起狂啃。


    刘雅梅往身后一指，说道：“瞧我身后，这些人都是我在湘雅学校网罗到的人才。一共有十三名医生和二十一名护士。有了他们，足够建立一所科室齐全的正规医院。”今天双喜临门，杨解放高兴不已，说道：“我的解放军医院这下可以挂牌开张了。两位姐姐辛苦了！先给大家安排好住处，晚上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侴姑插口道：“刘姐姐请湘雅学校定向扩招了一百名医学生和护士，等他们毕业后会派来我们这里工作。不过，这些学生的教学经费得我们支付。”杨解放更是高兴，说道：“我还能差这点钱？这个世界最珍贵的永远都是人才！你们应该早点跟我联系，害得我一直为你们担心。”侴姑道：“我们也是最近才从报纸上知道你们进了烟台，所以就直接回来了。刘姐姐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才没提前知会你。”


    杨解放说道：“确实是一个大惊喜！这次你们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出来，我尽量满足。”刘雅梅凑到杨解放耳边，低声说道：“臭弟弟，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什么奖励你都能给？”杨解放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不由得心神一荡，低声回道：“当然。”刘雅梅咯咯大笑，高声说道：“那你可别反悔。我想要做这个医院的院长，你能给吗？”杨解放点头应道：“这个可以有。”

 第132章 十年教训

    前段时间严打，查封不了少房产。还有那些官员逃离烟台后，其房屋也归了司令部。杨解放手中现在不缺房产，安置这些人不在话下。甚至连医院都提前找好了场所。主管后勤的孔宗儒承担了安置这些人的工作。


    杨解放与谢葆璋来到司令部，单独面谈。谢葆璋道：“海军可是一个烧钱的兵种，凭着胶东一席之地，你真能承担得起一支海军舰队的开销？”杨解放回道：“万里海疆，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我等必勉力为之。”谢葆璋又道：“听说你还在日本订购了两艘轻型巡洋舰。维持这几艘军舰，已经是你的财力极限了吧？单凭这几艘军舰，可保护不了这万里海疆。”杨解放点头道：“所以我还想从美国订购两艘航空母舰。图纸都画好了，你给过过眼。”说着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埃塞克斯级航母图纸摆在桌上。


    谢葆璋只瞄了一眼，便一脸奇怪地看着杨解放，说道：“好奇怪的造型啊！甲板上怎么没有大口径火炮？”杨解放回道：“航空母舰只要有足够多的飞机就好，不需要太多火炮。”谢葆璋道：“那不成了活靶子吗？”这个时期，各国对航母应用还停留在战列舰时代。各国的主战航母几乎都装备了大口径火炮，可充当战列舰使用，航母上的飞机只用来侦察敌情，少数的攻击机能否在海战中起到多大的作用并不被看好。埃塞克斯级航母的设计理念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杨解放想要发展海军，只能采取这种弯道超车的策略。他回道：“两万七千吨的排水量，这样的战列舰，你觉得五大海军强国会允许我们建造吗？”谢葆璋只微微一思索就认同道：“所以，你想另辟蹊径，避开华盛顿海军条约的限制？可这样的战舰如何能跟人家的战列舰对决？”杨解放不得不费一番口舌，把未来的海战模式跟谢葆璋讲解清楚。


    谢葆璋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赞道：“想不到我们中国竟有你这样的军事奇才！可这样的战舰得花多少钱啊？我们真有这个财力同时建造两艘？”杨解放道：“能用钱解决的的问题交给我来办！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只能拜托谢校长了！”谢葆璋点头道：“好！我亦当勉力为之。”


    杨解放接着又道：“有战舰没有足够的海军人才也是不行的。我们中国现在虽然有四个海军学校，但是规模都不大，每年能培养的人才有限。烟台海军学校是最好的海军学校，我想要扩大招生，不知道您是什么看法？”谢葆璋回道：“扩大招生是有必要的，但是每年扩招到千人以上规模，会不会太多了？反而浪费了有限的教育资源。”杨解放道：“我知道你施行的是精英教育。这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怎么保证招进来的这些人就是海军精英？我的想法是，宽进严出，层层筛选。凡是招进来的人，先进行一次入学考试，根据考试成绩将他们分成精英班、实验班、普通班等三个层次，每个层次获得的教育资源自然会有差异。每个学期考核一次，根据考试成绩进行调整。精英班考得不好的学员退到实验班，再从实验班中选取同样数量的优秀学员补入精英班；实验班与普通班也同样如此调剂。经过三年的筛选，精英班定然是你想要培养的精英。普通班的学员也能充当水手中的骨干。”


    谢葆璋听明白了，点头道：“你这个办学思维倒是新奇，可以尝试一下。关于这个生源，我的想法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招生选拔，你有没有意见？”杨解放知道他想要防自己一手，也不在意，回道：“我当然没有意见。如果没有招生到足够的数量，我这里倒有一批预备学员，到时候加以补充，这样可以吗？”谢葆璋道：“可以。”毕竟是在杨解放的地盘上，又是杨解放出资，当然得给人家留足余地。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扩建校区。杨解放早有准备，直接把整个东山划给海军学校。附近有几个小渔村，杨解放出钱将他们安置到别的地方。建设的劳力，现在也不缺。严打中抓捕了一万多人，其中大部分是青壮劳力。这些人自然不会留着过年，全部进行劳动改造。包括规划中的工业园区，也由他们承担主要的建设工作。


    两人商议妥当之后，谢葆璋想要先去海军学校看看，便起身告辞。杨解放将他送出了司令部。回头便见黄生在等着自己。便把他招到办公室，说道：“这段时间，你光顾着泡妞，是不是把我交给你的正事忘记了？”黄生苦笑道：“哪能呢？只是这毓璜顶的墙角真不好挖啊！人家有美国教会撑腰，外面打生打死的一点也伤不到里面的人。人家在里面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出来跟着咱们担惊受怕？”杨解放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黄生的工作没什么进展，他也没催促。接着问道：“那你来我这里干嘛？”黄生回道：“自从你约法三章以后，事情有了转机。当初去过青龙寨的那几名医生愿意到我们这里来工作。毓璜顶医院的护士学校也愿意帮我们培养一批护士。”杨解放点头道：“这也算是锦上添花了。按我的想法是把这个护士学校独立出来，改成烟台护士学校。这事估计你办不来，现在刘雅梅回来了，让她去办好了。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黄生道：“施剑翘出院了，我再在医院里面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给我安排点别的事情？”杨解放问道：“你跟施小姐之间进展到哪一步了？”黄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施伯母倒是没什么意见，施小姐对我也不反感。只是她非要为父报仇，一出院就找大小姐学打枪去了。我要是不能有所表现，只怕很难让她点头。”杨解放说道：“还真是个死心眼！这样吧，你去天津建一个情报组。嗯，最好是把施小姐也带过去，她想要为父报仇就去天津等着。”黄生奇道：“去天津干嘛？孙传芳没在天津啊。”


    杨解放反问道：“馒头，你告诉我，要找一个人有几种方法？”黄生回道：“明察暗访，方法多着呢，具体有几种我也说不上来。”杨解放道：“其实就只有两种。一种是找，就是你说的明察暗访。另一种就是等，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孙传芳现在徐州一带跟北伐军对峙，你可以过去寻找。但是，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还没找到他，你的行踪就先暴露了。那还能有什么果子吃？所以，稳妥的办法就只能是等，去天津等他。”


    黄生问道：“为什么是天津？”杨解放回道：“孙传芳迟早会被北伐军打败。像他这种军阀，一旦被打败了，就会宣布下野，带着自己搜刮来的钱财去天津养老，舒舒服服的渡过余生。嘿嘿，这就是军阀混战不休的根源，胜则执掌天下，败则安度晚年，一点风险没有，是个人都想闹一会。可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怎么办？将官可以免死，难道那些无辜的百姓就该死？”


    黄生会意，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天津提前准备。”杨解放点了点头，又道：“天津只是桥头堡，北京才是政治中心。你要想办法把手伸到四九城去。”黄生顿感压力山大，说道：“我当尽力而为。”杨解放拍拍他的肩，说道：“放轻松点，事情没那么难办。我在天津给你准备了一百万大洋，足够你打开局面的。”黄生立刻面露喜色，说道：“还是小司令想得周到！这下我有信心了。”


    杨解放告诉黄生去天津等着孙传芳，他自己则在犯迷糊：我是该南下寻找教员呢？还是在北边等着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就不继续想。回头让人把初一找来，说道：“一哥，这次严打行动能这么成功，你提供的情报功不可没啊！”初一回道：“这都是小司令提前布置的，我哪有什么功劳？”杨解放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烟台的局势稳定了，你也没必要继续躲在暗处了。我准备成立一个军情局，直属司令部。你来做这个局长，负责跟各地的情报组联络以及安排、协调他们的工作。”初一以前就负责青龙寨的包打听工作，资历老，对兄弟们又很照顾，大家都服他，他也没推辞，说道：“好的。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请小司令教我！”


    第二天，曲同丰约见杨解放，杨解放很愉快地接见了他。曲同丰还真回了一趟福山，他听说杨解放把整个东山划给了谢葆璋扩建海军学校，就立刻赶来烟台。杨解放笑问道：“曲校长，是不是考虑好了？”曲同丰说道：“小司令，你打算建一个多大规模的陆军军校？”杨解放回道：“自然不会比海军学校规模小。我这里挑选了两千多名有高小以上学历的新兵，除了挑选出五六百人进入海军学校，剩下都归陆军学校训练。”曲同丰认同道：“规模确实不小了，你打算施行几年学制？”杨解放道：“先训练一年吧！一年以后，大部分人会被输送到各部队担任基层军官。选拔出一些优秀学员继续深造，培养成更高级别的军官。”曲同丰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事交给我吧！我定能把事情办好！”杨解放道：“那就拜托曲校长了！关于军校的选址，你有什么想法？”曲同丰回道：“既然东山办了个烟台海军学校，那就在西山办一个烟台陆军学校吧。”


    刚送走曲同丰，高蕙兰就领着高文、高尧父子进来了。高文是杨解放邀请来的。白浪本来想推荐高文出任海阳县县长，杨解放没有同意，让他那个便宜老爹吴老抠正式做了县长，却把高文招来了烟台。杨解放很是高兴地把高文迎进会客室，说道：“这次把你招来烟台，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请你来做！”高文笑道：“小杨，别客气！我又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杨解放道：“我想搞一个希望工程，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高文立刻摇手道：“搞工程我没经验，只怕干不好，还是换别人来吧！”杨解放解释道：“这个希望工程是一个人才培养工程。简单来说，我要在整个胶东地区每一个乡村开办一所希望小学，实施七年免费义务教育，要让每一个适龄儿童有书可读。大伯，你一直很注重子弟的教育，哪怕没钱开办新式小学，也会尽最大的能力筹钱兴办社学。现在不需要你为钱烦恼，专心办学就好，你能胜任吧！放心！办学的钱都是我合法合规赚来的。”


    高文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还记着这个事情啊？行吧！学校我可以承办。但是这老师不好找啊！我一个乡下人，不认识几个读书人，想要招聘到足够多的老师不容易啊！你得给我支个招。”杨解放道：“事情我都想好了，就等你来执行。我们先在烟台创办一所中专级别的师范学校。有高小学历经过考试合格后便可录取入学。为我们将来兴办小学培养老师。至于现阶段，先在民间招聘老师代课过渡。”高文微微想了一下，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么问题又来了，这个师范学校一样缺少老师。”杨解放回道：“谢婉莹小姐现在烟台，她可是一位儿童文学作家，在教育界很有影响力。请她帮忙介绍一批老师过来，想来不难。要是能请到她来学校执教那就更好了。”


    高蕙兰插口道：“你连姐姐都喊上了，还不能把人留下？”杨解放苦笑道：“不过是随口喊了一句，哪能当真？”高蕙兰道：“那可不一定。只要姐姐喊得甜，什么事情办不成？一个姐姐能帮你办个医院，另一个姐姐还不能帮你办个师范学校？”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大小姐这是对自己有怨气啊！看来以后要注意点，真不能姐姐妹妹地乱喊。


    自从杨解放跟牟家联姻，高蕙兰就没搭理他。眼瞅着杨解放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也暗自着急。心里打定了主意，再不能给别人腾地方了，得把那些烂桃花赶走才行。


    高文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开口说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好了。小杨，你事情多，就不要插手这些细枝末节了！”杨解放应道：“所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我们中国现在有四万万又四千万人口，仅我们山东就有三千多万；十年生聚的事情不需要我们抄心，但是这十年教训必须抓紧。不仅仅是在胶东地区，将来我的地盘扩大了，这义务教育也要推而广之。大伯，教育方面我就全权托付给您了！”


    杨解放与高文谈完，高尧才开口说道：“小杨，现在整个胶东地区，每一个乡镇集市都有我们的合作社。烟台城里的那些大商人，现在都得看我们眼色。”杨解放道：“这是好事啊！你今天不只是来报喜的吧？”高尧讪笑道：“规模现在是上来了，可每天的运输压力太大，马匹严重不足。”杨解放就知道他没事不会来找自己，来找自己准没好事，于是问道：“你有没有计算过？需要多少马匹能彻底解决运输问题？”高尧早有准备，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两千。”杨解放道：“你可真敢要啊！现在我手里包括种马、母马以及刚出生的马崽子也才两千出头。”高尧道：“能不能再买些东洋马回来？还别说，这东洋马真不赖！”杨解放摇头道：“上次大规模购买已经引起了日本马政局的关注。再想大规模采购只怕很难。你自己想办法在国内买些马回来吧，要多买些母马。我们手里头现在有一批种马，得想办法跟本土马配种，培育出适应本地的新品种出来。人家日本在搞三十年马政计划，我们也得有一个自己的马匹改良计划。这件事就顺便交给你来办了。”


    高尧只得答应，接着又道：“还有就是道路太烂了，能不能让各县把道路修一修？”杨解放回道：“要想富、先修路。修路的事情我早有计划，不过要等到秋收以后才能启动。”高尧无奈，说道：“那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第133章 军队建设

    杨解放回头对高蕙兰说道：“大小姐好像很长时间没搭理我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来一出三请樊梨花，你就不请自来了。可见大小姐比那樊梨花有雅量、明事理！”高蕙兰冷哼一声，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这一套。我今天是来要枪的。”杨解放奇道：“你们女子别动队还差枪？孔宗儒少了谁的都不可能少了你们的啊？”高蕙兰道：“我不要这种日本步枪，我要英国枪步。还有，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两百多人，以后还会增加，要按营级单位给我们配置枪械。”


    目前，部队正在换装。这段时间参军的人很多，正规军有两个警备团和六个保安团都达到了满编状态。他直接指挥的警备二团，有五个步兵营，另有骑兵营、炮兵营、辎重营和工兵营，一个警卫连和一个通讯连。没有设团部，直接由司令部指挥。


    现在还不能自己生产枪炮，只能从国外购买。杨解放将步枪统一更换成日本的三八式步枪，火炮也是在日本买的。轻机枪选用了捷克式zb26，重机枪选用的是还不怎么被看好的勃朗宁重机枪，手枪选用了毛瑟手枪和勃朗宁手枪两种。杨解放虽然想做到统一制式和口径，依然是个大杂烩。各部队替换下来的武器就下发到各乡镇组建地方保安队。每个村一个不脱产的保安小队，人数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人。每个乡镇组建一个保安中队，辖两到三个小队。这些保安队全部由司令部发放军饷，自然也归司令部调度指挥。


    正规军每个步兵班编制十二人，配置十二支三八式步枪。每个步兵排辖三个步兵班，另有一个三人制的机枪组和一个三人制的掷弹筒组，分别配置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日式50毫米掷弹筒。每个步兵连辖三个步兵排，连部设有通讯组、炊事班、运输班等辅助兵种，火力上没有额外加强。每个步兵营除营部外辖有三个步兵连；另有一个机炮连，装备了两门日本产的十一式迫击炮和两挺勃朗宁重机枪。每个团辖三个步兵营，另有团直属部队，火力方面加强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这种炮是大阪兵工厂根据杨解放提供的外观图和要求制作的，算是提前问世了。炮兵营编有四个炮兵连，一共装备十二门山炮、十二门野炮。这样的火力配备让施中诚大赞杨解放的豪横，杨解放却还嫌火力不足。


    当初从亨利手中购买了一千支李恩菲尔德步枪。因为数量不多，又不打算增加采购，杨解放没有分配到各部队去，也不能放在仓库不用，就只是装备了自己的警卫连。高蕙兰现在索要的就是这种步枪。她的女子别动队有两百多人，是连级编制。高蕙兰想要营级待遇，其实是想要迫击炮和重机枪。杨解放没有拒绝，当即把她想要的武器批给了他。


    正事谈完，杨解放又笑道：“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高蕙兰警惕地问道：“你可从来不邀请我一起吃饭的，想打什么主意？”杨解放一阵无语，回道：“只是吃个饭而已，还能有什么坏心思？你把侴姑、胖丫一起喊上，咱们出去吃，随便逛逛！”高蕙兰应道：“那就没问题了。”


    自从进入烟台，杨解放一直忙个不停，他约高蕙兰吃饭，其实是想放松一下。另一个，他也想跟高蕙兰把关系挑明了。如果不能容忍对方的缺点，那就尽早放手；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体面的退场。


    晚上的时候，他换了便装，只带着王大力悄悄出了司令部。王大力却不敢大意，让一个警卫班的战士换了便装暗中跟随。因为之前的严打，把满大街的地痞流氓都抓去劳动改造了。现在的烟台城治安良好，市民们也因此乐意出门消遣，烟台也展现了繁华的一面，处处灯红酒绿。杨解放只是随意选了家距离近又比较干净的酒店。他刚刚入座，高蕙兰就带着侴姑、胖丫到了。三女都换了便装，显然刻意打扮过，大小姐依旧气派十足，胖丫憨态可掬。侴姑经过整容之后，虽然容貌普通，整个人不再沉默寡言、开朗了许多。四人边吃边聊，就当是朋友间的小聚，没有说什么沉重的话题。


    吃完后又闲逛了一会，让他们想起了第一次来烟台救出姐姐后逛街的情景。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当初杨解放租的那个小院门前。这里一度成为他们秘密潜入烟台时的临时住处。现在他们进了城，反而把这里遗忘了。房租没有到期，这里也就一直空着。四人同时止步，然后相互望了一眼，几乎冒出了同一个想法：要不在这里住一晚。


    大门钥匙就藏在门旁边的一个砖缝里，杨解放熟练地把钥匙掏了出来，开门进屋，先把电灯打开才让高蕙兰几人进去。好久没人住了，各处有些浮灰。不需要吩咐，众人立刻打扫起来。还是老规矩，高蕙兰三女住楼上，杨解放与王大力住楼下。


    等到夜深人静，众人会屋休息。高蕙兰下楼来到杨解放房间，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烟台时说过的话吗？”杨解放回道：“我当时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高蕙兰道：“你说要用一百大洋作彩礼娶我为妻。”当时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大家都没当真。杨解放一时摸不准高蕙兰是什么意思，跟着笑道：“当然记得，你还说要陪嫁两个丫头。”高蕙兰道：“你记得就好，你那一百大洋的彩礼呢？什么时候拿来？”


    杨解放跟高蕙兰之间根本就没有婚约，连口头婚约都没有。但是，整个青龙寨的人都认定他们两个是一对。杨解放顺理成章地接受了高蕙兰，哪知道在高家见了她奶奶之后，高蕙兰有些动摇了。因为她奶奶告诉她，这混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别想着去改变他，他能在土匪窝里当小当家，说明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她这么一迟疑，就让姜小珺抢先了一步与他有婚约，接着又冒出来一个牟衍淑。她高蕙兰反而落在后面、成了外人。当初的一句玩笑话，现在成了她的依仗。


    杨解放弱弱地回道：“等发了军饷再给行么？”高蕙兰点头道：“好！你的军饷以后就由我代领，这个家以后我做主。去告诉那两个丫头，我才是当家主母，以后都给我安分点，否则休怪我收拾她们！”杨解放道：“这样不好吧？都还没过门，谈不上谁大谁小。”高蕙兰邪魅一笑，说道：“她们是还没过门，我今晚就过门，这个当家主母我当定了。”说完，推着杨解放到了床边，然后就合身扑了上去。


    杨解放始终认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会在婚前突破最后一层。他虽然滥情，但不下作，始终不越雷池半步。见高蕙兰如此作为，感觉不可思议，问道：“你想干嘛？”高蕙兰回道：“我娘埋怨我下手太迟，否则哪有那两个丫头什么事？管他拜堂不拜堂，抢了先手再说。”将杨解放按在床上脱衣服。杨解放非但反抗，还配合着高蕙兰的动作，口中问道：“是你娘让你这么干的？”高蕙兰回道：“我娘当年就是这样拿下我爹的，否则哪来的我？”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够生猛！


    第二天，杨解放带着警卫连和通讯连部分人员悄悄离开了烟台，开始巡视整个防区。为了保证下面各部队的忠诚度，适时巡察是有必要的。另一个，他当初说好了的，要亲自给六个保安团授予八一军旗。


    这一巡察就是一个多月，直到十月份才返回烟台。杨解放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先来到南山兵营。这里驻扎了孙志勇的第一步兵营和马上飞的骑兵营以及陈山炮的炮兵营。他之所以先来这里，是因为黑寡妇给他报告了一件事情，黑寡妇感觉棘手，不好处理。杨解放便直接来到骑兵营驻地，马上飞得到消息，立刻迎了出来，边走边喊道：“小司令，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一点准备都没有。”


    杨解放也不磨叽，直接说道：“马上飞，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十大纪律？”马上飞心里咯噔一下，回道：“当然记得。”杨解放问道：“你手下的人违反了纪律，你为什么阻止初处长执行纪律？是不是觉得你是我看重的兄弟，就可以不把初处长放在眼里了？”当初进入烟台城的时候，杨解放就让黑寡妇成立一个军纪监察处。


    马上飞回道：“小司令，初处长是我们曾经的大当家，我怎么会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一次的确是我没管教好。那些被劫掠的百姓我已经加倍赔偿了，受伤的人也得到了医治。没造成什么坏的影响……”杨解放道：“所以，你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吧？”马上飞连忙解释道：“小司令，那些哥萨克骑兵还真不简单，的确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再说，他们是你请来的教官，不适合用我们的军纪去处置他们。”杨解放不置可否，追问道：“那两个从犯呢？”马上飞回道：“他们毕竟是从犯，又是从青龙寨下来的老兄弟。我已经处罚过他们了。”言下之意是不要再追究了。


    杨解放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个多月，我到各部队转了一圈。你知道我们这个军队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马上飞不自觉地问道：“什么问题？”杨解放道：“各级军官太讲兄弟义气，底下的士兵大多是为了军饷来当兵的。”马上飞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道：“这不很正常吗？”


    杨解放摇摇头，问道：“那我们的理想呢？”这下马上飞不说话了。杨解放接着道：“我们亲如兄弟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有了共同的理想才能去团结更多的兄弟加入我们。我们不能为了兄弟义气就把我们共同的理想抛在一边，那样的话我们这帮兄弟迟早会散伙。”


    马上飞很了解杨解放，他愿意跟你讲道理，那是拿你当兄弟；如果你不愿意听他讲道理，那就再也做不成他的兄弟，于是问道：“小司令，那你说该怎么处置？”


    杨解放道：“只要进了我们这个军营，穿上我们的军装，就得遵守我们的军纪。凡是坏我军纪、毁我根基的人都不配跟我称兄道弟，他们与我们的敌人有什么差别？对于敌人，你说该怎么办？”马上飞顿时明白了，立刻说道：“小司令，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把人抓起来！”说完转身跑了。


    杨解放则站在原地等着。孙志勇和陈山炮等一干人听到杨解放来的消息都赶了过来，还有那个新来的炮兵教官孙耀臣也在其中。众人一一上前跟杨解放见面打招呼。这边刚打完招呼，马上飞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好几十人。他来到杨解放身前，敬礼道：“报告小司令，违反军纪劫掠百姓的三个人都抓来了，等候处置。”


    三人中有一位哥萨克骑兵，见了杨解放便大喊大叫。杨解放听不懂俄语，也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骑兵大尉耶契科夫会说中文，走过来说道：“为什么要抓我的人，我们可是你请来的客人。”杨解放回道：“因为他带头劫掠普通百姓，违反了我的军纪。”哥萨克骑兵作战勇猛是出了名的，可他们就是一伙强盗，劫掠成性也是出了名的。


    耶契科夫说道：“相比于我们发挥的作用，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把人绑起来，实在不应该。我以及我的兄弟对此很是不满，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杨解放反问道：“耶契科夫，我先问一下？是我给你们的薪资太低还是薪资没有及时发放到位？”


    在军队扩编整训时，杨解放重新制定了军队的薪资标准。薪资最低的是民兵，也就是不脱产的保安小队队员，每月薪资是三块大洋；脱产的保安中队队员每月五块大洋；正规军里的新兵每月五块大洋，满六个月的老兵能拿到八块；三人战斗小组的组长是十二块；班长十五块；排长二十五块；连长五十块；营长八十块；团长一百二十块；他本人跟施中诚每月是两百大洋；薪资最高的是谢葆璋和曲同丰，每月三百大洋。谢葆璋有本职工作，在这里只能算兼职。这些薪资都是实发，由后勤部直接发放到士兵手中。坦率地说，从数字上看，在军阀部队里，这样的薪资不是最高的，但也不低。而且不存在克扣和拖欠的情况。那个被绑起来的哥萨克骑兵是百夫长哈米洛夫，他享受连级薪资，每月五十大洋。


    孔宗儒给他算过一笔账，在不购买武器装备的情况下，光人员薪资、粮食、菜金、肉食补贴、军装和日常用品、训练的弹药消耗等，包括海军学校和陆军学校在内，每月总共的军费开支高达两百万大洋。这让杨解放很是感叹，军队真的很烧钱。也难怪那些军阀都在拼命搜刮老百姓。杨解放在胶东地区实施减租减息和废除苛捐杂税政策，各县收到的税收只够维持政府日常运转，根本没能力来承担军费开销。烟台工业园已经破土动工，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杨解放又想要购买航母、组建空军等等。杨解放以前总以为自己不差钱，可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很需要钱。

 第134章 党组织

    耶契科夫回道：“那倒没有，这就是我们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不过，你的规矩实在太严了！不让我们找乐子，我们拿这么多的薪资有什么用？”杨解放回道：“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你们要是守不了规矩，可以选择离开，我绝不强留。”耶契科夫不可思议地望着杨解放，说道：“你竟然如此不在乎我们？那我们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快放了哈米洛夫，我们现在就离开。”杨解放道：“你们是自由之身，去留随意。但是这个罪犯必须接受处置，然后才能离开。”耶契科夫大声喊道：“你还想处置他？你想怎么处置他？”


    杨解放回头问道：“马上飞，告诉大家，违反十大纪律第二条该怎么处置？”马上飞冷冷道：“枪毙！”耶契科夫闻言大怒，喝道：“不——”顺手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骑兵刀。其他哥萨克骑兵也立刻跟着拔刀。王大力等警卫人员立刻举枪指着那些哥萨克骑兵。在场的骑兵营士兵也同时举起了枪指着那些哥萨克骑兵。一个个怒视着这些人，敢在小司令面前拔刀？想死的话就送你一程。


    耶契科夫拔刀只是表达自己的愤怒，没有要动手伤人的意思。见到这个场景，立刻冷静下来，说道：“不不不，我没有要伤害谁的意思。”然后手一松，啪嗒一声，刀落在地上。其他哥萨克骑兵连忙还刀入鞘。


    杨解放让大家收起枪，然后走到耶契科夫面前，说道：“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被你们的祖国容忍接纳吗？就是因为你们不守规矩。都已经失去家园流落世界各地了，还是本性不改。你在我这里不守规矩，不被我接纳，你们去了别的地方一样不会被接纳。”耶契科夫反驳道：“总会有人愿意接纳我们的。”杨解放冷笑道：“他们接纳你们的用处，就是把你们送到战场，用战争把你们消耗掉。谁会把你们当自己人看待？想一想吧！苏联内战时期，你们一会加入白军、一会又加入红军，在战场上死了多少人？这就是你们不守规矩、没有忠诚的后果。”耶契科夫嘲讽道：“你不也跟他们一样？只是利用我们而已。”


    杨解放道：“我可以把你们当兄弟，但是你们要对得起‘兄弟’这两个字。只要你们真心地拥护我们的理想，忠诚于我们的军队，遵守我们的纪律。我可以接纳你们，允许你们把家人接过来，在这里安家落户。”耶契科夫听得微微一怔，不由得有些迟疑。以杨解放的身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假。他们失去了家园，选择流落各地，别以为他们能过得有多好，事实上他们过得很凄惨。杨解放见他有些意动，接着又道：“我不在乎你们是什么种族，也不在乎你们信仰什么宗教，只要你们满足了我的要求，我真心接纳你们在这里重建家园，享受我们一样的平等待遇。你们已经失去了家园，可别再失去这最后的希望！”


    耶契科夫回过身去，跟那些哥萨克骑兵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甚至还跟被绑着的哈米洛夫说几句。杨解放是一句也听不懂，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在商议一件大事。最后，他们商议完，耶契科夫来到杨解放面前，右手按在胸前，躬身说道：“我们愿意加入你的军队，请接纳我们！”杨解放说道：“我可以诚心接纳你们，但是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客人，更不是什么教官，而是一名普通的解放军战士。你们可愿意？”耶契科夫回道：“我们已经商议过了，我们愿意。”杨解放道：“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骑兵营的副营长，协助伊德勒斯训练好骑兵。其他人保持现在的待遇不变，到各连排担任副职去吧！”耶契科夫回头用俄语翻译了杨解放的话，那些人听后都很高兴，大声喊道：“乌拉——”


    接下来就是处置那三名违反了军纪的人，杨解放没有手软，让警卫连动手，当场枪毙。用这三人的死告诉大家，不管是谁，只要违反了军纪，他绝不会姑息。处置完后，他没有过多停留，返回烟台司令部。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还能牢牢地掌控部队，但是这支部队跟那些军阀部队没有本质的差别。都是用兄弟义气和金钱凝聚起来的部队。这样的部队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遭遇挫折很容易垮掉。他再一次由衷地佩服教员的建军思想，渴望能找到党组织，给他派来一批政委。可他走遍了胶东，愣是没找到有关党组织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是藏得太深还是力量太弱小？在烟台，他现在只能确定郭寿生是党员，却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姜小珺走了进来，把一摞文件摔在杨解放面前，说道：“一走这么久，也不带上我。这是积压下来的文件，那边还有一大堆，赶紧处理吧！”杨解放尚来以工作为重，特别是军事上的事，从不拖拉，此时却缺乏兴趣。这些积压下来的都不是很重要的文件，重要的文件都用电报回复处理了。


    杨解放笑道：“我下连队，跟兄弟们同吃同住、联络感情，了解他们的想法、帮他们解决身边的问题，辛苦着呢。你以为这是去旅游啊？”姜小珺瘪着嘴，说道：“真要是出去旅游，就更轮不到我了。”杨解放见她一脸委屈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说道：“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逛逛！”姜小珺听得一喜，说道：“真的？”杨解放回道：“还能有假？咱们来一次微服私访，看看这烟台城有没有什么变化。”


    姜小珺兴高采烈地换回一身旗袍，杨解放则换成中山装，两人携手出了司令部。王大力照旧带着一个警卫班换便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两人也没什么具体的目的，只是很随意地闲逛。杨解放买了一些零食拿在手里，边走边投喂。


    不知不觉间，前方出现一所学校，不少人进进出出。杨解放不自觉地停下来脚步。益文学校，跟毓璜顶医院一样，是由美国传教士兴办的一所中学。烟台还没有大学，不算军校的话，这所中学算是烟台的最高学府了。这所学校把圣经当作必修课，还要求学生按基督教的方式做祷告。在杨解放看来，这就是一所神棍养成所，把一大批中国青年忽悠瘸了，因此对它很有偏见。


    姜小珺说道：“益文学校！小琳就在这里读书。”“小琳？”杨解放想了一下才想起是她的堂妹姜小琳。姜小珺说道：“这丫头平时笨笨的，还真让她考上了中学。我都没能考上。”杨解放笑道：“你一个落榜生说一个上榜生笨，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姜小珺茫然道：“大聪明？你这是在夸我吗？”杨解放道：“这都让你听出来了？果然是个大聪明。”


    姜小珺不纠结这个事，建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去找找那个丫头。”杨解放问道：“我们又不是这里的学生，人家能让我们进去？”姜小珺道：“里面有个图书馆，是烟台最大的图书馆，对外开放，我们可以进去。”她这么一说，杨解放倒是来了兴趣，两人一起进了学校。


    毕竟这是中学，里面的学生年纪与他们两个相同，在学校里再手牵手就有点不合适了，于是两人并肩而行。姜小珺第一时间想要去找姜小琳，杨解放却想去图书馆看看。于是两人分开，约好在图书馆会面。


    杨解放来到阅览室，里面有不少人。除了年轻的学生之外，还有一些成年人，如果不是老师定然就是校外人士。大家都在安静地看书，偶尔有几个讨论问题的，也把声音压得很低。杨解放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先随意地扫视一圈，准备去找找看有什么好书。忽然，他发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他格外熟悉，确定不会认错人，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背影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两人靠得很近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正低声交谈着。


    杨解放轻声喊道：“侴姑姐……”背影猛然回头，果然就是侴姑。侴姑喜道：“小……弟，你回来了？”杨解放笑道：“刚回来，你怎么会在这？”他的眼睛却是在打量着跟侴姑坐在一起的青年男子。他也回过身来了，大概二十五六岁，很有书生气质。侴姑回道：“你不是让我们有时间就多读点书吗？以前没这个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自然要来这里读书。”她见杨解放在盯着旁边的青年男子，于是介绍道：“这位是徐约之徐先生，他给我推荐了一本好书。”


    杨解放道：“好书就应该多读。徐先生，能否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好书？”书在徐约之手中，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右手一伸，把书递了过来。杨解放只是看了一眼封面，就忍不住心中狂喜，如果不是场景不对，真想大笑三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拿到手的书竟然是一本《共产主义abc》，有点薄，显然不是全本。


    杨解放笑道：“徐先生，咱们聊聊！”徐约之有点迟疑，望着侴姑问道：“侴姑小姐，这位先生是你弟弟？”杨解放抢着说道：“你可以这么认为，她是我最亲近的人。”侴姑开口说道：“为了不吵到别的同学，要不换个地方说话！”徐约之应道：“也好，请随我来。”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转身在前带路。


    杨解放很随意地伸手搭在侴姑的肩上，侴姑没有抗拒，任由他搂着肩。杨解放特意落后了一段距离，低声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侴姑低声回道：“知道。”杨解放又问道：“他跟你接触多久了？”侴姑回道：“快一个月了吧。”杨解放又问道：“那你对他了解多少？”侴姑回道：“对他本人不是很了解。不过，我在长沙见过他们的同志。”杨解放道：“你在长沙就跟他们有接触了？”侴姑摇头道：“没有。只是看到他们被押赴刑场的样子。我一路走来，武汉、上海等地区的官府都在抓捕他们。”


    杨解放知道，她在长沙看到的是许克祥发动马日事变后，大肆杀戮我党党员的情形。又追问道：“那你还跟他们接触？”侴姑回道：“那些当官的没几个好人，他们抓捕的那些人大概率不是坏人。就我在长沙城看到的那些人就不像是坏人。他们是那么的年轻，一个个毫无畏惧、慷慨赴死，哪怕是在押赴刑场的路上，仍在发表演说，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信心。真是让人钦佩！又让人惋惜！”杨解放认同道：“他们是一群有信仰的人。”没想到，自己内部最先跟党接触的人竟然会是侴姑。


    徐约之显然对这里很熟，选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静静地等着。杨解放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开口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杨解放，解放军小司令。”徐约之显然被惊到了，早听说这个小司令很年轻，想不到会如此年轻，分明就是一个中学生嘛。杨解放见他不回话，接着问道：“徐先生，请问你现在党内是什么身份？”他确定自己没听说过徐约之这个名字，也许他用的是化名，也许牺牲的太早没留下什么事迹。


    徐约之有些迟疑，思索着要不要公开自己的身份。侴姑开口说道：“徐先生，请不要顾虑，如果你信得过我，也请相信他！”徐约之点了点头，说道：“小司令想要知道些什么？”杨解放道：“我找你们的党组织已经很久了。请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徐约之说道：“让你失望了，目前，在烟台甚至整个胶东地区，都没有我们的党组织。”杨解放感觉不可思议，党的力量就这么弱小？他又追问道：“那你们现在这里有多少党员？”徐约之回道：“我知道的，只有三个。我不知道的就不知道了。”


    武汉国民政府发动清党之后，徐约之撤离武汉，独自一人来到烟台。这是他的母校，有几个好友在这里。徐约之与他们一直有书信往来，通过书信宣传马列主义。徐约之来烟台后正式发展了许端云和陈恒荣两人入党。三人以益文学校图书馆为基地积极开展工作，宣传马列主义。益文学校美国式的学术自由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发展了一批尚处于考察期间的进步青年，侴姑就是其中之一。正式党员也就他们三个，尚不具备成立地区性党委组织的条件。


    杨解放多少有些失望，他把书还给徐约之，说道：“我对贵党是充满同情的，对贵党的主张也十分认可。徐先生有没有兴趣到我的司令部来工作？”徐约之虽然十分愿意，并没有当场答应，回道：“请容我考虑一下！”杨解放道：“行，若是考虑好了，来司令部找我。”

 第135章 政治宣传

    三人的谈话匆匆结束，杨解放搂着侴姑转身就走。毕竟找到了党组织，哪怕她现在还很弱小；但是教员说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了自己的保护，能让党在胶东的发展更快更顺利一些。只是，如何接纳和处理跟党的关系，还得好好思索一番。


    两人再次回到图书馆前，正巧碰上了前来寻找的姜小珺和姜小琳姐妹。杨解放自顾思索，没怎么注意。侴姑先一步发现了姜小珺，立刻推开杨解放的手，与他保持适当距离，心里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姜氏姐妹也见到了他们，姜小珺喊道：“侴姑姐，你怎么在这？”


    姜小琳喊道：“姐夫——”她兴奋地冲到杨解放身前，拉着杨解放的衣袖，说道：“快跟我来！”杨解放反手把她拉住，问道：“去哪？干嘛呢？”姜小琳道：“到我班里去唱歌，那首《大号是中华》我唱不出你那种感觉。你去给我的同学唱一个。”


    杨解放有些迟疑，说道：“不好吧！你们不要上课吗？”姜小珺回道：“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所以要抓紧。”杨解放道：“既然是下课时间，你就把同学们喊到操场上来，我唱给你们听。”教室里其实没几个人，操场上的人倒是不少。姜小琳答应一声，撒腿跑了。杨解放先一步来到操场等候，侴姑和姜小珺自然跟在身后。


    不一会，姜小琳就带着十几个学生赶到操场，其中有男有女，来到杨解放面前纷纷喊杨大哥，纷纷催促杨解放唱歌。他们还不知道杨解放是小司令，只知道他是姜小琳的姐夫。杨解放却觉得人员还是太少了，他要唱歌就不能只是单纯的唱歌，还要给这里的学生来一场精神上的洗礼。这所中学不能成为神棍养成所，应该成为建设新中国的人才培养基地。想要吸引更多的学生前来，杨解放有的是办法。只见他双手高高举起，“啪啪啪”拍了三下，然后高声说道：“各位同学，我现在要唱一首歌给大家听。能不能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姜小琳一帮同学立即叫好、鼓掌。掌声果然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纷纷看了过来。杨解放扫视一圈，大声喊道：“那边的同学，想听歌的就靠近一点。”他这么不要脸地大喊，还真喊来了不少学生。姜小珺忍不住赞道：“这家伙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常言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真把式。杨解放见来得人不少了，知道是时候显示真功夫了，开口便唱了一首《大号是中华》。有的时候，天赋能碾压后天的努力。这个身体长了一副好相貌，又配了一个好嗓子，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奶油小生。没有伴奏，哪怕只是清唱，也是十分动听。一曲唱完，引得同学们纷纷叫好。杨解放又恬不知耻地喊道：“还想不想再听？想听的话就给点掌声。”哗啦啦一大片学生闻声鼓掌。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百多名学生，他们一起鼓掌，声势比之前更盛。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掌声吸引了更多的学生往这里聚集。杨解放没有直接开唱，反而有些失望地说道：“掌声还不够响啊，能不能再鼓一遍？”周围学生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闻言使劲鼓掌。


    等到掌声再次停下来，杨解放说道：“这第二首歌叫《中国人》，希望大家永远记住我们都是中国人！五千年的风和雨啊 藏了多少梦……”华仔的这首歌还是很有感染力的，让人听得热血沸腾，一股深深的自豪感涌上心头。越来越多的学生被吸引了过来。徐约之也挤在人群之中，他迅速地掏出钢笔和纸，一边听歌，一边把歌词记了下来。这首歌唱完，周围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他再次大声喊道：“还想不想再听？只要给掌声，我就再唱一首。”掌声再次响起，良久方歇。


    等到周围再次静下来，杨解放继续高声喊道：“同学们，我知道在场很多人信奉耶稣基督，将来有可能走向世界。但请记住了，我们始终都是中国人，不管将来身处何方，一定要保持一颗中国心！这第三首歌就叫《我的中国心》，是一位身在海外的华侨所作。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三首歌唱完，杨解放感觉嗓子有点干了，不由得感到有点可惜，这里没有音响、没有扩音器，否则还能再唱几首，效果会更好。


    上课铃声早已经响起，学生们听得入神，对上课铃声充耳不闻。各班老师到操场上催促，杨解放又停止了唱歌，学生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教室。而杨解放因为扰乱了学校的教学秩序，被学校赶了出来。杨解放没有强行留下，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加强宣传工作：大好青年应该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学习。


    三人并排而行，姜小珺占据中间位置，一手拉着侴姑，一手拉着杨解放。杨解放说道：“侴姑姐，有件事想请你来办！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侴姑问道：“没问题，你就说什么事吧！”杨解放道：“我想组建一个文工团，你来当团长如何？”侴姑道：“文工团？是干嘛的？”杨解放道：“文工团就是文艺工作团，以歌曲、舞蹈等文艺为工具，宣传我们解放军，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支持我们、加入我们。”侴姑顿时了然，应道：“好的，交给我吧！”


    再回到司令部时，杨解放让姜小珺把那些待处理的文件都搬过来。他又充满了斗志，投身到工作之中。


    第二天，杨解放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便来到谢葆璋的住处。这是后勤部给安排的，谢葆璋及长女谢婉莹都住在这里。巧的是，王爷爷王四也在。他与谢葆璋虽然地位悬殊，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两人时常见面。说起来，谢葆璋肯留在烟台接纳杨解放，也有王四的一份功劳。


    烟台海军学校这边，谢葆璋从天津、上海、杭州等沿海城市招收了数百名学员。萨镇冰在福建选拔了一百多人送了过来，再加上杨解放这里预备的几百名学员，这次招收的学员超过了一千人。经过入学考试，选拔出一百人进入精英班，三百人进入实验班，剩下的则为普通班学员。其中，李毅超和戚小宝考入了精英班；杨解放预备的学员大多在普通班，少数进了实验班。可见谢葆璋和萨镇冰选拔的学员素质更高一些。在杨解放的建议下，原来的第十八期学员林遵等人被安排到各班担任辅导员。学校已正式开学，露天开课。


    郭寿生联络了一些同学，组建了一个接舰军官团。从杨解放的水警大队挑选了一百多人充当水手骨干，又招募了一批水手，组成了一个四百人的接舰团队。此时，他们正在刘公岛接受训练。英国海军的中国舰队每年十月份会南下东南亚，次年四月份再返回刘公岛。郭寿生等人就跟随他们的舰队一起南下，在新加坡转乘去英国的船只。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年。


    杨解放来找谢葆璋，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建造航空母舰的进度。谢葆璋说道：“这事不能偷偷摸摸地干，必须要经得五大海军强国的同意。我的好友萨镇冰省长已经亲自出面，在跟各国领事谈判。正如你说的那样，有些事情真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杨解放道：“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我们一定要拥有主战航母。”谢葆璋应道：“是的。虽然有困难，进展还算顺利。美国跟英国已经同意我们建造航母，毕竟这航母是在美国建造，他们有利可图。日本方面一直持反对态度，目前还在协商。美国那边根据我们的需求，初步做了一个预估的报价，你先看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送到了杨解放面前。


    杨解放接过来一看，一艘航母的造价高达八千万美元，这还只是保守的预估，实际有可能超支。再加上配套的护航军舰、舰载机等，打造一个航母编队，预算一亿美元。杨解放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依然感觉压力山大。杨解放猛地咬咬牙，说道：“还是那句话，钱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我保证一个月之内，把钱筹措到位。”谢葆璋明显感觉到了杨解放的压力，宽慰道：“也不用太急！想要各方面谈妥还需要一点时间。就算谈妥了，也是分期付款。军舰建设周期长，没两三年建造不成。”杨解放道：“那就让他们加快建造速度，务必两年之内交付。迟恐生变。”谢葆璋点头道：“自当尽力而为。”


    谈完海军的事，他又转头对谢婉莹说道：“谢小姐，我知道一个师范学校对你来说，有点大材小用了。我想在烟台筹办一所大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承办这个事情？”谢婉莹虽然年轻，但在的教育界的声誉却是不低。她问道：“你想办一所什么样的大学？”杨解放道：“目前，国内的大学有百分之七十的专业是文理类的，理工类专业占比太少了。我们中国想要实现工业化，恰恰需要大量的理工类人才。所以，我想要建一所理工大学。”谢婉莹回道：“可我是学文学的，对理工类的专业实在不懂。”杨解放也知道这一点，当下说道：“我现在实在没有合用的人才来承办此事。我请你来筹办，其实也是想借助你的声誉，帮我请来一批理工类的老师。”谢婉莹说道：“你需要的老师，我可以帮你联系。但是这个学校还是请别人来办吧！我实在难以胜任。”能做到这一步，杨解放已经知足了，当下谢道：“那就先多谢谢小姐了。”谢婉莹却是笑道：“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冰心姐姐，感觉亲切。”杨解放笑了笑，看来这个姐姐还必须得认。


    回到司令部时，被告知徐约之已经等候多时。杨解放大喜，当即在会客室接见了徐约之，问道：“徐先生，考虑得如何？”徐约之回道：“小司令诚恳相邀，鄙人不胜感激。只是不知小司令打算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杨解放道：“我想在司令部设置一个政治部，你来出任政治部主任如何？”徐约之有点意外，说道：“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部门。你竟如此相信我？”杨解放回道：“正是因为这个部门很重要，我才托付给徐先生这样的人。你是北大的才子，有诗书双绝的雅称。再帮我创办一份解放军报吧！对了，侴姑也会来政治部工作，我让她组建一个文工团，配合你做好政治宣传工作。”徐约之应道：“行。”


    杨解放接着说道：“政治部组建后，你先帮我招一批有理想的知识青年。我想给每个连队配一名文化教员，教那些士兵读书识字、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我要打造的是一支有理想、有灵魂的军队，不同于那些军阀部队。”徐约之喜出意外，根据八七会议的精神，他们是要开展武装斗争的。这样的工作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当即就同意了下来。


    徐约之接着问道：“小司令，这里没有外人，不需要担心泄密，请照实回答我，你是我党党员吗？”杨解放摇摇头，说道：“不是。”徐约之紧接着问道：“那你有意愿加入我党吗？”杨解放还是摇摇头，说道：“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徐约之不免有些失望，他详细分析过杨解放的作为，一度以为他是党员。


    杨解放有自己的考量，党现在还不成熟，还会犯不少错误。他如果现在就入了党，面对那些错误的决策将无所适从。说不定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量会因为一个错误的决策而毁于一旦。还是等到确立了教员为领导核心以后再入党不迟。


    徐约之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我能否在军中发展一批党员？”杨解放微微一笑，说道：“你能坦率地问出这个问题，可见你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对我也是信任的。我的回答是：可以，但不能太张扬。毕竟我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你们的敌人抗衡，做不到完全庇护你们。”徐约之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第136章 复仇行动1

    杨解放当天就以司令部的名义任命徐约之为政治部主任，又让侴姑做他的副手，协助他筹建政治部。


    随后，他找来了初一，没有多余的废话，把一张纸条交到他手上，说道：“发到上海去。”初一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六个字“开启复仇行动”。初一放下纸条，应道：“是。”


    很快，这六个字通过电报发到了上海，呈到了包自强手中。包自强立刻把蛮牛、金钱鼠等几个情报骨干以及特战队的归立秋、刘一手找了过来，把电报展示给几人过目，说道：“小当家的命令到了，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归立秋回道：“我这里没问题，随时可以行动。那些工人早就等不及了。”


    六月份的时候，包自强由上海返回青龙寨，跟杨解放汇报了上海的情况。杨解放派了一个特战队来上海协助他干掉三大流氓，掌控上海黑帮。当时，包自强提了一个问题：要干掉三大流氓不难，但是不能让人怀疑到他头上。杨解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到了一个办法，借助工人纠察队的力量干掉三大流氓。为此，他们一起制定了一个复仇行动。


    包自强到了上海以后，以伍豪特派员的身份让李进去暗中联络幸存的原工人纠察队成员。李进很是卖力，把包自强几人掩护下来的三十几名工会工人都派了出去，在短短几天时间就联络到了一百多人。其中还有几名党员，都是跟上级失去了联系的工会工人。


    包自强可没有杨解放的底气，他心知自己是个李鬼，担心工人的力量太强，将来会反噬自身。所以，他不敢放手去发展工人阶级的力量。他将这一百五十多人编成四个中队，每个中队由三名特战队员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又以保密为借口，减少他们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因此把工人武装的人数控制了下来。


    然后，包自强把主要精力放在黑帮内部。在金钱的攻势下，让他拉拢了一帮人为其所用。这些人是留着以后接管黑帮用的，复仇行动不会动用他们。这个行动将由工人武装来执行。他们已经训练了三个多月，如今的军事素质已非吴下阿蒙。包自强花了大价钱在黑市购买了一批武器弹药装备他们。现在这一百五十多人，妥妥的是一个精锐连队。


    当天晚上，包自强来到一个秘密训练基地。以李进为首的工人武装骨干先一步等在这里，等着他这个伍豪特派员的指示。包自强心知说多错多的道理，平时很少露面，即使露面也尽量少说话。这次也不例外，先问了一句人员是否都到了。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接着说道：“现在，国民党反动派内部分裂，正在内斗。我党已经出手反击，湖南那边正在组织秋收起义，准备攻占长沙。我们这里也要有所行动。”李进等人听得十分激动，一个个握紧拳头。包自强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不具备发动第四次武装暴动的条件。上级指示我们，先把敌人的爪牙拔掉，以利于进一步壮大我们的力量。”李进插口表态道：“我们遵从上级的指示。请下命令吧！”


    包自强接着说道：“上海滩三大黑帮头目，充当反动派的爪牙，给我们造成了很大损失。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三大黑帮头目干掉，为那些死难的工友报仇。”李进认同道：“这些地痞流氓对整个上海都十分熟悉，的确是我们工会的一个大威胁。他们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咱们得一个一个来收拾。不知道上级有没有指定先收拾谁？”包自强回道：“这个倒没有明确指示，咱们视情况而定。我的想法是先干掉张啸林，此人最是猖狂、心狠手辣。”这也是杨解放的意思，原因无他，此人抗战时做了汉奸，最不可原谅。李进却有不同意见，说道：“我的想法是第一个拿杜月笙开刀，我们总工会的汪会长就是被他杀害的。”其他工人纷纷认同，他们都恨透了这个杜月笙。


    包自强没有坚持，第一个行动目标就这样确定了下来。至于具体的行动细节，将由归立秋、刘一手和李进等人共同商定。并由特战队领着工人武装一起行动。包自强不参与行动，他只负责提供情报。


    次夜，包自强拿着礼物来拜访黄金荣。他是投过拜师帖的，是黄金荣的弟子。最近在上海滩混得比较好，特意来拜谢老师。黄金荣对这个新崛起的弟子很是欣赏，留他说了一会话。两人聊得兴起，包自强提议搓麻将，再次勾起了黄金荣的兴致。随便找了两个保镖作陪，立刻开干。包自强手气不好，全场通输。黄金荣几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特意来送钱的，必定有事相求。不过，黄金荣爱好搓麻将，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兴致所至，一直搓到深夜。突然，电话铃响起，感觉十分刺耳。黄金荣坐着没动，示意一个保镖去接电话。那保镖只听了几句便大声喊道：“不好了，杜老板死了。”黄金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个杜老板？”保镖回道：“杜公馆遭遇袭击，杜月笙杜老板被枪击身亡……”黄金荣吓了一跳，急问道：“谁干的？”也不等那保镖回答，黄金荣起身跑过去抢过了电话。


    电话是从警察局打来的，对方告诉黄金荣。杜公馆遭遇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袭击。这伙人行动异常迅速，突然发动袭击，得手后又快速撤离。警察局得到消息赶到时，一点影子都没见着。警察局打电话过来，一是为了通报情况，再者就是希望黄金荣能打听到一点线索。黄金荣放下电话，立刻喊道：“给我发动人手去查，一定要把这伙人找出来。”两个保镖立刻答应着去喊人。包自强表示自己也想出一份力，然后告辞离开了黄公馆。


    包自强绕了几个弯，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回到自己的联络点。归立秋、刘一手两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包自强立刻问道：“我们有没有伤亡？”归立秋不屑地说：“一个小流氓而已，普通人固然惹不起。可在我们特战队眼里，那就是一个小蚂蚱。”包自强确认了自己没有人员伤亡，也就放心了，接着说道：“接下来几天，黑白两道肯定会大肆搜捕凶手。你们先蛰伏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动。”归立秋与刘一手答应着离开了联络点。


    包自强又让蛮牛找来了金钱鼠等其他四个情报骨干。黄犬和青龙两人投了拜师帖给杜月笙，是杜月笙的门徒。现在杜月笙死了，他的那些产业自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无主之物。他想要黄犬、青龙两人接手那些产业，只有掌控了这些产业才能掌控杜月笙手下的那帮流氓属下。其实，三大流氓合资成立了一个公司，有共同的产业，这也是他们能够联合在一起的原因。同时。他们又有自己的产业和势力。


    黄犬摇头道：“我们的资历太浅，接手不了那些产业。根据我掌握的信息，如果没有外人插手，那些产业多半会掌握在芮庆荣、高鑫宝、马祥生和叶焯山几人手中。”自从归立秋带着特战队来到上海，除掉三大流氓就不是问题；问题是除掉三大流氓之后怎么掌控上海的黑帮。包自强几人这几个月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包自强追问道：“你认为会有哪些人来插手？”黄犬道：“黄金荣会不会插手我不敢断定，张啸林是一定会插手的。”包自强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张啸林是我们的下一个行动目标，不妨就借助他的手除掉芮庆荣几人。耗子、小虎你们两人这次要好好表现，帮助张啸林多抢些地盘。”


    耗子就是金钱鼠、小虎是白虎，他们两人是投在张啸林手下。金钱鼠说道：“张啸林心狠手辣不假，但也会顾忌黄金荣，不会一口气吞掉杜月笙的所有产业，更不会为此大开杀戒。如果他这么做了，杜月笙的死不就怀疑到他头上了吗？”包自强嘿嘿笑道：“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芮庆荣几人可以由我们来杀，但是这黑锅得有他张啸林来背。”众人顿时了然。


    黄犬笑道：“包子，你这可是得了小当家的真传啊！其实，芮庆荣几人也不需我们亲自动手，还是交由那些工人来干！”包自强听了有些犹豫，那些工人多动用一次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他的想法是尽量少用。


    黄犬接着解释道：“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他们总工会的汪会长是被杜月笙杀害的不假。杜月笙是下命令的人，真正动手的就是芮庆荣几人。如果那些工会工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还能坐得住？”包自强顿时同意了这个方案。


    第二天，杜月笙的死果然震动了整个上海。他现在可不是一个小流氓，身上挂着国民政府总司令部少将参议的头衔。黄犬和青龙两人带着招揽的一帮手下，以杜公馆为中心，假惺惺地四处打听，搜寻线索，试图找到凶手。


    金钱鼠和白虎两人则去拜会张啸林。此时的张啸林正心情烦躁，本来不想见他们。可架不住金钱鼠用金钱开道，贿赂他身边的人，张啸林在贴身保镖的劝说下，才让金钱鼠进去。金钱鼠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杜老板被杀，他留下来的那些产业便成了无主之物。恩师何不接手过来！如此必定实力大增，就不必再看黄老板的脸色行事了。”


    张啸林跟杜月笙一样，一直以黄金荣马首是瞻。自从得了国民政府少将参议的头衔之后，内心开始膨胀，已有脱离黄金荣掌控、与其平起平坐之意。其实，不需要金钱鼠劝说，张啸林早已动心，但是不能表露出来，摇头道：“我曾投靠在黄老板门下，他压我一头也在情理之中。杜老板的那些产业，我有什么资格去争夺？”这正是他心情烦躁的缘由。


    金钱鼠说道：“恩师与杜老板亲如兄弟，您要是没资格接手，谁有资格？再说了，这上海滩，依靠的不是资历，而是实力。谁有实力谁就有资格接手。”他这话很合张啸林的胃口，但他对黄金荣还有些顾忌，依旧摇头道：“不妥，杜老板尸骨未寒，我就接手他的产业，让外人怎么看我？”金钱鼠立刻说道：“如果杜老板的那些手下都希望恩师来接手，我想外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张啸林追问道：“他们有这个意愿么？”金钱鼠回道：“意愿是有的，只是担心恩师不肯接受，才托我来问一声。”张啸林哈哈大笑，说道：“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他们的好意呢？你帮我转告他们，若是转投到我的门下，我必定善待他们。”金钱鼠连忙回道：“有恩师这句话就好办了。”张啸林一改之前的烦躁，对着金钱鼠赞道：“你很不错，好好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金钱鼠面露喜色，道谢告辞。


    金钱鼠离开张公馆之后，立马就分别找上了芮庆荣、高鑫宝、马祥生和叶焯山四人。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大同小异，都是金钱鼠劝说他们投靠到张啸林门下，方便张啸林名正言顺地接手杜月笙留下来的那些产业。可这四人没有一个答应的。金钱鼠也不多劝，只是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便笑嘻嘻的告辞。


    可就在这天晚上，芮庆荣、高鑫宝、马祥生和叶焯山四人就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乱刀砍死了。这四人身边也有一帮自己的兄弟，那些人在黄犬的暗中挑唆下，断定是金钱鼠下的黑手。于是聚集在一起四处寻找金钱鼠，很快就找到了他的踪迹。金钱鼠早有准备，提前召集了一帮黑帮的兄弟跟在身边。双方见面，没说上两句话就打了起来。金钱鼠开始还占了些便宜，可是后来对方人数越来越多，就败下阵来。金钱鼠被追得满大街逃跑，真成了过街老鼠。


    警察闻讯赶到，见了打斗的人就抓，包括金钱鼠在内，一共抓了一百多人，全部关到警察局。杜月笙的手下一口咬定是金钱鼠杀害了芮庆荣四人，金钱鼠却矢口否认。他不但否认，还坚持称，这四人有意投奔到张啸林门下，只是一些细节还需要沟通。现在他们突然被杀，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栽赃陷害。双方在警察局吵得不可开交。警察局也在调查芮庆荣四人被杀之案。金钱鼠成了嫌疑对象，自然也要调查一番，结果他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因为在这四人被杀的同时，金钱鼠正带着这帮兄弟在看戏。

 第137章 复仇行动2

    金钱鼠洗脱了嫌疑，可这帮地痞流氓当街打架砍人的事还得处理，虽然没有死人，可也伤了几十个。金钱鼠按理来说是被迫防卫，警察局却没有轻易放了他们，请来了黄金荣和张啸林来协商处理。最后，在两人的担保下，参与打斗的流氓都被放了出来。


    杜月笙和四个心腹手下被杀，凶手是谁还没一点线索。可杜月笙留下的那些产业归属问题却摆到明面上了。黄金荣和张啸林不得不坐下来商议此事。金钱鼠自然也在现场，他不等别人发话，站出来大声说道：“芮庆荣大哥他们四人有意愿带着这些产业投靠到我恩师门下，虽然还有些细节没有谈妥，毕竟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嘛，大家接着谈就是了。他们四人现在突然遇害，定然是有人想要反对他们的做法，劝阻不成、起了杀心。”换言之，谁要是提出反对意见，谁就有杀害芮庆荣四人的嫌疑。这让杜月笙的手下还怎么反驳？纷纷大骂金钱鼠无耻。


    张啸林出言训斥道：“小金，黄老板还没发话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金钱鼠连忙认错，退到一边。张啸林回头又道：“黄老板，现在杜老板的一众手下群龙无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说句话吧！”众人闻言，都静了下来，转首望着黄金荣。


    黄金荣心里早有计较，当下说道：“大家伙都知道，在这上海滩讨生活不容易，咱们得抱团。杜老板这帮手下就这么散了对大家都不好。可我们要是强行收编，也是不妥。我看这样吧！随大家的意愿，愿意跟着我们两个的，我们就收下；愿意自谋出路的，我们也不强留。你以为如何？”


    张啸林应道：“如此甚好。只是那些产业该如何处置？”黄金荣回道：“要不我们两个出钱盘下来。这些钱正好用来安置他手底下的这些兄弟。”话虽然说得漂亮，无非是用点小钱打发底下的小流氓，然后名正言顺地接手杜月笙的产业。张啸林立刻认同，说道：“我觉得这样最好，不知道底下的兄弟有没有不同意见？”杜月笙手下的那些小流氓哪里还敢有不同意见？各自盘算各自的出路。接着，黄金荣与张啸林让他们站队：愿意跟着黄金荣的站一边，愿意跟着张啸林的站一边，自谋出路者站中间。


    杜月笙手底下人手不少，不可能全部在场，在场的都是些小头目。他们纷纷做出选择，分列道两侧。最后只剩下黄犬跟青龙领着的一众小头目，站在原地没动。张啸林有些不高兴，出声问道：“你们这些人不愿意跟着我们两个，是打算另谋出路吗？”黄犬回道：“并非如此。杜老板与我有师徒情谊，他尸骨未寒，我暂时不想改换门庭。请允许我替他守完头七再考虑此事！”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称赞。


    黄金荣开口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这样吧！我盘下来的这部分产业就交由你来打理。也好给你们这帮兄弟寻口饭吃。”黄犬连忙应道：“多谢黄老板！”黄金荣接着开口道：“杜老板被杀，不能就这么算了。各位回去后要仔细打听，尽快把幕后凶手找出来！”众人纷纷答应。这次的议事也就此结束。


    然后，黄犬将手底下的人都撒出去，四处联络原杜月笙手下没有参与此会的小流氓，将这些人拉拢到自己手下。原本选择了投靠黄金荣和张啸林的一些小头目，也在事后反悔，投身到了黄犬手下。黄金荣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已经打算接收黄犬一帮人。


    张啸林却忍受不了那些人出尔反尔，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去把那些反骨仔砍了，以儆效尤。金钱鼠得了消息，提前告知了黄犬。黄犬将计就计，以那几人为诱饵，带着大队人马埋伏在四周。张啸林的手下刚刚露面，就被团团围住。一番混战下来，他们非但没把目标砍倒，反被砍伤了几十人。张啸林如何能忍下这口气？立刻指示更多的人去寻仇。


    黄犬带着一帮人坚决反击。一连几天，上海滩各个大街小巷，时常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上百人混战。流氓打架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当场把人砍死。数天混战下来，被砍伤者却不在少数。


    对于流氓之间的争斗，警察局一般是不管的，其实也很难管得住。除非闹得动静大，影响了上海的治安。于是，警察局给黄金荣与张啸林施压，要他们尽快处理此事。不得已，黄金荣再次出面，把张啸林与黄犬请出来商议，从中调和。张啸林虽有不甘，又不得不给黄金荣面子，答应就此罢手。此时的黄犬已隐隐有取代杜月笙成为第三个流氓势力的苗头。


    众人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上海滩会再次归于平静。哪知道当天晚上，张啸林就被杀身亡。跟杜月笙一样，他的住所张公馆遭遇一帮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袭击。不同的是，张啸林最近加强了身边的安全防护，与袭击者发生了激烈交火，抵抗了一段时间。在附近巡逻的一队警察闻讯赶来，却在半道上遭遇伏击，当场被打倒数人，余者不敌，被打得抱头鼠窜。张啸林最终没能坚持到警察局的增援赶到，与一干保镖无一幸免，全部被枪杀。警察局事后调查，确定与枪杀杜月笙的是同一伙人。至于这伙人到底是什么人，却是毫无线索。


    金钱鼠四处游说，拉拢张啸林的手下为己所用。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这个时候，黄犬再度出手，找张啸林的手下寻仇。现在成了张啸林的手下群龙无首，单个拎出来哪里是黄犬的对手？一个一个被收拾得惨兮兮的。每当这个时候，金钱鼠都能带着一帮流氓及时赶到，把黄犬的人打跑。然后，张啸林的手下一个一个转投到金钱鼠手下。那些不愿意投靠到金钱鼠手下的人，也会被包自强借用黄金荣的名头接收了。否则，只会被砍得无路可逃。


    在短时间之内，原属于杜月笙和张啸林的手下就被包自强三人分别吸收。然后，包自强又借用黄金荣的名头，把黄犬和金钱鼠约出来，从中调和，希望大家握手言和。其实，底下的那些流氓也不喜欢整天打打杀杀、朝不保夕。在众流氓的见证下，包自强与黄犬、金钱鼠三人结拜为兄弟。


    黄金荣这段时间一直深居浅出。他渐渐回过味来：枪杀杜月笙和张啸林的这伙人不像是江湖人士，他们更像是一支军队。一想到这，他立刻想到了一类人，他们与国民政府的军队系出同源。而他们这三大流氓就是借着那些人的血，换得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少将参议这个头衔的。现在，三去其二，不用想也知道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也只有他本人知道。


    包自强结拜完之后，便来拜会黄金荣，给他通报此事。黄金荣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像是抓住了某个线索。以他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谁在这件事情上获益最大，谁就是这个事件的幕后策划者。杜月笙、张啸林被杀，获益最大的无疑是这刚刚结拜的三人。可这些人明明都是那件事之前就投靠了进来的，不可能跟那边有牵连。一时间又让他想不明白。


    经过一番思虑之后，黄金荣开口说道：“小包啊，我年纪大了，这精力是越来越不济了。我想把手下这些产业都交给你来打理，你可愿意？”包自强立刻回道：“我资历太浅，只怕难以服众，您还是另找他人吧！”黄金荣摇头道：“我用人从来不看辈分资历，只看能力。我觉得你能行就把事情交给你，别人想抢我也不给。”包自强当即应道：“恩师如此提携，我若再推辞那就是不识抬举了。那我就替恩师打理这些产业。请放心！这每个月的进项，我一定会整理得清清楚楚，除了必要的花销，不会乱用一分一毫的。”黄金荣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存款足够我养老了。这些钱就不要再交到我这里了，多给底下的兄弟分一些。这年头，大家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


    包自强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明白黄金荣此举是何用意。黄金荣收敛笑容，凝视着包自强，附身说道：“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给你说几句心里话。别看我表面风光，其实身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管是对是错，不得不做啊！”包自强应道：“弟子明白。”黄金荣却凝视着他的眼睛，摇头道：“你还不明白。我想就此隐退，安度晚年；不想落得杜、张二人同样的下场。你觉得能行吗？”包自强渐渐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点点头说道：“请放心！我一定会加派人手，布置在黄公馆周边，绝不会让您再遭毒手！”黄金荣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说道：“那就麻烦你了。”包自强回道：“应该的。”


    包自强离开黄公馆，回到自己的联络点，立刻草拟了一封电报发回烟台。电报很快呈到杨解放面前。杨解放知道黄金荣在求饶了，思索了一番之后，立刻回电，同意暂时留他一命。包自强现在根基尚浅，还需要借助黄金荣跟国民政府搭上线。


    包自强收到电报后，立刻找来金钱鼠、黄犬、归立秋、刘一手等人商议。归立秋立刻摇头道：“不好办啊！这伙工人杀了杜月笙和张啸林之后，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杀掉黄金荣。他们现在热情高涨，不一定劝得住啊。”金钱鼠开口说道：“包子，你不是他们的特派员吗？直接给他们下命令不就完了？他们还能不听？”包自强道：“就算下命令，也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再说了，我们真的就这么放弃，那不是明摆着告诉黄金荣？那两人是我杀的。”金钱鼠也转过弯来了，说道：“也就是说，复仇行动还必要继续进行，但不能真的把人给杀了。”包自强点头应道：“我就是这个想法。”


    金钱鼠立刻有了主意，说道：“这个好办。上次杀张啸林的时候，人家不是抵抗了一段时间吗？附近的巡警都赶到了。这一次，人家抵抗得更久，最终没让袭击者得手。这样的话，两边都能交代得过去。”


    几人都同意金钱鼠的这个设想，但是具体执行起来却不容易。关键是要把握好这个度，还不能让参战的双方看出破绽。几人完善了一下细节之后，便分头准备。


    第二天，包自强就亲自挑选了一批好手充当黄金荣的保镖。包自强保证这些人对黄金荣比较忠心，但是对自己却不怎么看在眼里。借助归立秋这些人的手帮他清理一遍，以减轻他将来掌控黄金荣势力的阻力。包自强详细勘察了周边的地形，在各个路口安排明岗暗哨。让黄金荣感觉得出来，他很用心。


    前两夜，包自强陪着黄金荣搓麻将到天亮，平安无事。第三个晚上，以为不会有事发生时，一朵烟花突然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五色烟火。众人立刻明白，这是潜伏在附近的一个暗哨发出的信号。紧接着一声枪响，证实了有敌人来袭。随后，便是持续不断的枪声响起。


    一个保镖快速跑来汇报：“有一伙不明身份的枪手杀来了。躲在暗处的兄弟正在拼命抵抗。”黄金荣与包自强同时问道：“对方有多少人？”那人回道：“还不清楚，起码有几十人。”黄金荣喊道：“给我顶住，只要顶住了，我重重有赏。”那人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包自强说道：“放心！警察局那边我提前打了招呼，不出十分钟，准能赶到。他们也想抓住这伙人，不会拖延的。”黄金荣似乎松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


    归立秋这边，进展并不顺利。一则是包自强的布置确实很到位。另一个原因就是归立秋特意放慢了攻击的速度。真要全力进攻，这帮流氓哪里是特战队训练出来的工人武装的对手？双方交火持续了十余分钟，虽然沿途击杀了不少抵抗人员，但是并没有攻入黄公馆。归立秋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当即下令撤退。


    但是李进不同意，说道：“黄公馆就在眼前，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攻进去。工友们，为死难的同志报仇，跟我冲！”说完，当先冲了出去。他身边的工人武装眼见队长带头冲锋了，哪里肯退缩？跟着冲了出去。

 第138章 掌控上海滩

    归立秋在后面大喊：“回来！快撤回来！敌人的援兵马上就到了。”那些工人充耳不闻，径直冲到了围墙下才停了下来。他们早有准备，用炸药把围墙炸开了一道口子。


    也就此时，后方响起了枪声，显然是阻击人员与赶来的警察交上火了。李进心里明白，此时撤退当能全身而退。可眼看攻进了黄公馆，仇敌就在眼前，如何肯放弃？他大喊一声“冲”，当先从缺口冲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往里冲。可黄公馆这边早有准备，几乎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缺口处。李进第一个中弹倒地，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工人也跟着中弹。其他人见四周无遮无拦，难以藏身，只得退出缺口。躲在缺口外与院内的流氓保镖展开对射。


    归立秋也跟着冲到了院墙外，大声喊道：“大队警察已经赶到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这个仇留着日后再报！”工人们也知道今晚无法得手，是应该尽快撤离。可队长跟另外两名队员失陷在院墙之内，如何能够抛弃？一名工人喊道：“掩护我！我去救队长。”说完又冲了进去。只是他刚刚冲到李进身边就中弹倒地。李进虽然中弹，意识还算清醒，此时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回头喊道：“别管我！快撤！”


    归立秋知道救不了他们，当即吼道：“听我命令！快撤！”工人们虽然不甘，也只得听从命令撤离。但是，他们的撤离并不容易。警察可不是一路来的，而是分多路四处合围。他们失去了最佳的撤离时间，差一点就被合围。虽然在特战队的带领下最终杀了出去，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归立秋带着工人撤离之后，黄公馆的保镖们就从屋里反杀了出来。包自强紧跟在后面，大声喊道：“抓活的。”李进听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抬头望去，借助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他一眼就认出了包自强。他立时惊呆了，不明白特派员为何会出现在黄公馆。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活着落在敌人手中，眼见敌人没有开枪，跑过来想抓活口，当即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来救李进的那名队员见他开枪自杀，明白了他的用意，也跟着开枪自杀。另两名中弹的工人意识模糊，处于半昏迷状态，被当场活捉。


    赶来的警察大部队去追击归立秋等人。有一小部分人来到黄公馆了解情况。听说抓了两个活口，立刻让人送到警察局去。


    包自强当初接受杨解放培训之时就说过，刑讯室的酷刑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扛得住的。只要有成员被抓，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及时掐断跟他有关的一切联系。换句话说，只要有人被抓，就默认他会招供。于是，他跟黄金荣告辞，声称这几天太过辛苦，一定要回去好好补个觉。黄金荣确认自己现在安全了，也就同意包自强先行回去。


    包自强确认身后没有跟踪之后，来到了联络点。金钱鼠和黄犬等情报人员都等在这里，归立秋和刘一手还没到。众人耐心等待着，等了好一会，归立秋两人才赶到。包自强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归立秋回道：“除了失陷在黄公馆的那四人，在撤退时又牺牲了三人，伤了十五人，其中有三人伤势很重，不及时抢救的话根本挺不过来。”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抢救的条件，甚至那些轻伤员也不能公开就医救治。


    包自强立刻安排起来，说道：“耗子、狗子，前几天，你手下有不少兄弟受了伤，想办法利用他们搞一些药品来，能救治多少算多少。归大哥、刘大哥，有两名工人被活捉。你们立刻赶回去，组织大家撤离现在的据点，化整为零到备用的安全屋。暂停一切活动，蛰伏待命。还有我们这个联络点，立刻废弃，下次我们到新的联络点会面。”事情紧急，大家都不废话，立刻行动起来。


    包自强转移到新的联络点之后，才把事件的始末拟成电文发给杨解放。杨解放思索了一下，很快回复了一份电文。首先他肯定了包自强的应对措施，然后决定削弱这支工人武装的力量。很多时候，不是人数越多、实力越强越好；武装力量的大小应该根据战略目标而定。杨解放想起抗战时期，我党的敌后武工队，人数一般控制在五十人以内。杨解放决定参照这个数字。让包自强在上海情报站下设立一个行动队，由刘一手担任队长。行动队保留四个小队的编制，每个小队十二人，队员全部从工人纠察队中挑选。归立秋率领特战队撤离上海，返回烟台归队。若是工人纠察队中有合适的人员，可以挑选一批加入特战队。剩下的那些工人全部吸纳进入情报站，由包自强培训后量才使用。别看包自强、金钱鼠、黄犬三人手下有一大批流氓兄弟，真正靠得住的没几个。


    包自强立刻将杨解放的指示下达给其他人知道，然后分头行事。这一天，军警们四处出动，搜捕了工人纠察队原来的几个据点；但是，扑了个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由此可知，被活捉的两人定然有人招供了。


    晚上的时候，包自强再次来到黄公馆。黄金荣显得很是兴奋，高兴地说：“你可真是我的福将，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包自强说道：“我睡了一整天，啥也没干，能有什么功劳？”黄金荣笑道：“因为你的布置得当，挫败了他们的袭击，保住了我的性命。还抓住了两个活口，从而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这就是大功！”包自强道：“那是您洪福齐天、命不该绝；跟我的布置没多大关系。想必那两个活口已经招供了，今天军警们四处出动，不知道逮到大鱼了没有？”黄金荣摇头道：“的确有条大鱼，可惜没逮到。”包自强急道：“那就接着审啊！不把这伙人一网打尽，以后哪能安心睡觉啊？”黄金荣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已经审不了啦，两个活口都断了气，线索已经断了。好在警察局也算破案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掺和不了，就不要管他了。”包自强随口说道：“这么重要的活口哪能让他们死掉？也不知道那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黄金荣道：“也不怪他们，其中一个伤势本来就重，受刑时没扛住，断了气。另一个招了供，没了价值也就放弃了抢救。”包自强低声道：“可惜了。”


    黄金荣接着又笑道：“你这回保住了我的命，我决定收你为亲传弟子。我的这些产业就托付给你了。我决定退隐江湖，过两年安生日子。”这本来就是包自强想要的，连忙道谢：“多谢恩师！”黄金荣很是满意这个弟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他之前怀疑过包自强的身份，还出言试探。可李进等人的牺牲，从侧面洗涮了包自强身上的疑点。于是，他便想着把包自强打造成反共标杆，把那些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过去。


    接下来，黄金荣选了个黄道吉日，设香堂，正式收包自强为亲传弟子。包自强也因此彻底接管了黄金荣的势力。然后，他联合金钱鼠、黄犬展开行动，横扫上海滩的黑帮势力。凡是不肯归顺的一律砍杀。其凶狠程度，比之以心狠手辣着称的张啸林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短时间内，整个上海滩重新洗牌，众流氓无不臣服于新的三大流氓手下。包自强掌控了上海滩之后，便给杨解放做了详细汇报，并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


    杨解放刚刚视察完建设中的烟台工业园区。他重点关注的钢铁厂，由中村义男请来的日本技术人员负责建造。这些技术人员掌控了所有的技术环节，参与建设的中国人连图纸都不让看。杨解放与中村义男虽然表面和气，其实各怀鬼胎。这个重工业园区乃是以钢铁厂为核心打造的。中村义男想要通过掌控钢铁厂的技术环节，进而掌控整个工业园区的脉门。面对这种情况，杨解放想要破局就要有一批自己的技术人员取而代之。可问题也就在这里，他手上哪有什么技术人员？


    于是，杨解放又想起了远在上海的那个败家子，想起了他手上的汉冶萍公司。虽然汉冶萍公司在败家子的经营下，年年亏损，可依然有数万产业工人及相应的技术人员。从采矿到冶炼，整套技术都很成熟。在杨解放眼中，最有价值的永远都是人才。于是，杨解放给包自强回了一封电报。那个败家子不是喜欢赌博吗？那就派人跟他赌，想办法把他的汉冶萍公司赢过来。


    原本属于三大流氓的赌场都被包自强三人接手了，在自家赌场赢一个烂赌鬼，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包自强接到电报后立刻着手安排。刘一手一听到这个消息，可高兴坏了，立刻表示要亲自出手，与那个败家子赌一把，保证把他的汉冶萍公司赢过来。包自强知道他又手痒痒了，同意了他的提议。


    杨解放口中的败家子名叫盛恩颐，乃是晚清首富盛宣怀的第四子，人称盛老四。盛宣怀的前三个儿子先后夭折，对这个第四子就格外宠爱。盛恩颐的名字乃是慈禧老佛爷所赐，真正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先后从英国伦敦大学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他的岳父乃是曾任北洋政府总理的孙宝琦。有了这样的起点，只要是个正常人，就能有一番大的成就。盛恩颐显然不是正常人，处处效仿他老子盛宣怀的做法，以为只要这样就能有他父亲一样的成就。盛宣怀一生有七个妻妾，盛恩颐就一口气娶了十一房小妾，每个小妾标配一座西式花园的楼房、一辆汽车再加十几个仆从；盛宣怀抽大烟，盛恩颐也跟着抽大烟；盛宣怀晚年因为身体原因每天只能工作两小时，盛恩颐每天也只工作两小时。当然，他有一个比他老子强的项目，那就是豪赌。


    盛老四的汽车车牌号是四个四，让人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他盛老四驾临了。不管他到那个赌场，赌场的门童一看到这辆汽车，立刻上报，很快就汇报到包自强这里。包自强知道，像这等富豪子弟，底蕴深厚，不是一两场豪赌就能输光家产的。他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先不让刘一手上场，每天安排不同的人员跟盛恩颐对赌。盛恩颐一般情况下输光了随身携带的钱财就会离场，可要是输得太快，赌兴未尽，那就借钱再赌，第二天还上就是了。包自强就是抓住他这个性格，一番暗中操作让他快速输光，然后借钱再赌。第二天也不催他还钱，同样的操作再来一遍。如此持续下去，就算他的家产再丰厚，必定有输光的一天，到时候催他还债，逼迫他拿汉冶萍公司抵账。这个周期可能会有点长，好在烟台钢铁厂的建设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盛恩颐每天十万八万地豪赌，在杨解放眼中那就是败家子。可跟他在日本的豪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麦收时节，杨解放在日本的期货市场大赚了一笔，可他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地想要在捞一把。


    从七月份就开始布局，十月份秋收结束，正式开启收割模式。由于准备的时间更长，操作也就更精细。他让姜庭瑄将三千多万日元投入到日本期货市场。这次选用的农产品是大豆、玉米和棉花。分别与不同的投机商签署期货协议，每份期货协议最低交易量是十万吨粮食或一万吨棉花。先后签署了一百多份这样的协议。


    自北伐军接管上海之后，国民政府就致力于收回海关关税自主权。英美等国对此给予了支持，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日本，限制日本势力在中国的扩张。日本在中国的扩张已经影响到英美等国的利益的。美国提倡门户开放，市场自由，支持中国关税自主。国民政府借此收回了部分关税自主权。受此影响，日本从中国进口的农产品价格较往年有所上涨。在大环境看涨的情况下，杨解放却让姜庭瑄以低于预估价签署卖方协议。累计签署了一千多万吨的期货交易。也就是说，只要有一块钱的价格波动，就会产生一千多万的输赢。这样的豪赌，就算天下第一败家子盛恩颐也要甘拜下风。

 第139章 秋后开战

    对于期货投机商来说，大家对未来的价格预估，大差不差。就目前的市场行情，基本在预估范围之内。姜庭瑄签署的那一系列期货交易协议，价格差异也就在两三块日元的样子，每份协议产生的交易额大概在二三十万。若以目前的价格完成交易，他手上的三千多万日元基本上要赔光。


    杨解放布局几个月自然不是为了赔钱。就在大家都以为价格行情也就这样的时候，一艘从美国本土出发的大型商船突然驶进了东京湾，船上装载着三万吨大豆和玉米。紧接着，一艘从英属印度出发的大型商船装载着一万吨棉花，同样驶进了东京湾。船只一靠岸，立刻宣布低价出售船上的商品。每吨大豆、玉米的价格低于市场价十日元；每吨棉花价格低于市场价三十日元。有这等好事，自然引得一众商人争相抢购。两船物资很快被抢购一空。


    那些没有抢购到物资的商人叹息物资还是太少了。可就在第二日，第二批物资先后抵达东京湾。这一次是四万吨大豆、玉米和一万五千吨棉花。其价格在之前的价格上分别下降十日元和三十日元。第一批没抢购到物资的商人可高兴坏了，有这等好事，由不得他们不再次争相抢购。


    第二批物资抢购完之后，紧接着第三批物资抵达。分别是五万吨大豆、玉米和两万吨棉花。出售价格更是在第二次的价格基础上再次降价二十日元和五十日元。这一下是个人都看出这其中有蹊跷，虽然价格更低，反而不敢贸然抢购。等到第二天，眼见物资滞销，更是宣布再降价十元。


    杨解放想要炒作期货，不可能只有闷头降价这一个操作。早在第二批物资抵达之时，姜庭瑄就请了一帮枪手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这些枪手拿钱办事，以某某专家、教授的名义分别在各大报纸上发表文章。从不同的角度揭示，英美等国在日本本土搞倾销，想要搞垮日本。他们一个个正义凛然，字里行间充满了爱国情怀，其实都是金钱的奴隶。那个时候，大家似乎没当回事，等到第三批物资抵达的时候，大家才想起各大报纸上刊登的内容。


    各列强之间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这个时期，中国对各列强征收的关税税率是不一样的。英法这两个最早敲开中国大门的强盗国家关税最优惠，很让人眼馋。日本对中国的勒索最狠，各种特权同样让人不爽。这让后来上岸的美国在与中国的贸易中缺乏优势，所以才积极推动中国关税自主。还有前段时间，中国想要跟美国购买航母。这么大一笔订单，日本却横加阻拦，岂能让美国高兴？


    姜庭瑄请来的枪手就是要把日本跟各国之间的矛盾放大，然后给人造成一种错觉：英美等国正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日本。这些低价销售到日本的物资会给日本带来灾难。甚至有人提议，对这些物资加征惩罚性关税。当然，也会有人跳出来反对。想要炒作，就要从正反两个方面入手，才会让人眼花缭乱，从而失去判断。


    第三批物资持续降价，并没有吸引来更多的购买者；反而让之前的购买者感觉到不安，悄悄地开始出售之前购买的物资。当价格持续走低的时候，大家一般会选择减仓止损。他们这一减仓不要紧，市场上的大豆、玉米、棉花等物资销售价格紧跟着快速回落。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性减仓，接着就是大降价。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收购这些物资，也能快速稳定价格。可问题是，他们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批物资抵达。私人肯定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的，只能是国家出手才有可能。在1929年经济大萧条之前，各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提倡市场自由，政府不干涉经济。日本根本就没这方面的预案，自然不可能快速插手，干预经济。


    更重要的是，日本外务省也被报纸误导了，以为英美两国正联合起来打压日本，于是分别召见两国的驻日大使。两国的驻日大使也是一脸懵逼，根本没接到相关信息，他们的回复自然是模棱两可。这让日本官方一时也弄不清楚状况。


    杨解放毕竟财力有限，准备的物资也只有这三批。若是假以时日，事情总会有弄明白的时候。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的通讯手段，杨解放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就在这个时间差之内，姜庭瑄签署的期货交易日到了。虽然不是同一天，但是大差不差都在这几天。原本预估价格会上浮百分之十，实际跌破百分之二十。大豆、玉米的价格波动超过六十日元、棉花更是超过两百日元每吨。姜庭瑄可高兴了，每份期货协议都能赚几百上千万日元。一百多分期货协议，果然是一个十几二十亿的小项目。


    姜庭瑄拿到钱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趁现在价格低迷，抄底收购了一部分大豆、玉米和棉花。然后，打包发货，迅速回到烟台。他回到烟台时，带回来了十万多吨大豆、玉米以及三万多吨棉花。还有四亿多日元和价值六七个亿日元的资产抵押协议。毕竟有太多的投机商破产，无法拿到现款只有拿其它资产来抵押。


    姜庭瑄激动地跟杨解放汇报成果，杨解放却没有太多的兴奋。等姜庭瑄说完，淡淡地说道：“那资产抵押协议打包卖给第二十一银行吧！我只要五亿日元就行了。”姜庭瑄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杨解放回道：“你下次去日本的时候，低调一点，千万别让人认出来！否则，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姜庭瑄很快想明白了，说道：“你是打算让第二十一银行帮我们挡枪？可他们会愿意么？”杨解放回道：“有利可图，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年替我去一趟美国，那里才有大项目。”姜庭瑄笑道：“十几个亿是小项目，那多少才算大项目？”杨解放回道：“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送走了姜庭瑄之后，杨解放立刻找来了孔师爷。个人精力有限，杨解放的主要精力放在军事上；政务上的具体事务，基本上是孔师爷这个秘书长在处理。杨解放随口问道：“各地的秋收和冬小麦种植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孔师爷回道：“基本上已经结束了。今年，我们提高了农产品出口的关税，又严格控制粮食外流。把更多的粮食留在老百姓手中。还废除了诸多的苛捐杂税，大大地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现在，胶东百姓都念你的好啊！”他知道杨解放在关心什么，说话也捡好听的说。


    杨解放说道：“可老百姓还是过得很苦。既然农忙结束了，孔秘书，是时候开启我们的大建设项目了。”所谓的大建设项目，一共两个：一个是在整个胶东十三县修缮道路；另一个是大力兴修水利。别看胶东地区三面环水，其实胶东地区缺水十分严重。境内的河流基本上是季节性河流，春夏之际流量大，秋冬季节流量大减、甚至断流。


    就拿烟台与福山之间的夹河来说，春夏汛期，只能划船摆渡；到了秋冬季节，河水高度降低，便露出了扎在河底的一排木桩，在木桩上铺上木板，便是一座木桥。所以，福山与烟台之间往来，春夏坐船、秋冬走木桥。为了缓解秋冬季节缺水严重的压力，杨解放决定尽可能多地修建水库。


    这两大建设项目由政府出资，就近发动老百姓参与修建。当然，这些劳动是有偿的，每个青壮劳力每天的报酬是三斤小米，妇女是两斤。就近劳动，不在工地住宿。为了保证他们的体力，每天还管两顿饭。这个计划早已制定，就等着秋收后施行。


    孔师爷应道：“是。我来安排。现在秋收结束了，济南那边一直在催缴钱粮税款。我知道你不想上缴税粮，总得给一个合理的说辞吧！”杨解放回道：“就说我还没捞够，哪有多余的钱粮上缴？”孔师爷皱眉道：“这样不好吧？”杨解放却无所谓，说道：“反正我在方永昌眼里是个贪财好色之徒，我进烟台就是为了捞钱。我越是不堪，就越是正常。”孔师爷只得答应，至于具体怎么措词就得好好思量一番。


    孔师爷刚走，通讯连长王勋才就来报告，有济南来的电报。杨解放接过一看，竟然是一份调令。要调他的警备二旅去豫东参战。


    自国民革命军北伐以来，安国军那是连战连败。趁国民政府内部分裂之际，好不容易在徐州打了个胜仗，把蒋总司令打得下野。北洋政府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于是主动南下。可是北伐军能战那是真的战斗力强，离开老蒋照样能打胜仗。结果就是，孙传芳与张宗昌铩羽而归。还不等他们喘口气，冯玉祥兵出潼关，从西边杀了过来。


    此时，冯玉祥指挥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已进至河南。张作霖命令张宗昌率军迎击。双方在豫东遭遇，眼看一场大会战就要在豫东展开。


    杨解放在胶东一系列操作，自然瞒不住济南方面的。可济南方面视而不见，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原因有二：其一，张宗昌、方永昌等人当初得了杨解放的好处，心存侥幸。他们认为杨解放根底浅薄，在小地方做个土皇帝可以，不至于公然反叛。其二，在张宗昌眼里，杨解放实力再强，也只是一只小蚂蚱，只是现在实在腾不出手来收拾这个小蚂蚱，才任由他折腾。


    杨解放一时间才猜不透张宗昌的真实意图，干脆不猜了，立刻回了电报。以军队需要开拔军费为由，张口索要三百万大洋。济南方面很快回了电报，允许杨解放从应该上缴的税收中截留一部分用作军费。再次催促杨解放尽快开拔，奔赴豫东开战。杨解放立刻回电，愿意遵令开拔。


    秋收之后，与张宗昌开战。杨解放与施中诚早有心理准备，也有相应的预案。杨解放在九月份巡视防区时就做了一些布置。赵长明率领莱阳保安团进驻即墨县，监视青岛方向。彭大虎率部西进，进驻掖县。再加上平度县的宋有德率领的平度保安团，三个团沿胶莱河布防。


    现在有冯玉祥的三十万大军在前面顶着，杨解放若不趁机在后方搞点小动作、占点便宜，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为了不影响胶东地区的基础建设，杨解放的设想是将战场选在胶莱河以西。


    杨解放决定亲自率领主力出战，让施中诚率领警备一团留守烟台。侯飞、白浪和林豹子三部转入战备状态，在福山、海阳和牟平三县待命。同时，杨解放让福山县县长姜庭琦，发动民工，加宽加固夹河上的木桥。


    杨解放的本部人马由孙志勇率领一营快速开进平度县城，接管城防。赵长贵率领辎重营向平度县转运军用物资，高尧带领高家运输队协助转运物资，为此战建立物资供应站。工兵营开赴平度县后归宋有德指挥，在胶莱河上先行搭建浮桥，修缮沿途的道路。马上飞率领骑兵营先一步渡过胶莱河，在胶莱河以西勘察地形、侦察敌情。


    随着一条条军令下达，整个司令部快速运转起来，开展战前的准备工作。高蕙兰第一时间找上门来，要求率领女子别动队参战。杨解放同意了，让她负责保护野战医院的安全。侴姑率领新成立的文工团随军行动，将在作战间隙进行文艺演出，以提升士气。姜小珺也想跟杨解放一起行动，却被强行留了下来。依然让她负责特战队的文化教育。


    归立秋从上海撤回烟台的时候，带回来四个小队。他根据杨解放的命令在工人中以及上海滩的流氓中挑选了一批可靠的人加入了特战队，带回烟台整训。严冬来又在全军选拔了一批人加入特战队，将特战队扩编为一个大队辖两个中队，由严冬来兼任大队长。每个中队编四个小队合计五十人，分别由曹老八和归立秋担任中队长。将来的特种作战，将以中队为战术单位。本次开战，杨解放不打算动用特战队，令他们留守烟台。严冬来兼任了二营营长，将率领二营参战。

 第140章 希望的种子

    就在部队开拔的前一天，牟衍淑从栖霞县赶到了烟台。在杨解放巡视防区期间，又恰是秋收时节，牟衍淑随母亲回了一趟栖霞县牟氏庄园。


    牟衍淑从小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懂分寸、知进退。她见杨解放异常忙碌，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候。杨解放感觉过意不去，快速处理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便停下了工作，来到牟衍淑身前。开口问道：“今年的收成如何？”牟衍淑回道：“还是老样子，明年用了化肥或许会好些。你从国外买回来的那些种麦都种下去了。”


    之前，在与牟衍淑的接触中，杨解放常提及粮食产量问题。冬小麦的亩产量只有一百五十斤，实在让他难以接受。牟衍淑给他分析原因，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种子问题。农民都是自己留种自己用，种子已经严重退化。牟家有条件，每年都会设法从外地购买一部分种子回来与自家留的种子混合后播种。所以，牟家选用的种子相对来说要好一些。


    另一个就是农民播种时，种子的份量下得不足。主要是担心土地肥力不足，下多了种子反而坏事。牟家相对来说，下的种子份量更足一些，产量也就更高一些。牟家种的小麦亩产一般在两百斤左右，有些良田能达到三百斤。


    粮食产量关乎吃饭问题，从来就不是小事。杨解放立刻做出相应措施，首先是从世界各地购买小麦种子，一口气买回来十几个型号的种子。这些种子是否能适应本地种植，产量如何还得先试种才行。于是，牟家承担了这个责任，拿出了一万多亩良田来做实验。不得不说，姜振帼这个女人做事还是很有魄力的，对杨解放的支持力度也挺大。


    同时，杨解放让高尧在每个乡镇寻找几户农民进行另一场实验。让他们每亩追加五斤种子。等到明年麦苗返青追肥时，每亩补贴他们一袋化肥。看看明年的收成如何？如果能大幅提高产量就会在各地树立起一批榜样，再大面积推广新的种子和化肥就会容易得多。并不是每个新事物的出现都能让人快速接受的，榜样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牟衍淑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裹，说道：“天气转凉了，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保暖。我给你织了一件毛衣，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她把包裹摊开，取出一件黑色的毛衣，贴在杨解放胸前比对，说道：“要是不合身，我再给你重新织一件。”杨解放摊开手，任由她比对。大小还算合身，可见她对杨解放的身型观察得很仔细，也很贴心。这样的女孩子，想让人不喜欢都难。杨解放双手一合，一把搂住牟衍淑。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很合身，我很喜欢，谢谢！”牟衍淑还是第一次被杨解放搂在怀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也凝望着杨解放的眼睛，露出浅浅的微笑。杨解放俯下头，慢慢地靠近，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第二天，大军开拔，姜小珺和牟衍淑站在城门楼上目送着杨解放出征。她们看到高蕙兰与杨解放并肩而行，都有点羡慕。


    高蕙兰缠在杨解放身边，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她软磨硬泡，想要争取一次出战的机会。因为她知道，单纯地保卫野战医院，是不会有仗可打的。


    杨解放沉吟道：“你们女子特别行动队，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我给你一个特殊的任务怎么样？”高蕙兰立刻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任务？”杨解放道：“青岛有一个飞机大队，那里有一架容客飞机。我要你把这架飞机拿下来，能不能完成？”高蕙兰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带几个姐妹潜进去，一人几颗手榴弹，准把飞机炸成渣。”杨解放道：“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让你把飞机连带飞行员完整地带回烟台。”高蕙兰皱眉道：“这个好像有点难度哦！”杨解放引诱道：“你要是能把这架飞机连带飞行员完整地给我接收过来，这以后成立的空军就由你来掌管。这架容客飞机就是你的专机。你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后方。”


    高蕙兰顿时被气到了，说道：“瞧不起谁呢？这个任务我接了，保证完成得漂漂亮亮的。只是我手下只有女兵，很多时候不太方便。你得给我配置一支男兵才行。”杨解放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好拒绝，说道：“那就把高明那个连抽调出来，暂归你指挥。”高蕙兰当即要杨解放签署调令，然后喜滋滋地调兵去了。


    此时的中国工业基础薄弱，可各地军阀在追求武器的先进性方面，丝毫不落人后。张宗昌手下不但有一个装甲战车大队，还有几个飞行大队、几十架飞机。青岛这架容客飞机的来历，颇有点意思。那是阎锡山通过青岛的一家德国洋行订购的。在青岛组装时被张宗昌截胡了。张宗昌也不白要，替阎锡山付了款，把飞机扣留了下来。洋行方面也没办法，紧急补发了一架；结果又让张宗昌截胡了。洋行不得不再次补发一架飞机，这次秘密组装，在张宗昌发现之前就飞到了山西，成为了阎锡山的专用座机。被张宗昌截下来的这两架飞机，其中一架因飞机棚坍塌，砸坏了。张宗昌这次对战冯玉祥，飞机、装甲车都调去了豫东战场。青岛这架容客飞机乃是客机，被留在了这里。


    杨解放想要组建空军，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来承办此事。但想到老蒋把空军交给自己的夫人，他便依葫芦画瓢，想让高蕙兰试一下能不能干好！他甚至恶趣味地想，到时候跟老蒋兵对兵、将对将、夫人对夫人，看谁杠得过谁？


    八月份的时候，他派程家驹去德国购买飞机，事情已经谈妥了。目前，德国容客家族的飞机在中国很吃香，可杨解放要购买的不是容客飞机，而是位于德国不莱梅的福克沃尔夫飞机制造厂的教练机。


    巧的是，南京国民政府也同时在跟这家飞机厂定购教练机，一次性定购了20架s24双翼教练机。


    杨解放在日本发了财之后，腰杆子挺起来了，给程家驹发电报，将订购数量追加到200架。这么大手笔可把福克沃尔夫飞机制造厂的股东们高兴坏了，杨解放要求的飞机试飞员和飞行教练都准备得妥妥的。


    根据凡尔赛条约，德国不能拥有军工企业。福克沃尔夫飞机制造厂只能生产客机或者教练机，杨解放想要的战斗机没有。不过，杨解放有办法，直接忽悠福克沃尔夫飞机制造厂来中国开办一个中德合资的分厂。这个飞机厂的高层眼光长远，他们有一个共识，民用客机并不赚钱，跟国家做生意才能赚大钱。他们很快就同意了杨解放的提议。让人喜出望外的是，这个飞机厂的创始人之一福克教授被忽悠来了，正准备从德国启程来中国。


    福克教授本是一位战斗机设计师，还未问世的fw190战斗机就是他设计的。二战前中期，这款战斗机曾一度称霸欧洲战场，为德国取得制空权立下了赫赫战功。然而，福克的设计理念跟公司高层存有分歧。福克想要设计出一款能够垂直升降、能在空中悬停的飞机。可公司股东们并不看好这样的飞机，强行终止了福克的研发。


    程家驹敏锐地觉察到此时的福克教授奇货可居，便将此事汇报给了杨解放。杨解放一看电报就知道，福克想要设计的这不就是后世的直升飞机么？没问题。他立刻回了电报，表示愿意单独拨款，支持福克的研究。请他来中国的合资公司担任总设计师。于是，福克本人及公司高层都乐意让福克来中国工作。


    程家驹此去德国还办成了另外一件事，请德国的克虏伯家族来中国开办军工企业。克虏伯家族本是火炮生产商，可凡尔赛条约给了他们致命打击。克虏伯家族不甘心失败，已经秘密加入了重新武器计划，准备研发新的火炮。后来他们更是成为了纳粹的死忠。杨解放知道这个家族，就是他们生产的坦克、大炮让德军横扫欧洲。为了跟他们合资开办军工企业，杨解放给出的条件是：在中国研发出的任何武器，可无条件拿到德国本土去生产。这个条件由不得克虏伯家族不心动，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程家驹的请求。


    杨解放还有第三件事让程家驹去办，目前还没结果。那就是与bmw公司合资在中国开办分厂。bmw公司本是一家飞机厂，原名叫bmf，一战后转型改名，目前是一家摩托车生产厂，能自主研发生产发动机。杨解放知道这家公司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也想把他们忽悠到中国来。如果这三件事都能办成，自己麾下的军工企业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途径徐家店时，杨解放稍微停留了一会。这个产业园已经建成，被服厂正加班加点地生产棉衣、棉被等；粉条厂、饲料厂、榨油厂等农产品加工厂正全力生产。原来的养殖场空了一大半，那些种猪、种鸡被调拨到各地建立新的养殖场去了。牛三鞭率领一个守备中队在这里驻守，全权负责这里的生产工作。


    白浪也在这里等着杨解放，当面请战。白浪认为，海阳县有地方保安队防守足够了，没必要驻守一个主力团。杨解放同意了他的请求，当即命令他把部队开进莱阳县，作为预备队待命。白浪欣然领命。


    杨解放进驻平度县城之后，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下达进攻命令。他让高蕙兰率部进驻即墨县城，接替赵长明监视青岛方面。青岛驻有北洋海军第一舰队，还有海军陆战队两个营和一个保安大队。这样的军力还不足以进攻即墨县城。让高蕙兰驻守即墨，其实是想让她去策反青岛的飞机大队。赵元宝率领的青岛情报组已经在跟飞机大队接触，将会配合高蕙兰的策反工作。


    杨解放的进攻计划是：赵长明将率部进攻胶县，然后南下诸城和日照两县。宋有德率部攻取高密县，然后西进攻取胶济铁路南边的安邱和临朐两县。彭大虎则率部先取昌邑县，然后西进攻取胶济铁路北边的寿光、广饶两县。杨解放本部出动三个营，即三营陆子奇部、四营铁锤部、五营田单部将沿胶济铁路西进，分别攻取潍县、昌乐县和益都县（即青州）。


    这些地区目前都没有重兵把守。杨解放同时动用四个团的兵力，占领这些地方那是一点难度都没有。部队进驻县城以后，立刻开展严打行动，严厉打击黑黄赌毒势力。


    杨解放手上虽然没有足够的理政人才，对于接管地方，他也琢磨出了一个办法。先是开展严打，清理一遍这些社会渣滓；然后把那些跟黑黄赌毒有牵连的官员一个个揪出来。剩下的官员就可以留下继续使用，推行自己的新政。虽然这样的地方政权并不牢靠，但他的减租减息政策和废除苛捐杂税政策无疑是一盏明灯，让老百姓看到了新的希望。自己手中有军队，又有广大老百姓的支持，就不怕这些地方政府不听话。设置地方政府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收税，可杨解放现在是自己赚钱养活军队，没指望这些地方政府上缴税粮，这样的地方政府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杨解放这里刚刚开展严打行动，就收到济南方面的来电。电报是方永昌发来的，措词十分严厉。一是指责杨解放胡作非为，引得胶济铁路沿线怨声载道；二是催促他快速行军，赶往豫东参战。杨解放自然不会去豫东参战，立刻回电解释说：为筹集开拔军费、犒赏士卒，不得不行此下策；待军费筹足，自当西行。


    方永昌显然不相信杨解放的鬼话，只是他们正在与冯玉祥大战，根本腾不出手来收拾杨解放。于是，方永昌乘坐火车来到潍县，指名要见杨解放。现在的潍县可是在杨解放的掌控之中，方永昌是只身前来的，显然是来妥协谈判的。杨解放收到消息后，当即离开平度，来到潍县。


    方永昌见面就质问他：“我知道你不差钱，别拿筹集军费的鬼话来骗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妨敞开了说。”杨解放回道：“方军长，我在自己的防区内整肃治安，分内之事，难道也做错了？”方永昌冷笑道：“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防区？”杨解放立刻拿出一张地图，摊开了说道：“方军长，别欺负我年轻不懂事！这地图明明白白地显示，这里就是我们胶东道警备司令部的防区。”方永昌随意地瞄了一眼那张地图，不由得傻眼了。

 第141章 首战告捷

    这是一张1925年以前的山东行政区域图。此时，张宗昌还没有掌控山东。山东省除了青岛和威海卫之外，共划分4道111个县；即东临道、济南道、济宁道和胶东道。胶东道共有26县，除了胶莱河以东的13个县外，胶莱河以西还有13个县，也就是杨解放正在抢占的这些地区。


    张宗昌掌控山东后，先后增加了十几个道，各道的行政区域模糊不清，常常相互重叠，十分混乱。各道道员都是张宗昌的亲信，以他的老家掖县人居多。他这样划分自然是为了捞钱。当时流行一句话：挎着东洋刀、操着胶东话，走马当道员。


    东海道就是从原来的胶东道分离出去的。杨解放出钱、施中诚出面打点，把东海道警备司令部升格为胶东警备司令部，打的主意就是整个胶东道，可不是胶莱河以东这个狭义上的胶东。此时，他把地图摆出来，又把胶东警备司令部说成胶东道警备司令部，故意模糊概念。


    方永昌如何还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是现在的形势很不乐观。张宗昌初战失利，刚刚在兰封地区打了个败仗。他以为屏障的四列铁甲战车连带一百多名白俄士兵一同被俘。此外，还有三万多士兵投降冯玉祥。张宗昌正调兵遣将，准备再战。对于在后方搞小动作的杨解放，他虽然痛恨，却又无能为力。方永昌追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参战？”


    杨解放回道：“等我维持好防区内的治安，备足军需，自然会参战。”这等鬼话自然骗不了人。方永昌明白他压根就没打算参战，当即点头道：“我明白了。好一个小司令！年纪轻轻，胃口却不小。这胶东道你现在吞下去容易，再吐出来时就有得你受了！”也没什么好商谈的，一切以实力说话。方永昌转身就回了济南。杨解放也不强留，任由他离去。


    冯玉祥与张宗昌的大战，杨解放一直在关注，但是没打算插手。他趁着双方激战之际，加紧了对新占领地区的消化。那些在严打中抓捕的人全部解押到胶东地区劳动改造。各县重组新的人民政府，实施新政。严打中收缴的钱财全部留着地方的基础设施建设。


    同时在这些地区招收新兵，除了组建地方保安队之外，一部分新兵被集中到平度县进行统一的训练。凡是有高小学历的新兵都塞给政治部徐约之。徐约之将许端云和陈恒荣都介绍进了政治部工作，又在烟台招募了一批知识青年充当骨干，这些骨干大都是预备党员。杨解放让徐约之对这些新兵进行培训，将从中挑选一批合适的人员派往各连担任文化教员。


    天气一天天寒冷，部队提前换了冬装。大家都知道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各部都积极备战。这一准备就是一个多月。


    12月初，豫东大战落下帷幕。张宗昌惨败，冯玉祥惨胜，寒冬来临，双方都无力再战。冯玉祥心知凭一己之力，无法打败奉系。于是南下南京，积极支持老蒋复出，共同北伐。


    张宗昌返回济南，火气无处宣泄，先是杀害了郑金声。郑金声本是冯玉祥麾下第八方面军副总指挥，因不下倒戈被俘。张宗昌先是劝降，劝降不成杀之泄恨，是继孙传芳之后，又一个杀俘将的军阀。


    张宗昌又准备调集兵马，跟杨解放开战。只是各部损失惨重，急需休整补充，严寒到来，谁都不愿意出战。这个时候，别人可以推脱，第四军军长方永昌推卸不得，承担了这个任务。第四军目前编有四个旅，一万多人，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张宗昌给他加强了一个独立骑兵旅和一个独立炮兵旅。这个骑兵旅在之前的大战中损失惨重，只有800多骑，旅长吴致臣。炮兵旅也一样损失不少，剩下的山炮、野炮勉强凑够36门，旅长林泰。


    初十五率领的济南情报组很快掌握了这个情报，立刻报告给了杨解放。杨解放当即在平度县城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面对这么一支兵力上并不占优势的疲惫之师，与会将领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白浪抢着发言，说道：“小司令，各兄弟部队这一个多月打得热火朝天。我们团一直在旁边看戏，底下的兄弟都有怨言了。这一回无论如何也得让我们打头阵！”他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不好跟他争，都望着杨解放。杨解放笑道：“行，就由你打头阵。你立刻集结部队开往益都县驻防。我估计方永昌会沿胶济铁路进攻，这样方便他快速调兵增援。你不必跟他们硬拼，采取运动战方针，诱敌深入，引敌人离开铁路再加以歼灭。彭大虎、宋有德，你们两部分别布置在寿光和临朐两地，保护白浪的两翼。还有赵长明，务必快速集结部队北上，准备参战。”


    然后，杨解放把本部的三营、四营、五营以及炮兵营调往潍县待命。在平度县训练的新兵选拔一批训练成绩优异者组建几个补充连编入各团。补充连非独立作战单位，是在各团出现战损时作为补充兵员用的，以保证各部队能持续作战。


    最先与敌交战的是马上飞的骑兵营。吴致臣率领的骑兵还没进入益都县，就与马上飞的侦骑发生了遭遇。吴致臣的兵力比马上飞的两倍还多，马上飞不敢与之硬拼，边打边撤。双方虽有交战，没出现实质性的伤亡。


    紧随在吴致臣身后的便是第四军一二一旅，旅长刘珍年。根据初十五提供的消息，这个刘珍年有点能耐。他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八期步兵科。这个一二一旅的前身是安国军第二军。第二军在军长施从滨被孙传芳杀害后，由张敬尧接任。张敬尧打仗的本事稀松平常，被北伐军打得满地找牙。堂堂一个主力军被打得剩下不足两千人。


    第二军撤回鲁南休整时，张敬尧对前途充满了失望，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部队，残部由刘珍年接手整顿。刘珍年一边整顿部队，一边拉壮丁补充。他一番整顿下来，这支部队一改颓势，面貌大为改观。方永昌见刘珍年治军有方，便将所部扩编为一二一旅，编入第四军，让刘珍年任旅长，同时提拔他兼任军参谋长。


    刘珍年沿胶济铁路东进，一步步逼近益都县。白浪善于打游击战，想派遣小分队沿途袭扰。可铁路沿线地势平坦，刘珍年又有骑兵掩护两翼。白浪无处下手，便发电报给杨解放，请求先把对方的骑兵旅干掉或者将其引开。


    想要在平原地区打骑兵，困难很大，将其引开却有办法。杨解放立刻命令马上飞绕过对方的骑兵侦察，插入到敌人的后方去袭扰。


    马上飞大致摸清了吴致臣的侦察范围，便绕开这个骑兵旅，孤军深入到敌人后方去。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方永昌乘坐的军列。这个时期的火车车速并不快，正常情况下时速在30公里以下，沿途还得经常长时间停靠加水。刘珍年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益都县，方永昌的主力部队才刚刚离开章丘县。


    马上飞的突袭并没有成功，远远地就被火车上的观察哨发现了。他们看到一面鲜红的八一军旗就知道来的是敌人。方永昌一面下令火车停车，一面让士兵从窗口往外射击。


    马上飞暗道一声可惜，自己的骑兵营没有重武器。要是有几门火炮，定要轰掉它几列车厢。他没有恋战，指挥部队继续往西，直奔章丘火车站。这里与济南近在咫尺，是一个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可他的行踪已经暴露，对方早有防备，偷袭没能得手。方永昌却不敢轻视这支骑兵，立刻电令吴致臣回援，先干掉这支骑兵，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后方横冲直撞。吴致臣依令掉头，去追缴马上飞去了。


    白浪立刻派出小股部队，轮流袭扰刘珍年。刘珍年哪里见过这种打法？想打打不到、想追追不上，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等到晚上的时候，白浪还发动夜袭。虽然没造成多大损失，却让刘珍年部疲惫不堪。


    第二天，刘珍年下令，不必理会对方的袭扰，直奔益都县。虽然承受了一定的损失，主力还是抵达了益都县城外。大家都憋着一肚子气，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就发动进攻。一二一旅大部分是第二军百战余生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很快就攻占了益都县城的外围据点。他们正要一鼓作气进攻县城时，城内的守军竟然撤退了。一枪不放，径直往南跑。


    刘珍年担心有诈，没有冒然追击，下令部队先接管县城再说。等到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县城外围的防御工事时，不由得大失所望，起了轻视之心。城外的防御阵地之间，竟然没有交通壕相连，只能跟城里有直线联系。也就是说，各阵地其实是各自为战，不能相互支援。还有这战壕挖得横平竖直，深度也不够，一看就知道是外行。刘珍年轻蔑地说：“这些个土匪，只会偷袭搞下三滥，真正打起仗来也就那么回事。”再想追击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方永昌尚在临淄，并没有立刻前往益都。益都不过是一个小县城，全军进城的话，也施展不开，反而容易出事。


    哪知道这天晚上，白浪就对益都县城发动了反攻。县城外围各阵地纷纷告急，刘珍年才猛然醒悟，进城后忘记下令士兵修缮外围的防御工事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到，白浪还敢反击回来。军事上常有一句话：你没想到的事情，你的敌人会替你想到。这些防御阵地是白浪一手安排修筑的，那就是一个坑，利于进攻而不利于防守。


    对于防守方来说，这些外围阵地自然不能轻易放手，刘珍年立即下令增援。可那些增援部队纷纷遭遇埋伏，损失惨重；甚至有些增援路线上竟然埋有炸药，对方只要一个士兵悄悄地潜进来，找出事先隐藏的导火索，揪准时机点燃，结果是一炸一大片。增援部队纷纷撤回，不敢再出城。这一个晚上折腾下来，刘珍年折损了两三百人。


    等到天亮，白浪才打扫战场，从容撤离。刘珍年哪里还忍受得了？当即下令，全旅出动追击。白浪却是不慌不忙，边打边撤，采用杨解放说的牵牛战术，引诱刘珍年离开胶济铁路往南走。


    临近中午，刘珍年打算放弃追击。他其实也明白过来了，敌人大概率是在引诱他进入某个埋伏圈。只是周围一片旷野，想打埋伏也没个好地形。况且他还有兵力优势，所以，也不怕对方耍花招。但是这样要打打不着，要追追不上，继续下去毫无意义，要是到了天黑，事情就不好办了。


    就在刘珍年下令收缩部队，准备折返时。突然从侧后方杀出一支部队，前面被追击的部队也同时反杀了回来。这两支部队都是团级规模，但是火炮数量却多得吓人。他的一二一旅只配备了两门六零迫击炮。可对方一个团却有三十多门火炮，刘珍年一下子就被打懵了。


    解放军每个团装备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每个营有两门十一式60mm口径迫击炮，再加上每个排一门掷弹筒，每个团的火炮数量确实多得吓人。杨解放患有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还想装备中型迫击炮，实在是炮兵人才匮乏，才暂时没有装备。火炮已经通过亨利买回来了，暂时存放在仓库。


    白浪和宋有德两个团，兵力上已经与刘珍年齐平，火力上却远远超出了刘珍年。根本不需要寻找什么有利地形，就在这样的空旷地面，硬碰硬打遭遇战。火炮一阵狂轰滥炸，重机枪压制，轻机枪掩护步兵突击。三三制进攻战术的优势充分发挥了出来。刘珍年哪里能够抵挡得住？很快就溃败下来，士兵们四散奔逃。刘珍年心知事不可为，带领士兵突围，退向益都县城。


    白浪带领部分士兵粘在刘珍年后面打。剩下的部队与宋有德配合，对截留下来的敌军分割围歼。那些四散而逃的士兵原以为能逃出生天，很快就遭遇到了各村镇的保安队。不管他们逃往哪里，只要有村庄的地方，就有身穿老百姓服装、拿着武器的保安队员对他们穷追猛打，最终没让几个人逃脱。


    刘珍年在追击白浪的时候，怎么也追不上；现在想甩开白浪的追击却是怎么也甩不开。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身后的士兵不断流失，没命地往益都县城跑。跑着跑着，前面突然又出现一支身穿迷彩服的军队，其人数不下千人，一下子就把刘珍年等人合围了起来。


    这支部队就是彭大虎团。在刘珍年离开益都县城时，潜藏在胶济铁路北边的彭大虎也开始了行动。他派出一个营沿铁路西进，寻找有利地形去迟滞方永昌的主力部队。其实也简单，只要炸毁两节铁轨就能逼停方永昌的火车。彭大虎则率领主力尾随刘珍年南下。刘珍年北逃，一头就扎进了彭大虎张开的大网中。刘珍年眼见逃脱不了，当即率部投降。对于这些军阀部队来说，战败投降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第142章 匆匆结束

    方永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看重的刘珍年旅竟然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打得全军覆没，他想要救援都来不及。有消息显示，杨解放的主力部队就在潍县等着，可他不敢冒然前进。豫东大战时，张宗昌就是沿铁路西进，结果钻进了冯玉祥的口袋阵，铁甲战车都损失殆尽了。前车之鉴，由不得他不慎重。于是，在主力抵达益都县后，方永昌立即派出侦察部队向两翼搜索。


    此时的白浪，正率部潜藏在与益都相邻的临朐县第三区，也就是之前歼灭刘珍年部的地方。按照杨解放的作战计划，如果方永昌主力东进，白浪就负责再夺益都，关门打狗。可现在方永昌停滞不前，那就想办法把他引出城，在野外歼灭，尽量避免双方主力在城中交战。


    这里自然成了方永昌重点搜寻的目标。白浪故意泄露自己的藏身之所，让方永昌侦察到这里有一个团的兵力。方永昌知道解放军火力强大，再也不敢轻敌。他留下一个旅在益都县城看守物资，亲率主力出动，试图一举围歼了这个团。


    白浪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不等方永昌合围过来，就率部往南撤。方永昌立刻命令各部追击。方永昌部的行动速度显然没白浪快，他们只得寻着白浪部撤离的痕迹追击；当他们追到南边的弥河边时就彻底失去了白浪的踪迹。


    这里距离临朐县城近在咫尺，自然就派了部队进城去搜寻。跟益都县城一样，临朐县原来的县行政公署改了名叫人民政府，可里面的人都是原行政公署留用的，杨解放没有派遣一个人来治理地方。对这些人，方永昌自然不能随便处置。从他们口中得知：解放军早就撤走了，一个士兵都没留下。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虽然没取得实际的战果，好歹光复了一个县城，县城里的头头脑脑们提议设宴款待方永昌。正值冬季，天黑得比较早，眼见即将天黑，方永昌决定留在临朐休息一晚，也顺便接受了临朐县城里同僚们的款待。


    方永昌对杨解放的军力部署一无所知，可杨解放对方永昌的行止了如指掌。杨解放当即决定围歼方永昌的主力。他命令在潍县待命的三营、四营、五营、炮兵营、辎重营以及赵长明团等部队立即乘坐火车西进。原本就潜伏在铁路两侧的三个团由白浪统一指挥，在临朐与益都县之间选择有利地形设伏。


    天黑后，解放军乘坐的火车抵达益都县东边的谭家坊，便不继续西进。赵长明团加强一个野炮连步行前往益都县外围，准备天亮后进攻益都县城。其余部队南下与白浪汇合，准备围攻方永昌部。杨解放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围点打援。


    临朐与益都之间的官道上，其实没什么有利地形可供设伏。不过，白浪想了个办法，他一面让士兵挖掘战壕，一面派遣士兵跟当地的农民借来大量的玉米秸秆，横铺在战壕的上方。炮兵阵地也是如此，远远地看去，只以为是一堆堆秸秆，谁也想不到里面藏着一门门火炮。


    后半夜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雪。虽然战壕上方铺有秸秆，能阻挡大部分的风雪，可依然很冷。战场严禁生火，战士们只能蹲在战壕里啃干粮。


    白浪与各级指挥员也不例外，他们聚在一起，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商议作战计划。这时，有哨兵前来报告，有附近的百姓前来犒军。白浪等人大感惊讶，全都迎了出去。漆黑的夜晚，一队队老百姓从各处涌了过来，或是推着独轮车发出吱吱的声音，或是挑着担子上下晃动。白浪向前询问，老百姓的回答大同小异：给战士们送口热乎的，吃饱了有力气打仗，一定要把张宗昌赶跑了。


    杨解放的减租减息政策和废除苛捐杂税政策已经得到了底层百姓的支持。他们在保安队的组织下，前来犒劳这些士兵。独轮车和担子里都是一桶一桶的小米粥配咸菜。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吃食，胜在刚出锅，木桶外面还裹着棉被保温，热乎乎的。


    白浪等人稍微商议了一下，就接受了老百姓的好意。让士兵分批从战壕里出来，每人喝一碗热粥。宋有德、彭大虎等一批参加过旧军队的人，被感动得不行。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有老百姓主动给当兵的送吃食。这一刻，他们对于杨解放提出的拿老百姓当亲人的说法更加认同。他们一边吃还一边给战士们灌输这个理念。


    天蒙蒙亮时，赵长明依令向益都县城发动了攻击。在六门野战炮的轰击下，县城外围的防御工事一个个接连被摧毁。县城守军第一时间向方永昌求援，从火炮的数量上来看，他们断定是杨解放的主力无疑。


    方永昌还在睡觉，闻讯立刻爬了起来。益都县城里可是有大批军需，容不得有失。方永昌一面回电，让守军坚守待援，一边紧急集合部队，准备驰援益都县城。从临朐到益都县城，只有四五十里，急行军的话，小半天就能抵达。方永昌不敢耽搁，集合部队后立即跑步前进。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地。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白浪等人的伏击圈。昨晚的一场小雪，很好地掩盖了挖掘战壕的痕迹。方永昌着急回城增援，没有派士兵仔细侦察，竟然没有发现两侧的埋伏。正行走间，突听“咻——”“咻——”“咻——”的声音划过天空。方永昌不用去看，听声音就知道，这是炮弹飞行的声音，当即大喊道：“注意防炮！”接着“嘭——”“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紧接着，道路两边的田野里，一排排秸秆下面钻出一个个脑袋，纷纷举枪射击。


    士兵们都知道遭遇了埋伏，纷纷寻找掩体。可四周一片空旷，根本没有藏身之所，只得趴在地上还击。林泰的炮兵旅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那些士兵还能就地卧倒，可拉大炮的骡马无处躲藏，接连中弹。不少骡马中弹倒地，连带拖拽的大炮也被掀翻在地。林泰想要组织反击，可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


    从兵力对比上来说，双方相差不大。火力上，解放军远胜方永昌部；又是事先设了埋伏，一开火就把方永昌部分割成十几段。方永昌部不能形成有效的指挥，很快就溃败开来，四散逃跑。白浪等人一边围歼包围圈中的敌军，一边抽调部分兵力追捕四散逃跑的溃兵。跟刘珍年部一样，基本上没有多少人能够逃脱。包括方永昌在内，绝大部分人都做了俘虏。


    赵长明听说方永昌已经入伏，也适时加大了攻击力度，用大炮轰开了城墙。他采用杨解放教的一点两面战术，很快就攻进了城内。城内的守军再次向方永昌紧急求援，可已经联系不上了。方永昌的电台在第一轮火力打击下就被打坏了。益都县城的守军跟其他旅的电台联系，才知道方永昌部中了埋伏，覆没在即。城内守军顿时失去了斗志。


    赵长明虽然兵力上处于弱势，但火力上处于绝对优势，士兵训练有素，攻击十分犀利。进城后先是对各部守军进行分割，再分别加以围歼。其实，也没什么好围歼的，很多时候都是先包围、再劝降，大概率就能结束战斗。对于少数顽强抵抗的部队，掷弹筒、迫击炮轮番上场，很快就消灭干净。不到半天时间，就彻底肃清了城里的残敌，还缴获了大批军需物资。


    方永昌部被全歼，杨解放很快就收到了信息。杨解放立刻给马上飞发电报，要他尽快摆脱骑兵旅的追击，带领骑兵营返回。马上飞却不愿意空手而回，当即给杨解放回电，想要招降这个骑兵旅。杨解放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虽然不抱希望，可还是同意了马上飞的提议，让他派耶契科夫去劝降。


    耶契科夫奉命去见了吴致臣，告诉了他方永昌全军覆没的消息。吴致臣通过电台很快就确定这个消息，可他并没有选择归降。战败被俘和主动投敌是两回事。吴致臣还是有点军人的骨气。不过吴致臣没有继续追击马上飞部，而是选择返回济南复命。马上飞招降不成，有点失望，不过也没什么损失。他也不去追击吴致臣，带着部队东返。


    一场平定内乱的战役匆匆开启又匆匆结束。张宗昌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支一万多人的部队，会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成建制地被全歼，哪怕是跟冯玉祥的豫东大战，这样的情况也不多见。他跟底下的人商议，重新评估杨解放的战力。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小蚂蚱，哪知道这只小蚂蚱强得可怕。他们保守估计，至少要动用五万人以上的军队才有把握取胜。刚刚经历连番惨败，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想要出动五万人以上的军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杨解放却派人送来了一封议和信。


    杨解放心里明白，凭自己现在的势力，想要一口吃掉张宗昌是不可能的。何况他背后还有一个张作霖。杨解放的想法是逐步蚕食，见好就收。张宗昌暂时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只得答应议和。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立即回信，直接任命方永昌为谈判代表。不但杨解放有点意外，连方永昌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解放再次来到潍县，见到了方永昌。方永昌没什么好说的，直接问道：“小司令，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不过，事先说明，我没同意的，张督军肯定不会答应；我同意了的，他也未必会答应。”


    杨解放一阵无语，这还怎么谈？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胶东道归我，咱们相安无事；他若来犯，我奉陪到底。”方永昌摇头道：“胶济铁路太重要了，他是不会放弃的。一旦放弃了胶济铁路，就相当于放弃了青岛。”杨解放说道：“我们可以把胶济铁路沿线设为非军事区，咱们都不派兵驻防。确保铁路能正常运行。”方永昌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还有别的要求吗？”


    杨解放接着说道：“你知道我原本是个山大王，对山特别有感情。我希望张督军在沂蒙山区划一块地盘给我！不白要，我跟他换。”方永昌反问道：“你拿什么来换？”杨解放回道：“那你来换，那你第四军营以上的军官跟他换。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有了这些军官，随便拉些壮丁，就能重新组建一个第四军。”方永昌没有立刻答应，追问道：“多大的地盘？”杨解放摊开地图，说道：“我也不多要，就要莒县、沂水县、蒙阴县和费县好了。四个穷山僻壤的县换回一个军四个旅，这买卖划算！”


    方永昌想不明白，杨解放要这些山区干嘛？收不上多少税不说，穷山恶水尽出刁民。不过，既然是敌人想要的，那就不能白给。方永昌沉吟道：“你要是把我军连以上军官全部放回，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的要求。”杨解放立刻回道：“原则上我可以答应你，但若有人主动留下，不愿意回去，你我都不能干涉。”方永昌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然后，杨解放提供电台，又把方永昌的报务员找出来，让他们跟张宗昌取得联系。想不到张宗昌很快就同意了，还把临沂和郯城两县给了杨解放。杨解放稍微一想也就知道张宗昌打的什么主意。南边的国民革命军已经重新占领徐州，这两县就夹北伐军与杨解放之间。对张宗昌来说，要之无益；便交给杨解放，让他直接面对北伐军。你不是约法三章不加入国民党吗？那就去会会这个国民党吧！


    杨解放自然乐意接受，便安排把俘虏放回。让人意外的是还真有军官愿意留下来。首先愿意留下的是旅长刘珍年，他选择留下，他手下一批军官也跟着选择留下。可见这个刘珍年治军方面还是有一手的，底下的军官大多愿意跟着他。其次就是炮兵旅长林泰，他左右权衡以后选择留了下来。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看得出来，张宗昌迟早完蛋。他一个失去了所有大炮和炮兵的炮兵旅长，就算回去了也只能坐冷板凳，还不如留下来呢。方永昌虽然很是生气，可有言在先，也只得接受现实。


    对于留下来的军官，杨解放也不可能全部都用；还有那些俘虏士兵，也不可能全部接收。这些士兵虽然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可是良莠不齐，必须经过严格筛选才能收编。没通过筛选的，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先进行劳动改造再说。那些通过筛选的士兵，所有步兵和之前招募的新兵一起混编，优先编入杨解放本部的五个步兵营中。把这五个步兵营扩编为步兵团。


    如此一来，手上就有了十二个步兵团。为了方便指挥，杨解放决定设立师一级作战单位。原来的一、二、三营扩编为第一、第二、第三团之后，整编为第一师，师长由孙志勇兼任，副师长严冬来。原来的四营、五营扩编为第四、第五团，白浪部改编为第六团，这三个团整编为第二师，由白浪任师长。赵长明部、宋有德部和彭大虎部分别改编为第七、第八、第九团，整编为第三师，由赵长明任师长。留守烟台的施中诚部和福山的侯飞部、牟平的林豹子部分别改编为第十、第十一、第十二团，整编为第四师，师长施中诚。炮兵营现有的四个炮兵连分别编入各步兵师，在补充俘虏的炮兵和新兵之后，将扩编为炮兵营。


    陈山炮、孙耀臣被单独拎出来，准备组建新的炮兵部队。林泰和刘珍年暂时编入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

 第143章 稳步上升

    这次有了足够的兵员补充，部队扩编很是顺利。杨解放的警卫连也扩编成了警卫营，补充进来的都是新兵，没有一个俘虏兵。这些新兵出身穷苦百姓，都是减租减息政策的受益人群。


    高蕙兰率领的女子别动队也得到扩编，终于营级满编；再加上高明那个连也扩编成了营。高蕙兰现在也直接掌控了两个营，可依旧不满足。她多次潜入青岛，在赵元宝的配合下，成功的策反了保安大队和飞机大队中部分人员。这些人，赵元宝之前就有接触，只是他毕竟只是个情报组长，身份不够，才没能成功策反。高蕙兰直接以小司令夫人的身份跟这些人接洽，借助打败方永昌的余威，策反工作很是顺利。如果高蕙兰愿意，现在就能把那架容客飞机飞去烟台，甚至能一举攻占青岛。可她想要的更多，暂时保持现状。


    当初，张作霖调拨了一个飞豹队给张宗昌，张宗昌在此基础上扩编出了飞雕队和飞鹰队。后来，从南苑航校和洛阳航校招募了十八名学员，经过培训后又组建了飞虎队和飞龙队。现在，张宗昌手下有二三十架飞机，主要是德国的容客飞机，也有部分法国的布莱德飞机和其它飞机。


    高蕙兰想要策反更多的飞行员、盗取更多的飞机，正在积极活动。杨解放知道后也没阻止，还让济南的初十五和青岛的赵元宝尽量配合。高蕙兰野心极大，甚至还想策反驻守在青岛的北洋海军第一舰队。杨解放乐见其成，让她率部暂时驻守即墨，继续开展策反工作。


    部队的扩编整训自然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直到十二月底，各部队整训完才开赴新的防区。第一师师部设在平度县，各部队驻防在胶济铁路北边的昌邑、寿光和广饶等地。第二师师部设在日照县，各部队驻防在胶济铁路南边的诸城、安邱、临朐等县。第三师则挺进鲁南，师部预设在临沂，各部队将进驻尚未占领的莒县、沂水县、蒙阴县、费县和郯城县等地。这些地方还需要赵长明率领部队打一遍。第四师负责留守烟台。


    杨解放在各师师部设立政训处，归政治部管理。徐约之培训了一批政治工作人员，分派到各连担任文化教员，实际承担思想政治工作。这些文化教员直接归师整训处管理，各团、营无权直接处罚他们。


    现在地盘扩大了，已经占领和即将占领的地盘总共有三十二个县。为了方便治理，杨解放决定采用后世的地级市的概念。胶莱河以东十三县划分两个地级市，东边归烟台市管，市长是姜清夫；西边的掖县、平度县、即墨县、招远县、莱阳县和海阳县增设平度市，由平度县县长吴淼升任市长。吴淼本是莱阳县副县长，后来被调到平度县当县长。杨解放驻防平度期间，通过仔细观察，发现他能力不错，人品还算过得去，决定提拔重用他。


    接下来各市，杨解放不得不任人唯亲了，因为亲近的人往往比较忠诚，在这乱世，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原胶东道胶莱河以西的十三个县，再设两个地级市。第一个是日照市，管辖日照、诸城、胶县、高密、安邱和临朐等县，市长是栖霞县的牟世平。杨解放计划借助牟家的力量将日照市打造成一个新的港口城市。改潍县为潍坊市，管辖昌乐、益都、临淄、广饶、寿光和昌邑等县，市长是姜家的姜庭琦。至于尚未占领的沂蒙山区六县，增设临沂市，市长由孔师爷担任。虽然有些区域划分并不合理，先凑合着管理吧。原来的胶东人民政府改为鲁东人民政府。只是，杨解放手下没什么理政人才了，又得军政一把抓。


    就在此时，孙耀臣给杨解放推荐了一个人。此人叫李伯彦，与孙耀臣是小学同学，至交好友。杨解放听闻李伯彦是上海暨南大学的高材生，便亲自接见了他。杨解放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便发现了问题，一见面就开口问道：“李先生是从姜山高等小学毕业的，也算是我的学长了。你能来我这里工作，我十分欢迎。不过，从时间上算，李先生似乎还没毕业吧？”


    李伯彦点头道：“是的。说来惭愧，我被学校开除了学籍，不得已出来寻口饭吃。”杨解放奇道：“这是为何？”李伯彦解释道：“四月份的时候，上海局势动荡。我一时冲动，上街游行，又写了些文章抨击时局，自然为当局所不容。本来是要入狱的，还是学校出面，以开除我的学籍为条件，平息了事态。我在南边四处碰壁，待不下去了，不得已回到家乡，想要谋份差事。”


    杨解放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多半是个党员。还有孙耀臣，不显山不露水的，多半也是党员。他是从济南来的，或许能跟山东省委能接上线。直接询问两人，他们肯定是不会承认身份的。先留在身边观察一番再说。杨解放开口说道：“我身边正好缺少一位秘书，李先生要是不嫌弃职务低，就先做我的秘书吧！主要是帮我处理一些政务上的事情。”至于姜小珺那个机要秘书，只能起到传送文件的作用，政务上的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是真的处理不来。李伯彦欣然接受，当即留了下来。


    杨解放处理手上的工作，便率领司令部返回烟台，目前的工作重点仍然以烟台为中心。刚回到烟台，便被告知，中村义男和亨利早就在等着他。杨解放这次打了个胜仗，扩大了地盘，增编了军队，对军火的需求肯定会增加。事实上也是如此。杨解放为了减轻后勤供应的压力，正规部队一直在统一武器制式。跟他们增加采购是必然的。


    亨利又拿到了一笔订单，喜滋滋地离开。中村义男却不满足于这一点点武器订单，他现在更看重杨解放在金融领域的能力。


    中村义男说道：“杨桑，你让我的妹夫姜桑卖给我们第二十一银行的抵押物，我们换到了七亿三千万日元。”杨解放笑道：“那要恭喜你们赚了两亿多！”中村义男却说道：“我们银行决定，除了扣除三千万的运作成本外，剩下的两亿日元，我们一分不取，将全部移交给你。”杨解放大感意外，说道：“这是你们应该赚的，为什么要移交给我呢？”中村义男回道：“我们是盟友，作为盟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杨解放肯定不会相信这等鬼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中村义男转口又道：“听说你正在计划一个大项目，将在美国实施。作为盟友，我想我们应该一起来实施这个项目。”杨解放顿时明白了，这个大项目才是他们的目的。在杨解放眼里，十个亿只是小项目，那大项目得有多大啊？由不得中村义男他们不动心。自然也就看不上这区区两亿日元了。


    杨解放笑道：“美国的计划，有姜大哥去实施就够了。你们再插手也不会把项目做得更大，去了也是多余。不如换个地方如何？比如英国、法国。他们是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中村义男虽然有些失望，依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杨解放回道：“就拿这两亿日元做本钱，去欧洲实施我的计划，要是赚了钱，我们一家一半。你觉得如何？”中村义男追问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杨解放笑着望着他，中村义男很快反应过来，转口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杨解放说道：“这份计划，我已经让人带到了欧洲。只是这人不是专业的金融人才，还需要找个帮手来操盘。既然你们愿意参与进来，那我就没必要另找他人了。”中村义男立刻说道：“我们一定会派遣一个专业的金融团队去欧洲，保证这份计划能顺利实施！你需要的这些军火，我们也会以最低的价格足量供应。”杨解放道：“这些都是细节。我们合作创办的钢铁厂是我们合作的基础，还请加快点建设进度。另外，在南满铁路沿线购买矿场的事也得加紧办了。”中村义男立刻回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到一个合伙人的责任的。”


    送走了中村义男以后，杨解放立刻找来姜庭瑄，说道：“原本计划年后让你启程去美国，现在有点等不及了。你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尽快出发。”姜庭瑄问道：“你到底想要实施什么计划，我都还不知道呢。”杨解放回道：“我会尽快写成文字，保证你能看懂。先去准备吧！”姜庭瑄只得将手中的工作尽快交接出去，做好启程美国的准备。


    杨解放的计划很简单，说穿了一文不值，但在这个时期，还没人这么操作过。那就是成立一家投资理财公司，与一些中小银行合作，兜售理财产品。以高利息，引诱储户购买理财产品。利息按年支付，本金则要等到数年后才能取出；若是利息不按年取走的话，计入下一年的本金中。银行每卖出一份理财产品，可抽取十个点左右的提成。


    姜庭瑄看了这个计划，大惊道：“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过几年要支付本金的时候，你拿什么来填补这个窟窿？”杨解放道：“这个窟窿不用填。等到天崩地裂的时候，再大的窟窿也不值一提。你拿到钱之后，要尽可能多的兑换成黄金白银。即使不能兑换，也要存入到可靠的大银行。”


    等到两年后，经济大萧条爆发，美国将有一万多家银行倒闭。这些银行倒闭，储户们血本无归，可怎么样也找不到杨解放的头上来。说白了，高利润的理财产品就是一个骗局。杨解放本身就是学金融出身的。在金融界有句话道出了金融的本质：玩金融的都是骗子。不管他的理由多么的冠冕堂皇、操作多么的合规合法，其本质就是把别人的钱骗进自己的口袋。


    杨解放把计划写下来以后，先给姜庭瑄看，等他看明白以后，再邮寄给远在德国的程家驹。他会提前给程家驹发电报，要他继续留在欧洲，事先做好准备。跟第二十一银行的合作，杨解放一直不放心，还得自己的人掌握主动为好。


    随后姜庭瑄还没启程，谢葆璋那里传来一个好消息：在美国建造航母的事，已经办妥了。通过谢葆璋和萨镇冰的多方斡旋，美国持续给日本增压，日本最终做出了让步，同意美国给中国建造航母。关键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杨解放来做。他决定把建造航母的相关事宜交给姜庭瑄来联络处理；所需的费用，也得由他在美国赚回来。


    然后，杨解放再次巡视烟台重工业区，了解建设进度。最早建设的烟台化肥厂和烟台机械加工厂，即将投入生产。从德国请来的高级技工，正在对中国工人进行培训。为此，还专门创办了一所烟台职业技能培训学校，用于培训各种技工人才。


    这次大战中损毁的枪支、火炮，全部运送到了烟台机械加工厂进行维修。同时，也是让受训人员有实操练习的机会。等到培训出一批技术娴熟的工人，就会着手创办兵工厂，设计生产自己的武器。杨解放很是期盼福克教授和克虏伯家族的到来。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钢铁厂能生产足够的优质钢铁。所以，烟台钢铁厂才是关键。杨解放一直对日本人不放心，自然又想起了汉冶萍公司。于是，发电报给包自强，询问他那里的进度。


    杨解放只是正常的询问，包自强却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正在为以后的发展铺路。因为杨解放早就告诉过他，老蒋迟早会复出。这个时候不走动打点，更待何时？通过黄金荣引荐，包自强因为挫败“共党阴谋”被授予少校参议的头衔。稳定了上海的局势之后，包自强把金钱鼠和黄犬分别派到南京和广州组建新的情报组。


    最近对于盛恩颐倒是没怎么关注。经过一番问询，竟然发现那个败家子有些日子没来赌了。把他在各个赌场写下的欠条拿过来一番统计，竟然发现盛恩颐合计欠下了三百多万的赌债。包自强顿时乐了，这败家子连赌债数额都能败到一块去。他也不打算继续等了，拿着这三百万赌债的欠条就去盛家找那个败家子了。


    盛家毕竟是大门大户，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可面对一个上海滩的流氓头目，盛家的下人们哪里还敢阻拦？特别是知道包自强是来讨要赌债的，他们就更不敢得罪了，连忙将包自强请进客厅。


    盛恩颐常有日夜颠倒的作息。包自强来得有点早，这个败家子还在睡大觉没有起床。下人们也不敢强行把他喊起来，只得给包自强让座上茶，先拖延一阵再说。

 第144章 七小姐

    包自强正等得不耐烦时，一个年轻女子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下人们一口一个“七小姐”，喊得很是恭敬。包自强回头一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心儿砰砰乱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子。诚然，高蕙兰、姜小珺都很漂亮，可她们身上却没有眼前女子这种高贵的气质。包自强心里顿时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的——这是我的——这个女子是我的！”


    包自强立马起身迎了上去，跟着喊道：“七小姐，你好！我是包自强，男儿当自强的包自强。”自以为很是绅士地伸出了右手，想要握手。他突然很喜欢这种新颖的握手礼，可以光明正大地捏一捏美女的小手。七小姐却不理他，回头问身边的人道：“此人是谁？来做什么？”有下人回道：“他是黄金荣的亲传弟子，来催讨赌债。”七小姐冷冷地瞪了包自强一眼，说道：“真是死性不改！”压根就不理会包自强，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说道：“给我把他喊起来！”有下人答应一声，赶紧上楼去了。


    包自强只觉得七小姐瞪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可爱，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还屁颠屁颠地走过去，问道：“七小姐，你也是来找盛四爷的么？请问你来做什么？”七小姐冷冷地回道：“我也是来讨债的。”包自强立刻来了兴致，说道：“那我们组个队，一起催讨。”七小姐却不理会他，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包香烟，抽了一根点上。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两根玉葱般纤细的手指上，姿势很是优美。包自强看得整个人都醉了。


    很快，盛恩颐穿着睡袍从楼上的卧室下来。包自强笑道：“盛四爷不愧是盛四爷，债主上门了，还能卧床酣睡，这气度除了盛四爷，整个上海滩也找不出第二人。”盛恩颐并不认识包自强，皱眉问道：“我什么时候欠了你的钱，可有凭证？”包自强回道：“你在各大赌场总共欠下三百万大洋的赌债。这些赌场都归我管，你自然是欠了我的钱。这连本带利的，咱们回头慢慢算。你先把这位七小姐的债还了！你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盛四爷，欠一个弱女子的钱不还，好意思么？”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七小姐，那意思很明显，看我替你出头。


    盛恩颐看着七小姐，问道：“七妹，你们是一起来的？”七小姐回道：“我是我，他是他，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四哥，我是来讨要咱母亲留在义庄的那笔遗产的。”包自强惊掉了下巴，感情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个时候也想起来了，这位七小姐定然是盛家七小姐盛爱颐。


    盛恩颐回道：“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分家产的道理？”盛爱颐毫不相让，说道：“现在是民国了，男女平等，作为未婚女子，我也有权分享这笔遗产。你在外面一掷千金，对自家妹妹竟如此小气，是何道理？”盛恩颐回道：“今天有外人在场，我不跟你争执。”转身对着包自强说道：“把欠条拿来，我给你结算。”


    包自强听说盛爱颐还是未婚女子，内心欣喜异常，脑子就不太灵光，心里一直惦记着汉冶萍公司，脱口说道：“这连本带利的一时算不清楚。这样吧！你把汉冶萍公司抵押给我，这事就算完了。”盛恩颐虽然败家，可是不傻，立刻反应了过来，冷冷道：“原来你是在打汉冶萍公司的主意！哼，不就是三百万大洋吗？大洋、金条、外汇、古玩字画、房产等随你选，这汉冶萍公司想都别想。”包自强这才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哪有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的？这还怎么抢夺汉冶萍公司？关键是引起了盛恩颐的警觉，以后就更不好下手了。


    盛恩颐也不推脱自己欠的赌债，当下就给包自强连本带利地结算清楚。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就拿古董、房产抵押。包自强不懂古董，其价值难以判断，便接收了一批房产。可杨解放想要的汉冶萍公司没有着落，感觉没法交代。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主意，立刻给杨解放发了封电报。


    杨解放收到电报，感觉有点懵。包自强竟然想要杨解放教他泡妞，只要帮他拿下盛七小姐，他保证把汉冶萍公司拿到手。这个时候，如果包自强在眼前，杨解放保证能揍得他满地找牙。这盛七小姐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惦记的？还敢拿汉冶萍公司当条件，活腻歪了是吧？


    杨解放曾在上海读书，对于民国时期的一些上海名媛有所了解。盛家七小姐盛爱颐，那可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人物。后世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百乐门，就是这位七小姐创办的。七小姐还是女权运动的先驱，她最大的成就就是打赢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场女权官司。盛宣怀死后，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就成了盛家当家人。庄夫人前不久去世，在义庄留下了一笔巨额遗产。此时，盛家尚有七小姐、八小姐两位女子没有出嫁。盛恩颐负责分配这笔遗产，他只分配给了盛家男子，没有给两位小姐分配。七小姐不服，多次跟盛恩颐讨要。盛恩颐自然不给。盛爱颐向法院提起诉讼，最后在宋氏姐妹（宋霭龄是盛氏姐妹的英文家教老师）的帮助下，打赢了这场官司。因此，她为所有未婚女子争取到了继承遗产的权力。


    七小姐这样的女子，是真正的上海名媛，绝世而独立。可不是后世那些网红女，给点钱就能上。民国时期的这一代名媛，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们追求婚姻自由。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并不在乎其家庭出身，若是不喜欢你，即使金山银山摆在眼前，也不会多瞧一眼。杨解放很想劝包自强放弃，别以为自己身边有几个女子就是个大情圣，什么女子都能搞定。杨解放自思，即使他亲自出马，也未必能把七小姐拿下。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帮包自强一把。因为七小姐背后能牵扯出一个大人物。


    七小姐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她跟宋子文之间的一段感情纠葛。当初宋子文留学归国，经大姐宋霭龄介绍，进入盛家，做了盛恩颐的秘书。当时的盛爱颐年轻漂亮，能写诗、善刺绣，还写得一手好字。宋子文一眼就喜欢上了七小姐，随即开始追求。宋子文相貌堂堂，又学识渊博，很快赢得七小姐好感，两人因此相爱。哪知道庄夫人嫌弃宋子文出身低微，竟然不同意这桩婚事。因为宋子文的母亲曾是盛家佣人，在庄夫人眼中，他宋子文就是盛家长工。哪有长工娶小姐的？你以为演戏呢？这当然不是演戏，所以宋子文没戏。为了拆散两人，盛家将宋子文远远地调开，不让他跟七小姐有见面的机会。


    就在宋子文感觉前途渺茫之际，孙中山平定了陈炯明的叛乱，要重组广州政府。宋庆龄便介绍宋子文去孙中山身边工作，替他管理财政。宋子文喜出望外，欣然前往。在临行前，特意找到七小姐，询问她是否愿意跟自己去广州。这是私奔的节奏，以七小姐的教养，如何会答应跟他私奔？其实，杨解放很鄙视宋子文这种男人的。你既然有这个心，何必多问？直接将人带走不就好了？七小姐半推半就多半也就同意了。你去问人家，人家若是答应了，那不是主动跟你私奔？人家女孩子不要面子的吗？


    七小姐以母命难违为由，拒绝了宋子文。宋子文又跟七小姐借盘缠。因为盛家停发了他的薪水，宋子文混得连去广州的路费都没有。对于上层社会的人来说，直接给钱太俗气。七小姐就给了宋子文一些金叶子作路费。临别前，七小姐许诺，会一直等宋子文回来。这一等就是五年，七小姐已经二十七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大龄剩女了。


    如今，庄夫人已经去世，再没人反对这门婚事。随着北伐的胜利，宋子文水涨船高，已经是盛家仰望的存在了。若他这个时候回到上海，迎娶七小姐，自然能成就一段佳话。可此时的宋子文却移情别恋了。可怜的七小姐尚不知情，依旧痴痴地等待着。


    帮助包自强追求七小姐，那就是相当于挖宋子文的墙角。杨解放表示，愿意搭把手。要想挖人墙角，第一步，先斩意中人。不把宋子文从七小姐心中斩去，谁也进不了她的心。要斩宋子文也简单，只要找到他移情别恋的证据就成。以七小姐这种女子的性格，是容不得意中人背叛的。虽然不至于因爱生恨，肯定会对宋子文死心。然后，包自强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真正想要追求到七小姐，也没那么容易。后续怎么做，杨解放得慢慢教，先让包自强把第一步做好再说。于是，杨解放给包自强回了封电报，要他赶紧派个卧底，长期潜伏在宋子文身边。还不忘提醒他，一定要看好这只馋嘴猫，免得他回来偷腥。


    包自强收到电报，那是如获至宝啊！无所不能的小当家果然没让他失望。他立刻就着手布置起来。他决定，一定要多派几个人潜伏在宋子文身边，务必把他的一举一动盯得死死的。


    杨解放发完电报，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黄金荣等三大流氓留下的那些产业，全都是些烟馆、赌场和妓院。所以，他们才有三色流氓之称。杨解放自然不允许包自强他们继续经营这些场所，决定让他们转型做正当生意。可一帮地痞流氓，能干啥正当生意？想来想去，杨解放终于有了主意，立刻写了一份企划书。然后把孔宗儒找来，将企划书交给他，说道：“你先看看，要是看不懂我再修改，保证能看懂为止。”


    孔宗儒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份成立上海物业管理公司的企划书。杨解放写得很详细，孔宗儒完全能看懂。他合上企划书，说道：“你想让上海滩的那帮流氓去收物业管理费？”杨解放应道：“是的，以上海的繁华，单凭物业管理费，足够养活成千上万的地痞流氓。他们有了口吃的，也就不会危害地方了。那些黄赌毒的产业就逐渐舍弃了吧？”孔宗儒说道：“上海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想要禁绝只怕很难。”杨解放道：“我的意思，把这些场所办成高等会所，施行会员制，提高准入门槛。然后，提高价格，限制供应量。这样能砍掉大部分普通客户，剩下那些不差钱的大主顾，他们愿意找死，咱也拦不住。”


    孔宗儒又问道：“你跟我说这些，莫非想让我去一趟上海？”杨解放点头道：“是的。上海的产业，那也是我们的公有产业，你们总后勤部一定要加以监管。包自强那里，正常的开销要尽量满足，该收紧的地方也一定要收紧。不是我不信任各位兄弟，钱财无小事。一旦失去了监管，迟早要出大问题！”孔宗儒认同道：“我明白，一旦底下的人实现了钱财自由，难免尾大不掉。”


    杨解放接着说道：“还有一点，我决定帮助包自强追求盛家七小姐。有些话在电报里说不清楚，我说给你听，你帮我转述。”孔宗儒应道：“你说，我听着。”


    想要追求七小姐，还得把握几个原则。其一，必须洗白自己。七小姐是不可能嫁给一个流氓头子的。好在包自强已经有了少校的虚衔，只要再舍弃黄赌毒就能洗白。


    其二，不能做舔狗。舔狗是得不到女神青睐的。女人大多喜欢被征服的感觉，所以在追求七小姐时，心思要细腻，态度一定要强势。


    其三，要有恒心，不要怕被拒绝。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先帮助她打赢这场女权官司，逐渐赢得她的好感。然后，投其所好，跟她合伙开办、经营百乐门。事实上，七小姐就是利用这场官司获得的遗产，创办了百乐门。如此一来，两人接触的机会多了，才有机会追求到手。


    孔宗儒听得目瞪口呆，他已经尽量高估杨解放了，却也想不到，连追求女孩子，杨解放都是一套一套的。他甚至在想，要是哪一天，自己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也跟他请教一下？


    哪知道他一念未了，便听杨解放笑道：“盛家除了七小姐，还有一位八小姐没有出嫁。这位八小姐长得漂亮又温柔，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要不让包自强帮你牵根线？我给你们支招，你们一起娶了盛家这对姐妹花如何！”

 第145章 孔宗儒的春天

    孔宗儒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带着一个会计团队就启程去了上海。包自强从盛恩颐手上得了不少房产，都是西式洋楼，装修得十分豪华。按照杨解放的意思，这些房产没有变现，留着备用。现在正好用来安置孔宗儒一行人。


    孔宗儒也不废话，把杨解放写的企划书交给包自强看。他知道包自强读书不多，怕他看不懂，又细细地讲解了一遍。包自强忍不住赞道：“我真是服了！能把抢劫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合情合理的人，除了小当家也没谁了。”孔宗儒提醒道：“是小司令，现在做的是正当买卖。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山上的土匪了。”包自强笑道：“我自然知道，只是小当家喊着亲切。这个物业管理公司就交给我来筹办好了。这些黄赌毒产业，你好好盘点一下。该裁撤的裁撤，该遣散的遣散，以后咱们就干正经生意了。”


    孔宗儒又把杨解放教的泡妞技巧转述给包自强听。包自强更是兴奋，由衷地赞道：“还是小当家厉害啊！也难怪他能赢得大小姐和姜小姐她们的芳心。铁算盘，你也别再计较以前的事了！换成我是个女子，也是会喜欢小当家这样的人，而不是你铁算盘。”


    孔宗儒应道：“我早就放弃了。听说盛家还有一位八小姐，长得漂亮又温柔。你可曾见过？”包自强摇头道：“我没见过，你是听谁说的？”孔宗儒回道：“小司令呀，难道不是你跟他说的这些话？”包自强奇道：“我从来没跟小当家提过八小姐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两人同时一怔，异口同声地说道：“莫非他还有别的消息渠道？”


    这一天，孔宗儒正带着会计团队在一家烟馆盘账。外面柜台前的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大声质问道：“你们要办会员，我也办了；你们要提价，我也忍受了；为什么还不肯卖给我大烟？”柜台的掌柜出面解释道：“七小姐，从现在开始，我们施行限量供应。每一位会员每个月的供应量都是有限的，你的额度已经用完了，真的不能再卖给你了。”


    为了严控上海的毒品，杨解放让上海所有的烟馆施行会员制。每家烟馆接受固定的会员，非本烟馆会员拒绝接待。每位会员的供应额度都有限制，但是价钱却提高了好几倍，照样能赚钱。哪家烟馆要是敢坏了规矩，警察收拾不了你，包自强手底下的那些流氓能收拾得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孔宗儒听到了‘七小姐’这个称呼，立马走了出来。果然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那高贵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于大户人家。孔宗儒暗道：“七小姐怎么还抽大烟？包子这家伙也不管管。”当他看到七小姐的眼睛时，不由得呆住了。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明明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大家闺秀，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神采。她似乎对生活充满了绝望，表现得生无可恋。孔宗儒看得一阵心疼，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高蕙兰亲口告诉他：从小到大都是拿他当哥哥，即使没有杨解放的出现，她也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他冲动地去找杨解放挑战，结果被虐得体无完肤。那时候，他对生活也是充满了失望，大病了一场。还是父亲的开导，让他走出了失恋的阴霾。眼前的女子跟他当初太像了，莫非七小姐已经知道宋子文移情别恋的事了？


    孔宗儒觉得有必要帮包子管一管这位七小姐。他走过劝道：“七小姐，抽大烟对身体不好，还是设法戒了吧！”七小姐斜着眼看着他，说道：“你是谁呀？管得着吗？”孔宗儒诚恳道：“看小姐穿着干净得体，定然很是自爱。也请小姐爱惜自己的身体！”七小姐冷笑道：“我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又待怎样？”孔宗儒回道：“我只是替小姐的父母惋惜，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哪知七小姐闻之大怒，喝道：“我父母才不会心疼呢！他们都不管我了，哪用得着你在这里多管闲事？给我滚……”说完，也不理会孔宗儒的反应，冲到柜台前，叫道：“快给我烟，我要抽！”那掌柜看了孔宗儒一眼，摇头道：“不行。”七小姐祈求道：“我加钱还不行吗？”掌柜依旧摇头道：“不行。”


    七小姐烦躁起来，在那里原地走动，双手想要乱抓，却极力控制。掌柜来到孔宗儒身边，低声道：“她这是烟瘾发作了，要不给她弄一点！”孔宗儒坚决地摇头道：“不行！一定要帮她戒烟。你去把包自强找来，这里交给我。”掌柜不明白找包自强来干什么，可还是安排人去找了。


    七小姐毒瘾发作，已经开始抓挠头发，一头乌黑的秀发很快就被抓得凌乱不堪，口中还一个劲地叫着：“给我烟，我要抽大烟……”孔宗儒看不过去，走过去抓住她的双手，说道：“七小姐，请克制一下！这大烟真的不能再抽了。”七小姐晃了晃脑袋，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她猛地扑了过来，一口咬在孔宗儒的胳膊上。虽然是冬季，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可依然痛得孔宗儒忍不住大叫：“包子，这笔账得算你头上。”他想要挣脱，一时却挣脱不了。


    掌柜提醒道：“毒瘾发作的人会六亲不认，还是给她抽一点吧！”孔宗儒咬牙坚持道：“不行，想想其他办法。”掌柜道：“那就只能将她捆起来，等她烟瘾过了再松开。”孔宗儒答应了，让掌柜去找东西来绑人。掌柜很快找来了一根粗麻绳。孔宗儒立刻摇头道：“七小姐细皮嫩肉的，你这麻绳还不得把人勒伤了！换柔软一点的毛巾。”掌柜很快找来一条毛巾，缠住七小姐的嘴系在脑后，以免她再咬人。又找来一条毛巾将她的手反绑在身后。


    七小姐双脚乱踢。孔宗儒没有办法，又让掌柜找来一条毛巾，把她的脚也绑上。这一下，七小姐连站立都成了问题，直腾腾地倒了下去。孔宗儒连忙将她扶住，接着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在怀中。然后走向里面的一个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七小姐依旧在床上翻滚折腾。孔宗儒只得在床边看着，以免她翻落床下。七小姐烟瘾发作的持续时间较长，折腾得大汗淋漓，却不得停歇。


    七小姐烟瘾还没过，包自强就闻讯赶了过来。孔宗儒怒吼道：“包子，看好你媳妇，都折腾成什么样了！”包自强只是瞄了一眼，说道：“谁说她是我媳妇了？”孔宗儒道：“你不是要追求七小姐吗？七小姐就在眼前，就算她现在不是你媳妇，将来也是。你别想推脱责任。你看她把我这胳膊咬得，你得赔我医药费！”包自强道：“铁算盘，你这回打错算盘了。我未来的媳妇是七小姐不假，谁告诉你七小姐就是我媳妇了？上海滩的七小姐多着呢，难道都是我媳妇？”


    孔宗儒傻眼了，追问道：“那她是哪家的七小姐？”包自强回道：“我又不认识她，我哪知道她是哪家的七小姐？”孔宗儒猜测掌柜一定认识她，于是走了出来，问道：“掌柜的，这位七小姐是哪家的七小姐？”掌柜奇道：“孙家的七小姐呀，难道你不认识？”果然不是盛家七小姐。事情闹到这一步，孔宗儒只想快点收场。于是说道：“麻烦你去孙家报个信，让孙家把人领走吧！”


    掌柜还没动身，便见一伙人闯了进来。为首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戴着眼镜，留着长须，衣着华丽，他往那里一站，一句话不说，便镇住了全场，让人不敢轻视。他身边一个中年男子走向前问道：“我们七小姐呢？七小姐在哪？”孔宗儒这回不敢大意，向前问道：“请问你说的是哪家的七小姐？”那男子说道：“没看到我家老爷在此吗？还问是哪家的七小姐？你是哪来的乡下野小子？一点眼力都没有。”孔宗儒正色道：“我是山东孔氏门下，孔子第七十四世孙孔宗儒，不是什么野小子。你家老爷我还真不认识，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


    那中年男子气极，正要发火，便听那为首的老者开口说道：“老夫孙宝琦。”他以为报了名号，定然能镇住眼前这小子。哪知道孔宗儒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开口说道：“里面确实有一位孙七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的？”他这么一说，众人自然想要进去瞧瞧。


    等进到里面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那中年男子立刻大喊道：“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把我们七小姐绑起来！赶紧给我解开。”也不需别人动手，他就要向前解绑。孔宗儒却拦住了他，说道：“等等，七小姐正在戒毒。她毒瘾发作时间没过，还不能解开。”中年男子盯着孔宗儒问道：“是你绑的？”孔宗儒坦然应道：“是的。”中年男子回头看着自家老爷，等着他发话。


    孙宝琦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绑我孙宝琦的女儿。”孔宗儒猜测，他定然是某位大人物，可惜他不知道，但是也不怯弱，不卑不亢地回道：“你女儿抽大烟，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加以管教约束，真的很不负责任！我为了帮七小姐戒毒才把她绑起来。你要是认为我做得不对，我就站在这里，任凭你处置。”孙宝琦饶有兴致地望着孔宗儒，说道：“你倒是不推卸责任，算条汉子。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敢绑我孙宝琦的女儿，谁给你的胆子？”孔宗儒回道：“我问心无愧，何须胆怯？”孙宝琦点点头，说道：“希望你一直能保持住这份胆气！”


    孙七小姐的烟瘾渐渐过去，整个人安静了下来，眼睛里的血丝退去，慢慢地恢复清明。中年男子向前，先给她解开了缠住嘴巴的毛巾，问道：“七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七小姐说道：“我没事了，帮我解开。”中年男子帮她把捆绑的毛巾解开。七小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下床走到孙宝琦面前，说道：“是我请他把我绑起来的，这事怪不到他头上。”孙宝琦慈祥地说道：“你没事就好，跟我回家吧！”七小姐点点头，走到孔宗儒跟前说道：“谢谢！”然后向门口走去。她虽然毒瘾发作不能自制，但是意识是清醒的，期间发生的事她都心里清楚。孙宝琦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走了。


    等到孙宝琦一行人走了，包自强来到孔宗儒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不认识他，我却知道他是何人了。”孔宗儒道：“看起来像个当大官的。”包自强笑道：“在你们家孔老二面前，也不算什么大官；他是进士出身，只是做过北洋政府的总理而已。他还是那个败家子盛恩颐的老丈人。”孔宗儒不屑地说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自己的家都打理不好，如何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也难怪这天下一直这么混乱。”包自强道：“这话也只有从你们孔家人的嘴里说出来才有那个味道。这位孙七小姐名叫孙用蕃，我知道一点她的事迹，想不想听？”


    孔宗儒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卖什么关子？”包自强道：“口是心非，分明想听，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是一个被感情伤透了的可怜女子，她的事迹广为人知。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两人感情很好，想要成双成对。哪知道双方的父母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孙小姐主张婚姻自由，反对包办婚姻，她为了反抗双方的父母，与那男子相约一起自杀殉情。结果，事到临头，那男子不想死，反悔了。孙小姐心灰意冷之下，选择独自自杀。她当然没死成，被救了回来，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染上烟瘾，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孙家从此也不敢再管束她，对她事事顺从，只是他们的顺从来得有点迟了。铁算盘，小当家说，女子要选伤透的。一个被伤透了的女子一定会格外珍惜一份新的感情。要不你去追求一下试试！就当提前给我做个示范嘛！”


    孔宗儒心中已经意动，口中却不承认，说道：“我现在忙着呢，哪有那个闲工夫？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盛七小姐吧！她一旦知道了宋子文移情别恋的事，指不定会变成啥样。说不定比孙七小姐伤得更透。”

 第146章 强势的包自强

    没过两天，孔宗儒收到了孙宝琦的邀请，请他去一个茶楼会面。孔宗儒扔下工作，欣然前往。这两天，孙用蕃的容颜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特别是那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心疼。他也曾失恋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相信杨解放说得没错，这样一个被爱情伤透了的女子，定然极重感情，只要好好待她，她会生死相随的。


    孙宝琦虽然已经卸任在野，可影响力是有的。他要想查一个的底细，自然不难，这两天把孔宗儒查了一遍，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有点兴趣。两人在一个茶楼雅间相见，打过招呼后坐定，孙宝琦开口说道：“老夫宦海浮沉这么多年，也算见多识广。对你们近期的作为，着实有点看不明白，能否给老夫解解惑！”明明是一帮地痞流氓，近来却不干正事，竟然在严控黄赌毒的扩散。


    孔宗儒一时还猜不透孙宝琦与他见面的目的；但是他心里明白，面对这样一位人物，别想着拿谎言欺骗，也别想着隐瞒什么，最好是坦然面对。就算牵扯到一些机密，他也相信孙宝琦不会到处张扬的。于是，孔宗儒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山东解放军的后勤部长。奉小司令之命，来上海整顿这里的黑、黄、赌、毒势力，把他们引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孔宗儒的这个身份，孙宝琦自然没查到，不由得感到有点意外。山东那位小司令的事迹，他倒是在报纸上见到过，但是了解得不够全面。于是，孙宝琦沉吟道：“给我说说这位小司令吧！”孔宗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杨解放上了青龙寨之后的所作所为都讲了出来。特别是杨解放推行的严打黑黄赌毒、减租减息、废除苛捐杂税等政策，着重讲解了一遍。孙宝琦很是感慨道：“自古以来，这些个社会毒瘤就没清理干净过。若真能扫污除垢，真乃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孙宝琦又转口说道：“说来惭愧，老夫真的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七女染上毒瘾，我也有责任。”自从孙用蕃自杀未遂，孙家便不敢管束她，担心她受到刺激再度自寻短见，哪怕孙用蕃用鸦片麻痹自己，他们也不敢劝阻，结果就让孙用蕃染上了烟瘾。


    孔宗儒冲口说道：“我想帮她戒毒……请问可以吗？”孙宝琦点点头，说道：“你若能帮她成功戒毒，老夫感激不尽。”孔宗儒接着说道：“若要帮她戒毒，还需给她单独安排一个住处。”孙宝琦自然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作为一名大家闺秀，随便在外留宿，还是跟一个青年男子住在一起，有损家族声誉，按理来说，孙宝琦不会同意。但是，出于对女儿的愧疚以及对孔宗儒人品的认可，孙宝琦同意了，说道：“我会安排两名丫头随伺左右，七女就拜托了！”孔宗儒回道：“请孙老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随后，孙宝琦果然安排了两名丫头跟随孙用蕃来到孔宗儒的住处。这是一栋带花园的西式洋楼，从孙宝琦的好女婿盛恩颐手上得来的。孔宗儒带来的会计团队原本都住在这里。现在孙小姐住了进来，包自强很识趣地把其他人安排到别处，给孔宗儒腾出了地方。


    山东严打时，也抓捕了不少染了毒瘾的人。为了帮这些人戒毒，采用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对孙小姐自然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孔宗儒不得已发电报给杨解放，请教戒毒方法。


    杨解放大感意外，这是要把孙七小姐拿下的节奏啊！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人，对于如何戒毒，杨解放还是知道一点的，当即把自己知道的写成电文，发给孔宗儒。最后，还告诉孔宗儒，最近不会有什么战事，上海的事情慢慢处理，不要着急回来。


    眼见孔宗儒后来居上，即将与孙七小姐修成正果。包自强也加快了速度，在他一再催促下，派往江西庐山的人总算是回来了。给他带回了两份重要的资料：一张宋子文与江西九江名媛张乐怡的亲密合影；一份张乐怡的详细介绍以及与宋子文相遇相恋的经过。包自强如获至宝，立刻拿着去找盛七小姐盛爱颐。


    盛爱颐原本是不想理会包自强，可盛家人害怕这个流氓头子，不敢将人拒之门外，盛爱颐不得不出面应付一下。包自强笑嘻嘻地说道：“七小姐，我这里有件重要的东西送给你，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盛爱颐将头撇在一边，十分地不屑。包自强先是拿出那张照片在盛爱颐眼前晃了晃。盛爱颐一眼看到照片上的宋子文，当场就变了脸色。她一把抢过照片，看到宋子文身边出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包自强开口说道：“这位女子叫张乐怡，是江西九江的名门闺秀，毕业于金陵女子大学，她比你小了七岁……”边说边把那份资料递到盛爱颐面前。盛爱颐抢过那份资料，一目十行地看完。不得不承认，张乐怡不管是家庭出身还是自身条件，都让人无可挑剔。然后，七小姐两眼一黑，直接往后倒了下去。包自强早有准备，从后面扶住盛爱颐，却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


    盛家的佣人顿时慌了手脚，吵闹着去喊医生或者直接送去医院。包自强喝道：“别吵！我能救她。”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活我熟啊！当初，姜小珺昏迷、曹老八的妻子昏迷，都是按照杨解放的方法救醒的。现在未来媳妇昏迷，包自强当然要亲自操刀，把人给救过来。


    包自强立刻将盛爱颐平放在地上，按照杨解放当初教的那样，对盛爱颐实施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摸了个遍。看得盛家一帮佣人目瞪口呆。好在他一顿操作下来，很快就将盛爱颐救活了。堂堂盛家七小姐，被人如此轻薄，盛爱颐怒不可遏，挥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包自强跟当初的杨解放一样，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被打得眼冒金光、脑瓜子嗡嗡作响。果然，占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包自强捂着脸退到一边，非但不生气，心里却乐开了花。当初姜小珺不也给了杨解放一巴掌吗？现在爱得不要不要的。这不表示自己也有机会？


    盛爱颐挺身坐了起来，怒吼道：“滚——”包自强很是听话，连忙应道：“好，我滚。我明天再来看你。”盛爱颐怒吼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当初与宋子文相恋，连手都没牵过。这家伙倒好，一上来，连嘴都亲上了。这让人家七小姐以后怎么见人？


    包自强第二天来到盛家，被告知，七小姐生病住院了。包自强赶到医院，在一个豪华的单间见到了盛爱颐。她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面容憔悴，两眼空洞无神。旁边两个丫头，一人手中拿着饭盒，在劝七小姐吃点东西。可盛爱颐一声不吭，似乎神游天外，完全没有听到。


    包自强谨记着杨解放的话，在七小姐面前，一定要强势。他走过去，劈头问道：“你们两个吃了吗？”两名丫头点头应道：“已经吃过了。”包自强喝道：“七小姐都还没吃，你们竟敢先吃？谁给你们的胆量？先罚你们一天不能吃饭。要是还有下次，三天起步。”两名丫头吓得簌簌发抖，唯唯称是。


    盛爱颐终于有了反应，说道：“谁让你来的？给我出去！”声音有气无力，可见病得不轻。包自强傲然道：“我就不出去，你能怎样？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还不给七小姐喂吃的？真想我罚你们三天不吃饭吗？”盛爱颐怒道：“我吃不吃东西，是我自己的事，跟她们有何干系？哪轮得到你在此多管闲事。”


    包自强却不搭话，冷冷地盯着两名丫头。两名丫头心里害怕，低声劝道：“七小姐，好歹吃上几口吧！”眼前之人是个流氓头子，根本无道理可讲。盛爱颐只得听劝，坐起身，由两名丫头喂了几口吃的。包自强还要她们继续喂。盛爱颐却道：“我吃饱了。”两名丫头也跟着解释道：“七小姐饭量小，平时也就吃这么多。”包自强这才作罢。


    盛爱颐吃了点东西，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从旁边的手提包一阵摸索，掏出一盒香烟，抽了一根出来。不等她把烟点燃，包自强就一把将烟抢走，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从今以后，不许抽烟！”盛爱颐大怒，喝道：“你个小瘪三、臭流氓，凭什么管我？”包自强回道：“凭我是个流氓，手下还有数千流氓兄弟。”他担心盛爱颐因为失恋而沾染鸦片，索性连香烟也帮她戒了算了。盛爱颐怒道：“我偏要抽，你能把我怎么样？”接着又去翻找香烟。


    包自强道：“我手底下可有不少妓院，现在正缺人手。你要是再抽一根烟，我就让这两个丫头去接一天客。”整个上海滩都知道，黄金荣等三大流氓，逼良为娼的事可没少干。这两名丫头顿时被吓住了，盛爱颐则呆住了。包自强耍无赖，七小姐真无奈。


    盛爱颐把手提包扔在一边，翻身躺在床上，背对着包自强，显然不想理他。包自强觉得今天差不多了，回头说道：“七小姐现在需要静养，你们两个要尽心照顾。我明天再来看她，如果她有好转，我会奖赏你们；如果她病情加重，你们就等着受罚吧！”也不管三人是何反应，便退出了病房。


    次日，包自强果然再次来看望盛爱颐。盛爱颐病情没有什么好转，但也没有加重。包自强知道她这是心病，心结不解开，病情没那么快好起来的。


    盛爱颐见了包自强，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枉费心机了！即使宋子文不要我，我也不可能嫁给一个臭流氓。”包自强反问道：“那七小姐想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话把七小姐给问住了。她以前心心念念只想嫁给宋子文，可宋子文却移情别恋，背叛了她。她还能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包自强拿了一张凳子，坐到盛爱颐床前，说道：“我也讨厌自己是个流氓。可我没有宋子文那样的身世。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的父母，跟着奶奶四处要饭。后来，连奶奶也死了。要不是有好心人收留我，我就要饿死街头了。我连上学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出国留学。我一位好兄弟说过一句话：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是骡马。我拿什么跟人家宋子文比？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连宋子文都入不了你们盛家的法眼，何况是我？”


    盛爱颐开口说道：“我虽然同情你的遭遇，可你自己也说了，你入不了我盛家的眼。你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包自强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流氓，指不定那天就横死街头。幸亏我遇到了一位好兄弟。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重获新生，这才有勇气站在七小姐面前。当初的宋子文，你们盛家看不上。可如今，蒋宋联姻，蒋总司令复出在即。宋子文身为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已经看不上你们盛家了。正所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今天坐在你面前的这个流氓小子，难说日后不会是你们盛家高攀不起的人物。”


    这几句话听在盛爱颐耳中，不由得对包自强刮目相看。盛爱颐说道：“不是我打击你，你如何能跟宋子文相比？”


    包自强傲然道：“我是包自强，是男儿当自强的包自强。现在的我比不了宋子文，可我比他年轻十三岁。我相信，等我到了他这个年纪，我一定会赶上甚至超过现在的宋子文。”


    盛爱颐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小子竟然比她足足小了七岁，张乐怡也比她小七岁，这叫什么事？盛爱颐说道：“你哪来的自信？就凭你手下那几千地痞流氓么？”


    包自强回道：“凭我有一位好兄弟，他比那位蒋总司令强多了！我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的成就一定会超过现在的蒋总司令。我也会超越现在的宋子文。”盛爱颐嗤笑道：“大话谁不会说？你那好兄弟是谁？能比蒋总司令还厉害？”


    包自强回道：“这个现在还不能说，除非你答应做我媳妇。”才说两句正经话又不正经起来，给你脸了是吧？盛爱颐脸色一沉，喝道：“滚——”包自强连忙劝道：“好好好！我滚……你不要动怒！好好养病。等你身体好了，我帮你要回那份属于你的遗产。不是为了那几个钱，而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时代变了，女子能顶半边天，女子一样有继承遗产的权力！”


    盛爱颐听得眼前一亮，似乎有了新的希望。包自强离开后，她挺身坐了起来，习惯性的拿起手提包，掏出了香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甩手，将香烟丢进了垃圾桶。

 第147章 火力不足

    公历1928年1月初，老蒋高喊着继续北伐是口号复出，继任总司令，着手整顿内部，积极准备北伐。再一次吸引了整个中国的目光。张作霖、张宗昌等人不得不将主要精力用在应付北伐军上面。对于盘踞在鲁东地区的杨解放，也只能放在一边。相比于北伐军，杨解放还只是肌肤之患。张宗昌非但没有对杨解放采取军事行动，还任命他为鲁东南总指挥，命令他率部南下苏北，进攻徐州。


    对这样的命令，杨解放嗤之以鼻，却也知道张宗昌在给自己拉仇恨。杨解放也没闲着，在积极备战，准备在来年（中国的农历还处于民国十六年）的北伐之战中再占一点便宜。他患有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兵力上，四个师的编制没有增加，然在火力上却在升级。


    排级火力，在原来的一挺轻机枪加一具掷弹筒的基础又增加了一挺轻机枪和一具掷弹筒。每个排的人数也增加到了50多人。连级火力上，原本想要装备六零迫击炮的；终因炮兵人手不足而放弃了。但在营属机炮连又增加了两门六零迫击炮和两挺重机枪。团级火力上，由原来的两门九二式步兵炮，又增加了两门81毫米口径的中型迫击炮。每个师再配备一个炮兵营，每个炮兵营辖一个山炮连、一个野炮连共12门火炮。


    杨解放计划在司令部下独立组建一个更大口径的炮兵团。此时的日本在大口径火炮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势，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火炮可供选择。亨利上次给他推荐了法国施耐德公司于1925年研制的m1925式85毫米野战炮和m1925式105毫米加农炮。他之所以推荐这两款火炮，是因为此时的希腊在购买这两款火炮。听说性能不错，可发射多种炮弹。关键是有现货，无需等待。于是，杨解放订购了12门m1925式105毫米加农炮和24门m1925式85毫米野战炮。


    他任命陈山炮为团长，孙耀臣为副团长，降将林泰为团参谋长。虽然火炮还没到位，先选拔炮兵培训。这个时期，各军阀部队的团部都没设参谋长，一般只设一两名团作战参谋。参谋不带长，说的就是他们。可杨解放的部队，每个团都设有副团长和参谋长，以便协助团长训练部队和作战。


    火炮数量增加了，后勤压力也跟着增加。于是，每个团都组建一个运输连，每个师组建一个辎重营。这对骡马的需求量又增加了。国内能买到的骡马，已经满足不了需求。杨解放不得不再次打起了日本马的主意。


    中村义男派了一个金融团队去欧洲跟杨解放合作捞钱。他本人则长期驻守烟台，随时跟杨解放保持联系。杨解放有需求，此时的他自当尽力满足。他想了一个主意，先将日本马输送到朝鲜，再经中国东北转运到烟台。果然，在金钱面前，规则是可以变通的。最终，运过来三千多匹日本马，大大缓解了马匹的不足。骑兵营也得以有足够的马匹扩编。


    施中诚、刘珍年和林泰等人一个个惊叹解放军的恐怖火力。杨解放却摇头叹息，仍然觉得火力不足，凭目前的实力，最多占据半个山东。


    年底了，给基层送温暖，在后世乃是常规操作，哪怕平时不闻不问。这种套路，杨解放熟得很。于是，他每天早出晚归，到各单位视察，嘘寒问暖，让人倍感亲切。


    杨解放第一时间视察的是解放军医院，上次作战中负伤的士兵大多在此医治。突然，归立秋哈哈大笑着跑来，边跑边喊道：“小司令，我的种，哈哈，我的种——”杨解放不由得一脸黑线，随行人员更是惊掉了下巴。归立秋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冲到杨解放面前，口中依旧喊道：“小司令，我的种……”杨解放大喝道：“闭嘴！谁是你的种？给我说清楚！”归立秋一怔，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小翠怀孕了，怀的是我的种，我要当爹了！”


    小翠曾是烟台怡红院的姑娘，现在是医院的一名护士。杨解放当初进城救姐姐，派了严冬来和归立秋夜宿怡红院。归立秋招嫖的姑娘就是小翠。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弄的，小翠竟然愿意跟着归立秋跑路。还顺带手帮助高蕙兰劫了怡红院老鸨的积蓄。


    这两人虽然没有正式成婚，暗地里一直偷偷摸摸的。这种事，你情我愿，大家都不好说什么。杨解放也没工夫管他们，顺其自然。小翠的身体在怡红院受到摧残，一直不能怀孕。后来在刘雅梅的治疗下，终于调理好了身体。归立秋从上海回来，两人干柴烈火，很快又搞到一起。想不到，小翠竟然怀上了。归立秋得到消息赶来，喜不自胜，才大声嚷嚷。


    杨解放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当即喝道：“人家都怀了你的孩子，还不赶紧成亲？”归立秋当即应道：“好好好，我们马上成亲。只是——小司令，我们成了亲总不能再住大通铺吧？得单独有个窝啊！”原来他跑来找杨解放，目的在此。


    这话倒是提醒了杨解放，得准备一个军属大院了。在青龙寨时，很多人老大不小了，依旧单着，现在入了城，自然想尽快找个媳妇。虽然他们的军饷不低，养活一家人容易，想要买房置地却没这个实力。而且，各部队还得转移作战，也没一个固定的住所。


    杨解放略微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放心！房子的事情我来帮你们解决。以前是我疏忽了，现在补救还来得及。我会立马传达军令，凡是有结婚对象想要成亲者，一律往上报备。我会给他们统一安排婚房。暂时没有结婚对象的，也不要着急！前段时间，我们严打黑黄赌毒，解救了不少落难女子。很多女子无家可归，是时候给她们找一个家了。我打算办一场相亲大会，凡是相互看对眼，愿意结婚者，我给他们安排婚房、统一操办婚礼！”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众人的欢呼。对于一些老光棍来说，有个媳妇就行，哪里还能挑挑拣拣的？


    杨解放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对于这次相亲大会，他找到了黑寡妇，希望由她来筹办。中国新年一般在西历的二月份，可今年的新年来得特别早，是1月23号，其实没多少日子了。相亲之后立马结婚，确实太过突然，现在也顾不得了。


    黑寡妇很乐意接受这个工作，一口应承了下来，然后转口道：“你给底下的兄弟安排婚事，这是好事。你自己的婚事有没有仔细考虑过？”杨解放有点尴尬，玩了人家的女儿，若是不娶，实在说不过去，当下回道：“今年太过仓促了。我的身份不同，必须好好筹备。我现在连婚房都还没着落呢。更别说，我答应过姜家和牟家，必须三媒六聘。对小兰也必须按礼仪流程来。”传统的婚嫁礼仪十分繁琐，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也是常事。


    黑寡妇说道：“婚房倒是不需要你准备。据我所知，牟家早就准备好了婚房。姜家表面没声张，其实一直在准备，估计也准备妥当了。至于我这里，小兰看上了你们第一次来烟台租住的那个庭院。我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下来，只需简单翻修一下就能入住，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女方不要彩礼，还自备婚房，带着丰厚的嫁妆，男方只需出个人就行。这等好事，落到任何一个男人头上，都得乐翻天。杨解放却表现得很淡定，开口说道：“我今年先把姐姐嫁出去，明年好好筹备一番，定要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嗯，我要比老蒋办得更风光。”


    黑寡妇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开始安排相亲大会、准备婚房。


    杨解放回头就找到了赵长贵，劈头说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我姐吗？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娶回家！”赵长贵却有点不自信了，说道：“我这里啥也没准备，就怕委屈了莲花。”杨解放道：“你家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能不知道？你觉得我姐会在乎这些？这一次，部队统一安排婚房。你跟我姐起个头，也算给大家做个榜样。”赵长贵会意，立刻说道：“我明白了，这就去找莲花商议。”


    赵长贵现在没在作战部队，被调到后勤部主管运输。杨解放的理由是他会开车，为将来组建车队做准备。其实，就是想保护他，以免唯一的姐姐为他担忧。


    程家驹从德国传回了消息，bmw公司已经答应合作办厂的事情，准备进军汽车制造行业。此外，还有不少德国企业愿意接受杨解放的投资入股，来中国开办合资企业。此时，德国的经济实在太过糟糕，他们不得不另谋出路。


    相亲大会和军婚婚房都是黑寡妇在筹备安排，各师、团分驻各地，自然要分开举行。杨解放只在烟台群婚那天露了一下脸，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他不会喝酒，连喜酒都没喝一杯，端着白开水跟底下的兄弟干杯。众人心里明白，却也没人说什么。这一个新年，杨解放的管辖区域，自上而下，大家都过得很开心！


    别人可以开开心心地过大年，可杨解放却异常紧张。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显示，大战的脚步临近了。此次大战，南北双方将投入一百多万军队。杨解放明白，凭借手上现有的这四五万军队，想要保住现有的地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好的选择就是与北伐军议和。但是，杨解放明白一个道理，求上门的买卖不好做。要想议和，必须能战，能战才能和。


    杨解放给驻守在临沂的第三师师长赵长明下令，要他提前做好准备，坚决顶住北伐军的进攻。同时，他又下令第二师白浪部将主力调往日照市，做好支援赵长明的准备。他还有一个备用计划没有讲出来。如果无法抵挡北伐军，那就放弃临沂，进入沂蒙山区打游击。


    至于北线，他让孙志勇率领第一师在铁路两侧布防。如果北伐军不愿议和，大举东进，那就且战且退，主力退守胶莱河。胶济铁路沿线无险可守，杨解放的底线是守住胶莱河防线。这当然是最坏的打算，杨解放估计北伐军不会跟自己死磕的。


    时间很快来到西历的三月份。从德国来的第一批企业家抵达烟台，他们将在此与杨解放合资建厂。他们都不是空手来的，随行带来了大量的技术人才、管理人才以及工业母机。杨解放很是高兴，隆重地接待了这些人，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欢迎宴会。此后几天，杨解放又与他们单独面谈，协商以后的发展方向。作为一名穿越者，不需要太专业，只需把后世的一些东西讲出来，就能让他们惊叹不已，对合作前景充满信心。


    特别是福克教授，看到杨解放手绘的直升机时，更是惊掉了下巴。随福克教授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名叫福克斯的王牌试飞员，带领着一个试飞团队。杨解放早有准备，在军队和军校里选拔出了500名有高小学历的士兵，交给福克斯充当飞行员来培养训练。烟台航空学校由此诞生。虽然订购的s24教练机还在生产当中，理论知识可以先学习。程家驹想得很周到，另外聘请了一些懂德语的人，来充当翻译。


    郭寿生率领四艘s级驱逐舰在差不多时间抵达烟台。虽然名义上是给烟台海军学校充当训练舰的。其实，四艘军舰驻守在烟台港，让烟台多了一份保障。


    年前从法国施耐德公司紧急购买的火炮及炮弹先后抵达烟台。杨解放没有在烟台卸货，直接转运到日照市。炮兵团成员也开赴日照市。这些火炮将在日照组装，试射后交由炮兵团进行实弹训练。有了这个炮兵团，面对老蒋的进攻也就更有把握了。


    三月底，杨解放安排好各方面的工作，再次离开烟台。他先是乘船抵达日照，然后率领司令部直属部队前往临沂，大战来临，他准备亲自会一会老蒋的北伐军。

 第148章 和平宣言

    杨解放抵达临沂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视察防区。为了抵御北伐军的进攻，赵长明在临沂南边一共预设了三条防线。他的作战意图很简单，那就是节节抵制，让北伐军知难而退，以达到有条件议和的目的。如果这三条防线都没能挡住北伐军，临沂也就没了防守的必要，直接进入沂蒙山打游击吧。


    预设的第一道防线选在郯城县最南端的红花埠和杨家集一线。红花埠地处南北交通要道，自古以来就是苏北进入山东的必经之所，手工业和商业颇为发达。驻守郯城的是彭大虎团，派出了团参谋长彭方涛亲自指挥一个营在此驻防。彭方涛将营部设在埠内，部队则驻守在埠外。


    杨解放带着一众高级军官进入红花埠时，还以为此地跟传说中的红花会有关。一问之下，完全没关系，不过这红花埠倒是有点故事。根据彭方涛了解到的信息，最早在此定居的是红、花两姓人家。红花两姓相互通婚，相处得很是融洽，红花埠因此得名。红花埠东边便是沭河，沭河东边有一个谢家，虽然与红花埠隔河相望却长时期没有往来。直到有一名谢家子弟招到红花埠为婿，两边经常走动才让双方建立正常联系。可自从谢家人住进了红花埠之后，红花两姓人家便子嗣不旺、人丁迅速凋零。谢姓人家反而人丁兴旺，几代人繁衍下来，很快占了多数。于是，当地流传着‘红花怕谢’的偈语。红花两姓人家便不再与谢家通婚，先后搬离了红花埠。时至今日，红花埠以谢姓居多，已无红花二姓人家。


    红花埠南边有一座小山，小山东临沭河西控大道，是此处的最高点，也是红花埠的前沿阵地。此山太小，只驻守了一个排，是整条防线的最东端。从这里到杨家集西边的白马河，东西二十余里的宽度上，大大小小修筑了二十多个阵地。这便是预设的第一道防线。这些阵地目前还没有大军进驻，一般只留有一个班，有些阵地只留下了一个战斗小组警戒。


    彭方涛让人在沭河上架设了浮桥，派了一个班入驻河东的谢家村，以防北伐军从河东渗透进来。杨解放笑道：“你担心敌军从这边渗透进来，自己就没点想法？”彭方涛回道：“好歹我接受过你的特战训练，小股部队的渗透有多厉害是清楚的。我当然也准备了一手。等我摸清了敌军指挥部的位置，我想亲自带队干上一票。”杨解放也料定他会有此一手，当下问道：“马上要开战了，可摸清了敌方部队的番号？”


    彭方涛得意地回道：“战前侦察要做足，这可是你反复教导我们的。我们当面之敌是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所属的第二军团第三十七军。军长陈调元，也是第二军团的总指挥。三十七军下辖第七十九师、师长岳盛宣，第八十师、师长丁瀚东，第八十一师、师长原来是安树珊，刚刚换了谈经国；还有一个教导师，师长李梅，李梅又兼任了军参谋长。虽说是两万多人一个军，人数比咱们一个师多；论起战斗力，咱第三师灭他三十七军绰绰有余。”


    对于杨解放来说，一切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对于彭方涛来说，他的底气来源于自身恐怖的火力配置。第三十七军只有主力团才配备了两门60mm口径的迫击炮，火炮上面差了一大截。


    这个时候能当上军团总指挥的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可杨解放却没听说过此人。于是问道：“可有关于这个陈调元的过往经历？”这一点彭方涛就回答不上来了。旁边的刘珍年回道：“我知道他。他也是保定军校毕业的，毕业后曾留校任教。之前他是孙传芳手下的第六师师长。为了抵抗北伐军，孙传芳将第六师扩编为第五方面军，陈调元任总指挥。哪知道陈调元一度在北伐军与孙传芳之间左右横跳，根本就不出战，最后彻底倒向北伐军，所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七军，陈调元任军长。这个第二军团也就第三十七军是陈调元的嫡系部队，另外两个军他未必指挥得动。”


    杨解放皱着眉头说道：“陈调元一个蛇鼠两端的杂牌军军长，竟然能当上第二军团总指挥。莫非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刘珍年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孙耀臣开口说道：“或许我能猜到一点。”杨解放奇道：“你知道？”孙耀臣回道：“这是一个站队问题。四一二事变时，他们内部有不少人反对。而这个陈调元却表现得十分积极。他在安庆等地大肆抓捕进步学生、屠杀共产党人。此后，他出任安徽省主席，大搞白色恐怖。这样会站队的人，自然会重用。”


    杨解放不由得凝视着孙耀臣，看来这家伙做足了功课啊！这样的消息只怕是有人特意让他传递给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在试探还是特意引导？孙耀臣一脸淡定，神色如常。


    不得不承认，孙耀臣的目的达到了。杨解放的内心在这一刻又发生了转变。反正是要打一仗的，打一巴掌是打，往死里揍一样是打。既然知道了要面对的敌人是这么一个玩意，不好好收拾一下，如何对得起那些死难的革命先烈？


    经过一番思索，杨解放开口说道：“刘参谋，你跟这个陈调元同出师门。这一仗就由你来制定作战计划。要是打得好，我让你当参谋长。”刘珍年闻之大喜，他的人生信条是：前汉亡了有后汉。不管谁掌权，手底下总得有兵；只要能掌兵就不怕没出头之日。他当即应道：“是，小司令，请问你的战略目的是什么？准备动用多少军队？”杨解放回道：“从第二师抽调第四团过来。第三师加上步兵第四团、骑兵团、炮兵团，给我全歼三十七军，活捉陈调元，能做到吗？”


    刘珍年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能。不过，主战场要设在第三道防线，位于临沂与郯城之间的李家庄驿。这里是北上临沂的必经之地，处于沂水和沭河之间的狭长地段，有利于发挥我们的大口径火炮优势。另一个，我们的军用物资储存在临沂，越是靠近临沂越是方便我们转运物资，也就越是不利于敌军补给物资。”


    杨解放点头道：“就按这个思路制定作战计划吧！”又转头对着孙耀臣和林泰二人说道：“我知道，你们炮兵团组建不久，大炮也才刚刚就位，很多士兵连大炮都还没摸熟。这次又指望你们炮兵团打主攻，你们能胜任吗？”林泰还在迟疑，孙耀臣抢着说道：“没问题！”林泰也跟着表态道：“既然预选了战场，只要提前测量好各个目标位置的射击参数，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杨解放说道：“那你们就提前把功课做足，不要临战出错！”


    4月7日，北伐军在徐州誓师北伐，蒋总司令下达了总攻击令。与此同时，杨解放却通电全国，发表《和平宣言》。其内容如下：


    “自中山先生革命以来，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始有民国。先生所谋者非个人名利，乃天下大同。为促使南北议和，先生甘愿辞去临时大总统之位。其胸怀令人敬佩！然跳梁小丑粉墨登场，终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先生不得不继续革命，重拾河山。后黄埔建军，军威之盛，天下莫能当之。先生不以军强为恃，依旧倡导和平。乃不顾个人安危，以重病之躯北上议和。怎奈汉室未复诸葛陨落，革命未成先生已逝，诚为憾也！


    今有先生信徒，手提百万大军，欲兴师北上、一统天下。然战端一开，必生灵涂炭。先生信徒既有先生之志，当有先生之胸怀，望以海纳百川之心，止戈罢兵，用和平手段再统南北！事若能成，避免同室操戈，实乃中国军人之幸！天下百姓之幸！


    某自知人微言轻，难以左右天下大局。若战事不可避免，某代表鲁东三十二县千万百姓在此声明！鲁东三十二县欲保持中立，望交战双方勿使军队踏入中立区域！若敢踏入者，鲁东千万百姓将视之如仇寇，必让来犯之敌有来无回！鲁东解放军小司令电！”


    前面一堆废话，后面两句才是重点。这一和平宣言以明码通告全国，又在新创办的《解放军报》以及烟台本地的《钟声报》、《爱国报》等报纸上同时刊登。后由《申报》、《大公报》等报纸转载，很快就全国尽知。


    对于交战的双方来说，自然嗤之以鼻，谁也没把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小司令放在眼里。该打还是得打，而且大打。


    4月9日，三十七军先头部队踏入了郯城地界。在红花埠阵地前的五百米远处，大路中间树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前方是中立区域，外军莫入！


    带队的军官看了之后，嗤笑道：“凭着一块破牌子就能挡住我军？给我把牌子摘了，继续前进。”一名士兵领命上前，拔了木牌就扔向路边。木牌还没落地，便听一声巨响，一阵血肉横飞，那名士兵便被炸飞了天。再落地时，已经是一具四肢不全、面目全非的尸体。军官勃然大怒，当即下令进攻红花埠的前沿阵地。


    从红花埠至杨家集这二十里防线，防守的兵力却十分薄弱，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守军抵抗得也不够顽强，不到一天时间就全线告破。负责进攻的三十七军七十九师撵着败退的士兵就到了郯城县城外。


    城内的守军派人出来谈判，声称这里是中立区域，要求七十九师立刻退去，言词很是严厉。可看在七十九师师长岳盛宣的眼里，就有点外强中干、装腔作势的架势了。岳盛宣也给了回复，给了城里的守军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被消灭。可城里的守军一个都没选，七十九师刚刚进攻，守军就弃城北逃了。七十九师轻轻松松进入郯城，立刻向军部报捷。


    城里的百姓跑了一大半，少部分留下来的百姓也都闭门不出。这种情况实属正常，岳盛宣也不在意，一边派部队搜索前进，一边等待后续部队。


    三十七军并非一路北上，而是兵分两路。一路由军长陈调元率领七十九、八十两个师及军部，由红花埠进攻郯城；另一路由李梅率领教导师和八十一师由邳县北上，挺进苍山。


    郯城、临沂各村镇的保安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纷纷上报，很快就把消息汇报到了杨解放这里。刘珍年判断，李梅这一路，要么是打算从侧面进攻临沂，要么就是奔着费县去的。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能置之不理。刘珍年建议道：“可以派一个团去阻击迟滞李梅的进攻，主力仍以围歼陈调元部为目标。他们分兵两路，陈调元部势力变弱，我们围歼起来更有把握！”杨解放感到有点可惜，说道：“他们分兵，我们再想全歼他们就难了。”


    赵长明开口说道：“这样吧！我率领第七团去阻击李梅部，运用牵牛战术将他引开。等到陈调元被围，他一定会过来增援。到时候我再尽量拖住他，为围歼陈调元争取时间。等到消灭了陈调元部，再回过头来对付李梅部。分两次吃掉这个三十七军也不是不可能的。”


    杨解放同意了这个建议，对刘珍年道：“就按这个思路调整部署吧！”刘珍年立刻修改作战方案。


    陈调元率部进入郯城的时候，七十九师也对驻守在李家庄驿的第九团彭大虎部发动了进攻。彭大虎一直秉承结硬寨、打呆仗的办法，那防御工事修筑得无可挑剔。七十九师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上，他组织的多次进攻都被打退，而且还发现，守军的火力得到了加强。


    之前，为了麻痹敌军，杨解放命令前面的阻击部队不准动用营、团级别的重火力。阻击部队只能动用排级掷弹筒当支援火力，这让岳盛宣一直觉得守军的火力并不强。可如今，守军被允许使用营级重火力，在火力上已经强于七十九师了。


    岳盛宣之前的牛皮吹大了，这个时候若是请求增援，感觉面子上过不去。他暂时隐瞒进攻不利的战况，下令各团轮番强攻。可结果很不如意，各部队损失惨重，攻击却毫无进展。彭方涛还组织了一次反突击，打得进攻部队狼狈而逃。这一下，岳盛宣不得不面对现实，如实向陈调元报告战况。


    陈调元在城里坐不住了，亲自领着第八十师赶赴战场。可他还没到达李家庄驿的外围阵地，解放军第四团铁锤部就把郯城攻占了。


    第四团一直隐藏在沭河东边待命。等到陈调元主力进入郯城之后，铁锤便率部绕道红花埠，从那里的浮桥渡过沭河。陈调元离开郯城后，这里就只有少数的警卫部队和非作战部队，哪里能挡住铁锤的全力进攻？

 第149章 突如其来

    与此同时，杨解放这里也发动了全面反攻。先是炮兵团火力全开，持续发射。随后，第七团宋有德部沿着沭河西岸，从侧翼发动了反击。马上飞率领的骑兵团在火炮的掩护下，从正面突击。


    郯城受到攻击，陈调元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包围。他一面命令前面的七十九师顶住敌方的反击，一面命令八十师分出一部掉头去救援郯城。可此时的七十九师哪里还能顶得住杨解放的全力一击？很快就溃败下来。


    铁锤夺取郯城之后，并没有待在城中，只留下少数部队看守物资和俘虏。他带着团主力出城，从三十七军的后方冲杀了过来。由于郯城陷落得太快，八十师回援部队还没抵达郯城，迎面就撞上了铁锤部的主力，只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当军队遭遇到合围，一般来说，有两种解决办法：其一是固守待援，其二是突围。固守待援一般能保存大量的有生力量和军需物资，相较于突围更好一些。陈调元一面命令各部选择有利地形固守，一面给李梅部发电报求援。


    从距离上来看，李家庄驿与苍山、郯城都差不多；可李家庄驿跟苍山之间隔着好几条南北走向的河流。李梅部想要过来增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杨解放给部队装备的火炮是一个立体式的不间断打击模式。50米以内的距离，不用说，直接扔手榴弹。50米到200米之间，拿掷弹筒轰击。超过200米有60mm口径迫击炮，再远有81mm口径迫击炮和九二式步兵炮。然后是师属炮兵营和炮兵团的火炮支援。炮兵团的m1925式105毫米加农炮的最大射程超过15公里，可以从李家庄驿打到郯城郊外。这个东西宽不过二十里、南北不到四十里的区域，基本在这款火炮覆盖范围之内。陈调元若是第一时间选择突围，还能保存大部实力；他选择固守，无异于等死。解放军利用火炮优势，将他们的防御阵地一个一个摧毁。


    陈调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只好选择突围。往南突围肯定不行，他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马上飞的骑兵。陈调元只能带领身边的部队往西，在沂水上寻找渡河地点。现在正是沂水的汛期，两岸又有很多沼泽湿地，想要渡河并不是件容易的。搭建浮桥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既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物资条件。于是，他下令士兵在多个地方泅水渡河。经过多次尝试，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涉水渡河的地方，虽然河水急了点，勉强可以横渡。陈调元当即扔下辎重，率部渡河。


    陈调元仅仅渡过了千余人，马上飞就率领骑兵团杀了过来，控制了渡河点。陈调元没有管这些落在河东的部队，迅速向苍山方向前进。马上飞暂时没空理会已经过河的敌军，先收拾好残敌再说。这些部队失去了有效组织，抵抗得很是微弱，很快就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逐一被消灭。也有小股部队选择往南逃跑，很快就被马上飞的骑兵追上。


    等到战斗结束的时候，天黑了下来。杨解放让各部队快速打扫战场，抓紧时间休息。同时派出了工兵，通过各地保安队组织附近村民在各个河段连夜搭建浮桥。


    是夜，赵长明发来电报，告诉杨解放，李梅与陈调元残部在苍山汇合了。赵长明擅长游击战，本来引着李梅部往尼山方向去了。只要进了山，他有把握将李梅两个师给玩死。他一个主力团有两千多人，配备了五百多匹骡马驮运重武器和弹药补给，机动能力相当强。


    李梅没遇到过他这种打法，派小股部队迎战那是有去无回，大部队追击又追不上。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状况，谁经历谁痛苦。当他听说陈调元被围之后，着实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追了，掉头返回苍山。可他想走也不是立刻就能走的。赵长明也收到了消息，立刻反身黏了上来。李梅最后留下一个团断后，才摆脱赵长明的纠缠。断后的这个团自然被赵长明吃得一点渣滓都没剩下。


    陈调元过了沂水之后，一面向苍山方向靠拢，一面发电报给第二军团所属的第十七军和第二十六军，试图抽调部队前来助战。可两军面对的是张宗昌的部队，进展顺利，眼看就要吃到肉了，如何肯放下筷子赶来啃骨头？纷纷找理由推脱。晚上的时候，陈调元与李梅部汇合，大感事态不妙。另两军又调动不过来，于是向常乃超报告。


    常乃超也是吓了一跳。自总攻击令下达，各部队都进展顺利，一路高歌猛进。想不到陈调元这里出了问题，面对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司令。当即命令参谋部去调查，结果调查出了一份《和平宣言》，不由得有点傻眼。这个时候，他鞭长莫及，也是无能为力。


    陈调元调动不来援军，想要连夜撤走。可赵长明岂会让他如愿？夜战同样是赵长明的拿手好戏。这一夜，陈调元部被赵长明的轮番袭扰搅得担心吊胆，收拾得毫无脾气。一个个抱着枪，睁大着眼睛不敢睡觉。等到临近天亮，赵长明停止了袭扰，才让三十七军的官兵小睡了一会。


    天不亮，杨解放就下令彭大虎团留下看押战俘；宋有德团、铁锤团和骑兵团渡过沂水，去苍山围歼陈调元部。炮兵团没有出动，因为105mm加农炮实在太沉，需8匹挽马才能拉得动，速度还相当慢。


    此时的陈调元既不敢进军，也不敢南下退回邳县，而是选择往西向岷县靠拢。这种情况早已经被刘珍年预判到了。杨解放下令给赵长明，让他务必堵住陈调元的退路。


    赵长明心里清楚，游击战或许能拖住陈调元大部，但是不能将其部全歼，放跑了陈调元依然达不到战略目的。于是，赵长明舍弃了游击战，先一步赶到向城，背靠西泇河设防。


    李梅此前一直打不着赵长明，现在见对方打起了阵地战，正中其下怀。在他看来，凭着自己的兵力优势，击败赵长明部应该不难。只要通过向城，赶到兰陵集，就能逃出生天。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他当即下令强攻。这一打才发现，不是你人多就能占优势的。在火力上，他们完全被赵长明压制，根本就突破不了赵长明部的火力封锁，啃不动赵长明的防线。


    李梅等人想到过绕行，可是很快就放弃这个念头了。赵长明是不会放任他们绕行的。此地处于东泇河与西泇河之间的三角地带，往南没有合适的渡河点，往北则是进入山区。


    陈调元昨天脱离部队独自逃生，是因为苍山方向还有一支嫡系部队。现在，他若是再失去这支嫡系部队，一个没有了军队的军阀，将会变得一文不值。军队才是他立足的本钱，他不可能再舍弃部队了。既然不能绕行，就只能继续强攻。


    临近中午，马上飞的骑兵团先一步赶到。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将部队散开在周围监视，等待后续两个团赶到。陈调元也意识到事情的糟糕程度，他立刻派人跟赵长明接洽，愿意停战谈判。赵长明知道，现在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于是很认真地跟对方谈了起来。等到双方达成一致意见，赵长明表示自己还需请示小司令，只要小司令没意见就能放他们过去。可陈调元耐着性子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最后等来了一句：小司令只接受无条件投降。


    陈调元知道自己上了当，可也无可奈何，这个时候已处于优势兵力的包围之中。他很识趣地率部投降。在他看来，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使被俘也不会有什么事。


    可杨解放不讲武德啊，令人将陈调元等俘虏押送到临沂。立即将陈调元及七十九、八十两师师长一同枪毙。刘珍年等人想要以杀降将不祥为由加以劝阻。杨解放道：“我军虽然优待俘虏，那是针对那些普通士兵。他们只是奉命行事，并无过错。对于这些战犯，当然不能轻易饶恕。”


    随后，杨解放再次通电全国，代表鲁东三十二县一千万百姓宣布陈调元等人犯有战争罪，处以极刑，立即执行。再一次重申《和平宣言》。接着，杨解放表示，愿意拥护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承认南京国民政府的合法地位。最后表示：待罪鲁东，等候处置！


    常乃超知道后火冒三丈，大骂娘希匹。堂堂一个军团总指挥，说杀就给杀了。这可不是在炫耀军威，这是杀人诛心啊！常乃超立刻要调集部队剿灭了杨解放所部。可是各部队已经展开，不便抽调，于是想让预备队出战。


    预备队总指挥是朱培德，他可是朱老总的同学，在云南讲武堂读书时两人合称模范二朱。朱培德并不同意动用武力，因为现在的社会舆论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杨解放。大多数人是厌恶战争的，对于发动战争的战犯更是痛恨。人家明明提前发布了和平宣言，你非要进攻，死了活该。更重要的是，人家能一口气灭掉你一个军，可见战斗力不弱。这个时候动用武力去解决杨解放所部，打赢了得一个破坏和平的罪名，打输了后果难料，妥妥的吃力不讨好。朱培德的建议是收编。


    虽然陈调元不是常乃超的嫡系，可常乃超并不愿意就这样妥协，没有马上同意收编的建议。现在北伐为重，腾不出手来，暂时搁置下来。杨解放并不能确定常乃超会作何处置，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积极备战。可是他没等来常乃超的进攻，却把日本人等来了。


    4月18日，施中诚突然发来紧急电报，有日本军队在烟台登陆。施中诚不敢擅自开战，第一时间关闭了城门，没让日军入城。日军占据了芝罘半岛，那里是正在建设中的烟台工业区。他们的理由是要保护那里的日本侨民。


    杨解放看得一脸懵逼，日本侨民好好的在这里干活，需要什么保护？他第一时间回电给施中诚，让他将此事知会长住烟台的中村义男。请中村义男前去交涉，到底是怎么回事？中村义男很快有了回复，这支日军是日本天津驻屯军的一个联队，只是单纯地来保护侨民。


    杨解放猜测这些日军是冲着自己的工业园区来的，多半还是中村义男的主意。原本以为烟台是自己的地盘，可以放心地发展工业，想不到日本人会来这一手。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就在杨解放思索对策之时，在青岛的赵元宝发来一封电报。日本第六师团以‘保护侨民’为借口，突然在青岛登陆。杨解放顿时明白，日军不是单纯地冲着自己来的，定然另有所图。他承认，他的历史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历史上，日本有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兵山东？他一无所知，搞得一点准备都没有。


    杨解放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判断，此时的日本根本就不具备发动对外战争的条件。从华盛顿海军条约签订以来，列强各国为避免陷入军备竞赛，都在缩减军费开支。日本政府也一直在缩减军费预算，从最高时的每年8亿日元缩减到了现在的每年2亿日元。日本陆军与海军为了争夺这点有限的军费，现在吵得不可开交。陆军各常设师团现在都是不满编状态，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发动战争的样子。


    另一个，常乃超下野时，以私人身份出访日本，他以承认日本在东北的特殊利益为条件，获得了4000万日元的援助。常乃超高喊北伐口号，日本军方为了表示支持，还派来了一批军事顾问。现在，北伐战争刚刚开打，日本怎么就出兵山东了呢？


    杨解放暗自猜测，这或许是第六师团和天津驻屯军的擅自行动。就跟九一八事变一样。原本日本政府没想发动侵略战争，可一旦能得到巨大好处，也就顺其自然了。反过来说，如果真是日本政府的决策，这次出兵必定是一次冒险的试探或者施压，不是真的要发动侵华战争。不管哪种情况，现在决不能让日军在山东尝到甜头，否则事态会如何发展还真不好说。


    杨解放立刻下令各地情报组重点关注这件事情。很快，初十五从济南发来电报告，日本此次出兵跟张宗昌有关。有消息显示，张宗昌想要借东洋兵护驾。


    杨解放知道，愤怒是没有用处的，如何应对才是重点。目前的中国积贫积弱，各列强都有驻兵权。如果日军只是单纯地派兵保护日本侨民，中国方面还真拿不出理由提出反对。日本的天津驻屯军在烟台驻军，那这个工业园区必定要落入日本人手中。杨解放还知道，日军第六师团就是一个禽兽师团，他们的目的绝不会这么单纯。


    杨解放先是给烟台的施中诚发电报，令他严密监视日军的举动，若有不轨的行动，当立即坚决剿灭之。以烟台现有的兵力，打他一个不满编的联队绰绰有余。还让施中诚将自己对日军的态度转告给曲同丰和谢葆璋两人。


    然后，又发了一封电报给烟台的中村义男，请他出面警告日军：烟台并非交战区，在烟台的日本侨民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存在任何危险；若是日军在烟台寻衅滋事，解放军必奋起反击，严惩战犯。


    日本固然没做好战争的准备，可杨解放照样没做好跟日军开战的准备，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战。

 第150章 外交

    日军第六师团虽然不满编，抵达青岛的军队也有一万多人。驻守在即墨的高蕙兰所部是不可能对付得了青岛的日本兵的。杨解放电令在日照待命的白浪率主力北上，监视青岛的日军。第二师所属的第四团铁锤部暂时留在临沂归赵长明指挥。他让赵长明率领四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留守临沂。


    杨解放率领司令部和骑兵团北上，在平度再设指挥部，静看事态的发展。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危机，他令第一师收缩回来，由原来的防备张宗昌和北伐军改为防备日军。又令归立秋率领特战队赶来平度待命。


    4月24日，日军第六师团一部沿胶济铁路西进，于次日抵达济南。此时的济南外围，形势十分复杂。南北双方十数万军队在周围混战。


    杨解放也做出调整，令白浪继续监视青岛的留守日军。他准备亲自率领第一师和骑兵团、特战队等部西进，跟随第六师团一部抵近济南。


    姜小珺和小笠原跟着特战队来到平度，令他很是意外。于是在会客室单独接见了小笠原。小笠原没什么太多的废话，直接问道：“杨桑，我想请问一下，你对这次日军的行动是何态度？”杨解放回道：“小笠原先生是记者，应该消息灵通才是。我在临沂刚刚处置了几个战犯，这就是我的态度。”小笠原说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赶来见你。杨桑，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对此次事件千万不要动用武力，我们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来解决问题！”


    杨解放饶有兴致的望着小笠原，问道：“你指的是什么手段？”小笠原回道：“用政治的手段。请相信我！第六师团和天津驻屯军的这次行动，也许内阁并不知情。我们可以借用内阁的力量给军方施压，迫使他们撤军。”


    日本的内阁就是一个奇葩的组合。名义上首相最大，可在首相之外，还有一位陆军大臣和一位海军大臣，共同组成了内阁三巨头。陆军和海军相互看对方不顺眼，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自然也不对付，可他们也不听首相的话。首相管不了这两位大臣，而且一旦首相逼迫军方太甚，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就会提出辞职。他们一辞职，内阁就得重组，首相必须下台。新上台的首相就得向军方让步，否则内阁又得重组。


    杨解放对于内阁逼迫军方撤军的想法根本不抱希望。说道：“小笠原先生，你只是一名记者而已，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借助内阁的力量给军方施压？”


    姜小珺插口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小笠原先生是日中亲善会的成员，一直致力于中日亲善。”杨解放疑惑道：“还有这么一个组织？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小笠原说道：“我们亲善会主要在日本活动，杨桑没有听说过这很正常。”杨解放复又问道：“你们亲善会能对日本内阁施加影响？”


    小笠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杨桑可知道我们日本的平民首相原敬？”杨解放茫然地摇摇头，他根本就没听说过此人。姜小珺立刻接话道：“原敬首相出身平民，做了首相后又拒绝了日本天皇的贵族册封。他是日本唯一一位没有贵族头衔的首相，深受民众的爱戴，被尊称为平民首相。他一贯主张中日亲善，反对日本对我们中国动用武力。在巴黎和会上，日本代表提出的无理要求，他事先并不知情。事后，他为了修补与中国的关系，主动提出放弃二十一条、放弃日本在山东的特权。他的这一主张，遭到了日本右翼势力的强烈反对。1921年，在东京火车站，原敬首相被刺杀身亡，极有可能是日本右翼势力所为。”


    杨解放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难道真有这么一位首相？别看他在小笠原和中村义男面前一直喊着中日亲善，可他从来就没当真过。可现在有人告诉，有一位日本首相一直主张中日亲善并付诸行动，最后更是付出了生命。这的确颠覆了他对日本人的认知。


    小笠原补充道：“原敬首相虽然遇刺身亡，可他的主张却得到了推行。两年后，日本正式放弃了二十一条和在山东的特权。”杨解放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现在的日本显然背弃了原敬首相的主张。”


    小笠原又道：“原敬首相虽死，可他的主张还有很多人拥护。他的遗孀原浅夫人和养子原贡先生组织成立了日中亲善会。我们一贯主张跟中国加强经济合作，不对中国动用武力。原敬首相早就说过，一旦日本对中国动武，必定会激发中国民众的民族主义情怀。中华文明博大精深，是任何其它文明抹杀不掉的。一旦中国民众的民族主义被激发出来，这对我们日本是不利的。而且，英美等国也必定不会允许日本独霸中国，他们会联合起来制裁日本的。那时候，日本在国际上将陷入完全的孤立境地，必遭灭顶之灾！”


    杨解放忍不住要拍手称赞，这个原敬真有远见，一切都让他预见到了！转念又恶意揣度：他主张的加强经济合作也未必存了好心。他明白一个道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旦在经济上掌控了中国，比直接的武力入侵更加可怕。


    小笠原接着说道：“这次，第六师团擅自出兵，已经引起了英美等国的不满。我想回国后，通过自己的努力促使第六师团撤军。杨桑，还请你保持克制！勿使事态扩大。”


    若能不开战，杨解放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开战。但这个禽兽师团来到中国，真要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来，杨解放又岂能置之不理？他想了一下，说道：“小笠原先生，我会尽量保持克制，保证不开第一枪。但是，中国有句古话：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毛病。我期待你的政治主张能够实现，那将是我们两国人民之福！”


    小笠原立刻回道：“我会尽快返回日本，这里就拜托了！杨桑。”杨解放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明天安排人送你去青岛。”这天晚上，杨解放设宴款待了小笠原，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拿他当朋友招待。小笠原表示，他回国后尽快从政。看来这个小笠原的身世也不简单。


    是夜，姜小珺端着一碗亲手熬的小米粥，送到了杨解放的办公室当宵夜。杨解放大感意外，这丫头可是从来不下厨的，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姜小珺道：“听说你经常熬夜？这样对身体不好，以后要多注意休息！”杨解放回道：“也不是经常熬夜，只是打起仗来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休息？这么晚了，你也要早点休息！我明天会随部队出发去济南，你就返回烟台去吧！”边说边端起碗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不想再吃第二口。熬个小米粥都能熬糊，这厨艺真是服了。


    姜小珺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跟你说个事。”杨解放发现她行色有些异常，不觉有些奇怪，问道：“什么事？”姜小珺回道：“我想随小笠原先生去一趟日本。”杨解放奇道：“你去日本干嘛？”姜小珺道：“小笠原毕竟是外人，咱们不能完全指望他能尽心尽力帮我们说话。我想去拜访一下那位原浅夫人。”杨解放有些不解，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姜小珺说道：“我爹说，你还是太年轻了！做事容易冲动。你抓住了陈调元，就应该以他为筹码，跟蒋总司令谈判。你一枪把人给毙了，看似痛快，其实一点好处也捞不着。昔日吕蒙斩杀关羽，致使吴蜀失和，再无回旋余地。陈调元虽然比不得关羽，可好歹是一位军团总指挥。你难道真不想跟蒋总司令讲和？”杨解放无意跟她争执这件事，反问道：“这跟你去日本有什么关系？”


    姜小珺回道：“我爹担心你再跟日本人起冲突，让我过来劝劝你。但是我知道，我肯定劝不住你的。”杨解放道：“是否跟日本人起冲突，关键不在我，在日本人那里。”姜小珺道：“所以，我才想去一趟日本。那原浅夫人曾是艺伎出身，能做上首相夫人，可见不是一位简单女子。小笠原说得没错，她真的有能力给日本内阁施加影响，或许能使日本主动撤军。”杨解放摇头道：“不要对内阁抱有太大希望！我对那位原浅夫人的目的和能力尚持怀疑态度。”


    姜小珺说道：“那我更应该去一趟日本，去看一看，这位原浅夫人到底是否值得深交？听说南京的那位蒋夫人十分活跃，给蒋总司令拉来了不少支援。我虽然没有她那样的学识和阅历，但也不能比人家差太多了不是？毕竟我可是小司令夫人。我们的小司令可比他总司令强多了，小司令夫人自然也不能太差。”


    杨解放不由得哑然失笑，女人的攀比心有这么强吗？但转念一想，自己身边还真缺少外交人才。随着地盘逐渐扩大，实力增强，外交方面还真不能不重视。


    杨解放走到姜小珺身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谁说你比她蒋夫人差了？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不要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你教兄弟们读书识字，兄弟们打心眼里喜欢你、尊重你。那位蒋夫人高高在上，可没把那些大头兵当兄弟看待。底下的大头兵又有几个是真心敬佩她？不过是表面恭敬而已。”


    姜小珺浅浅一笑，说道：“这么说来，我还是有些长处的。这次去日本，我要以你的夫人身份活动，你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杨解放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以我的夫人身份出访并无不妥。”姜小珺笑道：“未婚妻终究未婚，我要做你真正的夫人！”杨解放回道：“等应付了眼下的危机，稳定了局势，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进门。”姜小珺轻轻地靠在杨解放胸前，说道：“明天就要出发，来不及了。记得你曾说过，先上船后补票也是可以的。”杨解放听得先是一怔，然后一喜，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


    办公室里面有一个休息室，是杨解放平时睡觉的地方，床铺被褥一应俱全。


    第二天，杨解放派人将小笠原和姜小珺一起送去青岛，他们将在此登船前往日本。别看姜小珺表面柔弱，一旦打定了主意，是真的劝不住，杨解放只得同意她去日本。


    杨解放则率领解放军第一师、骑兵团、特战队等部队从胶济铁路北边西进，动身前往济南。国民革命军和安国军的战事是沿津浦铁路展开的。津浦铁路以东和胶济铁路以北的这个三角地带，目前没有战事发生，属于真空地带。杨解放从来都是一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他一边西进，一边打算把胶济铁路以北和黄河以南这片区域先占了。这些地区，广饶以东其实已经在杨解放的掌控之中。


    5月1日，北伐军攻入济南城，张宗昌仓皇北逃，杨解放趁机占领了章丘。


    初十五从济南城里发来电报，城中日军人数在3000到5000之间。他们步步为营，设置了层层街垒。更有日本浪人组织成立了日本义勇团，名义上是为了保护日本侨民，实际上在趁火打劫，劫掠强奸、无恶不作。


    北伐军第四军团总指挥方振武被任命为济南卫戍司令。针对日军随意杀害北伐军士兵和日本义勇团的暴行，方振武亲自到日本驻济南领事馆与日本领事西田交涉。西田同意拆除街道工事，将日军撤回兵营。


    5月2日，日军已连夜拆除了街垒，日本商人也从所谓的保护区出来，开门做生意。济南城里开始恢复秩序。


    杨解放收到初十五的电报，暗自松了一口气。方振武跟吉鸿昌曾组织过抗日同盟军，称得上是一位爱国将领。城中的国民革命军有之多，又有名将统领，或许日军真不敢乱来。


    于是，杨解放萌生了进城看一看的想法。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人都不同意，极力劝阻。杨解放想了一下，问道：“严大哥，你们特战队学了这么久日语，都学得怎么样？”严冬来不明所以，如实回道：“有些学得不错，大多数人能听不能说，主要是发音发不准。”杨解放道：“让你们学日语，就用在今日。你去挑一些学得好的人跟我进城。我们扮作日本人，想来不会有危险。”严冬来追问道：“小司令，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进城啊？”杨解放回道：“你们记住了，战场上虚虚实实，不能只看表象。现在的日本人到底作何打算，若不亲自进城探一探，我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严冬来等人便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于是说道：“我挑一些日语学得好的人跟在你身边，其他人全部化妆入城。小司令，咱们事先说好，一旦出现异常情况，我们优先掩护你出城，到时候别怪我违背你的命令。”城里全是敌人，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杨解放不得不答应下来。先是发电报给初十五，让他弄一些日本人的服装到城外等候。然后，对孙志勇等留在城外的人仔细交待了一番才动身。在城外跟初十五汇合后，众人都换了衣服化了妆，然后分批入城。


    杨解放身边只跟着初十五和严冬来，其他人分组散开，暗中保护。初十五的公开身份是一家杂货店的少东家，来济南快一年了，对城中的每一条街道都十分熟悉。一边走，一边低声跟杨解放介绍。杨解放进城，自然要第一时间熟悉环境。


    行走至经四路时，只见一个官署前，几名身穿北伐军军装的人，将一块木牌挂在门边。上方写着“国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外交处济南交涉署”。杨解放一看就明白了，老蒋这是想用外交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第151章 日本义勇团

    一名中年军人见杨解放穿着日本服饰，便主动迎了上来，用日语说道：“我是外交处主任蔡公时，负责战区外交事务。几位若是有事，可随时来交涉署与我交涉。”杨解放却用中国话说道：“我叫小笠原，是一名记者。这是我的朋友中村君，是位商人。我们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什么要交涉的。打扰了！”说着又学着小笠原的样子点头哈腰。


    蔡公时见杨解放说的是中文，也改用中文说道：“无妨！凡是涉外事务，我们都会正常交涉的。”杨解放转口又道：“作为一名记者，我很想知道。贵军事委员会对日本此次出兵山东，是一个什么态度？将会采取何种措施？”蔡公时回道：“日本此次出兵的理由是保护侨民。对于这一点，请大可放心！我们革命军人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各国在华侨民，其中也包括日本侨民。”杨解放又问道：“如果日军志在阻挠中国统一呢？”蔡公时回道：“记者先生也说了，这是如果，并非事实。我军的北伐乃是中国的内政。根据国际公约，贵国无权干涉我国内政。我是一名外交人员，不管面对何种情况，都会尽最大的外交努力，争取和平解决争端！”


    外交辞令，就跟绕口令一般，好听但是令人费解。杨解放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于是就告辞离开。然后，让初十五领他去日军第六师团的司令部看看。初十五将他领到正金银街，指了位置，并不跟着进去。


    杨解放以记者的身份，请求面见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福田彦助并没有见他，派出了他的参谋长黑田接待杨解放。杨解放说道：“我想问一下，贵师团以保护侨民的口号进入济南，可你们却任意杀戮中国军人，就不怕引起他们的反抗吗？一旦他们全力反击，凭借你们这区区五千士兵如何能保护侨民的安全？据我所知，济南周边至少有五万北伐军的士兵。你们的行为实在令人担忧！”


    黑田回道：“小笠原君多虑了！到目前为止，中国军人还没有任何反击。他们的总司令需要得到帝国的支持，是不敢跟帝国军队交战的。”杨解放说道：“你们这是赌徒行为。怎么能把侨民的安全寄托在中国军人不敢反抗上面呢？太冒险了！黑田先生，我一定会如实报道这件事情的。”黑田表现得无所谓，说道：“那就请记者先生这样报道：帝国军队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侨民的安全！”杨解放最后问道：“黑田君，你们出兵中国山东这件事，内阁知道吗？”黑田也不隐瞒，说道：“当然，军方和内阁不但知道，还上报天皇陛下圣裁过的。”


    杨解放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日军司令部。想不到会是日本政府的决策。他们一边支持老蒋北伐，一边又出兵中国，目的不言自明。那就是逼迫老蒋做出某些让步！他们在老张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想在老蒋身上得到。杨解放暗下决心，一定要干掉这个禽兽师团。


    他没有立刻前往初十五的杂货铺，而是在日本人的聚集区闲逛起来，暗中观察周围的地形。正行走间，突然看到三个日本浪人，拖拽着一个中国女子迎面走来。之所以能确定那是一个中国女子，是因为她身上穿着这个时期的学生装，显然还是一个女学生。


    杨解放走向前，喝道：“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为首一人微微一怔，回道：“我们是义勇团的。中国女学生，大大地漂亮，找来玩玩！”杨解放火冒三丈，挥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骂道：“八嘎——”那浪人平白挨了一个耳光，也是心头火气，跟着喊道：“八嘎——”顺手就要拔刀。


    严冬来动作更快，迅速掏出了手枪，顶在那浪人头上，吓得他不敢乱动。杨解放反手又是一个耳光，骂道：“你一个低贱的下等人，也敢在我面前拔刀。”边说边给严冬来使了个眼色。严冬来很快反应了过来，喝道：“还不给阁下跪下？想死是吗？”


    这声阁下可不是什么尊称，而是代表着贵族身份。现在的日本可是一个等级十分森严的社会，贵族对于平民，那是可以任意打骂的。这些日本浪人别看他们在中国横行无忌，那都是惯出来的毛病。他们在日本，其实都是些社会最底层的地痞流氓。


    杨解放现在也算是割据一方的军阀，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他还说着一口纯正的日语，这可是上流社会才有的发音，可不是严冬来等人学的大阪方言。三个浪人哪里敢怀疑杨解放的身份，噗通三声，全部跪了下去。


    杨解放说道：“帝国不惜出动军队来到这里，是为了保护这里的侨民安全。你们竟然敢仗着有军队撑腰，在这里胡作非为。中国官方已经向领事馆照会此事。你们的行为让领事馆很是被动。我真想让西田领事将你们交给中国军队处置！”


    三名浪人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地道歉。杨解放真想当场把这三人毙了，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接着又道：“这次先放你们一马，若是再让我遇到你们胡作非为，你们就等着切腹谢罪吧！”三名浪人连连应是。严冬来收起枪，踹了为首的浪人一脚，喝道：“滚！”三名浪人如蒙大赫，连忙爬起来，一边走一边回头鞠躬道谢。


    那名女学生听不懂日语，不明所以，愣在当场。杨解放走向前，用中国话说道：“小姐，受惊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对不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现在可以走了。”那女学生这才反应过来，她得救了。可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试探性的说道：“我真的可以走了？”杨解放回道：“是的。”女学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说道：“谢谢！”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说道：“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严冬来不耐烦地说道：“要你走就赶紧走，哪那么多废话？”他其实很不赞成杨解放刚才的行为，实在有点冒失。杨解放却回道：“什么事？”女学生道：“能不能把我的同学也放了？”杨解放奇道：“你的同学？她们在哪？”女学生回道：“被他们抓走了，关在一个地方。”伸手指了指那三名走远了的日本浪人。杨解放追问道：“都是女学生吗？”那女学生应道：“是的。”


    不用多说，杨解放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喝道：“严冬来，召集人手……掌控这个日本义勇团。”其实他很想说灭了这个日本义勇团，最终还是忍下了。严冬来低声应道：“是。”暗中打手势，招呼特战队员过来集合。


    女学生再次试探性地问道：“你们是中国人？”杨解放回道：“是。刚刚为了救人，才冒充日本人的。”女学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立刻面露喜色，说道：“我叫文香，是齐鲁大学的学生。请问先生怎么称呼？”杨解放没有回答，反问道：“因为打仗，我听说学校已经放假了。你们怎么还留在这里？”文香回道：“我们几个是外地的，回家不便。说不定仗很快会打完，学校就能复课。”


    听她一口的四川话就知道，是个川妹子。这要是回家一趟，还真的不容易。她跟几个同样是外地的同学在校外租了间房子住下，等着学校复课。哪知道会让这些日本浪人盯上了？这些浪人在济南奸淫掳掠，什么事情不敢干？他们没有当场施暴，而是全部掳走，打的主意就不是曾经拥有，而是想长期占有。青春靓丽的女学生，很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文香当时正好去了茅房，躲过了一劫。她听到了同学的呼救声，并没有冒然冲出来，而是远远地跟在后面；等到了地方，便想回去找人来救。哪知道又遇到另外几个浪人，如果不是正好遇到杨解放，就要被一锅端了。


    文香记着路线，领着杨解放来到关押女学生的地方。这是一处日式风格的住宅，占地不小。此时的杨解放身后，跟着两个小队的特战队员，都作日本浪人打扮。特战队员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很快就敲开了门，冲了进去。杨解放一手搂着文香，要她配合自己演戏，跟着走了进去。文香显得很是拘谨，但为了救同学，强行忍着、勉力配合。


    里面也有二十几名日本浪人，显然发生了一些争执，吵闹不休。刚刚碰到的那三名浪人也在其中，见了杨解放顿时全身发抖，躬着身子喊道：“阁下——”杨解放形态十分高傲，理都不理会这些人，这更让他们摸不清底细。


    严冬来问道：“听说有一些中国花姑娘在这里，她们人呢？”他这话问得多余，因为特战队员已经从里间把她们找了出来。一共七人，长相都不错，只是被吓到了，一个个低着头，很是害怕的样子。严冬来瞄了一眼，回头又道：“这些花姑娘我们要了，你们有意见吗？”


    一个长相彪悍的日本浪人走了出来，说道：“我是义勇团的团长鬼冢太郎，你们是什么人？”虽然是站在严冬来面前，眼睛却是看着杨解放。杨解放高傲得连瞄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严冬来回道：“你不配知道阁下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团长了。你有意见吗？”鬼冢太郎当然有意见，沉声问道：“凭什么？”严冬来飞起一脚把鬼冢太郎踹倒在地，说道：“黑田参谋长都不敢用这种语气跟阁下说话，你算什么东西？”鬼冢太郎本来想要发火，听严冬来这么一说，立刻就怂了。


    原先遇到的那三名浪人立刻向前，躬身说道：“我们愿意尊阁下为义勇团的团长！”严冬来摇头道：“阁下对这个团长没有兴趣。我叫中村次郎，这个团长还是由我来做吧！你们谁有意见？”这些浪人可不是军队，他们只是临时拼凑的，没什么组织纪律性，平日相处得并不算友好，甚至还相互不对付。鬼冢太郎虽然是团长，可也没有绝对的权威。别看这些人在中国人面前嚣张无比，可此时真没人敢反对，纷纷表示支持。


    眼看掌控住局面，严冬来吩咐道：“给阁下找一个干净的房间休息！”早有特战队员看准了房间，立刻领着杨解放前往。杨解放依旧搂着文香，是个男人都看得出来，他似乎想跟这位花姑娘做点什么。那七位女学生由特战队员领到一个房间暂时看管起来，暗地里悄悄跟她们说明情况。严冬来则居中坐了下来，询问起义勇团的情况来。


    在场的二十多人，显然是义勇团的骨干，来自不同地区，说起话来都夹着厚重的地方口音。严冬来虽然颇有语言天赋，毕竟学日语的时间较短，很多时候听不明白，为了知道更多的内部消息，不得不反复询问。只要有人细心一下，定然能察觉严冬来是个冒牌货。只是杨解放那边很快就弄出了动静。也怪这木质的房子、纸糊的窗子隔音效果实在太差，那销魂的声音只听得这帮浪人一个个精虫上脑，注意力全被转移了过去。也就没人留意严冬来问的话有什么问题。要知道，就在杨解放他们进来的前一刻，这一帮人为了七个女学生的分配问题可是吵得不可开交。


    这种声音一般不会持续很久，待声音消停下来，你以为就完了？守在门外的特战队员很快就得了杨解放的吩咐，将另外七名女学生都送了进去。浪人以为会继续听好戏时，杨解放很快就走了出来，身上早已穿戴整齐。他对着严冬来，用日语说道：“这些女学生我要带到领事馆去，交还给中国人。中村，这里就交给你了。”严冬来连忙应道：“是，定不让阁下失望。”让一个小队护送杨解放离开，留下一个小队协助他掌控日本义勇团。


    在确定安全以后，八名女学生都松了一口气，对文香和杨解放道谢。只是该如何安置她们却是一个问题，她们的出租屋肯定是不敢回了，留在城里也很危险。杨解放询问了一下她们的意见，她们无处可去，愿意听从安排。杨解放让人把归立秋找来。归立秋领着另外一路特战队员散在城中，闻讯快速赶来。杨解放让归立秋安排人手将这些女学生护送到章丘的军营里保护起来。


    然后，杨解放在城中绕了一圈后，最后才来到初十五的杂货铺。这里有对外联络的电台和报务员等。孙志勇从章丘发来信息，那些女学生已经安全抵达。


    傍晚的时候，严冬来传来消息，他已经彻底掌控了这个所谓日本义勇团。也就一百多人，以日本浪人为骨干，在济南的日本商人及职工为主体。这一天，虽然局势依旧紧张，却没有擦枪走火，显得格外的平静。杨解放却有种预感，这只是大爆发前的短暂宁静而已。

 第152章 五三惨案

    5月3日，一大清早，一阵枪声打破了济南城的宁静。不需要杨解放吩咐，初十五第一时间让人出去查看。出去查看的人很快回来，报告说：“日本兵又开始杀人了。一个进城卖菜的老农被当场射杀，一些出门买菜的市民也遭到了袭击。”


    虽然早有预感，杨解放依旧感觉很是气愤。他让人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又派人去跟严冬来联系，让他设法从敌人内部打探消息。杨解放预感到，日本人还会有更大的动作。严冬来先一步派了人过来汇报，他这里刚刚把人派出去，严冬来的人就到了。义勇团接到日军第六师团司令部的命令，让他们行动起来，加强保护侨民安全。这就意味着让义勇团继续胡作非为。严冬来想要完全控制那些日本浪人不作恶显然不太可能。严冬来的想法是把那些浪人直接干掉。杨解放考虑再三，让严冬来把那些人所犯的罪行都记录下来，暂时不动。


    上午9时，日军向北伐军发动突袭，北伐军毫无防备，伤亡惨重。……（省略）


    这个时候，再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能打探到的消息也停留在表面。杨解放决定亲自出门，以小笠原的身份前往日军司令部。这个时候的日军司令部忙作一团，师团长福田彦助和参谋长黑田等人根本没时间接待他，但也没拦着他不让进。杨解放进去以后，找了几个看上去不是很忙的参谋打探消息。知道了日军的进攻并不顺利，还有些伤亡。幸好北伐军比较克制，只防守不进攻，如果他们全力进攻的话，灭了这伙小鬼子也不在话下。


    临近中午，日军不敢再打下去，虎头蛇尾的退却又不甘心，于是决定派佐佐木为特使跟北伐军去交涉。杨解放听说后，请求一同前往，得到了允许。


    ……（省略）


    杨解放跟随佐佐木返回日军司令部的路上，看到日本兵横冲直撞，见到中国人就随意射杀。有些日本兵甚至冲进了一些民房里，将里面的男人杀死后对女子实施强奸。然后，他们将屋里的财物搜刮一空，扬长而去。杨解放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禽兽师团给灭了。


    这一天，五千日军在济南城随意屠杀中国人，济南城内外五万北伐军奉命不敢抵抗，只能在旁边看着或者等着被杀。杨解放一直待在日军的司令部，这里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直到晚上9时，喧闹了一天的济南城渐渐归于宁静。杨解放才离开日军司令部，准备返回杂货铺。正行走间，突然一阵枪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清楚地记得，枪声响起的地方，乃是北伐军的交涉署。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杨解放快步冲了过去。他推开门往里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一个小队五十多名日军已经将交涉署十几名工作人员全部杀害。这些交涉署的工作人员双手被反绑在后背，四人连成一串。他们显然是在没有任何反抗的前提下被射杀的。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日军竟然枪杀手无寸铁的外交人员，杨解放忍不住大声喝道：“八嘎，他们只是外交人员，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为首的军官在司令部见过杨解放，知道他身份不低，连忙过来解释道：“我们是奉师团长命令行事。”说完还出示了一份福田彦助签署的屠杀令。


    杨解放身边只有一个小队的特战队，对面却有五十多人。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实在没有把握一口气全歼了他们。杨解放深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会让帝国的军队蒙羞。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交给义勇团来处理。如果事后有人追问起来，就说是义勇团擅自行动，跟帝国军队没有关系。”


    那军官迟疑了一下，很快就同意了，说道：“那就拜托了！”然后带着那些士兵迅速撤离。


    特战队员向前仔细查看，很快发现了一个活口。那人没有中枪，被同伴的尸体压在下面。特战队员忙给他解开身上的绳子。杨解放过去问道：“我是中国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见他说的是中国话，开口回道：“我是交涉署勤务员张汉儒。这些日本兵以搜查武器弹药的名义搜查了这里。我们这里是外交团体，哪来的武器？他们分明是来找理由杀人的。蔡主任听得懂日语，将他们的话都翻译给我们听了。”


    经过张汉儒的讲述，杨解放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日本人找各种理由来刁难外交人员，蔡公时据理力争，没让对方找到借口。可强盗想要杀人，又岂会因为没有借口而停手？最后露出了刽子手的本来面目。蔡公时听日军军官宣读了福田彦助的命令，知道日军早有杀人之心。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要求大家守节赴死。


    日军先是用枪托猛砸蔡公时，后又割掉了蔡公时的双耳，逼迫他下跪。蔡公时宁死不跪，日军便用枪托猛砸他的膝盖。蔡公时强撑身体不让自己跪下，还大声斥责日军不顾外交礼仪的禽兽行为。日军用刺刀刺入蔡公时的口中，搅碎了他的舌头。蔡公时仍然不肯屈服，先后又被割掉了鼻子，挖去了双眼，最后才被刺刀杀死。


    交涉署庶务张麟书，书记王炳潭眼见蔡公时被残忍杀害，悲痛不已，大骂日军。日军士兵恼羞成怒，先后割掉两人的鼻子、耳朵，斩断两人的双手，最后又用刺刀将两人杀死。然后，日军用机枪扫射。张汉儒听到枪响后倒地，被同伴压在身下，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这最后的枪声把杨解放引了过来。


    杨解放当即说道：“你立刻去城防司令部，一定要把消息公之于众！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张汉儒答应一声，趁黑逃离。


    然后，杨解放让大家把死难者分别埋葬在院子里，并仔细记下各人的特征和埋葬地点，以便日后能取出尸体重新安葬。


    回到杂货铺后，杨解放立刻起草了几份电报，发送到各部队。他对北伐军的表现很是失望，要消灭这支禽兽部队，就只能靠自己。不管是否会招来日本全面战争，这一仗必须要打。


    杨解放先是命令第一师随时做好入城作战的准备。第一师想要进城作战其实也不容易。前不久才跟北伐军打过一仗，可以说这周围都是敌人，没有一个盟友。如果没有别的部队牵制，凭借第一师的战斗力，要消灭这五千多日军不难。所以要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


    烟台，日军只有一个不满编的联队，施中诚足以应付。


    青岛，日军有五六千人，不可小觑。第二师白浪所部原本缺少了一个团，杨解放让第四团铁锤部返回青岛归建，并把炮兵团带去青岛。再加上高惠兰率领的两个营，以及她策反的保安大队和海军陆战队。兵力上倒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青岛还驻守有北洋海军第一舰队，舰队司令沈鸿烈、副司令凌霄都是留日派出身。他们虽然也是中国军队，但是指望不上。反而还要提防他们会不会背后捅刀子。杨解放又给郭寿生发电报，令他率领四艘s级驱逐舰秘密开赴青岛。既能给白浪提供火力支援，又可以震慑北洋海军第一舰队。


    发布完命令，杨解放又把蔡公时遇害的过程写成文章，用电报发给政治部主任徐约之，让他通过电台和报纸公布天下。做完这些，已临近天亮，杨解放才小睡了一会。


    ……（省略）


    5月6日，北伐军基本上撤离了济南城。北伐军的撤离并不顺利，遭到了日军的全力追击，损失惨重。大量的北伐军士兵被俘。杨解放趁机让严冬来请求到了看押战俘的任务。又让归立秋带着剩下的特战队员混进义勇团。严冬来将他们单独编队，不与真正的日本浪人接触。让他们负责看押战俘，用缴获的武器武装自己。城中的混乱给了他们机会，没有引起日军的怀疑。


    5月7日，济南周边的北伐军也相继撤离。杨解放知道，该自己登场了。他当即命令第一师向济南挺进。这两天他已经拟定好了作战计划。师属炮兵营提供火力支援，第一团、第二团分两路由特战队接应，秘密进城作战，第三团留在城外作预备队，骑兵团负责外围警戒。烟台、青岛也同时行动起来，要求各部队于5月7日晚到达指定位置做好战斗准备。


    5月8日凌晨五点零三分，杨解放下达了总攻击令，解放军分别在济南、青岛、烟台三个地方对日军发动突袭。徐约之根据杨解放的要求，在战斗打响后通电全国：解放军誓死保卫山东，坚决消灭入侵之日寇。


    解放军一个团的人数在2300到2500人之间。两个主力团相加，人数已经跟济南的日军人数相当。但是在火力上，解放军两个主力团的火炮数量是强于日军的。再加上师属炮兵营的火力加持，火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日军做梦都没有想到，此时还有中国军队敢于主动向他们发起攻击，一下子就被打懵了。不得不承认，日军的作战素养还是很高，遭遇突然袭击后，只是短暂的混乱了一阵，很快就转入了防御。但要说到战术素养，解放军在杨解放这个穿越者的严格训练技高一筹。


    如何打城市攻坚战，杨解放早就教过他们。去年跟方永昌交战，赵长明一个团轻松攻陷有一个旅驻守的益都县城。解放军仰仗的就是火力和战术上的优势。


    杨解放这几天可没闲着，早把日军的火力配置摸透了，第一轮火力打击优先摧毁他们的炮兵阵地。双方使用的步枪都是三八式步枪，在轻武器方面，实力相当。在摧毁对方的火炮之后，仰仗火炮优势，接下来就是摧毁他们的防御工事，一步步向前推进。

 第153章 全歼日寇

    战斗打响后，杨解放放手让刘珍年和孙志勇指挥作战，他则来到了北伐军被俘士兵的关押地点。根据严冬来统计到的数据显示，被俘的北伐军士兵有三千多人，分三处关押。杨解放身边跟着一个警卫连，由王大力亲自率领。他们首先来到第一处关押点。这里有一个小队的日军负责看押，归立秋带领近百名特战队员在这里协助日军看押战俘。杨解放赶到之前，归立秋已经把这个小队的日军解决了。


    杨解放走入俘虏之中，见那些俘虏一个个瘫坐在地上，萎靡不振。他们都是被饿的。日军根本就没有给这些被俘的士兵提供食物和饮水。归立秋暗中供应的那点食物和饮水根本是杯水车薪。


    杨解放高声说道：“各位北伐军兄弟，我叫杨解放，是一个中国人。还有我身边这些兄弟，虽然穿着日本人的服装，可他们都是中国人，是来解救你们的。”俘虏们都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杨解放和周围看押他们的日本浪人。其实，归立秋偷袭日军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只是不明白其中缘故。


    杨解放接着又道：“你们的长官已经抛弃了你们。他不敢跟日本人开战，是不会来救你们的。你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等着被日本士兵拿刺刀一个个捅死。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他们连蔡公时这样的外交官员都敢杀，何况你们这些大头兵？现在能救你们的惟有我！”


    有士兵忍不住问道：“有什么能力救我？”杨解放回道：“我是山东解放军小司令杨解放。我的部队已经杀进了济南城。你们听，外面的枪炮声就是我的部队正在跟日军作战。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什么人都救。我只救那些敢于跟日军作战的勇士，不救那些熊包软蛋。”


    立刻就有不少士兵不服，回道：“我们不是熊包软蛋，是上面的长官不让打，我们也没办法。”杨解放道：“那你们愿意不愿意加入解放军，跟着我一起打日本鬼子？”立刻就有人抢着说道：“我愿意。”“我也愿意。”“算我一个。”或许是饿久了的缘故，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杨解放大声说道：“凡是愿意打日本鬼子的，跟我走！我会提供食物和武器装备。要是不愿意打鬼子，你们自谋生路去吧！”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人表示愿意跟着一起打鬼子。自谋生路？开玩笑，现在的状态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杨解放接着又道：“我们丑话说在前头，凡是跟我走的人，一律加入解放军去打日本鬼子，跟之前的部队再无关系！愿意不愿意，你们自己考虑，我不强求。”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众人使出最后的力气纷纷站了起来，表示愿意跟着去打日本鬼子。


    杨解放这边早有准备。第一师辎重营，不只是运输弹药，还运送了大量的干粮入城。一个辎重连运送了大量的大饼过来，分给这些士兵吃。杨解放看他们大口咀嚼的样子，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应该把压缩饼干弄出来了。


    杨解放带着归立秋等特战队主力赶去第二个俘虏看押处。这里照样有一个小队的日军负责看押。严冬来带领义勇团在此协助。严冬来身边只有一个小队的特战队员，其余的人是真正的日本人，有近百人。


    杨解放让归立秋带着特战队员在前面跑，王大力率领警卫连在后面追。一路小跑着来都俘虏关押点。归立秋等人用日语喊着救命，王大力在后面朝天放枪。里面的日军和义勇团立刻进入了战斗位置，向警卫连开枪射击，接应归立秋等人进去。归立秋等人跑进去以后，远远地躲到日军的背后。


    王大力在正面发起进攻，成功地吸引了日军的注意。然后，归立秋、严冬来从后面突然发难。那些日军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就送了性命。解决了门口的日军和义勇团，又清理了一遍俘虏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杨解放又是一番演说，将解救出来的北伐军士兵引到革命阵营来。


    第三个俘虏看押处由一个不满编的中队看押，没有义勇团协助。严冬来带领特战队赶到了这里，以兵力吃紧为由，想要将这里的日军都换走。可日军还是留下了一个小队，其余的日军准备回司令部复命。可他们没走出多远就遭到了王大力率领的警卫连伏击。日军边打边撤，想要撤回俘虏营。俘虏营里面，严冬来和归立秋听到枪声也跟着动手，先一步解决了那个小队的日军。当那些日军撤到俘虏营时，特战队从里面杀了出来，前后这么一夹击，立时全歼了这股日军。


    至此，三千多被俘虏的北伐军士兵都被解救了出来。


    上午9时，有士兵报告说，李延年团和邓殷藩团撤离了济南。他们显然是得了军令，趁解放军与日军激战之时脱身，以保存实力。杨解放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的撤离反而能让杨解放放开手脚对付日军。


    此时的日军被打得十分狼狈，眼见防区被一步步压缩，福田彦助想要故技重施、停战谈判。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杨解放联络，想要阵前喊话，解放军压根就不理会，谁露头谁找死。烟台和青岛那边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在解放军的猛烈攻击下，日军已经岌岌可危。福田彦助想要请求援兵，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先求停战。最后，他通过在烟台的中村义男传达了停战的想法。


    施中诚将日军的请求转发给了杨解放。杨解放非但没有停战，还下令速战速决。他同时给施中诚和白浪下令，要求他们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进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全歼日军。日军只能选择无条件投降，此外的任何拖延行为不予理会。


    他又下令停留在烟台的四艘炮艇和郭寿生的战舰给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不要担心会打烂一些坛坛罐罐，战后重建就好了。


    济南这边，杨解放命令担任预备队的第三团调入城中参战。


    被解救出来的那三千多北伐军士兵，在获得补给之后，逐渐恢复了体力。杨解放当即对这些人进行一次整编。可是十分头痛的是，这些士兵来自多个部队，没有建制，相互不熟悉，甚至连排级以上军官都没几个。若在平时，可以从第一师抽调军官过来，可此时正在作战，显然不能这么做。杨解放不得不从头开始，一个班、一个排地整编。


    他这里还没整编完，又有士兵来报告，有两队北伐军士兵进城了，大概有两个连的样子，两名军官请求面见杨解放。杨解放同意了，让人将两名军官领到跟前。两人见了杨解放很是诧异，可还是行了个军礼，先后报告道：“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二师五团上尉连长王耀武请求与贵军协同作战！”“第四军团工兵营吉星文请求参战！”


    杨解放奇道：“贵部不是已经撤离济南了吗？”王耀武回道：“我连奉李延年团长之命断后。断后就要有个断后的样子，敌人在哪里，我们连就应该在哪里。”其实是他不甘心就此撤退，主动请求断后，然后就带着部队溜了进来。吉星文的回答就很直接，说道：“贵军在这里打小日本，我想帮个场子。实话说了吧！我是擅自离队来的。如果有命回去，我也不怕接受处分。要是没命回去，那也就处罚不了我啦！”


    杨解放知道这两人都是抗日战场上的悍将，虽然现在还是连长，能力却是不弱。于是，杨解放说道：“我们都是中国军人，应该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我非常欢迎两位的到来。正好我这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要拜托两位。”王耀武和吉星文同时说道：“但请吩咐！”杨解放道：“我这里解救出了三千多名被俘的北伐军士兵，他们也想要参加对日军的作战。我正在对他们进行整编，就交给两位暂行指挥如何？”这俩人哪里会推辞，当即领命。


    杨解放将这三千多人整编成两个团，分别任命王耀武和吉星文为代理团长。他们的武器弹药倒不是问题，日军在追击过程中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这些武器与日军的制式武器不匹配，他们看不上眼，随意堆在战俘营附近的仓库里。现在被杨解放启了出来，用来装备这两个团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们刚刚整编，相互不熟，想要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就不好说了。杨解放只能分配给他们一些次要的任务。


    杨解放分配好任务后，没有多停，带着特战队和警卫连直奔日军司令部而去。此时的司令部，福田彦助气急败坏，正在大发雷霆。解放军不肯停战，他的缓兵之计失效。他把所有能派的军队都派了出去，可依然挡不住解放军的进攻。部队被分割，一个个阵地被摧毁，生存空间被一步步压缩，形势已经十分严峻。


    杨解放依然以一名记者的身份请求面见黑田，可此时的黑田哪有空理会他？严冬来带着特战队员赶来，以日本义勇团的身份请求参战，黑田竟然亲自出来相见。


    严冬来先开口说道：“我们义勇团看守不力，让那些被俘的中国军人被救走了，请参谋长处置！”黑田这个时候哪里还会追究这个？当即说道：“先不说这个，你们义勇团还有多少人？”严冬来回道：“被打散了，我能联系到的都在这里了。”黑田瞄了一眼这一百来人，微微有些失望。


    杨解放这时插口说道：“黑田君，我有办法改变目前的状况。”黑田追问道：“什么办法？”杨解放指了指严冬来一行人，说道：“希望就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可否带我去见福田师团长？”黑田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带着众人进入了司令部内部。然后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只肯带杨解放和严冬来进去见福田彦助。


    杨解放与严冬来暗中给特战队员下达了命令，然后跟随着黑田来到福田彦助的办公室。福田彦助刚刚发完脾气，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杨解放与严冬来进来后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等来到福田彦助面前，严冬来率先动手，拔出武士刀对着黑田的后心刺了进去。黑田猝不及防，被当场刺了个对穿。杨解放没有带刀，却藏了把手枪在身上，当即掏枪对着福田彦助连开数枪。福田彦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击毙在椅子上。


    特战队员听到枪声，迅速行动起来，纷纷掏出隐藏的手枪，见日本人就杀。这司令部内部，基本上是非战斗人员，如何是特战队员的对手？接下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与此同时，王大力带领警卫连从正面对日军司令部发动了攻击。警卫连一直跟随在特战队身后，在特战队的掩护下穿插了进来。王大力担心杨解放的安危，指挥部队猛冲猛打，迅速突破了司令部的外围阵地。他来不及扩大战果，带着部队往里穿插。


    特战队员，一边清理里面的日军，一边分出两个小队往外突击。里外两支部队很快就接上了头，然后就开始向两翼展开。


    杨解放没有再参加战斗，被严冬来护着留在福田彦助的办公室。直到战斗结束，整个司令部被牢牢控制，杨解放才来到电报房。跟各联队联络的电报机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可坐在电报机前的人都已经死去。特战队员出手，没有留一个活口。特战队都受过发报培训，杨解放让他们用日军的电报机明码发出电报。向外宣布，解放军已经全歼济南城里的日军；责令烟台、青岛两地的日军在半小时之内无条件投降。


    电报发出，各方面几乎都收到了信息。还在抵抗的日军不相信这是事实，想要发报求证。杨解放已经让人把电报机关闭。


    第六师团司令部被拔除，济南城中日军各部队失去了有效指挥，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下，更加顶不住解放军的进攻，很快便被各个击破。


    烟台的日军本来就损失惨重，在苦苦支撑，听说济南城的第六师团主力被灭，就再也支撑不下去，选择了投降。


    青岛的日军有单独的指挥系统，依旧在负隅顽抗。这其中还出现了一个插曲。高蕙兰带着女子别动队也参加了对日作战。侴姑和施剑翘都参与了此战。她们在围歼一股日军时，日军打出了白旗。高蕙兰以为他们要投降，便停止了攻击，喝令被围的日军出来缴械。哪知道日军在玩诈降？他们扔掉了武器，空手走了出来。衣服里面却绑着炸药，想要发动自杀式袭击。也幸亏现在天气热了起来，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单薄，让细心的侴姑发现了异样。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可即便如此，女子别动队还是吃了亏。日军的自杀式冲锋给她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胖丫为了保护高蕙兰，替她挡住了一名冲过来的日军，结果被炸身亡。高蕙兰盛怒之下，顾不得优待俘虏，下达了不接受投降、不留活口的命令。


    各部得悉后，也是气愤不已。日军即使真的投降他们也不敢轻易相信，持续不断的发动攻击。最终在天黑前，全歼了青岛城里的日军。

 第154章 整军备战

    杨解放全歼了入侵山东的日军，光复济南和青岛两座城市。消息传开，国人振奋，对解放军大加称赞。日本政府气急败坏，叫嚣着要继续出兵、扩大战争。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个预案，之前出兵，是算定了老蒋不敢还手。现在，解放军横空出世，战斗力强悍，由不得日本军方不慎重。


    根据黄生从天津传回的消息，天津驻屯军原本想要增援烟台，因烟台的日军战败太快而临时选择了放弃。日军残忍地杀害外交人员，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公愤，英美等国表达了强烈不满，日本军方想要扩大战争并不容易。


    战斗结束后，解放军先是安排打扫战场，又对全城进行一次清理。把那些参加过义勇团人一个个找出来，集中起来看管。日本领事西田对此提出了抗议。杨解放直接把日本义勇团的恶行出示给他看。西田自知理亏，对此毫无办法。


    5月9日，杨解放算是彻底掌控了济南城。临时组织了一些市民，将一摞一摞的日军尸体被搬到城外火化。清洗街道，努力恢复济南的正常秩序。原以为，经过战争的破坏，恢复秩序会很困难，哪知道比预想中容易得多。只要政府部门恢复办公，商人开市，工人复工，城市的秩序就能快速恢复。


    这些年，虽然军阀混战，对地方行政的破坏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严重。说白了，军阀混战其实就是上层的权力游戏，底层百姓的参与感很弱。国共间的内战才是自下而上的大变革，基础政权要推倒重来，恢复秩序、实施有效管理的周期才会变长。


    杨解放现在只想尽快恢复稳定，短期内不打算对地方组织插手太多。他把工作重点放在了整顿内部上面，最主要的就是军队建设。昨天一战，担任主攻的第一团、第二团都损失不少。为了保证两个团的战斗力，杨解放直接从北伐军士兵中挑选补充。又从一团、二团里挑选一批军官加强进了新编的这两个团。


    这两个新编团在两名悍将的指挥下，也参与了围歼作战，打得不错。杨解放把王耀武和吉星文单独找来，说道：“虽然我们全歼了第六师团，但日本政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事态将来会如何发展，谁也说不准。如果日军再来进犯，蒋总司令不敢跟日军开战；我们解放军绝不退缩，唯有拼死一战。我真心希望两位能留下来加入解放军，与我一起面对强敌。当然，我不会勉强二位。是跟着那位不抵抗司令打内战杀中国人，还是跟着我抵抗外敌？你们二位自行选择。”


    王耀武说道：“我是泰安人，保卫家乡父老义不容辞。我可以留下来跟你一起抵抗日军的进犯。不过，等到形势稳定下来，我若选择离开，还请小司令不要强留！”杨解放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吉星文笑道：“我一个小连长，一上来你就给我一个代理团长的官，我想不留下都难。要不这样吧！也不要代理了，你直接任命我为团长，我以后跟你干！”杨解放知道他愿意留下来，其实并不是因为一个团长的官职，于是笑道：“我正好想要编两个独立团配合主力部队作战。你们两个昨天统领的这两个团，虽然人数上减少了点，还有一千多人，仍可保留一个团的编制。就改编成独立一团和独立二团，你们两位分别出任团长。”两人没有推辞，当即接受了命令。


    烟台的第四师损失较轻，杨解放令施中诚从地方保安队选拔精干队员补充。青岛那里的损失最大，全灭了五千多日军，自身阵亡及重伤者达一千多人。为了尽快补充兵员恢复战斗力，杨解放决定在北伐军第三十七军俘虏中选拔。


    赵长明已经对三十七军的俘虏筛选过一遍，不但筛选出了大量的士兵，还有一大批满足条件的军官，足够整编出一个师。杨解放要他再增加一个筛选条件重新筛选一遍。那就是先把五三惨案的经过讲给那些人听。告诉那些俘虏官兵：解放军全歼了日本第六师团，日本政府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再度兴兵来犯。加入解放军就要做好跟日军拼死一战的准备。何去何从由他们自行选择。凡是愿意加入解放军者，量才使用；不愿意加入者，先进行劳动改造。


    增加了条件以后，合格的人数减少了，一共筛选出了七八千官兵，被杨解放定义为解放战士。这其中包括原八十一师师长谈经国和原教导师师长兼军参谋长李梅。杨解放决定将两人降级使用，让他们担任团长。从解放战士中选拔官兵新编两个团暂归第三师赵长明指挥。多出来的官兵全部送到青岛，除了补充战损之外，再编一个团归第二师白浪指挥。


    白浪优先补充了战损，然后选择解放战士组建了一个精锐的步兵营交给高蕙兰指挥。高蕙兰手下原来有一个女兵营和一个男兵营。她在青岛策反了保安大队和海军陆战队两个营。他们都参与了对日作战，虽然有损失，编制健全，补充了兵员就能恢复战斗力。于是，高蕙兰直接指挥的部队除了女兵之外，还有四个步兵营。于是，杨解放直接将高蕙兰所部改名为独立三团。


    5月9日清晨，北洋海军第一舰队在沈鸿烈的率领下，匆匆撤离青岛，北上沈阳去了。被高蕙兰策反的海军陆战队和青岛海军学校所属的海军教导大队没有跟着一起撤离。杨解放将青岛海军教导大队合并到烟台海军学校。自此，解放军彻底掌控了青岛。


    青岛有大量的日本企业，这些企业主在日军进入青岛时最是兴奋，也十分活跃。可如今，入侵的日军被全歼，他们害怕被报复，争相逃离。解放军掌控了全城，岂能轻易放他们离开？人是可以走，那些企业得留下。杨解放曾约法三章，不偷不抢，愿意出钱收购。至于价钱嘛，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总得双方都满意才行。很显然，这些人屁股不干净，不敢坐，直接让杨解放出价，只要你敢出价他们就肯卖。于是，杨解放用比较合理的价格收购了一批日资企业，主要是一些纺织类企业。另有一家生产啤酒的株式会社被杨解放改了名。


    5月7日，老蒋任命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总指挥兼第三军军长孙良诚为山东省主席。那就是要将山东的烂摊子交给孙良诚来收拾。换句话说，是交给孙良诚背后的冯玉祥来收拾。5月9日，孙良诚在泰安正式履职，设省会于泰安。


    杨解放虽然把日本当做大敌，积极备战。可在国内却没有盟友，还得防着孙良诚。为了争取主动，他电令赵长明，派出了宋有德团出白马关，抢占新泰。又令第一师第三团陆子奇部南下抢占莱芜。这些地方还不在北伐军掌控之中，抢占起来没什么难度。


    张宗昌逃离济南，率领自己的嫡系部队北撤，原先收编的很多土匪武装则被留了下来。国民政府对这些部队的处理意见是就地遣散，但是没有遣散费。这些土匪岂会乖乖地回家种地？自然又干起了老本行。后来，韩复榘主政山东，对这些土匪武装围剿了八年都没能剿灭干净。可见，这些土匪虽然战斗力不强，生命力却很顽强。


    杨解放可不想这些土匪继续祸害山东百姓，于是动了收编的念头。先花钱养着，等到腾出手来再慢慢收拾。马上飞率领骑兵团四处出动，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穿插于各地，承担了招降收编的任务。第一个被马上飞招降的竟是原独立骑兵旅，旅长吴致臣，所部尚有八百多骑。杨解放将所部缩编为骑兵二团，吴致臣降级担任团长。吴致臣接受了任命，率部返回济南整训。


    原属安国军空军飞虎队队长耿煜曾和飞龙队队长伊升日通过青岛飞机大队跟高蕙兰取得联系，表示愿意带队归顺。高蕙兰很是高兴地接受了他们。汇报杨解放之后，令他们驾驶飞机飞往福山的空军机场。他们一共带来了22名飞行员和16架飞机。其中，有10架容客飞机，5架布莱德飞机和1架佛莱米格教练机。终于有了自己的空军和飞机，杨解放很是高兴，将他们整编为第一飞行中队，耿煜曾为队长、伊升日为副队长，归高蕙兰直接指挥。


    与此同时，济南、青岛两个城市，大量的知识青年踊跃参军，声称要抗击倭寇、保家卫国。都是些热血青年，杨解放下令，将这些知识青年全部交给徐约之负责培训成政工干部。


    孙良诚入住泰安后，莱芜、新泰两个主力团对他虎视眈眈，让他寝食难安。对于如何处理杨解放部很是头痛。在第二集团军内部，很多将领主张收编杨解放所部。特别是方振武，杨解放干了他想干没干成的事，对他很是钦佩。孙良诚却在担心，此时收编了杨解放，日本人秋后算账了怎么办？最后，孙良诚让人来济南给杨解放传话，想要保持现状。


    杨解放欣然接受，立刻将部队东调。留第一师孙志勇驻守济南，第三师赵长明继续驻守临沂。新编的这几个团包括骑兵二团、高蕙兰的独立三团全部调到平度、莱阳一带整训。杨解放再次将司令部设在平度。令各部队积极备战，准备迎击日军的再次进攻。


    又令徐约之抽调或者紧急培训一批文化教员补充到新编的部队中。徐约之这半年发展了不少党员，组建了胶东特委并当选为特委书记。他决定亲自去一趟济南寻找山东省委。


    此时又到了小麦收割季节。既不能影响生产，又要准备打仗，杨解放好一阵忙碌。幸好在军事上有刘珍年协助，政事上有李伯彦协助，他才勉强应付得过来。杨解放的主要精力依然放在军队建设上。


    这一天，他巡视了高蕙兰指挥的独立三团，团部设在即墨。杨解放巡视完部队，与高蕙兰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见高蕙兰情绪有些低落，只当她还在为胖丫的死难过，于是安慰道：“保家卫国总会伴随着流血牺牲。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你现在是一个指挥员，肩负数千人的生死。你一定要抛开个人情绪，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高蕙兰道：“我知道的，只是见了你我才松懈下来，不用刻意伪装自己。”她毕竟是个年轻女子，也有软弱的一面。杨解放将她搂在怀中好一阵安抚。


    过了一会，高蕙兰情绪好转，突然说道：“牛三鞭死了。是在青岛战死的。”杨解放奇道：“他好端端的在徐家店看家，怎么跑到青岛参战了？”高蕙兰回道：“因为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选择了以死谢罪。”杨解放更是好奇，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凝视着高蕙兰，说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高蕙兰道：“他亲口承认，田伍带人伏击你，就是他泄露了你的行踪。而且，他早就知道了田伍的图谋，一直没有声张。”


    杨解放很是不解，说道：“我也曾怀疑过他，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高蕙兰说道：“也许我们都想偏了，总以为他冒这么大风险是为了他自己谋私利。”杨解放疑惑道：“那他图什么？”高蕙兰回道：“你当初跟日本人合作，牛三鞭他们这些元老是不赞同的。他们都很痛恨洋人，认为你今天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好处，将来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甚至担心，你将来会成为日本人的傀儡。”


    杨解放顿时明白了，义和团盲目排外，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也在情理之中。牛三鞭或许原本没有杀人的意图，只是适逢其会，就顺手推了一把。


    高蕙兰接着说道：“你坚决抗日的态度令他有些触动，便来青岛参战。开战前，他跟我坦诚了这件事。开战后，他一直冲在最前面，直到中弹牺牲。临死前，他还在喊自己打死了七个日本兵，赚到了。”


    杨解放叹了口气，说道：“他如果是为了私利谋害我，我当恨他。可他出于民族大义，虽然愚昧了点，我也恨不起来。他也算是烈士了，他的家人，一定要照应好！”高蕙兰暗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后勤部那边会安排妥当的。”说到这里，杨解放突然有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后勤部那边现在的工作也很多，烈士的抚恤、伤残军人的安置工作是时候独立出来了。我想设立一个民政部，专门来负责这个事。请你娘来做，你觉得如何？”高蕙兰道：“你看着办吧！估计我娘会同意的。”


    杨解放离开即墨后，下一站就来到青岛。巧的是，孔宗儒从上海回来，也在青岛上岸。他不是一个人回来，还把孙七小姐孙用蕃带来了。之前，杨解放有意成全他二人，让孔宗儒一直留在上海。杨解放跟日军开战后，虽然暂时歼灭了这一股日军，谁也不知道下一股日军会什么时候到来，孔宗儒想要返回山东参战。想不到孙宝琦对他此举十分赞同，征得孙用蕃同意后，便将女儿许配给了他。孙宝琦还把旧日的同僚好友请来家中做客，当面宣布了这件事。然后，孔宗儒便急匆匆地带着未婚妻孙七小姐返回了山东。

 第155章 卷土重来

    杨解放在青岛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商议如何应对日军的大举进犯。现在虽然有了海军和空军，可相比于日本，一点优势都没有。日军的小规模进犯，杨解放有信心顶住。如果日军大举进犯，烟台、青岛等沿海城市根本就守不住，胶东地区三面环海，没有战略纵深。就只能放弃沿海城市，保存实力。各种战略物资提前向临沂转移，万不得已之下只能选择去沂蒙山区打游击。正好孔宗儒也回来了，他和赵长贵承担了战略物资转移的工作。


    杨解放时刻准备着日军的进攻，可日军的进攻迟迟没有到来。姜小珺通过姜氏贸易商行的商用电台，给杨解放发回了几封电报。杨解放渐渐地了解了一些内情。日本政府果然没有大规模出兵的预案，对于是否继续大规模出兵，军政两界也是意见不一。


    烟台之战结束后，中村义男很快就返回了日本。他提交了一份解放军战力评估。根据这份战力评估，日本军方判断，至少要出动四个满编的常设师团才有取胜的把握，还必须有海军的配合。总兵力预计在十万人以上。陆军部吵着要增加军费预算，让常设师团恢复满编状态，要开战找回场子。


    海军部也在伸手要钱。去年，杨解放跟日本订购了两艘轻型巡洋舰。海军部打了一手好算盘，准备将两艘老旧战舰翻新后充当新舰交付给杨解放。如此奇葩的要求，杨解放竟然同意了；不过提了个要求，必须在一年之内交付，验收后付款。如今，旧舰的翻修即将完成，如果杨解放最后不买单，海军部前期的投入就要打水漂。这个钱只能找内阁要。


    而日本的议和派认为，第六师团在济南的暴行已经让日本陷入外交孤立状态。如果日本继续出兵，要花费多少军费暂且不说，必定会招来英美等国的制裁。这些西方国家可不愿意日本独占山东的利益。到时候的局面极有可能是出钱出力、损兵折将啥也没捞着。换句话说，付出的成本太高，能获取收益有限，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双方争吵声中，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六月中旬，北伐军已经占领了京津地区，中村义男来到青岛，要求面见杨解放。杨解放同意见他，让人将他送到了平度，在司令部接见了他。寒暄过后，中村义男说道：“杨桑，不得不承认，你的未婚妻姜小姐是出色的。她得到了原浅夫人的青睐，时常跟着她出现在各种场合。在她们的努力下，我国政府同意与贵军议和。”


    杨解放不由得有点讶然，老子紧张兮兮地等了一个多月，结果等来了一个软蛋。果然是能战才能和！杨解放问道：“贵国的条件是什么？”中村义男说道：“在上次冲突中，贵军俘虏的我国士兵和缴获的军旗，必须全部归还。我国将不再追究这次冲突的责任。”杨解放又问道：“就这些？”中村义男道：“杨桑，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杨解放道：“这次冲突，给我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你们怎么一字不提吗？”中村义男回道：“我刚刚说了，我们互不追究相关责任。其实，我国也损失不小。不但损失了一个常设师团，还有大量的侨民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企业。”


    杨解放想了一下，又道：“你能代表日本政府吗？”中村义男回道：“如果我们能达成一致意见，我就能代表内阁与你签订相关协议。”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中村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一贯主张与贵国建立同盟关系，共同抵抗欧美国家的殖民入侵。这次冲突，实在是贵国军队做得太过分了。如果我们能冰释前嫌，那真是太好了！根据国际公约，放回那些俘虏、送回战死人员的骨灰都没问题。可缴获的那些战利品，似乎没义务归还吧？”


    中村义男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杨解放道：“我又扩编了两个师，需要补充一批武器弹药。你们拿武器弹药来换吧！”中村义男说道：“据我所知，你的武器弹药储备，足以装备十个师。你还会缺这点武器？”杨解放道：“打仗嘛，有战损的。这一战，我也损失不小啊！”中村义男又问：“你想要多少武器弹药？”杨解放回道：“武器够装备两个师就行了。不过，弹药要备足。”中村义男道：“不过是几面旗帜而已，你以为能值得这么多武器装备？”杨解放回道：“我听说贵军联队以上军旗，都是由日本天皇亲自授予的？一旦被敌军缴获，就要全军自裁、番号撤销。不知道是也不是？”杨解放带领特战队偷袭了日军指挥部，完整地缴获了他们的军旗。


    中村义男脸色变了变，说道：“虽然传言不实，但是军旗确实是天皇陛下亲自授予的，代表了天皇陛下的脸面。我会转达你的意见，军部那边是否会答应，我也说不准。杨桑，其实我们更愿意与你成为朋友、加强合作。”杨解放笑道：“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烟台工业园区可是我们合作的结晶。我希望这次的冲突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才好。”中村义男点头应道：“那真是太好了！”转口又道：“据我所知，你跟国民政府的关系并不融洽。以你现在的军事实力，为什么不掌控整个山东，独立于国民政府之外呢？”


    杨解放回道：“谁说我不想啊？若不是要防着你们日本再次进犯，我早把孙良诚赶出了山东。如今已错失良机，再想赶他走就没那么容易。”中村义男立刻说道：“只要你出兵将孙良诚赶出山东，独立于国民政府之外。你需要的武器弹药统统不是问题。”


    杨解放道：“我要将孙良诚赶出山东，掌控整个山东，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我们这次战俘交换没有任何关系。中村先生，可千万不要搞混了。”中村义男连忙应道：“是。恕我冒昧，我以一名朋友的身份，请问一下：针对孙良诚，你有什么具体计划和时间安排吗？”杨解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也不隐瞒你。一年前，我们刚刚合作，我才多大地盘？现在则占了半个山东。一年后，我有把握挤走孙良诚，占据整个山东。”


    杨解放再怎么不熟悉历史，也知道接下来会爆发蒋桂大战、蒋冯大战、中原大战，孙良诚会离开山东、南下参战，根本不需要自己赶他。


    中村义男却不知道这些，以为这是杨解放的承诺与保证，于是笑道：“杨桑，我们是合作伙伴，自然要为你解决一些麻烦。你需要的武器弹药，我会尽快给你运过来！”杨解放也笑道：“那好，只要把我需要的武器弹药运过来，我会立刻归还贵军的军旗。”中村义男得到了他想要的回复，满意地返回了日本。


    暂时解除了日军的威胁，全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整训，新编成的部队已经初步融合。杨解放将全部由原三十七军官兵编成的三个团分别命名为十三团、十四团、十五团，合编为第五师，任命刘珍年为师长。如此一来，陆军方面就拥有了五个步兵师及三个步兵独立团，两个骑兵团及一个炮兵团。


    杨解放想要再组建一个炮兵团，联系亨利购买大炮。还要他代买一批军用汽车回来，准备尝试用汽车牵引大炮。八匹挽马才能拉动一门大炮，消耗大、速度慢，实在满足不了杨解放的需求。


    安排好内务之后，杨解放再次来到济南。徐约之在济南联系到了山东省委，得知有不少被捕的同志关在济南的监狱里，他想请杨解放把这些同志解救出来。杨解放只得亲自赶来处理。徐约之给他提供了一份名单，可杨解放并没有立刻释放这些人。他又在济南和青岛发动了一次严打，但是成果并不显着，只抓到一些小鱼小虾。大家都知道他喜欢搞严打，那些大人物要么洗白了自己，要么逃走了。可这些小虾米人数也不少，把监狱挤满了。


    他又任命初十五为济南警察厅长，要他借助审讯黑黄赌毒嫌犯的机会对济南城里的在押人犯进行一次清查。暗中将名单上的人转移出来，秘密释放。那些身份已经暴露的党员，自然不能继续留在济南，释放后要秘密离开山东。对于这一点，徐约之自然没有意见。杨解放又请徐约之介绍一些身份没有暴露的党员来军政部门任职。徐约之也答应了。只是，山东省委之前遭受到严重破坏，也是人手不足，需要从外地调入。


    日本方面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没过几天就把杨解放要求的武器弹药运了过来。杨解放将在济南缴获的日军军旗和日军阵亡人员的骨灰送到青岛，双方在青岛完成了交易。烟台那边同样进行了一次移交。


    通过这次危机，杨解放意识到，在没有制海权和制空权的前提下，沿海城市并不适合建设重工业，也不适合作为政治中心。以前是没有选择，现在地盘扩大了，又有了济南这样的中心城市。杨解放决定将政治中心由烟台迁来济南。除了烟台海军学校之外，能搬迁的都搬迁过来。


    烟台重工业园区已经建设了一半，这次烟台之战有所损毁，但是损毁不大。杨解放决定继续建设下去。但他计划在内地再建一个重工业基地。据他所知，山东的煤铁资源十分丰富，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烟台的钢铁厂留着跟日本争夺东北的煤铁资源。


    又忙活了大半个月，烟台陆军学校、烟台空军学校及飞机修理厂和解放军医院总院等机构都搬迁至济南，同时进行了一次改名。军队方面没有大的调整，第四师驻守烟台及周边地区，第二师驻守青岛，第三师留守临沂，新编的第五师在平度、莱阳一带整训没有调动。三个独立团和骑兵团被调到济南周边驻防。


    值得一提的是，曲同丰来到济南之后，联系上了一些熟人，基本上是曾经的济南各军校的教官。他们没有跟随张宗昌离开济南，现在都被请进了济南陆军学校。因此，这个陆军学校里增设了炮兵科专业。


    杨解放原想着在济南稳定下来之后，就主动跟孙良诚接触，缓和一下跟国民政府之间的关系。哪知道他这里还没稳定下来，后方又出了大事。


    先是施中诚发来电报：方永昌突然来到烟台，试图劝说施中诚反叛，重新回到张宗昌手下。施中诚如何会听他的？直接将他扣了下来，来电请示该如何处置？


    根据黄生从天津发来的消息，张宗昌逃离济南后，先是在德州落脚，不久又大败而逃。北伐军控制京津地区后，张宗昌逃到了冀东地区。此时，张作霖已死，张学良掌权。张学良派了于学忠紧闭山海关不让张宗昌出关。张宗昌出关不成，后有追兵，可谓是走投无路。都这个时候了，方永昌还来烟台当说客？莫非他还能飞到胶东来？


    杨解放正疑惑不解，蓬莱县政府发来紧急电报。张宗昌带兵在蓬莱登陆。蓬莱县没有重兵把守，根本挡不住张宗昌的攻击，县政府只能选择紧急转移。蓬莱县之所以没有驻兵，是因为北洋海军的第二舰队就驻守在长山列岛。杨解放不想与之发生冲突。


    很快，黄县也发来消息，有一大批张宗昌的士兵在龙口港登陆。黄县的县政府也不得不选择紧急转移，以免遭到匪兵的报复。


    杨解放立刻将消息通报全军，让施中诚坚守烟台，做好迎战张宗昌的准备。又电令刘珍年紧急开赴招远设防。


    军情处这里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试图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在天津的黄生也是一脸懵逼，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一次，情报组失灵。


    正在此时，烟台海军学校发了一封电报过来。电报的内容是驻守在长山岛的北洋海军第二舰队司令袁方乔提供的。原来是日本邮船公司出动大量船只，将困守在冀东地区的张宗昌所部由秦皇岛运到了胶东地区。袁方乔不敢拦截日本船只，但是给烟台海军学校传递了这个消息。据他提供的消息。张宗昌这支残兵足有五万之众，都是他的嫡系部队。


    杨解放知道，这是日本人在背后搞鬼，他们终究不肯善罢甘休。这是想要以华制华。弄清了事实真相，杨解放反而没那么担心了。日本人这是黔驴技穷了，估计他们在短期内不会大规模出兵中国了。至于张宗昌，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何惧之有？


    他电令郭寿生率舰队开往蓬莱港，同时嘱咐他跟袁方乔接触，尝试一下是否能招降这个舰队。袁方乔是荣成县人，这个第二舰队就是一个荣成帮，荣成籍军官占比很高。


    第二师白浪部留一个团驻守青岛，主力乘船开赴烟台参战。又令飞行中队飞往福山机场，担任空中侦察任务。


    杨解放亲自率领两个骑兵团赶了过去。让高蕙兰率领三个步兵独立团及炮兵团随后跟进。

 第156章 将官不免死

    张宗昌部在占领蓬莱、黄县之后，休息了一晚，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第二天，他们就分兵两路，主力由张宗昌亲自指挥，向烟台挺进；另一路由徐源泉指挥，向招远前进。


    施中诚率领第四师主力沿夹河设防。侯飞指挥第十一团向张宗昌部迎了过去，准备开展游击战袭扰迟滞张宗昌的进攻速度。刘珍年正率领第五师急行军赶往招远。不过，从路程上来算，他不太可能比徐源泉先一步到达招远县城。


    杨解放给各县政府下了命令，让他们做好撤离县城的准备。同时在各乡村实施坚壁清野。如今的胶东地区与之前大不一样，这些地区的老百姓当初有多恨张宗昌，现在就有多支持杨解放。当地百姓连夜行动起来，埋藏好粮食，拖家带口地逃往山中。各地的保安队沿途设陷阱、搞偷袭，不求有多大的战果，却能拖延他们推进的速度。胶东百姓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一个态度，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匪兵。


    张宗昌的匪兵原本打算沿途征粮补给，夏粮刚刚收割完，老百姓手里是有粮食的。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打错了算盘，沿途抢不到多少粮食。日本人将他们转运到胶东来，还提供了一些武器弹药，但没有提供粮食。他们有五万大军啊，在县城及周边地区搜罗到的那些粮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抢夺粮食。他们的兽性也充分的发挥了出来，部队四散开来，到处搜罗粮食，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


    刘珍年的先头部队急行军，先一步赶到了招远县城。他们立刻动员当地的老百姓帮忙修筑防御工事。


    张宗昌的匪兵搜罗了一天，成果很不好。情报汇报到张宗昌、褚玉璞、徐源泉等人这里，令他们大感不妙。如今，五万大军都已经登陆，日本的船只也已离开。此时的他们已无退路，唯有孤注一掷地向前推进。


    刘珍年的主力刚刚抵达招远县城，徐源泉部也到了。双方都来不及喘口气就投入了战斗。刘珍年充分发挥了火力优势，只一个照面就给了徐源泉部当头一棒。徐源泉部被击退，刘珍年一边跟杨解放汇报战果，一边命令部队追击，想要一举击垮徐源泉。杨解放立刻回电，严令他不要追击，就地设防，先稳住阵脚。这个时候，杨解放需要的不是速胜，而是稳赢。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打败张宗昌不在话下，实在没必要冒进。


    刘珍年只得依令固守。徐源泉没有退路，又下令强攻。刘珍年也乐了，上赶着来送死是吗？老子成全你。双方以招远县城为中心，在周围展开大战。


    与此同时，张宗昌也在不管不顾地向福山发动了进攻。侯飞的袭扰的确迟滞了张宗昌的推进速度，但是不能完全阻止他们的推进。施中诚沿河设防，意在保全烟台。主力部队过河，布置在福山周边。现在是汛期，河水高涨，施中诚令烟台的四艘炮艇开进河道巡视。张宗昌无法过河，只能选择强攻福山县城。


    侯飞在福山驻守了近一年时间，该如何防守，早已经了然于胸。他又请飞行中队在张宗昌头上扔炸弹，多次打退了张宗昌的进攻。双方激战一天，张宗昌各部都不得寸进。


    杨解放赶到平度县时，白浪乘坐的船只已经抵达了烟台。施中诚足以守住福山防线，白浪部就没必要在烟台上岸，令船只直接开往蓬莱港。郭寿生先一步抵达蓬莱港，他没有见到北洋海军第二舰队的踪影，派人到长山岛打听，才知道袁方乔率领舰队去辽河巡逻了。这显然是在有意避开解放军。


    郭寿生用舰炮掩护白浪部在蓬莱港登陆。白浪登陆后很快就光复了蓬莱县城。他也不多停留，直接指挥部队朝着张宗昌屁股后面杀了过去。


    战场上，机会是对等的。张宗昌在这里登陆，打了杨解放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白浪反手也来了这么一下，轮到张宗昌痛苦了。张宗昌强攻福山县城不下，自身损失惨重，如今白浪又从后方杀来，他一下子就陷入了前后夹击之势。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可是其他因素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眼见形势对自己不利，张宗昌又玩起了脚底抹油的套路。这天晚上，他留下一部继续进攻福山，亲自率领主力转向黄县。他原以为做得很隐秘，可还是被沿途的保安队发现了。各地保安队立刻上报了这件事，侯飞首先收到消息，二话不说就率领部队追了上去。


    天亮后，飞行中队搜索战场，确认福山周边只有少数匪兵，张宗昌的主力正在往黄县赶。杨解放又命令白浪掉头赶往黄县。留在福山的这股匪兵并不多，施中诚率领剩下的部队在空军的配合下发动了反击。这伙匪兵没抵抗多久就缴械投降了。施中诚令林豹子团留下来打扫战场，他也率部追了上去。


    中午时分，侯飞追上了张宗昌所部，也不玩什么游击战了，直接就发起了猛烈攻击。张宗昌不清楚追上来的敌人有多少，他不敢恋战，边打边撤往黄县。结果，白浪抢先一步占领了黄城，堵住了张宗昌的去路。张宗昌空有人数优势，军心士气皆无，武器装备又处于绝对劣势，哪里还顶得住解放军的前堵后追？不等施中诚赶到，张宗昌部先行溃败了。张宗昌丢下部队，想要逃跑。侯飞一直盯着张宗昌的指挥部，见他与大部队脱离，立即率领警卫连追了上去。要说比拼脚丫子，张宗昌哪里是侯飞这个窜天猴的对手，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当场活捉。


    与此同时，杨解放亲自率领的两个骑兵团也赶到了招远。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发起了反击。这两天，徐源泉猛攻刘珍年阵地，虽然付出了重大损失，阵地却岿然不动。现如今，徐源泉所部早已经疲惫不堪。刘珍年以逸待劳，一个反击就把徐源泉部打得大败。骑兵团从两翼包抄过去，徐源泉部顿时溃败。徐源泉也想着化装逃跑，结果被保安队一个村小队给抓了。


    从张宗昌在蓬莱登陆到全面溃败，仅仅只有数天时间。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怎么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可在杨解放眼中，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垂死挣扎了一下而已。


    五万多人的大军，没人能够逃脱。他们来时，气势汹汹，各地百姓退避三舍。等到他们全面溃败，各地保安队纷纷涌了出来。早在去年跟方永昌开战的时候，杨解放就下达过军令，抓捕一名敌军士兵，奖励大洋五块。在保安队员眼中，那些逃跑的匪兵，就是一块块袁大头。


    后续的收尾工作花费了三四天。杨解放将张宗昌及俘虏中少将以上的军官全部押解到烟台，然后宣布他们为战犯，在烟台公开执行枪决。唯有方永昌被扣在烟台没有参战，免于死刑，但要接受劳动改造。三十几名将官，同时被处决，此事一经报道，全国哗然。杨解放再次用实际行动向国人宣告：将官不能免死，战犯必死。各地大小军阀一边大骂杨解放不讲武德；一边又暗自警惕，不要轻易去招惹这个铁刺猬。


    俘虏了四五万人，都是经历过战火淬炼的老兵。杨解放却没打算将这些人补充进部队，实在是部队扩编太快，可靠的军官严重不足。杨解放命令刘珍年将俘虏押解到济南，用于建设第二个重工业基地。


    杨解放处理完军事上的事情，第一时间就去视察了烟台重工业园区。经过近一年时间的建设，这里已经初具规模，各种厂房已经建了起来。最早建设的化肥厂已经在正常生产。钢铁厂、造船厂及配属工厂正在安装调试各种机器。虽然经历过战争，在中村义男的保护下，这里的建设进度没受到多大影响。所有的军工企业都迁往了济南，烟台这边将与军工脱钩，改为民用重工业园区。


    杨解放抽空去见了一次姜振国。姜振帼提议让黄县姜家和石家来分别承办炸药厂和兵工厂。军工企业不可能私营，但需要专业的管理人才。杨解放答应，优先选用这些支持自己的开明乡绅。


    姜振帼自然没话说，转口又道：“你这次离开烟台，是不是就要长住济南了？”杨解放点头道：“是的。我的下一个目标是要拿下整个山东。”姜振帼道：“把衍淑一起带过去吧！我想在济南置办一些产业。”杨解放明白的她的意思，回道：“好，我出发时会来接她。”牟衍淑现在不在烟台，麦收之前就回了栖霞县牟氏庄园。去年买回来的那些小麦种子，最终收成如何？牟衍淑要亲自盯着。她现在已经在来烟台的路上了。


    视察完工业园区，杨解放下一个目标就是学校。高文办事很踏实，让人放心。烟台师范学院已经筹办好了，今年秋季就能迎来第一批学生。杨解放想要的烟台理工大学也在筹办中，预计明年可以招生。杨解放却有点等不及，说道：“大伯，今年能否先招收一批学生，哪怕少一点也行？”高文道：“提前没这个准备，学校马上要放假了，只怕来不及。关键是我们预聘的老师，大多说好了，明年才能入职。”杨解放道：“学生好说，你去跟各个中学说一声，凡是没被其它大学录取的毕业生，我们这里都要。老师那里就只能请他们提前入职，利用暑假时间做好开学准备工作。”高文却有点迟疑，说道：“这样的生源，只怕素质难以保证吧？”杨解放解释道：“现在大部分大学录取的是文科生，那些落榜的学生也许就是我们需要的理工人才。先这么办吧！大不了浪费点钱财。但不能错过了人才！”


    然后，又去了海军学校。这次烟台之战，对海军学校没什么影响。第十八期学员林遵等人已经准予毕业，被全部留校实习。戚小宝、李毅超等第十九期学员即将升入第二学年。今年的暑假，学员们将不只是学习游泳，还要分批到军舰上实际操作演练。


    谢葆璋正在筹备第二十期学员的招生工作。他已经辞去了其它职务，留在海军学校专心搞教学。对于这次杨解放敢于跟日军作战，他是由衷的赞赏。两人又深入交流了一番，谢葆璋建议在烟台装备新的岸防炮。杨解放采纳了，他承认之前是疏忽了，亡羊补牢还来得及。不但烟台，青岛、日照同样要装备新的岸防炮。这让亨利又拿到了一笔订单。


    杨解放视察结束，牟衍淑也抵达了烟台。一见面，她就兴奋地跟杨解放汇报今年麦收的成果。从国外搜罗回来的那十几个型号的小麦种子，有些并不适合本土环境，产量不高。但也有几个型号长势喜人，实现了丰收，最高产量竟然达到了亩产500斤。杨解放知道这是在试验田里的产量，普通农户种植的话是达不到的。可依然让他高兴。又问她：“那些本土小麦，今年用了化肥以后产量如何？”牟衍淑回道：“产量不错，亩产基本上能达到300斤。看来这化肥确实好用。”有这样的成效，杨解放还是很满意的。


    杨解放离开烟台之前，分别跟施中诚、石广义、侯飞、林豹子等地方守备将领谈话。轮到侯飞时，他提了个让人意外的请求：“小司令，我不想干这个团长了，我想要干空军。我算是整明白了，这空军才是高高在上啊！也难怪你那么重视。”杨解放回道：“想干空军也可以，你得先学会开飞机。”侯飞道：“这个没问题。那些飞机我也见识过了，开飞机也就那么回事，肯定能学会。”杨解放没有拒绝，说道：“那你先跟我回济南吧！团里的工作交给副团长代理。你学会了开飞机就去干空军，要是学不会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当陆军。”侯飞很是高兴，当即答应下来。


    去年，杨解放订购了200架s24教练机。第一批50架飞机的零配件已经到了，在青岛卸货后转运到济南组装。空军学校和飞机厂已经搬迁去了济南，有了这批教练机就可以正式训练飞行员了。

 第157章 自力更生

    杨解放再次回到济南，很快就收到孙良诚送来的请帖，请他去泰安商议大事。之前，孙良诚就给他传过口信，要保持现状。现在，北伐告成，全国统一，东三省都答应改旗易帜了，山东问题也不得不解决。此时的孙良诚也整顿好了内部，北伐军各部也能腾出手来了，是战是和的主动权已经落在他孙良诚手中。不过，从请帖上的措辞来看，他大概率是想要和的。


    杨解放召集在济南的所有军政要员开会商议。团以上军官都有资格入会，入会人员不少。杨解放说明会议主题之后，便让入会众人自行发言。众人有些拘谨，都等着别人先说话。眼见无人开口，高惠兰先站了起来，说道：“不管将来是战是和，孙良诚的这次邀请，你不能去。”杨解放道：“我曾公开发表声明：待罪鲁东，等候处置。孙良诚诚心相邀，我若不去泰安，岂不要落人口实？”高惠兰道：“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你不能去。”


    杨解放没有再反驳，望向其他人。既然有人先开了口，众人也就不那么拘谨。徐约之开口说道：“小司令，是战是和，关键是取决于你的态度。对于国民政府，对于这个山东省政府，你是愿意归附还是自立门户独立于他们之外？”


    杨解放手下这些人大致分为三类，从青龙寨就跟着自己的人根本不会有别的想法，已经习惯了以杨解放的意志为转移。曲同丰、刘珍年、王耀武等投靠过来的这些人大概率是希望自己依附于国民政府的。惟有徐约之这些党员，希望自己保持一定的独立性，甚至希望自己公开反蒋。杨解放今天把他们找来商议，其目的也是为了统一大家的思想。


    杨解放也不跟大家绕弯子，直接表露了态度，说道：“我曾跟胶东父老约法三章，不加入国民党。虽然是形势所迫，但既然做出了承诺，那就要遵守。可现在的国民政府已经是中国惟一合法的中央政府，世界各国也都承认了这一点。为了维护全国的统一，我们想不承认它都不行。所以，泰安的山东省政府，我们也要承认他的地位。但是，在我们的管辖区域，不管是军事还是行政，都有我们的独立性。所以，我的想法是：承认国民政府和山东省政府的统领地位，可以向他们依法纳税。但在具体的地方行政事务和驻军上，我不希望他们插手进来。”


    杨解放的这个说辞并不新鲜。虽然国民政府名义上完成了统一，可现状还是军阀林立。自蒋汪二人背叛革命以后，北伐战争就变了味，其本质上是新军阀与旧军阀之间的战争。有些地方，国民政府根本管不到，连税都收不上来。他的这个态度表明出来，众人也就没了别的意见。


    杨解放的秘书李伯彦开口说道：“泰安那边总是要派人去谈的。为了小司令的安全，的确不方便出面，要不我跑一趟！先去打个前站，探探对方的底细。”听他这么一说，杨解放便知道这李伯彦不满足于做一个小小的秘书。早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点破，应道：“也好。你在我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我的秉性。我的底线是，可以按照我们管辖区域内的人口和土地面积每年缴纳定额的税赋。我的内政和军务，甚至包括司法，他孙良诚不能插手。”李伯彦应道：“好，我就以此为原则跟他们谈。”


    这件事情也就商议完了，杨解放转口说道：“曲校长，陆军学校第一批学员差不多完成学业了吧？”曲同丰回道：“已经结业了。”杨解放说道：“按照我们当初的设想，进行一次考核，前500名，升入二年级继续学习。其他学员全部分配到基层担任班排长职务。把现有的一些班排长替换下来，让他们成为新的学员入校学习。另外，我们的军队扩编太快，很多军官军事素养不高。我想在连营级军官中抽掉一部分人进入陆军学校学习，为期一年。”曲同丰认同道：“这个很有必要，的确有不少军官出身行伍，虽然实战经验丰富，但是理论水平不高，不利于将来的发展。那么，我们还对外招生吗？”杨解放道：“招生是必须的，不过不是步兵科。海军、空军、炮兵都要招生，只要有合适的，我们能承担多少学员就招多少。”


    海军、陆军甚至炮兵都好说，唯有空军，没有合适的人才来承办此事。因此，杨解放自任空军学校的校长，具体的训练事务由德国人福克斯在负责。现在，他把日常事务交给了高惠兰处理，也算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他又转向徐约之说道：“徐主任，你们政治部也开办了几期培训班，培训了一批文化教员。这些文化教员虽然是非作战人员，然而平时能团结好底层士兵，战斗时又能鼓舞士气。这几次作战能够取得胜利，也有他们的功劳。你功不可没啊！”如此夸奖，令徐约之有点不自然，说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杨解放接着又道：“由此可见，你这个北大才子在教书育人方面还是很擅长的嘛！你再帮我承办一所政法学校如何？专门培养理政人才。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掌控了半个山东。地方各级官员基本上是原本人马留任的，他们的观念与我并不一致。我想按照我的理政观念培养出一批理政人才。”


    这样的政法学校，他早就想办了。之前没找到党组织，也没有合用的人才来承办。后来发现了徐约之，可他身边的人实在太少，只得先缓一缓。现在，徐约之跟山东省委联系上了，他应该能网络到更多的人才了。徐约之没有推辞，应道：“行，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会议结束后，杨解放单独找来归立秋，要求他带领一个特战中队潜入泰安待命。虽然安排李伯彦去打头阵，自己还是要做好去泰安的准备。


    随后，杨解放在刘珍年、孔宗儒的陪同下出城，来到城外东北方向的济南工业区。这个新规划的工业区北临小清河，与华不注山隔河相望；南边是胶济铁路。交通便利，用水也方便。与张宗昌一战中抓捕的四五万俘虏大半被关押在此，由第五师刘珍年部在此看押。刘珍年将师部及师属炮兵营布置在华不注山上，这里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个工业区。


    杨解放有时候觉得很可惜，这些人基本上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就算筛选出一半，就能扩编两个师。可是自己手底下的军官太少了，消化不了。现在只能拿他们当苦力用，用于建设济南工业区。还有一部分被分散到各地修缮道路和军事基地。


    这里现在是一个大型的军事工业建设基地。有直属后勤部的炸药厂和兵工厂，还有与福克沃尔夫公司合资的飞机制造厂、与bmw公司合资创办的拖拉机厂、与克虏伯家族合资的枪炮研究所等。杨解放感觉法国施耐德公司的m1925式火炮性能不错，调了两门过来给研究所研究。


    这里的建设由孔宗儒负责。杨解放手下可用人才不多，不少人身兼数职。孔宗儒的未婚妻孙七小姐学识不错，协助他处理日常文书工作。杨解放为了照顾他们一家人，把孔师爷从临沂调来济南担任济南市长。孔师爷心情愉悦，干劲十足。


    杨解放还想独资创办一个钢铁厂，准备从欧洲引进冶炼设备和技术。孔宗儒有些担心地说道：“在烟台创办钢铁厂，可以从东北购买煤铁矿石，可在这里创办钢铁厂，就得我们自己解决原料供应问题。真的不会有问题么？”杨解放笑道：“这么大一个沂蒙山区，地底下可藏着丰富的资源，咱们请人把它们找出来就是了。”孔宗儒追问道：“请谁？”杨解放道：“别人我不熟，李四光先生的大名我还是知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上海。哦，包子跟盛七小姐走到哪一步了？”孔宗儒微微一笑，回道：“差不多快成了。”


    盛七小姐盛爱颐病好之后，向法院提起诉讼，想要分享遗产。她拒绝了包自强的帮助，想独自打赢这场官司，结果一审败了。包自强再次提醒她，若只是一场兄妹争夺遗产的官司，没先例可循，她是打不赢的。要想打赢这场官司，必须上升到女权高度。又积极的协助她寻求宋氏姐妹的帮助。盛爱颐原本不想再跟宋家有牵扯，耐不住包自强的苦口婆心。她又很想打赢官司，于是就亲自向宋庆龄和宋霭龄寻求帮助。在宋氏姐妹的协助下，法院重新受理了这起案子。虽然没有最后宣判，但从社会舆论来说，盛爱颐胜诉的希望很大。也在此期间，盛爱颐对包自强逐渐产生了好感。包自强为人聪明，先一步跟盛爱颐身边的人搞好了关系。现在，盛爱颐的那些亲朋好友都赞同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差盛爱颐最后点头了。


    杨解放幽幽道：“这家伙是不是只顾着泡妞，把正事给忘了？”回头就给包自强发了一封电报。电报内容就两件事：其一，把地质学家李四光先生请到山东来；其二，从汉冶萍公司挖一批技术骨干和管理人才过来。


    以包自强现在掌握的资源，要在上海找到李四光还是很容易的。至于汉冶萍公司这边，他早有准备。没过两天，包自强就回了电报，他已经请到了李四光，并将亲自陪同李四光来山东。他离开山东已经一年多了，想回来跟兄弟们聚一聚。杨解放立刻回电，同意他回山东一趟，并要求他务必照顾好李四光一行人。包自强最后又问杨解放喜欢什么？想给他带一份礼物回来。杨解放哑然失笑，从来都是我给你们好处，你们啥时候给我送过礼物了？难得包自强有这个心意，也不便拒绝。他突然想起了老李的台词，于是回电说：我比老李还不挑食，啥东西都要，就算给我弄个日本娘们，我也照单全收。


    李伯彦从泰安回来，第一时间跟杨解放汇报此行结果。李伯彦道：“我见到孙良诚了，他态度很是强硬。他想要解放军接受改编，部队缩编为一个师，然后调离山东。”杨解放笑道：“果然，谈判就像跑马拉松，急不得。就算我亲自去了，估计也谈不出什么结果。过两天你再去一趟，慢慢谈，咱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谈。我们的部队可以接受改编，但我要一个军三个师的番号。嗯，就先谈妥这个问题再往下谈。”李伯彦追问道：“如果他同意了呢？”杨解放道：“我们的部队可不止一个军，这多出来的部队如何安置岂能没个说法？”李伯彦算是明白了，现在双方都在试探，做个样子给外人看，根本就没诚意认真谈。


    李伯彦刚刚离开，日本领事西田就找上门来。杨解放很是礼貌地接待了他。西田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司令，听说你与我国政府有个约定。我国提供武器弹药给你，你会赶走孙良诚，然后让山东脱离国民政府，实现自治。”杨解放立刻摇头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我不记得跟贵国政府之间有过这样的约定。至于你说的武器弹药，都是我用钱跟贵国政府购买的，并非免费获得。”西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免费获得我国的武器援助，然后实现山东自治？”杨解放反驳道：“不，我不想免费获得。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会不懂？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跟中村义男合作这么久，我从来就没想过占便宜。”西田皱眉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国政府禁止向你出售武器，会是一个什么后果？”杨解放回道：“还没想过，就让我先想一想吧！想好了再回答你。”西田有点无奈，愤愤而走。


    杨解放根本就不怕日本禁售武器弹药。先不说他可以跟亨利这个军火贩子购买武器，他之前储存的弹药足够他现在使用的了。况且，他的兵工厂一旦建成，就能自己生产武器弹药。因此，对李四光的到来充满期待。


    包自强陪同李四光到达济南后，杨解放第一时间就接见了他们。李四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杨解放依旧感到吃惊，此人太过年轻了。


    两人寒暄过后，杨解放直奔主题，说道：“李先生，这次请你来山东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我想请你组建一个地质勘探队，对山东仔细勘探一番！寻找方便开采的煤铁等矿产资源。”李四光说道：“我听包先生讲，小司令一直主张自力更生。矿产资源的确是发展工业必不可少的原料。我们中国地大物博，还没勘探过的地方多得很，可不止一个山东。”


    杨解放会意，笑道：“看来是我狭隘了。这样吧！李先生，我提供一笔科研经费，由你来组建一个地质勘探队，勘探范围也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山东。需要用到什么机器设备，只要这个世界上有，我设法给你买回来。”


    李四光颇为意外，自己只是试探性的提了这么一句，这个小司令竟如此大方。于是笑道：“听包先生说，小司令不差钱，那我就不客气了。”时局动荡，他们这些科研学者想要申请点科研经费真的很难。


    杨解放突然转口问道：“李先生，请问一下对我国的放射性金属元素的分布可有研究？”李四光回道：“放射性金属在矿物质中含量极低，需要专门的伽马仪才能检测得到。”杨解放立刻说道：“那我就设法给你买到这种伽马仪。李先生，还请你早点找到我国的铀矿分布位置。”李四光奇道：“为什么是铀矿？现在应用最广的不是镭吗？”杨解放道：“各有各的用处。不管哪种放射性元素，一旦找到了，请务必保密！”这一点，不用他提醒，李四光也是知道的。

 第158章 韬光养晦

    李四光是做好了准备，带着勘探设备来的。但他没立刻进山勘探，而是先去了一趟泰安。事实上，泰安省政府才是合法的政府，他要想在山东满地跑，还得去那里打声招呼，以免引起误会。正好李伯彦还得继续去泰安扯皮，便让他们同行。随后，杨解放给各部队下令，一旦李四光一行人进入防区，务必派人保护，保证他们的绝对安全。


    送走了李四光，杨解放与包自强才坐下来叙旧。一阵寒暄之后，杨解放所关心的依旧是他惦记的汉冶萍公司，说道：“盛老四现在成了你的大舅哥，这汉冶萍公司咱就不好下手了。你能不能说服他跟我们合作，我可以帮他扭亏为盈！”包自强苦笑道：“别提了。他们兄妹二人都闹到打官司的地步了，他还能有个好脸色给我？他现在恨透了我。跟他提合作，想都别想。”


    杨解放道：“那怎么办？汉冶萍公司要不要无所谓，关键是浪费了那么多熟练的技术工人。要培养出这么多熟练的技术工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包自强道：“别急啊！盛老四虽然跟我不对付，可盛家还有一位盛老七跟我好得很！他已经答应去挖他哥哥的墙角了，条件是要做我们钢铁公司的总经理。”杨解放问道：“你答应了？”包自强回道：“为什么不答应呢？小当家，请放心！就算盛老七当了总经理，他也当不了家。他有多大能耐，我心里清楚得很。盛老四的车牌号是四个4，盛老七的车牌号就整成四个7；盛老七想要当这个总经理，无非是想跟他哥攀比一下。他也没别的本事，别的事情办不好；你让他去挖他哥哥的墙角，一定会很积极。”


    杨解放哑然失笑，说道：“你要娶盛家七小姐还如此算计盛家，这样真的好吗？”包自强不屑地说道：“七小姐要是嫁了我，那就是我包家的人。盛家的男人一个个都不成器，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杨解放道：“我还是喜欢合作共赢。能不能把盛老七请到山东来，我亲自跟他谈谈。”包自强回道：“人已经来了，看趵突泉去了。小当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样，总是以事业为重。对于这些富家子来说，享受才是最重要的。工作不过是闲暇之时的消遣。”


    杨解放摇摇头，说道：“行吧，等他玩够了，带来见我。”包自强道：“小当家，你要想见他，咱们直接找过去就是了。拖拖拉拉的可不像你的风格。”杨解放疑惑地望着包自强，说道：“包子，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包自强笑道：“我不是说要给你带份礼物吗？礼物带来了，不想去看看么？”杨解放奇道：“啥礼物，不能拿过来么？还得我跑过去看？”包自强回道：“很珍贵的！”杨解放追问：“有多珍贵？”“价值千金！”


    包自强搞得神神秘秘的，倒是引起了杨解放的兴趣。然后，换了便装随他出门。包自强带着他来到了大明湖。杨解放没好气地说道：“包子，什么东西能搬到大明湖却搬不到司令部？”包自强回道：“搬是能搬，就是不太方便。哦，你看，就在那！”杨解放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旗袍的美貌女子正盈盈走来。


    杨解放一怔，喝道：“包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包自强回道：“也没别的意思。日本娘们我弄不来，但是我把你心里惦记的盛家八小姐弄来了。”杨解放感觉莫名其妙，说道：“谁告诉你我在惦记八小姐了？”包自强回道：“铁算盘说的呀！我们当时都不认识八小姐，你却跟铁算盘说，八小姐长得漂亮又温柔。难道不是早就惦记上了？”


    杨解放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当初派孔宗儒去上海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他的本意是引诱孔宗儒去追求八小姐。谁知道孔宗儒是怎么转述的？天地良心啊！他是真没那个想法。


    八小姐本名盛方颐，是盛宣怀最小的女儿，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女儿。也不知道包自强是怎么做的，竟然把人忽悠到济南来了。


    八小姐径直走了过来，说道：“包先生，你可算来了。七哥七嫂去划船了，让我在这里等你。”包自强道：“八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好兄弟，鼎鼎大名的解放军小司令！”八小姐立刻两眼放光地看着杨解放，说道：“你就是小司令啊！果然好年轻、好帅气！”


    杨解放看她一脸花痴的样子就知道，定然被灌了不少迷魂汤，处于半昏迷状态了。这要是放在后世，随便勾勾手指，定能把人推倒。杨解放笑道：“八小姐，包自强的话你别太认真，有时候他喜欢吹牛。”


    八小姐摇头道：“不会啊，大家都说包先生为人可靠，都极力促成他跟我七姐在一起呢。他说你是他的好兄弟，我开始还不太相信，现在是真的信了，可见他也没吹牛。”


    杨解放呵呵一笑，转口说道：“盛七爷在哪？我们过去找他。”包自强抢着说道：“我去把他找来。你们先聊！”也不管两人答应不答应，径直跑开。王大力等警卫人员都远远地站在后面，此地就只剩下杨解放和八小姐两人。


    杨解放暗自警惕起来。包自强想着给自己身边送美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都不是一个好兆头。对于眼前的八小姐，哪怕她再漂亮、再温柔，那也不能下手。否则，后果难以预料。于是说道：“八小姐，我不知道包自强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他是我兄弟，肯定会向着我说好话。其实，我没那么好！”


    八小姐说道：“哪用得着他说好话啊？报纸上报道得清清楚楚。你在济南抗击日寇的事迹传到上海，大家都赞你是少年英雄。你是不知道，我的那些朋友都希望能见你一面呢！”她的那些朋友都是上海滩的名门闺秀，聚在一起哪有不八卦的？也不知道多少名媛闺秀视这样的少年英雄为心中的白马王子呢。


    杨解放追问道：“那你来济南，不会就是想要见我一面吧？”八小姐点头道：“是的。包先生说你还没成亲？心里一直惦记着……”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声音低了下去，垂下头去。杨解放就知道她被灌了迷魂汤，说道：“我已经有了三位未婚妻。”八小姐却没在意这个，说道：“有本事的男人，才能三妻四妾。爹爹就有好几房妾室，四哥有十一房小妾。”八小姐也是妾室所生，她对男人纳妾并不排斥，当然她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妾。


    杨解放转口说道：“我听说上海的那些名媛都追求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盛七小姐为了维护女权，已经跟法院提起了诉讼，想要分享义庄的那笔遗产。你怎么不跟着一起上诉？”八小姐回道：“我爹爹去世时，给娘和我留下了一大笔钱，足够我们一辈子吃喝不愁。为了那么一点小钱，跟哥哥们闹得不可开交，实在不值得！”义庄的那笔遗产有七百多万大洋，若是正常分配下来，能分到大几十万。在她眼中却是小钱，可见这八小姐如果不是对金钱没概念就是妥妥的白富美。


    杨解放正色道：“钱不钱的另说，关键是要告诉世人，时代变了，男女平等了，那些旧观念应该要改变了。”八小姐应道：“嗯，我听你的。如果七姐能够胜诉，那我也上诉。这笔钱分下来，就充当嫁妆好了。”


    杨解放问道：“八小姐，请问你芳龄几何？”八小姐回道：“二十六。”杨解放道：“比我大八岁。”八小姐道：“我知道，听包先生说，你最喜欢年龄比你大的姐姐，还说姐姐好！姐姐是个宝……”杨解放听得嘴角一抽，幽幽道：“在我们村，像你这个年龄，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八小姐立刻点头道：“嗯，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早日结婚生子……”


    杨解放道：“我还小，不想这么早结婚。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八小姐道：“我知道，你是少年英雄，心系天下。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杨解放一阵无语，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你就是一个傻白甜，啥也不懂。杨解放大感头疼，想要拒绝一个一根筋的傻白甜，还不想伤害到她，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由埋怨起包自强来。


    此时的包自强头顶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举着双手，一脸苦笑地望着眼前的高蕙兰，说道：“大小姐，有话好好说！小心枪走火。”高蕙兰笑道：“没关系，我这枪经常走火，已经习惯了。这是枪的问题，跟我无关。”包自强立刻说道：“大小姐，我错了，我认罚。”高蕙兰道：“你哪错了呀？你好得很！真够兄弟啊！都学会往小司令身边塞美人了。”包自强说道：“如果说这是铁算盘的主意，你信么？”高惠兰冷笑道：“连谎都不会撒了是吧？孔宗儒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你再狡辩，我这枪就要走火了，你信么？”


    包自强立刻应道：“我信。大小姐，你听我解释！铁算盘的老丈人，曾经的北洋政府总理孙宝琦，你知道吗？”高惠兰道：“听说过，那又怎样？”包自强说道：“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小司令的吗？”高惠兰喝道：“说。”


    包自强道：“铁算盘与孙七小姐订婚后，他跟我们两个说了这么一段话：小司令锐意进取，这是好事。但现在还不够强大，当隐藏势力。可他锋芒太露、树敌太多！须知过刚易折，若小司令有志于天下，必须学会韬光养晦。现在北伐告成，天下统一，蒋总司令是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的。小司令年纪轻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熬，熬个十年八年，等到羽翼丰满，当可一举定乾坤！”


    高惠兰点头应道：“他说得有道理！”包自强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掌控了半个山东，手下近十万大军。继续发展壮大下去，这天下迟早是我们的。可是树大招风啊！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往外开拓，而是示敌于弱，不能让别人把我们当成一个大威胁。那样只会招来更多更强大的敌人。”


    高惠兰点了点头，突然又摇头道：“说了这么多，跟这位八小姐有什么关系？”包自强回道：“没关系啊！不过孙老先生说，自污可以自保！”高惠兰又问道：“该如何自污？”包自强却装傻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不过，孙老先生提到一个人，叫蔡锷将军，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他这是啥意思？”高惠兰微微一怔，回头问道：“侴姑，你怎么看？”从小到大，每当她拿不到主意的时候，总会跟侴姑商议。侴姑说道：“这位孙总理浸淫官场多年，深谙为官处世之道。他的话应该可以采纳。”高惠兰猛一咬牙，放下手中的枪，喝道：“滚！”包自强如蒙大赦，撒腿就跑。


    杨解放一边应付着八小姐，一边寻思怎么才能把人打发走。突然见高惠兰和侴姑两人走了过来。杨解放笑道：“这么巧？你们也是来逛大明湖的？”高惠兰回道：“不逛大明湖，难道来捉奸啊？”杨解放觉得很无辜，一脸的无奈。


    高惠兰不理会杨解放，转向八小姐说道：“这位小姐面生的很，也是来逛大明湖的？”八小姐明显地感觉到高惠兰身上有股敌意，她回头问杨解放道：“这位小姐是谁啊？”不需要杨解放回答，高惠兰开口道：“我叫高惠兰，是他的未婚妻。”八小姐道：“妹妹你好，我叫盛方颐。”高惠兰道：“哟，这就以姐姐自居了？你可一点也不客气啊！”八小姐道：“我今年二十六了，应该比你大吧！”高惠兰道：“从年龄上来说，你的确比我大。可有些事情不是按年龄算的，得有个先来后到，尊卑主次。”


    杨解放插口说道：“什么先来后到？我跟八小姐的哥哥盛升颐先生有事情要谈。八小姐跟随哥哥来济南游玩，现在是我们的客人。”八小姐却说道：“我可以留下来的，不用把我当客人。”


    高惠兰笑道：“那好啊！我这里有个文工团，盛小姐有没有兴趣留在文工团工作？”八小姐问道：“文工团是做什么的？”高惠兰道：“也就是唱唱歌、跳跳舞，表演一些文艺节目给大家看。”八小姐立刻说道：“那不就是戏班子么？这个我喜欢。”高惠兰笑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侴姑，这盛小姐以后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侴姑应道：“好，我正好需要一位帮手。”侴姑打起仗来是把好手，可是做文艺工作就差了一点，她总感觉自己做得不好，想要找个更合适的人来接手文工团。


    然后，高惠兰走过来挽住杨解放的胳膊，说道：“既然撞上了，那就一起游湖吧！”

 第159章 江山美人

    杨解放和高蕙兰挽手在前，反把八小姐扔在身后。高蕙兰边走边感慨道：“多美的风景啊！自古以来，那些王侯将相打生打死的，不就是为了得到这花花江山吗？”杨解放应道：“是。”心里却在思索，高蕙兰与侴姑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多半跟包自强有关。这包自强一边往自己身边塞美人，一边又引高蕙兰来捉奸，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高蕙兰继续说道：“可惜啊！多少英雄豪杰出生入死打下来的这花花江山，最后往往是亡于美人之手。”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不太合适。别忘了，你也是一个大美人！”高惠兰道：“美不美另说，至少我不是那种亡人江山的红颜祸水。你说你是想要这花花江山还是想要美人在怀？”


    杨解放笑道：“咱们是来游玩，不要这么严肃！要不我唱首歌给你们听吧！活跃一下气氛。”高惠兰寒着脸说道：“本小姐今天心情很不好！你要是唱得不好听，嘿嘿，我要是想收拾你，谁也拦不住！”


    杨解放却不在意，开口唱道：“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一首动听的《爱江山更爱美人》从杨解放口中唱出，应情应景。八小姐固然听得痴了，连高惠兰也沉浸其中。


    突听“啪啪啪”的一阵掌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但见一位美貌女子缓缓走近，说道：“小司令这歌唱得真好！要是去上海滩登台，又是一个台柱子。”杨解放笑道：“那挺好！至少不会饿肚子。”


    女子身后，包自强和一位男子并排走来。包自强道：“小司令，这是盛升颐先生，这是他的夫人，她曾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旦角，艺名白牡丹。”盛升颐人称盛老七，是盛宣怀八子八女中的第七子。盛老七很有主见，不喜欢老爸安排的包办婚姻，在老爸死后，立马就离了婚，娶了上海滩一位当红名旦。


    盛老七不像盛老四那样败家，是一个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可坏也就坏在他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以盛宣怀留下的家产，盛老七若是选择躺平，定然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一生，还能给后代留下一大笔。可他偏偏喜欢折腾，每次折腾都赔个精光。包自强深知其人的能力，他的想法就是给盛老七一份闲职，按月领工资就好了，办事就别指望了。当然，这样的人也不是不能办事。把他送到敌方阵营，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杨解放和包自强两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杨解放开口说道：“盛先生，欢迎莅临济南！”盛老七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小司令客气了。其实我是来找饭碗的，以后还得仰仗小司令照顾！”杨解放笑道：“盛先生这样的人才，正是我需要的。不过，钢铁厂的总经理已经有了人选，先委屈一下盛先生做一个主管人事的副总经理怎么样？”盛升颐就是冲着总经理这个职务来的，微微有点失望。


    包自强笑道：“七哥，你初来乍到，小司令开口就是一个副总经理，只要你再做出点成绩来，还怕将来没有上升的空间吗？”盛升颐应道：“好吧！小司令，你需要多少人？我可以请四哥把人调拨过来。”


    杨解放道：“他塞给你的人未必好用。若要手下的人用得趁手，你应该自己去挑！我的意见是你先去汉冶萍公司任职一段时间，对各个岗位上的人员有了一定的了解再挑人不迟。”盛升颐道：“可是，汉冶萍公司那么多部门、那么多人，还分布在不同地区，这我哪里挑得过来？”杨解放道：“无妨，让包自强多派几个人协助你就好了。”盛升颐应道：“那就没问题。”双方要谈的事情，其实已经由包自强跟盛老七谈好了，杨解放不过是出面走个过场。


    盛老七并没有立刻启程返回上海，他还要继续游览济南的其它景区，至于正事，等玩够了再说。杨解放让包自强陪着游览，他则没这个兴趣，挽着高蕙兰一同返回司令部。八小姐眼巴巴地看着杨解放挽着高蕙兰走远，心里很不是滋味。侴姑将她带去了文工团，先让她体验一下军营生活。


    他们不知道的是，杨解放两人刚刚走出他们的视线，高惠兰就翻脸了，厉声说道：“我允许你自污，但不允许你真污！”杨解放一时摸不清状况，奇道：“什么自污、真污？”高惠兰也不解释，继续说道：“牛三鞭说得没错，讲道理没人讲得过你。对你就不能讲道理，干就完了。”杨解放熟悉高惠兰性格，暂时不敢招惹，先让着她吧！


    回到司令部，得知曲同丰那里传来了消息。陆军学校准备举办一个结业典礼，准备工作都已经妥当，请杨解放届时出场发言。杨解放工作忙，平时不怎么在军校公开露面，结业典礼那是必须要去的。这是按照正规军校培养出来的第一批学兵，杨解放不得不重视。他又让人去通知侴姑，让她准备节目，届时在结业典礼演出。


    陆军学校的校址就选在原来的济南步兵学校，校长还是曲同丰。不同的是，曲同丰虽然没有身兼数职，然而话语权却更大了。杨解放对他很是尊重，各种福利给的十足，他也干劲十足。


    结业典礼这天，操场正前方临时搭了一个台子，所有学兵在操场集合，席地而坐。结业典礼由校长曲同丰亲自主持，典礼第一个项目就是全体起立唱军歌。军歌是《咱当兵的人》。杨解放之所以选这首《咱当兵的人》为军歌，实在是他的队伍成员多是出身于土匪和旧军队，当兵吃粮，根本就没有什么军人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这首歌能起到很好的教育意义。无论什么时候，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然后就是杨解放上台发言。台上装有扩音器，倒是不需要杨解放大声吆喝，可杨解放演讲时习惯了全心身地投入，这样很富有激情和感染力。


    他大声说道：“各位学兵，你们已经完成了学业，即将分配到各部队去担任班排长职务。请记住！这是你们的起点，你们的终点在哪里就看你们以后的努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一名将军，至少可以先成为一名好士兵！”


    “当初，我刚起家的时候，也就七八个兄弟。今天，你们最低是班长职务，手底下至少有十几人。身后还有十万兄弟做后盾。只要肯放手干、敢放手干，将来的成就总也不会太差！”


    “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是什么吗？不是什么狮子、老虎，而是狼。一匹狼不可怕，它的威胁也就相当于一条狗。可是一群狼，一群有组织的狼，狮子、老虎见了都得绕着走。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你们要是想吃肉，就要让自己成为狼，让自己的军队成为狼群。那么，有没有人来告诉我？你们是愿意吃屎还是愿意吃肉？”


    底下的学兵大声回道：“想吃肉！”


    杨解放接着说道：“很好！那么，肉从哪里来？”全场为之一静，不知如何回答。杨解放也没指望他们回答，继续说道：“狼嘴里的肉，那是从猎物身上咬下来的，是从狮子老虎嘴里抢过来的。所以，你们想吃肉可以，但必须是从敌人手里抢。那么谁是我们的敌人呢？我们军队有十大纪律，你们应该都能背，我就不重复了。我们的军队跟别的军队不同。我们是要拿老百姓当亲人的军队。我们是保护老百姓的军队。谁欺负老百姓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敌人，不管他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不管他有多强大，我们要坚决予以消灭！绝不退缩！”


    杨解放讲完，学兵们纷纷鼓掌。然后由曲同丰继续主持，选了几名优秀学兵上台发言。相比于杨解放的演讲，学兵们的发言就显得平平无奇。接下来就是给学兵们颁发结业证书。曲同丰选取了一百名优秀学兵上台，由杨解放和他亲自颁发证书。其余的学兵则由学校里的教官发放到学兵手中。


    典礼最后一项自然是文艺表演。第一个上场的又是杨解放。文工团团长是侴姑，文艺演出的节目都是她安排的。她要求杨解放第一个上场唱首歌，杨解放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这次选了《亮剑》剧中的主题曲《中国军魂》。听得下面的学兵一个个热血沸腾，恨不能立马上战场杀敌。


    杨解放刚刚唱完，便见一个靓丽的身影冲上台，扑入他的怀中。杨解放开始有点懵逼，他不记得有这个章程啊。转头看向一旁，只见侴姑也是一脸的震惊，显然不是她安排的。杨解放低头细看，才发现怀中之人竟是八小姐盛方颐。虽然穿着迷彩服，也难以掩盖她那迷人的身材。


    杨解放暗中用力，将八小姐缓慢推开，但见她泪眼婆娑，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杨解放高声说道：“谢谢这位女兵的拥抱！这是对我唱歌的肯定。不过，下次送朵花就行了，用不着学洋人的礼节，这也太热情了！”台下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杨解放赶紧搂着八小姐下台，让侴姑安排下一个节目上场。杨解放将八小姐带到后台无人处，低声问道：“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八小姐摇摇头，不说话，反而趴在杨解放怀中抽泣起来。杨解放好一阵安慰才让她止住哭，终于弄清了状况。


    八小姐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了，啥活也不会干。侴姑把她带到文工团，可不会把她当千金小姐伺候。文工团也是军事单位，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洗衣叠被等内务固然要自己动手，每天大清早起床出操，还要跑步，可把八小姐给累坏了。


    这要是换成别的千金小姐，肯定会大发小姐脾气不肯干。可八小姐性格懦弱，从小到大，不管家里的下人犯了多大的错，她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惩罚了。有时候，家里的下人欺负她性格弱，干活时就不用心，甚至故意出差错，她也是全当没看见。她本以为文工团很好玩，哪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一点自由都没有。她想出来找杨解放，可侴姑岂会放她离开？还告诉她，若擅自离开军营，以逃兵论处，可以当场枪毙。八小姐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文工团，如同坐牢一般哪也不敢去。文工团排演节目，她也看得索然无味。直到今天，杨解放上台唱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没人再关注她，她才鼓起勇气冲上台。


    杨解放说道：“你回上海去吧！这里不适合你。”都二十六岁的年纪了，毫无生活阅历。这样的女子，比温室里的鲜花还娇贵，是经历不了任何风吹雨打的。八小姐摇头道：“我不想回上海，也不想去文工团了，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哪怕是端茶倒水都行。”杨解放笑道：“那哪是你干的活啊？我让你回上海是有原因的。你七姐胜诉了，法院刚刚宣判就登报了，未婚女子同样有继承遗产的权力。先拿回属于你的那份遗产，然后再好好思考一下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你连起诉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待在家里别出来了。这里没你想象得那么美好。”七小姐起诉之时，曾邀请八小姐一起上诉。可性格懦弱的八小姐没同意，非是她不想要那笔遗产，实则是她不敢上诉。


    八小姐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上诉了，能来你身边吗？”杨解放回道：“那你要先适应军营的生活。想必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千金小姐，只有女战士。如果你自信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女战士，那你就可以再来。”八小姐点了点头，应道：“好，那我先回去一趟。”


    盛老七和包自强还在济南没有离开，正好让他们带着八小姐一起返回上海。

 第160章 鱼目混珠

    接下来几天时间，杨解放一天到晚地待在陆军学校，分批召见了这些结业的学兵。然后签署任命，把他们安排到各部队担任基层军官。又将各部队替换下来的基层军官安排到陆军学校学习。还抽调了一批营连级军官进入学校深造。


    9月1日，军校再次开学，举办了一个开学仪式。杨解放自然参与其会。看着新入学的这些学兵，杨解放很是期待，等到他们结业。军队就可以再次扩编，多了不敢说，至少能将陆军扩编到十万人以上。到时候赶上中原大战，岂不是又能占些便宜回来？他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这可是一个壮大自身的好机会！他有自知之明，凭自己的能力未必能指挥得了大兵团作战。所以得物色一名统兵大将临阵指挥才成啊！


    杨解放分析了一下手下这些将领，以他们目前的能力，能指挥好一个师作战已经不错了，想要他们指挥更多的军队，还难以胜任。白浪、赵长明等人是野路子出身，还需寻机会进军校深造。施中诚、刘珍年、王耀武等人虽然科班出身，还需要时间成长、需要历练，一下子将他们提到太高的位置，肯定不行。


    他看着曲同丰这些军校的教官，又摇了摇头。他们的理论知识或许不错，可是没经历过实战，能指挥多大规模的军队还真不好说。杨解放心想：“要是能请来几名开国将帅就好了。”一个个名字在杨解放脑海里飘过，再想想他们的人生轨迹，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挖几个过来。突然，杨解放眼前一亮，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叶挺。


    根据叶挺的人生轨迹，现在应该流落在欧洲。有些影视剧里说他在德国一边卖豆腐、一边研究军事理论；卖豆腐有点扯，他在德国却是真的，也在研究欧洲最前沿的战术理论，而且在生活上也陷入了困顿。


    开学典礼结束之后，杨解放立刻给远在欧洲的程家驹发了一封电报，请他务必找到叶挺。叶挺现在已经脱党，即使回国，老蒋也不敢动他。


    程家驹很快就回了电报，电报内容却跟叶挺无关。上次托他采购的伽马仪已经买到了，正准备船运回国。这几台伽马仪是打算提供给李四光等地质勘探队寻找铀矿用的。


    此时的李四光却不在山东。国民政府决定创办国立武汉大学。大学院院长蔡元培请李四光去武汉选址。这是李四光期盼已久的事情，他暂时放下地质勘探工作，南下武汉去了。


    李四光的勘探工作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收获却不小。他从泰安东进，进入了解放军的防区，准备在沂蒙山区寻找矿产。也许是老天眷顾，他很快在莱芜、新泰两县发现了大型铁矿和煤矿。虽然还来不及探明储量，初步估算，储量不低，还容易开采。


    杨解放感觉有点郁闷。这些矿区虽然在自己的地盘，可要运输出来却不容易。最便捷的方式就从泰安修一条铁路支线过去，跟津浦铁路联通。可泰安现在孙良诚手中，双方正在扯皮，根本不敢跟他透露此事。杨解放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又派人去实地考察，计划从淄川县、博山县经青石关修一条铁路南下莱芜、新泰两县，跟胶济铁路相连，这一路都是自己的防区。至于主持修筑铁路的人员，他也有计划，打算让李伯彦来承办此事。


    李伯彦再次从泰安回到济南，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老蒋任命孙良诚为山东剿匪总指挥，责令他尽快剿灭山东匪患。杨解放一阵无语，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伯彦说道：“蒋某人这是要驱狼吞虎啊！”杨解放问道：“这话怎么说？”李伯彦解释道：“蒋冯二人闹翻了。孙良诚是冯玉祥的头号心腹，已经为蒋总司令所不容。”杨解放道：“他们前不久在北平拜了把子，怎么这么快就闹翻了？”李伯彦回道：“他们拜把子，或许冯玉祥当了真，蒋某人却没当真。孙良诚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我，蒋某人刚刚拜完把子，立马就提了个军队编遣提案。冯玉祥虽然表面答应，心里却不痛快。这明显就是想削弱冯玉祥等地方实力派的军事实力嘛！”


    这北伐刚刚结束，想不到蒋某人就开始内斗了。其实也正常，纵观蒋某人一生，不是在搞内斗就是在搞内斗的路上。孙中山在时，他还有所收敛；孙中山刚刚离世，他就在黄埔清共。北伐进行到一半，他就彻底反共，闹得宁汉分治。北伐刚刚结束，他又开始内斗，最后闹出了一个中原大战。中原大战结束，他又开始玩围剿。东北沦陷，他视而不见；华北危机，他装聋作哑；专心搞内斗。最后在张杨二人的劝谏下消停了一会，可刚刚挡住日军的第一波攻击，他不顾山河沦陷，又搞起了国共摩擦。日本人刚刚投降，他又迫不及待地发动了全面内战。最后，败退到了台湾，依旧不消停，时不时恶心一下大陆这边。


    既然蒋某人现在就跟冯玉祥闹起来了，自己正好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杨解放问道：“孙良诚现在对我们是一个什么态度？”李伯彦回道：“他现在也不敢跟咱们闹翻。已经作了最大的让步，同意给我们一师三旅的编制，还举荐你出任山东省副主席。不过，你要去泰安履职。”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你再去一趟泰安，告诉孙良诚，就说我同意这个方案。”李伯彦大感惊讶，说道：“你真的要去？”杨解放道：“当然要去，你已经把路探好了，也该我出面了。我若不出面，永远谈不拢。”


    杨解放要去泰安，其他人想要劝阻，可根本劝不住。至于随行人员，不用太多，由李伯彦陪同就行。安保方面，归立秋早就带着特战队潜伏进去了；再让王大力带领一个警卫营跟着就行了。


    孙良诚虽然邀请杨解放去泰安商议大事，可杨解放真的到了泰安，他反而慌了手脚，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没有急着接见杨解放，让人给杨解放安排好住处，便晾在一边，不闻不问。杨解放也不心急，安心住着。孙良诚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监视之下。孙良诚之所以不来见杨解放，是因为他在等一个重要的人——冯玉祥。山东的事情，他也不能完全做主，得听冯玉祥的。如果没有冯玉祥在背后撑腰，孙良诚自揣不是杨解放的对手。


    省政府各级官员摸不着上头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轻易跟杨解放套近乎。杨解放乐得清闲。没等几天，杨解放就得到消息，冯玉祥到了泰安。当天晚上，孙良诚设宴招待冯玉祥，邀请杨解放一同赴宴。杨解放知道，正戏终于要上场了。


    是夜，杨解放按时来到宴会现场，现场并不热闹，反而十分的冷清。孙良诚在门口迎接，两人终于第一次见了面。没有太多的寒暄，孙良诚便将杨解放请了进去。客厅里摆了一张大圆桌，一位身材魁梧、穿着朴实的军人正坐在那里，周围站了一圈军官。杨解放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冯玉祥，历史书和一些影视作品里都见过他的形象，很好辨认。


    杨解放走向前，行了军礼，说道：“见过冯长官！”冯玉祥仔细打量着杨解放，说道：“你就是小司令，果然是少年英雄！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想不服都不行啊！”杨解放回道：“冯长官过誉了。您正当壮年，老成持国，何谈老字？倒是小子我，年少无知，行事莽撞，还请冯长官多多包涵！”


    冯玉祥说道：“你莽撞得好啊！济南一战，若非你行事莽撞，谁人敢跟日军叫板？关键是你还打赢了，全歼了这股日军，这就不是行事莽撞之人能办得到的。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时常在想：这样的少年英雄，怎么就不是我的部下呢？”


    杨解放回道：“冯长官，我早有声明，愿意遵从国民政府的领导。您是党国元老、三军统帅，我自然是您的部下。”冯玉祥摇头道：“这不一样。现在的国民政府，可不是我当家。而且，我那位结义老弟，还巴不得把我赶出这个家呢。你说是我的部下，我现在可指挥不动你啊。”


    杨解放转口说道：“听说蒋总司令要重新编遣部队，不知道给第二集团军保留了几个编遣师？”一说到这个问题，冯玉祥就上火，他冷然道：“我现在是他的眼中钉，不管手下多少军队，能保留下来的总不会比他的更多。”杨解放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的部队现在归到你的麾下，要么等着被遣散，要么占用你现有部队的编制。还不如暂且让我独立在外，多少能保留点编制。等到哪天需要的时候，冯长官只管招呼一声。有话说，枪在谁的手上不重要，枪口对着谁才是关键。您说对吗？”


    冯玉祥不由得动容，说道：“这么说来，你愿意听从我的指挥？”杨解放回道：“这就要看冯长官想要枪口对着谁了？”冯玉祥追问道：“你会把枪口对着谁？”杨解放回道：“我年纪小，大道理不太懂，只懂得一点小道理。对内，谁不把老百姓当人，我就把枪口对着谁；对外，谁不把中国人当人，我就把枪口对着谁。”


    冯玉祥拍桌子赞道：“革命军人，理应如此。来来来，别站着了；坐坐坐，咱们坐下聊。”杨解放依言在冯玉祥下首位置坐下。孙良诚则在他另一侧作陪。周围的军官也都在招呼下坐了下来。只是大家都正襟危坐，面对一桌子酒菜，谁也没动筷子。


    冯玉祥很是亲切地说道：“咱们革命军人，都是一家兄弟。我年长你几岁，就托大为兄，以后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杨解放应道：“能得到冯大哥的青睐，真是小弟的荣幸！”冯玉祥笑道：“来，咱们兄弟先干一杯。”杨解放立刻苦笑道：“冯大哥见谅，小弟从来不会喝酒。上次被人引诱，喝了一杯，只一杯就喝醉了，结果被一个女流氓给强暴了。我现在看到酒就害怕，是真的不敢再喝。”不等他说完，冯玉祥等人都哈哈大笑，现场的气氛也跟着活跃了起来。冯玉祥拍着杨解放的肩膀，笑道：“年轻真好！我怎么就碰不上这等好事？”


    孙良诚作为冯玉祥的心腹，自然明白冯玉祥的想法。在冯玉祥内部，很多将领如鹿钟麟、方振武、吉鸿昌等人对杨解放是赞赏有加，想要收编了杨解放所部。此前一直忌惮着日本人，才迟迟没有动作。


    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该自己出场了。孙良诚开口说道：“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我与杨老弟同驻山东，若是没有主属关系，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啊！”冯玉祥点点头，扭头望着杨解放。杨解放反问道：“孙大哥以为该如何是好？”


    孙良诚说道：“目前，我们国民革命军除了四大集团军之外，还有一些地方军队也在编遣之列。为你争取一个编制不难。问题是你愿意听从谁的指挥？”杨解放回道：“孙大哥现在是山东剿匪总指挥。我部驻守在山东，自然要听从孙大哥的指挥。”孙良诚道：“那好！我想请杨兄弟率部去剿匪，你应该不会抗命吧？”


    杨解放立刻回道：“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请问一下冯大哥，我部能保留多大的编制？”冯玉祥沉吟道：“最多能帮你争取到一个师的编制。”杨解放当即说道：“那好！只要保有一个师的编制，我就率领一个师去剿匪。你要是给我一个军的编制，我就率领一个军去剿匪。”他如此爽快地答应，反而让孙良诚有点猜疑起来。


    冯玉祥当即拍板道：“那行，你先准备一下，将部队缩编。只要命令下达，立刻就率部开拔。”杨解放当即领命。他如此顺从，冯玉祥与孙良诚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一个晚宴，吃得大家都很开心。等到杨解放离开之后，孙良诚的警卫连长进来报告说，他们遭到了偷袭，外面的警卫被莫名打晕后捆绑了扔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整个宴会期间，外面竟然没有他们的警卫站岗。孙良诚和冯玉祥都吃了一惊，他们可是都记得，外面一直有人站岗的。两人相视一眼，都感觉后背发凉。


    杨解放回到自己的住处。归立秋很快就进来了，他很是不解地问道：“小司令，多好的机会啊？为什么不动手把他们干掉？只要屋里的人一死，整个山东都是我们的。”杨解放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留着他们有大用。今晚的行动目的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止杀。你们没有伤人吧？”归立秋回道：“按你说的鱼目混珠，他们根本没发现我们。兄弟们下手都有分寸，只是把人打晕，没出人命。”

 第161章 污

    冯玉祥没在泰安待多久就离开了，孙良诚派人来知会杨解放，可以先回济南等候消息。他最初的想法是把杨解放扣留在泰安，现在却不敢这么做了。还暗自庆幸，没在晚宴上动手，明明是自己的地盘，现在总有一种被人监视了的感觉，不把杨解放送走他不安心。


    杨解放没有直接回济南，而是选择从泰安东进，先去了莱芜。驻守莱芜的是第三团，团长陆子奇，是最早跟随杨解放的人之一。在陆子奇的陪同下，杨解放先是巡视了一下防区的布防情况。然后来到了发现铁矿的区域。这里已经是一个建设工地，一大批俘虏在这里搭建工棚、修筑道路。驻守新泰的宋有德听说杨解放到来，也来到矿区。


    杨解放就在两人的陪同下视察了周边的地形，他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好地方。周围是山区，煤铁资源丰富，很适合建设军事工业。一个新的构想在他脑海里形成：济南的兵工企业摆在明处，生产轻型常规武器；在这里再秘密建设一个重型武器研发生产基地。至于烟台的重工业园区，已经跟军工脱钩，转为民用。


    构想形成以后，部队的驻防要重新调整。目前，驻守莱芜、新泰的两个团分属第一师和第三师，这样肯定是不成的。杨解放电令赵长明摔第三师师部及第七团由临沂调防到莱芜接手第三团的防区。第三团北调移防。现在的临沂没必要重兵布防，留下第九团彭大虎部驻守就可以了。


    赵长明不敢耽搁，先一步赶到莱芜。与杨解放又实地勘察了一番，选定了将要建设的炸药厂、枪炮制造厂以及战车工厂等军工企业的位置。再抽调大批俘虏来此建设。张宗昌部和原三十七军的俘虏合计还有五六万人，再加上历次严打行动中抓捕的人犯，这些处于劳动改造中的人员十万有余。人手充足，还不用付工钱。


    事情按排妥当以后，杨解放沿规划中的铁路线北上，经青石关进入了淄川县。这里的煤矿因长时间开挖，产量已经大减，但以前修筑的支线铁路还算保存完整，正好能排上用处，与莱芜、新泰相连。


    杨解放再次回到济南时，已经是九月底了。他的秘书李伯彦被派去修铁路了，凡事又得亲力亲为。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的机要秘书姜小珺，于是通过姜氏贸易商行给她发电报，就说自己想她了，请她早日回国。国民政府代表中国唯一合法的中央政府，已经在跟各国重新开启外交谈判。与日本之间的谈判内容中，不但牵涉去年的三二四惨案，还牵涉今年的五三惨案以及东北归属问题。日本再想大规模出兵山东的概率已经不大。姜小珺没必要再滞留在日本了。


    杨解放想要重新物色一名秘书，刘珍年立马就推荐了自己的胞弟刘锡九。刘锡九来投奔哥哥，原本想要进入第五师任职。刘珍年不敢擅自做主，当得知杨解放的秘书去承办铁路修筑工作后，他就留了心，一直在寻找机会准备将刘锡九推荐给杨解放。杨解放没有拒绝，先用了再说。


    回济南的第二天，政治部主任徐约之来汇报工作。他先是将几份报纸递到杨解放面前，说道：“小司令，你先看看这些报纸！”杨解放看了一下，这些报纸都有跟自己有关的内容。其中有两篇颇有意思。一篇是齐鲁大学的女学生文香写的，标题为《小司令智救女学生》，写的是她自己的经历。也就是杨解放化装日本记者，救下了齐鲁大学的几名女学生这个事情。她本来发表在齐鲁大学的内部期刊上，揭露日军和日本义勇团的暴行。被好事者转载了，然后就变了味，好像杨解放跟日军作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另一篇是《小司令爱江山更爱美人》，从上海转载来的。内容是八小姐游览大明湖，邂逅小司令，小司令高歌一曲赢得美人心。白牡丹还将这首歌在上海传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总之，这些报纸都是杨解放的八卦新闻。


    杨解放放下报纸，问道：“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徐约之说道：“咱们是不是也要对报纸进行监管？有些事情报道出来，影响不太好。”杨解放道：“外界都在提倡言论自由，我们若对报纸加以监管，岂不是跟那些反动政府一个样了？”徐约之道：“我怀疑这背后是有人在故意引导，想要抹黑你。如果不加以制止，对你的形象塑造可不太好。”杨解放摇头道：“干涉言论自由终究不太好，这个社会需要有不同的声音。谣言只能危害一时，不允许大家畅所欲言说真心话，造成的后果才是可怕的。这些八卦新闻你不要理会，你越是理会它，越是让人津津乐道。你在我们自己的报纸上做正面形象报道就行了。”


    徐约之觉得，适当的监管还是有必要的，但是杨解放不同意，他也就不坚持。接着又道：“你让我筹办一个政法学校，可我手头上的工作也很多。我想推荐一个人来承办此事，你觉得如何？”杨解放道：“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先试试吧！他人在哪里？要是方便的话，先带来我看看！”徐约之应道：“好，我明天就带他过来。”说罢，徐约之便起身告辞。


    杨解放拿着那些报纸也跟着离开了司令部。骑马来到了城外的空军训练基地。目前，已经组装了一百多架s24教练机。烟台空军学校搬到济南后改名为济南航空学校。里面的学兵已经在进行试飞训练。


    福克教授正带着他的设计团队设计新型的作战飞机。济南这个飞机制造厂暂时只能组装飞机，不能自主生产制造。杨解放的想法是，等到图纸设计出来，先拿到美国去生产。航母需要的舰载机也是要在美国生产的。


    杨解放没让人通报，直接来到指挥室。高惠兰正拿着望远镜，从窗户里往外看。杨解放也拿起一个望远镜，走到高惠兰身边，顺着她的方向往外看。镜头里，侯飞正在福克斯的指挥下，驾驶着飞机在空中飞行。杨解放大感吃惊，赞道：“侯飞才学多久，就能驾驶飞机上天了！”高惠兰随口答道：“不愧是窜天猴，还真有上天的本事！”回答完之后才发现不对，放下望远镜，奇道：“你怎么来了？”


    杨解放笑道：“来看看我的空军夫人所取得的成就。”高惠兰道：“我上天就头晕，这个空军夫人可担当不起。”杨解放道：“不就是晕机嘛，多飞几次，习惯了就好。”高惠兰道：“福克斯先生也这么说，可每次都想吐，难受死了。侯飞倒是个人才，来得晚，学得比谁都快。以后这空军就交给他来指挥吧！”果然，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杨解放回道：“他要真有这个能耐，倒也无妨。”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指挥室里面的一个房间，乃是高惠兰的专属办公室。杨解放把带来的报纸放在办公桌上，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可以自污，但不能真污？”高惠兰拿起报纸随意瞄了几眼，便丢在一边，说道：“你还用得着污？你是个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杨解放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有那么不堪吗？”


    高惠兰懒得跟他掰扯，转口说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事啊？”杨解放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们结婚吧！趁现在有些空闲时间，好好筹办一个婚礼。风风光光地把你们娶进门。”高惠兰听说要结婚，本来挺高兴的，可听到‘你们’二字又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还想娶谁啊？”杨解放道：“与我有婚约的是就你们三个，要娶自然要一起娶。”


    高蕙兰说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污了吧？一娶就要娶三个，是不是还想再纳四房小妾？我听说人家外国都是一夫一妻。你学了人家国外那么多东西，这一点咋就不跟人家外国学学？”杨解放回道：“你以为国外所说的一夫一妻就是一生只能拥有一个伴侣？你是不知道外国人是什么德性。他们的确只有一位妻子，可是搞起婚外情来就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情妇了。你以为他们都会从一而终啊？实际上，今天娶了明天离，明天离了后天又娶，就跟小孩子过家家，这也能叫一夫一妻？更不要说还能婚前同居，相识没几天就能上床，玩腻了就分手，还不用负责，更换伴侣跟换衣服一样轻松。你觉得这样的一夫一妻很好？”


    高蕙兰皱着眉头说道：“如此乱搞，那不是跟禽兽无异？还是不能跟他们学！”杨解放笑道：“这就对了！我的女人，我会负责一辈子的。你们几个我是一个都不会舍弃的。占了济南后，我找了个大宅院安家，衍淑将那里翻修了一下。你要有空就去看看吧！”


    高惠兰道：“那房子该不会是牟家出钱置办的吧？”杨解放回道：“那房子算是公家的，我拿来暂用。翻修确实是牟家出的钱。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找了不少钱回来，可那是公家的，我本人没多少私产。”这一点也正是高惠兰认可他的地方。高惠兰笑道：“凭你这点薪资，怎么养得起这一大家子人？”杨解放回道：“乡下有句话：拿多大碗吃多大碗饭。凭我的薪资，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你们想要更好的生活，那就自己凭本事去赚。”高惠兰啐道：“赚钱养家是你们男人的事，想要我们女人出去赚钱，亏你说得出口！”


    两人谈了点私事，再出来时，侯飞已经在指挥室等候多时。他立刻上前说道：“小司令，还得是空军得劲，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是真的爽啊！”杨解放道：“既然你喜欢，那就转行做空军吧！”侯飞说道：“我正有这个打算。”杨解放又道：“这空军不能只有飞行员，还得有地勤人员。我打算把第四师改编为空军地勤旅，你的那个团就调到济南来吧！”


    侯飞大感高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听说有一种运输机，可以坐很多人。这要是打起仗来，我直接用飞机把部队运到前线去，那比在地面跑可要快多了。”杨解放笑道：“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组建空降兵部队的。好好训练吧！祖国的蓝天需要我们的保护。”


    在侯飞和高蕙兰的陪同下，在空军基地转了一圈，日落之前，离开回城。高蕙兰跟着回来了，两人来到城中的住宅。杨解放一般是住在司令部的休息室。牟衍淑带着两个丫头住在这里。这是要做婚房用的，牟衍淑很用心，重新装修了一下。门口有警卫看守，毕竟是小司令的府邸，哪怕他不回来住，也有一个警卫班看守。


    牟衍淑得知杨解放到来，急忙迎了出来。她一双小脚跑不快，还没出二门，杨解放和高蕙兰先进来了。杨解放看着她的小脚，心中在想，等结婚了，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这双脚到底裹成什么样了。


    高蕙兰说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四处看看，先给自己挑个房间。”杨解放道：“等等，其实我也没好好看过。我们一起看看吧！”牟衍淑小声地问道：“今天这是怎么啦？”杨解放牵过她的手，说道：“我想挑个日子，咱们把婚事办了。今天先过来看看房子。这可是我们的婚房啊！”牟衍淑听得高兴，便领着两人走了一圈。宅院挺大，住房很多，都收拾得很干净。可见，牟衍淑没有闲着，每天都在仔细打扫。


    高蕙兰挑选了自己喜欢的住处，说道：“我要调几名女兵来看守内宅。嗯，让侴姑跟我一起住。”杨解放问道：“让侴姑跟你一起住，那我住哪？”高蕙兰道：“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杨解放一脸黑线，他就不信高蕙兰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牟衍淑带着两个丫头整了一桌子好菜。吃饭前，杨解放说道：“我先说两句，以后结婚了，每餐不能超过四菜一汤的标准。我薪资也就那么高，要养活一家子人不容易，得省着点用。”高蕙兰无所谓，啥话也不说。牟衍淑解释道：“你今天第一次回来吃饭，所以多准备了一些。以后就依你的标准来做。”杨解放又道：“这么多菜，咱们三个也吃不完。这样吧，你们挑两个喜欢的菜留下，其余的端到外面去，给警卫们吃。他们都还没吃晚饭。”牟衍淑一向乖巧听话，立刻叫外面的警卫进来，只留下四菜一汤，其余的都给端走。


    吃完饭，闲聊了一会，各自回房睡觉。毕竟没有正式结婚，不方便睡在一起。可是临到睡觉前，高蕙兰又摸了进来。杨解放并不奇怪，故意打趣道：“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间吗？怎么过来了？”高蕙兰回道：“正式结婚之前，你休想进我的房间。不过，我可以来找你。”边说边往床上爬。杨解放失笑道：“这有差别吗？”高蕙兰回道：“女孩子的闺房，哪能随便让男人进去？至于你的房间，估计不止一个女人进来过了。也不差我一个。”

 第162章 神药

    杨解放破天荒地上班迟到了。他以前一直住在司令部，无所谓上班下班，有工作就干。昨天回家住了一晚，今早就起晚了。他赶到司令部时，徐约之已经在等着他。杨解放立刻将徐约之请进办公室。徐约之身边还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徐约之介绍道：“小司令，他就是我要推荐的人，叫刘谦初，平度县人，毕业于燕京大学。”


    杨解放招呼道：“刘先生，请坐！既然徐主任推荐你来承办政法学校，想必你有所准备。能先谈谈你的看法吗？”


    刘谦初回道：“小司令要兴办政法学校，是为了培养辖区内各级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以便更好地推行你的新政。我觉得这要从长期和短期两个方面入手。长期来说，最好是要兴办一所政法大学，从应届中学毕业生中择优录取入学，培养成高素质的行政和法治官员。只是这个周期会比较长，见效慢，并不能满足当下的需求。”


    杨解放点点头，说道：“长期来说，这个方法是最稳妥的，也很有必要。那短期呢？”刘谦初回道：“短期内也要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从各大高校招聘毕业生，加以短期培训，然后充实到各县各部门，从办事员做起，逐步提升培养。另一个方法就是，从现有的官员中抽取一部分来进行短期培训，提升他们的业务能力、改变他们的执政理念，再让他们回到原岗位上去。”


    杨解放说道：“刘先生想得很周到。既然你已经有了章程，这个学校就由你来承办吧。先帮我在短期内，培养出一批基层骨干出来。”刘谦初答应着，又谈论了一些具体的办学细节，然后与徐约之告辞。


    送走了两人之后，新来的秘书刘锡九开口说道：“小司令，看来你身边很缺人手啊？”杨解放答道：“能不缺人手吗？我现在占了半个山东，可没几个县的县长令我满意。我实在是手上没人，才容忍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刘锡九说道：“那我给你推荐几位如何？”杨解放笑道：“行啊！只要有合适的人才，尽管给我推荐过来。”刘锡九应道：“好的，我回头写几封信，来不来随他们自己。”


    随后，杨解放又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宣布部队缩编。冯玉祥曾答应帮他争取到一师三旅的编制。杨解放做事，从来积极主动，不会等着别人上门催促。于是，杨解放下令，将第一师、第二师和第五师分别改编为第一旅、第二旅和第三旅。只是改了个名字，人员和编制没有任何调整。第三师赵长明部改编为工兵旅，名义上负责修建从淄川到新泰的铁路。实际上工兵旅驻守莱芜、新泰一带，负责修建铁路和军事基地的都是那些俘虏。第四师施中诚部直接改编为空军地勤旅，归属到空军战斗序列，所部将分散到各空军基地驻扎。


    骑兵团和炮兵团都保持不变。三个独立团中，王耀武部改为教导团，吉星文部改为特务团；高蕙兰统领的那个团则被分解，女子别动队归司令部直辖，另外四个步兵营及团部改编为海军陆战队，由高明任总队长，驻守青岛、日照一带。原来的警卫营扩编为警卫团。


    又从各部队中挑选出一批年纪偏大的班排级军官，分派到各个县城去组建一个保安大队。保安大队跟警察局不同，不归地方政府管辖。各地保安队将成为解放军的兵员补充机构。改头换面之后，部队是一点没减少。然后把缩编后的编制送到泰安，由孙良诚转交给冯玉祥。


    部队暂时不能扩编，但是战斗力还得提升。杨解放立刻想到了对武器进行升级。他将其它不紧要的工作暂时放在一边，关起门来画图。把56式一族的枪械图纸画了出来，包括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机枪、56式冲锋枪。这些图纸当然不可能是专业的设计图纸，只能算是外观图纸。然后又把美制m79式枪榴弹的图纸画了出来，以取代日制掷弹筒。这款武器曾出现在美国大片里，看起来很酷，威力也很强，是一款不错的步兵支援武器。


    画好之后，直接将图纸送到兵工厂。找到从德国请来的设计师，与他们一起探讨交流了一番，要他们完善图纸试制。虽然兵工厂还在建设中，这些设计师可一点也没闲着。他们也在致力于设计研发新式武器。杨解放要他们先别着急搞研发，特别是重武器方面，先仿制现有的武器，再逐步改进。


    从兵工厂回来，刘锡九告诉他，黑寡妇来找过他，没见到他人就留下了一句话：“药罐子回来了。”杨解放听得一喜，立刻赶往黑寡妇的办公室。药罐子算是青龙寨的元老了，去云南寻找曲焕章，一走就是一年多。原以为他出事了，想不到还能回来。然而，办公室里却没有找到黑寡妇本人，被警卫告知，黑寡妇去了解放军医院。


    杨解放急匆匆赶到医院，在刘雅梅的办公室，见到了黑寡妇，还有消失了一年多的药罐子和孙大夫。药罐子和孙大夫更加的苍老、消瘦了，然而此时的精神却很亢奋。药罐子见了杨解放，立刻迎上前来，说道：“小当家，我找到神药的主人了，我还把他请来了。你看，他就是曲焕章。”说着给他介绍旁边一位中年男人。


    杨解放说道：“药罐子、孙大夫，辛苦了！你们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我真担心你们出了事。还有曲大夫，欢迎你来到济南！”曲焕章回了一句：“客气了。”上下打量着杨解放。


    药罐子感叹道：“我们当初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万里迢迢又兵荒马乱的，路上确实不太平。好在我们是边走边行医，倒也没有人为难我们。光是走到昆明就花了大半年。等我们找到曲大夫，想要说服他来山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大家都不熟，开始还当我们是骗子呢。后来，你们在济南杀东洋鬼子的事迹传到昆明，曲大夫才改变了对我们的看法。”


    曲焕章接口道：“没办法，不得不防啊！有些人为了谋夺我的药方，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就抱定一个念头，要药可以，药方决不能给。”


    杨解放笑道：“曲大夫请放心！我这人比较尊重知识产权，绝对没有谋夺你药方的意思。”曲焕章笑道：“这话我信，所以才愿意跟着来济南。小司令，你是打算购买我的百宝丹么？”杨解放回道：“何止是购买啊？我想跟你合作成立一个制药厂，我来投资，你负责生产。请放心！药方完全由你自己掌控。我想要的是大批量生产你的百宝丹。不仅仅供我们自己的军队使用，还可以大批量对外销售。你觉得如何？”


    曲焕章追问道：“那你打算投入多少钱？你我各占股多少？”杨解放回道：“该投入多少钱，我也没个准数，需要多少我就投多少，这个药厂办得越大越好！至于占股嘛，你想要多少？咱们好商量。”曲焕章显然早就想好了，立刻说道：“你的投入可不能低于十万大洋。我也不多要，只要三成红利。”杨解放笑道：“十万大洋太少，考虑到人手问题，前期我先投入一百万大洋。等到培养出了足够的技术工人，我再追加投入，扩大生产。”曲焕章又惊又喜，立刻说道：“那没问题，我们合股吧！”


    杨解放回头又道：“药罐子、孙大夫，你们不畏艰辛，从云南把曲大夫请来。这份功劳我先给你们记下了。还得再辛苦你们！替我把这个制药厂办起来！”药罐子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小当家放心！这事俺药罐子一定给你办好了！”


    孙大夫却说道：“小当家，我还是想行医治病。如果不嫌弃我医术低微，让我在这里开诊看病如何？”杨解放应道：“当然没问题。我看我们医院有必要增设一个中医科。刘院长，你觉得呢？”


    刘雅梅笑道：“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增设中医科吧！只是，我是学西医的，对中医不太了解，也没什么熟悉的中医大夫。只怕帮不上什么忙啊。”曲焕章接口道：“我倒是认识几位中医圣手。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他们来坐诊。”


    杨解放赞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始终认为，中医有中医的长处，西医有西医的用途，中西医结合、取长补短才是治病的最好方式。以后，这中医科就托付给孙大夫负责了。”孙大夫应道：“老朽当竭尽所能。”


    事情也就这么谈妥了。黑寡妇带着药罐子和孙大夫、曲焕章先行离开。这三人刚来，不熟悉环境，黑寡妇亲自出面，先将几人安置下来。接下来几天，又亲自带他们去选址建厂。


    杨解放单独留了下来，说道：“刘院长，我知道你对中医有些排斥。我无意介入中医与西医之间的争执。但是，在这个医院，我希望大家能精诚团结，不要内耗！”刘雅梅回道：“哟，小司令这么严肃地跟我说话，我哪里敢违抗命令？放心好了！我身为院长，一碗水自会端平，一定会协助孙大夫把中医科开起来。这下你满意了吧？”


    杨解放一听她这话音就知道她这是有怨言啊，于是转口说道：“刘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这个社会现在对中医有太多的偏见。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这里，我希望中医能获得跟西医一样的地位和待遇。”刘雅梅道：“别！你还是喊我刘院长吧！听说你要结婚了。这以后啊，人前人后的，还是不要姐姐长、姐姐短地乱喊了。”


    杨解放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本来就有未婚妻，你早就知道的。刘姐姐，你还年轻，为什么不考虑找个好男人嫁了呢？”刘雅梅回道：“我愿嫁的男人，他未必肯娶我；想娶我的男人，我未必肯嫁。你说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办，杨解放不想再纠结此事，转口说道：“刘姐姐，这百宝丹在治疗外伤方面，确实有神奇的疗效！”刘雅梅道：“我知道。你来之前，曲焕章已经给我讲得很清楚了。还留下了一些药在医院试用。”杨解放接着笑道：“我还知道有一种神药，对治疗外伤也有很神奇的疗效。而且算是一种西药。”刘雅梅问道：“什么药？”杨解放回道：“青霉素。”刘雅梅皱眉道：“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杨解放道：“那是因为这个神药还没有正式问世。”青霉素具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杨解放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青霉素被埋没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二战爆发后才被大量生产。


    刘雅梅叱道：“你是来消遣我的吧？还没问世的神药？亏你说得出口。”杨解放解释道：“这个药其实已经被人发现了，但是还没找到正确的方法把它提取出来，也就没办法大规模生产。”刘雅梅顿时有些将信将疑，道：“能说得具体一点么？”


    杨解放仔细回想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青霉素是从青霉菌中提取出来的一种抗生素，能杀灭很多种病菌。青霉菌广泛存在于大自然中，培养起来并不困难。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能大量获取。”


    刘雅梅追问道：“你有办法提取出来？”杨解放回道：“有那么一点思路，但是我本人肯定做不来。需要找一个专门研究细菌方面的微生物学家来立项研究这个事情。对医学界，你比我熟啊，你好好想一想，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人？”刘雅梅又问道：“你确定，只要有这方面的人就能提取出青霉素？”杨解放道：“科学研究最重要的就是研究方向，方向不对，努力白费；方向正确，迟早能研究出来。我能提供一个正确的研究方向，至于多久能研究出来？还得看研究人员本身的专业水平。”


    刘雅梅显然认同了杨解放的话，她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抬头见杨解放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哎哟，有点头晕。我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哎哟，头痛。先让我休息一会。”说着以手扶额，往后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杨解放明知道她是故意，假装关心地说道：“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刘雅梅道：“这肩膀、脖子有点僵硬，可能坐久了导致头部供血不足。”杨解放道：“那我给你捏捏肩吧。”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捏了捏肩膀。“哦——”刘雅梅舒服地呻吟出声，那声音充满着魅惑。杨解放听得心神一荡，再通过白大褂的衣领看到了深深的沟壑，然后，双手下滑，交叉探了进去。


    刘雅梅还算有些理智，知道这是医院办公室，不敢乱来。她立刻抓住杨解放的双手，说道：“我这几天老是睡不好，今天没什么事就下个早班。等我休息好了，想起来了，回头就告诉你。”

 第163章 贤内助

    杨解放立刻说道：“那我送你回去。姐，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心里怪想念的。”刘雅梅回道：“我好久没自己做饭了，家里啥也没有，拿什么做？”杨解放：“这还不容易，回去的路上顺道就把东西买齐了。”刘雅梅点头道：“说得有道理，你先出去，我换身衣服。”杨解放道：“你换就换呗，又不是没见过。”


    杨解放不肯出去，刘雅梅也由着他去；脱下白大褂，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回头看杨解放穿着军装，于是说道：“你也要换身衣服。可不能被有心人认了出来！”杨解放摊摊手，说道：“我就是穿这一身来的，没得换。”刘雅梅笑道：“为了你的安全，给你画个妆。”说完，拿出医用纱布，在杨解放头部缠了几圈，把额头和鼻梁都包裹起来。将杨解放伪装成一个伤兵，看不出本来面目。军队还没有实施军衔制，他的军装与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刘雅梅搀扶着杨解放出了医院，直接来到菜市场。菜市场并不是单纯的卖菜，各种日用品都有，琳琅满目。杨解放平日里忙于军务，还没来过菜市场，不由得留心观察起来。这个时代的蔬菜种类自然没法跟后世比。没有大棚，时下出产什么蔬菜就卖什么。看来看去，也就那么几样。


    人都有从众心理，越是人多的摊位，越是引人驻足。趁着刘雅梅买肉的功夫，杨解放来到一个蔬菜摊位前。这个摊位前没什么人，卖菜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农，身边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估计是爷孙俩。杨解放问道：“老伯，你这白菜怎么卖？”老农回道：“我家的菜比旁人的贵一些，你要买吗？”杨解放一怔，左右看了一下，他的白菜不管是个头还是品相都比别的摊位要好，贵一点也无所谓。杨解放回道：“无妨，贵有贵的好处。给我来两颗吧！”老农顿时露出了笑容，挑了两棵白菜用草绳捆着上秤称重。


    杨解放随口问道：“老伯，这菜是你自己种的吗？”老农回道：“是的。今年年景不好，老天爷不下雨，庄稼都长不好。我每天挑水浇灌，才有这么点收成，可不敢卖便宜了。”原来是他卖的菜贵才没什么人买。


    杨解放突然意识到，今年的雨水比较少，特别是立秋以后，似乎没怎么下雨。这对他搞工业建设自然有帮助，可对农业生产就不怎么友好了。于是问道：“老伯。你说年景不好，那今年的收成如何？”老农回道：“我就这么一块菜园子，不管是旱是涝，也就这么点收成。不过，我听说今年秋粮普遍减产。好在小司令给大家减租减息，又废除了很多杂税。跟往年相比，还能多留一口吃的在手里。”白菜称好，老农送到杨解放身前，说道：“算你二十个铜钱。”


    杨解放身上没有铜钱，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刘雅梅，兴许她那里有，不过得等一会。他便没话找话继续问道：“老伯，你刚才说今年秋粮减产？是怎么个减法？严重吗？”老农抬头看了一眼天，说道：“老天爷不开眼啊！今年雨水少，咱们山东这里还好点。听关中来的客商说，他们那边才是真的遭殃。秋粮能收上来两成就不错了。”


    杨解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粮食问题一直都是他关注的重点。他在自己的控制区域减租减息，严格限制粮食出口，去年还从国外进口了一批粮食，就是要保证自己治下的老百姓能吃饱饭。自己精力有限，不能面面俱到，看来要专门成立一个部门来掌管粮食的安全问题了。


    杨解放掏出一块大洋，说道：“老伯，我这里没有零钱。就付你一块大洋。”老农连忙摇手道：“这个使不得，你还是换了零钱再来付账吧！”杨解放笑道：“我看你种的菜不错，以后每天给小司令府送菜如何？这多出来的钱就算是预付的定金。”老农奇道：“给小司令府送菜？这事你能说了算。”杨解放回道：“我叫杨三娃，是小司令府的警卫员。你对里面的人说，是我让你送的，准能成。”老农顿时高兴了，笑着答应，收下了杨解放的大洋。


    杨解放回头找到了刘雅梅，买好所需要的东西就往回走。在经过一条繁华大街时，竟然看到了牟衍淑。原以为小脚女人不会逛街，可还是小看了逛街对女人的诱惑。牟衍淑坐在人力车上，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慢悠悠地走着。杨解放虽然脸上缠着纱布，可还是担心被牟衍淑认出来，那就尴尬了。趁着牟衍淑还没看过来，他拉了一下刘雅梅，转身躲入旁边的小巷。


    刘雅梅笑道：“做贼心虚啊？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化妆了吧？”杨解放道：“我以为你是担心我的安全才让我化妆，原来是我想多了。”刘雅梅回道：“没错，我就是偷腥怕被人发现。在你们这些男人眼里，总觉得老婆是别人家的好；其实，在我们女人眼中，别人家的丈夫也是香的。呵呵，还别说，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不错！”


    杨解放一脸黑线，说道：“原以为女子裹了脚就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看来这逛街跟缠足不缠足没多大关系。”刘雅梅道：“这你可就误会了你这位贤内助。她可不是出来瞎逛，人家只是在自己家里转转。”见杨解放一脸疑惑，又跟着解释道：“这一整条街都是你们家的。哦不，准确来说，是牟家的。”


    杨解放左右瞧了瞧，感觉不可思议，这条街可不短啊，还十分繁华，可见价值不菲。刘雅梅接着说道：“这事估计只有你不知道。这里原本是一条日本街，这些店铺不是属于日本人就是属于跟日本亲近的中国人。你们灭了日本军队以后，他们纷纷逃离。留下的这些房子没人敢接手。还是这位牟小姐厉害，用极低的价格，把整条街的房子都买了下来。她又重新装修了一番，恢复成了中式风格。这可是人家的嫁妆，能不关心么？”


    杨解放记得在烟台时听姜振帼说过，要在济南置办产业，想不到她出手就是大手笔啊。这女人还是很有能力的，是不是也给她一个官做？好发挥更大的作用。


    杨解放探头往外看去，见牟衍淑每到一个店面，店老板都是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显然十分熟悉。待牟衍淑走过去，杨解放和刘雅梅才走出小巷，回到她的住处。


    第二天，刘雅梅照常去医院上班。杨解放回到司令部以后，立刻起草了一份电报。让人拿到美国领事馆去，通过他们的电台发给远在纽约的姜庭瑄。要他去哈佛大学寻找一名叫汤飞凡的中国留学生。


    汤飞凡是湖南人，毕业于湘雅医学院，获得了博士学位。后被公派去美国哈佛大学深造。从时间上来算，他即将完成学业回国。根据刘雅梅提供的信息，他极有可能就是杨解放要找的人。杨解放想要他回国后来济南从事青霉素的提取研究。为此，他还要求姜庭瑄提供资金支持，让汤飞凡购买一批研究设备回来，以便组建一个研究所。电报的篇幅有限，有些话还不能明说，为此，他请刘雅梅写一封信寄给汤飞凡。


    然后，杨解放让人把高尧找过来。他现在济南成立了合作社总部，正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供销合作业务。高尧以为杨解放想要询问业务拓展方面的事情，一见面就很是高兴地说道：“小司令，现在整个山东，商品流通就数咱们家最大。我正打算将业务拓展到河南河北去。”


    杨解放说道：“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听说今年年景不好，秋季收成如何？现在的粮食价格如何？你可知道。”高尧回道：“下半年的雨水确实少了点，但没给秋粮造成多大的影响。咱们保底收购粮食，粮价还算稳定。”杨解放转口问道：“听说关中地区今年出现了旱情，那里的粮价如何？”高尧回道：“我也听说了，这粮价肯定大涨。可是距离太远，咱们手中有粮食也运不过去。”杨解放想了一下，又道：“你合计一下，如果从我们这里运粮食到关中去，成本要多少？”


    高尧有点疑惑地说道：“你不是一直主张储粮备荒么？为何对关中如此关心？还想要运粮入关中。”杨解放心中的盘算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当下笑道：“我志在天下，整个中国的粮食价格我都想知道。高大哥，民以食为天，谁让天下的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谁就能得天下。”高尧赞道：“还是小司令看得长远、想得周全，我会好好打听的，争取了解全国各地的粮食价格。”杨解放勉励了他几句，便让其离开。


    高尧刚刚离开，通讯处长王勋才进来报告：“小司令，姜小姐从日本回来了，现在青岛，预计明天能到达济南。”杨解放很是高兴，立刻说道：“给高明发电报，要他派人护送姜小珺来济南。”


    王勋才答应一声，接着又道：“程家驹先生从德国发来电报，他找到叶挺将军了。”说着递过来一份电报。杨解放心中大喜，连忙接了过来，看完之后不免有些失望。叶挺是找到了，可面对程家驹的邀请，他拒绝了，现在还不想回国。


    杨解放沉思了一会，立刻起草了一份电文，让王勋才发到欧洲去。他让程家驹出面，请叶挺翻译几本书寄回国。一本是苏联元帅图哈切夫斯基写的《大纵深战役理论》。叶挺曾在苏联留学，翻译这本书应该没什么难度。另一个就是要叶挺关注德国的古德里安提出的装甲集团突击战术理论。若有他发表在军事杂志上的文章，就翻译成中文寄回国。为此，杨解放让程家驹预支一笔稿费给叶挺，以解决他生活上的困难。


    电报发出以后，杨解放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准备寄到欧洲，由程家驹转交给叶挺。杨解放知道，叶挺即使脱党了，也不会跟老蒋同流合污。他现在拒绝回国，大概率是对自己不了解。那就让他了解自己，了解解放军，相信他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杨解放今天心情愉悦，工作起来特别有劲，早早地就下班回府。牟衍淑得了信，提前在门口迎接，笑道：“你平时都住在司令部，今天怎么想着回家了？”杨解放回道：“一来是我前期比较忙；再者，你我毕竟没有正式成亲，住在一起怕人说你闲话。”牟衍淑说道：“我倒是无妨。这里是你家，你要想回随时都可以回来。”


    两人进了屋之后，杨解放转口问道：“我们马上就要正式成亲了，要不要早点把你娘接过来？”牟衍淑笑道：“按理说，我们成亲，我娘置办好嫁妆就好了，不用过来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杨解放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我想实施一个粮食储备计划，确保辖区内的粮食安全。你娘能管理好偌大一个牟家，在粮食储备上面应该是有心得的。我想请她来执行这个计划。”


    牟衍淑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管理一个国就跟打理一个家一样，首先要保证家里人能吃饱穿暖。不同的是，一个国的人口更多，要处理的事情也多，管理起来更难；道理却是相通的。”杨解放认同道：“嗯，是这个道理。”牟衍淑接着说道：“要不让我来试试，反正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杨解放微微一怔，疑惑地望着她。


    牟衍淑道：“我从小跟着娘打理家务，该怎么当好一个家，还是知道一点的。以后我们成了亲，你在外打拼天下，我也该为你守好这个家。不就是人口多了些吗？人多有人多的管理法子，我想来试试，要是做不好，再换别人如何！”杨解放喜出望外，说道：“你要是能把这事办好，那可真是我的贤内助！你先跟我说说，要如何保障粮食安全？”


    牟衍淑道：“你知道我家地多，要养活的人也多呀。这么多年来，不管遇到何等饥荒，都没让底下的人饿肚子。这事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做好两件事，一个是产，另一个是储。手上有多少地，要养活多少人，一定要事先核实清楚。这些土地该种植何种粮食，种植多少也得有个计划。再在各地建立粮仓，丰年储粮备荒，荒年开仓放粮。根据该地的人口数量该储备多少粮食？建多大粮仓？如何保存？陈粮多长时间替换？都要有一个章程。只要用对了人，按章程办事，就不会出岔子。”


    杨解放心中感慨，谁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换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子来试试，看她能否当好这个家？他立刻说道：“好，看来你是真的懂得如何储粮。那我就任命你为粮食安全部的部长。我们辖区内的粮食安全就交给你了。”


    牟衍淑笑着答应了下来，转口又道：“该吃饭了。按你的吩咐，四菜一汤。这菜是老倔头早上送来的，看着挺新鲜的。”杨解放奇道：“老倔头是谁？”牟衍淑疑惑道：“难道你不认识？他还说是你让他每天来送菜的。”杨解放这才想起昨天碰到的那个卖菜老农，于是笑道：“原来是他呀。我还不知道他叫老倔头呢。他很倔吗？”牟衍淑回道：“嗯，是有点倔。他总说他家菜好，死活不肯贱卖。连我们司令府的面子都不给。”

 第164章 败家娘们

    次日，杨解放和牟衍淑一同前往司令部，正式任命她为粮食安全部部长，负责筹备成立粮食安全部。他见牟衍淑一双小脚，不利于行，决定给她配辆小汽车。目前，还不能自己生产，已经在国外订购零配件，运回国内组装。


    下午，杨解放来到济南火车站。姜小珺从日本回来，怎么样都得迎接一下。火车还没到，他直接来到月台等候。王大力抽调了一个警卫连在周围戒严。这个时代的火车是真的慢，但是坐火车的人也不少。火车到站后，乘客鱼贯而出。杨解放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姜小珺出来。他身边的警卫员都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乘客。乘客们见了这个阵仗，都远远地避开。


    青岛那边派了人护送，姜小珺有一个独立的包厢。她走下火车时，远远地就看到了杨解放。她挥了挥手，快步走了过来。两人一别五个多月，都十分想念对方。姜小珺有点矜持，见周围人多，走到近前，没主动投怀送抱。杨解放大步向前，张开双臂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这时，从姜小珺身侧窜出一条人影，直接扑进了杨解放怀中。姜小珺顿时看得懵了，杨解放却傻眼了。好熟悉的感觉！只闻她身上的气味就知道，怀中之人乃是八小姐盛方颐。若是换了别人，也近不了杨解放的身。八小姐跟在姜小珺身后，王大力等警卫人员都认识八小姐，以为她跟姜小珺一样也在迎接之列，所以没加阻拦。杨解放的注意力都在姜小珺身上，没注意她身后的八小姐。


    杨解放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八小姐从身上推开，八小姐一脸甜蜜地望着杨解放，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济南？”杨解放摇头道：“我不知道。”撇下八小姐，大步走到姜小珺身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姜小珺人在杨解放怀中，眼睛却是盯着八小姐。八小姐这才知道，杨解放在此迎接的另有其人，她回头看着姜小珺，好生羡慕。姜小珺在杨解放耳边轻声问道：“这位小姐是谁？”杨解放松开姜小珺，回头看了一眼八小姐，无奈地说道：“她是上海盛家的八小姐盛方颐。我要说我跟她没关系，你一定不会相信对吧？”


    姜小珺回道：“你不用解释，我懂。现在，我们去哪？”杨解放道：“回家吧！我在济南置办了房产，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姜小珺应道：“好。”她走到八小姐面前，说道：“八小姐是吧？我叫姜小珺，是杨解放的第一位未婚妻。”八小姐道：“你是第一位？那我算第几位啊？”


    杨解放皱眉道：“八小姐，你怎么突然来济南了？”八小姐道：“你不是说了吗？我跟法院提起上诉就可以来济南。现在，我官司打赢了，该我的那份财产也到手了。所以就来了。你知道吗？这笔财产竟有五十七万，我又多了一笔嫁妆。”


    对这笔嫁妆，杨解放一点兴趣都没有，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八小姐微微一怔，回道：“是的。”杨解放知道，八小姐就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不能独立的傻白甜，一个人从上海来到济南，几乎不太可能。他刚刚看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有人护送她。八小姐回答得很不自然，显然有所隐瞒。他没有继续追问此事，转口说道：“我还说过，你要能适应军营的生活才能留下。你做好准备了吗？”八小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试探性地问道：“我白天去文工团，晚上回家行吗？”真当自己是去看戏的了。杨解放摇头道：“不行。每月可以给你两天假。除此之外，必须全天候待在文工团。”


    八小姐有些犹豫，再次问道：“如果我不想去文工团呢？”杨解放回道：“那我派人将你送回上海。这里不适合你。”八小姐咬咬牙，说道：“好，我去。”杨解放立刻让王大力派两个人送八小姐去文工团。八小姐很是不舍，又无可奈何，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姜小珺走了过来说道：“为什么不把人留在身边？多漂亮的姐姐啊！”杨解放苦笑道：“小珺，你刚回来，不了解内情，我是真不想招惹她！”姜小珺道：“无所谓，反正你身边的女子已经不少了，不差她一个。”杨解放疑惑地望着姜小珺，这丫头怎么转性了？


    姜小珺接着说道：“这次去日本，跟原浅夫人相处，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你跟高小姐认识在前，若你真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估计就没我什么事了。既然我能插一脚进来，也就拦不住别人也插一脚。”


    杨解放确定，这丫头是真的不一样了，似乎成熟了不少。伸手搂过她的肩，边走边说道：“你在日本都经历了些什么？跟我说说看！”姜小珺笑道：“那我的经历可多了，你想听什么？”杨解放道：“日本政府没有再次增兵，听说有你的一份功劳！”姜小珺回道：“不是他们不想增兵，是你的动作太快，他们来不及大规模增派援兵。后来没有继续派兵过来，确实也有我的一点贡献。”


    杨解放认真地听着。姜小珺接着说道：“我们中国现在是军阀混战、四分五裂。可日本也不是铁板一块。固然有人鼓吹武力，想要对中国动武；也有不少人反对使用武力，主张经济合作的。我爹曾说，官场上就是要拉拢一派，打击一派，才能把自己的事情办好。以前不懂，现在我就是这么做的。”


    杨解放赞道：“想不到你还懂得玩政治平衡！不错。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你能从他们内部瓦解他们，做得不错！”姜小珺接着说道：“可我笨嘴笨舌的，没你的口才。想要分化他们也不容易。为了不让日本增兵，我动用了你存在第二十一银行的存款，去收买拉拢那些军政要员。你常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我事先没跟商量，你不会怪我吧？”


    杨解放笑道：“怎么会？花点小钱就解决了大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姜小珺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只是一点小钱，是花了大价钱。”杨解放随口问道：“花了多少？”姜小珺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亿日元。”杨解放顿时傻眼，一个亿？你个败家娘们，可真会花钱啊！那可是整个日本军部半年的军费预算啊！人家得了这么一大笔钱，也难怪会偃旗息鼓。他佯装镇定地说道：“只要是花在该花的地方，花再多的钱也值得。”


    姜小珺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虽然花得多了点，但钱都用在实处。我在日本收买了一批军政要员。不但用钱堵住了那些主战派的嘴，还拉拢了一批主和派为我说话。但我终究不能完全左右日本政局。主战派暗中指示日本邮船公司，用他们的船把张宗昌的部队转运到了胶东。也幸亏你应对及时，没造成多大损失。”


    杨解放安慰道：“你已经做得不错了。你既然已经拉拢了一批人，这些人就不能只用这一次。我想跟他们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姜小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按照你在德国的运作模式，拿钱投资了他们支持的那些企业。”杨解放听得一喜，说道：“这么说，这一个亿也不全是花在贿赂上面？”姜小珺白了他一眼，说道：“贿赂几个军政官员哪用得着这么多钱？主要还是花在投资上，就一个三菱公司就投入了两千万。还有三井……”这些企业无一例外，都是背靠日本政府发展起来的。他们又影响着日本的政治格局。


    杨解放高兴地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说道：“你个败家娘们，这钱花得值啊！”他留了三个亿在日本的第二十一银行，本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原本是想等到经济大萧条的时候去收割日本企业的。想不到姜小珺提前下手了，虽然有点浪费，也不算太吃亏。


    姜小珺心里甜甜的，接着说道：“中村先生又来烟台了，听说钢铁厂即将开炉炼钢。三菱、三井等公司也派了人过来，可能会在烟台或者青岛选址建厂。”杨解放追问道：“他们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姜小珺回道：“虽然是我们双方合资办的分厂，但是他们都想要获得最终的决策权。”杨解放道：“反正我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就交给他们来经营好了，只要按期给我分红就行了。”心中却跟明镜似的，这是武力不成想要在经济上加以掌控啊。那就走着瞧吧。


    姜小姐转口又道：“日本海军方面说，你订购的两艘巡洋舰即将完工，该派人去接收了。”杨解放道：“那就好，我一度担心这两艘军舰的交易会受到影响。想不到他们还在继续翻修。”姜小珺道：“曾一度停工，我提前付了一笔钱，他们才继续动工的。日本海军方面并不想错过这笔交易。还有，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英美等国在打压日本，他们支持我们建造军舰，就是为了牵制抗衡日本海军。这可是一个机会啊！”杨解放笑道：“这早就不是新闻了，否则哪有我们发展海军的机会啊？”


    两人回到小司令府之时，牟衍淑和高蕙兰都已经回来了。杨解放先带着姜小珺转了一圈，让她挑选自己的房间。然后，杨解放将三女一起喊到客厅，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没什么话是不可以商量的，你们都说说吧！往后该怎么相处？”


    他话音刚落，高蕙兰就站起来说道：“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者一人。你是当家的，外面的事由你说了算。但在这个家里，得由我做主。”说完她还特意望着姜小珺，原以为姜小珺会站出来反对，哪知道姜小珺只是淡淡地说道：“行，你是大姐，听你的。”高蕙兰反而有点不适应她这种态度，说道：“你真的没意见？”姜小珺回道：“我没意见，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这个家可不好当！”


    高蕙兰不再理会她，转首看着牟衍淑，说道：“牟小姐，你怎么说？”牟衍淑笑道：“这里我最小，我也听大姐的。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牟小姐了，喊我妹妹吧！”高蕙兰很是满意，说道：“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我是大姐，小珺是老二，衍淑是老三。你们没意见吧？”


    姜小珺应道：“没意见。我说大姐，我坐了一整天的火车，现在是又累又饿，是不是先把晚饭安排一下？还有，我想沐浴，府上可有人烧水？”高蕙兰是要当大姐头，可不是老妈子，她立刻回头说道：“三妹，这里你最熟，还是由你来安排这些琐事吧！”牟衍淑回道：“这事本来没问题的。可我今天刚领了粮食安全部的差事，往后也有事情要忙。只怕没时间待在家里打理这些琐事。你也看到了，我也是刚回家。要是等着我回来再安排，只怕来不及。”


    高蕙兰疑惑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开口道：“她说得没错，我刚刚任命她为新成立的粮食安全部部长。往后，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这家里的事情还必须请人来打理。我的想法是雇佣几个人回来，专门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庭院。衍淑，雇佣人手的事由你来办。我知道你带了两个丫头过来。现在提倡人人平等，不要再拿她们当丫头使唤了！还她们自由吧！我们可以雇佣她们干活，但不能拿她们当下人。”


    杨解放开口，牟衍淑自然会听，她立刻答道：“行，我这就跟她们说这个事。再请她们去烧水做饭。”说完就起身离开。


    姜小珺又开口说道：“我现在回来了。你打算给我安排一个什么差事？”杨解放道：“你还是做我的机要秘书吧？不过，日常工作不需要你管，你只负责跟日本人打好交道。”去了一趟日本以后，姜小珺对这事倒是有信心做好，当即答应下来。


    杨解放又道：“跟日本人打交道不能停留在表面。我想成立一个情报组，在暗处搜集跟日本相关的情报，协助你的工作。”一听到情报二字，姜小珺立刻慎重起来，说道：“你想怎么做？”杨解放道：“你从特战队中挑选几个人，把他们派到日本去建立情报站。你之前用金钱收买的那些官员，以后就交由他们去暗中联络。我要让这些人彻底为我们所用。”


    姜小珺想了一下，说道：“这事要是长期做下去，花费可不小啊！这经费怎么来，你可有计划？”杨解放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姜小珺笑道：“我在日本投资的那些企业，每年都会有分红，你不要让后勤部插手了。所有的钱由我自由支配。我保证把这事办好！”杨解放立刻警惕起来，说道：“你想干嘛？大几千万的投资呢，你想要脱离监管？想都别想。”


    姜小珺回道：“我想给自己赚点外快不行吗？”杨解放失笑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姜小珺白了他一眼，说道：“因为我是个败家娘们儿，没钱我怎么败家啊？”杨解放苦笑道：“我说错了，你不是败家娘们！”姜小珺却很认真地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败家娘们。”这丫头执拗起来，杨解放也没辙，只得先答应下来。

 第165章 粮食安全

    牟衍淑再次回到客厅时，怀中抱着一本账册，她先是说道：“水已经在烧了，饭菜还得再等一会。大姐，这是府里这几个月的开销账本，请你过目！”然后把账本交给高惠兰。高惠兰木然地接过账本，随意翻了几页就放下，开口说道：“我也不细看了，你给我报个总账吧！账上现在还有多少钱？”牟衍淑回道：“当家的从来就没给府里拿过钱。府里装修、置办家具什么的都是我自己掏的钱。不过没关系，都是一家人，以前的账就算了。以后是怎么个章程，还请大姐拿主意。”


    杨解放不由得老脸一红，真正意义上来说，他还没领过工资。他没有个人消费，需要什么都是公家提供，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现在马上要成家了，总不能再吃公家吧？他见高惠兰在看着自己，于是说道：“我的薪资一直都在后勤部存着呢。小兰，你明天去找一下铁算盘，给我好好算算，我该领多少薪资，一次性给我领出来。我存下的老婆本也该拿出来了。”


    高惠兰点点头，回头说道：“衍淑妹妹，你这账记得不错，我明天把他的薪资领出来后全交给你打理。以后这府里的账还是继续由你来记吧！每个月跟我汇报一下就行。”这是要把牟衍淑当苦力使，她可不买账，回道：“我以前闲在家里，记记账倒也无妨。以后也有工作要做，说不得还要四处走动，不见得一直待在家里。大姐要是工作太忙，不妨请一个信得过的管家来打理。”她不肯干，高惠兰也不好逼迫她，不由得头疼起来，这个家还真不好当。


    高惠兰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接着说道：“虽说当家的薪资不低，可要支撑这么大一个家也不容易。两位妹妹都身价不菲，又有薪资可拿。以后是不是也拿出点薪资来贴补家用？”


    杨解放抢先开口说道：“这个不必。以我的薪资，要养活一家人不难，想要过上奢华的生活却也不能。你们自己的钱就自己留着吧！想要给自己添置什么物什就自己掏钱。”言下之意是说，我只能保证大家的基本生活，想要买奢侈品就自掏腰包。


    高惠兰点头道：“如此也好，两位妹妹都听明白了？”牟衍淑自然没意见，姜小珺也无所谓。事情商议妥当，这个家也算初步融合了。


    这天晚上，高惠兰再次摸进杨解放的卧室，可这家伙却不在。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家伙是去了姜小珺房中。


    第二天，高惠兰就去找了孔宗儒给杨解放结算薪资。因为部队扩编，有了师级单位后，薪资结构又调整了一次。杨解放定的师级薪资是每月300大洋。他给自己定的薪资就是师级待遇，但将谢葆璋和曲同丰的薪资涨到每月500大洋，已经是军级待遇。两人感受到了杨解放的尊重，办事都很尽心。谢葆璋还辞去了其他职务，专心打理海军学校。


    杨解放却找到了孔师爷，请他帮自己筹办婚礼。孔师爷受宠若惊，保证道：“小司令请放心！我一定把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杨解放却摇头道：“也不能太奢华。我有多少钱，后勤部那里有账可查。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你就根据我的存款数额来筹办好了。”孔师爷却摇头道：“那可不行啊！你去年给底下的兄弟筹办婚礼，用的都是公家的钱，今年轮到了你了，自然也不能让你自己掏钱。我知道你不想过分铺张。可你是大家的领头羊啊！你的婚礼也应该由公家出钱筹办，还要大办。这可是关乎大家的脸面，马虎不得。”杨解放皱眉道：“有这个必要么？”孔师爷很认真地说道：“你就看人家蒋总司令是怎么筹办婚礼的，就知道有没有这个必要了！”


    杨解放又是一阵无语，现在这些家伙都喜欢拿蒋某人跟自己对标。好像自己现在能跟蒋某人争夺天下似的，好的不学还尽学坏的。杨解放知道孔师爷这话肯定代表了内部大多数人的意见，多半还有黑寡妇的支持。他也就不好再坚持，让孔师爷酌情处理。


    孔师爷接着说道：“有件事情，我琢磨很久了，今天既然来了，我就顺嘴提一句。”杨解放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孔师爷道：“以前，咱们摊子小，钱粮枪支等都归后勤部管，这个是可以的。现在摊子搞大了，再混在一个部门就不太好了。我的想法是单独成立一个财政部来管理钱财。后勤部只管军队的后勤保障就好了。”


    杨解放何尝不明白这些？财政部迟早是要成立，甚至连人选都想好了，那就是姜庭瑄。可姜庭瑄现在美国，又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这事也就拖延了下来。孔宗儒管着后勤部，又管着军工建设，那是胡子眉毛一把抓，什么都管，每天是忙得不可开交。


    杨解放道：“你的提议很好，只是这人手方面你是怎么考虑的？”孔师爷说道：“钱财无小事啊！这人既要有能力又要绝对可靠，确实不好找。你任命牟夫人组建粮食安全部，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她的母亲姜振帼倒是一个理财好手，不妨让她来承办此事。”杨解放有点意外，原以为孔师爷会推荐自己的人，想不到会推荐她。杨解放说道：“我先考虑一下，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干？”孔师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杨解放想了一下，还是起草了一份电报发到烟台，先询问一下姜振帼的意见。若是她肯干又能干好，交给她来干倒也无妨。烟台方面很快就回了电报，姜振帼竟然同意，表示会尽快赶来济南。唯一的女儿在济南，她也一直想来。


    孔师爷将杨解放要大婚的消息公布了出去，引起了小小的轰动。杨解放将筹办婚礼的事交给了孔师爷，自己只管处理公事。


    下午的时候又接见了高尧，他还带来了一个关中的粮商，也姓高叫高鸾。杨解放初听此名还以为是个女子，一见面竟是个粗犷的绥德汉子。


    打过招呼之后，杨解放直接问道：“高大哥，听说关中平原今年出现了旱情，到底有多严重？”高鸾回道：“是的。这么说吧，今年的秋粮，有两成收成就算不错了。现在冬粮又种不下去，明年铁定要闹饥荒。这西安城里的粮价是一日三涨。我想赶在寒冬之前运一批粮食过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杨解放问道：“你为什么会跑到山东来买粮？就近购买不方便吗？”高鸾回道：“要是就近能买到粮食，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山西那边，阎锡山派了兵把守各个渡口，严控粮食外流，指望不上。河南那边年景一样不太好，粮食减产虽然没关中严重，可是遭了兵灾，没什么余粮。我听说小司令的地盘倒是获得了丰收，所以来碰碰运气。”


    杨解放问道：“不知道政府是怎么处置这个事情的？新上任的陕西省主席宋哲元为人还是不错的，应该不会置之不理。”高鸾回道：“宋主席倒是体恤民情，奈何他手上也没粮啊！听说他已经上报了国民政府，请求援助一些粮食。可国民政府至今也没个回信。”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各地军阀都想把粮食捂在自己手中。估计宋哲元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杨解放又问道：“若有粮，你打算怎么运输？”高鸾回头看了一眼高尧，说道：“我跟高尧兄弟合计过了，先用火车把粮食运到灵宝。从灵宝到西安也就四百多里，不算太远。运输成本虽然高了点，可相比于西安的粮价，还是很有赚头的。”果然是商人本性，句句不离赚钱。陇海铁路虽然早有规划，由于时局动荡，目前，最西端只修到灵宝县。


    杨解放点点头，望着高尧说道：“这事你安排就好了，跑到我这里来，莫非遇到什么难处？”高尧回道：“还真遇到难题！小司令，牟部长刚刚下了命令，要严控辖区内粮食外流，优先保证辖区内的粮食安全。我们合作社收购到的粮食，她要全部照价收购。”


    杨解放顿时了然，既然将粮食安全交给牟衍淑负责，那就不便插手干预，于是说道：“那就从外地去买。高尧哥，趁着秋收刚刚结束，你去南方富裕的省份收购粮食。一部分运到山东来储存备荒，一部分运到灵宝，交由高鸾大哥转运到西安去。若是南方买不到足够的粮食，那就从国外买，去找那些国外粮商，多花点钱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保证粮食安全。”


    高尧回头说道：“如此也好，高鸾大哥，我负责把粮食运到灵宝。我们在灵宝交易，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解决，这样可以吧？”高鸾点头道：“这个倒是可以。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就算我们把足够的粮食运到关中，可是老百姓手中没钱买粮该怎么办？我知道这事不该我来说，可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就多嘴说两句。陕西本来就土地贫瘠，这些年兵荒马乱的，老百姓手中是真的没粮又没钱啊！”


    杨解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高鸾大哥，那你有什么办法？”高鸾笑道：“咱们能不能改卖粮为放贷？先把粮食贷给那些老百姓，等到来年丰收了再连本带利地收回来。”他话音刚落，高尧就抢着说道：“高鸾大哥，这跟你当初说的可不一样啊！咱们说好的，粮到付款，现款现结，怎么就变成放贷了？陕西明年极有可能闹饥荒，你这贷出去的粮食怎么收得上来？”高鸾说道：“那么后年呢？多放一年就多算一年的利息嘛。”高尧冷笑道：“你这是在开玩笑吧？”高鸾苦笑着没有搭话，转首望着杨解放。


    杨解放饶有兴趣地笑道：“高鸾大哥，你真的只是一个粮商？”高鸾叹了口气，回道：“实不相瞒，我受宋主席委托，来山东筹粮。”高尧立刻跳了起来，说道：“差点上了你的当。多亏了牟部长突然严禁粮食外流。否则，我这一火车粮食运过去，指定打水漂。”高鸾连忙道歉，说道：“高尧兄弟，实在抱歉，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高尧冷冷道：“别叫我兄弟，我没你这样的兄弟。估计你也不姓高吧？”高鸾回道：“我是真的姓高，陕西绥德人。”


    杨解放却不想过多地纠缠这些事，开口说道：“高鸾大哥，我与宋主席素未谋面，毫无交情，他怎么会派你来找我筹粮？”高鸾回道：“倒也不是专门奔着小司令来的。宋主席在陕西多方筹措，只筹集到三十万大洋，冯长官在河南也筹集到三十万大洋，已经拿到汉口买粮去了。钱虽不少，能买到的粮食有限，对于现在的陕西来说，杯水车薪。我来山东，本来是打算找孙主席筹款买粮。听说小司令治下丰收，手中有粮，就过来碰碰运气。小司令，陕西近千万百姓啊，明年要陷入饥荒之中，还请伸出援助之手！我代表宋主席跟您借粮行么？”


    高尧心中有气，回道：“说得好听，只怕有借无还吧？”高鸾知道之前隐瞒了身份骗了他，要想再取得高尧的信任很难。他看着杨解放，只希望这位小司令能够松口。


    杨解放权衡了一下，说道：“我手里确实有粮也有钱。可我凭什么要拿出来给你们呢？”高鸾一听，暗松了一口气，这就表示，还有得谈，于是说道：“小司令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杨解放开口说道：“两个条件：其一，请孙良诚率部离开山东。不过，我会提供十万大洋作为开拔费，往后一年，他的第三军军饷粮草由我供应。我要全盘接手山东，山东境内不能有你们第二集团军的军队驻扎。其二，我不放贷、也不借粮。你们以工换粮。”


    高鸾说道：“这第一点，我虽然明白，但是做不了主。哪怕是宋主席、孙主席也做不了主。还得请示冯长官才行。这第二点，我就不太明白，什么叫以工换粮？”杨解放回道：“我想出资修筑灵宝至西安段的铁路，所需的劳工从陕西招募。实行以工换粮赈灾。你觉得如何？”高鸾没有急着答应，说道：“我这就返回泰安，将你的条件上报上去。还请小司令稍等几天！”

 第166章 间谍

    送走了高鸾，又安排高尧去南方买粮。粮食安全从来不是小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高尧虽然对高鸾的欺骗很是气愤，但还是答应去南方买粮食。


    杨解放回头就让人把军情处初一找来。他起草了一封电报，准备发给上海的包自强。让他打听一下南方的粮食行情，顺便协助高尧收购粮食。杨解放把电报递给初一后，随口问道：“军情处有没有日语比较熟练的情报员？”初一回道：“有。我们跟日本人有合作，我特意招募了一批会日语的青年学生培训成了谍报人员，保证可靠。”杨解放道：“小珺这次在日本收买了一些日本军政要员。我想派个情报组过去，跟这些人保持联系，从他们身上持续获得情报。”初一应道：“好，配合姜小姐行动，对性别有要求吗？”杨解放想了一下，说道：“最好是夫妻搭档，未婚夫妻也成，有合适的人选吗？”初一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来筛选吧！”


    这时，王大力进来报告说，严冬来求见。杨解放立刻让严冬来进来。严冬来见初一也在，也不避讳，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司令，姜小姐说，要在我们特战队挑几个人去日本。我想要去日本，你看行么？”杨解放道：“这次去日本可不是一两天，要做好长期潜伏的打算。你现在还兼着二团团长呢，你走了，二团怎么办？”严冬来道：“二团就交给陈忠义吧！这小子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脑瓜子灵活，打仗是把好手。上次打第六师团，二团就是他在指挥，打得不错。其实，我不太喜欢这样面对面地打仗，我更喜欢偷偷摸摸地背后捅刀子。”


    杨解放想到他上次混入日本义勇团，并没有出什么岔子，还真的适合去日本。于是说道：“我正跟初一大哥商议此事呢。军情处这里也会挑几个人派去日本。你既然想去，那就由你领头，去日本组建情报网。”严冬来高兴地说道：“那感情好。特战队里，我就挑选一个小队带走。初一大哥，你这军情处能派多少人出来？”


    初一回道：“小司令说，最好是夫妻搭档，能筛选出几对来还不好说。总有那么几对吧？”严冬来笑道：“要什么夫妻搭档啊？听说日本女人不错，我想去玩玩。等到了日本，我让兄弟们一人找一个日本女人，保管收拾得服服帖帖。”杨解放也认同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毕竟是敌国女子，该防还是得防一手。”严冬来应道：“咱们中国女人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听说日本女人更没地位，丈夫的话她们根本就不敢违背。只要我们不暴露自己是中国人的身份，应该没问题。我们还可以利用她们是日本人的这个身份为我们办事。”


    杨解放赞道：“你这可说到关键点了。使用间谍最好的手段就是让间谍不知道自己是间谍。哪怕他是在为我们办事，他们自己却浑然无知。”严冬来喜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初一开口说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赵元宝，可以派他去日本。”赵元宝在青岛组建了情报组。后来，解放军虽然占领了青岛，一直担心日军会反攻回来，赵元宝的身份也就一直没有公开。


    杨解放奇道：“赵元宝会说日语？”初一回道：“以前不会，现在正在学。”赵元宝学日语定然是有原因的。初一解释道：“当初我们打青岛的时候，大小姐不是下令不留活口吗？终究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其中有一名随军护士逃了出去，躲到了赵元宝的住处。赵元宝见她毕竟是名医护人员，不忍心伤害她，就把她藏了起来。那名护士跟赵元宝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产生了好感。后来，我们跟日本议和，放回了日本俘虏，她也跟着回到了日本。之后，她给赵元宝写了几封信，想要赵元宝去日本找她。赵元宝跟我汇报过此事，我让他跟那名护士保持联系，或许将来用得上。所以，赵元宝现在也在学日语。”


    杨解放赞道：“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啊！”赵元宝跟初十五一样，在青岛的公开身份也是一名少东家。若是以一名商人的身份去日本，倒是比严冬来这些浪人上得了台面。跟那些军政要员公开接触也更方便一些。于是就有了一个派遣方案。让赵元宝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去日本经商。初一再挑选两对会日语的夫妻或者未婚夫妻跟着一起去，充当赵元宝的助手。至于严冬来这伙人，则单独行动，暗中保持联系。初一还要派人在青岛开展真正的商业贸易，配合赵元宝在日本把生意做大。


    杨解放让人把姜小珺找来，要她提前准备一下，对派遣人员进行一次培训。搜集情报的专业知识，他们比姜小珺懂得更多。所谓的培训主要是听姜小珺讲述日本的风土人情和注意事项。


    严冬来去了日本后，特战队就完全交给了归立秋和曹老八。归立秋想要扩编特战队，杨解放同意了，让他在全军范围内选拔，将特战队扩充到四个中队，两百余人。姜小珺暂不安排别的工作，依然要她培训特战队员的日语水平。


    下班后，杨解放与姜小珺同行，回到了小司令府。牟衍淑与高蕙兰已经先一步回来了。高蕙兰利用手中的权力，从女子别动队调来了一个班，负责内院的警卫工作。还把侴姑调来充当小司令府的管家。侴姑办事向来细心又有耐心，是高蕙兰最信任和依靠的姐妹。令高蕙兰头疼的钱财账册交到她手里，最是让她放心。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人，整个小司令府突然热闹了起来。


    吃过晚饭，杨解放先回到自己的书房。侴姑端了一杯茶走了进来。杨解放知道她不可能单纯地来送茶，于是让她坐下说话。侴姑说道：“你把八小姐安排到文工团，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她知难而退还是将她改造成一名合格的战士？”


    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转口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注重情报工作。所以，我早早地布局，广撒情报网。有了大量的情报支持，我才能做到料敌机先。可这世上的聪明人不止我一个啊！我能在别人身边安插谍报人员，别人也能在我身边安插间谍。”


    侴姑十分聪慧，一点即透，当即说道：“你怀疑八小姐是一个间谍？”杨解放摇头道：“不用怀疑，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爱情美梦中的傻白甜，不懂得任何人情世故，一点独立能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间谍？”侴姑皱眉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杨解放接着说道：“把她从上海送到济南的人或许就是真的间谍。真正的间谍往往会藏在背后，不会轻易现身的。”


    侴姑随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让我把她背后的人揪出来？”杨解放道：“敌人的间谍也能为我所用嘛。把她背后的人找出来，先不要动她。我们的势力越来越强了，会有更多的人关注我们。在我们身边安插间谍那是迟早的事。见一个抓一个并不能使间谍变少，只会让间谍隐藏得越来越深。让间谍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依然在我们的眼皮子活动才是处理间谍最好的方式。”


    侴姑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把人送到文工团是对的。我这里可没什么机密可供泄露。只是可怜了这位八小姐，成了别人的棋子尚不自知。你真没打算把她收了？”杨解放苦笑道：“我对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我还把她收了，那不是惹火上身吗？”


    侴姑说道：“可你要是不收了她，她就成为了死棋。敌人因此放弃了她，只怕就很难把她背后的人揪出来。”杨解放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侴姑道：“就事论事地说，你应该给八小姐一点机会，让她背后的人看到希望，才会在八小姐身上继续下功夫。我们才有机会把她揪出来。”杨解放反问道：“你真希望我把八小姐收了呀？”侴姑回道：“我只是一个建议，假戏真做也好，弄假成真也罢，你自己决定好了。”


    杨解放转口问道：“文工团最近有什么活动？”侴姑回道：“没别的活动。孔宗儒跟我联络了几次，为了犒劳那些国外的技术专家，他想请我们文工团排演几个节目去建设工地演出。”杨解放赞道：“铁算盘这想法可以啊！我们这个工业基地，技术专家都是从德国请来的，我们本国的技术员还只能给人家打下手。适当地去慰劳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侴姑说道：“可是大家语言不通，我都不知道该排演什么节目。”杨解放回道：“文艺演出，看的就是一个热闹，听懂听不懂另说。嗯，你可以多排演一些肢体表演类的节目，听不懂语言也能看懂动作就行。”侴姑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你找个机会去我们文工团露个脸吧！”杨解放应道：“好！我明天就去。”两人商议妥当之后，侴姑便起身告辞。


    这个晚上，高蕙兰没有偷偷摸进来，杨解放也不好意思偷摸着跑出去。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次日，杨解放把黑寡妇和初一两人同时找来商议，决定成立一个反间谍部门。初一很是赞同，他一直从事情报工作，深知情报的重要性。黑寡妇说道：“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声张，悄悄地干。我可以在军纪监察处单独成立一个部门来负责反间谍工作。”杨解放点头道：“行，这事就拜托了你。就叫第二监察处吧！”黑寡妇转口说道：“你曾约法三章不加入国民党，那么对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态度？据我所知，我们内部已经有他们组织的成员了。”


    杨解放有点迟疑，思考着要不要透露一些消息给他们。稍微想了一下，杨解放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这两个党将来谁能得天下？”黑寡妇回道：“我希望将来得天下的是我们。你难道不想坐上那个位置？”杨解放听得心神一震，见黑寡妇和初一都用坚定而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内部大多数人都有这个想法。


    此时的党实在太弱小了，谁会相信他们能最终得天下？现在若是带着底下这些人加入共产党，听从党的领导，他们肯定会极力反对。


    至于现在的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名义上统一了全国，其实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与北洋政府时期没什么差别，算不得真正得了天下。临沂一战证明了解放军的战斗力比国民革命军更强，五三惨案更是让解放军这些高层看到老蒋的软弱无能。这些人早就将老蒋当做一个地方军阀看待了。既然自己比他们强，凭什么要听他们的？还不如让我们得了这天下呢！


    杨解放深知一个道理，当黄袍加身时，你不想干也必须得干！思前想后，杨解放开口说道：“不管是哪个党哪个派，只要他没触动我们的利益，就不要去动他。这年头，时局动荡，很多人为了自保，朝秦暮楚很正常。总不能因为某人加入过某个党，我们就不用他吧？”


    黑寡妇道：“你这意思就是不要理他？”杨解放很肯定地说道：“是。”黑寡妇又道：“可是有些人身居要职，他们若是想泄密简直太简单了！我们要不要加强监察？”关于这一点，杨解放就不好再坚持了，回道：“内部反间谍由你负责，你看着办吧！”黑寡妇便不再多说什么。


    初一拿出一封电报，说道：“这是包自强从上海发来的，跟八小姐有关。”放下电报之后起身告辞。杨解放先是看了一遍电报，然后起身离开司令部，直奔文工团。


    文工团正在排演新的节目。八小姐没有参与，只在旁边看着。她见杨解放到来，欢喜地跑了过来。侴姑一个眼神就把她制止了，立刻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杨解放笑道：“八小姐，我先跟侴姑姐谈点事，等会再跟你聊。”八小姐展颜一笑，说道：“好，我等你。”


    杨解放跟侴姑来到她的独立办公室。杨解放问道：“侴姑姐，你现在是党员了吗？”侴姑点点头，说道：“是。虽然组织让我们保密身份，但你不一样，我还想把你介绍入党呢。”杨解放摇头道：“我还不适合入党。你这个身份有多少人知道？”侴姑回道：“除了我的入党介绍人，我的身份还没公开。连大小姐都不知道。”杨解放凝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好，你这个身份继续保密，在小兰面前也不要透露。今天，就在刚才，我让了大当家成立一个内部反间谍机构。我希望你进入这个机构！你懂我的意思吗？”侴姑点点头，说道：“我懂！”杨解放原本凝重的眼神渐渐露出笑容，然后一低头吻住了侴姑的唇。这一次，侴姑没有拒绝，反而笨拙地回应着。

 第167章 八小姐

    杨解放并没有与侴姑温存多久，一吻之后就走出了办公室。八小姐正眼巴巴地等在外面。包自强在上海调查过，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八小姐从济南回到上海后，立刻上诉要求分享义庄遗产。七小姐刚刚胜诉，她的上诉只需稍微审理一下就宣判胜诉了。她与杨解放之间的事情见诸报纸之后，遭到了母亲的反对。她被母亲从小宠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过。这个时候哪里受得了母亲管束？母亲越是反对她就越是坚持，然后就负气出走了。这让杨解放一阵恍惚，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丫头真有这个能力，独自从上海来到济南？


    杨解放走过去拉过她的手，柔声说道：“在这里还习惯吗？”八小姐摇了摇头，说道：“不习惯。我要在这里待多久，你才能带我回司令府？”杨解放不由皱眉，这丫头能在此坚持的动力就是进入他的司令府，若不能给她这个希望，只怕她一天都坚持不下去。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世道不太平，太危险了。就没个朋友陪着一起来吗？”


    八小姐说道：“我来济南没让家里知道，那些朋友就更别提了。本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济南，幸好碰到一个从上海回济南的女学生，就结伴来了。”杨解放立刻警惕起来，说道：“那她人在哪？”八小姐摇头道：“不知道啊，下火车就分开了，应该回家了吧？”杨解放问道：“她家住哪里？”八小姐摇头道：“不知道。她好像说过一个地址，我也不熟，没记住。”杨解放又问道：“她没来找你玩吗？”八小姐回道：“我倒是跟她说了，要是有空了就去司令府找我。可我现在文工团，她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呀！”杨解放笑道：“既然在这里住不惯，以后就回司令府住吧！就跟侴姑一样，早上来上班，下班后就回司令府。”八小姐听得一喜，说道：“那太好了！”


    侴姑适时从办公室出来。杨解放回头说道：“下班后，你带八小姐回司令府住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侴姑点点头，回头说道：“既然选择加入文工团，那就要尽自己的一份义务。这次文艺演出，还请八小姐表演一个节目！”八小姐望着杨解放，杨解放笑着点点头，八小姐也只好点头答应。


    杨解放离开文工团，转身就去了工业区建设工地。刘珍年、孔宗儒都闻讯赶了过来。杨解放问道：“听说你这里存在一些问题，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孔宗儒苦笑道：“语言不通，沟通上存在问题，闹了很多误会。”杨解放道：“不是配了翻译吗？怎么还存在沟通问题？”孔宗儒回道：“翻译人员并不是专业的技术人才，很多专业术语他们也搞不懂，没办法准确翻译。一旦翻译错了，事情就做不对。有的时候，一件小事情，要反反复复改动很多次才能做好。这干活的人有怨言不说，连那些外国的技术人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杨解放想了想，说道：“把那些翻译人员都找来，我给他们开个会。”孔宗儒立刻安排人去传话，然后领着杨解放先去会议室。很快，那些翻译人员一个个走了进来。一个个都很年轻，进入会议室后就各自找位置坐下。杨解放一个个看过去，很快发现了不同之处。有些人西装革履、衣着光鲜，有些人身上满是污渍，他们很自然地分成了两个团体。坐在左边的人一般身上有污渍，虽然有些洗过了，还有污渍残痕。坐在右边的基本上衣服比较干净。


    杨解放低声问道：“你仔细回想一下，问题出现多的是哪些人？”孔宗儒微微一怔，左右看了看，低声回道：“好像坐在右边的这些人负责的工作问题多些。你不说我倒是没注意。”杨解放道：“这就对了，问题还是出在我们自己人身上。在烟台建设工业区时可没有这么多问题。”


    等到人员到得差不多了，杨解放开口说道：“我听说，因为语言障碍，工地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今天就是来找方法解决问题的。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有没有谁负责的工作从来没出过问题的？请举手给我看看！”


    过了半晌，才有人举起了手。杨解放问道：“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回道：“我叫王铁汉。”杨解放点点头，又道：“就这位王大哥负责的工作没出错吗？还有没有其他人那里没出过问题？”再也没人举手。孔宗儒解释道：“他们基本上不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出点问题在所难免。”


    杨解放开口问道：“王铁汉大哥，你是专业的技术人员吗？”王铁汉摇头道：“不是。我没出过国、留过洋，甚至都没读过几年书。”杨解放奇道：“那你能听得懂德语？”王铁汉回道：“我从小就喜欢学人说话，每次见到洋人，就跟在后面模仿他们的语气说话。开始不懂啥意思，时间久了慢慢就懂了。所以，现在能听懂也能说，就是不会写。”


    杨解放哑然失笑，还能这么学外语？接过又问道：“那你如何懂得那些专业术语？”王铁汉回道：“开始我也不懂，但是我会模仿。凡是听不懂的词，就让那些外国人做给我看。他做完了，我做一遍。要是做得不对，就请他讲一遍，再请他做一遍，我再跟着做。多做几次就会了，也就懂得那些词是什么意思了。我会了，再教那些工人就不会出错了。”


    杨解放赞道：“做得不错！你们都听到了，你们有哪些人是按照他这个模式在做事？”见没人回答，杨解放接着说道：“你们觉得他这个做事模式怎么样？能不能推广开来？”有人嘀咕了一句：“我们是来做翻译的，要是跟他一样，那跟那些干活的苦力有什么差别？”


    杨解放回头望着孔宗儒，说道：“看到了吧！会干活的人跟耍嘴皮子的人做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孔宗儒也发现了问题所在，点头认同。杨解放又道：“这位王铁汉大哥值得奖励，先奖励他一百大洋，从今天起薪资翻一番。”此言一出，众人好不羡慕，一齐望着王铁汉。王铁汉也很激动，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


    杨解放再次高声说道：“我今天给你们讲一个教学模式，叫做教学七步曲。以后就按照这个模式去做事！第一步：师傅做给学徒看，第二步：学徒做给师傅看，第三步：讲评，第四步：师傅再做给学徒看，第五步：学徒再做给师傅看，第六步：再讲评，第七步：学徒自己做。”


    杨解放话音刚落，王铁汉猛拍大腿，说道：“可不就是这么做的！”再看杨解放的眼神时，更是充满了敬佩。


    杨解放接着又道：“请你们来做翻译不假？可这翻译不仅仅是语言上的翻译，还有肢体上的翻译。如果只想动嘴皮子，不想动手，那就干不好这个工作。我的确很需要人，但我需要的是做事有效果的人。你们自己好好想想！要么留下来好好干，要么另谋高就，我绝不强求！”


    会议结束之后，杨解放在孔宗儒的陪同下再次视察了建设工地。从七月份开始建设，已经三个月了，有些厂房已经建设完成。这个时期的厂房比较简陋，地上做了硬化，四周砌了墙，再盖个顶就算完工，墙壁都没粉刷。最先投产的是炸药厂和子弹、炮弹、手榴弹等生产线。有了这些，弹药供给就有了保障。至于，枪炮等武器，则还在研发当中。主要是缺少钢铁。烟台的钢铁厂已经开炉炼铁，可济南的钢铁厂还在建设当中，烟台冶炼的生铁运到济南炼成特种钢才能用于制造枪炮。


    飞机厂还在组装教练机。福克教授新设计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暂时不能生产，已经将图纸拿到美国去试制。拖拉机厂也在组装军用卡车，零配件都是从国外订购回来的。不过，拖拉机厂在设计新的汽车发动机。至于火炮研究所那边，正在仿制m1925式火炮。


    杨解放对总体进度还算满意，对孔宗儒说道：“你挑选一批表现好的俘虏，就地转换为产业工人，还他们自由，给他们发放工资。过段时间的文艺演出也允许他们参加。”孔宗儒点头道：“我明白，有些俘虏确实表现得不错。那个方永昌表现得还算积极，起了一定的带头作用。”杨解放道：“那就把他树立成一个模范。”孔宗儒道：“模范？跟那个王铁汉一样么？”杨解放赞道：“聪明！过年前，你挑选出一批表现好的工人，将他们评为劳动模范。到时候，开一个表彰大会，我亲自给他们颁发奖状。劳动模范优先提拔加薪，每个月能获得额外的福利补贴。”孔宗儒听得连连点头，对杨解放的用人之道更加佩服。


    回到办公区域，杨解放看着忙碌的孙七小姐孙用蕃，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孔宗儒微微一怔，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杨解放笑道：“我的婚事，你爹已经在操办了。要不也帮你一起办了吧！别让人家七小姐等得太久了。”孔宗儒点头道：“好的，那就一起办吧！谢谢你！小司令。”杨解放拍着他的肩，笑道：“咱们是兄弟，别那么严肃！你这老是板着脸可不好！别人还以为你是老板呢！”孔宗儒难得地笑了一下。


    杨解放又问他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孔宗儒摇摇头，表示自己能应付。杨解放最后说道：“有困难就提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记住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还有很多兄弟可以帮你。”孔宗儒点头应道：“是。”


    傍晚，回到小司令府。侴姑果然把八小姐带了回来，给她安排了房间。八小姐显得很兴奋。侴姑却告诉她，这里没人伺候，要自己动手做家务。八小姐有点怕她，乖乖地收拾自己的房间。


    侴姑却转身找到了杨解放，说道：“要她表演一个节目，她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杨解放奇道：“还能有什么难题，你解决不了？”侴姑说道：“她要弹奏钢琴，听说是一种西洋乐器，我这里没有。”杨解放喜道：“这丫头还能弹钢琴？”侴姑没好气地说道：“她说她会，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我要她换别的乐器，她死活不干，说她只会弹钢琴。”杨解放失笑道：“也许她真的不会别的乐器，只会弹钢琴呢？”侴姑道：“那怎么办？难道还给她找一台钢琴来啊？”杨解放道：“这个可以有。在城里找找，也许能找得到钢琴。济南找不到，就去青岛找；青岛要是没有，上海肯定有。说不定他们盛家就有一台。”侴姑疑惑道：“你这会怎么对她这么上心了？”杨解放回道：“钢琴是西洋乐器，说不定那些洋人都喜欢听呢？”侴姑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也就同意了。


    小司令府多了一位八小姐，可对众人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他们都是早出晚归，每日上班下班。


    侴姑多方打听，还真找到了一台钢琴，于是借到文工团让八小姐试弹。八小姐还真会弹，那优美的旋律，让侴姑挑不出毛病。于是，文工团多了一个钢琴独奏的节目。


    文艺演出那天，杨解放也抽空参加了。侴姑编排的那些节目，台下的中国人看得津津有味，发出阵阵欢呼。可那些外国人看得索然无味。直到八小姐上台弹奏钢琴，他们才发出阵阵掌声。八小姐开始有点怯场，等到台下发出阵阵掌声，她也越来越有自信。


    一曲弹完，飞行总教官福克斯飞快地走上舞台，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堆，说完才发现，他身边没有翻译，连忙回头大喊翻译过去。八小姐试探性地用英语说道：“你会说英语吗？”她曾跟宋霭龄学过英语，能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福克斯虽然是德国人，也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立刻用英语说道：“美丽的东方女神，你弹得太好了！我能跟你一起合影吗？我想要留个纪念。”八小姐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怕引起我未婚夫的误会。”福克斯问道：“你的未婚夫是谁？”八小姐往台下一指，说道：“就是小司令。”福克斯微微一愕，说道：“原来你也是他的未婚妻之一。这家伙真是太幸运了！嗯，我决定了，我的飞机就命名为东方女神号，一定会给我带来好运的。”八小姐笑了笑，并没有反对。


    台下的杨解放见他们能无障碍交流，顿生感慨：这个傻白甜也有可取之处。这人还是要放对位置，要是放在不合适的位置，与垃圾无异。

 第168章 娶妻纳妾

    鉴于八小姐在文艺演出中的表现，杨解放初步认可了她。在回家的路上，杨解放鼓励她多插手文工团的工作，有意将文工团交给她来打理。说实话，侴姑并不适合文工团的工作。她编排的那些节目，在杨解放眼中实在缺乏艺术性。而八小姐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戏班子的戏。不说别的，她的欣赏水平还是相当高的。用她的眼光来编排节目，总不会太差。八小姐正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之中，对杨解放的话自然愿意听。


    回到小司令府，牟衍淑已经回来了，她告诉杨解放，她母亲姜振帼从烟台到了济南。不过，姜振帼没打算跟女儿一块住。济南城里有一条街是她家的，她亲自挑选了一座平房自己住。杨解放让人去通知她，收拾好了就去司令部报到。


    第二天，杨解放来到司令部，有人已经在此等候，不是姜振帼而是中村义男。他跟姜振帼一路从烟台来的。中村义男一度以为杨解放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他能掌控住杨解放。可现在终于意识到，他从来就没掌握住杨解放，反而是处处被杨解放牵着鼻子走。又听说杨解放找到了一个大型铁矿和煤矿，正在筹建新的钢铁厂。烟台工业区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经不足以牵制杨解放了。另一个，两人合作在欧洲金融领域套现了大量的资金，这些钱大部分存入了瑞士银行，必须有杨解放同意才拿得出来。若是跟杨解放闹翻，对他一点好处没有。


    这个时候，他终于认同好友小笠原说辞：武力征服不了中国，加强经济合作才符合日本的利益。所以，他再次来到济南，想要面见杨解放。


    杨解放依旧面带微笑，说道：“中村先生，烟台钢铁厂已经正常生产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辛苦了！”中村义男回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杨桑对我们的合作满意就好。”杨解放笑道：“我当然满意。合作嘛，就得让双方都满意，这样才能继续合作下去。”中村义男回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继续扩大我们之间的合作。烟台工业区应该要继续追加投资，扩大产能规模，增加产能种类。因此，我已经邀请到一些企业来中国投资建厂。”


    杨解放点头道：“挺好！”他知道中村义男还有下文，静静地听着。中村义男接着说道：“这些企业有先进的技术和丰富的管理经验，但是他们自身的资金毕竟是有限的。我想我们可以共同投资入股，将这些企业的规模做得更大一些。”杨解放回道：“没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在欧洲金融业赚了不少钱，正好可以拿出一部分来做投资。这样吧！我们可以成立一个金融投资公司，你来当这个公司的总经理。专门对来华建厂的日本企业进行投资，扩大他们的生产规模，将企业做大做强。”


    中村义男喜出望外，立刻回道：“那真是太好！我想一定会有更多的日本企业来中国建厂的。杨桑，我们能不能再提供一点政策上的优惠？”杨解放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优惠？”中村义男回道：“首先是税收上的优惠。毕竟是你的地盘，又是我们共同投资的企业，是否享有一定的免税额度？”杨解放摇头道：“若在以前或许没问题，现在只怕不行了。中国重新统一了，国民政府正在进行税制改革。该怎么缴纳税费，只怕也由不得我说了算。”


    中村义男又道：“那在你的管辖区域内实行商品专营专卖管制应该是可行的吧？”杨解放顿时明白他的真正意图了。杨解放当初成立的这个合作社现在基本掌控了山东的商品流通。自济南之战结束后，不管是在烟台还是青岛进口的日本商品都受到了抵制。合作社又大幅度提高了出口农产品及原材料的价格。这让日本几乎丧失了山东这个工业品倾销市场和原材料供应基地。


    杨解放依旧没有同意，开口说道：“专营专卖是不成的，这个不利于商品本身的升级换代。不过，我可以这样答应你，凡是我们投资入股并在本地生产的商品，我们的合作社将优先选购。这些企业需要的原材料，我们也优先供应。”中村义男有些迟疑，这与他的期望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杨解放接着说道：“我正准备投资修筑从灵宝进入关中平原的铁路。到时候我会有独立的铁路经营权。我的合作社也将一路向西，从山东进河南再覆盖到关中平原。中村先生，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一个市场啊！”


    中村义男担忧地说道：“那些地区不是你的地盘，你能保证商路安全吗？”杨解放哈哈一笑，说道：“中村先生这是在埋怨我，地盘扩充得不够快啊！”中村义男摇头道：“不，我没有埋怨的意思。我只是对商路的安全表达担忧而已。”杨解放道：“无需担心！我会让这些地区变成安全区域的。”


    “很好！我相信杨桑能够做到。”中村义男又转口道，“你订购的两艘轻型巡洋舰已经改装完成。你可以派人去日本接收了。”杨解放赞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烟台造船厂什么时候能够开工造船？”中村义男回道：“如果只是小型的渔船，现在就可以建造了。请问杨桑是不是还要建造其它船只？”杨解放说道：“先建造小型渔船吧！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建造一批货运船只。哎，中国的交通条件实在太差了，很多时候不得不借重水运。”中村义男表示这个不是问题。


    送走中村义男之后，杨解放立刻起草电报发给郭寿生，让他将四艘s级驱逐舰移交给烟台海军学校，准备去日本接收两艘巡洋舰。郭寿生很快回了电报，四艘s级驱逐舰已经满足不了海军学校的训练需求，他建议再买几艘同类型的战舰。s级驱逐舰虽然在现在的海战中起不了太大作用，当做海军学员的训练用舰却很合适。杨解放采纳了这个建议，又给亨利发了电报，想要再购买八艘s级驱逐舰。如果有足够的训练用舰，海军学校的学员就可以一边学习理论知识一边实际操作，这样能加快成军速度。


    直到下午，姜振帼才姗姗来迟。这个小脚女人年轻守寡，钱多得花不完，生活极尽奢华。她是坐着步辇来的，由两名精壮汉子抬着，后面还跟着两名丫头。杨解放不太喜欢这种做派，但她确实是一个合适的理财好手，也只能将钱袋子交到她手里。没什么好交代的，杨解放当即下达正式文件，任命她为财政部长。财政部是从总后勤部分离出来的，所有的资料都在总后勤部，部分人员也得从那里调任。这女人还真有王熙凤之风，接过委任状就风风火火地开展工作。


    姜振帼刚走，高蕙兰的大伯高文紧接着就来了。他是杨解放内定的教育部长，在烟台筹办了烟台师专和烟台理工大学。现在，将他调到济南来，就是要他在整个管辖区域内推行七年义务教育。


    两人见了面，高文直奔主题，说道：“小杨啊，胶东的希望小学是办了不少，可这入学率还是没法保证啊。”杨解放奇道：“这是为何？有人花钱都找不到学校，现在有免费的书可读，为什么还不愿意来？”高文叹气道：“还不是太穷了？这穷人家的孩子，谁不是早早地下地干活？读书是不需要钱，可也耽搁了下地干活，让家里少了半个劳力。”这确实是个问题，杨解放也大感头痛，又问道：“现在的入学率有多少？”高文回道：“各地虽有差异，大致来说能有一半的孩子入学就算不错了。”


    杨解放想了想，说道：“看来，还得建立激励机制啊！大伯，这样吧！以后，每个学校，每个班级，每个学期评选出一定数量的三好学生。对那些学习成绩优异者给予奖励，不但有精神上的奖励，还要有物资上的奖励。你评估一下，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学期的时间，如果不读书，他能给家里带来多大的收入。这个收入就是这个奖励的下限。”


    高文顿时了然，又说道：“这么一来，教育方面的投入就更大了。我们能承担得起么？”杨解放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啊！大伯，花再多的钱，我们也要把基础教育做好。还是那句话，你只管把事情办好，钱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高文点点头，转口说道：“听说你跟小兰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一。”杨解放应道：“是的，公历的11月12号，是个好日子，宜婚嫁！”高文又道：“家母近来身体不太好，希望你们成亲后回去看一下。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小兰结婚生子，能亲眼看到曾外孙的降生。”杨解放笑道：“放心好了！我会努力的，争取明年就让她抱上曾外孙。”高文也跟着笑了笑。其实，他母亲并不赞同这门婚事的，可是高蕙兰愿意，他们也只好接受了。


    立冬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小司令府却越来越热闹，因为杨解放大婚的日子临近了。每天进出小司令府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杨解放极力劝阻底下的人，可依然阻挡不了那些人送礼的热情。


    婚礼由孔师爷负责操办。杨解放告诉，不要搞得那么繁琐，尽量简化礼仪流程。结婚嘛，就是办场酒席，请一帮亲朋好友过来，热热闹闹地吃喝一顿。然后，男女两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睡一个被窝了。


    孔师爷对杨解放的说法虽不认同，那也只能照办。可流程再怎么简化，总要拜个堂吧？孔师爷又遇到了难题：杨解放已无父母长辈在世。唯一的姐姐已经嫁人正怀着身孕，赵家庄的人都不同姓，谁能坐高堂之位？以杨解放时下的身份地位，这个位置可没人敢乱坐。孔师爷让杨解放仔细想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长辈来应付一下婚礼？


    杨解放说道：“侴姑姐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高堂之位她最合适。”孔师爷摇头道：“不妥吧？”在他们的认知中，侴姑就是高蕙兰的陪嫁丫头，迟早要被杨解放收入房中的。杨解放又道：“既然没有长辈，那就不拜高堂了。就让新娘子给侴姑敬杯茶，感谢她对我的救命之恩！”孔师爷一脸黑线，这不就整得不伦不类了吗？仔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别的法子了。


    孔师爷回头找来侴姑商议，侴姑却是坚决拒绝。好不容易从心里接受这混蛋一夫多妻的现实，他竟然来这一出。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被排除在新娘子之外了吗？杨解放亲自出面劝说，侴姑才勉强答应下来。


    正式成亲这一天，杨解放换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在司令府迎接宾客。他这个小司令还没得到国民政府的正式认可，身份有点尴尬，道贺的宾客不多，都是他的部下和辖区内的官员。他们有职责在身，杨解放不允许他们擅离职守。在外地的自然赶不过来，只有在济南附近的人抽空来贺。


    杨解放本来有三个未婚妻。八小姐盛方颐这个傻白甜是一根筋，让她赶上了，就插了一脚进来。杨解放以一种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心态，把盛方颐也纳入了新娘子行列。盛方颐担心遭到盛家人的反对，连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跟家里提前打声招呼，直接就把自己嫁了。


    四个新娘子早就住进了府里，不需要迎亲。吉时到了之后，直接从各房拉出来拜堂。婚礼由孔师爷主持，他高喊着：“一拜天地！”杨解放用红绸缎子牵着四位新娘子拜了天地。孔师爷接着喊道：“二敬救命恩人！”不明就里的人听得一脸懵。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侴姑大步向前坐到了上位，大有一股慷慨赴死的气概。只是，大家都注意到她看杨解放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杨解放依旧乐呵呵的，分别牵着四个新娘子向前给侴姑敬茶。然后就是夫妻对拜，将四位新娘子分别送入各自的房间。


    拜完堂自然就开席吃喝。众人都知道杨解放不会喝酒，也就没人劝酒。至于闹洞房，那也是不敢胡来的。不过，众人纷纷猜测，杨解放今晚会跟谁洞房？或者跟四个新娘子一起洞房？


    等到宾客散去，夜深人静。四位新娘子都在自己的房中等着，心中充满了期待，希望杨解放能来自己房中。杨解放也悄悄地出了自己的房间。哪个新娘子的房间都没去，他一头钻进了侴姑房中。


    侴姑似乎有一种预感，杨解放今晚会来。她的房门都没上闩，亮着灯坐在床边。她见杨解放进来，也不觉得意外，开口问道：“这个时候，你来我这里干嘛？”杨解放回道：“今晚是我新婚之夜，当然是来洞房的。”侴姑冷哼一声，说道：“我又不是新娘子，你跑我这里洞什么房？”杨解放一把抱住她，说道：“在我心中，你才是真正的新娘子。”侴姑叱道：“胡说八道！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可从始至终你都没说要娶我。四个新娘子都没我的份，你现在跟我说我才新娘子，白天拜堂的时候怎么不这样说？”杨解放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你也是明白的。今天拜堂的时候，那四个丫头都给你敬了茶，所以你才是正室，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管教她们，看她们谁敢不听话？”侴姑目瞪口呆，呐呐地说道：“这样也成？哪有你这样胡闹的？”杨解放道：“人生如戏，何必那么较真？最重要的是及时行乐！”不由分说，就把侴姑推倒在床上。

 第169章 拯救汉冶萍

    第二天，一大早，高蕙兰等四女就来到客厅等候。她们都是和衣睡了一晚，此时，她们最关心的事就是昨晚杨解放去了谁的房间？可四人碰面，不用多说什么就知道，杨解放谁的房间都没去。难不成新婚之夜他还独守空房？


    正在四女猜测之时，杨解放拉着侴姑的手并肩走了出来。侴姑一改平时的严肃表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还有几分羞涩。四女顿时明白杨解放昨晚去了哪里，想不到这个混蛋玩了这一出。


    高蕙兰却想得更多。她记起来了，当初就是侴姑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杨解放。当时，胖丫见杨解放面容俊俏，还打趣侴姑说，等人活过来可以给她做相公。侴姑二话不说，转手就把杨解放交给了在山上放羊的侯飞。高蕙兰后来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却从来没问过侴姑是否喜欢。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侴姑也是喜欢的。


    作为女人，当她接受这个男人有第二个女人的时候，她就会很快接受他有第三个、第四个。让四女接受侴姑，其实一点都不困难。至于外面的人怎么看待此事，杨解放表示一点都不在乎，谁不知道他小司令爱江山更爱美人啊？


    杨解放成亲之后，内部就涌现了一次结婚潮。今年跟去年不同，去年临过年时刚刚打完仗，很多事情来不及筹办。今年的时间更加充足，结婚的人也就更多。最早跟着杨解放的那帮老光棍如孙志勇、陆子奇等都有了结婚对象。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娶的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由于结婚的人多了，为了不相互冲突，于是把结婚日期相互推一下，大家轮着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有人结婚。远在上海的包自强终于拿下了七小姐盛爱颐，也在积极筹备婚礼。他的身份还不能公开，所以众兄弟都不能到场祝贺。


    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最郁闷的要数马上飞了。他倒不是没有对象，耶契科夫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了他。当时，耶契科夫说他妹妹卡琳娜肤白貌美大长腿，漂亮极了。马上飞还没见过她本人就答应下来了。等到后来见了面就傻眼了，卡琳娜的容貌确实不错，可她只有十三岁啊，还是个孩子。耶契科夫说，女孩子长得快，过几年就能做新娘子了。马上飞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这一天，孔宗儒与孙用蕃成亲，上海盛家竟然来人了。杨解放结婚时，盛方颐先斩后奏，没提前知会盛家。她母亲知道后为时已晚，也只能接受现实。盛老七盛升颐与妻子白牡丹受盛方颐的母亲所托，补送了一份嫁妆过来。另一个是盛老四盛恩颐，他的妻子孙用慧是孙用蕃的姐姐，夫妻二人受孔宗儒邀请，来参加婚礼祝贺。


    婚礼正常进行，没什么好说的。第二天，杨解放就把两个便宜大舅子盛恩颐和盛升颐，还有孔宗儒请到了自己的司令部。他们以为到司令部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哪知道杨解放跟他们东拉西扯地闲聊，一句正事没有。时间一长，盛恩颐烟瘾犯了，先是哈欠连连，很快就没了精神。于是，他起身想要告辞。


    杨解放却拉着他的手，说道：“四哥，先别急着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盛恩颐心中郁闷不已，来了半天你说的全是废话，我这要走了你跟我谈正事？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发作，问道：“什么事啊？”杨解放道：“不急不急，咱们坐下慢慢聊。”盛恩颐道：“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先回去抽两口，咱们回头再聊。”杨解放恍然而悟，说道：“你这是烟瘾犯了？”盛恩颐承认道：“是的。”杨解放道：“无妨，我这里有个地方很适合你，先去那里过把瘾！”盛恩颐问道：“什么地方？”杨解放道：“那可是个好地方！等你去了就知道。说实话，我平时太忙，都没去过几次。”


    杨解放又高声喊道道：“王大力，派两个兄弟送四哥去过把瘾！”在外面负责警卫工作的王大力立刻喊来了两个警卫员，带着盛恩颐离开。只是盛恩颐万万没想到，两名警卫员直接把他送到济南戒毒所。


    杨解放返身回到房中，笑着说道：“七哥，感谢你把方颐的嫁妆送过来！我听说，当初就是你说服了方颐来济南游玩的。你要不把她带来济南游玩，我哪有机会认识她呀？说起来你还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牵线人。”盛升颐笑道：“这都是你们的缘分，我也没做什么。”不愧是连妻子都舍得往外送的人，送个妹妹给人当小妾，那是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杨解放转口又道：“你已经进入了汉冶萍公司工作一段时间了，跟我说说看！现在的汉冶萍是个什么状况？”盛升颐回道：“现在的汉冶萍公司早就大不如前了。连年亏损下来，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每年生产的那点生铁大部分让日本正金银行拿走抵债了，根本就是入不敷出，没钱了又得借债。四哥又不太管事，这公司其实已经掌控在日本正金银行手里。”这个在意料之中，杨解放接着问道：“现在公司还有多少工人？”盛升颐回道：“只有七千员工，还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杨解放追问道：“曾经的技术工人还能联系到吗？”盛升颐回道：“不好说，兴许能联系到一些。”


    杨解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七哥，你尽快返回汉冶萍公司，给我办两件事。第一、宣布公司破产，清算资产抵债。第二，帮我联系那些技术工人，越多越好，都给我请到山东来。我给他们加两成薪资。”盛升颐道：“要宣布破产，得我四哥才行啊。”杨解放摇头道：“不，他亲自出面反而不好。我会让他写一份授权书给你，你能全权代表他来承办此事。”盛升颐疑惑道：“他会同意么？”杨解放笑道：“等着吧！他很快就会同意的。”


    果然没让杨解放等多久，第二天就拿到了盛恩颐的授权书。在毒瘾发作的时候，以鸦片为诱饵，他想拒绝都难。杨解放拿到盛恩颐的授权书，立刻就让盛升颐离开济南。考虑到盛升颐实在能力太差，未必能处理好此事，便让孔宗儒与他同行。可怜的孔宗儒新婚没两天，就不得不暂别娇妻、外出办事。至于盛恩颐，先关起来戒了毒再说。如此高学历的一个人才，能力是有的，可惜用在了错误的地方。他妻子孙用慧嘛，由孙用蕃和盛方颐陪着在济南游玩，并不知道此事。


    孔宗儒原本是个厚道人，跟杨解放身边耳濡目染下，也学会了一点奸诈。他到了汉冶萍公司以后，并没有立刻就宣布破产清算。他先是跟正金银行再次借贷。这是常规操作了，正金银行很快就把钱汇了过来。孔宗儒把这笔钱以及公司账上原有的现金都提出来，补发了长期拖欠下来的工人工资；还根据他们在公司工作的时间长短，发放了一次福利。这些工人拿到钱后一个个高兴不已，正想着大干一场。盛升颐却突然宣布公司破产。这一下，别说这些工人傻眼，公司高层都是一脸懵逼。孔宗儒查过公司的账本，其实，早在1925年就可以宣告破产了。一直以公司资产作抵押跟正金银行借贷，又长期压制工人福利待遇，才苟延残喘至今。


    正金银行是最大的债主，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接手公司的财务账册进行清算。孔宗儒却不理会这些，让盛升颐发动人手去动员那些技术工人去山东。有些技术、管理骨干，孔宗儒便亲自出面，将他们请到山东来。在他们的努力下，有4000多名各个岗位的技术工人来到山东。杨解放将这些人分别安排到烟台、济南和莱芜。


    烟台钢铁厂原本是日本人一手遮天，有了这些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的加入，这个局面被打破。杨解放终于可以插手烟台钢铁厂内的生产管理。他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任命盛升颐为烟台钢铁厂的副总经理。虽然他能力不强，不指望他能办事，跟日本人扯皮吵嘴还是可以的。


    中村义男终究有点不甘心就此放手，再次找到杨解放，说道：“杨桑，烟台钢铁厂刚刚进入正常的生产轨道，你突然安排这么多人进来。嗯，本来也没什么，可他们跟原来的管理人员存在管理理念上的差异，这样是不行的，迟早要出问题。”


    杨解放回道：“我们的钢铁厂要发展壮大，现有的人手肯定不够，我以后还会安排更多的人进来。至于管理理念上的差异，这确实是个问题。常言道，理不辩不明。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讨论嘛，取长补短，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管理理念出来。”


    中村义男道：“杨桑，我承认你在理政和治军方面确实是个天才。可这工厂内部的管理，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亲自参与过才知道，一个工厂经营得好坏，三份靠技术、七分靠管理。请恕我直言，汉冶萍公司之所以经营不善，主要还是管理理念太过落后。他们这些人参与到烟台钢铁厂的管理当中，我担心会让烟台钢铁厂成为下一个汉冶萍。”


    杨解放笑道：“中村先生，你过于担忧了！不至于。烟台钢铁厂看起来已经正常生产了，可也存在一些问题需要改善。既然你来了，我们正好探讨一下！”中村义男却有些固执，摇头道：“烟台钢铁厂的产能在逐步提升，我没发现有需要改善的地方。”杨解放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始终相信一句话：改善永无止境。”中村义男笑道：“请问杨桑，我们该如何改善？”


    杨解放也跟着笑道：“你可听说过5s管理？”中村义男摇头道：“没听说，不知道何为5s管理？”杨解放回道：“5s管理就是指：整顿、整理、清扫、清洁和素养。因为这几个词的英文单词首字母都是s，为了便于记忆，简称为5s管理。”中村义男听得有点兴趣了，追问道：“请问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杨解放也不隐瞒，开口说道：“整理就是区分必需品和非必需品；将工作场所的物品进行分类，保留必需品，去除非必需品；这样能减少浪费，提高工作效率。整顿就是将必需品按照使用频率和使用场景进行合理摆放，以便快速找到和使用，减少寻找时间。?清扫就是要及时清除工作场所的垃圾和灰尘。?清洁就是制定清洁标准，保持工作环境的整洁和有序。?素养就是要培养员工养成良好的工作习惯和团队精神，提升员工的职业素养以减少犯错。请问一下中村先生，烟台钢铁厂现在能做到这几点吗？”


    中村义男若有所思，茫然地摇摇头，接着问道：“请问这是何人提出来的？”杨解放笑道：“你就当是我总结出来的管理标准吧！你要是也认可它，那就在烟台推行5s管理！”中村义男仔细思索了一下，最后说道：“我会在烟台认真推行的。杨桑，你真的是一个全能天才！能跟你合作真的是我的荣幸。”他现在是真的越来越佩服杨解放了。想要清退烟台钢铁厂那些中国管理人员的想法也彻底打消了。


    杨解放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们再合作一场如何？”中村义男立刻来了兴趣，问道：“合作做什么？”杨解放道：“汉冶萍公司破产了，大部分资产抵给了正金银行。正金银行拿到手，未必就玩得转。你帮我出面，把汉冶萍公司从正金银行拿过来。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就合伙经营；你要是没兴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就独立经营。”


    中村义男立刻说道：“跟杨桑合作，我们第二十一银行会有兴趣的。”杨解放道：“事先说明，这个汉冶萍公司，我要有绝对的控股权。毕竟是我老丈人辛苦创办的公司，我得对得起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这个理由够充分，说明他志在必得。


    汉冶萍公司那边还在清算债务，要拿下来还没那么快。杨解放倒是不急，回头问了一下盛恩颐的情况。他目前还在戒毒。没让他闲着，一边戒毒还一边参加劳动改造。如果他真能脱胎换骨，再将他派往汉冶萍公司好了。


    晚上回到家中，盛方颐跟他打听盛恩颐的行踪。杨解放知道，定是孙用慧让她来问的。于是说道：“汉冶萍公司破产重组，你四哥还不方便露面。让你四嫂耐心等几天，等到汉冶萍公司的事处理好了。你四哥自然会来带她回家。”盛方颐担心地问道：“我四哥是不是出事了？”杨解放笑道：“没有，他现在爽得很！”盛方颐疑惑道：“他不会又找了一房小妾吧？”杨解放道：“这个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总之，他现在好得很！你们完全不用担心！”盛方颐自以为自己猜对了，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杨解放转口问道：“文工团的工作怎么样？还能应付吧？”侴姑进了第二监察处，文工团算是放手交给了盛方颐。盛方颐笑道：“放心！我会把文工团管理好的。”

 第170章 执掌山东

    大雪过后，一场大雪姗姗来迟。杨解放暗松了一口气，感叹老祖宗制定的二十四节气真是一个很实用的天气预报。有了这场大雪，就意味着山东明年不会有大的旱情。高尧从南方买到了大批粮食运来山东，现在山东的存粮十分充足。


    可关中那边，自立冬以来，无雨无雪，滴水未下，明年干旱已成定局。宋哲元从汉口买到了十万石大米运回西安，大大缓解了西安的粮食危机。至于西安以外的地区，顾不过来，被选择性忽视了。


    杨解放上次跟高鸾提出的两个条件，一直没有回复。这让杨解放有时在怀疑，是否自己的条件太苛刻了？让孙良诚现在就退出山东，只怕冯玉祥不会轻易答应。


    这天一大早，初一急匆匆送来一封紧急电报。是黄生从天津发来的，请求他出面拯救施剑翘。


    正如杨解放所说的那样，二次北伐成功之后，孙传芳果然去了天津。黄生发现了孙传芳的行踪，就告诉了施剑翘。施剑翘按捺不住报仇之心，没让施中诚知道，独自去了天津。孙传芳大概自知罪孽深重，竟然信起了耶稣。显然，他拜错了神，这一次，连耶稣也救不了他。施剑翘说的。她提前在教堂等候，当着耶稣的面，当场把孙传芳击毙。


    黄生第一时间要安排施剑翘撤离。可是施剑翘却不肯走。她说自己是为父报仇，问心无愧，把事先写好的杀人缘由放在孙传芳的尸体上。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就在现场等着。军警闻讯赶来，黄生只得先行躲避，眼睁睁地看着施剑翘被军警带走。随后，他第一时间就给杨解放发了电报求救。这就是有一个有能力的兄弟的好处，什么事情都能替你扛。


    杨解放冷静地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写了两封信。第一封信让人送到天津，转交给天津卫戍司令傅作义。告诉他，施剑翘是自己的属下施中诚的妹妹。请他代为关照，不让施剑翘在狱中受苦。傅作义是救不了施剑翘的，要救施剑翘还得找另外一个人：冯玉祥。所以，第二封信就是写给冯玉祥的。


    写完信，又把徐约之找来，请他在报纸刊登一些文章。核心内容就是列数孙传芳的种种罪责，称赞施剑翘的侠义行径。这就是要通过舆论为施剑翘造声势，博得社会的关注与同情。


    十月份，国民政府改组，冯玉祥当选为行政院副院长兼军政部长。看起来好像同时拥有了军政大权，其实，冯玉祥不愿意去南京履职，他更愿意待在开封当土皇帝。可是架不住舆论压力，他还是去了南京。到了南京以后，老蒋果然没憋什么好屁。在随后召开的军队编遣会议上，蒋冯彻底翻了脸。到了十二月份，蒋桂之间、蒋冯之间的矛盾已不可调和。


    杨解放写信给冯玉祥，一是请求他利用职权赦免施剑翘的杀人之罪；另一个是劝告他尽快调兵南下，与桂系一起夹击老蒋，万不可错失良机。至于调哪支部队南下，那就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了。


    说起来，冯玉祥与施剑翘的父亲施丛滨还有些交情。他没有以此为条件跟杨解放讨价还价。在施剑翘的事情被广泛报道出来以后，他利用自身特权，签署了一份特赦令，将施剑翘特赦。施剑翘还没来得及接受审判就被无罪释放出狱。


    接着，杨解放接到了冯玉祥一份任命书。任命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六师少将师长，所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六师。


    没过两天，高鸾就再次来到济南。杨解放立刻接见了他，说道：“高大哥，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高鸾苦笑道：“我也想早点来，一言难尽啊！冯长官的任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来这里就是有几个情况跟你说明一下。”杨解放笑道：“没事，慢慢说。”


    高鸾说道：“冯长官命令孙良诚率部开赴河南剿灭红枪会。这山东就只有你部留守了，所以想让你代理山东省主席一职。”杨解放笑道：“多谢冯长官提拔！”他心里明白，冯玉祥原来的打算是把自己调出山东。估计是蒋冯之间的矛盾让他做出了改变。


    至于剿灭红枪会，那只是一个说辞。去年的时候，红枪会确实闹得厉害，动辄能组织上万人。冯玉祥与张宗昌在豫东大战之时，张宗昌就鼓动和收买河南的红枪会去偷袭冯玉祥的后路。冯玉祥在遭受一定的损失后，就下令各地强势镇压。红枪会普通会员人手一支红缨枪，胸前系个红肚兜，高喊着刀枪不入就真以为自己很厉害，结果是一枪一个窟窿。现在的红枪会虽然还有组织存在，已经不成气候。


    其实山东才是红枪会的发源地，但是人数没河南那么多。山东的红枪会，被杨解放在严打行动中当做黑恶势力处理了，那些成员大部分还在劳动改造。


    高鸾接着说道：“孙主席毕竟是山东省主席，这军队开拔去剿匪，军饷粮草还需山东这里供应。”杨解放应道：“没问题，我早有言在先。先拨付十万大洋开拔经费，再每月供应粮饷。”高鸾摇头道：“冯长官的意思是，不必每月供应，一次性拨付三百万大洋就好了。”杨解放笑了，当初就是用三百万大洋拿下的胶东，现在又要用三百万大洋拿下鲁西，这当然不是问题。当下说道：“我先让你带回十万大洋，等到孙良诚军队开拔离开山东时，剩下的钱我一块不少，一次性支付给他。”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高鸾还是能够接受的，他又说道：“修筑铁路的事情，冯长官也在铁路部那里争取到了。不过，冯长官希望这铁路能修得更长一些，至少要延长至宝鸡，如果能到天水就更好了。铁路虽然由你来修，铁路部那里会派一个督导组过来。等铁路修好之后，中央与地方共同经营。”杨解放明白，国民政府虽然不肯出钱出力，但是想要捞一笔好处。


    杨解放有自己的打算，当下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等到铁路修好，我要在沿途驻守一个铁路守备队。”这也就是军阀割据时期的特点，若不在沿途驻兵，这路就是帮别人修的，自己一点好处得不到。高鸾问道：“多大规模的守备队？”杨解放回道：“这近千里的道路，人数不能太少，至少给我一个团的编制。”高鸾点头道：“我可以上报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高鸾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十万现大洋。这十万现大洋，他当然扛不动。杨解放安排士兵将大洋装上火车，护送他到了泰安交接才返回。士兵返回济南的时候，带回来第二份任命书，任命他为山东省代理主席。看来这任命书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杨解放拿钱来买。


    公历1929年1月1日，孙良诚率部撤离泰安，宣布杨解放在济南代理山东省主席职务，要杨解放在济南重组省政府。消息传出，全国哗然。


    杨解放第一时间调教导团王耀武部进驻泰安，安定那里的民心。王耀武本来就是泰安人，当初又是以保卫家乡父老的名义留下来的，派他驻守泰安也可使他安心留下。又派孙志勇率领第一旅南下，进驻济宁。白浪率领第二旅渡过黄河西进，进驻聊城。老规矩，先来一波严打，清理一下这些地区的社会毒瘤。杨解放喜欢搞严打，那是出了名的。当解放军进城的时候，见机快的紧急跑路，见机慢的劳动改造。严打之后，再从各部队抽调下层军官到各县组建保安队。


    杨解放之前组建的胶东人民政府和鲁东人民政府都是个草台班子，人员不足、部门不全还军政不分。现在名正言顺地执掌整个山东，自然要整编一下。一时间，各路人马，纷至沓来。


    原来在泰安任职的那些官员全部涌向济南，投靠到杨解放名下。老丈人姜清夫从烟台寄过来一份推荐名单，希望杨解放能量才重用，他自己也想要来济南任职。政法学校这里，刘谦初也提交了一份名单。第一批短期受训的基层官员即将结业，可以将他们送到基层去锻炼。刘谦初还建议，凡是外来官员，一律先进行短期培训再上岗。他的秘书刘锡九也提交了一份举荐名单。说是他邀请的好友，有些人已经到了济南，有些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让人意外的是，黄生从天津举荐了两个人过来。一个是王克敏一个是顾维钧。当初，北伐军占领京津地区以后，一些北洋政府官员遭到了国民政府的通缉。其中，就包括王克敏和顾维钧。这两人先后逃到天津隐居。


    早在烟台时，王克敏就在杨解放这里挂了号，黄生知道此人，就留了心。他发现了王克敏的踪迹，第一时间就把人监控起来。这老鬼子当了这么多年财政总长，肯定捞了不少好处。黄生的打算是把这些不义之财都榨出来。哪知道这老鬼子精得很，每次只吐一点点，让黄生下不了手又不肯放手，就这么耗着。后来，杨解放为施剑翘争取到了特赦令，又当上了山东的代理主席。这老匹夫也心事活络起来，他告诉黄生，只要帮他也搞到特赦令并举荐他到山东省政府当官，他愿意献出他所有的积蓄。


    顾维钧的情况差不多。他在北京的府邸被抄没，带着妻儿躲到天津。黄生知道这是个人才，想要拉拢到自己阵营来，便主动跟他联系。顾维钧本想逃往国外避祸，被黄生挽留了下来。顾维钧表示只要能撤销他的通缉令，他可以留在杨解放手下做事。


    对于顾维钧，杨解放当然想要，这可是民国第一外交家，正是自己的需要的外交人才。但是对于王克敏，杨解放恨不能一枪毙了他，他的那些积蓄还不足以赎他的罪过。可转念一想，他现在毕竟还没做汉奸，要不要先留他一命，利用他为自己做点事？比如一些脏活，让他来背锅，就当废物利用好了。


    于是，杨解放起草了一份电报发给远在南京的冯玉祥：职本戴罪之身，尤能提拔重用，自感激涕零。北洋官员，无罪而遭通缉者，若能赦免之，岂有不感恩之理？


    当初的通缉令是老蒋签发的。现在蒋冯失和，冯玉祥恨不能给老蒋添堵。再说了，有特权不用，过期作废。他立刻再次利用手上的特权，撤销当初的通缉令，把当初通缉令上的人员全部特赦。他签署完特赦令，也不继续待在南京了，令鹿钟麟代理其职权，便返回他的老巢去了。


    老蒋当初签署通缉令，只是将这些人踢出朝堂，毕竟是两个敌对的政治势力，并没有真的全力抓捕，否则岂能让这些人轻易逃脱？这些人只要按规矩下野出国一段时间，事情就算过去了。现在这些人被特赦，自然是在打老蒋的脸，老蒋气得大骂可也无可奈何了。这些被特赦的人还真的有不少投靠到了冯玉祥手下。


    黄生亲自将顾维钧和王克敏带到济南，引荐给了杨解放。然后，他与施剑翘正式成亲。由于他的身份不宜公开，这场婚礼操办得比较低调。杨解放化装出行，秘密到场祝贺。婚后，黄生还得继续去天津工作。


    杨解放收了顾维钧，又剥光了王克敏的全部积蓄，先将两人安置下来。接下来继续搜寻人才。刘谦初的那份名单人员素质还是不错的。可惜，都太年轻，职位不高，真的只能先送到基层去锻炼。姜清夫推荐的人和泰安投靠过来的人，杨解放不怎么看得上，却也不能不用。于是让刘谦初办一期高级培训班，将那些人送进去短期培训后考核上岗。


    刘锡九提供的这份名单人数有二十多人，其中有两个名字让杨解放吃了一惊。一个叫关向应、一个叫彭雪枫。如果单独拎出来，或许是同名同姓，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名单上，那就能说明问题了。这个刘锡九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也不知道刘锡九、刘谦初等人是特意分开行动，还是从不同的路线凑巧汇聚过来的？


    接下来几天，杨解放分别接见了这些人，算是一场面试。然后，分别任命官职，组建新的省政府。原来的一些部门被改换了名字。姜振帼的财政部改为财政厅，姜振帼任厅长。黑寡妇初八担任民政局局长。黑寡妇不再兼任军纪监察处处长一职，该职由侴姑接任。牟衍淑的粮食安全部改为粮食安全局。姜清夫被调到济南担任行政厅厅长。顾维钧精通律法，被任命为司法厅厅长兼涉外事务处处长。至于王克敏，人称钱鬼子，善于捞钱。他早年曾留学法国，被安排到欧洲去协助程家驹捞钱。


    关向应请求到工厂工作，愿意从基层做起。杨解放便知道他有意搞工运，便给他留了一个位置。至于彭雪枫，年纪轻轻的想要参军。杨解放便安排他补入到陆军学校就读。


    前后忙碌了大半个月，杨解放终于重新组建了山东省政府，他也正式履职。不过，杨解放不喜欢代理二字，山东省主席是孙良诚，杨解放便叫小主席。不过，大家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小司令。

 第171章 刻舟求剑

    杨解放重组山东省政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高调宣布投资修筑灵宝至宝鸡段铁路，公开招募相关专业的工程师。他还提出了一个口号：“要想富、先修路！”让徐约之在报纸上公开宣传此事。至于内政，悄悄地干就好了，没必要声张。他将在全省范围内实施减租减息和废除苛捐杂税政策，以及全面推行七年义务教育。


    刘锡九和关向应被杨解放指派，组织成立一个修路委员会，承担了修筑灵宝至宝鸡段铁路的工作。杨解放告诉两人，不以宝鸡为终点，而是要一路往西，持续修筑下去。两人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带着委员会西行，去实地勘察地形，制定修路计划。


    刘锡九去修铁路了，杨解放自然又缺少一个秘书了。现在的地盘更大，工作量也更大，需要的协助人员也更多，一个秘书已经满足不了工作需求。杨解放成立了一个小主席工作办公室，把孔师爷调过来，担任他的办公室主任。


    为了维持治安，看管物资，又把吉星文的特务团改编为铁路守备团，派往沿途驻守。吉星文出身西北军，又是吉鸿昌的侄子，宋哲元等西北军将领自然乐意接纳他。


    这个时代，基本上靠人力修路，杨解放计划在陕西招募十万劳工。修筑近千里的铁路，需要海量的物资。杨解放直接下令，所有的物资由合作社负责采购。高尧秉承的原则是能够内购绝不外买，所有物资尽量在山东采购。这让中村义男等人看到了机遇，在山东与杨解放合作投资建厂的热情更加高涨。


    解放军后勤部副部长赵长贵参与运输。赵长贵手上现在有一百多辆军用卡车，是在欧洲生产了零配件运到拖拉机厂组装的。这些卡车配备了一部分给炮兵二团，用于牵引大炮和运载炮弹。剩下的卡车将调拨到陕西去，负责从灵宝往西转运物资。所以，修路大军不但要修铁路，还要先修缮好公路供汽车通行。国内的交通条件还是太差了，拖拉机厂根据杨解放的要求，正在设计研发拖拉机和各种工程车。


    有了飞机、有了汽车，怎么能没有石油？杨解放知道，山东境内就储着大量的石油。可他没打算现在就开采，以免引起小鬼子的窥探。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够强啊！现在只能舍近求远，到别处寻找石油。他又一次把李四光请到了济南。


    李四光在武汉为国立武汉大学选址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莱芜，继续完成未完的地质勘探工作，想要探明那里的煤、铁等矿产的储量。他再次来济南。杨解放直接在办公室接见了他，开口说道：“李先生，从欧洲购买的伽马仪已经到了，可用于探寻放射性金属元素。”李四光说道：“十分感谢小司令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杨解放转口又道：“我曾记得《梦溪笔谈》这本书有关于石油的记载。不知道都分布在什么地方？现在要搞工业建设，可离不开石油这个工业原料。”


    李四光立刻明白了杨解放的意图，联想到他正在投资修筑陇海铁路，便开口说道：“小司令是想要我去陕西勘探石油对吗？”杨解放道：“书中记载的地点在陕西吗？我还以为在甘肃、青海呢。看来这本书我当初没好好读啊！”李四光笑道：“既然要勘探，那就多走走看看，兴许还有别的发现。”杨解放道：“如此也好！李先生，那就麻烦你再组织成立一个西北地质勘探队。资金方面由我提供，需要哪些勘探设备也列个单子给我。国内要是没有，我就让人去国外购买。”他如此支持，李四光自然无话可说，爽快地答应下来。


    李四光到大西北去勘探石油是需要时间的，可杨解放对燃油的需求已经刻不容缓。杨解放秉承的原则是，可自产就不外购。是时候筹备建立炼油厂了。哪怕本国不产石油，也得从国外购买石油回来提炼。杨解放一下子就想到了美国，目前可是最大的石油出口国啊。二战前，小日子的石油就是依靠美国供给。


    想到这里，杨解放又拿起笔给远在美国的姜庭瑄起草了一封电报。要他在美国购买炼油设备、聘请炼油方面技术人才回国内开办炼油厂。还要在美国寻找一个长期稳定的原油供货商。


    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新年一天天临近。杨解放这天下班回府，他刚刚从新配的小汽车里出来，就被一个女子拦住了。这女子不是别人，乃是盛老四的妻子孙用慧，盛方颐的四嫂。孙用慧开口问道：“妹夫啊，老四他到底去了哪里？这都消失两个月了。你给我个准信！他现在到底怎么啦？”毕竟是结发夫妻，对盛恩颐，她还是充满了关心。虽然孙用蕃和盛方颐都刻意隐瞒，孙用慧还是猜到了一些，盛恩颐的失踪肯定是杨解放安排的。因此，她便在此等着杨解放，要当面问个究竟。


    杨解放看着孙用慧一脸担忧的表情，终是于心不忍，说道：“四嫂，请放心！他很好。我明天带你去看他。”孙用慧摇头道：“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去。我是一刻都等不了。”杨解放只得同意，让孙用慧上车，带着她到了济南戒毒所。


    盛恩颐在戒毒所一待就是两个月，如同坐牢一般，每天都要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他这时刚刚下完工回到自己的住处，低着头坐在床边，身上还是邋遢。


    孙用慧有点不敢相认，试探性地喊道：“老四……”盛恩颐抬头见到孙用慧，像是见到了救星，立刻扑了过来，喊道：“用慧，救我！”孙用慧仔细打量着盛恩颐，当初那个英俊洒脱的公子哥不见了，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劳动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面貌反而好了些，没那么萎靡。孙用慧也没见他身上有伤痕，暗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杨解放静静地站在旁边，让两人隔着栅栏说话。过了一会，孙用慧回身问道：“妹夫，老四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被关在这里？”杨解放没有直接回答：“你问一下他自己！是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孙用慧回头望着盛恩颐。


    盛恩颐开口说道：“不就是抽大烟吗？咱都是一家人，你还跟我计较这个？”杨解放摇摇头，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那就继续劳动改造吧！”孙用慧立刻说道：“妹夫啊，老四有什么错，你给他指出来，让他改正不就完了吗？何必将人关在这里？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杨解放玩味地笑道：“这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拿他当牲口不就好了？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我送你回去。”


    孙用慧道：“怎么还要关着？就不能先把人放出来吗？”杨解放道：“连他自己都没想着出来，你着什么急？”盛恩颐立刻抢着说道：“谁说我不想出去了？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你不就是想让我戒烟吗？行，我戒。这两个月来，我一口都没抽，也这么挺过来了。你还想让我挺多久？”


    杨解放道：“戒烟只是第一步。你知道你自己最大的错在哪里吗？你爹拿你当栋梁，你非要长成一根废材。你看看你这些年干的事，你对得起你爹对你的期望吗？”盛恩颐被说得微微有点发愣。杨解放接着又道：“实话告诉你！汉冶萍公司已经破产了。七哥拿着你的授权，已经清算了公司的资产，将公司抵给了正金银行。”


    盛恩颐听得全身一震，如遭雷击。汉冶萍公司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这个依仗没有了，他还能拥有什么？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又听杨解放嘲讽道：“你也不要担心自己没饭吃。我这里有吃有喝的，能保证你衣食无忧！”盛恩颐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要出去。求你了，八妹夫，放我出去！”杨解放问道：“你出去了你能干嘛？继续挥霍？把剩下的这点家业再给败光了？别想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你的那点家业留给四嫂和孩子们吧！没了你，他们还能衣食无忧地生活。有了你，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这话还真把盛恩颐给问住了，一时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陷入了沉思。孙用慧也同样陷入了沉默，静静地望着盛恩颐。过了良久，盛恩颐颓然坐倒在地上，抬头望着孙用慧，眼里已经有了愧疚之色。


    杨解放也不求他能顿悟，只希望他能稍微有点出息。当下说道：“我先放你出去，你仔细想想，将来的路你打算怎么走？想好了，来找我。要是没想好，爱上哪上哪去！盛家你就别回了！你个不肖子孙，不配进盛家的大门。”说完，也不再理会盛恩颐。让人把他放出来，并派车把这夫妻二人送回他们的住处。


    再回到他的小司令府时，已经有些晚了。夫人们都在等着他吃晚饭。杨解放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火锅炉和满满的一桌子菜，又是一阵无语。本来，按照杨解放的生活标准，每餐只有四菜一汤，后来又加了四个冷盘。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规矩竟然让盛方颐打破了。她以吃不惯山东菜为由，给自己加了两道上海菜。她用自己的私房钱加菜，不算在这四菜一汤之内。于是，姜小珺、牟衍淑还有高蕙兰有样学样，都跟着掏钱给自己加菜。唯有侴姑没有跟风却也不反对。毕竟没有花杨解放的钱，还能顺带满足一下他的口腹之欲，搞得他想管也找不到理由。


    吃饭时，盛方颐随口问道：“我四嫂来找你了是吧？”杨解放回道：“是的。你四哥我已经放出来了。关了这么多天，让他有些触动。希望他能痛改前非，不要辱没了你们盛家的门楣！”盛老四是个什么德性，盛方颐自然知道，以前是傻白甜一个，啥也不懂，跟了杨解放以后，渐明事理，当下笑道：“谢谢你！”杨解放也跟着笑道：“你要怎么谢我？”盛方颐低声道：“我今晚可以伺寝。”声音虽低，还是让另外几女听到了，一个个对她翻白眼，你这是奖励谁啊？杨解放不由得感慨，难怪男人都喜欢穿越到旧社会，这要是放在新社会，哪能这么和谐？


    第二天，杨解放正在处理公文，孔师爷进来报告说，盛恩颐求见。杨解放有点意外，让人把盛恩颐请进来。盛恩颐身上已焕然一新，跟初次相见不同，此时的他气质没那么浮躁，有点沉稳了。看来，两个月的戒烟和劳动改造，还是有效果的。


    杨解放请他坐下，说道：“你来见我，所为何事？”盛恩颐开口问道：“汉冶萍公司还能要回来吗？”杨解放反问道：“要是能要回来，你想干嘛？”盛恩颐道：“我要好好经营，重现它亚洲第一钢铁企业的雄风。”


    杨解放笑道：“刻舟求剑的故事知道吧？”盛恩颐不明其意，机械地点头，说道：“知道。”杨解放问道：“你觉得那人傻吗？”盛恩颐应道：“很傻，河中丢失的宝剑，哪能在岸边找到？”杨解放道：“是啊。在这历史的长河中，你以前丢失的东西，你还想再找回来？”盛恩颐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


    杨解放接着说道：“汉冶萍公司曾经辉煌过，那是以前。现在已经衰败了、破产了，你得接受现实。就算现在把它拿回来，那也是一个新的钢铁公司，跟以前的辉煌荣辱没有关系。你要是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依旧活在以前的阴影里，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让这个企业走向辉煌？”


    盛恩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执着于过去。”杨解放接着说道：“我给一个新的钢铁公司给你，你能经营好吗？”盛恩颐回道：“我能。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保证不抽、不赌，也不再拈花惹草，专心工作。”


    杨解放笑道：“行，我就先信了你。汉冶萍公司已经抵给了正金银行，可是正金银行并没有独立经营钢铁厂的经验和能力。我已经让中村义男出面去谈了，会把公司再买回来。正金银行那边不肯完全放手，他们想要保持一定的股份。经过几番协商，我这里占股百分之五十；第二十一银行占股百分之三十；正金银行不参与经营，只占股百分之二十。你去当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吧！不过，它已经不是汉冶萍公司了。钢铁厂建在武汉，以后就叫武汉钢铁公司。你也不要待在上海了，带着你的夫人，去武汉专心管理这个钢铁公司。有问题吗？”


    盛恩颐回道：“没问题，我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他不想错过。杨解放接着又道：“原公司的大部分工人被我调来了山东。剩下的那些工人肯定不够用，你要重头开始。有困难吗？”盛恩颐回道：“困难肯定会有，我会设法克服。你还有别的吩咐吗？”看来他真的有点不一样了。杨解放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这是5s管理标准，已经在我的企业里广泛推行。你好好研究一下，也要在新的公司推行。”盛恩颐接过纸张，慎重地点头道：“好！”

 第172章 美人计

    事业稳步上升，家庭和谐，杨解放自然是身心愉快。新年来临，不管有钱没钱，各家各户都在备年货准备过年。今年不同以往，杨解放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他想起了后世跟家人一起看春晚的情形，便与众女商议，搞点娱乐节目过年。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娱乐节目？左右不过是请戏班子来家里唱戏。那些富贵人家也就这么过年的。对于杨解放来说，连戏班子都不用请。盛方颐假公济私，想让文工团来家里表演几个节目。对于文工团编排的节目，杨解放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盛方颐说她接手以后，文工团又招了一批新人，还编排了一些新的节目，没公开演出过。杨解放便同意了，也想见识一下盛方颐编排节目的水平到底如何？


    除夕这天，杨解放没有去上班。除了军警系统之外，他给政府机关和各企事业单位放了七天长假。大家都知道杨解放是个工作狂，难得他如此开恩，底下的人反而不太适应。


    杨解放让人将两个守寡的丈母娘初八和姜振帼请到府里来团聚。至于盛方颐的母亲，也守寡在家，她远在上海，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也请到济南来吧！想了想，又派人把刘雅梅也请来。毕竟是跟自己有一腿的女人，独自在济南也够孤单的。


    杨解放穿越前是在南方长大的，团圆饭都是中午吃。穿越后来到山东，团圆饭都是晚上吃，还必须包饺子。该请的人都请来后，大家一起忙碌起来，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包饺子。全家一起来包饺子，很有氛围，吃起来也格外的香。中午饭只是随便对付一口，晚饭却很丰盛，吃得也比较早。然后就是看文工团表演节目。文工团是下午进的府，先是安排在别院休息、化妆，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临近表演的时候，侴姑突然来到杨解放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来一下，出了点状况。”杨解放不动声色地起身，说道：“我去方便一下，你们先看节目。”来到侴姑身边，问道：“什么事？”侴姑道：“跟我来，带你见个人。”杨解放暗自奇怪，跟着侴姑来到一间客房前。王大力带着两名警卫员守在门口，里面亮着灯，显然有人。


    侴姑直接推门而入，杨解放也跟着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正抬头看过来。杨解放感觉有点眼熟，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仔细端详，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那女子淡淡地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昔日的三娃子，现在成了一省主席，估计已经记不得我这乡下女子了。”杨解放突然想了起来，惊道：“你是赵晓慧！”那女子回道：“是我。”杨解放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赵晓慧回道：“我来找你。”


    杨解放回过身来，重复问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侴姑回道：“她不是说了吗？她来找你。”赵家庄那个被他斗死的地主家的女儿，现在来找自己？呵呵，用后脑勺想也知道，定然不是来拜年的。


    侴姑又道：“你不是怀疑八小姐身边隐藏着一个间谍吗？呶，当初把八小姐从上海带到济南的就是她。她现在进了文工团，也在今晚的演出名单中。我开始只是怀疑她，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特意交代王大力留意她的举动。想不到王大力把她认了出来。我这才知道，她跟你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啊！”


    杨解放顿时明白了，盛方颐说她凑巧碰到一个从上海回济南的女学生，就结伴同行。现在想来，这个凑巧只怕没那么巧。侴姑接手了军纪监察处，同时也接手了内部反间谍工作。想不到她抓到的第一个间谍就是眼前的赵晓慧。


    杨解放问道：“你已经审过了？”侴姑回道：“还用得着审吗？你自己干的好事你心中没数吗？”对于赵家庄的事，于公于私，杨解放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对于赵晓慧母女、姑嫂，也算对得住她们了。但是听话听音，听侴姑的语气，似乎对自己有点不满。于是问道：“我有哪里做错了吗？”侴姑凛然道：“始乱终弃，你还觉得你没做错？现在苦主找上门来，你说该怎么办？”这画风有点不对劲啊！杨解放奇道：“我始乱终弃？你听谁说的？”侴姑道：“当初在赵家庄，难道你没有碰她？床单上的落红，很多人都看到了。要不要把王大力喊进来作证？”


    杨解放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赵晓慧钻进了他的被窝，正赶上这丫头的生理期，在床单上留下了污渍。杨解放当时刚穿越过来，寒冬腊月连床被子都没有。他也没顾得上床单上的污渍，直接拿回去就用。他身边的那帮小伙子都看到了那滩污渍，一个个心里明白、嘴上不说。想不到，现在倒成了他犯罪的铁证，令他无以反驳。


    事实真相如何，只有作为当事人的赵晓慧和自己清楚，他转首望着赵晓慧，说道：“你说你来找我，你来找我干嘛？”赵晓慧回道：“我被家里赶了出来，没地方可去。只能来投奔你，毕竟我也是你的女人。”在赵晓慧心里，有没有突破那最后一道防线其实不重要，重点是两人确实同床共枕睡了一个晚上。杨解放喝道：“什么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应该明白。你要是想报仇，我就在这里等着。别胡乱攀关系！”


    赵晓慧说道：“我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知道。我爹为了夺取你家的土地，害得你家破人亡。你回来报仇，我无话可说。况且你做得也不算太过分。这事就算扯平了。我们之间的事是另外一回事。自从那个晚上以后，我娘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改变。我嫂子就更不用说，是个心狠之人。她几次算计着想再把我卖了。那个家已经容不下我，除了你这里，我还能去哪里？难道你想要我跟了别的男人，送你一顶绿帽子？”


    听她这话说的，杨解放差点就信了。又追问道：“你二哥呢？我听说是你二哥带你们离开了赵家庄。你是上海来的，这么说你二哥带你们去了上海？我记得你二哥一向对你挺好，他不会不管你吧？”赵晓慧回道：“姑嫂不和，我娘向着嫂子，你觉得一个小叔子能管得了？”杨解放反驳道：“就算他管不了你娘和你嫂子，也不会放你一个人来济南吧？”


    赵晓慧说道：“我二哥考上了中央军校，根本就不在家。我来济南原本想要投奔一个亲戚。只是在兵荒马乱之后，亲戚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房子也换了主人。我身无分文，实在没地方可去。”杨解放追问道：“你二哥考上了中央军校？”赵晓慧点头道：“是的。说起来，他还是受了你的影响。”果然，迫使你努力成长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杨解放回头望着侴姑，侴姑也为这个消息动容。实话说，她原本是挺同情赵晓慧的。她可以容忍杨解放多情、有多个女人，但是容忍不了他始乱终弃。现在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事情了。她先是走到赵晓慧跟前，抓起她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赵晓慧的手很柔软，皮肤很细腻，不像是玩过枪的手。


    侴姑回头给了杨解放一个眼神。杨解放点点头，与侴姑一同出了房间。两人来到院子一角，侴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杨解放回道：“把人送走吧！虽然她不怀好意，毕竟没造成什么损失。”侴姑追问道：“因为他二哥，让你感到害怕？”杨解放不屑地说道：“别说他还只是一个学生兵，就算现在当了将军，我也不会放在眼里。”侴姑道：“那干嘛还要把人送走？这不显得你胆小么？其实，她说得没错。你们两家上一代的恩怨算是扯平了。你跟她之间只能算另一个故事。”


    杨解放道：“我跟她之间根本就没故事。那天晚上我压根就没碰她。”侴姑看白痴一样看着杨解放，这话谁会相信？杨解放跟着解释道：“她那是月事来了。不是你们想得那样。”侴姑听得一怔，疑惑道：“她却说你把她睡了。难道她在撒谎？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清白来撒谎？”所谓奸出妇人口。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在后世，一个女子要告一个男人强奸，那个男人也很难自证清白。杨解放很想让侴姑亲自去给她验身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个时代的女子一般不会乱搞，赵晓慧大概率还是处女。可也不保险，如果她已经失身了，那自己就成了大冤种。


    杨解放没法自证，反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侴姑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仔细想了一下，说道：“作为女人，有两个男人最让她放不下。一个是她爱的人，一个是她生的人。她曾失身于你，现在又找上门来，也许她心里放不下你呢？这个时候，你要是把她赶走了，那你成什么人了？”


    杨解放很怀疑赵晓慧是间谍，可又有点不确定。这个时期，我党因为斗争形势的需要，成立了中央特科。可国民党还没有成立特务组织。他让侴姑在内部反间谍，那是针对日本人的。赵晓慧还能是日本人的间谍？


    杨解放立刻说出了他的担心：“她不是有间谍嫌疑吗？留在我们身边岂不危险？”侴姑道：“她的行为能解释得通，暂时挑不出毛病。你不是说过吗？一个暴露的间谍才是好间谍。盯着就是了，有什么可怕的？”杨解放还想再反驳，侴姑接着说道：“你不会是在为自己的始乱终弃找借口吧？”归根结底，她还是不相信杨解放那天晚上会抱着美人不下嘴。杨解放顿时无话可说。


    暂时抛开赵晓慧不提，两人回到前院看文艺演出。杨解放有点心不在焉，对演出的节目提不起兴趣。其他人都看得很起劲，可见大家的欣赏水平不在一个层次。刘雅梅靠近他低声问道：“是不是没吃饱？要不要姐姐给你加个餐？”杨解放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什么叫加餐，突然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你是不是采取了什么措施？否则，这么多次播种，怎么就不发芽？”刘雅梅回道：“我是医生，有的是办法。”杨解放追问道：“你是不是吃药了？”刘雅梅点点头，说道：“是。”杨解放又问：“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刘雅梅道：“我自己选的药还能伤到自己？”杨解放估计她身上就带了药，说道：“拿来我看看！”刘雅梅疑惑地看着他，稍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几颗白色的小药丸。杨解放伸手拿起一颗，说道：“我借用一颗。”刘雅梅道：“这是女人吃的，男人吃了没用。”杨解放回道：“那正好！今晚就不劳姐姐加餐了，现有的还吃不过来。”撇下刘雅梅，起身走了。


    如果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指控强奸，他又无法自证清白，那么他会怎么想？大多数男人会想着真刀实枪地去干一场，不能白白蒙冤了。杨解放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心态。他再次来到关押赵晓慧的客房。门口依旧站着警卫员，没有得到命令，他们没敢放赵晓慧离开。


    杨解放进去以后，随手关上了门。他走到赵晓慧面前，说道：“你既然找上门来，可有做好准备？”赵晓慧问道：“什么准备？”杨解放答道：“伺寝。”赵晓慧笑道：“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睡觉吗？又不是没睡过。你想什么时候睡？”杨解放言简意赅，说道：“现在。”赵晓慧转身往床边走去。


    杨解放喊道：“等等！”赵晓慧回头笑道：“怎么？你怕了？”杨解放拿出那颗药丸，说道：“先把这个吃了。”赵晓慧走过来伸手要接，却被杨解放躲开，说道：“张嘴。”赵晓慧依言张开了嘴。杨解放把药丸投进了她口中，又顺手把桌上的茶杯端起来，让赵晓慧把茶杯里的水喝掉。确定她吞下了药丸才放心。


    赵晓慧坐在床边把鞋子脱了，开始脱衣服。杨解放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条白毛巾。说道：“我虽然滥情，但也不是什么烂女人都要。把这个垫上！要是我没见到我想见的东西。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里！”赵晓慧微微一怔，很快会过意来。她接过白毛巾，伸手揭开棉被，铺在床单上。然后，她快速地脱下自己的衣服，直挺挺地躺了上去。


    杨解放见她如此坦然，便明白她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心想，这要是叫侴姑和刘雅梅来给她验身，岂不是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却听赵晓慧喊道：“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么冷的天，你想让我等多久？”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杨解放不由的心头火起。这要是临阵退缩，岂不是不如禽兽？看着那诱人的身材，杨解放立马化身禽兽。

 第173章 内政外交

    第二天一大早，杨解放就敲开了侴姑的门。侴姑刚睡醒，衣服都还没穿戴好。杨解放把手中的白毛巾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看吧！这就是证据。”侴姑皱眉道：“这是什么证据？”杨解放得意地说道：“这才是赵晓慧真正的落红。证明我两年前的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碰她。床单上的污渍是她月事来了留下的。”侴姑只是瞄了一眼，说道：“你昨晚上在她那里过夜？”杨解放回道：“要不然怎么能拿到这个证据？”侴姑一阵无语了，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不能用别的方法来证明吗？现在……她现在真的成了你的女人了。你想赖也赖不掉了。”杨解放却无所谓，说道：“反正赖不掉，将她收了又如何？关键是，我不能让你误会我。”侴姑微微一怔，苦笑道：“好吧！我错了，你没有始乱终弃。”


    吃早饭的时候，侴姑把赵晓慧领了出来，告诉大家又多了个妹妹。只告诉大家她是文工团成员，出身来历没有讲。文工团来司令府演出，小司令看上了一个漂亮的文工团员，收入房中。这很符合他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形象。众女虽然不乐意，可还是接受了。只是在无人处，高惠兰警告杨解放：“别太过分了！要不然我会让那些妹妹全部守空房。”她对杨解放的滥情还是很介意的。


    今天是大年初一，给长辈拜年那是常规操作。杨解放先是给老丈人姜清夫和两位丈母娘拜年；然后拜望了几个年龄大的元老：药罐子、孙大夫、曲唤章和曲同丰等人。在烟台的谢葆璋，也发了一封电报去拜年。在发电报时，他发了一封电报到上海。这不是拜年的，是让包自强去调查赵晓慧以及她的家人。他对赵晓慧并不放心！美人计才是千古第一阳谋！就算你识破了，依然无法抗拒。


    杨解放给长辈元老拜完年，就轮到部下给他拜年了。接下来几天，进出司令府的人络绎不绝。这一天，政法大学的校长刘谦初来拜年。他还带来了一个女子，刘谦初介绍道：“这时我的夫人张文秋，她是湖北人，毕业于湖北女师，是我在武汉工作时结识的，年前才来济南。若是有合适的工作，还请小司令按排一下。”杨解放笑道：“不必避讳，其实你自己就可以安排。也罢，节后就让她去我办公室找一下孔主任。让孔主任给安排一个文职工作吧！”张文秋笑道：“多谢小司令！小司令年纪轻轻就如此成就，将来不可限量啊！以后，还请多照顾一下我们家老刘！”杨解放回道：“刘校长能力出众，正是我倚重的人才。只希望我们能精诚团结，共创一份事业。”


    小长假结束，山东各级政府恢复办公。上班没几天，从南边传来消息。2月21日（农历正月十二），盘踞在武汉的桂系军队挺进湖南，驱逐湖南省主席鲁涤平。鲁涤平是老蒋一系的人，被迫率部撤入江西。这就意味着新一轮军阀混战开始了。


    杨解放暂时不想参与其中，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既然自己掌控了山东，那就要掌控一个完整的山东，一点也不能少。威海卫目前还被英国占领着，他想要拿回来。动用武力肯定是不成的，杨解放还没盲目自信到这个地步。他手下正好有民国第一外交家。于是把顾维钧找来商议，能否用外交的方式收回威海卫？


    甲午战争之后，列强们看到了清政府的软弱无能，掀起了一轮新的瓜分热潮。英国趁势强租威海卫，奇葩的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租借日期。这也就导致了威海卫虽然是租借地，但是经济发展一直没有大的起色。商人还是很理智的，一般不会去一个主权归属不确定的地方去投资。因此，相比于烟台和青岛，威海卫的经济发展，严重滞后。


    顾维钧得知他的打算以后，说道：“据我所知，国民政府刚刚跟各国签署了一系列新的条约。其中就包括关税、租借地、宁案和五三惨案的善后、以及东北问题。威海卫的问题虽然不在这些条约之中，但有可能成为下一阶段的谈判对象。我们只是一个地方政府，有必要这个时候插一手吗？”


    杨解放追问道：“那些条约都是些什么内容？能打听到吗？”顾维钧回道：“不用打听得很详细，看各方反应就知道，都是些不平等条约。”杨解放道：“这么说来，威海卫的事情指望不上国民政府了。你试试看，去谈一谈，谈不好咱们也没多大损失，再让国民政府去谈好了。万一谈妥了呢？”这对顾维钧来说，的确是一个展示能力的机会。顾维钧稍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让杨解放意外的是，姜小珺得知此事后，也要求参与其中。从日本回来后，这丫头就想着往外交方面发展，立志成为杨解放的外交夫人。为此，结婚以后，她还抽空跟盛方颐学习英语。杨解放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反而鼓励了一番，同意了她的要求，让她作为顾维钧的助手参与谈判。


    顾维钧稍微准备了一下就启程去了威海卫，先是坐火车到青岛，再乘船去威海卫。只是，他们刚到威海卫，见到庄士敦，亨利这个军火贩子就急匆匆赶来济南。杨解放没有怠慢，很快就在会客室接见了他。


    亨利一边跟杨解放握手，一边说道：“杨，你的地盘已经够大了。何必再惦记着威海卫这么个小地方？”杨解放笑着请他坐下，说道：“亨利先生，你今天是代表英国官方来跟我谈判的么？”亨利立刻摇头道：“不是。我仅仅是代表我个人，来表达一下我的忧虑。我们可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若是因为你的这个举动，给我们之间的合作造成了坏的影响。这是我们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杨解放反问道：“会有什么坏的影响呢？”


    亨利说道：“首先，你的海军学校那里有很多的英国籍军事教官。如果英国官方把他们召回，你的海军学校怎么办？”杨解放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亨利接着说道：“其次，过年前，你又订购了八艘s级驱逐舰。现在还没交付呢。你难道不想继续发展你的海军了吗？还有，你去年订购的岸防炮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了。这个时候万不可节外生枝。”


    杨解放反问道：“如果以上问题发生，你们大英帝国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一句话就把亨利给问住了。杨解放接着说道：“海军学校那些英国籍军事教官，是我花高价聘请来的。他们是以私人的名义来的，并非英国公派。他们若是辞职不干，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请。我想一定有人会愿意来的。至于驱逐舰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正是你们皇家海军想要拆毁的战舰。我不过是捡了你们的垃圾而已，别以为我占了多大便宜。要不然这样，我现在就取消这笔订单如何？至于岸防炮，我们可是有协议在前的。如果不能按期给我安装好，我是不会付钱的。”


    亨利立刻摇头道：“杨，你的力量还很弱小，你需要一个盟友。你难道不想得到大英帝国的庇护吗？”杨解放道：“大英帝国的庇护当然是我需要的。但是，我更加明白。英国皇家海军在威海卫驻军不是为了保护我。请问一下亨利先生，这么庞大的舰队是在保护谁？谁又是他最大的威胁？我的确需要一个盟友，可是大英帝国就不需要盟友吗？”


    亨利反问道：“你能给大英帝国提供什么保障呢？”杨解放回道：“一旦我们成为真正的盟友，我的军队不需要你们英国提供任何军费；却能给在山东的英国公民提供保护，分摊英国皇家海军在远东地区面临的威胁。这是其一。第二，威海卫每年才产生多少税收？再看看烟台和青岛，就知道差距有多大。威海卫在我手里能发挥更大的经济价值。我将把那里打造成一个跟英国开展贸易合作的窗口。你以及所有在威海卫经商的英国公民都能从中获益。”


    亨利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应道：“好吧！我会把你的这份善意传达给我的那些朋友，希望能在此次谈判中起到积极作用。”


    杨解放知道，空口白牙的保证，打动不了这个贪婪的犹太人，必须要有看得见的好处才行。于是，杨解放转口说道：“亨利先生，我这里正在修筑铁路。我需要一些火车头和火车车厢。你要是有从事相关业务的朋友，不妨给我介绍一下！”亨利说道：“其实，我也能帮你解决这些问题，回头我就给你一份详细的报价如何？”杨解放道：“很好。希望我们之间的愉快合作，能给这次谈判带来好的影响！”有了足够的好处，亨利自然愿意效劳。


    亨利走后，杨解放立刻将他与亨利之间的谈话整理一下，用电报的方式发给了顾维钧和谢葆璋。顾维钧很快就回电，他表示自己会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小的代价收回威海卫。谢葆璋也很快回电汇报了他那里的情况。


    郭寿生过年前接收了在日本订购的两艘轻型巡洋舰。四艘s级驱逐舰交给海军学校之后，海军学校组织第十九期学员分批登船训练。去英国接收新战舰的事，他们已经在准备了。将从第十九期选拔优秀学员担任接收任务，预计三月底出发。


    至于岸防炮方面，谢葆璋早有准备。他会在海军学校选拔学员来组建岸防炮台守备部队。


    然后，又询问了一下陇海铁路修筑进度。刘锡九和关向应等人组成的修路委员会过年没有休息。在实地勘察之后，确定了修路方案。目前已经在陕西招募青壮劳工，先修缮原有的官道以保证物资运输的通畅。


    两人报告了一个新问题：关中开始闹饥荒了，目前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那些干活的劳工请求直接发粮食当薪资，还要每天发放。这让两人很为难，把问题反映到了杨解放这里。杨解放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感觉到一阵头痛。在近千里的路段上，十几万人分段同时开工。这物资调拨，可不只是要保证这十几万人的生活、生产所需。背后可能就牵扯到了十几万个家庭上百万人的生活物资的供应。这无异于供给一场大战役，而且还是远距离、长时期的供应。


    杨解放当即决定，召开一次军政要员联合会议。他先给刘锡九回电，要他火速赶回济南。然后下达了会议通知。刘锡九虽然是从灵宝乘火车回来的，前后也花了三天时间才回到济南。于是，会议如期举行，省政府厅级以上官员和解放军正团级以上军官都汇集到了济南，召开了一次大会。


    会议自然是由杨解放主持，他先是让刘锡九说明关中的情况。刘锡九站起来说道：“关中地区干旱严重啊！别说灌溉了，连饮水都出现了困难，开春后要是不下雨，后果真的无法想象。因为去年的这场干旱，粮食歉收或者绝收，不少人家里已经断了粮。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铜钱、现大洋那就是个铁疙瘩，远不如给个窝头实在。他们要求每日发粮抵薪，我们实在不忍心拒绝啊！情况就是这样，具体该怎么办？还请各位同僚给出宝贵的意见！”


    刘锡九说完坐下，底下一阵沉默，各人都在盘算着。杨解放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就在众人沉默之际，牟衍淑首先发言问道：“请问一下刘委员！你们委员会计划动用多少人来修铁路，多长时间能够完工，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粮食安全由她负责，粮食的调配也归她管。


    刘锡九回道：“小司令曾说，修铁路是其次，以工代赈才是重点。所以，参与修路的人越多越好。我们预计招募二十万甚至更多的陕西劳工参与修路。每人每天定额供粮一斤半，再发放三到五斤粮食当薪资。每天需要供应的粮食大概在500到600吨之间。预计一年左右完工。”牟衍淑稍微计算了一下，在一年之内要供应20万吨粮食过去，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牟衍淑抬头看了一眼杨解放，说道：“粮食供应可以保证，这些粮食可以保证200万人饿不死。”


    题外话，国民政府刚刚制定出了新的度量衡标准。规定2市斤等于1公斤、3尺等于1米。也算是与国际标准接上了轨。在过年期间，还颁布了新的度量衡法。也算是他们为经济建设和商品流通做出的贡献。


    杨解放开口问道：“知道陕西现在有多少人口吗？”刘锡九回道：“大概900多万。”杨解放转头又问道：“粮食运输方面能保证吗？”赵长贵回道：“从山东到灵宝段有铁路运输，是没有问题的。可要从灵宝转运到西安，至少要一百多辆大卡车，每辆卡车配备两名司机，日夜不停地跑才能保证粮食这一项的运输。除了粮食外，还有其他物资需要运输。运输量起码还要增加两倍。我们目前的运输工具是不够的。”

 第174章 战争潜力

    孔宗儒接口道：“我们之前的卡车，主要是为了配备给炮兵二团牵引大炮和运输炮弹，数量不到200辆。如果不对外作战的话，可以把炮兵二团的卡车先抽调出来。”炮兵一团是一个骡马团，由骡马承担运载工具。炮兵二团是一个汽车团，团长孙耀臣。孙耀臣开口道：“我们二团的汽车抽调走，我没意见，但是必须补充足够的骡马。这些大炮不能当摆设，可以先改用骡马运载。毕竟，军国无小事，谁也不确定战争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赵长贵又道：“目前陕西方面人力应该不缺，可多招些劳工来转运物资。有这么多汽车，再配合人力搬运，大体上是能满足运输需求了。”刘锡九认同道：“铁路沿线的运输大体上没问题。但是，如果我们发放实物为薪资，又会产生一个新问题。这些劳工不可能每天都回家，怎么保证他们把粮食及时地送回家里去？这是我们最头疼的一个问题。”


    高尧插口说道：“这个问题可以交给我们解决。我们合作社正准备利用这次机会把我们的业务扩展到陕西去。我的计划是在西安建立陕西合作社总部，在各县建立分部，保证每个乡镇都有我们的合作社。既然粮食已经运到了西安，接下来就可以由我们合作社分销到各乡镇去。那些想要寄粮食回家的人，家里肯定有老婆孩子、兄弟姊妹。我们可以帮他们承办这个业务，就像汇款一样。”


    刘锡九听得眼前一亮，说道：“这个倒是可行。那也不用直接给他们发粮。直接给他们发个粮食凭证就好了，让他们的家人拿着粮食凭证来领粮。”高尧接着说道：“领粮凭证要想寄回家也得我们帮忙。不如我们反过来操作。根据各人提供的地址和家庭人员，我们合作社定期给他们供粮。他们家指定某个人签收。等到了发薪资的时候，我们拿着他们家的领粮凭证到工地上去销账。”刘锡九赞道：“这个主意好！”


    杨解放看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问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团队成员终于开始群策群力了，不用自己再唱独角戏了。这很好！问题一个个提出来，又一个个想办法解决，形成了一个个解决方案。最后形成的方案是：合作社给每个劳工建立一个领粮本，合作社拿着领粮本两头跑，家里签收，劳工在工地签付销账。


    最后高尧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需求：“汽车运输费油，骡马运输费粮，人扛肩挑又运不了多少。能不能找到一个新的运输工具，既不费油也不费粮，还能满地跑。”众人听得哈哈大笑，都说他尽想美事。赵长贵道：“那只有用独轮车了，一次运个三四百斤还是可以的。”高尧道：“这还用你教啊？我想要的是能运得更多、跑得更快、还不费力的那种。”


    杨解放插口道：“这个可以有。”众人一听，全都看了过来。杨解放继续道：“孔宗儒，你去拖拉机厂说一声，让他们设计生产脚踏式三轮自行车。他们有造三轮摩托车的经验，造个三轮自行车毫无困难。这种车子操作简单，也不费油，一人一车运送五六百斤肯定没问题，要是道路状况好，千八百斤应该也行。每天跑上百八十里不在话下。”高尧高兴地赞道：“这个好！这个好！我要的就是这种。还是小司令有办法！”


    事情讨论得差不多了，杨解放便做了总结性地发言，说道：“估计很多人不太明白，修一条铁路而已，为何要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开这个会。我这就告诉大家为什么。如果这是二十万军队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打仗，我们该如何保障军队的后勤供应？”一句话又把大家的神经调拨起来。


    杨解放接着说道：“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只要军队开拔，这粮食供应、弹药补给、兵员补充、伤病员转移等等一系列问题就会出现。咱们要提前做好这个准备啊！我的兄弟们。”众人顿时都神色凝重起来。


    那些军队系统的军官，刚刚一言不发，好像事不关己；这一刻顿时明白了小司令的良苦用心，他们一个个心中火热起来。小司令果然志在天下！这就是在为将来打天下做准备。嗯，这次修路，权当是一次演练吧！


    有了这个核心思想在此，众人又重新审视这个修路项目。更加完善的方案相继提了出来。


    刘雅梅一直疑惑为何会通知自己来开会，这个时候她明白了自己的用处，发言道：“我们医院要不要抽调医生，组建一个医疗队，去施工现场巡诊？”杨解放认同道：“很有必要。二十多万人在现场施工啊！哪天不得有人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没有医生可不行啊！”


    孔宗儒也提了个建议：“这运过去的粮食都是生的，必须煮熟了才能吃。要不要准备一批干粮，在紧急情况下食用？”杨解放立刻想起了压缩饼干，不但同意了他的建议，还确立了建立食品加工厂的方案。


    接着，白浪说道：“我们不能只在外面修铁路，我们内部也要多修铁路。这样调动兵马、运送粮食弹药就更快捷一些。不说别的地方，就说聊城这个地方吧！只要后勤能够保证，我一个冲锋就能打到平汉路。华北平原啊，多好的粮仓！”


    孙志勇又抢着说道：“这么说来，济宁也要修铁路，不管是防御豫东还是进攻豫东，这里都是一个后援基地。”


    于是又讨论出了内部修筑铁路的方案。目前，淄川到新泰的铁路已经修好通车，正在加修泰安至莱芜之间的铁路。再根据白浪的要求，又增加了一条济南至聊城再到馆陶县的铁路，从那里到邯郸已近在咫尺。又根据孙志勇的建议又增加了济宁至菏泽段的铁路。为了开发日照这个港口城市，又加修了日照至临沂再到枣庄段的铁路。


    杨解放手上，不但有烟台钢铁厂，武汉钢铁厂也在恢复生产，莱芜钢铁厂在建设之中，已经不缺钢铁了。


    总体来说，这个会议开得很成功，杨解放很满意。这意味着一个高效的创业团队逐渐成型。接下来一段时间，杨解放带领他的团队调动各种物资修路。


    这个时候，蒋桂双方则在南边调动兵马开战。冯玉祥也积极调动兵马南下，准备去捡漏。3月26日，老蒋正式对桂系宣战，分三路进攻武汉。


    所谓闻战鼓而思良将。杨解放期待已久的良将——叶希夷回国了。叶希夷能改变主意回国，不仅仅是因为杨解放写的亲笔信，还得感谢一个人——伍豪。杨解放当初请叶希夷翻译《大纵深战役理论》这本书，可他手上并没有原版的书。于是他写信到莫斯科，试图联系以前的关系给他寄一本。正常来说，他这封信是得不到回应的。正巧伍豪到莫斯科汇报工作，知道了这件事。于是，伍豪带着书亲自跑到德国，找到了叶希夷。有这位人生导师的开导，原本意志消沉的叶希夷重新振作了起来，决定接受杨解放的邀请回国。


    这一天，杨解放亲自到青岛港口迎接这位北伐名将。为了营造声势以示隆重，杨解放让人在港口挂起了横幅“欢迎北伐名将叶希夷将军回国”。郭寿生率领两艘巡洋舰停泊在港口两侧。巡洋舰上也悬挂着“欢迎北伐名将叶希夷将军回国”的横幅。一些记者闻风而来，四处拍照。


    叶希夷走下轮船的时候，见到这等场面，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杨解放一眼就认出了叶希夷，毕竟在很多文献记录片中很多次见过他的相片。杨解放身穿迷彩服军装，大步迎了过去，先是给这位革命前辈敬了一个军礼，说道：“叶希夷将军，我是杨解放，欢迎回国！”叶希夷虽然穿着西服，可还是习惯性的还了个军礼，说道：“你就是小司令，果然是少年英雄！”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他的年轻惊到了。


    盛方颐手捧鲜花走向前，说道：“叶希夷将军，欢迎你回国！”双手献上鲜花。叶希夷笑着接过花，说道：“谢谢！如此盛情，叶某愧领了。”盛方颐又道：“我们文工团准备了一首歌来迎接将军回国。”说完，她高高举起了右手挥了挥。早就等候在旁边的文工团立刻合唱道：“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一首我的《我的中国心》听得叶希夷心情激荡。


    欢迎仪式结束后，杨解放与叶希夷一同来到驻守青岛的海军陆战队指挥部。叶希夷是军人出身，更喜欢住在军营。在指挥部，两人进行了一次长谈。因叶希夷年长，杨解放以希夷兄相称。杨解放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军队目前的实力，然后说道：“希夷兄，目前，在我的军队里，能指挥好大兵团作战的统帅之才几乎没有。这就是我一直盼你回国的原因。”叶希夷道：“杨老弟，你高看我叶希夷了！既然你想要研究《大纵深战役理论》，可见你自己就是一位统帅之才。这本书我带回了原版。还有你重点关注的古德里安提出的装甲集团突击战术理论，我也整理成册带回来了。”


    杨解放道：“这些军事理论着作很有研究价值。需要更多的人一起来研究才好。我想成立一个战略战术研究所，专门来研究这些军事理论。你觉得如何？”叶希夷明白他的意思，应道：“当然可以。我本人也可以进入这个研究所工作。”杨解放道：“这个研究所得你来领头。另一个，我办了一个陆军学校，目前还只能培养一些下级军官。可我的军队里，很多师团级军官都没经历过正规军校的培训。我想请你来办一期高级军官培训班！”叶希夷点头道：“可以。”


    次日，杨解放和叶希夷在海军陆战队总队长高明的陪同下检阅了海军陆战队。然后又登上了巡洋舰，由郭寿生陪同巡查了一番。叶希夷毕竟是陆军出身，对于海军也是看一看、问一问，没发表什么意见。完事后，一同乘坐专列返回济南。


    到了济南后，第一时间当然是检阅空军部队。目前，解放军拥有各类飞机460多架。其中，s24双翼教练机200架，都是在德国订购的。各类作战飞机则是在美国订购的，还在陆续抵达组装，组装好的有240多架。一共组建了一个战斗机大队、两个对地攻击机大队和一个轰炸机大队。每个大队有飞机60架，下辖三个飞行中队；每个飞行中队编制18架作战飞机加2架备用飞机，每个飞行中队辖三个小队；每个小队三个战斗小组，每个战斗小组由主机、僚机两架飞机组成。


    侯飞后来居上，以高超的飞行技术赢得了大家的尊重，成为第一战斗机大队的大队长。原张宗昌手下飞虎队队长耿煜曾和飞龙队队长伊升日现在成为了两个对地攻击机大队的大队长。


    巡查完空军部队又先后巡视了炮兵和骑兵部队。最后还去了拖拉机厂，参观了正在研制当中的半成品坦克。对于解放军的总体战力，叶希夷算是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然后他就直接住进了陆军学校。新筹办的战略战术研究所就设立在学校内部，曲同丰等一众教官都会参与其中。


    杨解放安置好了叶希夷，回到司令部就下达了抽调陆军团级以上军官入校学习的命令。各部队都设有正副两名军事主管，将分两个批次轮训一遍。


    3月31日一大早，杨解放在高蕙兰的陪同下乘坐侯飞驾驶的飞机飞往烟台。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乘坐飞机。这是一架小型的容客飞机，颠簸得很厉害。


    施中诚率领部队在福山的空军机场迎接，并护送杨解放和高蕙兰到了烟台海军学校。第十九期学员中挑选了800人，即将启程前往英国接收新的战舰。杨解放特意赶来送行。


    今时今日，杨解放的地位已经大为不同。当他来到海军学校时，谢葆璋率领全体师生在操场集合，列队迎接。杨解放走到谢葆璋面前，相互敬礼之后，来到第十九期学员方队前面。


    杨解放看着戚小宝、李毅超等一众熟悉的兄弟，笑了笑，说道：“都准备好了吗？”戚小宝等人大声回道：“报告小司令，都准备好了！”杨解放大声说道：“你们这次去英国接收战舰，不仅仅是一次远距离的长途旅行，更是一次开阔视野的学习机会。我希望你们再回来时，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海军军官！”戚小宝等人大声回道：“是。”


    杨解放又回头看着旁边的林遵，说道：“这次由你带队，有什么困难没有？”林遵回道：“小司令请放心！从舰长到水手，都是经过系统学习严格筛选出来的。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实际操作练习。总体水平这么高，我保证能把舰队完整地带回来。”杨解放道：“他们还没毕业，你要多费点心，这一路走还得带着学弟们一路学习！一切从实战出发，实战永远是成长的最快途径。”林遵应道：“是。”


    去英国的邮轮已经在等候了，杨解放没有多说别的。他以水代酒，为林遵和戚小宝等人送行。对这一批学员，杨解放充满了期望，格外关注。

 第175章 潜行

    送走了这批学员，剩下的学员回校上课。杨解放与谢葆璋便在海边漫步闲聊起来。杨解放道：“谢校长，在美国建造的航母已经下水，一年后就能交付。这海军学员的培养还是跟不上需求啊。”谢葆璋回道：“海军不同于陆军，是一个纯技术兵种，对兵员的素质要求高，培养训练的周期长，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杨解放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接着又道：“第十九期学员抽调了800人出来，学校现在空了一大截啊！第二十一期学员是不是该提前计划招生了？”谢葆璋问道：“你想要招生多少？”杨解放回道：“学校能承担多少就招多少。”谢葆璋道：“先招收2000人吧！只要这三期学员能顺利毕业，就会有足够的海军人才。以后的招生还是得控制一下人数啊。继续扩招下去，教学质量就没法保证。”这一点杨解放也是认同的。


    谢葆璋转口又道：“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地方军队一旦威胁到中央的地位，会让当权者惶恐的。如今，蒋桂开战就是这个缘故。”杨解放回道：“我当然明白。临沂一战，我可是给了人家一巴掌。他现在还顾不上我。但是，桂、冯、阎三家被平定之后，下一个肯定会拿我开刀。”谢葆璋追问道：“你会如何自处？”杨解放回道：“他若能容我，我必敬他；他若无容人之量，我亦无敬他之心！”谢葆璋劝道：“我不管陆地上怎么闹。咱中国的海军就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我希望海军不要卷入内耗之中！”杨解放傲然道：“我可以保证不开第一枪！但我没有只挨打不还手的习惯。”谢葆璋也明白他这个性格，便不再多劝。


    杨解放离开海军学校之后，便携高惠兰再一次来到烟台的工业区。中村义男常驻烟台，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大总管，他陪同杨解放巡视了一番。这里的5s管理做得不错，生产车间比较干净整洁。几人最后来到烟台造船厂。看到了一批已经建造好的小型渔船，杨解放随口问道：“这些渔船销量如何？”中村义男回道：“几乎销售不出去。目前只有贵军后勤部所属的烟台渔业公司购买了一批。”杨解放不由皱起了眉头，追问道：“是什么原因？是船造得不好吗？”中村义男回道：“当然不是船本身的问题。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国的渔民买不起。其实，我们的定价已经相当实惠了。”


    杨解放道：“那就给他们提供贷款。不管是我们的城乡信用银行，还是你们的第二十一银行，都可以给他们低息贷款。这些渔船不能就这么留在这，一定要想办法卖出去！”中村义男叹道：“你们中国的老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贷款的。哪怕是再低的利息，他们也不敢。我们采取了租赁的办法，倒是租出去了一部分渔船。”杨解放点点头，这也算是一点进步了。他了解中国人的心态，租的东西毕竟不是自己的，没有归属感，所以租不如买。杨解放接着说道：“可以用零押金、零首付的方式把渔船卖给渔民。让他们按照分期付款的方式按月偿还贷款。这个还款期限可以延长到十年以上。”中村义男皱眉道：“这样一来，银行冒的风险就太大了。”


    杨解放笑道：“你只管卖船，贷款的事情就交给城乡信用银行来办好了。银行替渔民一次性付清买船的钱，然后按月收取本息。”中村义男毕竟是个商人，首先考虑的是利益，这么冒险的事他不愿意让第二十一银行来干。杨解放愿意这么做，他也就顺其自然不反对。


    随后，杨解放来到烟台渔业公司。这是杨解放最早创办的企业，当初由初一负责创办，叫一哥渔产品加工厂。现在，企业壮大发展，已经集海洋捕捞、水产加工和销售于一体。初一去了济南以后，这里依然由初家人在负责管理。杨解放来这里没别的意思，他下达了指示。要求渔业公司放弃在近海捕捞，订购大型渔船开展远洋捕捞。还要求公司与周边的普通渔民展开合作，保价收购他们的渔获。一旦渔民的渔获不愁销路，就会增加他们分期购买新型渔船的意愿。这样能让事业往良性方面发展。


    杨解放在烟台待了几天，重点视察了这里的经济建设。以他后世的眼光，不需要多专业，随意点拨几句，就能让这里的企业发展迈向新的台阶。


    然后，杨解放并没有返回济南，他与高惠兰扮成普通夫妻秘密来到威海卫。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轻车熟路，领着高惠兰来到刘雅梅当初的住处。他伸手敲了敲房门，一重两轻，重复了三遍，又等了一会，房门才打开。一个小姑娘探出一个脑袋，喜道：“表哥、表嫂，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两人进入房中，高惠兰拉着那小姑娘上下打量，说道：“这是小兔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小兔子肖兔，两年前由包自强带到了青龙寨，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现在长成了大姑娘了。果然，女孩子长得快。肖兔笑道：“小兰姐姐，是我。”


    房中还有一个女子，很年轻，长得眉清目秀的。她正在打量着杨解放两人，杨解放也在打量她。她就是戚小宝当初安插在亨利身边的卧底，名叫王亚楠。自从戚小宝加入青龙寨，她就一直在为杨解放的情报组服务。肖兔就是以她表妹的身份潜伏在威海卫的。杨解放笑着打招呼道：“王小姐，你好！”王亚楠回道：“小司令，高夫人，你们好！”


    打过招呼后，四人坐下。杨解放先开口说道：“王小姐，小宝去英国接收新的战舰去了。可能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王亚楠淡淡地笑道：“我知道，他上次在信中说起过。”杨解放微微点头，转口说道：“我们想要收回威海卫，给我说说看！这里的英国人对此事是怎么看的？”她们这个情报组收集不到有价值的军事情报，可她们收集到的经济情报依然很有价值。


    王亚楠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威海卫没什么工厂，靠着进出口贸易维持这里的经济。其中又以英国人和日本人的贸易额最大。去年的时候，合作社抵制日货，大量采购英国货，让这里的英国商人都赚了钱。现如今，合作社反过来操作，这些英国人生意惨淡，对当局已经表露出了不满。亨利更是靠着跟我们做生意发了财，表现得尤为积极。听说，庄士敦已经上报英国驻华大使馆，同意归还威海卫。可是海军上将珀西不答应，他想要继续驻兵在刘公岛和威海卫港。”


    顾维钧多次斡旋，想要收回威海卫。英国人对威海卫有一种执念，一直不愿意放手。顾维钧的谈判也就一直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现在，杨解放隐隐猜到了问题所在。威海卫陆地部分对于英国人来说，是个鸡肋的存在。华勇营之所以被遣散，主要的原因是这里的税收不足以供养这么一支军队。他们看重的是刘公岛的驻兵权。


    杨解放点头道：“王小姐，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等我们收回了威海卫，就调你去海军供给处工作如何？”王亚楠笑着应道：“好！”杨解放回头又对肖兔说道：“小兔子，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了让你去大上海，去你哥哥身边工作如何？”肖兔也笑嘻嘻地答应着。又闲谈了一会，杨解放和高惠兰便起身离开。这里是一个联络点，杨解放没打算住在这里。


    随后，杨解放带着高惠兰到戚小宝他们曾经居住的小渔村转了一下。天黑的时候，两人来到城中一家西餐厅。就是当初请刘雅梅吃饭的地方。依然是那个座位，眼前的人却换了一个。两人点好餐，便轻声闲聊起来。不多时，门口进来一个女子，往里面扫视了一眼便将目光定在杨解放身上。


    杨解放微微笑了笑，给高惠兰示意了一下。高惠兰回头望了一眼，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转身离开。门口的女子便径直走了过来，说道：“先生，我能坐这里吗？”杨解放笑道：“请便！”女子便在杨解放身边坐下，轻声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发电报么？非得亲自跑过来？”杨解放轻轻地靠过去，说道：“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这女子就是姜小珺。作为顾维钧的助手，在威海卫跟英国人谈判。


    姜小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口中说道：“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杨解放收起玩笑之心，问道：“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姜小珺回道：“英国人胡搅蛮缠，根本就不想归还威海卫。也亏得是顾先生在这里，要是换成别人来，多半被扫地出门了。”杨解放直奔主题，说道：“你去告诉顾维钧一声，分两步走，先把威海卫陆地部分收回来。刘公岛可以暂缓，但要有个确切的归还日期。”


    姜小珺点点头，又道：“顾先生遇到了难题。那个海军上将帕西说顾先生不能代表国民政府，无权进行外交谈判。那么他之前的努力就要白费。”杨解放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你们继续谈，在协议正式签订之前，我会帮顾维钧获得国民政府的授权。”


    姜小珺应道：“行，我会转告顾先生的。哎，真希望能快点谈完。可外交谈判就是这么拖沓，急都急不来。其实，我也挺想你的。”两人来不及说上几句体己的话，高惠兰就回来了。她直接往杨解放前面一坐，说道：“这位小姐，请自重点好吗？没看到他面前有人了吗？”姜小珺便知道自己该走了。她担心有人把她认出来，再关注到杨解放那就麻烦了。于是，她站起身来，说道：“也就你拿他当个宝，本小姐才不稀罕呢。”然后转身走了。杨解放忍不住赞道：“这丫头挺会演的！”高惠兰白了他一眼，说道：“不就是装吗？好像谁不会似的。”


    次日一早，杨解放与高蕙兰两人离开威海卫，乘船来到海阳县。海阳县县长是吴老抠，算是青龙寨的元老级人物了。吴老抠做事喜欢精打细算，很少出差错。杨解放重组山东省政府时，曾想将他调到更高的职位上去，却被吴老抠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自己能力不强，能管理一个县已经是极限了，再高的职位只怕做不来，反而坏了事。


    杨解放跟吴老抠长谈了一次，对他在海阳县的政绩很是满意。然后，与高蕙兰回了一趟高家。这是成亲前就说好了，去看望她奶奶。她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对儿孙们越发想念了。她见了杨解放，依旧是笑眯眯的，仿佛她真的很喜欢似的。


    在海阳县没有待多久，两人又到了青岛。他依然没有公开身份，选择了一家旅馆住下后，让高蕙兰在旅馆等着。他独自来到一家名为‘远志’的船运公司，在这里见到了赵元宝。


    去年的时候，赵元宝和严冬来被派往日本组建谍报网。两人公开的身份不一样。严冬来等特战队员的身份是从中国回国的日本浪人。赵元宝则是去日本经商的中国商人。为了契合他的身份，杨解放决定成立一家船运公司给他经营。目前，中国的海运业务，都掌握在外国人手中。其中以英国人和日本人为主。杨解放当然不愿意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想要发展自己的海运业务。赵元宝承担了这个工作，又以这个工作为掩护，在日本收集情报。


    两人见了面，首先还是赵元宝汇报工作，说道：“姜夫人当初在日本收买过的那些政府官员，我都拜访过了，但是没透露身份。有了这些人的协助，我才能在中日之间开展船运业务。不过，得给这些人分红。”杨解放点点头，以金钱开道，让敌方的人为我所用，这是常规操作。


    赵元宝接着说道：“严冬来他们正在暗中搜集这些官员的把柄。都是些屁股不干净的人，或许能为我所用。哦，严冬来等下也会过来，具体的事情由他来汇报。”赵元宝是摆在明处的，初到日本，还没完全铺开，能汇报的内容不多，无非就是船运业务上的事情。


    杨解放笑问道：“那位日本女护士联系到了吗？”赵元宝点头道：“联系上了。她现在是我的助理，在日本协助我开展船运业务。你也知道，我学日语没多久，还不能正常交流。”杨解放提醒道：“你也要注意提防！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一定不简单。”赵元宝应道：“是。不过，她倒是挺喜欢中国文化的，对我们中国也很有好感。”


    两人聊了一会，严冬来便来了，还是一副日本浪人打扮。也是先汇报了一下工作。他率领的特战队员借尸还魂，顶替的身份就是当初在济南组建的日本义勇团成员。他仔细调查过，这些浪人没什么亲属，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更重要的是，严冬来手上有黑田签发给义勇团的各种命令。


    杨解放最后指示道：“你们在日本不但要开展谍报工作，还得想办法干掉他们的谍报组织和人员！”严冬来应道：“我明白。我已经安排几个兄弟进入军队，必要的时候可以暗杀他们的高级军官。”杨解放道：“那就先干掉他们的特务头子，比如土肥原贤二、川岛芳子、南云造子……”杨解放把自己知道那些日本间谍的信息讲了出来。


    严冬来仔细地记了下来，既然是小司令点了名的人，那就不能留着，得尽快解决。

 第176章 说客

    接下来，杨解放又乘船去了一趟日照。这里的守军有一个保安大队和海军陆战队一个营。营长朱明是高蕙兰当初在青岛策反过来的，参加过对日作战。杨解放没再隐藏行踪，抵达日照后就直接去了市政府，见到了日照市市长牟世平。然后在牟世平的陪同下，去视察建设中的日照工业区。朱明得到讯息，立刻带着部队赶来，全程提供保护。


    杨解放计划在日照建设炼油厂、农药厂和橡胶制品厂等。也就是说，这里会打造成一个化工工业区。年前就计划好了的，在这个时代，不管在哪里搞工业建设，都得从路、水、电三通开始建设，实在令人痛苦又无奈。姜庭瑄从美国发来电报，他那里已经订购了炼油设备，正在招聘炼油方面的技术人才，预计五月份能抵达中国。


    杨解放见工地上有保安队员持枪警戒，于是问道：“在这里干活的，都是些什么人？”牟世平回道：“除了这个工业区，还有一条铁路也要开工。现在正是农忙时节，为了不耽误农时，不敢抽调太多的农村青壮来干活，从农村招募的劳工用来修铁路。在这里干活的人大部分是张宗昌手下的士兵，还有一部分是原三十七军的俘虏。”


    杨解放说道：“去告诉这些俘虏，就说是我说的。只要这个工业园建设完成，他们就不再是劳改犯，将会成为这里的产业工人，允许他们在这里安家。这是一个好地方啊！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美丽的港口城市。机会难得，早一天建设完成，他们就早一天恢复自由。”


    牟世平喜道：“好，我这就让人把小司令的话传达下去。”这些俘虏干活的主观能动性一直很低，工程的建设进度也就提不上来。如果给他们一个盼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杨解放在日照待了两天，与牟世平进行了几次长谈。对日照未来的发展方向做了详细规划。然后从日照的空军机场乘坐飞机返回济南，依然是侯飞亲自驾驶飞机。杨解放并不赶时间，便让侯飞把飞机开飞低点，绕一圈再回去。透过飞机窗户，俯瞰着大地，底下到处是一片绿油油的。清明已过，谷雨将至，正是冬小麦拔苗抽穗的时候。山东今年的年景不错，小麦没有旱到，又大面积使用化肥，或许又是一个丰年。杨解放的要求不高，亩产能达到300斤就不错了。


    飞机在济南空军基地降落以后，高蕙兰虽然晕机没那么严重了，依然感觉疲惫，便让她先回家休息。杨解放则回到省政府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主任孔师爷随之走了进来。杨解放随口问道：“我这几天不在，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孔师爷回道：“都是些寻常事务，我已经代为处理过了。不过，来了一位贵客需要你亲自接见，你看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杨解放奇道：“贵客？什么贵客？”孔师爷回道：“是蒋总司令的幕僚杨永泰，他已经来了三天了，一直等着见你。期间，他去了一趟陆军学校，想要见叶挺将军，被叶挺拒绝了。”


    杨解放笑了笑，对杨永泰还是知道一点的，开口道：“你安排他明天来见我。让军情处把他的相关资料拿来我看。”孔师爷回道：“我已经拿来了，就在这。”说着把一个档案袋递了过来。杨解放让他先出去，打开档案袋，拿出里面的文件细细阅读起来。


    这个时候，老蒋的三路大军已经攻入武汉，驻守平汉铁路沿途的桂系军队纷纷倒戈。冯玉祥调兵南下本来想捡漏，奈何桂系败得太快，搞得他进退两难，十分尴尬。桂系埋怨冯玉祥救援不及时，老蒋对他擅自调兵南下又很是不满。冯玉祥两边不讨好，郁闷不已。桂系即将土崩瓦解，老蒋便开始制定对冯作战计划。


    老蒋现在可能需要杨解放的协助来对付冯玉祥。现在叶挺这位北伐名将回国来到山东，让杨解放如虎添翼。杨解放早有预感，老蒋会派人过来拉拢，只是想不到会是这个杨永泰。杨永泰当年在广州时曾背叛过孙中山，叶挺对他并无好感。老蒋下野期间，杨永泰想要投靠桂系，也因为他当年的背叛被桂系拒之门外。老蒋复出后，杨永泰经好友熊式辉介绍，做了老蒋的幕僚。听说老蒋现在视其为第一智囊，时常问计于他。


    次日，杨解放在省政府办公室接见了杨永泰。两人见面，杨永泰就夸道：“听闻小司令年仅十八，如此少年英雄！古之名将惟霍骠骑能比！”杨解放摇头道：“不能比啊！霍去病有雄才伟略的汉武大帝信任、重用。年纪轻轻便能开疆拓土、封狼居胥。再看看我，遇到的不是狗肉将军就是倒戈将军，还偏偏不看重我。我也只能躲在山沟沟里称大王，这种未遇明主的心情，杨先生能体会吗？”这话可是说到杨永泰心坎里去了。他离开孙中山之后，北上投靠北洋政府，也曾风光过，又因派系倾轧再度失势。他不得不到上海蛰居，常感叹不遇明主，何其悲苦？


    杨永泰激动地说道：“小司令，我就是来为你指引明主的。”杨解放奇道：“这话怎么说？”杨永泰道：“如今，山河一统，蒋总司令执掌军政大权，小司令若不尽早投效，更待何时？”杨解放很不以为然，说道：“可人家并不看重我。我曾发布宣言，不愿与北伐军作战，可他非但不予理睬，还派了军队来打我。在济南，我与日军死战之时，也不见他有半点维护之意。这就是你口中的明主么？”杨永泰说道：“那你就错怪总司令了。他对你的维护可不是流于表面的。在后来的与日本政府谈判之中，他多次提到小司令，极尽维护之意。最后，不惜妥协退让，也要保全山东和小司令无恙。”


    杨解放面无表情，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来山东，就是来给蒋总司令当说客的。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明主不明主另说，我听说，蒋总司令许诺了很多桂系将领高官厚禄。不知道他对我是个什么安排？”杨永泰道：“我有几句话要说于小司令知晓。小司令有兴趣听么？”杨解放回道：“先生有话尽管说！”杨永泰说道：“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司令年纪轻轻，已经执掌一省之军政大权。若是再往上攀升，长远来看，于小司令不利啊！”


    杨解放追问道：“那我该当如何？”杨永泰道：“对于小司令来说，最好的做法是急流勇退、蛰伏待机。其次就是保持现状、韬光养晦。最差的做法就是不知进退，总想着往上爬。”杨解放笑道：“自古以来，上中下三策选中策。杨先生是想让我仅守住现有的地盘和军队？”杨永泰道：“以小司令的年纪来说，已经无人能及了。”


    杨解放道：“从目前的国内局势来看，又将是一番龙争虎斗啊！先生有没有考虑过？一旦有人窥视我的地盘，凭我现有的军队数量，还不足以守住现有的地盘。”杨永泰道：“所以，小司令才应该尽早投效到总司令麾下。有了总司令在背后撑腰，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杨解放点头道：“也好。那就请转告总司令！我可以服从中央。只是，我兵微将寡，若有战事就无能为力了。”这显然不是杨永泰想要的，他又说道：“小司令，既然要投效明主，就该有所表现才是啊！”杨解放回道：“你刚才也说了，我不宜锋芒太露，还是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别人吧！”


    杨永泰转口道：“听说小司令当初落草时就因为缴纳了一份投名状，才有今日成就。锋芒太露固然不好，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对你将来的发展不利啊！”杨解放点头道：“这么说来，先生说的也有道理。那么我该怎么表现才能恰到好处呢？”杨永泰回道：“也不需要表现太过，只需调派一支精兵南下，看住孙良诚部就好了。孙良诚擅离职守，如今率部进占商丘，其目的不言自明，图谋徐州而已。如果他再有异动，就请贵部截断其后路！”


    杨解放应道：“这个可以。还有别的要求吗？”杨永泰道：“暂时也就这些。不过，我要提醒一下小司令。将来能否受到重用，还得看你自己的表现啊！”杨解放点头道：“所谓投桃送李，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表现吧？总司令那里是不是也表现一下？好让我底下的兄弟安心办事！”杨永泰认同道：“应该的，小司令想要如何？”


    杨解放道：“我现在执掌山东，容不得山东有缺。可威海卫还在英国人手中，什么时候归还也没个日期。我派了顾维钧先生去找英国人协商。只是，他缺一个名分，不能代表国民政府开展外交谈判。可否给他一个授权？让他能代表国民政府，就威海卫的归还问题跟英国人谈判！”


    顾维钧去跟英国人讨要威海卫的事，国民政府高层自然知道，他们也乐见其成。他们的主意是：你若能谈好，他们就来接收；你若是没谈好，他们就不认可。杨永泰稍微想了一下，就回道：“这是好事，我当尽力为你争取。”话还是没说满。


    杨解放以为谈话该结束时，杨永泰又道：“叶挺将军曾是中山先生的得力干将。总司令对他很是器重，有意请他南下独掌一军。可他毕竟是小司令邀请回国的，这事还得请小司令出面劝说几句！”


    杨解放笑道：“若让希夷兄掌军，也不必南下。只要总司令下达一道任命，我愿意将手中军队交于希夷兄指挥。”杨永泰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叶挺将军愿意接受总司令的任命就好！”杨解放又道：“希夷兄曾说，他要重振第四军军威。我这一个师显然不够他指挥的。”杨永泰会意，回道：“我会跟总司令汇报此事的。”于是两人算是谈完了今天的话题。


    两湖的桂系军队虽然瓦解，两广的桂系军队尚在。蒋桂之战结束前，蒋冯之间不会这么快开打，即使开打也会局限于河南境内，影响不到山东。但是，对于建设中的陇海铁路肯定会有影响。


    杨解放送走了杨永泰之后，当即发电报给刘锡九，询问他那里的物资储备情况。一旦陇海铁路运输中断，物资储备能支撑多久？刘锡九很快回复了信息，情况很不理想。建筑物资储备充足，惟有粮食一项，根本就没有结余。


    从去年入秋以来，整个关中平原，滴雨未下，一些季节性河水断流，大量井水干枯。如今的关中大地是赤地千里、饥鸿遍野。宋哲元的二十八师被冯玉祥调到河南，准备南下参战。西北军其它部队也被调离了关中平原，也就是说，关中平原被放弃了。当地饥民为了争夺一口吃的，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合作社的运粮队经常遭遇到抢劫。高尧在当地招募青壮组织护粮队，依然挡不住饥民的劫掠。最后，高尧只能将所有劳工的家属暂时迁移出来，集中安置，集中供粮。


    关向应等人见不得关中百姓挨饿，从工程用粮中抽出了部分粮食到各地赈灾。因此，修路委员会手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一旦陇海铁路中断运输，他们就会立刻断粮。


    杨解放一阵头痛，还是判断失误。原以为只是一个小旱灾，春后应该有雨。自己可以提前在陕西布局，捞点好处为将来打基础。想不到会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大旱灾。现在的国民政府各派系忙于内斗，根本无暇顾及。


    别人可以不管，杨解放却不忍心置关中百姓于不顾，他立刻召集省政府各部门在会议室开会。杨解放先是通报了陕西的灾情，然后说道：“旱灾无情人有情，我不忍心关中地区数百万百姓挨饿。我想要尽我们一省之力全力救助陕西。大家一起来想想办法吧！”众人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事不容反驳。

 第177章 震慑

    作为杨解放的贤内助，牟衍淑始终站在杨解放的立场思考问题，她首先发言，说道：“目前，我们的粮食储备还算充足。从今年的小麦长势来看，定然是一个丰收之年。只要能增产一成，就能多养活数百万人口。要救助关中的老百姓，粮食供应方面不存在问题。”


    有人起了头，就会有人跟着发言。赵长贵接着说道：“就是运输方面压力太大。铁路上的运输量还能再增加，可到了灵宝以后就麻烦了。道路也就那么宽，增加再多的人手，堵在路上挪不动脚也是枉然。”问题始终卡在运输上，这也显示了交通运输的重要性。物流不通，让杨解放很是头痛。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黑寡妇初八突然开口说道：“能不能反过来操作？让一部分关中饥民来山东就食。”众人听得眼前一亮，这才意识到，大家都陷入了一个思想误区。大家只想着往关中运粮，没想着让关中的百姓出来找吃的。


    其实，也不是大家想不到。只是每每这个时候，各地都会严禁饥民入境，甚至不惜动用军队把守关隘。关中饥民想要出关中，没有那么容易。


    赵长贵立刻说道：“这个倒是可行。我们的车队返回时，几乎都是空的，运输一批人出来，完全没问题。”


    初八接着说道：“那就挑选一些青壮年来山东，男女都无所谓，关键要年轻。前段时间规划了那么多建设项目，正需要大量劳力。还有兴办的这些工业园区，也需要人来做工。不妨就以招募劳工的方式将人口转移出来。”


    赵长贵问道：“我们能安置多少人？”初八回道：“问题不在于我们能安置多少，而是需要转移多少人口出来才能缓解关中地区的饥荒？”这个问题，众人都无法回答。哪怕是身在关中地区的刘锡九和关向应等人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杨解放开口道：“需要转移多少人口，我们就安置多少。我们依旧实施以工代赈的救治方案，所以要增加更多的建设项目。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把山东的道路好好修缮一下，河道也清理一番。对于一些缺水的地方，也可以多兴修几个水库、开挖几条沟渠。”有杨解放定下的原则，完善起细节来就容易得多。


    会议结束后，由孔师爷整理好会议文稿，经杨解放审核后下发到各地各部门。同时，也转发了一份给刘锡九和关向应等人。


    杨解放则写了一封信，让人带到陕西转交给冯玉祥。他请冯玉祥大开方便之门，允许关中百姓出关。并请他保持陇海铁路的畅通。此时的冯玉祥坐镇华山，自然了解关中的旱情，没有拒绝杨解放的请求，还跟杨解放直接建立了电报往来。这个时候他更想拉拢住杨解放。


    关中百姓每日抬头望天，祈求老天爷来一场春雨。老天爷并没开眼，谷雨过后，依旧滴雨未下。这也预示着春耕无法进行，关中百姓慢慢地陷入了绝望之中。一个念头在关中百姓心中蔓延——逃荒。自古以来，逃荒就是一条九死一生之路，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走向逃荒之路。事实上，逃荒早就开始了。在灾荒面前，各人的抵抗能力是不一样，走向逃荒之路也就有早有晚。


    就在他们准备吃掉最后的种粮，准备走向逃荒之路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关中大地上响起：“小司令招募劳工去山东做苦力。”于是，关中百姓蜂拥而至。他们太羡慕那些修铁路的人了，虽然干活辛苦了点，可是吃喝不愁，老婆孩子也能得到照顾。一人修路，全家不挨饿。这都是小司令主导的。


    虽然是招劳工去干苦力，真正等到招募的时候，男女老幼都来了。裙钗老妇、垂髫老人都声称自己能吃苦能干活，想要去山东干苦力。关向应负责此事，看着一群群面黄肌瘦的饥民，终是不忍心弃之不顾。他也不挑选了，粗略登记一下便全部送上车拉走。为此，还特意写了信给杨解放说明此事。


    杨解放没有责备他，安排民政局这边做好安置工作。又让徐约之作专题报道。这些苦难不能全部由关中和山东两地承担。就算其它地区的人帮不上什么忙，也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事。付出总是会有收获的。徐约之作了专题报告之后，很快赢得了社会的广泛同情和关注。有人自发组织起来，捐款捐物送往关中。


    4月25日，老蒋下令向广西进军。杨解放也收到了杨永泰的回复。国民政府任命顾维钧为外交部次长，负责与英国协商收回威海卫之事。其实，顾维钧早就与英国人谈好了，就等着这份授权签字。协商的结果，国民政府也是知道并认可的。双方商定：英国于公历1930年1月1日正式将威海卫交还给中国政府。但是，英国皇家海军将继续拥有刘公岛和威海卫港的使用权，期限为十年。


    协议刚刚签订完，国民政府又打起了小算盘，想要将威海卫划归国民政府直接管辖。为此，顾维钧二话不说，直接辞去外交部次长的职务，返回了济南。


    杨解放也收到了一份任命。老蒋以孙良诚擅离职守为名，撤掉了他山东省主席的职务。接着任命杨解放为山东省主席兼山东保安司令，授中将衔。原四十六师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任命叶挺为中将军长。杨解放以第四军出现的频率太多、有重名为由，请求改番号为新编第四军。老蒋同意了这个请求。


    孙良诚被撤职，这就意味着，蒋冯之间的冲突摆到了明面上，彻底撕破了脸。杨解放也倒向了老蒋的阵营。冯玉祥为此发来电报，试图再次拉拢杨解放。杨解放回电报说，自己会保持中立，不会介入蒋冯之间的冲突。然而，很快就被打脸了。


    5月16日，被撤了职的孙良诚联合一部分西北军将领通电反蒋。冯玉祥觉得兵力太分散，想要收缩回来集中兵力，令孙良诚率部撤离商丘。他走就走呗，杨解放并没有打算拦截。可孙良诚好死不活，炸毁了商丘至牧马集之间两座铁路桥。往关中运输物资的火车受阻于牧马集。杨解放收到赵长贵的报告，心头火起，立刻给冯玉祥发电报询问此事。


    杨解放等不了冯玉祥的回复，让赵长贵按排人手紧急抢修铁路桥。修路委员会手中可没多少存粮，一旦中断铁路运输，他们就会断粮。好在都是小型桥梁，维修起来不是很困难。


    发给冯玉祥的电报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却等来了老蒋的电报。电报里命令他帅军南下，截断孙良诚的退路。杨解放没有理会老蒋的命令。一来是不想卷入蒋冯战争，不想跟冯玉祥翻脸。另一个，驻守鲁西南的第一旅团以上军事主官都在济南接受培训。这次培训对杨解放来说，至关重要，可不想因此事中断。


    次日，孙良诚接二连三地在炸桥；又有消息传来，韩复榘从信阳北撤时也在破坏平汉铁路。这让杨解放彻底坐不住了。这些个军阀只会破坏，不懂得建设之难。若是任由他们如此破坏下去，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杨解放一面让徐约之通过媒体强烈谴责此事，一面调动军队，要杀鸡儆猴震慑一下这些宵小之辈。他没有出动地面部队，而是出动了空军。


    空军两个对地攻击机大队，百余架飞机在两名大队长耿煜曾和伊升日的率领下，第一次升空投入实战。他们从济南空军基地直接飞到商丘，然后沿铁路线西进，找到了孙良诚的西行大军。孙良诚一边西撤一边劫掠沿途的物资，摧毁电线杆。耿煜曾两人没什么犹豫的，直接就发动了攻击。


    西北军是蒋冯阎桂张五大军阀里最穷的一个，出了名的装备差而战斗力顽强。他们没有飞机，也没有防空武器。一百多架飞机如老鹰一般在空中盘旋，然后接连俯冲而下。他们是一点防御的能力都没有，官兵们四下散开，奔走逃命。


    杨解放给空军的命令是警告震慑，非必要不要造成太多的杀伤。耿煜曾等人操作飞机本来是对着队伍旁边射击的。可四下奔走的官兵自己撞了上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一百零八架作战飞机俯冲扫射，全部轮了一遍。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很强。完事后，撒下一些传单，往北返回济南。传单是临时加印的警告信。要是孙良诚再敢破坏铁路、劫掠沿途物资，将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飞机返航，刚刚跟杨解放复命，杨解放就接到了冯玉祥的电报。在电报里声称，自己御下不严才造成此次事端。接下来将严肃军纪、约束部下。然后又跟杨解放借钱借粮。声称此次事端乃军无粮饷所致。杨解放思虑再三，答应借给他钱粮，也算是缓和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些钱粮估计是有借无还，杨解放却不在乎。只要能保证陇海铁路畅通，他暂时还不想插手蒋冯之战。


    有了这次空袭，新成立的空军算是有了实战经验。虽然是在欺负人，杨解放依然下令嘉奖了所有参战人员。还通告全军，让大家知道我们手中有一只强大的空军部队。


    有了空军，杨解放很自然地又惦记上了陆战之王的坦克。克虏伯家族与bmw公司研发人员没让他失望。经过多次测试改进，第一辆坦克终于在济南拖拉机厂第二生产车间组装完成。经过测试之后，上报到了杨解放这里。


    杨解放万分高兴，立即组织陆军学校高级班的学员以及叶挺和曲同丰等人去参观。他们在孔宗儒的引导下，来到一个拖拉机驾驶培训训练场，第一眼就看到了停放在训练场中间的那个铁疙瘩。众人先是好奇地围绕这辆坦克转了一圈。然后听一名参与了设计研发的技术员介绍了相关技术参数。这个技术员是一位中国人，名叫徐良红。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其实是个男子。与这些德国企业合作之初，杨解放就有要求，任何一个研究项目必须有中国人全程参与。这个徐良红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坦克表面是13毫米圆弧形装甲，战斗全重5.4吨，长4米、宽2.1米、高1.75米，时速40公里，预计行程150公里左右。装备了一挺改装的勃朗宁重机枪，备弹2000发。乘员2人，一名驾驶员、一名机枪手。被杨解放命名为一号坦克。


    等到徐良红介绍完相关数据。杨解放看着底下的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高声问道：“有没有谁想上去试一下？”“我——”陈忠义大步走了出来，抢着说道，“长贵哥来驾驶，我上去打几枪。”杨解放点点头，表示同意。


    赵长贵和陈忠义爬上车，先由技术员讲解了一下坦克和机枪的操作流程。赵长贵本来就会驾驶汽车，很快就能上手，启动了发动机。陈忠义听明白之后便钻进了炮塔。


    众人散开，赵长贵驾驶着坦克开往预设的打靶训练场。陈忠义对着标靶一个个扫射过去。陈忠义试射完之后，王勋勇、高猛等一帮好动的小青年也轮着上去试射了一番。


    等大家过足了瘾，杨解放又高声说道：“这还只是初级版的轻型坦克，只装备了一挺重机枪。我们将来还要研发更重更先进的二号坦克、三号坦克。到时候装上我们的85毫米口径的野战炮，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场面？一辆两辆这样的坦克或许没什么厉害的。可要是百八十辆甚至数百辆这样的坦克同时发动攻击，再配上天上的飞机，你们想想看，那将是多大的一个场面？”众人听得唏嘘声一片。


    杨解放又接着说道：“未来的战争就是这个样子。兄弟们，好好学习吧！飞机、坦克、大炮，我们现在都有了，就怕你们不会使。”众人这才明白杨解放为什么费尽心力地把叶挺请回来，还立马让他做了教官。若没有他翻译、教授的那些战役理论知识，这些东西拿到手里也只会抓瞎。


    等到众人参观结束，杨解放做了指示，将一号坦克拿到莱芜的战车工厂进行量产，先生产一批出来，作为装甲部队的训练用车。至于以后的主战坦克，杨解放没打算发展出虎式坦克。不管什么东西，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把所有参与了一号坦克研发的技术人员全都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研讨会。杨解放把t34\/85坦克的技术参数拿了出来。他没敢让研发人员照抄，而是要他们以这些参数为参考依据，设计出中型坦克，并提前命名为二号坦克。当场就成立了二号坦克研发组。

 第178章 好消息

    杨解放的震慑起了一定的作用，再加之又借了些钱粮给他。冯玉祥收缩兵力撤退途中没有再破坏铁路，裹挟物资则是不可避免的。5月27日，冯玉祥也玩起了以退为进的把戏，通电下野。此举暂时缓和了蒋冯之间的矛盾，双方并没有大打出手。


    牧马集至商丘之间的铁路经过抢修，终于恢复通车。与此同时，从美国购买的炼油设备及聘请的炼油技术员抵达了日照。好消息一个接一个，杨解放看着汇报上来的一份份文件，满心欢喜。


    这时，电话铃响起。杨解放随手抓起电话，里面传出一个充满魅惑的声音：“臭弟弟，姐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想不想听？”竟是刘雅梅打来的。杨解放回道：“别说是好消息，就算是坏消息，我也想听。”刘雅梅道：“来我办公室，有惊喜哦！”说完就挂了电话。杨解放有些无奈，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眼下没什么要紧的事，便起身去了总部医院。


    杨解放径直来到刘雅梅办公室，问道：“什么事非得见面聊？”刘雅梅就是一个闷骚型的女人，人前一本正经，回道：“汤飞凡博士回国了。”杨解放点点头，他是与炼油设备同船回国的，姜庭瑄早有汇报。刘雅梅接着说道：“上海中央医学院拟聘用他为副教授，担任细菌学系主任。他给我发了电报，说他不能来济南，十分抱歉。”


    杨解放感叹道：“还是缺少一所拿得出手的医科大学啊！他不来我也能理解。关于青霉素的研究，他有没有提及？”刘雅梅道：“正要跟你说呢。汤飞凡的意见是在医学院成立一个研究所。他可以借助医学院的师资力量参与研究，又能借此培养出更多的医学生。”杨解放点点头，说道：“这个可以。你帮我告诉他，我可以出资帮他组建研究所，支持他的研究。如果能提纯出青霉素，我还可以在上海投资兴办一个医药厂。”


    刘雅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杂志，说道：“你说的青霉素，是不是这上面说的penicillin？”杨解放没有去看杂志，回道：“没错。”刘雅梅翻开杂志，说道：“penicillin是去年才被人发现的。你竟然比我还先知道它的存在！就算是汤飞凡，也是在你的提醒下才关注这篇文章的。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杨解放笑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时刻在关注每天发生的天下大事，比你先知道一些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心里暗道侥幸，幸好有人已经发现了，否则真不好解释。


    刘雅梅皱起了眉头，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杨解放不想继续纠结此事，转口道：“三两句话的事，非让我来一趟，电话里不能说吗？”刘雅梅立刻展颜一笑，神秘地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当爹了！”杨解放听得一怔，起身打量着刘雅梅，不像有身孕的样子啊！而且，成亲以后，好像就没碰过她啊。


    刘雅梅嗔道：“你往哪看啊？不是我，是你的小夫人赵晓慧。这丫头也真是犯迷糊！要不是身体不适来检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怀孕了。你说你，怎么也不关心一下？”杨解放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自己跟赵晓慧就那么一次，还是嗑了药的，怎么就怀上了？莫非被绿了？


    刘雅梅又道：“你这什么表情？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杨解放问道：“你确定她怀上了？”刘雅梅道：“你还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啊？回家仔细看吧！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就要显怀想藏也藏不住了！”杨解放当然相信刘雅梅的专业水平，从时间上来算也对得上，莫非真怀上了？杨解放立刻想到了那颗药，于是问道：“你还记得除夕之夜，我从你那里拿的那颗药吗？”“当然记得。”刘雅梅突然微微一顿，抬头道：“你不会是给她吃了吧？”杨解放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那颗药管用，她不应该怀上才是。”


    刘雅梅突然哈哈大笑，说道：“睡了人家还不允许她怀孕。你就这么不待见她？哈哈，可惜啊！事与愿违，她偏偏就怀上了。”杨解放很是郁闷，说道：“我怀疑……”刘雅梅道：“别怀疑，那颗药没问题。”杨解放顿时感觉头上绿油油的，更加郁闷地坐到椅子上。只听刘雅梅继续说道：“那本来就是一颗治疗女人不孕，增加怀孕几率的药丸。你把药给她吃了，又恰逢她的排卵期，她能怀上不是很正常吗？”


    杨解放惊道：“你不是说那是一颗避孕药吗？”刘雅梅回道：“我身上当时带了两种药。因为天黑没看清，我拿错了。”杨解放顿时呆了，你不会是故意拿错的吧？他呆呆地望着刘雅梅，但见她脸上竟然有淡淡的忧伤。再回想当时的情形，慢慢地回过味来，那药她是为自己准备的。杨解放试探性地问道：“姐，要不你也搬到司令府去住吧！”


    刘雅梅摇头道：“你身边的女人还不够多啊？她们愿意一夫多妻，我可不愿意。我只喜欢惦记一下别人的丈夫。”杨解放苦笑道：“你这有差别吗？”刘雅梅回道：“以后啊，我只心里惦记，不偷。”说完撇过头去，显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杨解放转口问道：“赵晓慧还在医院吗？”刘雅梅说道：“我让她在医院等着，喊你过来接。她不肯，自己回去了。你说你是怎么搞的？成亲这么久了，夫人那么多，也就她怀上了。”杨解放苦笑道：“我哪知道？我都是雨露均沾好不好。”除了赵晓慧，其他人雨露均沾。


    刘雅梅想了一下，说道：“女人每个月就排一次卵，要是错过了就要等下个月。你雨露均沾，呵呵，都让你完美错过了。若想要孩子，以后就关注一下她们的排卵期！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计算？”杨解放回道：“不用了，我懂。”刘雅梅便不多说。


    杨解放离开医院后，回家看了一眼，赵晓慧果然在家。她见了杨解放，立刻说道：“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没去文工团。我跟盛姐姐请了假的。”杨解放见她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说道：“那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刚从医院回来。刘院长告诉我，你已经怀孕了。以后要多注意休息！文工团就先别去了。”赵晓慧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赵晓慧住进了司令府以后，虽然物资生活上没有亏待，可杨解放对她很冷淡，不闻不问。与赵家的恩怨让他对赵晓慧一直不放心。他让包自强在上海调查过赵晓慧的家人，没查出什么异常，一直在监视她们一家。现在，赵晓慧怀了自己的孩子，让关系更加复杂起来。


    杨解放在房中随意看了一圈，说道：“屋里要是缺什么东西就说，该补就补上。”赵晓慧回道：“屋里什么都有，啥也不缺。若说要补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孩子出生以后需要用到的东西了。刘院长说，孩子会在秋后出生。那时候，天气凉了，要预备些防寒的衣物。不过，现在还早、倒也不急。”


    杨解放道：“既然需要，那就提前备上。你现在怀孕了，也需要加强营养。以后吃饭，再给你加两个菜。”如何照顾孕妇，他也没经验。后世有个说法，女人孕期享受十个月的贵妃待遇。啥叫贵妃待遇？他也不懂。只能在物资上加以满足。


    可女人在满足物质需求以后，需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慰藉。此时不提条件更待何时？赵晓慧道：“咱们司令府的生活条件哪里还需要加强营养？只是我最近老是睡不好，这样对胎儿不好。听有经验的人说，这是孩子在找父亲。”杨解放也不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但是知道孕妇往往情绪不稳定，需要陪伴，于是说道：“好，以后有空，我常来陪你。”他这么说，赵晓慧已经很满意了，没有再提什么要求。


    杨解放眼见天色尚早，再次来到办公室。他先是起草了一封电报，安排初一用军情处的专用电台发到上海。他要包自强彻查一次赵晓慧家人身边的人际关系，一定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没问题。


    然后，他又把孔宗儒找来，安排他们夫妇抽空回一趟上海。去找一下汤飞凡，资助他建立研究所，筹办一个医药及医疗器械厂。


    晚上回到家里，赵晓慧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开，众夫人都羡慕不已。赵晓慧明明来得最晚，却最先怀孕，是不是她有什么秘诀？趁着这个机会，杨解放也给她们科普了一下生理卫生知识，教她们计算自己的排卵期。若想要怀孕就别错过这个时期。于是，众夫人侍寝的顺序又得重新排。


    接下来一段时间，杨解放回家后时常陪着赵晓慧。赵晓慧原本有些谨小慎微，现在有了杨解放的关怀，也渐渐开朗了起来，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晓慧的肚子也渐渐凸显出来。前世今生，这还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杨解放也是充满了期待。


    就在此时，包自强从上海发来紧急电报，要他严密监控赵晓慧，具体缘由将由严冬来来济南当面汇报。杨解放一阵疑惑，严冬来应该在日本，就算去了上海，也不应该跟包自强搅到一块。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对赵晓慧采取什么措施，不动声色地正常生活、工作。


    没过两天，严冬来就来到了济南。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一个日本浪人，不方便进出省政府。于是，杨解放化装外出，秘密与他相见。见了面，杨解放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赵晓慧真是日本人派来的？”


    严冬来答道：“是与不是，我们无法判断。我只能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上次在青岛，你要我想办法处理一些日本间谍，其中一个就是川岛芳子。这个女人很有名气，我选择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她，她就是炸死张作霖的元凶。我追寻她的踪迹去了上海，想找机会除掉她。在一次跟踪中，我发现她与一个女人有接触。我当时觉得那个女人有点面熟，便留了心。随后，我发现那个女人背后还有人跟踪，而跟踪她的人竟然是包自强派来的。我们两个一碰面才知道，与川岛芳子接触的女人竟是赵夫人的嫂子李娟。我当初在赵家庄见过她，人长得不错，所以面熟。”


    杨解放也着实被惊到了，还是低估了川岛芳子这个女人，竟然已经把手伸到自己身边了。杨解放平复一下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这个包自强也真是的，查了这么久，川岛芳子就在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没发现异常。”严冬来道：“只能说这个川岛芳子太厉害了！说实在的，如果我不是顺着川岛芳子追下去的，正好又见过赵夫人的嫂子，我们也发现不了这个情况。”


    杨解放追问道：“川岛芳子呢？”严冬来道：“我着急来济南，还来不及处理。不过我已经掌握她的行踪了。”杨解放道：“从源头着手，把川岛芳子处理掉。赵晓慧——她的家人暂时不动。”严冬来感叹道：“小司令，在威海卫时你曾说过，好的猎手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以前不太理解，这回是真的明白了。这个川岛芳子都这么厉害，你点名的其他几个，估计也不差，得尽快处理才成。”杨解放道：“好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一个一个来，慢慢收拾就好了。”


    两人又交流了一番，杨解放才起身离开。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侴姑找来，告诉她关于赵晓慧的事情。侴姑也是吃了一惊，说道：“想不到她真是间谍。我都已经放弃对她的监视了。只是，我很疑惑，要是没有孩子，她在你身边就待不住。有了孩子，她还能胳膊肘往外拐？”杨解放苦笑道：“赵晓慧根本就没见过川岛芳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是川岛芳子刻意安排她来济南的。这是最高明的用间手法！”


    侴姑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杨解放道：“赵晓慧已经暴露，那就是一颗死棋，没什么可怕的。我担心的是，既然日本人已经渗透进来，就不可能只有一个赵晓慧。我想让你彻底审察一下，或许我们身边还有其他日本间谍！”侴姑皱眉道：“关键是要怎么查？”杨解放道：“日本人惯用美女特工，像川岛芳子、南云造子都是依靠美色来获得情报。就从这方面入手。我们内部的军队中高级军官和政府官员，这两年有娶得美娇妻的都要查，特别是娶了小老婆、在外面包养情妇的要重点审察！”


    侴姑狠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都是你带的好头。”杨解放苦着脸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吧！”侴姑也知道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想了一下，说道：“还有财产。我们重用的那些人，大多是苦出身。如果他们现在拥有巨额财产，定然有问题。”杨解放认同道：“先从军队内部查起，以查贪腐、严肃军纪的名义，暗中查间谍。”

 第179章 将计就计

    下班后，回到司令府，面对赵晓慧时，杨解放和侴姑都不露声色。晚饭依旧很丰盛，远远超出了四菜一汤的标准。杨解放已经无力吐槽了。饭后，他陪着赵晓慧在院子里散步。


    杨解放看似无意地问道：“听说你今天上街了？”赵晓慧回道：“是的。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是挺闷的。”杨解放道：“你现在怀着身孕。一个人出门太危险！要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赵晓慧笑道：“外面治安好得很！哪来的危险？我也是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没那么娇贵。那些乡下女人，怀着身孕照样下地干活。”杨解放道：“可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啊！这样吧！明天，我让小兰挑两名女兵陪着你。闲的时候可以说话解闷，要是出门也有个照应。”赵晓慧只道他是出自关心，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没有拒绝。


    杨解放又道：“你怀孕的事，跟你家里人说了吗？”赵晓慧微微一怔，说道：“我哪里还有什么家里人？”杨解放笑道：“别说傻话！你娘、你二哥，你大嫂还有侄子不都是吗？你没再跟他们联系？”赵晓慧摇头道：“他们把我赶出了家，我还跟他们联系干嘛？”杨解放皱眉道：“他们以前不是对你挺好的吗？怎么会把你赶出家门？”赵晓慧黯然道：“我也不知道，从一年前开始，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杨解放停住了脚步，问道：“一年前？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赵晓慧想了一下，说道：“具体来说，是你在济南打败了日本军队的消息见了报，传到上海以后吧？我二哥当时就感叹，有军队在手真是好啊！想打谁打谁。然后就报考了中央军校。从此，我大嫂对我的态度就变了，而我娘也向着我大嫂。”


    杨解放追问道：“是怎么个变化法？是突然的改变还是慢慢变的？”赵晓慧回道：“变得很突然。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不能确定报纸上的小司令就是你。后来，你的出身也被报道了出来。我们就能确定那就是你了。我大嫂就怂恿我来找你。说我好歹是陪你睡过觉的人。你现在发达了，就算不给我一个名分，也得好生安置。”


    杨解放问道：“是不是生活上有些困难？”赵晓慧回道：“算不上，虽然我二哥赚得不多。维持一家人吃穿没问题。但是，大上海的有钱人太多了。我大嫂看着眼热，总羡慕那些官太太、少奶奶。”


    杨解放道：“那也不至于把你赶出家门啊？”赵晓慧苦笑道：“还不是你爱江更爱美人的事情传到了上海。我大嫂非要我来找你。还威胁说，我反正是失了身的女人，想嫁个好人家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我不来找你，就把我卖了。跟小司令睡过觉的女人，一定会有人出高价买的。”


    杨解放道：“可你并没有失身啊！为什么不跟她们说明这事？”赵晓慧回道：“我以前觉得，她们亏欠了我，就会对我好点，所以一直没跟她们说真话。现在想改口都来不及了。我娘眼见大嫂容不下我，就让我来济南投奔她的姐姐。在路上碰巧遇到盛姐姐，她在跟人打听来济南的方法，想要人带她来济南，就结伴一块来了。到了济南才发现，我那姨娘早就搬走了。除了来找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杨解放将她搂在怀中，仔细揣摩着她的话，似乎没挑出什么毛病。接着说道：“你大嫂怂恿你来找我，无非是想凭借你跟我的关系沾点光，得些好处。你也不要怨她了！明天写信——不，发个电报回去。告诉她们，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如果他们愿意来济南，就来济南吧！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两家就不要计较以前那些事了！来了济南，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还有你二哥，哪怕他考上了中央军校，想要出人头地也不容易。来了济南，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


    赵晓慧还有些迟疑，权衡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我先发个电报问一问，如果他们愿意来就让他们来吧！”杨解放笑道：“都是一家人，必须得来。还有盛老八，她娘一个人待在上海也怪孤单的。明天让她也发个电报回去，把她娘也接过来！”赵晓慧终于又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应道：“好的。你今晚去找盛姐姐吧！不用来陪我了。”


    睡觉前，杨解放果然来到了盛方颐的房间。跟她说了接她母亲来济南的打算。盛方颐大喜，使出了浑身解数。


    次日一早，高蕙兰安排了两名女兵贴身保护赵晓慧。赵晓慧与盛方颐结伴出行，通过邮电局给上海发去了电报。下午就收到了回电。两位丈母娘都愿意来济南，但是要派人去接。杨解放是不可能亲自跑去上海的。正好孔宗儒去了上海，就给他发了封电报。要孔宗儒返回时顺便帮他把两位丈母娘接过来。


    人还没到，房子得先安排。盛方颐的母亲只有一个人还好说；赵晓慧不但有寡母、还有寡嫂带娃，不适合安排在司令府。于是，跟另外两位守寡的丈母娘一样，都住在附近吧！能随喊随到。牟衍淑这个包租婆很是大方地拿出了两栋平房，提供给这两家人居住。盛方颐与赵晓慧感动之余，悄悄询问牟衍淑，是不是排卵期快到了？


    孔宗儒很快就从上海发回了电报。汤飞凡从美国回国时就带回了研究所需要的仪器设备。那是姜庭瑄根据杨解放的要求资助购买的。汤飞凡已经在着手研究青霉素了。汤飞凡表示，如果研究有成，将无条件提供给杨解放生产。若是上海的药品厂建成，他也愿意去任职。这样的结果，杨解放还是很满意的，立刻让孔宗儒在上海筹办一个药品厂。


    孔宗儒在山东也有一大摊子事，他没有亲力亲为。将药品厂交给了孙家和盛家联合筹办。然后，接上杨解放的两位丈母娘，返回济南。


    杨解放让盛方颐和赵晓慧做好接待安置工作。他则乘坐空军的飞机，秘密飞往了青岛。他收到了严冬来的电报。川岛芳子好死不活地尾随赵家人秘密来到了山东。严冬来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在青岛上岸后，让人扮作绑匪尾随川岛芳子，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一闷棍打下去，再拿麻袋往她头上一罩，扛起来塞上车就跑。全程一气呵成，川岛芳子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杨解放稍微化了妆，在一个地下室里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美女特工。此时的川岛芳子全身赤裸，蜷缩在一角。虽然她依靠美色获得情报，可这样被脱得精光展示在几个大男人面前，她一样不自然，想要遮住敏感部位。


    杨解放对这个躯体没什么兴趣，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严冬来笑道：“这娘们真当自己是万人迷。被关到这里了，还想着色诱我们放了她。我就成全了她，当场把她给睡了。”杨解放一阵无语了，说道：“就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破草席，你也能下得了嘴？”严冬来回道：“你品味高，不能跟你比啊！我是啥身份啊？我不但不挑食，还不挑地方。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连破草席也没得睡。再看眼前，人家可是前清的格格啊！格格——多么高高在上啊！让我给睡了。想想吧！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那是啥感觉？足够我吹一辈子了。不但我睡了，还让兄弟们轮着来。反正是她自愿的，我们这也不算调戏妇女吧？”杨解放环视了身边，见身边这几人一个个面露得意之色；可见了杨解放的目光，立刻又心生畏惧，低下了头。


    杨解放没有追究此事，问道：“审了没有？”严冬来道：“审了。这女人嘴巴严得很，暂时什么也没审出来。”杨解放道：“拿两盏强光灯过来，就对着她的脸照。不能让她睡觉，不要给她喝水，看她能顶多久？一定要撬开她的嘴。”严冬来答应一声，立刻就有人去找灯、拉电线。


    川岛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厉声道：“你们敢这么做，大日本帝国不会放过你们的。”杨解放不屑地说道：“一万多头小鬼子都让我给宰了，你以为我会害怕小日本？”川岛芳子猛地冲了过来，喝道：“你是小司令？”杨解放笑道：“是我！川岛芳子，十四格格，你挺厉害的！你能把赵晓慧安插在我身边，还能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你的棋子。这招实在高明！”川岛芳子脸色大变，追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我根本就没跟她接触过，就连她大嫂都不知道我的身份。”杨解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说道：“我不告诉你。”


    再没有兴趣搭理川岛芳子，转身走了出去。川岛芳子的意志力没那么坚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用强光持续照射一天一夜之后，她整个人的精神崩溃了。然后，问她什么就答什么，等到再也问不出什么，杨解放就吩咐道：“不要留着了，把人处理干净！”严冬来让人把川岛芳子重新装进麻袋，趁着夜色运到城外，随便挖了个坑活埋了。


    次日，杨解放与严冬来又仔细商议定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针。根据川岛芳子的口供，山东肯定要清理一遍。这事自然由杨解放来主导。严冬来掌握了更多的内部消息，也要行动起来，进一步渗透进日本内部的谍报部门。然后，杨解放乘坐飞机秘密返回济南。严冬来带着人也秘密南下南京。用他的话说，先带着兄弟们把南云造子睡了再说。


    杨解放回到办公室，先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立刻让人把侴姑招来。直接递给她一份名单，说道：“查一查这些人有没有违法乱纪的行为，有则重处；没有则监控。”这些人都是跟川岛芳子有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并不一定就被策反了，至少是有嫌疑的。侴姑将名单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接着从公文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在办公桌上。


    杨解放初始没在意，随便瞄了一眼，然后就一把抓了起来，仔细端详。照片上是一名女子，跟姜小珺长得几分相似。杨解放抬头问道：“她是谁啊？小珺的姐妹？”侴姑摇头道：“事实上，她是一个在中国长大的日本女子，现在是高强的外室。”


    杨解放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说的是高家的高强，六团团长？”侴姑应道：“是的，现在济南陆军学校高级班深造。”杨解放又问道：“这个女子是日本间谍？”川岛芳子交代的名单里并没有高强，想来这里女子不是川岛芳子安插的。


    侴姑回道：“目前还没找到相关证据。她父亲是个商人，家里不差钱。所以，她不需要花高强的钱，还能反过来资助一下高强。”


    杨解放奇道：“高强很差钱吗？”侴姑回道：“他来济南学习之后，每当放假便会请几个兄弟出去喝两杯，这花销也不少啊！”底下的人开始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了，这是必然现象，杨解放也没好的办法避免。


    杨解放又仔细看了一下照片上的女子，虽然有几分相似，眼色却过于柔弱，没有姜小珺的那种倔强。他放下照片，说道：“先不要动他们，好好监视吧！跟高强走得近的是哪些人？”侴姑早有准备，又掏出了一份名单。


    杨解放看了看，名单上的人都在陆军学校，倒是好找。他直接就来到了陆军学校。在这里他没有单独的办公室，每次到这里都会临时占用一个小型会议室，单独找师生谈话。他先是让人把高强找了过来，招呼他在前面坐下。然后，直接掏出了照片摆在他面前。


    高强脸色立刻就变了，腾地站了起来，说道：“小司令，我……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解放笑道：“还喜欢着小珺是吗？没关系，我也喜欢，很多兄弟都喜欢她！”高强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司令，我真没敢惦记着姜夫人。我……我已经娶妻了。这个……这个良子是我偶然遇到的。她只是凑巧跟姜夫人长得有点像而已！”


    杨解放依旧笑着说道：“跟我说说看！你们是怎么遇到？”高强回道：“这个……小司令，因为学校禁止饮酒。有一个周末，我们几个兄弟就出去喝了两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她。因为她长得有点像姜夫人，我不免好奇就多看了两眼。几个兄弟就挑唆我去搭话，然后就认识了。”杨解放追问道：“谁挑唆的？”高强回道：“是高理。哦，那次也是他请我们出去喝酒的。他是中级班的，在济南待的时间比我们长，环境也比我们熟。”在高家一直很傲气的高强，在杨解放面前，他是一点骄傲的底气都没有。


    杨解放说道：“这个良子小姐，虽然长得有点像小珺，那也不是什么事。你不用因此紧张。她不图你的名分不图你的钱，可见对你是真爱呀！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这份爱。”高强应道：“是。”


    杨解放又转口问道：“你可知道三十六计里最难破解的是什么计吗？”高强摇头道：“不知道，请小司令指点！”杨解放道：“是美人计。哪怕你识破了，也是无法抗拒。”高强立刻说道：“小司令，我立刻跟她分手，以后再也不跟她相见！”杨解放道：“你刚刚还答应不辜负了人家的这份爱，怎么转口就要分手？”


    高强一时懵了，呆呆地望着杨解放。杨解放接着说道：“三十六计之外还有一计，叫将计就计。”

 第180章 寻梦

    杨解放又分别找了几个学员谈话，都是平日里跟高强比较亲近之人。最后，他把高理找来。高理当初也是高家选派到青龙寨接受过训练的十个人之一，进入陆军学校学习前已经是六团的一名连长了。对于他的家庭条件，杨解放也是知道的。他母亲有智力障碍，干不了什么活，家里弟弟妹妹又多，当初就是因为家里太穷，才选择加入高家护卫队，到青龙寨受训。


    一见面，杨解放就关心地说道：“我上次跟小兰回高家，知道你家里盖了新房，还娶了媳妇。你家里底子薄，养活一大家子不容易，钱还够用吗？”高理回道：“我的薪资不低，每月寄回家去，够家里开销了。”杨解放又道：“你家那房子盖得挺不错！花了不少钱吧？”高理连忙解释道：“那都是借钱盖的，我正在攒钱慢慢还。”杨解放道：“家里差钱怎么不跟小兰讲？都是一块长大的兄妹，该帮一定会帮！何必跟日本人借钱？你今天用了他们的钱，明天就要拿命去还。”说着又把良子的照片亮了出来。


    高理脸色大变，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口中喊道：“小司令，我……我……”杨解放冷冷地看着他，问道：“日本人什么时候开始跟你接触的？”高理看着杨解放那犀利的眼神，不敢隐瞒，回道：“是我们打了日本人，占了青岛以后。那次我出去喝酒打牙祭，没想到青岛的饭菜贵，身上的钱不够，一个商人替我付了钱。我那是还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后来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我们已经跟日本人讲和了。”


    杨解放又问道：“他都让你做了些什么事？”高理回道：“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让我多请兄弟出去打牙祭，跟他们处理好关系，这对我将来有好处。我的钱不够用，他就给我钱。”杨解放补充道：“所以，你就听了他的建议，往你们团长身边塞女人。不得不说，他给你选的这个女子还真不错！你们还真会选啊！”高强一到青龙寨就喜欢上了姜小珺，这事他们这些人都知道。后来，姜小珺成了杨解放的未婚妻，他们自然不敢再提这茬。高理还真是聪慧！另辟蹊径，一举将高强拉下了水。


    杨解放仔细盘问了一下高理跟日本人接触的细节。很显然，日本人现在还处于投资阶段，没有着急索取回报。高理还只是个连长，职务尚低，没来得及泄露什么军事机密。杨解放暂时没有动他，以免打草惊蛇，引起日本人的警觉。


    谈话结束后，杨解放再次沉思起来。像高强、高理这样的例子，军队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其实，这也正常，他们当初本来就是冲着过好日子才跟着杨解放干的。一旦他们掌权，腐化堕落是迟早的事，被敌人渗透进来也很正常。这就是军队没有信仰的弊端。


    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大家都对前途充满期望，堕落得还不严重，及时整治还来得及。想要整顿好内部，无非是从这几个方面入手：其一，提高他们的福利待遇，让他们不为生计发愁；仓禀实而知荣辱这话是有道理的。其二，提高军队的荣誉感和使命感，让他们得到社会的广泛尊重，从心理上排斥堕落。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树立一个信仰。


    此前，他把政治部交给徐约之，在各师设立政训处，各连设置文化教员，就是为了树立一个信仰。但是，由于他们的身份不能公开，不能公开地建立基础党组织。更没有确立党领导军队的组织原则。虽然也有一些效果，但是效果并不显着。为了弥补这个不足，很有必要成立一个公开的政党组织。于是，一个构想在脑海中形成。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杨解放把曲同丰和叶挺请了过来，说道：“我此前曾约法三章不加入国民党，所以在我们内部没有公开建立党政组织。但我发现，有政党领导的军队比没有政党领导的军队战斗力强得多。为了提高我们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我想创建一个政党组织。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看法？”


    曲同丰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转首看着叶挺。叶挺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有政党领导的军队更有凝聚力和战斗力。我们现在都是无党派人士，创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政党当然是可以的。”曲同丰也跟着表态道：“我没什么意见，你们觉得有必要那就创建一个吧！”


    叶挺说道：“要创建政党，就要有一个让大家都愿意接受的共同理想和奋斗目标。”这话显然是在提醒杨解放。杨解放已有准备，说道：“我还在青龙寨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个梦想，现在拿出来用也很合适。那就是：不让勤劳的人贫穷，不让善良的人受欺，不让有钱的人得势，不让有势的人猖狂，不让有权的人贪腐；要让强者守规矩，要让弱者有尊严！很多兄弟愿意跟着我一起干，也是基于这个梦想的。”


    叶挺赞道：“好，有了这个共同奋斗的目标，就有了组建政党的基础。再进一步完善党章，确立党的政治纲领和组织原则就可以正式建党了。”杨解放说道：“希夷兄对这些很熟啊，要不你来草拟党章！”叶挺立刻拒绝，说道：“我不成，我是一介武夫，只管建设军队，建设政党的事交给那些文人来办吧！”


    杨解放便不强求，说道：“关于军队建设的事情，我也正好要与你们商议。曲校长，这期学员马上要毕业了。也就意味着我们能拥有更多的基层军官，我们的部队也可以进一步扩编。根据国民政府给我们的编制，新编第四军可编制三个师六个旅。我们目前的状况是欠缺高级军官，所以我的想法是设军部而不设师部，军部直辖六个步兵旅和其他部队。”


    叶挺和曲同丰没有反对，这样会让军部的工作量加大，但是不设师部也能把高级军官集中到军部来。杨解放接着说道：“希夷兄是蒋总司令亲自任命的军长，这个职务不能随便变更。曲校长，委屈你一下，兼任第四军参谋长，设军部参谋处。”曲同丰倒是没有拒绝，说道：“希夷贤弟的确更适合担任军事主官，我也更适合做参谋工作，我没意见！”


    杨解放同接着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两个先把军部筹建起来，整编方案也可以提前制定。”


    叶挺开口说道：“团旅一级的军事主官现在都在接受培训。虽然已经尽量在加快教学速度了，可也要到八月底才能完成拟定的课程。军队正式整编最好放在八月份以后。还有就是各级军官的任用，不但要看他们的资历和功劳，还要以他们的结业成绩为参考依据。理论成绩不过关者，该降级就要降级使用。”


    杨解放道：“资历老、能力不高，却已经占据了高位，这个现象确实存在。希夷兄，你不要顾忌，量才使用就好了。若有刺头敢挑事，尽管告诉我，我出面解决。”有了他这句话，叶挺也算放下心来。


    随后，杨解放又把孙志勇、白浪、赵长明等一批最早跟随自己的人找来会议室。说道：“还记得我当初提到的一个梦想吗？”孙志勇和白浪、赵长明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记得。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掌控了一省之地，大家都做了官。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我们的初心，开始贪图享受了。这不是一个好苗头！为了让大家时刻谨记初心，我决定创建一个党派，这个党派的宗旨就是我们当初的梦想。你们愿不愿意加入这个党派？继续跟着我干。”


    白浪抢着说道：“小司令，啥也别说。我早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就跟着你干了。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不愿意跟着干，就让他滚蛋！”


    杨解放没有立刻说话，看着其他人。孙志勇开口说道：“早该如此了。说句实话吧！咱们的军队扩编这么快，很多人是冲着升官发财混进来的。跟咱们未必一条心。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怀有二心的人清理出去。只要兄弟们一条心，放眼天下，咱们谁也不怕！”


    赵长明也接着说道：“只要我们始终做到公平、公正、善待天下百姓，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加入我们，使我们越来越强大。像张宗昌之流，虽然能逞凶一时，终究不能长久。我们万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愿意支持。有了这帮老兄弟的支持，杨解放彻底放了心。他回到办公室之后，又把孔师爷和黑寡妇初八找来商议了一下。他们也是支持的。杨解放便把起草党章的事情交给了孔师爷。


    然后，他又找到徐约之和刘谦初等党员谈话，提议让他们以个人名义加入新党。刘谦初没有当面表态，表示会慎重考虑。杨解放知道他们组织内部要开会讨论，甚至还要上报中央。杨解放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就是了。


    随后一段时间，他分别找军政要员单独谈话，为正式建党做动员。为此，他还单独飞了一趟烟台和青岛，跟谢葆璋和郭寿生等人面谈。


    在此期间，侴姑发动了一次严肃军纪的反腐行动，抓捕了一批贪腐分子。其中，有一半人跟日本方面有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经过这次行动，日本人对军队的渗透势力基本上被清除，或者处于监控之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7月1日，杨解放创办的政党正式成立。不过，名字不叫某某党，而是叫做寻梦会。寻梦会的宗旨是：不让勤劳的人贫穷，不让善良的人受欺，不让有钱的人得势，不让有势的人猖狂，不让有权的人贪腐；要让强者守规矩，要让弱者有尊严！根据这个宗旨，孔师爷草拟了一份章程，由杨解放亲自审定后颁布。


    杨解放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会长，并确定了会长的绝对领导地位，入会会员必须对会长负责。寻梦会在济南设立总会，全省各地建立分会，各地行政长官必须由会员担任。在军队内部，将分会建立在连一级，原连文化教员担任分会会长，连以上军官必须由会员担任。


    杨解放本来就有绝对的领导权威，又提前跟军政要员谈过话，底下的人早已经得了消息，自然纷纷要求入会。徐约之和刘谦初等党员也以个人名义加入了寻梦会。初步统计，全省拥有会员三万余人，遍布各行各业。省外，包自强和黄生等核心情报人员自然第一批入会，并积极发展外围成员入会。


    寻梦会刚刚成立，家里又传出喜讯：高蕙兰被确认怀孕了。从时间上来算，应该是她与杨解放潜行回海阳县高家时怀上的。高蕙兰这个空军夫人实在有点不称职，不会开飞机也就罢了，还动不动就晕机。现在更是放下工作，学着赵晓慧的做法，专心养胎。


    航空学校第一批学员500多人正式毕业，让杨解放的空军拥有了一大批合格的飞行员。杨解放从中选拔了200名飞行员，由耿煜曾和伊升日带队，派往美国深造。这是当初订购航母时就达成的协议。美国有义务替杨解放训练舰载机飞行员。这批飞行员大多来自胶东地区，拥有高小以上学历。这个时候，杨解放不得不感谢一下美国传教士，他们在胶东创办教会小学时，强行推行英语教学，让这些人拥有了一定的英语基础。


    侯飞虽然很有飞行天赋，因为不会英语而落选，郁闷不已。杨解放把留下来的飞行员和两百多架作战飞机整编为第一飞行集群。他任命侯飞为第一飞行集群总指挥，兼第一战斗机大队大队长。


    原第四师施中诚部已经不需要伪装成地勤旅。杨解放计划将之改编为第四旅。不过，原属侯飞的第十一团被单独抽调出来，改编为真正的空军地勤部队，派往各个空军机场去执行机场警卫和防空任务。


    毕业了一批飞行员，自然要招生训练第二批。杨解放通过报纸，在全国范围内公开招生，最低要求高小学历。招生简章一经发布，各地的知识青年蜂拥而至。


    杨解放身兼航空学校校长职务，亲自主持了一次入学考试，并进行了面试。受限于师资力量，只从中挑选了一千余名考生入学。这批学员百分之八十拥有高中以上学历，甚至还有不少在读大学生，基本上出身于富贵官宦之家。


    没录取的那些人，杨解放也没打算放跑了。给了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不需要再经过考试就可以选择去陆军学校、海军学校或者政法学校就读。杨解放在济南全歼日寇让他赢得了不错的口碑。这些热血青年为追寻梦想而来，都不愿意就此离开，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职业留了下来。

 第181章 一鸣惊人

    8月份，陆军学校初级班和中级班先完成结业考核。接下来就是将他们分配到各部队充实各级军官编制，扩编新的部队。陆军方面原本就有五个步兵师和几个独立团，现在只是把师改为旅而已，没什么大的改变。原第四师施中诚部改编为第四旅，其中第十一团被抽调出来组建了空军警卫和防空部队，需要重建一个第十一团。原驻守泰安的教导团直接扩编为第六旅。原海军陆战队有四个营的编制，现在直接扩编为四个团，驻守青岛、日照等沿海城市。部队扩编需要的兵员一部分来自劳动改造中表现良好的战俘，一部分来自各地的保安队。这些人本身的军事素养不错，这样的部队一经整编完成，就能在短期内形成战斗力。


    另有一个铁路守备团，编制上没有扩大，人员方面却得到了增加。关中一场大旱，饿死了不少人。根据国民政府设置在西安的救灾委员会调查的数据显示，全省9400万人口，94个县有91个县遭受旱灾，只有沿河地区得见绿色，其它地方则是一片枯黄。最严重的27个县去年秋粮、今年夏粮都颗粒无收；又因春耕没法播种，今年的秋粮也没指望。这是一场百年一遇的大旱灾。大量关中百姓外逃。山东这边先后接纳了一百多万灾民。再加上修铁路安置下来的近两百万劳工及家属。杨解放凭一省之力救济了三百多万灾民。


    这些事迹报道出来后，为杨解放赢得了很好的口碑。一大批的陕西汉子想要加入杨解放的军队。铁路守备团趁机收纳了一部分，将原本的三个步兵营扩编为五个步兵营，每个步兵营编制五个步兵连。杨解放又加强了一个骑兵营和一个炮兵营。这个铁路守备团实际上已经达到一个旅的规模了。驻守在灵宝至宝鸡段在建铁路沿线。


    8月底，叶挺亲自教导的高级班学员完成学业，经过考核后结业。新编第四军也最终完成了整编。全军共编有六个步兵旅，一个骑兵旅，一个辎重旅，一个工兵旅，两个炮兵团，一个警卫团。此外，特战队、女子别动队和铁路守备团直属山东保安司令部，不占用新编第四军的编制。值得一提的是，铁路守备团团长是西北军出身的吉星文，副团长则是原警卫团团长王大力，政训处主任兼寻梦会分会长是关向应。


    9月份，陆军学校重新开学。还是老规矩，初级班选拔了300名优秀学员再加上部队抽调来的200多名军官一起进入中级班继续学习一年。其余的学员补充到部队基层。初级班对外招生1000人，从军队内部选拔500人入学。不过，从这一期开始，将实行两年制教学。


    10月10日，陇海铁路终于铺设到了西安，这就意味着西安至连云港全线贯通。全国各地援助陕西的救灾物资终于可以通过铁路运送到西安。这大大地缓解了赵长贵的运输压力。


    也就在这一天，孙良诚、宋哲元等27位西北军将领在西安再次通电反蒋，号称四十万大军分三路向河南挺进。


    10月16日，老蒋指挥五路大军讨逆，还任命杨解放为预备队总指挥，要求所属各部随时待命。与此同时，冯玉祥从山西发来电报，要杨解放积极响应，反蒋戡乱。他这个时候已经是在野之身，没有直接下达命令；而是列举了老蒋的六大罪状：1、包办三全大会，党成一人之党；2、自蒋氏主中枢，政以贿成；3、财政不公开，黑暗贪污；4、消灭革命武力，以恣行其帝王专政之淫威；5、假编遣为名，行武力吞并之实；6、利用外交问题（中东路问题）转移国人目标。最后还提醒似的询问杨解放：枪口应该指向谁？


    5月份的时候，因为各部队军事主官在接受培训，没有战争准备，只能选择两边不得罪。现在，各级军官人员构成经过了优化，部队重新整编，战斗力有所提升。此时若不从中占点便宜，那就不是杨解放了。


    杨解放思索了一番之后，拿着电报来到新编第四军军部，在作战室见到了叶挺和曲同丰二人。他们正与几个作战参谋在一张大地图前研究交战双方的战略态势。杨解放将冯蒋二人的来电展示给他们看。然后问道：“你们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叶挺指着前面的地图，说道：“我与曲参谋长研究了一下，双方交战区域应该在豫西地区。若是冯部取胜，必沿平汉路南下，夺取武汉。若是蒋部得胜，则冯部必退回潼关。战场离我们这里太远，怎么还跟我们扯上了关系？”


    曲同丰说道：“冯玉祥大概是想要拉拢我们，希望我们从背后夹击蒋部。蒋总司令无非是想稳住我们，不让我们掺和其中。小司令，你是怎么考虑的？是选择加入冯部还是蒋部？”


    杨解放不答反问道：“你们觉得哪一个选择对我们最有利？”叶挺回道：“很显然。如果我们选择加入蒋部，则只能在山东待命，不会有捞好处的机会。相反，如果我们选择加入冯部，则可自由发挥。南下可夺取徐州，西进可夺取郑州。如果我们全军出动，同时攻占这两个城市也不是不可能的，那时则可将豫皖苏大片地盘掌控在手。”


    曲同丰却摇头道：“现在的态势还不明朗，到底是谁胜谁负还不好说。我们这样冒然行动，风险太大了。万一冯部落败，我们就要单独面对蒋部的围攻。”叶挺反驳道：“双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如果我们全力出手，就不会让冯部落败。”


    从军事角度来说，叶挺说得没错。可杨解放知道，老蒋擅于玩弄政治手段，此战，冯军必败。自己尚没有做好单挑老蒋的准备，这个时候不宜跟他翻脸。当下摇头道：“不管他们的战果如何，我只想从中占点便宜、捞些好处，并不想把全部身家压上去。”


    叶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点不理解。曲同丰跟杨解放打交道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深知他的性格。可他一时也猜不透杨解放打的什么主意，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杨解放。


    杨解放接着说道：“我们有十几万大军，陆海空齐备，不能困守山东这一省之地，迟早要往外扩张势力。我们不能一下子占据太多的地盘，只能向周边逐步蚕食。看我们周边地区，往南是蒋部势力，往北是阎部势力，我们现在都不宜去招惹。只有往西才是我们的出路。”


    曲同丰立刻摇头道：“不行啊。咱们的西、南两边都是蒋部势力。关中地区倒是冯部势力，我们也有占据的基础。可离我们太远了！”


    杨解放笑道：“还有一个地方，离我们很近，你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蒋部还是冯部？”见叶挺和曲同丰二人都是一脸疑惑，杨解放也不卖关子，往地图上一指，说道：“盘踞豫北的石友三，你能说清楚他是属于哪一方的吗？”叶挺与曲同丰二人微微点头。这个石友三还真是一个两边通吃又两边都不是的家伙。这一点跟杨解放倒是很像。


    于是，叶挺、曲同丰二人便将目光盯在豫北地区的地图上。曲同丰开口说道：“据消息说，石友三部号称十万之众，虽然夸张了一点，估计四五万人还是有的。咱们该出动多少兵力？”叶挺说道：“就他那几万乌合之众，一个旅足矣。”


    杨解放道：“狮子搏兔还需全力以赴呢，我们可不能轻敌啊！希夷兄，我的想法是就当作一场实战练兵。尝试一下应用大纵深战役理论，尽量动用更多的部队、更多的兵种参战，来一场地空协同作战。不战则以，战则一鸣惊人。”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都慎重起来，盯着地图看了一会，慢慢地竟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感。曲同丰说道：“小司令，你打算动用多少军队？”杨解放回道：“就动用两个步兵旅，一个骑兵旅，两个炮兵团，再加上空军第一飞行集群。人数上与敌方相当，不算欺负他吧？”


    曲同丰笑道：“希夷贤弟说了，一个旅足以取胜，这可不是说大话的，是真有这个底气。你现在动用这么多军队，这说不是欺负人？”杨解放道：“这一战对我们来说，是一场检验训练成果的实战演习。对外来说，是打给蒋、冯、阎等人看的。他们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迟早会大打出手。我可不希望他们拿我当软柿子捏。”


    两人顿时明白，这是要杀鸡儆猴啊！好在这只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杨解放再多说什么，他们两个便开始商讨起作战计划来。杨解放退出作战室，让人给自己腾一间房出来。接下来几天，他打算住在这里。他把这次作战方案交给叶挺和曲同丰来制定、指挥，并不意味着会放手不管。


    根据两人制定的作战计划，将就近出动第一、第二旅参战。第三、四旅驻守原地不动。第五旅刘珍年部往南调动到藤县、岷县一带驻防。第六旅王耀武部往北调动到德州一带驻防。这个第六旅副旅长是铁锤、参谋长是彭方涛，都是最早追随杨解放的人。底下三个团长分别是陈忠义、王勋勇和高猛，更是杨解放的铁杆心腹。


    各部队快速行动，很快完成了战前准备。这是叶挺回国后第一次指挥作战，可以说是他的立身之战。虽然他有取胜的把握，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整个军部弥漫着一股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可此时蒋冯之间还没正式开战，他们都还在调动部队和物资。杨解放让大家都沉住气，静待时机。


    10月25日上午，杨解放与叶挺、曲同丰及一众参谋都在作战室等待着豫西开战的消息。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曲同丰就坐在旁边，顺手接过电话，道：“是，什么事？”然后，他回过头来，说道：“好消息啊！小司令，赵夫人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刘院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杨解放先是一怔，这才记起，好像赵晓慧的预产期快到了。他这几天一直住在军部没有回家，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他走过去接过电话，电话那头果然传出了刘雅梅的声音。她在电话里埋怨道：“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也就罢了，连做父亲都不称职。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你竟然不在身边！”杨解放连忙笑道：“姐，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要是早点打我早就赶过去了。”刘雅梅道：“是你的赵夫人不让提前打，免得影响到你。现在生下来了，母子平安，特意告诉你一声。你要是有空呢就过来看一眼。”杨解放回道：“行，我这就过去。”刘雅梅道：“算你小子有良心。”说完便挂了电话。


    杨解放回头跟叶挺、曲同丰二人打了声招呼，便匆匆赶往医院。病房里，除了赵晓慧母子外，还有她的母亲和大嫂，孩子正在赵母怀中。杨解放走到床边，看着分娩后的赵晓慧，虽然一脸疲惫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杨解放初为人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拉过赵晓慧的手，说道：“辛苦了！”赵晓慧只是淡淡地笑道：“还好。”


    赵晓慧的大嫂李娟开口说道：“姑爷，看看这孩子吧！七斤四两，小妹生得老辛苦了！我娘说，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杨解放起身去接孩子，赵母很小心地递了过来，并细细嘱咐他如何抱孩子。随后，她们两人便静静地离开了房间。自从她们来到济南，虽然很少见面，但在物资方面，杨解放没有亏待过她们。特别是她大嫂李娟，终于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官太太生活（守寡的官太太）。没有川岛芳子在背后操控，她们也只是一对普通的婆媳。


    杨解放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说道：“我派人跟你二哥联系上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来山东。”赵晓慧道：“随他去吧！你对我们一家已经很照顾了。”杨解放回道：“应该的。”赵晓慧转口说道：“要不先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杨解放看着怀中的小可爱，笑道：“一年多没打仗了，我正想一鸣惊人，这小子就出生了。不如就叫杨一鸣吧！”


    两人聊了几句，小家伙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杨解放不明所以，有些手足无措。赵母闻声走了进来，说道：“可能是孩子尿尿了。”杨解放忙将小家伙放在床上，解开包裹的布片一看，好家伙，屎尿一块来的，已经湿了一片。


    赵母抢过来，手脚麻利地更换尿片，口中说道：“你们男人不会伺候月子。就让我们来照顾晓慧母子吧！我们不方便进出司令府，就让他们母子住到外面来。”杨解放回道：“妈，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要是愿意就住到司令府来吧！”这是杨解放第一次喊她妈，竟让她有过短暂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