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我靠美食烟火人间》 第1章 重生脚踹前夫 “唔……” 柔软冰冷的唇舌，男人灼热的呼吸。 姜穗上辈子被推下楼摔死的时候，没想到还能被人亲着活回来。 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男人浓眉深眸，眼梢泛着点红，利落的短发湿淋淋的，水滴顺着他下巴，滴在她脖子里。 她衣服都湿透了，他粗大显得有些黝黑的手，也正用力按在她胸口—— “咳咳，咳……” 她竟重生在十年前的春天，为了给准备考大学的秦焕东补脑子，冒险在汛期下河抓鱼，却差点淹死在河里的时候。 是眼前这个男人，周屹安把她从河里捞出来，在这座小破屋里救了她。 而她的未婚夫，同样是下乡插队的知青秦焕东，却为了打击同期报考大学的周屹安，借机告周屹安对她耍流氓。 她作为帮凶，坐实了秦焕东对周屹安的诬告。 周屹安被抓坐牢，远在城里刚拿到平反书，准备接周屹安回城一家团聚的周母，知道这个消息后，失望之下，竟气得喝药自杀了…… 虽然，她也得到了报应，死得很惨。 可周屹安本该一片光明璀璨的人生，周家本该安稳幸福的一家人的生活，还是被她给毁掉了。 “对不起。” 姜穗声音嘶哑地开口，一句道歉的话，并不能弥补上辈子她对他的歉疚。 但重活一回，她再也不会任由人蒙蔽双眼，助纣为虐! 更不会放过那些企图将她敲骨吸髓，利用完她最后一丝价值后，再随便抛弃的人！ “什么？” 周屹安扔给她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给看穿了似的。 姜穗心虚地改口，“我说，谢谢你。” 周屹安显然不信，但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想要问的话。 一群人吵闹着，叫嚣着，往这边走近。 “我们都看见周屹安抱着姜穗回屋了！” “敢欺负乡下女同志，咱们知青队伍没有他这种不要脸的流氓犯！” 来了，他们来了！ 她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破屋大门。 领头踹门进来的，正是上辈子害死她的秦焕东！ 加上她，她的父亲，她的孩子，三条人命，她和他的仇恨不共戴天！ “姜穗，周屹安欺负你的事，我已经上报给大队，你大胆告诉大家，周屹安是怎么趁人之危，占你便宜的？” 年轻了十岁的秦焕东，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衫，绿色工装裤，只顾着往周屹安身上泼脏水的他，丝毫没发现她盯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厌恶和仇视。 还以为她是吓傻了，循循善诱地安慰，“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就算你被周屹安玷污了身子，我也不会嫌弃你。” 别的不说，秦焕东确实长了好面皮，大眼浓眉，唇红齿白。 再这么深明大义地装一下，旁边女知青立刻就站不住了，“我们都是放弃了宝贵的复习时间，来替你做主的，你就快点说，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姜穗环视了一圈众人。 今天来这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内心阴暗歹毒，充满了恶趣味的草包人渣。 他们是真想替她做主吗？ 不！ 他们只想看她的笑话。 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龌龊地自我脑补出她失去清白的各种细节。 最后再名正言顺借机打压周屹安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什么真相，正义，在这些自诩有文化的读书人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深吸了口气，朝秦焕东的脸，一巴掌狠狠扇过去—— “你在狗叫什么？”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秦焕东捧着被姜穗扇了一巴掌的脸，原本焊死在脸上深明大义的表情，破碎了。 “你——” “你什么你？你家里坟头跑火车了？缺德带冒烟儿的，我姜穗清清白白一姑娘，让你带人上门来泼一通脏水？还是你当绿头王八有瘾啊？” 秦焕东被骂得下巴直发颤，一口气儿差点喘不上来，捂着心口，说不出来话。 “姜穗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怕你一个姑娘家被欺负了不好开口，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刚替秦焕东说话的女知青，鄙夷地看着姜穗，替他鸣着不平。 紧跟着有人附和，“就是，秦知青都说了不嫌弃你，像他这么有担当的男人，你怕是烧八辈子高香也难找！” 秦焕东目光阴暗地看了姜穗和周屹安一眼，“姜穗，你不会是在包庇他这个流氓犯吧！” 在场人看姜穗的眼神都变了。 有人呸了一声，“怪不得不肯揭发周屹安呢！原来是搞破鞋啊！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估计早就背着秦知青勾搭在一起了！” “听说她妈就是偷汉子跟人跑了，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些人的嘴，比装了大粪的桶还臭！ 姜穗没二话，跳下床，打开屋里热水瓶的木塞，一瓶开水朝着这群人泼去！ “啊——烫死我了！” “姜穗你疯了！敢泼我们开水！” 姜穗掐腰，跟炸了毛的小狮子似的，恶狠狠瞪着一群人，“你们吃大粪吃撑了，满嘴喷屎！谁再给我胡说八道一句，信不信我把他摁粪堆里，让他好好吃个够！” “贱丫头，被我们戳穿了就动手是吧！” 有个高个子的男知青朝她冲过来，要动手！ 姜穗梗着脖子，今儿她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这些人把屎盆子往她和周屹安身上扣！ “你要干什么？” 周屹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她面前，紧紧抓住那人朝她头上落下的拳头。 “你没看见她泼我们开水吗？！她想烫死我们啊！” 周屹安冷笑，把高个子甩到一边，“那也是你们活该！” 姜穗被周屹安护在身后，他比她高一个头，背脊又那么宽。 她还是第一次，被除了爸爸之外的男人护着。 和秦焕东谈对象的时候，都是她冲在秦焕东前面，替他争取被关系户抢占的工分，替他要回人家抢走他的学习资料，替他抢到去学校教书的机会。 而秦焕东呢？ 他只会躲在她身后，等她把什么东西都给他争取好了，递到他手里了，再轻飘飘的一句—— “姜穗，你整天跟人抢来抢去的，太不斯文了。” 斯文他个屁！ 真是越想越生气，刚才她怎么没一巴掌把他牙打掉？ 秦焕东一副可抓住你们现行的表情，义正言辞地质问，“周屹安，你哄骗我对象跟你搞破鞋，还想动手打人吗？” 周屹安上一秒还在冷笑，下一秒，就直接拽住了秦焕东的头发，把人连拖带拽，拉到茅房门口。 一勺大粪直接灌进秦焕东嘴里—— 第2章 厨艺惊艳老爸 空气里弥漫一股恶臭。 “哕——” 秦焕东脸都青了！ 趴在地上不停地干呕。 一旁还想劝架的人，都被大粪味儿熏得不行，躲得远远的。 “吃够了吗？茅房里大粪还多得很，给你管够！” 周屹安踢了秦焕东一脚，秦焕东看着他，满脸的恐惧，连滚带爬地跑了。 临走，还放狠话，“周屹安，你等着，今天的事，我一定上报公社，你就等着蹲号子吧！” 其他人，也都跟着散了。 姜穗趴在窗边，看得心情大好！ 秦焕东平时总摆出一副清高样子，吃她的饭，穿她洗的衣服，用她辛苦赚的钱，却跟她多说一句话，都嫌她俗，嫌她脏。 以后整个村里，谁说起秦焕东，都会想起他吃屎的画面。 就算他想装清高，也只能沦为大家的笑柄！ “怎么？又舍不得了？现在追过去，还不晚。” 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姜穗回头，正看到周屹安蹙着眉，漆黑眸子里闪过犀利的光芒。 姜穗知道他误会了。 看他严肃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唬人。 她一脸晦气地摆手，“我舍不得他奶奶个腿儿！” 周屹安嗤笑，薄唇勾起的弧度带着调侃，“好像是谁连命都不要了，河水那么急，就敢跳下去抓鱼？” 汛期到的时候，村里就连水性最好的汉子，都不敢下河。 她下河抓鱼，当时村里人都以为她疯了。 姜穗气的磨牙，“人还不能有个脑子犯糊涂的时候了？” 想她上辈子落得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的下场，也真是她活该！ “以后都不会了。” 现在的她，清醒得可怕！ 她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救了我，我还连累你惹上麻烦，是我对不住你，反正你就专心复习，我会解决好这些流言的。” 周屹安晦暗的眸子盯了她片刻，不咸不淡地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姜穗能理解周屹安跟她划清界限的心情。 他是好心救人，却惹了一身骚。 她没好意思继续留下，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也一并脱下来，放在床边。 “我走了。” “等等。” 刚走到门边，周屹安又叫住她，从柜子里拿出毛巾，一件军绿衬衫，一条黑色工装裤。 “把身子擦干，换了干衣服再走。” 说完，就迈着长腿出门，哐当一声，大门被关上。 姜穗脸有些发烫。 她想到自己刚醒来时，和他有过的肌肤接触，虽然他亲她，抱她，都是为了救命。 可她确实感受到了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滚烫的，灼热的…… 她明白周屹安是好意关爱女同志，怕她穿湿衣服回去感冒。 但她作为重活了一辈子，也曾经结过婚的人来说，更懂得避嫌。 不管周屹安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她这辈子，是不会再结婚了。 这个时代有这么多商机，努力挣钱搞事业成为富婆不香吗？ 男人，只能是她日后无聊生活的调剂品，而非必需品。 最后，她还是选择穿着湿淋淋的衣服，一路回家…… …… “闺女，你说真的？你真扇了秦焕东一巴掌？周屹安也真给秦焕东吃大粪了？” 家里，姜红军激动地挥手，一脸期待地问姜穗。 姜穗看着亲爹还算是年轻的脸，心情复杂地点头，“嗯！” “好样的！老子早就看姓秦的那小子不地道，可你就相中他那种小白脸！现在可看清那小白脸不是玩意儿了吧！” 姜红军是个养猪杀猪的，人粗，嗓门大，但这辈子就得了姜穗一个闺女。 跟村里其他重男轻女，恨不得闺女刚生出来，就给溺死的家庭不同，他对闺女，宝贝得跟眼珠子一样。 最见不得的事儿，就是闺女被人欺负。 姜红军大包大揽地说，“行！这事儿你就甭管了，这都解放多少年了，还搞封建落后思想那一套，一群小兔崽子，书都读狗肚子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爸！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再也不气你了！” 姜穗抱住姜红军，红着眼，说出上辈子埋在心底，临死都没机会跟她爸没说出口的话。 姜红军愣在原地。 自从闺女认识了秦焕东之后，父女俩就天天为了那小子吵架。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馨地相处过了。 好半晌，才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姜穗的后背。 “好，好！你能想通了就好，爸给你做饭去！” 姜穗把姜红军摁在椅子上坐好，“你歇着，我去做饭！” 姜红军心疼闺女，“你病刚好，我去！” “我去！” 姜穗很坚持，上一世，她伺候秦焕东一家子，当牛做马地做了一辈子的饭，临到了，自己亲爹却一口都没吃上。 她看着亲爸一副受宠若惊，手都不知道放哪儿的样子，心酸地道，“你照顾我这么多年，太辛苦了，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你。” 姜穗家是三间瓦房，厨房在西边。 米缸面缸不说见底，但也只够两张嘴省点吃，吃上五六天。 都怪她，心疼秦焕东拿笔杆子的手，拿锄头太累，不仅干完自己的活儿，再替他干活，还要把自己家的粮食，匀一半送去给他吃。 更别说姜红军给大队里杀猪，骟猪，偶尔拿回来的一点下水，猪鞭。 最后都进了秦焕东的肚皮。 自己和姜红军就啃土豆，啃野菜团子。 这两天就是啃野菜团子啃多了，身子虚，才在抓鱼的时候，体力不支掉河里。 姜红军上辈子胃癌去世，估计也是这个时候给饥一顿饱一顿给饿的。 她心一横，把家里唯一剩下的一只下蛋鸡给杀了。 当初留着这只鸡，也是为了给秦焕东攒鸡蛋补身体。 现在她就要拿这只鸡，补自己和姜红军的身体。 姜红军听见动静，忍不住大嗓门，“闺女！这鸡下蛋的，你给杀了？” 姜穗利落地给鸡拔毛，开膛破肚，“杀了，咱爷儿俩今儿也开个荤！” 姜红军憨厚地搓着手。 他不心疼鸡，就是意外闺女的变化。 好像真对秦焕东改变了心意。 还知道心疼他这个当爹的了。 一只鸡，姜穗分了两半。 一半红烧，一半用锅煨成鸡汤。 红烧的鸡，放了辣椒，还在锅里贴了几个饼子。 她舍得添柴火，火旺，红烧的很快端上桌，鸡汤就用小火慢慢炖，留着晚上吃。 姜红军刚吃了一口，惊得眼都直了，“闺女，你啥时候这么会做饭了？” 看他吃得香，姜穗心里别提有多美！ 上辈子她为了挣钱送秦焕东出国读书，没啥文化的她，硬是靠努力和诚意，跟人家做大席的师傅学做饭，开了家饭馆儿。 做只鸡而已，就手拿把掐的事儿。 她给姜红军夹了块相对嫩乎点的鸡腿肉，“好吃吧，好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 姜红军老怀宽慰，又心疼闺女，“我也会做饭，我来做，你别太累了。” 姜穗一点不觉得累，“我喜欢做饭，就让我做吧。” 吃完饭，姜红军出门干活。 临走跟姜穗交代，“你这几天在家歇歇，咱家不缺你那几个工分，晚上我带粮食回来。” 姜穗乖巧答应。 然而姜红军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把火上热着的一点鸡肉装饭盒里，将饭盒揣怀里，出了门。 她有两件事要办。 一，给村长家婶子送点肉，以她对秦焕东的了解，肯定还会再村里散播她和周屹安的谣言，她要拜托村长家婶子到时候替她，和周屹安说点好话。 二，把之前送给秦焕东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第3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姜穗去了村长家里，村长家没人。 没办法，她只好先往回走。 刚路过村北的知青点，就遇见了秦焕东回来。 此时他已经换了身儿绿军装，头发还湿淋淋的，手里拎着一团滴水的衣服。 像是……他上午被灌了大粪弄脏的那件。 “你还有脸来？” 秦焕东鄙夷地朝她开口，看到她手里拎着的饭盒，更加清高地撇开脸，“别以为给我送点东西，我就会原谅你，周屹安是什么成分？你和他混在一起，真是自甘下贱！” 换做平时，姜穗早就把好吃好穿的强行塞到他手里，跟他服软，道歉了。 他可以理解姜穗脑子笨，上午他暗示她污蔑周屹安的时候，她没听懂，不会配合。 但她竟敢对他动手，还和周屹安成一派，往他嘴里灌大粪……他非要狠狠给她一个教训！ 姜穗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像看甩不掉的脏东西一样的嫌弃眼神看他，“你身上的大粪洗干净了吗？臭死了！” 在秦焕东气得脸色大变的时候，她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身上洗净了，嘴巴里的没干净！哈！” 她指着他大笑。 旁边看热闹的知青，有的也忍不住偷笑出声。 秦焕东又气又尴尬，最后朝她冷笑，“姜穗，别以为耍这些小花招，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好，我承认，之前是我对你不够关心，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错误？” 他这副自负又虚伪的样子，让姜穗觉得他这个人，比大粪还臭，令人作呕！ “我的错误？我的错误就是识人不清，看上你这个臭不要脸，白吃白用我的东西，死活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朝他伸手，“你多高贵啊，看不起我们农村人，快把之前拿了我的粮票，粮食，钱，都还给我！” 秦焕东常挂在脸上的清高表情终于破裂开来，指着姜穗，“你——我劝你适可而止，小心玩过火，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你！” 姜穗直接把手伸到他脸前，就俩字儿，“还钱！” 秦焕东面皮涨红，“好，你别后悔！” 上辈子，他把小三和私生女带到她面前，逼着她净身出户的时候，不是说她脑子里只有钱，俗不可耐吗？ 那她就把这些年他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好好给他算了一遍。 “一共五百六十三块五毛八！” 秦焕东惊讶得瞪大眼，“这么多？！” 姜穗冷哼，就这她还没给算上替他上工分，给他洗衣服，干活的钱呢！ 秦焕东也有把硬骨头，倒是没赖账，“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先打欠条！” 姜穗找了个知青过来，替她写欠条，让秦焕东签字摁手印儿。 秦焕东还一脸犹豫的不肯摁，她当着众人的面冷嘲道，“看你这么高贵的读书人，不会是想赖账吧！” “谁说想赖账了？” 秦焕东被架得高高的，摁完手印儿，把欠条扔到姜穗面前，“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周屹安吧！周屹安为了保你，宁愿自己被公社的人抓走，你还敢说你和他没私情？” 姜穗愣了一下，随即眼中迸发出怒火，仿佛要把秦焕东杀了似的，“是你？” 她想到秦焕东不会就此罢休，但没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 秦焕东一脸得意，靠近姜穗，还准备拉她。 “你现在跟我去公社，证明是周屹安强迫的你，或许我还能出面，把你给摘出来。” 姜穗一脚把他踹开，“做你的狗屁大梦！” 揣着欠条和饭盒，一溜烟的往村口方向跑去…… ……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姜穗跑了十几里地，才来到了西平公社。 “赵书记，马上有个会……” 姜穗浑身一震，循声望去，只见穿着灰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准备和另一个公社里的人，要从办公室出门的样子。 “赵书记！” 她没想到太多，直朝男人奔过去，生怕男人跑了似的，紧紧抓住他袖子。 “这位女同志，你快放手！” 旁边公社里的人脸色大变，着急要把她拉开。 姜穗抓得更紧！ 忙不迭地说，“赵书记，我是莲花盆村的，我来找我们村的知青周屹安，他是被人冤枉的！” “啊？” 赵书记看起来一脸疑惑，完全听不懂她话的样子。 姜穗赶紧解释，“我能证明周屹安不是流氓犯，他不顾自己安危，见义勇为下河救我，他是个好人！是有些别有用心的坏分子，故意抹黑他的！” 赵书记哭笑不得地说，“谁说周屹安是流氓犯了？” 姜穗一愣。 不是秦焕东说，周屹安被公社的人带走了？ 赵书记解释，“我们请周屹安过来，是因为他家里的私事。” “周哥哥，没想到，你在乡下，还这么招女人喜欢呀？” 姜穗听到娇俏婉转的声音，回头，看到了周屹安，还有周屹安身边站着的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一身红点白底儿的连衣裙，脚上穿着小皮鞋，一头乌黑顺长的头发，在后脑扎了个马尾，还戴了个彩色贝壳发卡。 城里被娇宠长大的孩子，正朝周屹安一脸天真的笑。 周屹安脸色却很严肃。 他个子高，身型宽，眼睛又黑又大，脸型流畅利落，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冷硬，很不好惹的气质。 姜穗松了口气。 只要他不是被当成流氓犯抓起来就好。 就是那漂亮小姑娘眼珠子紧盯着她瞧，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估计是对她好奇吧！ 她朝小姑娘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小姑娘看。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说，“我周哥哥本来就是好人，用不着你来证明，告诉你，他很快就要回城了，你以后也不用再惦记他了。” 姜穗目光闪了闪，看样子，小姑娘像是把她当成缠着周屹安不放的爱慕者了？ 可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周屹安出事之后，她一次都没见这个小姑娘来找周屹安。 更没听说他在城里有什么对象。 “赵燕妮。” 周屹安冷淡的语气开口，“天不早了，我给你找车，你早点回家。” 赵燕妮立刻闹起来，“我不回去！我千里迢迢来给你送周叔叔的消息，还没在你下乡的地方住两天呢，我不回去！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姜穗勾勾唇角，自己果然没猜错。 周家，平反了。 周屹安又成了香饽饽，上辈子周家出事，影子都没见这一个的人，都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跟周屹安提前攀关系了。 可惜，周屹安根本不吃她撒娇卖痴的那一套，不耐烦地转身就走。 “对不起！” 赵燕妮算是看出来了，她的周哥哥非送她走，不就是嫌她对那个村姑说话不好听吗？ 果然，周屹安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她识趣地走到姜穗面前，“好姐姐，刚才是我胡说八道，你别放心上，对不起。” 第4章 被冤枉偷盗 姜穗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倒没那么小气，跟一个不懂事儿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她笑眯眯地说，“没关系。” 赵燕妮又对周屹安保证，“周哥哥，我在这儿住，肯定不再乱说话，也不给你惹事儿，你就让我留下吧，行吗？” “不行。”周屹安拒绝得很干脆， 赵燕妮都快哭了！ 旁边赵书记笑眯眯地开口，“行了，屹安，燕妮想留下，你就让她留下吧！” 赵书记又叫来公社一个干事，吩咐道，“你开上公社的车，送他们一起回去。” “要留你留，我跟她不熟。” 周屹安丝毫不顾赵书记的挽留，干脆地转身离开。 姜穗太了解周屹安偏执又执拗的性格，他说一不二，再说就翻脸。 谁也别想逼他就范。 上辈子他宁愿被打断了腿，也咬着牙，一句低头的话都不愿讲。 更何况说现在…… 他都走了，她自然不好继续留下。 客气地跟赵书记打了招呼，也出了公社大门。 周屹安竟然没走，站在路边。 像是在等她的样子。 姜穗想了想，好歹一个村里的人，不理人家实在说不过去。 走过去说，“周屹安，我先走了。” 周屹安微微蹙眉，最后嗯了一声。 姜穗就转身离开。 十几里地的路程，天也快黑了，想想还要走这么远，姜穗都觉得腿酸。 等她赚了钱，高低得先买辆自行车！ 出门办事儿什么的都方便。 就是自行车在这个时候，还是稀罕玩意儿，一个村子里，也没几家能用得上。 但她相信，她有手艺，又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不管是自行车，还是别的东西，她都会有的。 正走着，周屹安忽然骑着自行车，横在她面前。 “上车。” 他什么时候骑上自行车了？ 姜穗疑惑过后，摆手拒绝，“不了，周知青，你先走，不用管我。” “躲我？”周屹安问。 他腿长，一只脚踩着地面，显得毫不费力，也很有耐心地等她回答。 姜穗心里叹气。 她很清楚。 就算这辈子她没有助纣为虐，没有和秦焕东一起冤枉周屹安，害他断腿，害他入狱。 她和他，也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父是科研所的骨干，周母是文工团的人。 周屹安更是人长得俊，学问也不差。 如果不是因为周父卷进那场是非里，周屹安也不会来她们这个小村子。 她抬头，大大方方地看他，“我为什么要躲你？” 周屹安云淡风轻地说，“没躲我，就上车。” 姜穗也实在不想走路了，上就上！ 她抓着周屹安的衣摆，上了后座。 周屹安的脚一蹬地，车子就往前跑出去。 他骑车速度不慢，风在耳边刮过， 农村的道路坑洼不平，她得很用力地抠着座椅，才能保持身体平衡。 她不说话，他也没有主动跟她聊天的意思。 俩人一路无话，回到村里。 刚到村口，就被村里一个婶子给拦了下来。 “穗穗！快，你回去看看，你对象带着一群知青们，说你偷，偷人，还拿了他的传家宝！快和你爸打起来了！” 姜穗握着拳头，胸腔翻滚着恨意。 秦焕东就像个沾了屎的蟑螂，毒不死人，能恶心死人。 其实，只要他蹲在粪坑里不出来，她还能忍他，让他再多吃几天屎。 可他非要爬到她面前，恶心她，那就别怪她把他给一脚踩爆！ 她跑回家里。 家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一群知青斗志昂扬地举着手，高呼着，要冲进她家里。 “那块玉是秦知青奶奶的遗物！说是给孙媳妇的，现在你闺女搞破鞋，秦知青当然要把玉拿回来！” “破鞋！拿出来！” “不拿我们就进去搜了！” 姜穗远远就看到爸爸气得红着眼，手拿杀猪刀，挡在这群知青们面前。 “找死的兔崽子们，谁敢动一下试试！” 再热血上涌的头脑，也要被这把杀猪刀吓出冷汗。 知青们不敢动了。 一群色厉内荏的怂包。 姜穗忽然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 周屹安竟然也跟过来了。 跟就跟吧，她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腿长自己身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姜穗回来了！” 有人叫了一声，那群知青们围过来。 领头的人，还是上次帮秦焕东说话的女知青。 叫程敏，算是知青里头的小队长。 “姜穗，我问你，秦知青送你的玉佩呢？拿出来！”程敏一脸义愤填膺地朝她伸手。 姜穗冷笑，秦焕东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虚伪不要脸，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躲在女人身后，任由他人替他冲锋陷阵，打头炮。 “是指头肚那么大点儿，有很多裂缝，被一个黑黢黢的绳子穿着的玉坠子吗？” 她用小拇指比画了一下。 上辈子秦焕东给她看过那块玉，说是给她当结婚聘礼，可也只是给她看看，就装进自己口袋了。 还到处宣扬，他给了她一条价值连城的玉坠子。 也不想想，要是真价值连城，还用得着花她一个粗俗不堪的村姑的钱？ 所以，这就是秦焕东再一次污蔑她的借口！ 她把玉坠儿形容得太磕碜，秦焕东受不了众人朝他投来的怀疑的目光，开口反驳，“没那么小，也不是裂缝，那是冰裂纹！” “没见！” 姜穗回答得干脆。 秦焕东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抿着嘴，朝程敏看去。 “不可能！肯定你给昧下了！秦知青都已经不追究你跟周屹安搞破鞋的事儿，你怎么还能这么不要脸，霸占人家给未来媳妇的聘礼呢？！” 程敏替秦焕东打抱不平的样子，让姜穗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目光在程敏和秦焕东俩人身上转了转。 了然地笑了。 “是啊，人家秦焕东给他未来媳妇的聘礼，你在这儿上蹿下跳着急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急着拿玉坠儿，好排队当秦焕东媳妇呢！” 经历了上辈子开小饭馆，以及秦家一家子奇葩斗智斗勇，她深刻地明白。 被人泼了脏水，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是自证清白。 而是解决掉那个泼她脏水的人。 第5章 当众宣布分手 不管在什么时候，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都是人茶余饭后，最喜欢议论的话题。 有时候，唾沫星子也能杀人。 姜穗是重活一次的人，人家议论她什么，只要不说到她面前去，她都可以装没听见。 但程敏就不同了。 城里下乡来的未婚小姑娘，骄傲，自尊心强。 要脸。 这种话，比往她身上泼开水还要疼！ 程敏都快哭了！ “你胡说什么？我和秦知青清清白白！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志关系！” 姜穗忍不住笑了，“是吗？我不信。” “姜穗！” 秦焕东再也绷不住，对她指责道，“玉坠我可以不要，但你也不能没有证据，就随便污蔑别人吧！” 姜穗嗤之以鼻，“你说我拿了你玉坠，你有证据吗？你不是也在随便污蔑我吗？” 秦焕东说不过她，一副老实人被逼无奈样子，“算了，算了！玉坠子我不要了，就当还你的债了！” 还不忘记问姜穗要欠条。 “欠条给我，咱俩就算两清了！” “那不行！” 姜穗呸了他一声，“什么狗屁玉坠，你给谁了问谁要去！” 想拿没影儿的狗屁玉坠，换她实打实要还款的欠条？ 想得倒美！ “那我不要了！都不要了总行了吧！” 秦焕东转头要走。 他带人空口白牙地闹一场，闹得她爸都忍不住拿刀了，就想这么走了？ 这一走，村里人恐怕都要以为她真昧了他玉坠不给呢！ 她们家在村里维持了几辈人的厚道名声，能叫他给轻易毁了？ “站住！” 秦焕东不胜其烦地转身问，“你又要干什么？！” 姜穗眯着眸子，慢悠悠地说，“我忽然想到，你的玉坠，是不是被你放在床底箱子的饼干盒里了？” 说完，她如愿看到秦焕东露出震惊的表情。 上辈子和他做了十年的夫妻，她太了解他了。 秦焕东，他不仅是个只知道吃女人软饭，虚伪自私的小人，更是个同时脚踏几条船的时间管理大师！ 在村里和她谈对象的同时，还仗着自己长了一张样貌不错的脸，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态度暧昧地接受其他女知青的好意。 收人家的手表，手绢，本子，钢笔，发卡……都被他珍藏了起来。 上辈子她曾见过那个盒子，跟他闹，他就反过来指责她心胸狭窄，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今天，就看他怎么自食恶果！ 秦焕东顿时冷汗直流。 他不明白，姜穗怎么会知道他床底下箱子里有个饼干盒？ 但他明白，饼干盒里的秘密，一定不能被她当众揭穿！ “啊？” 他装作思考的模样，片刻恍然道，“对，好像有点印象了，等我回去找找看吧！” 姜穗根本不给他回去销毁物证的机会，步步紧逼，“我们大家伙儿陪你一起回去找，万一你找到了，却说没找到，让我白担个罪名呢？” “不用！”秦焕东立刻拒绝。 姜穗就知道，他不敢让人看见自己的私藏。 秦焕东无奈地闭了闭眼，几乎咬着牙说，“经你提醒，我想起来了，玉坠就在盒子里放着！” 姜穗故意问，“不是你送给我了？” 秦焕东用力地说，“是我记错了！” “好！” 姜穗忽然拔高声音，拍着手，招呼旁边一直看热闹的村民们，“既然秦焕东记性不好，我现在，就当着各位爷奶，叔伯婶子们的面，正式宣布，我，姜穗，跟秦焕东吹了！以后秦焕东再记性不好来骚扰我，也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秦焕东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本来也没打算跟姜穗这个野丫头结婚，跟她谈对象，完全是因为她傻，给他花钱最多。 就算分手，也绝不能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分手…… 他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灰溜溜地离开。 有村民们不解地议论，“穗穗这不胡闹嘛！秦知青不挺好的？她说分就分啊？” “城里的小白脸，好什么啊？没看刚还想往穗穗身上安罪名呢！” “穗穗还真是好样的，让他们城里人瞧不起咱乡下人，不照样被咱农村人给甩了？” 跟秦焕东一起来的知青们，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秦焕东的玉坠到底给没给姜穗？” “不是姜穗先给秦焕东戴绿帽子的吗？怎么她还好意思提分手？” “真没意思！走走！回去睡觉了！” 知青们本来也是被秦焕东和程敏俩人给撺掇来的，这场戏，连这俩主使都唱不下去了，他们那也散了。 程敏恨恨看了姜穗一眼，随即也跟在人群里，低着头走了。 姜穗心情大好，去找姜红军，却发现姜红军正和周屹安一起，俩人聊得火热！ “闺女，爸带回来一副肝子，你去打点酒，我亲自下厨，留周知青在家里吃饭，我得好好感谢一下救了我闺女的恩人！” 姜红军兴致很高，看向周屹安的目光满意极了。 “姜叔，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 周屹安这会儿还挺好说话，身上读书人的气质显现出来。 跟秦焕东那种半瓶子晃荡，自认为有文化就骄傲的不行的劲儿不同，周屹安更稳当，谦虚，让人觉得可靠。 老爸乐意请周屹安吃饭，她也没意见。 之前他救过她一命，她还没来得及报答。 当然，救命之恩，只靠一顿饭是不够的，但她也得拿出感恩的态度来才行。 拿了粮票和钱，去北村供销站买酒。 路过知青点，忽然看到秦焕东鬼鬼祟祟地拎着个网兜，朝树林子方向走去。 姜穗心念一动，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第6章 得到空间 林子里树多，路又窄，茂密的枝叶挡住日头，光线也昏暗下来。 看秦焕东拐弯的方向，姜穗大概知道，秦焕东这家伙要去哪儿了。 乱坟岗。 据说打仗的时候，日本人曾在那里搞过屠杀，后来解放了，就荒在那里。 平时很少有人来。 “诸位莫怪，诸位莫怪，要怪就怪姜穗那个无耻奸诈小人，要不是她逼我，我也不会来这儿叨扰大家。” 秦焕东双手合十，神神叨叨地念着。 又左找右找，好不容易找个跟趁手的树枝，弯腰开始刨坑。 姜穗亲眼看到，他把带来的网兜埋到了土里。 “这些东西，请诸位帮我保管一阵，等我下次再来，一定给大家带祭品来，哦对了，要是大家等不及的话，就去找村里姜红军家里的姜穗去要，要她的阳气，要她的命，姜红军是杀猪的，满手杀孽，姜穗黑心黑肺，你们收拾她，绝对是替天行道！最好缠的她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秦焕东越念叨越起劲，看他不像是来藏东西，倒像是来烧香许愿的。 姜穗又气又觉得好笑。 说他是读书人吧，他还搞封建迷信鬼鬼神神这一套。 说他信什么吧，他又连张黄纸都没拿来，全凭一张嘴来糊弄鬼。 行行行，打不过，就搞这些玩意儿咒她是吧？ 她在树后捡了一块石子。 咚！ “谁？！” 秦焕东后背一痛，感觉有什么东西砸了他一下。 顿时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可转头看了一圈，除了茂密疯长的树枝，杂草，还有一块块凸起来的土包包，哪儿还有什么人？ 树枝上，不知道是什么黑色羽毛的鸟儿，吱哇吱哇地叫。 他缩了缩肩膀，“不会真有什么东西吧！” 这人吧，越是心虚，害怕，就越是会多想。 姜穗站在大树后面，眼看着秦焕东被吓得两股战战，还觉得不够，趁他加快速度，把最后一点土坑填平的时候。 咚！ “妈呀！鬼啊！” 秦焕东惨叫着转身就跑，生怕跑得慢一点，就要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要他小命似的。 怂包货！ 姜穗从树后走出来，刨开刚才秦焕东埋起来的坑。 坑里的东西，她上辈子都见过，就是秦焕东珍藏在饼干盒里，别的女人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上海牌的手表，手绢，牛皮皮带，钢笔，甚至还有一条上辈子她没见过的金项链！ 这么能在女人身上捞东西，他还考什么大学，读什么书？直接去当小白脸多好？ 真让人恶心！ 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姜穗忽然发现，土坑旁边落着一根红绳。 竟然是秦焕东的玉坠？ 秦焕东不小心丢这儿的？ 别的东西就算了，这枚玉坠……不是一直被秦焕东当成是传家宝吗？那就让他永远找不到好了！ 刚要随手扔掉，忽然眼前一晃，人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已经有过重生这种离奇经历的姜穗，很快就意识到—— 这个玉坠里，有空间！ 空间不知道有多大，里面还有一处泉水，感觉不像是普通的水。 不过心念一动，睁眼一看，眼前又是那个乱坟岗。 玉坠消失在她掌心，掌心原本因为抓鱼而留下的伤口，也神奇地愈合，一点都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上辈子，这个玉坠被秦焕东给了外面那个小三，楚明珠。 秦焕东总说，楚明珠是仙女，总能给他任何想要的东西。 本还以为秦焕东说的是梦话。 现在看来，楚明珠曾经也发现了玉坠空间的秘密，并利用空间，成为秦焕东心目中，所谓的“仙女”。 很好，现在这个空间，是她的了！ 秦焕东是渣男不假，但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 随便一碰土坑里钢笔，金项链，这些东西都被收进了空间里。 拍拍手，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看到，周屹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树旁。 更不知道她刚才做的事，有没有被他看到，又看到了多少。 姜穗表情都冷了下来，看着他说，“你跟踪我？” 周屹安看起来很平静，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空间的秘密，姜穗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周屹安。 她警告他，“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要把它烂在肚子里，不然……” “不然就告发我犯流氓罪？让人把我抓起来？” 周屹安在笑，可他身躯高大，天生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姜穗当然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她只想要他保守秘密。 “不是……” “你跟秦焕东的事儿，我不感兴趣。但我替你保密，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周屹安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她抬头看他，英气的眼角锐利慑人，上辈子她没少听秦焕东在背后骂周屹安，什么犟骨头又臭又硬，一肚子坏水儿，假仁假义。 现在来看，秦焕东不是好笋，周屹安也未必真就是圣人。 他想要跟她好处，没问题，可问题是……她能有什么好处给他？ 莲花盆村很穷，一年到头吃的都要靠天收，仅限于饿不死而已。 她也没钱。 “我给你透点秦焕东的老底儿？怎么样？” 秦焕东当他是生死对头，背后没少搞小动作，他应该对这些感兴趣。 “他那点儿破事儿，我听了都嫌脏。” 这就难办了。 姜穗索性直接问他，“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周屹安顿了顿，“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姜穗不想欠人人情，更不想跟周屹安拉扯太久，“给你三天时间去想，三天后想不到，我就不认了。” 周屹安语气平淡，“行。” 俩人准备走另一条小路出去，姜穗这才看到，周屹安脚边放着一捆柴火。 他是来捡柴火的？ 捡了这么多，应该是没那个时间差看她做了什么。 但她也不敢确定，咬了下唇角，决定以后使用空间的时候，要更加小心。 还要多盯着点周屹安这家伙…… 供销站。 “是穗穗啊，听说那个秦焕东，撞邪了！大喊大叫的，说什么别缠着他……一看就是亏心事儿做多了！要我说，你早该踹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玩意儿，要他能干啥？” 供销站的姐姐拉着姜穗说八卦，被周屹安搅得乱糟糟的心情，此刻才稍微熨帖一点。 泄愤似的一起骂：“怎么没把他吓死呢？什么时候他死了，我高低得放鞭炮，再摆两桌跟大家伙儿一起高兴高兴！” 第7章 辣炒猪肝窝窝头 “那周知青呢？听说他家里要平反了，你不想跟了他，也去当当城里人？从今以后吃供应粮，再也不用喂猪种地，多好！” 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个什么事儿，消息就会跟长了脚一样，传到每家每户。 当然也包括周屹安的家事。 周屹安人确实不错，但姜穗压根就没敢想跟他结婚的事儿。 她和他家庭差别太大了，上辈子自己都已经把人家嚯嚯成那样，这辈子决定就此放过他。 “算了吧，你要想，你去跟他套近乎。” “那我就真去了啊！到时候我真跟着周知青回城了，你可别后悔！” 供销站的姐姐比姜穗大两岁，少女怀春的红着脸，故作泼辣地跟她说笑。 姜穗表现的很坚定，“我不后悔，你去吧。” 拿着酒出门。 路上，姜穗忍不住看周屹安。 这人除了脾气有点硬之外，但外形绝对没得挑，会读书，有学问，干活也利索。 村里很少单身男人能把自己和家里，都收拾得像他这么干净的。 如果不是出身问题，恐怕早就有大把的小姑娘生扑过去，要留他在村里当女婿。 现在出身问题也解决了，以后来找他的大姑娘小姑娘肯定会越来越多。 “你看什么？” 周屹安忽然侧头，刚好和她目光对视。 她被抓包，欲盖弥彰的反驳，“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周屹安没吭声，接过她手里拎着的酒瓶子，继续往前走。 一路回家，姜红军就在门口迎着他们。 “不是去打酒吗？又去哪儿捡了捆柴？你这孩子也真是，你的手啊，那是提笔写字儿的手，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农村人，天生对肚子里有墨水儿的读书人带有滤镜。 周屹安送给姜红军一盒烟，姜红军看了看，“老黄皮！这我尝尝味儿就成！你还拿着！” 他和村里大多数男人一样，平时都抽经济烟，几分钱一盒。 这种锡纸盒的香烟，那都是城里人才抽的。 “我不会抽，这是专门给您的。” 周屹安态度不卑不亢，姜红军乐呵得嘴都合不拢，摁着周屹安坐下，忙活着去挑水。 没想到，周屹安却接过他手里的扁担，“我去，您歇着。” 说着就出了门。 手脚格外麻利。 姜红军拍着大腿直感慨，“瞅瞅！同样都是读书人，看看之前那个小白脸儿，再看这个，真是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 姜穗没说话，心里却打算着，自己得赶紧赚钱了。 要还周屹安的人情，还要让老爸过好日子，瞧这眼皮子浅的，给一包好烟，给他挑两桶水，就把一心把人当好人了…… 厨房里。 老爸不仅带回来的有猪肝，还有麻将块儿那么大点儿的肥膘油。 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灶火里引火添柴，火烧得热热的，直冒白烟。 肥膘在铁锅里转着圈，滋啦啦油香四溢，很快就从乳白色，逐渐变得透明，再化成油水，油渣子在锅里噼里啪啦地乱嘣。 葱姜蒜，辣椒都是地里能种的，下锅煸炒，猪肝切了片滑下去，炒得嫩嫩的出锅。 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周屹安挑水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一盘炒猪肝，青绿的蒜苗，红的辣椒，炒熟后颜色有些发白的猪肝片，裹着亮晶晶的猪油。 一小锅鸡汤，是中午就炖上的。 汤上面飘着一层黄色的油花，冒着热气，还洒了一层葱花。 可惜没有白米饭，只有红薯面窝窝，蒸红薯，还有一盘炒豆角。 “都是姜穗做的？” 被姜红军让坐下来后，周屹安英气逼人的五官轮廓，都被这烟火气染得柔和下来。 姜穗递给他筷子，“是我做的，吃吧，保准没给你下毒。” 姜红军皱着眉头，“这什么话？” 转过脸，又和气地招呼周屹安，“快吃饭吧，我这闺女啊，就是嘴巴厉害，其实啊，心眼儿最好！” 周屹安跟着就说，“是挺厉害。” 姜穗狠狠咬了口窝头，眼神放空，不想说话。 “姜穗！姜穗！” 正吃饭，门外忽然有人叫。 姜穗站起来，看到程敏急急忙忙闯进来，一进门，程敏的目光就被小饭桌上的饭菜给吸引住了。 姜穗家竟然吃得这么好！ 又是鸡汤，又是猪肝，关键还都这么香。 自从插队到莲花盆村，整天下地干活，累得要死，吃得却贼差。 她都已经连续吃了一个月玉米土豆南瓜这种少油盐大，没滋没味儿的菜了！ 凭什么一个杀猪匠家的闺女，吃的比她一个城里人还好？ “你有事儿吗？” 姜穗放下筷子。 她和程敏不熟，之前还被程敏指着鼻子骂，说她是乡下人，土，穷，没见识，没规矩。 可她们乡下人可不会直盯着人家饭菜流口水。 “没事儿的话，我们正吃饭呢，你走吧！” 姜穗连客气都不想跟程敏客气，直接开口赶人。 程敏眼中浮现一抹懊恼，握着拳头朝姜穗质问，“姜穗，你不觉得自己太无情，太冷血了吗？” 姜穗一脸迷茫，“我冷血？” 程敏悲痛地控诉，“秦知青病了！病得很重！人都昏迷了，还不停叫你的名字，可你！却在家里大鱼大肉的招待别的男人！你自己说，你对得起他吗？！你还不够冷血吗？” 姜穗听笑了。 她朝程敏鼓掌，“程知青，我真是很佩服你，你这么善良，正义，慈悲心肠，怎么不去庙里当菩萨啊！” 程敏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一瞬的恼怒过后，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责道，“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人命关天，你快拿钱去请大夫，再给秦知青准备点营养品，算了，这不是有现成的鸡汤吗？赶紧都带上，跟我走！” 姜红军看不下去了，猛一拍桌，“你这丫头，脑子有病是不是？晌午，就在门口，我闺女是不是当着村里人面，说跟你的秦知青掰了？你是不是也在？他病了管我们家什么事儿，他秦焕东什么时候病死了，你再来报丧不迟！” 第8章 圣母程敏 姜红军平时养猪杀猪，是方圆几十里下手最干净利索的杀猪匠。 虽然人长得高大，嗓门粗，但平时看起来，就是个憨厚老实，甚至有点好欺负的普通庄稼汉。 可一旦虎起脸来，只朝人眼一瞪！就能把人吓到腿软！ 程敏毕竟只是个年轻姑娘，被姜红军凶得后退几步，咬着嘴唇，眼里充满了悲怆，不敢置信。 “你，你们……” 是秦焕东说的，只要她来找姜穗，说他病了，姜穗肯定会心疼。 有了姜穗，他们就又可以轻轻松松白吃白拿，不然只光是地里的活儿，就能把他们给累死！ 姜穗这个傻瓜，最好骗了。 可没想到，事情根本不像他们预想的那样！ 她看向周屹安，这个被他们排挤出知青点，只能住在河边破屋里的臭骨头，是他！ 就是他！他为了报复他们，故意从中挑唆！ 可怜姜穗还真以为周屹安能看上她一个乡下杀猪匠的闺女？ 她难得好声好气地劝姜穗，“你还看不出来吗？周屹安是为了报复秦知青，才故意接近你。你也不想想，如果你不是秦知青的对象，像他这么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的人，又怎么会看上你？你快醒醒吧！别到时候被骗惨了，再回来找秦知青，到时候就晚了！” 姜穗忍不住啧啧出声。 果然物以类聚，能和秦焕东狼狈为奸的人，一个个都是自以为是，自私自利，自说自话的蠢货！ “你自己龌龊，别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我是为你好，你怎么还骂人呢？反正秦知青是以为你才病的，你得负责把他治好！你要不跟我走，我就，我就……坐这儿不走了！” 眼看程敏耍无赖地往门槛儿上一坐，盘着脚的样子，还不如村里那些动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呢！ 对付这种人，姜穗有的是办法。 正要找扫帚，把人给打走，周屹安比她动作更快，拎着程敏后衣裳领子，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人扔到门口。 程敏一路尖叫挣扎，她也没想到，周屹安这人平时跟闷葫芦似的不说话，竟然冷不丁说动手就动手！ 她不肯服输，叫嚣着，“放开我！周屹安，你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是吧！” “你没完了是吧，别逼我动手打女人。” 周屹安浑身都透着凶悍的野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程敏身体瑟缩了一下，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被两个男人护在身后的姜穗。 眼眶瞬间红了。 “好好好，你们仗着人多，就欺负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就转身跑了。 姜红军气得差点没了胃口，“什么玩意儿！” 周屹安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似的，继续吃饭。 拳头大的窝头，两三口一个，就着红彤彤的朝天椒，辣得额头冒汗，姜红军又跟他碰一杯酒，他一仰头痛快喝下，那条大长腿甚至懒散地伸到她脚下。 她没注意，不小心踢了下他的脚，俩人同时抬头，姜穗发现他眼睛格外的亮，那长显得有些黝黑的脸，也比秦焕东那种奶油小生要帅多了。 更别说刚才把程敏直接扔出去的时候，给人的那种绝对的安全感。 她还记得在河边破屋里，他赤着膀子，露出线条清晰的腹肌，那诱人的古铜色，绝对能馋死村里一大堆的大姑娘小媳妇。 周屹安默默把自己手里的窝头递出去。 姜穗一脸迷茫，“干嘛？你吃呗，这儿还多着呢！” 装窝头的小筐里还有好几个。 周屹安挑眉，似乎比她更疑惑，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我手里的更香？” 都是一个面团儿上捏出来，又一个锅里蒸熟，姜穗才不信他的鬼话。 刚嘁了一声，想说他臭美，她忽然反应过来，不会是自己盯着他看太久，让他误以为她馋他手里的窝头了吧？ 她总不能解释，自己不是馋窝头，而是馋他的身子。 把他手里的窝头接过来，默默咬了一口。 “怎么样？我闺女做饭好吃吧！” 姜红军算是村里比较开明的父亲，不开明也不会只守着姜穗一个闺女，生怕闺女受委屈，自己连老婆都不肯娶。 他一脸骄傲地问周屹安。 周屹安中肯的评价，“比城里国营饭店的味道好多了。” 姜红军虽然没去过城里，更没尝过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但好像对国营饭店没什么滤镜。 “国营饭店算什么？想当初，穗穗她妈家里的厨子……”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叹了口气说，“可怜穗穗跟着我一个大老粗，就会捯饬厨房里这些粗活。” 眼看亲爹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伤春悲秋地感慨往事，尤其是当着周屹安的面。 姜穗赶紧劝道，“爸，我喜欢做饭，怎么，你闺女以后要是当个厨子，你还嫌丢人啊？” “啊？你想当厨子？” 姜红军一脸震惊，连连摆摆手，“后厨那都是一堆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去了像什么话？以后你就在家，我养活你，以后找个好婆家，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儿！” 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老思想，在乡下，几乎每个人都是如此。 哪怕姜红军也不能免俗。 女人嘛，在家里灶房洗洗涮涮，操持一大家子吃喝还行。真要抛头露面，不管是城里饭店掌勺，还是村里做大席，那还得是男人。 包括上一世，她前后拜师学艺，再自己开饭馆，跟同行们竞争，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一个女的还想当大厨？拎得起锅，受得了苦吗？还是麻利儿回去生孩子吧！” 姜穗明白这种传统观念有多顽强，一时半会儿的也扭转不了。 她沉默。 偏偏姜红军还要求认同一般，问周屹安，“周知青，你说，我说得对不？” 周屹安直接望向姜穗，“想做就去做，铁锅上没刻女人不能烧菜的字儿吧，国家女飞行员都能上天，难道还容不下你一个女大厨为人民服务？” 第9章 野核桃 姜穗乐了。 瞅瞅，同样都是读书，相比秦焕东那种把书读到狗肚子里的畜生，周屹安还是挺会说人话的。 姜红军不高兴了，闷闷不乐地喝酒。 直到吃完饭，周屹安要走了，脸上都没什么笑模样。 送走周屹安，姜穗背上竹筐，准备上山一趟。 村子背靠山林，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人大多吃完晚饭，趁天还没黑，都会去林子里捉知了猴，摸爬叉，回来烤熟了，也算是开荤了。 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抓个野兔子什么的回来。 家里吃喝不能只靠老爸一个人，老爸不仅要供她吃喝，还得给奶奶家交粮食，交钱。 隔三岔五的，老爸还要去给奶奶家干活，收粮食，种地，浇地……就算是再结实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村里有人在山脚下的林子里，发现了一片核桃树，好多人都去摘。 她也去了，卖核桃赚了十块钱，全部托人被关押在公社的周屹安。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十块钱，竟然被秦焕东半路截走了。 秦焕东还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人人都知道，周屹安是对你耍流氓才被抓，你还巴巴给他送钱，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是个不要脸的破鞋，和周屹安早就背地里好上了？” 那时她是真傻，信了秦焕东的鬼话。 后来跟秦焕东回城，只因为一点小事，大雪天里被婆婆赶出筒子楼，她又冷又饿，举目无亲，没想到会遇见正在送报纸的周屹安，更没想到周屹安不计前嫌，借给她衣裳御寒，她都不敢接受，唯恐跟他沾上一点点关系。 唉！ 当初，要是她能及时认清秦焕东的真面目，勇敢站出来，证明周屹安的清白，不管她，还是周屹安，都不至于一个家破人亡，一个因为流氓犯的污名悲惨一生…… “这么晚了，出去喂蚊子啊？馋知了猴了吧！我去给你整！” 正要出门，姜红军把她背篓抢走了。 姜穗又给抢回来，“爸！你就让我出去走走，我心里烦。” 姜红军是不忍心闺女出去受累，但姜穗坚持，他也没再反对，找来煤油灯，还有军用水壶塞给她，“路上小心点，别跑太远，出去转转就回来。” 姜穗出门，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姜红军高大的身影还站在家门口，还跟她挥手，咧嘴笑。 突然间，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她站在夕阳下，“爸！” “啊？” “你回去躺下歇歇，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好！” 她朝姜红军用力挥手，让他回去。 姜红军却固执也朝她挥手，高声嘱咐，“千万别上山啊！” 老爸就是这样，嘴硬心软，不同意她和秦焕东交往，只要她坚持，他就会妥协。 不同意她出门，但还是给她准备好东西。 哪怕她真的要当大厨，他最后还是会支持。 她往前走，心里忽然就充满了干劲儿。 她一定可以赚很多很多钱，不让老爸再被病痛折磨，让老爸长命百岁，过好日子…… …… 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姜穗往林子方向走。 路过知青点，看门口没人，把空间里秦焕东收人家姑娘的定情信物，一股脑儿全扔在地上。 这些玩意儿，她本来也不屑于拿。 现在还回来，看他还怎么同时脚踏好几条船，欺骗人家小姑娘感情！ 程敏来家里闹事，她不信其中没有秦焕东的功劳。 都病了，还这么闲得慌！ 那就给他找点事儿，等他后院着火，就没时间出来恶心她了吧！ 很快，知青点里有人出来。 地上那么明显一堆东西，不可能看不到。 “这是啥？” “这不是秦焕东的钢笔吗？诶？这皮带好像也是秦焕东的，我见他用过……” “还有金项链啊！不会也是秦焕东的吧！” 这些东西也很快被拿到秦焕东面前。 他本就在发烧，浑身痛，脸色惨白，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 看到这些东西，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手埋到乱坟岗的东西，竟然还会自己回来！ 再联想到埋东西时，那可怕诡异的动静—— “鬼啊！啊！” 他一口气儿没喘上来，直接抽了过去。 …… 当秦焕东被知青点的知青们，七手八脚地抬到牛车上，往县里医院送的时候。 姜穗也找到了记忆里的那一片核桃树。 有十几棵核桃树连在一起，树上青色的果实累累，一个个都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 姜穗手摸着核桃树，尝试能不能直接收树上的果子。 但很可惜，一颗核桃都没进入空间。 就连树叶也纹丝未动。 她捡起地上落下的几颗核桃，可以收进空间。 可见空间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收纳。 就目前可知，像核桃树这种扎根在地里的，体积较大的，收不了。 小点的，是独立的个体，可以收。 利用空间偷懒的念头被彻底打消，只能爬上树，一个个自己摘。 一直忙到天黑，估摸着空间里收了有二百多斤，为了掩人耳目，还专门在背篓里装四五十斤的核桃，准备背回去。 随便拿出一个核桃剥开，里面的核桃仁都新鲜饱满，脱去核桃仁儿上的薄膜，新鲜的白色果仁儿吃在嘴巴里，清甜油润，还有一股奶香味儿。 这么好的野核桃，要不是她一个人实在摘不完，她真想把这一片核桃树给包圆儿了。 点上煤油灯，准备回家了。 黑蒙蒙的月色，眼前唯一的光亮，就是自己手里豆大一点的煤油灯。 风声，蛙声，虫鸣声，加上自己脚步的声音。 把此时山路显得格外安静。 人对黑暗有着天生的恐惧感，姜穗心里也毛毛的，脚步走得飞快，背篓里的核桃都被她跑得颠起来，哐当哐当乱响。 刚要走出林子，都能看到村里的零星光亮时，她忍不住小跑起来。 可刚跑两步，就咚地一下，撞上个人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煤油灯也掉了。 在煤油灯的光亮灭掉之前，她也看清了居高临下站在面前人的脸。 “周屹安？你半夜不睡觉，出来瞎晃荡啥？吓死我了！” 她没什么好脾气地抱怨，背着四五十斤的核桃，几次想站起来，都没能起来。 一直有力的手，扶住了她手臂。 她顺着力道，就能站起来。 可落在身边那灼热的气息，不小心碰到的怀抱，都让她再次想到那天在破屋里，他的唇舌，他按在她心口炙热的温度。 那股熟悉的悸动感再次传来，她有些惊慌地躲开他的手臂。 “我自己能站起来。” 强撑着刚站起来一些，刚摔倒时好像是扭了脚，没站稳，人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第10章 熏兔肉 “啊——” 这一次，姜穗感觉自己腰都快摔断了。 周屹安还真在一旁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她坐在地上，像个乌龟一样，背着重重的壳子，站不起来，也动不了。 她又疼又气。 气自己倒霉，不小心摔倒。 更气自己想逞强，结果被周屹安看了笑话。 鼻子一酸，呼吸凝滞片刻后，突然变得沉重。 身后的背篓蓦然一轻，是周屹安把她拎了起来。 她转头看他，他个子高，肩膀又宽，站得近了，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似的。 “谢谢你。” 这次嘴不硬了。 再硬下去，怕自己这一晚上都要住在林子里，回不去了。 回应她的，是周屹安呵的一记冷笑。 姜穗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步，还没来得及和周屹安保持距离。 周屹安却已经弯下腰，捡起土地里的煤油灯，用洋火点亮后，塞到她手里，然后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周围太黑了，姜穗跟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没走两步，周屹安又停下来，姜穗也跟着停下。 他身上也背了个竹筐，却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接过她身上的背篓，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屹安，你慢点！” 周屹安个子高，腿长，走得比她快，她得紧跟两步，才能跟上他。 关键她脚踝还疼着。 “不想被狼吃了，就走快点。” 狼？ 自从那三年灾害之后，山里但凡有什么活物，只要能吃的，都被人猎了。 人不吃狼就好了，哪儿还有什么狼吃人？ 可那也说不定，万一真有什么狼崽子…… 她忍痛加快了脚步，可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走不动道儿了。 周屹安就一只胳膊挎着背篓，另一只手伸到她跟前。 她没再犹豫，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 “这么多核桃？你哪儿摘得？” 家里，姜红军掀开周屹安放下来的背篓，喜得嘴都合不拢，“瞅瞅这个头儿，一个赛一个，真喜欢人！” 姜穗说了大概位置，并没有避讳周屹安。 本来她也没想隐瞒这个消息。 核桃挺多的，她一个人摘不完。 再说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眼看她带回来这么多核桃，过不了几天，也会找到那一片核桃树的位置。 她还不如卖个人个好。 “还有兔子？！” 那边周屹安也把竹筐放到地上，掀开，姜红军看见筐里肥嘟嘟的四只兔子，立刻放下核桃，拎着兔子耳朵，估摸着，“这一只得有七八斤！” 还是四只！ 姜红军忍不住夸赞，“你小子成啊！会读书，还会打兔子！能文能武啊！” 周屹安不骄不躁，“赶巧撞上了。” 姜穗也在摸兔子，听到这话，抬头正对上周屹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她别扭地把兔子放回筐里，“一下子撞上四只，你运气挺好啊？” 周屹安仿佛没听懂她话里有话，问她，“会做熏兔吗？” “干什么？你想吃啊？” 口味还挺刁。 一般兔肉都是清炖或者红烧，加上萝卜土豆青椒豆角这种配菜，菜能沾上肉味儿，吃起来更实惠。 熏兔的话，只吃肉，太奢侈，废掉的柴火也够做好几天的饭了。 “会做吗？” “我试试吧。” 姜穗没有把话说太死，毕竟众口难调，又问他忌口什么的。 “你看着做，没有忌口。” 周屹安一副完全相信她，什么都交给她的样子。 姜穗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旁边姜红军也挺支持俩人做薰兔，“收拾兔子的活儿交给我！” 周屹安就把四只兔子留下了，临走时，姜红军还给他装了小半筐的核桃。 “你们读书人，多吃点核桃，补脑子！” 姜穗也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屹安拎着核桃走了。 第二天又特地送来一大捆柴火，兔子已经被姜红军连夜收拾干净，血水也跑了。 姜穗开始准备薰兔用的材料。 南方也吃兔子，偏好甜口。 他们这边算是北方，甜的也吃，更喜欢吃咸口，浓油赤酱，鲜香刮辣，酸甜口儿都很受欢迎。 辣椒，花椒，生姜大蒜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 姜红军还带回来一包碎肥膘，虽然是碎的，但也有四五斤的样子。 姜穗要开始做兔子了，先腌后蒸再熏。 腌和蒸都没什么说的，主要是熏。 熏的火候很重要，人家做熏肉，有讲究点的，用的是茶叶，什么龙井大红袍。 要说味道上是有差别，但更多吃的还是个面子。 现在这时候能有肉吃就是过年了，也不讲究用什么茶叶，姜穗摘了几把花椒叶，还准备松枝。 主打一个有什么，用什么。 正往兔肉身上抹酱，忽然感觉有人进来厨房，回头，看到是周屹安拎了一兜鸡蛋进来。 “哪儿来的鸡蛋？” 周屹安把鸡蛋放在灶台上，头也不抬地问，“还有锅吗？” 也不回答她的话。 姜穗看了他一眼，“鸡蛋你拿回去，你留着自己吃。” 周屹安已经找到了一口外表黢黑的深口铁锅，这时候各家各户做饭都用柴火，谁家锅底都是黑的，锅底灰还能用来止血治病。 眼看他舀了水，无比阔气地放进去十几个鸡蛋。 “周屹安，你煮这么多鸡蛋干嘛？” 周屹安平静道，“吃啊，煮了鸡蛋不吃，留着又不能下崽儿。” “那你在城里家里的时候，也一次煮这么多？” 周屹安往灶火里添柴，火苗蹦跳着，在他眼里映出一缕缕的光，“皇帝不差饿兵，我家也没有让人空着肚子干活的传统。” 姜穗早上确实还没吃饭，准备一会儿啃个窝头对付一下。 谁能想到周屹安会这么客气，带这么多鸡蛋过来？ 灶房里弥漫着烟火气息，姜穗抹完了酱，洗手回来，看着周屹安坐在灶火前面的小凳子上，他腿长，脚往前伸着，手指也好看，捡着柴火往灶火里添柴。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忽明忽暗，干净利落，这样十里八乡都找不出来的好样貌，和这个简陋的灶房那么格格不入。 “熏兔晚上就能做好，你拿走后，我答应你的条件，就算是完成了。” 周屹安添柴的手顿了一下，也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姜穗松了口气。 她欠他够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还清他，只想别再越欠越多。 这会儿她连灶房都不想待了，转头出门。 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程敏带着一群村里人来了。 程敏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指着她身后的灶房，“姜红军监守自盗，拿了公社的猪肉，肯定就在里面！进去一搜就能搜到！” 第11章 搜脏物 从看见程敏的那一刻起，姜穗就知道她肯定没憋好屁！ 果然啊，那天道德绑架她不成，又带人来搜她家了！ 跟着程敏来的村民里，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乱哄哄地嚷嚷： “公社的猪，都是咱集体的！姜老三敢偷猪肉，咱给他搜出来，让他去坐牢！” “我说这不年不节的，姜老三家里怎么飘出来那么香的肉味儿？原来都是偷的！ “看！那块儿地上，是不是洗肉的血沫子？好啊，这一大早的，姜老三可又从公社偷肉回来了！” 人说着，就要往灶房里冲。 姜穗挡在人前，“站住！” 站在她面前的，都是个头比她高，也比她壮的成年男人，但她目光凛凛，气势十足，还真把那男人给镇住了。 她冷笑着，“葛亮叔，别人随便胡诌几句，你们就要来我家闹事儿，这不合适吧！” 又朝程敏道，“程知青，你说我爸偷盗？那我还说你昨晚来我家，偷了我家的钱呢！要不要我也带人去你家搜一搜？” 程敏急得直瞪眼，“你凭什么搜我家？昨晚明明是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我没偷你家钱，是你污蔑我！” “不是你先污蔑我吗？！” 姜穗猛地高声。 程敏有一瞬的失声，姜穗继续说，“昨天，你已经和秦焕东带人砸过一次门了，今天又来。程大知青，我跟秦焕东真的吹了，你俩想怎么好，就怎么好，你们真的不能就此放过我吗？” 不论来闹事儿的，还是趴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程敏，有的还指着程敏，低声议论什么。 这流言吧，有时候没影儿的事儿，还能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更别说，姜穗亲口说出这种程敏抢自己对象的稀罕事儿。 其实如果不是程敏欺人太甚，她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打击同为女人的程敏。 她可以让人进去搜，老爸的人品，她是相信的。 但是，她绝不容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她和家人的人品，名誉来闹事！ 程敏受不了的疯狂解释，“我和秦焕东俩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姜穗平静地问，“那你为什么总冤枉我？” “你爸偷拿公社的猪肉回来，我亲眼看到的！我没冤枉你！你敢说，昨晚你们家没吃猪肉，没喝鸡汤？” 大家伙儿一听，好家伙，这什么条件啊？都吃猪肉了，还炖鸡汤？都快赶上地主老财家的日子了！ 外面这么大动静，姜红军和周屹安早都出来了。 只不过见姜穗三言两语就把葛亮和程敏唬住，俩人就都没吭声。 此时，眼看程敏把脏水直接泼自己头上的姜红军忍不住大声反驳，“我没偷！” 他带回家的肥膘，还有内脏，这些其他村里杀猪匠都会按照旧例拿走的东西，他都是等领导们主动开口，他才拿回来。 现在怎么就成了砸在裤裆里的黄泥巴，说不清了呢？ “没偷的话，你敢让我们进去搜吗？” 程敏认定了，姜穗家灶房里有赃物，姜穗家昨晚吃猪肝，不可能没有别的东西，只要找到有猪肉，而姜红军又没有花钱买，那就能证明姜红军是小偷！ “武叔来了！” 有人看了一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老人，精神矍铄地走进来。 武叔是莲花盆村的村长，叫王胜武参加抗美援朝回来后，其他战友们去城里参加工作，就他一个人回到村里，当了这个村长，在村里威望很高。 “武叔！您来了，来，来屋里坐！” 姜红军对王胜武很尊敬，要把王胜武请进屋，王胜武却摆摆手，“先不坐了，红军，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你给公社，给村里喂猪，杀猪，从来都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今天我问你，你，有没有偷拿公社的猪肉？” 姜红军相信王胜武会为他说公道话，诚恳道，“武叔，我没有。” “好。” 王胜武点点头，目光看向程敏，“程知青，你说姜红军偷东西，我让你进去搜，但只能搜这一次，要是搜不到，你得当众道歉，还得给村里挑半年的大粪。” 不然大家都有样学样，看谁不顺眼，就说人家偷东西，冲进家去搜人家东西，这像话吗？ 程敏犹豫了。 她从没想过在姜穗家搜不到脏物的问题，挑大粪，还一挑挑半年…… 可箭在弦上，她要是此时改口放弃，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她真是为了和姜穗抢男人，才故意污蔑姜穗的？ 她只有赌一把！ “好！如果搜到了脏物，证明姜红军是小偷，村长你会让他坐牢吗？” 王胜武眼皮也不抬地说，“如果是，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姜穗相信王胜武这位老革命的为人，侧开身子，任由葛亮几个人进去灶房搜东西，自己跑去屋里，给王胜武搬凳子。 周屹安就靠在门边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她忽然心头一跳，站住脚步，低声问他，“你的那些鸡蛋，来路正吗？” 周屹安本事大，哪怕被知青点的人挤兑到破屋里住，那日子过得，比那一群知青的日子，过得还要舒坦！ 这也是为什么秦焕东会嫉妒他的原因之一。 周屹安像是咬了下后槽牙，“放心，不是偷的。” “不是就好。” 省的一会儿被人搜到了连累她和老爸。 姜穗搬着凳子出去，王胜武坐在院子里，其他人都站着。 很快，灶房里放着的肥膘，鸡蛋，腌在粗陶盆里的兔肉，甚至连昨晚姜穗摘得半筐核桃，都被人给拿到了院子里。 程敏当即义愤填膺地指着地上东西，朝姜穗质问，“还说你爸不是小偷？这些肉不是他偷的，还能是哪儿来的？” 又转头大声对王胜武说，“村长，现在脏物都已经搜出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肯定不会想包庇他们吧！” 第12章 赵书记亲自来解释误会 “姜老三家有这么多肉啊！你瞅这么大一盆！” “你再看那鸡蛋！这一锅，得有十来个吧！天杀的，老娘坐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鸡蛋！” “怪不得咱吃大锅饭的时候，里面肉那么少呢！原来都是被杀猪的给克扣回家了！” 院子门口，一群人议论着。 姜红军受不了被人这么指点，脸憋得通红。 他这个大老粗，嘴皮子不利索，说不过这些人，但手脚利索，一个能打十个。 拎起墙边的扫帚，就要跟人动手。 姜穗摁住他，“爸，冷静点。” 周屹安帮着她把姜红军拉到一边，给姜红军点烟，消气。 姜穗转身朝程敏走去，一把拽住程敏的头发，不顾她挣扎的，摁着她逼近粗陶盆里的兔肉，“程大知青，你看清楚了，这是兔子，不是猪肉！” 周屹安打来的兔子挺肥，姜穗不愿意看见兔子头支棱在外面，就把头别到了里面。 此时，她故意把兔子头拿出来，褪了毛儿的兔子头，红赤赤的眼睛正对着程敏，和程敏大眼儿瞪小眼儿。 程敏吓得只往后退，“啊！放开我！” 她一个城里姑娘，吃到的所有肉，都是做熟了的，唯一见过的生肉，还是摊儿上人家处理好的猪肉。 如此直观地看这么血淋淋的东西，她魂儿都要吓飞出去！ 姜穗嫌弃地松开她，指着地上的兔子，“还有谁分不清猪肉兔肉的，都过来好好看清楚！” “行，这是兔肉，那这个呢？肥膘不算肉啊！” 葛亮指着地上的肥膘，又指指鸡蛋和核桃，“你家下蛋的母鸡昨天就杀了吧，那儿来的这么多鸡蛋？还有这核桃，你家啥时候种核桃树了？肯定是在哪儿偷的！” 不管在哪儿，都少不了这种恨人有，笑人无的小人。 姜红军气得呸了葛亮一口，“你怎么不说你儿子也是我给你偷的？” 葛亮急了，“姜老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老婆的那点儿想法！你老婆跑了，就想偷别人老婆，别让我逮着，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放屁！就你家那骚婆娘，老子根本就不稀罕！” 姜红军随即就骂回去。 姜穗都懵了一下，好家伙，这儿还有这么大个瓜等着呢！ 怪不得程敏带人来搜她家，葛亮一个跟程敏没啥关系的人，竟然跑这么快。 原来是怀疑老爸跟他老婆有一腿？ 可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葛亮老婆确实出去偷吃了，可偷吃的对象并不是老爸，而是…… 她把目光投向葛亮旁边的李丰收，正看见李丰收心虚低头的样子。 李丰收是葛亮的邻居，俩人还整天在一起打牌喝酒吹牛…… “村长，姜红军既然说不出这些东西的来历，就足以证明，他是个小偷！这些东西都是他偷来的！” 程敏眼看事情朝着小媳妇偷人捉奸的方向发展，急了。 今天，她是非要把姜红军送进号子里，好好打击一下姜穗这个不识抬举的野丫头！ 王胜五不赞同地看着她，“几个鸡蛋，半筐核桃，谁家还没这点家底儿，你就非要刨根问底，把姜穗她爸当成贼来审问？” “他就是贼！” 程敏一口咬定，把旁边姜穗恶心的不行，朝程敏冷嘲地笑，“你说什么不算，我们村长说了才算！” “谁不知道你们村长是想着你们说话？” 俩人吵来吵去的，王胜武也不耐烦了，一挥手，“你要觉得我处事不公，那咱们就去公社，去县里！找你们知青管委会的人断一断官司，看到底是你这个女娃娃太欺负人，还是我这个当村长的，包庇自己村里的人！” 程敏虚张声势地说，“去就去！” 一群人正要动身出发，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拖拉机发动机的声音。 车里下来两男一女。 女的姜穗认识，就是在公社见过的那个城里来的小姑娘，赵燕妮。 赵燕妮朝她看了一眼，就直接去了周屹安身边，笑嘻嘻跟周屹安说话，周屹安却一副老神在在，爱答不理的高冷模样。 公社的赵书记也来了。 王胜武经常去公社开会，几个人是认识的，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给说清楚了。 “哎呀，这不是误会了吗？” 赵书记当着村里众人的面，吩咐身边的干事，把拖拉机上的一条猪后腿，从车上搬下来。 “是我，让人杀猪，专门慰劳咱们的大功臣，周屹安同志！” 姜穗和众人听了，都一脸迷茫。 “啥大功臣？” 王胜武问。 赵书记解释，“多亏了周屹安同志会看图纸啊，修好了上面分派下来的挖掘机，一点儿都没耽误挖水渠的工期！” 挖水渠是大工程，如果纯靠人工挖掘，两三个月都不一定能修好。 但有了挖掘机，工期整整缩短了一半！ 村里人好多人家的壮劳力，都被抽调去了，周屹安也在修水渠的行列了。 大伙儿见识过挖掘机的效率，当看到挖掘机这么大个铁疙瘩坏了，不会动了的时候，差点把人愁死！ 人家周屹安能修好，得到慰劳，大家也都服气。 程敏却嫉妒的眼都红了，“就算周屹安修好了挖掘机，有功劳，那姜红军呢？他一个杀猪的，凭什么拿公家的东西？” 赵书记皱眉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有老姜好手艺，我也让你把肥膘带走！” 程敏被噎得说不出话。 有赵书记亲口证明，姜红军忍不住眼眶都热了，望着天，“我这辈子，杀猪干活，从来没有拿过不属于自己的一分一毫！活得干干净净！可今天，却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我是贼？” 王胜武朝程敏教训道，“你冤枉了人，还不主动道歉吗？” 程敏辩无可辩，“对不起。” 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也毫无诚意。 “就这？程大知青，亏你还是知识分子呢！道歉都不会？三天内，写一万字的道歉信，写好了，让我满意了，去大队广播读出来，这才叫公开道歉！” 姜穗太了解程敏了，程敏那么骄傲一个人，那么瞧不起他们乡下人，让她写道歉信，还要公开宣读，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我要不——” “啪”的一声，那个“写”字还没从她口中蹦跶出来，姜穗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巴掌的动静给吸引过来。 葛亮和李丰收几个没想到姜穗竟然这么泼辣，当着村长和赵书记的面，就敢直接动手。 感受到姜红军威胁的目光，葛亮不安地后退几步。 其他村民乐得看热闹。 王胜武和赵书记都装作没看见似的，转过头。 第13章 独家秘方 “你敢打我？！我都道歉了，你凭什么打我？” 程敏捂着脸，不服气想还手，又看见站在姜穗身边，正凛然看着她的周屹安，只能咬牙忍了。 姜穗轻蔑一笑，紧接着又是一巴掌甩在程敏脸上。 程敏不可置信地捂着两边脸，怒目瞪着姜穗，声音变得凄厉起来，“你还打？我要去告你！” “告啊！你去告，不过在你告状之前，先把你污蔑我，带人来我家闹事儿的账给算了！ 你不是说我爸偷东西吗？我也说你偷东西，把你家也搜一遍，搜出来的东西，你给我挨个儿说东西的来历，说不出来，你就是小偷，得去给我蹲号子！看你身上背了官司，以后还能不能参加高考！ 或者，你心虚，不想被搜也行，全当我手下留情，送你两巴掌，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管不管得住自己的臭嘴！” 程敏听见姜穗也要搜她家的时候，眼神就明显慌乱起来。 不说她自己偷没偷东西，就说当众把她的私人物品翻到众人面前，就让她这个爱面子的城里姑娘受不了。 “你，你太欺负人了！” 她忍不住哭起来。 姜穗嫌弃地掏掏耳朵，“你也用不着号丧，快说，你还要不要去告我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别耽误我做饭行吗？” 这话，还是当初程敏在河边破屋里，逼迫她配合秦焕东做假证的时候说的。 现在，她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程敏跑了。 哭着跑的。 葛亮和李丰收几个人也灰溜溜走了。 姜穗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跑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今天来家里闹事儿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穗穗，听你爸说，这核桃是你从林子里摘的？你晚上还去吗？要不咱们一起，也好有个关照？” 有刚看热闹的大娘，凑过来问她核桃树的位置。 刚她和老爸被冤枉的时候，这位大娘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你说核桃树啊？” 她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刚被程敏气的，给忘了在哪儿了。” 大娘不乐意了，翻着白眼，“那你好好想想啊！我还等着给我儿子补脑子呢！” “嗯嗯嗯好。” 姜穗胡乱答应，知道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 …… 人都散完了。 赵书记也走了，赵燕妮却留了下来，算是跟周屹安一样，下乡插队。 “屹安哥哥，你住哪儿？我跟你一起住吧！” 赵燕妮小姑娘心思藏都藏不住，还当着姜穗和姜红军父女俩的面，就拉着周屹安胳膊，缠着他问。 姜红军尴尬地干咳一声，“那个，怪不得周知青要做熏兔，原来是家里有人要来，穗穗，你快去把兔子整出来，我出去一趟。” “什么兔子呀？我不吃兔子的！兔子那么可爱，你们竟然吃兔子？太残忍了！” 赵燕妮娇气地皱着鼻子，还胆怯的往周屹安身边又蹭了蹭，那种娇弱感，别说周屹安了，就连姜穗都忍不住撸她一把毛儿。 她笑容可掬地指着地上的粗陶盆，“就是你脚边的兔子呀！你放心，我爸动手很利索的，一点都不残忍，一会儿做好了，还很香呢！” 姜红军在旁边跟着重重点头。 赵燕妮下意识低头，和盆里的四只兔子对了一眼之后，整个人都直接跳了起来！ “啊——拿走呀，快拿走！吓死我了！” 姜穗把陶盆端起来，端详了下兔子，行吧，她承认这玩意儿瞅着是有点血腥，但人要吃肉，那肉总不能是平白变出来的吧！ 上一世她跟师父学做蛇羹的时候……算了，咱泱泱华夏，美食那么多，就算不吃这道菜也饿不死，这辈子她都不要再做那道菜。 兔子腌好了，要大火上汽蒸熟。 姜穗看着火候，往灶火里添柴火，外面动静渐渐小了下来。 周屹安应该是带大小姐回去了吧！ 今天赵书记来得这么及时，总感觉跟周屹安有关，她好像看到周屹安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跟村里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偷偷说了什么。 那孩子跑开之后，没多大点儿的功夫，赵书记就来了。 瞅着悄不吭声的一个人，心眼子还挺多！ 可上一世，她根本不记得有周屹安修挖掘机，被赵书记慰问这一茬。 如果不是她配合秦焕东污蔑他，他的人生，该有多么的光明，璀璨？ “嘶——” 一不留神，往灶火里塞柴火的时候，不小心被烧成炭的柴火烫了一下。 周屹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啧”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烧火棍，“去冲水。” 姜穗跑出去，把手泡在冰凉的井水里。 本来也不严重，感觉不痛了，回到厨房，自己烧火的位置却被周屹安霸占着。 “我吃兔肉，不吃烤人肉。” 姜穗想把柴火扔他头上，好好一个人，就不会好好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 周屹安又说，“你要是没事儿，给我剥个鸡蛋。” 还挺会使唤人！ “给。” 姜穗把剥好的鸡蛋递过去。 周屹安拍拍手上的黑灰，头也不抬地说，“你自己吃。” 姜穗愣了一下，“你去洗手，回来再吃。” 周屹安沉默着往灶火里继续添柴，火光映照的他侧脸带着一层光辉，双臂线条流畅偾张，即便是烧火，他专注的样子，也让人看了格外养眼。 怪不得能让赵燕妮那种城里小姑娘，一路追到这儿都不罢手。 大约是愧疚，她还是没忍心让饿着他，递出去的手往上一送，刚好是他一张嘴就能吃到的位置。 “吃吧，我手不脏。” 周屹安无比自然地张嘴，吃掉鸡蛋的同时，姜穗感觉他的唇也在她指尖留下了一瞬的柔软。 感觉周围空气都突然变得凝滞。 都活过两次的人了，姜穗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眼看都挺尴尬的，她索性又问，“再吃一个？” “嗯。”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十几个鸡蛋，姜穗和周屹安俩人全给吃了。 兔子也熟了。 揭下锅，等放凉，就要开始熏制这一步。 她把周屹安赶出去。 “这是祖传秘方，谢绝参观。” 倒也不是什么秘方，主要是熏肉的时候，灶房里烟熏火燎，怪呛得慌的。 周屹安眼神微眯，慢悠悠地问，“你家祖传秘方不该是杀猪吗？” 姜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懂什么，这是从我这辈儿开始传的独门秘方！传女不传男！怎么？你想偷师啊？” 回应她的，是周屹安略显冷漠的背影…… 第14章 盐炒核桃开口笑 等姜穗从厨房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赵燕妮和周屹安竟然都在。 “你们……” 都没自己家吗？都待在她这儿干嘛？ 她笑眯眯的，“熏肉已经弄好了，你们先尝尝？” 赵燕妮立刻撇过头，“不要！” 嘴上说不要，可吞咽口水的细微动作却瞒不了姜穗。 忙活了一天，她也没心思逗小姑娘，回去灶房，把用红绳系好的熏肉拎出来。 “既然你在，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赵燕妮忍不住看了一眼。 做熟了的兔子，怎么看起来还挺诱人的？ 像是烤乳猪一样安详地闭着眼，四只脚平铺着，肉质红亮，外皮泛着一层油光。 并且味道也不像乳猪那么腻人，闻着有股松枝的清香。 明明觉得吃兔子那么残忍，她怎么就感觉……有点馋了？ 一定是在乡下粗茶淡饭吃多了，连兔子肉竟然都觉得香了！ 周屹安只接过来三只，“这三只就够了，这一只，留给姜叔下酒。” 姜穗还想推辞，周屹安却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赵燕妮急忙跟过去，“屹安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没说……” 周屹安脚步一顿，不咸不淡的语气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去说。” 赵燕妮不乐意地扭着身子，撒娇，“你就帮我说嘛！” 原来，在姜穗做熏兔的时候，周屹安给赵燕妮安排了村里好几个人家，让她跟着人家借住，可赵燕妮不是嫌人家房子破，就是嫌人家屋里不收拾，院子里到处是鸡屎，脏。 “你这儿……还算干净吧！我勉为其难，就住你家好了！我不白住，我给你出生活费！给你出粮食！” 不是钱和粮食的事儿，姜穗是真不想伺候这个浑身毛病的大小姐。 “别，你觉得勉为其难，我更觉得你住这儿不方便，你还是跟你的屹安哥哥去别的地方住去吧！” 被拒绝的赵燕妮恼羞成怒地一跺脚，“你住就不住！谁稀罕你这破地方啊？” 甩手走了！ 周屹安忽然对她说，“你做得对，既然她愿意留下，就不惯她这毛病。” 姜穗对他眨眨眼，“人家好歹一口一个屹安哥哥地叫你，你也真是不懂心疼人啊？” 周屹安一脸漫不经心，“秦焕东叫你姐，你会心疼他吗？” 姜穗当时脸上就没了笑容，“心疼个屁！” 她能理解周家逢遭大难，一家人颠沛流离，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周屹安见多了世态炎凉，所以才对他家里刚平反，就主动贴上来的赵燕妮没什么好脸色。 可那也不至于拿赵燕妮和秦焕东那种畜生相比吧！ 不过，她也没打听别人家闲事的习惯，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周屹安也走了。 只剩下姜穗一个人在家，虽然忙了一天，身体劳累，但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能用有限的食材，做出不失水准的美食，让她有点上头的想试试炒核桃。 青皮核桃水分大，一大半都是压秤的青壳，核桃仁儿又不好剥。 单卖青皮核桃的话，顶多卖一毛钱一斤。 但如果愿意多费点事，剥好壳儿，再用大料炒香，炒得个个开口笑，手指头一捏，轻轻松就能把里面酥脆油润的核桃仁吃进嘴巴里—— 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赚钱的劲头儿是无穷尽的，明面儿上，家里有三十多斤核桃。有姜红军帮着一起开皮，不到天黑，就给收拾干净了。 可空间里还收了二百多斤！ 姜穗几乎一夜没睡，在空间里吭哧吭哧干了一夜的活儿…… 核桃晒干得三四天的时间，好在姜穗发现在空间里也能把核桃晒干，这样就不用麻烦把空间里的核桃拿出来晾晒了。 核桃炒好那天，周屹安也来了。 周屹安目前算是村里的红人，有文化，会修挖掘机那种洋玩意儿，连人家赵书记都亲自拿了一整条猪腿儿来慰问他，以后肯定好会有大出息！ 姜红军见了他更热情了，“周知青来啦，来尝尝这个炒核桃，穗穗新琢磨出来的，真亏她能做得出来，这味儿，绝了！” 周屹安看见姜穗几天没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就灰扑扑的衫子套在她身上，显得都有些晃荡。 但人瞅着挺精神，一双眸子晶亮，他没说什么，拿了个核桃坐下来研究。 他吃过炒松子，炒瓜子，炒花生，头一次见炒核桃。 并且这核桃都开了口，手一捏，核桃就打开了。 他捏着核桃仁儿，“上次你做的熏兔，我在国营饭店上班的一个朋友尝了，说味道很有特色，问你能不能再多做几只，过几天有个接待，到时候要用，至于价钱，他让你自己开。” 姜穗听得喜上眉梢。 她自信自己的手艺，那是没说的。 但她没想到周屹安这么有心，竟然这么快就帮她跟国营饭店的人搭上了线！ 她得抓住这次机会。 “价钱都好说，如果这次接待做好了，以后能长期合作的话，这次的钱我就不收了。” 如果能长期供货，那将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周屹安点头，“那我给你入一股，你只管做菜，我去收兔子。” 姜红军也知道跟国营饭店供货，肯定有得赚。 更重要的是，闺女有做饭的手艺，还不用在后厨跟一群男人抢饭碗，以后好找婆家，到了婆家，人家也得高看自己闺女一眼！ 他搓着手，高兴道，“我收拾兔子，保准给收拾得漂漂亮亮！” 姜穗忍不住在心里算账，“这样的话，我们五五分账好了。” 最贵的原材料都是周屹安出的，她和老爸就出个手工，五五分谁也不占谁便宜。 周屹安吃了一颗核桃，油润鲜香的味道在口腔里爆开，他眼神一亮，“都行。” 又问这核桃她要不要一起送去国营饭店。 姜穗琢磨着去那种地方吃饭的人，跟买炒货人不是一个群体，就拒绝了。 她想去县里的公园门口试试。 去逛公园的人大多是小情侣，或者是带孩子的父母。 都花钱去公园玩儿了，多少不得买点小零嘴儿一类的东西给女朋友，哄小孩子？ 到时候生意肯定不错。 “周知青，为了庆祝咱们的合作，今儿晚上，咱得一起好好吃一顿，我出去买菜！” 姜红军刚站起来要出门，忽然动作一顿，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手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嘶——” 疼得他倒吸冷气。 “爸！你怎么了？” 姜穗心咯噔一跳，过去扶住姜红军。 “没事儿，就是胃疼，我屋里有止疼片儿，吃两片儿就没事儿了。” 上一世老爸就是因为胃癌去世，她以为时间还早，老爸这时候还很年轻，就想等赚了钱，再去带老爸去做全身检查。 可没想到…… 早在这个时候，老爸的胃就已经出了问题！ 看着他身体挺健壮，可实际上，他早已被病痛折磨着。 “吃什么止疼片啊！你都疼成这样了！我们去医院！” 她急道。 姜红军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连连摆着，“不去不去，我没事儿，咱不花那个冤枉钱！” 姜穗愤怒地红着眼，吼道，“不行，必须去医院！你要有个什么事儿，你让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第15章 第一桶金 姜红军还操心着姜穗给国营饭店供货的事儿，闺女好不容易开窍了，以后就算他去了，不在了，她也能靠这一门做饭的手艺，好好活下去。 他不能去医院，这个时候，他得陪在闺女身边，给闺女帮忙！ “我不去，我不能拖你后腿……” 姜穗总算知道，自己这一身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骨头，是随了谁了。 “钱什么时候赚都行，病能拖吗？” 她还试图给姜红军讲道理。 旁边周屹安也说，“姜叔，咱先治病，其他的事儿，总有办法解决。” 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不还是要让闺女欠人家人情？ 姜红军纠结地闭着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最后还是姜穗红了眼，“爸，我已经没妈了，你身体不舒服，就赶紧治，治好了，好好看着我成家，生几个娃娃，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姜红军睁开眼，望着闺女，半晌后长长叹了口气，“好！走，咱去医院！” 八零年初的莲花盆村，出门还全靠两条腿走路，姜红军说自己能走，姜穗坚持去邻居家借了架子车和驴。 她对周屹安说，“我自己带我爸去县里就行，他这病，万一需要住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屹安已经坐上架子车侧面，甩着鞭子，“刚好我也要去县里一趟，顺路。”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顺路，姜穗心里都记他这个好。 县医院里。 姜穗带姜红军见到了医生，医生问了姜红军几个问题，又用手按了按他的肚子，皱着眉头说，“先住院吧，输几天液看看。” “能给开点药，不输液吗？” 姜红军紧张地问。 医生停下开单子的手，“最好是输液。” “我们输液！” 姜穗按住姜红军的肩膀，坚定地对医生说。 医生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戴着眼镜，抬头看了姜穗一眼。 把单子递给她，语气格外温和，“去一楼缴费，二楼住院，也可以先带病人先去二楼住下。” 他是看病人家里条件可能不好，小姑娘看起来跟自己妹妹一个年纪，就这么懂事，孝顺，动了恻隐之心，愿意给他们宽限几天缴费的时间。 姜穗特意等周屹安扶着姜红军出去了，落后两步，问医生，“我爸他……会不会是胃里长了瘤子之类的？” 医生笑了，斩钉截铁地说，“不会，但如果放任胃炎不管的话，以后会不会长瘤子，那就不一定了。” 落在姜穗心头的大石头，猛地就轻松了一半！ 还好！ 她来的还算及时！没有和上一世一样，让爸爸的胃病拖成癌症，让爸爸生生被病痛折磨而死。 “谢谢您！” 她朝医生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 医药费六块八毛七，姜穗出门时把家里抽屉翻了个遍，才找到六毛钱。 她知道钱肯定不够，就把炒好的核桃带来了。 姜红军输上液，胃不疼了，就闭眼睡了。 姜穗拿出一把核桃，送给同病房的一个阿姨，让她帮忙看着点爸爸，输液输完了，叫一下护士来换药。 阿姨推辞了核桃，一脸慈祥地对姜穗说，“这都小事儿，你有事儿就去忙，我给你看着！” 这孩子看着怪疼人的，这么知道孝顺父母，也不知道自己家那傻儿子，什么时候能跟人家这姑娘一样懂事儿。 姜穗强行把核桃塞到阿姨手里。 又让周屹安去忙他自己的事儿，她背着一筐炒核桃，一路走，一路问，到了县里的公园门口。 今天刚好是礼拜天，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来逛公园的人还挺多。 毕竟这才1980年，除了逛公园，看电影，工会组织的舞会，其他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了。 好在允许人摆摊出来买东西，不用担心被抓投机倒把的红袖箍的人抓走。 公园门口有推着自行车卖冰糕，汽水儿的，卖气球的，也有卖炒瓜子儿，花生糖奶糖的。 姜穗瞅着人家穿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小伙子，带着穿鹅黄连衣裙的女生要去买公园门票，俩人一看就小情侣，还是那种刚开始谈对象，还在观察期的关系。 她笑着迎上去，“同志，脆香好吃又营养的五香核桃，买点和对象一起吃吧！” 小伙子嘛，都爱面子，又想在对象面前表现潇洒，加上姜穗嘴巴甜，长得也喜庆，就停下脚步，问身边女生，“给你买点。” 女生大概是矜持，想在小伙子面前表现会持家，皱眉摇头，“我不吃，核桃怪不好打开的，不要。” 姜穗立刻拿出两颗，当着女生的面，咔嚓一下就把核桃挤开了，露出里面饱满的核桃仁儿。 “姐姐，给你尝尝看，不好吃我不收你钱！”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女生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好吧，我就尝尝，不好吃，我真不给钱啊！” 嗯？ 这味道和平时吃的核桃不一样？真和这小姑娘说的一样，酥酥脆脆，五香味儿很浓郁，比普通核桃好吃，比炒瓜子儿更营养。 “吃着还行，这怎么卖？” “现在青皮核桃刚上市，是六分钱一斤，我这核桃都是炒干的，不压秤，您给五毛钱三斤，也不要粮票，绝对的实惠价！” 为啥不一斤一斤的价格卖？当然是因为三斤起步买的话，能快点卖完回家啊！ 五毛钱这个价格，也属于工薪阶层犹豫下，也能掏得起的价格。 女生看了小伙子一眼，还想搞价，“五毛钱三斤，咱俩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小伙子干脆道，“来三斤！你也带回去给你弟弟一些，他正读书，吃了对脑子好。” 第一宗生意，成交！ 人都有从众心理，有了第一个人买她的炒核桃，很快就有第二个带孩子的妈妈来问价。 姜穗仍旧是用先尝后买的套路，卖出去了三斤。 后面也有买一斤的，姜穗不管人家买多买少，都把称给得高高的。 做生意，眼光要放长远，做的就是个口碑。 一筐核桃三十多斤，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差不多卖完了。 口袋里装了一把毛票，找了个厕所数钱，这是她的第一桶金，总共赚了四块零六毛钱七分钱。 虽然还不够交医药费的，但也很可观了。 县里正式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才十几块钱。 更别说，空间里还有二百多斤的存量。 她从空间里又拿出半筐核桃，好歹得把医药费赚回来。 刚从厕所出来，就被两个穿着牛仔裤，戴蛤蟆镜，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给拦住了。 “就是你，在公园门口卖炒核桃了？生意不错嘛！” 姜穗吓了一跳，自己这是遇见打劫的了？ 这地方偏僻，人少。 她警惕地后退，趁着几人不注意，转头就往公园门口方向飞跑！ “站住！” “别跑！” “我们买你核桃呢！你跑什么？” 俩人追着她，她才不信他们的鬼话，一直跑到公园门口人多的地方，她被其中一个人拉住了身后的竹筐，被迫停下来，转头把随身带着砍核桃青皮的小刀，对准了他们…… 第16章 鲫鱼汤，芝麻饼 “别过来，不然我刀子可不认人！” 姜穗手紧紧握着刀把，发狠地说。 把俩男人都吓傻了。 其中一个胖子朝她抬手，“不是，小妹妹，我们真就是买核桃的，你别激动啊！” 扎小辫儿的男人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都是好人！你先把刀放下来，别伤着自己。” 姜穗也不确定了，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们了？ 直到他们真的拿出钱来，和他们保持安全距离，再看身边有好多人的眼睛看着，她这才收起刀子。 “你们真买核桃？买多少？” 小辫儿说，“你有多少，我们全买了。” 胖子解释，“我们是开舞厅的，你得给我们算批发价！” 他们还真是买核桃的啊？ 姜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之前都卖五毛钱三斤，最多给你们一块钱七斤，不行就算了！” “行，七斤就七斤！” 刚才闹这么大个误会，本以为他们不一定会买，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利索的同意了！ 从空间拿出来的有四十斤核桃，都被他们买了下来。 五块七毛一分钱，胖子还跟她打商量，“那一分钱……” 姜穗大气地摆手，“甩了甩了。” 收到钱，俩男人带着核桃走了。 姜穗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挺神奇，这俩人，瞅着不像正经人，但真做起生意来，还挺有头脑，挺正经的。 都知道在自己舞厅里添加单品，增加额外收入。 俩男人离开公园门口，扛着一大包核桃，回到距离公园不远的街边舞厅里。 周屹安正在舞厅门口坐着，脑袋后面的墙上，到处贴着当红港星的海报，照片。 收钱，卖票。 “安哥，核桃买回来了。” “那小姑娘还真挺厉害的，说动刀子就动刀子，那股狠劲儿，都快赶得上你了！” 周屹安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你们别吓着人，把人家吓得都动刀子了，也不怪她厉害。” 胖子和小辫儿面面相觑，胖子呲牙笑，“安哥，你看那姑娘，像不像那本杂志上的女主角？要是弄上手，肯定和照片里一样浪……” 话没说完，就感觉周围气氛有些微妙，周屹安并没有跟平常一样，骂他看点颜色杂志，而是沉默着皱眉，周身陡然升起一股难以侵犯的距离感，站起身，把抽屉里放着的那些胖子的私藏，全部收了起来。 “拿走了。” “诶诶！你拿走了，我晚上怎么办啊？” 胖子还要追上去，却被小辫儿拉住，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你傻啊，咱安哥什么时候操过女人的心？那女的肯定是安哥的人，你这张嘴，到底什么时候能有个把门儿的？！” …… 姜穗离开公园门口后，并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找了家看着门脸干净点的小餐馆，进门，朝门口正闲着嗑瓜子儿的老板娘问，“有鱼汤吗？” 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午饭饭点儿已经过了，晚饭还没人来吃，老板娘头也不抬地说，“没有，厨子还没来呢。” 老爸胃不舒服，得按时吃饭，还得清淡的。 外面有卖的红薯粥，汤面之类的，清淡是清淡了，但不够有营养。 她跟老板商量，看能不能出钱借用下厨房和食材，她想做个汤，做个饼给病人送饭。 老板娘瞅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道，“给一块钱，只能做够俩人吃的，屋里肉跟菜随便你用。” 姜穗看墙上菜单上写的，最贵的一份红烧肉八毛钱，炒鸡蛋四毛钱，肉的炝锅汤面两毛五分钱。 本来就是她要求去后厨自己做饭，老板愿意给她破例，要她一块钱，还不要粮票，不算狮子大开口。 她先去后厨看了下，有鱼有肉有菜，这才给了钱，自己动手做饭。 杀了一条四斤重的青鱼，鱼片红烧，鱼头鱼骨炖汤，炖汤的功夫，还揉面做了五个手掌大的麻酱饼。 别说，人家正儿八经餐馆的煤球炉，用起来比家里的柴火炉子方便多了！ 火苗猛烈又稳定，调料配菜也都齐全。 三样东西全部做完，才用了半小时时间。 老板娘在后厨门口都看得直想鼓掌！ 首先，她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正儿八经的国营饭店干过，后来自己也开小餐馆，她就从没见过干活这么利索的小姑娘。 厨艺也没说的，鱼汤做得颜色奶白，上面点缀着小葱花，胡萝卜丁，色相俱全。 特别是麻酱饼，他们店里也卖麻酱饼，同样的麻酱，同样的面粉，用的也是同样的炉子。 怎么这小姑娘做的味道就这么香！ 那色泽，金黄金黄，饼肚胖鼓鼓的，一碰就掉渣，饼皮揉得那么薄，都能看到加在层层饼皮里的麻酱。 “老板娘，多谢你破例让我在这儿做饭，我能用一下店里的餐具吗？我可以给押金。” 饭都做好了，姜穗才忘了自己没有饭盒，总不能把饭菜一路捧到医院去。 “有！有！” 谁会不喜欢能干，嘴巴又甜的小姑娘呢？ 老板娘拿了一个外壳是绿色塑料的保温桶，两个老式铝饭盒给她，还非不收她的押金。 “你不就去隔壁医院送饭吗？我不怕你跑，快去吧！” 姜穗没再客气，她刚离开餐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工装的男人，就晃晃悠悠的来了，大摇大摆往老板娘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嬉皮笑脸的对老板娘说，“华姐，今天我可没迟到，你怎么还拿白眼珠瞪我？” 陈芳华摇摇头，“姜永福，以后我都不会再说你迟到的事了。” 男人叫姜永福，是餐馆的厨子，仗着之前在国营厂的食堂干过，来到她这个人小餐馆里，就整天吊儿郎当，眼高于顶，不是嫌她地方小，就是嫌她不舍得买牛肉海鲜这种贵价菜。 关键饭菜味道做得也就一般，比家常菜稍微好吃一点的程度。 比起刚才那个小姑娘的手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姜永福眼神一亮，“也不扣我迟到的钱？” “不扣。” 姜永福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 “今儿我算是见识了，人家一小姑娘，随便一伸手，做的饭菜，那味道比你好一百倍！我准备请她来店里干活，你呀，明儿就不用来了！” 陈芳华嫌弃的推开椅子，站起来去了后厨。 姜永福傻了眼。 他就是觉得老板是个女的，他能靠手艺拿捏拿捏她，可也没想丢了饭碗啊！ 什么小姑娘做菜能比他做得好？他不信！肯定是老板娘为了压住他，随便编得借口！ “老板娘，我错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你别开除我……” 县医院里。 姜穗拎着饭盒，直奔二楼。 而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姜穗？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算你还有良心，还知道来接我回去。” 能这么自作多情的人，除了秦焕东，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姜穗回头，正看到秦焕东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身上的白衬衣皱巴巴的，胸口还有油渍，领口和袖口也都没法看。 看来，没了她在他屁股后面当小丫鬟，照顾他的生活，他就宁愿邋遢成这副鬼样子，也不愿意动一动自己矜贵的，读书人的手。 她嘴角勾起弧度，只回应给他了一个字—— “滚。” 第17章 你喜欢她? 秦焕东皱眉，责怪的语气说，“姜穗，我告诉过你，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粗鲁，算了，看在你人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做我爱喝的鱼汤了吗？快给我，我午饭都还没吃……” 说着就上手拿姜穗手里的饭盒。 姜穗震惊于他的厚颜无耻，失笑道，“秦焕东，如果你忘了我已经把你踹了，建议你去查查脑子，不然我会告你对我耍流氓，让人把你抓起来，不知道你在牢里，还能不能参加高考？” 秦焕东听见“耍流氓”这三个字身体往后退了两步，当初他用来算计周屹安的龌龊伎俩，如今反弹到他身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姜穗最后上下打量，欣赏了下他虚伪面具被打碎后，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留下一句，“秦大知青，你还欠我五百三十六块五毛八，记得赶紧还我！” 转身离开。 秦焕东整个表情都扭曲了，看着姜穗的背影，眼中露出迷茫。 之前对他嘘寒问暖，一心一意的姜穗，怎么会变得对他如此冷漠？ 他和别的知青虽然关系走得近，但唯一承认的对象，就只有姜穗一个人，他也保证，以后会娶她。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之前他不信周屹安能挑唆得了姜穗和他的感情，难道她真的已经放弃和他的感情？ 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像是丢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病房里。 姜穗一进门，就看到周屹安也在。 出门在外，能见到同乡，心情总归不太一样。 并且今天赚了钱，心情也挺高兴。 “爸，吃饭吧。” 姜穗放下饭盒，问周屹安，“你事情办完了吗？吃了吗？” 周屹安本来坐在病床边，站起身来，给姜穗腾地方，“吃过了。” 姜穗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屹安看了眼病房里的表，“这就回去了。” “我去送你。” 姜穗还挺不好意思的，周屹安帮她忙里忙外几乎一整天，她连顿饭都没管他。 她送他到楼梯口，“周屹安，等我回去了，一定给你摆一桌，好好谢谢你对我爸的照顾。” 周屹安散漫地看了她一眼，“这都小事儿。” 都差点忘了熏兔的事儿！ 这可是件赚钱的大事。 老爸需要住院输液，再回村加工兔子也不现实。 不过今天借人家餐馆的后厨给老爸做病号饭的事儿，倒是给了她启发。 把想法跟周屹安讲了一下，周屹安笑了，“你早点脑子怎么没这么活泛？被水淹一次，你这整个人都变了。” 姜穗也忍不住笑。 她何止是变了，她是重生了！ 但随即意识到他是在说她之前脑子笨，瞥了他一眼，一点亏都不肯吃，“我看你也该被水淹一次，好好换换脑子。” 周屹安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姜穗从她目光里读出了他不屑于跟她争辩的意思，还不如跟她吵一架，哪怕她吵输了，也比现在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要好受点。 “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 姜穗懒得目送他，也转身回了病房。 挣了钱，就能交医药费了。 姜红军刚喝了半碗鱼汤，再吃麻酱饼，吃得一脸满足，看到姜穗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问她找什么。 姜穗越找越着急，“缴费单，炒核桃全卖光了，我去交医药费。” 姜红军一拍脑门，“忘了告诉你，周知青已经交过钱了，他说人家饭店给了定金，还给买了罐头和水果。” 同病房的阿姨忍不住夸赞，“刚在这儿的那个小伙子，是想和你谈对象吧！瞅着话有点少，可人家照顾你爸，没的说！人长得也俊，你呀，以后可有福了！” 哪怕是十几二十年后，好多人都认为女孩子有福气，就得是找个好男人嫁了。 姜穗对此不以为然，笑了笑没接茬。 阿姨认为她小姑娘害羞，也没再往下说，心里还在惋惜，像姜穗这样办事儿爽利，孝顺，人长得也好看的小姑娘，要是能当自己儿媳妇就好了。 虽然是农村人，但她要求不高，能把家操持好，把家里男人伺候好，再生几个儿子就行了。 周屹安下了病房楼，正要踏出大门，敏锐地转头，看到秦焕东站在侧边的台阶前，像是专门等他似的，目光死死等着他。 他轻飘飘收回目光，并没有搭理秦焕东的意思，往前走。 “周屹安！” 秦焕东急了，紧跟周屹安两步，叫住他。 周屹安停住脚步，懒洋洋地侧头，秦焕东从他眼中读出了轻蔑，忍不住伸手抓住他衣领，泄愤地说，“你无耻！为了报复我，抢我对象，还装神弄鬼的把那些东西扔到知青点门口，别以为你家平反了，你就能骑到我头上！”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看到两人要打架，都避瘟神一样，离他们远远的。 周屹安随手就把秦焕东的手甩到一边，淡漠的目光看过去，“我就是骑在你头上，你又能怎么样？” 他冷笑，接着说，“继续躲在女人背后装清高，让女人替你出头？还是散播那些无聊的谣言，污蔑我的声誉？又或者，你能考上好专业，在学业上压我一头？ 不，你不能。 对你最好的女人，已经把你给踹了，那些谣言，我根本就不在乎，至于你最引以为傲的学业……从小到大，你哪一次赢过我？” 秦焕东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脸色开始发白。 周屹安从小就是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而他，虽然也是属于祖坟冒烟儿才出来一个的聪明脑瓜，可学校里每次考试，比赛，他都是那个万年老二。 直到周家出事，他和周屹安一起下乡，他才自觉得有机会地可以压上周屹安一头。 可这种的痛快日子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年，直到姜穗落水，被周屹安救起来那天，就结束了。 姜穗，姜穗…… 他忽然恶劣地笑，“周屹安，你早就看上姜穗了吧！他跟我搞过，你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说你抢别人对象的话，就尽管捡我玩剩下的破鞋……” “砰”的一声，周屹安一拳打在秦焕东脸上，秦焕东捂着脸踉跄着后退，刚站稳，就又被踹倒在地。 周屹安一声不吭，一拳一拳地砸在秦焕东脸上。 第18章 钟师父 秦焕东惨叫着，动静很大。 下楼打水的姜穗通过人群，隐约看到周屹安狠戾地跨坐在一个人身上，砸在那人身上的拳头又快又狠，像是要把人凶残的打死才可能罢休。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失去理智的时候。 扔下热水瓶，飞快跑过去，看清了被周屹安打的人是秦焕东，有一瞬间，她想就这样任由周屹安把他打死算了！ 可随即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太过自私。 她恨不得秦焕东去死，凭什么让周屹安替她杀人，再赔上自己一辈子？ “周屹安，别打了，再打，他就被你打死了。” 她喊周屹安，周屹安拳头顿了顿，转头和她四目相对。 姜穗被他眸子里的凶狠吓了一跳，周屹安眉角轻挑，站起来踢了踢秦焕东腰窝，“死了吗？死了我去给你定棺材。” 秦焕东嗷嗷惨叫，躺在地上打滚儿，一会儿说要报案，一会儿又说自己鼻子被周屹安打断了，要秦焕东偿命。 周屹安也没跟他废话，拎着他衣领，又要揍他，他立刻闭嘴，手撑着地，爬起来，脸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破了，还不忘放狠话，“你们等着！” 一瘸一拐地走了。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姜穗上下打量周屹安，她知道他和秦焕东俩人不对盘，也知道秦焕东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整他，但他好像都挺隐忍的，秦焕东也没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对秦焕东忽然下死手，他却主动开口道，“秦焕东说，是我撺掇你变心踹了他，嘴巴不干不净的，看来还是不甘心，你要还想跟他过，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了。” 姜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地问，“我看起来很像是很贱的人吗？”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他觉得她对秦焕东还余情未了的？ 周屹安看着她，眼神嘲弄地笑了笑，“其实你也不必用这么难听的话，来评价之前的自己。” 姜穗深深吸了口气，“你也说了，那是之前！” 怎么过去做错了事，这一辈子就过不去了？ 周屹安声音放缓了些，“行，你早已非昨日阿蒙，是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姜穗不认识什么阿蒙，又不肯露怯，就问他，“你不回去吗？” 周屹安低头整理衣服，“这就走了。” 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交代，“明天借国营饭店的后厨做兔子，有问题吗？” 姜穗也不怕被人偷师，教她做菜的第一个师父，之前就是国营饭店的顶梁柱，只是后来被自己亲侄子背刺，才心灰意冷，离开饭店，在乡下给人做大席。 说不定，这次不仅能遇见他老人家，还能帮他清理门户！ “饭店那边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两人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周屹安就走了。 等姜穗拎着暖水瓶上楼，才忽然想起来，她好像忘了把医药费还给周屹安了！ 算了，那就等明天吧。 …… 第二天。 姜红军在医院养了一夜，胃不疼了，就嚷嚷着要出院。 姜穗不同意，劝着他，“咱再观察两天。” 又把跟周屹安约好的，可以在国营饭店做兔子的事儿跟他说了。 姜红军高兴给饭店供货的事有了着落，又发愁自己闺女泡在男人堆儿里，难免会听到什么浑话，女孩子家的吃亏。 姜穗生怕他不同意，保证道，“人家是破例开了后门，才让咱去做菜，肯定是过了饭点儿，跟厨师上班时间错开了去，我肯定做完了菜，早早就回来！” 姜红军也没话说了，猛汉叹息，“都是我，连累了闺女啊！” “那你就好好养病，咱爸日子好好过起来！” 姜穗给他打气。 午饭是姜穗在医院火上让人开的小灶，做的肉丝面。 姜红军平时并不挑食的人，竟然也开始挑剔起饭菜来。 肉丝切得粗细不一，酱油放太多，味道浓郁却有点发苦，面条不够筋道爽滑，汤面里加点番茄就好了，能清爽一点。 不过这些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都是闺女做饭太讲究，把他舌头都给养刁了。 好多病号还在走廊上啃咸菜窝头呢！他有肉丝面吃，已经算是活到天上了。 国营饭店。 姜穗和周屹安到后厨的时候，一个穿白色厨师服，看着有四十多岁的师父在训徒弟。 长柄杓哐哐敲着灶台，“你傻啊！谁教你这么熬的糖稀？跟我上灶这么多年了，看不出来火候过了吗？！” 小徒弟不敢吭声。 领着周屹安和她进来的人，算是国营饭店的经理这一角色，叫刘富。 姜穗估摸着关系是周屹安刚打上的，因为刚见面的时候，刘富连周屹安的全名都没叫出来，叫的是周同志。 刘富上前去劝老师父，“钟师父，差不多行啦，咱这小县城里的泥腿子们，没人的舌头能吃出您祖上开始就干御厨的手艺，做熏兔一绝的小师傅来了，您瞅瞅？” 钟师父跟个老学究似的摇头叹息，转头朝姜穗和周屹安这边瞅了一眼，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朝他们招手，“后生，过来，你那兔子做得确实不错，用料讲究，滋味儿足，吃着也有趣儿，诶？你这姑娘就回去吧，你男人在我这儿丢不了！” 周屹安绷不住失笑，朝姜穗露出“你看，我像个厨子？”的表情，姜穗瞥了他一眼，心想厨子怎么了？吃完饭就骂厨子，什么人啊这是。 刘富赶紧解释，“钟师父，误会啦！那兔子，是这小姑娘做的！” “不可能！” 钟师父脸皱得像苦瓜，苦口婆心地劝姜穗，“丫头，这厨房不是好玩儿的，该回去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姜穗笑盈盈上前，没有一丁点被人轻视，误会的不高兴。 这位钟师父啊，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只不过是和她老爸一样，有点传统。 “钟师父，这是要做蜜三刀吧！这糖稀熬得确实不行，面剂子也下的太随便了，小的跟蚊子似的，大的都快比我头大了，还有这酥料……软塌塌的，也挺好，揉面不费劲儿，就是这口感，最后只能卖给没牙的老人，没牙的孩子了吧！” 钟师父气得直吹胡子，别的不说，蜜三刀的酥面和皮面，都是他亲手和的。 小丫头片子，上来就说他老了。 不服气地伸手戳了下酥面，嗯……好像确实有点软了。 第19章 蜜三刀 县里的国营饭店不仅接待公家的人，也招待普通客人，甚至还有专门卖包子馒头，糖糕炸糕这类糕点的窗口。 供销社买这种点心，还得要副食票，副食票多珍贵啊！国营饭店这边只要普通的粮票，总是这边刚一出炉，不到半晌时间就卖完了。 至于味道……反正这类东西油大糖多，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能量炸弹，普通人是吃不太出来差别，但钟师父有自己的职业素养，肯定是想把出自自己手里的每一道菜，都做到精益求精。 姜穗已经开始动手揉油酥，中餐里，各种调料，配菜的比例看似随意，但其实很有讲究。 每一批小麦磨出来的面粉湿度都不一样，得凭借经验，在面粉里加入适量的清水，油和糖。 钟师父本来还不服气，想把姜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给轰出去，可当看到她切剂子的刀工之后，就傻眼了。 且不说她这活干得有多利索，就看这每一个剂子，切出来就跟上了称一样，一个照着一个，大小如一。 她还能一边熬糖稀，一边照看油温，把裹好芝麻的剂子，下油锅里炸。 这边果子炸到深黄色，沥干油之后，就浸入到糖稀里，这一步一般要浸两个小时，但钟师父已经等不及地用筷子夹了一个品尝。 面粉和糖混合的比例刚刚好，再经过恰到好处的油炸，外表一层轻薄的脆壳，和里面绵软香甜细腻的口感交织在一起，可以很好的滋润肚肠，满足他挑剔的味蕾。 甜，却不腻口。 刘富见钟师父吃的一脸享受，也拿了一块，吃进嘴里。 “啧！真绝了！” 他拍着大腿，明显是吃嗨了，又对钟师父打趣道，“怎么样？现在的小同志，本事可了不得吧！” 钟师父看看姜穗，又瞪了眼身边的小徒弟，一张苦瓜脸苦大仇深，自己亲手调教的人，还不如一个女娃子？ 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小老头儿就是这么个怪脾气，姜穗看着他的背影发笑。 周屹安下午有事，也走了。 后厨里，只剩下姜穗一个人忙活着做熏兔。 厨房外面，钟师父虽然不认同姜穗一个女娃娃进厨房的事，但当熏兔的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他还是被勾得心痒痒。 怪了，这丫头到底她用什么办法，把原本干巴巴，并没有多少油水和滋味的兔子肉，做的该弹牙的地方弹压，该有嚼劲儿的时候有嚼劲儿，咸香味美，让人回味无穷的呢？ “二叔！我爸他在地里干活，忽然晕倒了，医院说要做什么手术！” 一个年轻后生跑了过来，焦急地跟钟师父说，差一点就要跪下来了。 钟师父扶着他做到前厅椅子上，细细地问具体情况。 后生是钟师傅的侄子，钟自利。 钟自利他爸，钟解放，是钟师父的亲哥哥， 在钟解放他爸整天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螃蟹，满村子疯跑的时候，钟师父跟着钟老爷子在厨房里学做菜。 等俩人大了，钟解放在村里混工分儿，吃大锅饭的时候，钟师傅已经来了国营饭店，端上了铁饭碗。 后来钟师父老婆不能生，钟师父就把钟自利这个侄子当亲儿子养，也有等着钟自利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意思。 所以，当侄子说，需要一百块钱药费，给钟解放治病的时候，钟师父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解下围裙，要回家去取钱。 姜穗把外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上一世，钟师父就是这样一次次被钟自利一家子吸血虫，给欺骗，榨干价值后被抛弃的！ 什么手术需要用钱，实际上是钟自利谈了个对象，人家对象家庭条件好，他花了不少钱和功夫讨对象欢心。 这次，是他打肿脸充胖子，说要送对象金项链，这才又来骗钱。 她不愿钟师父这么好的人，再被钟自利这种无赖欺骗，心平气和的完成熏兔的最后一步，跑出去，喊钟师父进来给她拿味儿。 钟师父心里还牵挂着兄弟病，摆摆手，急匆匆往外走，“我还有事，你自己看着办！” “钟师父，是家里人生病了急用钱吗？我这儿有，咱们快去医院，先把手术做上要紧！” 姜穗很热心地往外走，钟师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没动。 钟自利也懵了。 他爹根本就没病！他就是想跟这个便宜叔叔要点钱花花，怎么半路就出来个小丫头片子，平白无故的说要给他用钱？ 直接把钱给他也行啊，非要跟去医院是怎么回事？ “诶？这位同志，你爸爸都急需手术了，刚你不是很着急吗？钱的问题都解决了，你还傻站着干嘛？” 姜穗催促他们。 钟自利皱眉道，“你是谁啊？你真有钱给我爸交手术费？” 姜穗笑得眼眸弯弯，“你管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爸爸是什么手术，哪个医生给做的，我去给你直接把医药费交上，不用你和钟师父跑老跑去的麻烦，不然耽误你爸做手术，你心里不着急啊？” 她噼里啪啦一番话，论谁听，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就连钟师父也被感动到。 之前他还小看了人家女娃娃，谁知道人家女娃一点不介意，还肯拿出一百块钱来给他救急！ 这样爽利大气的女娃，比他收的任何一个徒弟都要强！ 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客气，对姜穗说，“丫头，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你。” 又催促着钟自利带他们去医院，“是县医院吗？还是送去省城了？快走啊！” 钟自利心虚的头顶直冒汗，朝姜穗伸手，“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姜穗知道他快顶不住了，坚决地说，“不行，手术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人在医院行吗？医生没交代你要多留个家人在医院帮忙吗？” 钟自利哪儿知道这些！面对姜穗审视的目光，他支支吾吾的说，“我，我……” 姜穗忽然拔高了声音，直接拆穿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不会是骗人的吧！” 钟自利脸唰一下白了…… 第20章 讨厌鬼大伯 钟师父不傻，看到钟自利这幅怂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他叹了口气，尽显老态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侄子的失望。 抓起墙边的扫帚，就往钟自利身上打。 边打边骂：“兔崽子，让你骗人！还敢说你爸做手术，你怎么不说你死了，要买棺材啊！” 钟自利身上挨了好几下，疼得抱头讨饶，“二叔！啊！别打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这不是手头紧……” “手头紧就搞坑蒙拐骗？我打死你！” 姜穗看着上一世把钟师父骗的团团转的钟自利，如今却被钟师父打的团团转，忍不住心情大好！ 当初，钟自利知道钟师父收她为徒后，还对她动手动脚，让她陪他睡觉，否则就让钟师父撵他走。 妥妥的人渣！被打死都是活该！ 直到钟师父累得没力气了，才停下手，让钟自利跪下，交代自己为什么要骗人。 钟自利跪在地上，把自己谈对象，要送给对象金项链的事儿说了。 钟师父恨铁不成钢地又打了他一下，“从明天开始，你来饭店当学徒，自己学一门手艺，靠真本事养活对象！否则，以后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儿拿走！” 钟自利最烦进厨房，他讨厌油烟味儿，恶心！ 可现在也由不得他不答应。 他抬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刚好看见站在一边偷笑的姜穗。 都是她！ 多管闲事，坏他好事！ 姜穗看到他怨毒的目光，死样子，还敢瞪她？ 她挑了挑眉，故意跟钟师父坦白，“钟师父，其实，我也欺骗了你。” 钟师父瞪着眼睛，“啊？” 姜穗指着钟自利：“他，谎话编得太假！他说，他爸是在地里干活，忽然晕倒，那肯定是先就近送县医院。 刚好，这两天我就在县医院陪我爸看病，根本就没听说有什么忽然晕倒送来的病人。 就算他爸真病了，要做手术，那也要先做各项检查，他说不出做了什么检查，只一个劲儿地要手术费，这就很可疑。 其实我兜里根本没有一百块钱，我就是故意试探他，让他带咱们去医院，谁知道他这么笨，三句话不到，就被我给拆穿了！” 钟师父被她的话震惊的合不上嘴，指着她，“你你你……” 她一个女娃都能看穿的把戏，他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都没看出来自家侄子的谎言！ 钟自利更是气得握着拳头，更加凶狠地瞪着姜穗。 姜穗都习惯了被人不服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朝钟师父建议道，“要我说，像他这种不服管教，老想着走外门邪路的人，不如直接送去当兵，部队里最能让人百炼成钢，三年后，保准还你一个根正苗红的好侄子！” 钟自利都要疯了！ 直接蹦起来，喊着，“我不当兵！你凭什么让我去当兵？” 他去当兵了，那他对象肯定要跟他分手！ 并且，谁不知道部队日子不好过，要远离家乡，要受管教，还有无休无尽的训练…… 姜穗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跳梁小丑一样。 她相信，钟师父一定会考虑她的建议。 钟自利如果这能进入部队，受国家的管教，拿公家的津贴，以后前途不比逼着他当不喜欢的厨子强？ 钟师父毕竟年纪大了，没那么大的心力去管教钟自利。 反正她该干的活干完了，敢说的话，也说了，就收拾收拾离开了饭店。 接下来这两天，她都在医院照顾姜红军输液，不用输液的时候，就去公园门口卖炒核桃。 空间里放着的二百多斤核桃，全卖完，挣了二十六快五毛八。 兜里有钱了，她回医院之前，拐进街边的县供销社里，准备给姜红军买一身新衣裳。 姜红军对她这个闺女好，但自己日子过的也太粗了。 身上穿的都是啥，早七八年前的布衫，洗得颜色发白不说，胳膊肘，领口，袖口都磨得就剩下薄薄一层细纱。 再穿就要成破布片子了！ 她也要买衣服。 挣钱干啥，不就是为了吃穿不愁？过好日子？ 县供销社专门卖成衣的柜台前，售货员是个年轻女人，扎着俩辫子，正坐在凳子上打毛衣。 还是男士毛衣，估摸是给自己对象打的。 姜穗再看看那女人，忽然认出来，这不是那天在公园门口，第一个买她核桃的女人嘛？ 指着柜台上面挂着的蓝色男士的确良衬衫，“同志，帮忙拿一下这件衣服。” 女人懒洋洋抬头，随便扫了一眼她指的衣服，冷冷地说，“那件衬衫三块钱。” 意思是，这衣服不便宜，买得起了再拿下来。 姜穗这购物体验有点差，但谁让这时候的售货员都眼高于顶脾气大？ 把钱拍到桌子上，“给我拿一件，要最大码数的！” 女人这才愿意抬头，睁眼看了姜穗一眼，紧接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是你呀，你后来又去公园门口卖核桃了吗？我专门去找过你，你都不在。” 她把核桃带给同事尝了尝，单位同事好多说味道好，从来没吃过炒核桃，想买，但找不到姜穗人。 姜穗告诉她核桃已经卖完了，等她回去再炒出来一批，第一站就给她送过来。 “行，到时候你可别忘了！” 女人对姜穗态度可算得上是亲切了，不仅拿了的确良的衬衫，还拿了新出的中山装样式的男装。 “这个款式很紧俏的，口袋多，面料耐磨结实，要不是这个尺码太大，我就给我爸也买一件了。” 姜穗摸着面料挺厚实的，就也买了下来。 又去看女装，她看中了白底小碎花的衬衣，秀气的小圆领，还有蓝底儿的波点半身裙，都是她喜欢的素净样式。 衬衣三块，裙子四块钱。 姜穗掏钱都买下来的时候，女人还小小惊讶了一下，酸溜溜地说，“看来你这是发财了啊！” 不然一出手，就是两身衣裳，她都没舍得一下子买两身儿呢! 姜穗拿到衣服，笑着抱怨，“我也想跟你一样，每天站在柜台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打扮漂漂亮亮的，天天在家炒核桃搞得灰头土脸的，不买两身衣服，下次我连你们供销社的门儿都不敢进了。” 女人立刻重新找回优越感。 是啊，一个农村丫头，累死累活卖核桃挣那点儿钱，她日子可比她好过多了！ 姜穗正要离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横眉竖眼地瞪着她，“姜穗？你怎么在这儿？” 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衣服上，冷哼一声，“好啊，你有钱买这么多衣服，都没想起来孝顺孝顺你奶奶，和我这个大伯？” 姜穗心里直呼晦气。 自己怎么就在这儿遇见曾经只用两袋红薯，就把她和老爸分出去，一点不顾念亲情，占便宜没够的讨厌鬼大伯了？ 第21章 想要衣服?我烧给你 姜穗懒得搭理大伯姜有田。 她四岁的时候，村里人都说她亲妈跟野汉子跑了，奶奶好几次都“不小心”把她扔河边，差点淹死她。 大婶娘也生怕她吃了家里粮食，闹着要分家。 后来虽然分了家，但老爸孝顺啊！ 爷爷奶奶身上穿的衣服，吃到肚子里的粮食，以及地里的活儿，差不多都是他一个人担起来的。 就这，大婶娘和姜有田两口子，还经常在村里抱怨她爸是倔驴，不听爷爷奶奶的话，把爷爷奶奶给气病了之类的浑话。 反正衣服都买完了，她转头就走。 “诶？长辈跟你说话呢！有娘生没娘养的逼玩意儿，给你脸了是吧！” 姜有田拔高了声音，他排行老大，平时在家里训老婆孩子习惯了，哪怕到了县里，也无法收敛自己这暴脾气。 姜穗脚步一顿，双眸迸发一股冷意，唇角却勾起弧度，转过身看向姜有田的时候，倒让姜有田看出一副被他威势屈服的讨好意思。 姜有田得意地哼了一声，“姜穗啊，就算你爸在我跟前，也没有不打招呼，说走就走的道理，今天我是教你规矩，省得以后在外面人家说我们姜家人没家教。” 姜穗很想反驳问他，他所谓的家教是什么？ 是敢对幼女下杀手的心狠手辣，还是对兄弟剥削压迫的无情无义？ 又或者，是小时候靠父母养，长大了靠兄弟养，年纪大了靠儿子养得好吃懒做？ 这种家教，她的确没有。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但她开口说的却是：“哦！那大伯，你说，我该怎么做，才算有家教呢？” 姜有田自认为拿捏住了她，大摇大摆地点了一锅烟，吞云吐雾地说，“你都给你自己买这么多衣服里，不得给我，给你爷奶，还有你大伯娘，你表哥们每个人都买一身儿衣裳？然后再给我跪下，磕个头，说你自己是个野种，这辈子都要给我们姜家当牛做马，这才算差不多！” 旁边柜台里，买过姜穗炒核桃的女人，看向姜穗时的目光更加充满了同情。 原来，这小姑娘竟生活在这样恶毒的家庭里。 好可怜啊！ 可在看姜穗，她竟仍然保持着微笑，没有一点羞愤或者委屈的样子。 “行啊，大伯和家里既然缺衣裳，我可以买。” 姜有田一喜，指着早就看好的几件中山装和衬衫，“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 “大伯，你这也太着急了，我说可以买，又没说现在就买。” 姜有田转头瞪着姜穗，“你什么意思？” 姜穗慢悠悠地说，“我的意思是，等你和家里人都死了，你喜欢衣服，我肯定给你多多的烧点衣服下去。 要是你实在等不及……你现在死，我现在就烧给你！” 她越说越畅快，她就是狠毒，就是恨不得他们立刻去死！ “哈！” 柜台里的女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真的太喜欢这小姑娘了！骂人骂得好爽！下次她还是遇见自己家不要脸的亲戚，也要这么骂！ 姜有田头皮都快炸了！ 村里人都迷信，今天是月初一，被人指着鼻子咒他死，太不吉利了！ 并且，她还是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诅咒他！ 本来他被这里的售货员翻了个白眼，就想在她身上找回场子，老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可没想到！ “逼娘养的！现在老子就打死你！” 姜有田一个体型和体力都比姜穗有力的男人，愤怒下发挥出的暴力可想而知不是姜穗能反抗了的。 不能反抗，但她能跑。 她飞快朝供销社门口跑，跑到了门口，顺手拿起墙边的扫帚，往身后一扔—— “啊！” 姜有田好吃懒做下养出的硕大身躯，被扫帚给绊了一跤，摔倒后的他痛苦惨叫着，咒骂着姜穗不得好死。 姜穗回头，看到他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她不屑于跟他一样满嘴喷粪，捏着他七寸威胁，“你要再骂我一句，我就去找你儿子姜永福，把他在县里的工作搅黄，没了工作他就没法娶媳妇，到时候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姜有田瞪着眼儿，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差点抽过去。 回到医院。 姜穗拿出新衣服，逼着舍不得穿的姜红军穿上，并没有把在供销社遇见姜有田的事，告诉他。 没必要，这事儿说了挺烦心的。 反正她也没吃亏。 因为要出院了，姜红军心情很好，同病房的阿姨家儿子也来了，她家儿子看着斯斯文文，戴个眼镜，一说话就忍不住低头脸红。 跟个大姑娘似的，站在姜穗面前，“你好，我妈让我约你出去吃饭，你有时间吗？” 姜穗对妈宝男没兴趣，直截了当地回答，“你好，麻烦你转告你妈妈，我没时间。” 眼镜乖宝男表情显得有些意外地抬头，清澈的目光看着姜穗，“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姜穗抿了抿唇角，“我不想。” 刚好姜红军已经收好了东西，叫上姜穗出发。 眼睛乖宝男恋恋不舍地看着姜穗离开的背影，直到她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苦着脸回到病房，对躺在病床上的亲妈说，“她说，她不想跟我吃饭。” 郝红霞见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肩膀，“人家姑娘是脸皮薄！他不同意，你就不会主动送送人家？” 反正她也打听好了，经常来探望病人的那小伙子，根本就不是她对象！ 既然没确定关系，那他儿子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 她一拍大腿，决定了，“等我出院，我就带你去她们村里，我就不信，好歹我儿子是国营厂的正式职工，还配不上她一个乡下丫头？” …… 莲花盆村。 姜穗和姜红军两人回来了。 姜红军三四天没上工，村里人都知道了他生病的事儿。 “都去大医院了，没准儿啊，是快不行了。” “出去一趟，回来衣裳都买好了，之前姜红军啥时候舍得给自己买衣裳啊？还不是为了给自己办后事儿用的？” “没发现，是姜穗那丫头命硬，克得她妈跑了，她爸这也没多少日子了。” 村里的大槐树下，几个村民端着搪瓷缸子摇头叹息地议论。 姜红军还不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正喜滋滋地跟姜穗说，“刚在大槐树那儿，他们都看我衣裳，闺女，我穿这一身儿是不是特别好看？” 姜穗认真地点头，“嗯！好看！特别好看！” 姜红军满意了，刚打开自己家院子的栅栏门，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下头，紧接着一个年老，但仍然尖利的声音响起—— “你还知道回来？你在外面逍遥快活，都不管你妈的死活了是吧！” 第22章 姜老太 姜穗看到姜老太拿土疙瘩砸姜红军的那一刻，胸腔里血气翻涌，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打死那个老毕登！ 她也真这么做了。 小狮子一样朝姜老太冲过去，一头把姜老头撞倒在地。 “娘！” 旁边姜有田刚想拦都拦不住，他在县供销社被那死丫头给绊了一下，脚崴了。 一瘸一拐地过去扶起姜老太，“娘，你没事吧？” 姜老太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脆弱。 真要是有个骨折骨裂的，花钱，住院，养伤，他哪儿还有时间去跟人喝酒？ 姜老太都傻了，刚她在姜穗泛红的眼神里，清楚地看出，这丫头是真想杀了她！ “反了反了！” 幸好是土地，她摔这一下只是屁股疼，骨头没事儿，可她干嚎了起来，“诶唷！我这个老太婆命苦哟！辛辛苦苦养大了三个儿子，我最偏疼的老三儿，竟是个白眼儿狼啊！他生的好闺女，要把我给害死啊！” 村里人门户挨得近，旁边邻居们听见动静，一早就过来看热闹了。 也不知道姜老三家里怎么热闹这么多！天天跟唱大戏似的，看都看不完！ 姜红军看着是个粗人，但心软又孝顺，也赶紧去扶自己亲娘，“娘……” “少假惺惺！你闺女把咱娘给推了，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姜有田一把将姜红军推开，姜红军更急了，“娘，我替穗穗给你道歉，她也是太委屈了，你们之前都那么对她，你们让我怎么样都行，穗穗不行……” “我们怎么对她了？姜老三，我看你眼里是只有你这个宝贝闺女，咱妈的死活你是一点都不管啊！你自己穿新衣裳，去县城吃喝玩乐，你想过咱妈吗？啊？” 姜有田打断姜红军的话，脸上努力装出一副为了老娘鸣不平痛心疾首的表情，眼里是却藏不住的精光。 姜红军张张嘴，解释：“我没去吃喝玩乐，我是去看病了！” 姜有田摆手不耐烦道，“得了吧！咱妈还有腰腿疼的毛病呢！你怎么没想着带咱妈也去县里看看？就你姜老三的身子骨金贵是吧！” 姜老太哭得更大声了，细数着自己养儿不易，姜红军有多不孝顺，一点都不怕村里人戳自己这个老三儿子的脊梁骨。 哭了半晌，姜红军也劝了半晌，终于，姜老太说了来找姜红军的真正目的。 “听说你最近发达了，家里兔肉多得吃不完，鸡蛋一顿舍得吃十几个，我这个当娘的，就厚着脸皮来打个秋风，谁让你爹娘都没本事，家里穷得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呢！” 姜红军不忍听这些话，但兔子和鸡蛋都是人家周屹安拿来的，不知道怎么传到老娘耳朵里，就成了他发达的证据了？ 不过，他还是承诺三天内，也给姜老太送去兔肉和鸡蛋。 姜老太不依，狮子大开口，“我这腰疼的厉害，肯定是姜穗那个小野种给我推的，你拿五十块钱出来，我去看病！” 姜穗想说，买棺材的话有钱，看病一分没有。 五十块钱，也不看看村里谁家忙活几个月才能赚五十？赚到手转眼也得直接换成生活必要的吃喝。 姜红军脸都愁出了褶子，跟个老苦瓜似的，“娘啊，你让我哪儿找这么多钱去？” 姜老太和姜有田对视了一眼，姜老太忽然就变得通情达理起来，“没钱也行，是姜穗推得我没发干活了，那就让姜穗跟我回去，让她伺候我一段时间，还得干家里的活儿！” 姜红军直言拒绝，“不行！娘！我去照顾你！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这是天经地义，穗穗她……没理由跟你回去，照顾你。” 他一向在这方面问题上很有原则，尽量把闺女和亲娘隔开。 他尽孝是他的事，闺女没吃过奶奶一口粮食，没收到过一丝照顾，反而差点死在亲奶奶手里，所以就当她没有奶奶吧！ 姜穗何尝不知道他的难处？ 她目光微眯盯着姜老太和姜有田，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儿这狼心狗肺的母子俩，就是冲她来的！ 站出来说，“爸，我去。” 想让她跟他们回去是吧，好啊，她不怕他们搞花招，就怕他们到时候输不起，哭得太大声。 姜红军喉头哽咽了也一下。 他这一家子人，都是倔脾气，主意大，他谁也劝不了，谁也管不了。 也从来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他能做的，就是努力多赚点钱，看怎么才能赚到五十块钱，把他的宝贝闺女接回来…… 姜穗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跟姜老太去村北的家里。 姜老太还想摆架子，让姜穗扶她走。 可当姜穗真的朝她伸手的时候，又看着姜穗眯着眼冷笑，像是在说，“来啊，看我怎么弄死你啊！”的眼神，退缩了。 “老大，你来扶我！” 姜有田诶了一声，他不管什么时候，面子活儿都干得很漂亮，哪怕自己都走路一瘸一拐的了，还要扶着姜老太。 姜老太还狠狠瞪了姜穗一眼，小样儿，等回去，看她怎么收拾这小贱人！ 去村北的路上，姜穗一行人好巧不巧的，遇见了正在挑大粪的程敏。 程敏都要恨死姜穗了！都是姜穗这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害她做这种低贱又肮脏的活儿！ 粪水把她鞋子都弄脏了，她不干净了，她也要让姜穗也尝尝这味道！ 她挑着大粪靠近姜穗，还怕自己做的不够自然，主动跟姜穗打招呼，“姜穗，你回来啦？听说你爸病了……啊！” 就在她即将靠近姜穗的时候，没想到姜穗竟然一转身，躲到了一个姜老太身后！ 姜老太没站稳，姜有田腿脚都不利索的人，就更站不稳了。 三个人，两桶粪水，全都倒在地上！ 黑绿的粪水，雨露均沾地黏在这三人每个人身上。 臭得令人作呕！ “死丫头，你是怎么走路的？明知道自己挑着大粪，还往人家身边凑什么凑？” 姜老太翻身就给了程敏一巴掌，程敏挨了打想还手，被姜有田摁住，“是你把我们撞倒的，你得赔我的衣服钱！十块钱，快点拿钱！” 程敏自己都快要被熏吐了，又被人讹钱，再看姜穗，清清爽爽地站在一边，还对着她笑！ 她哭了，指着姜老太，“你们和姜穗是一伙儿的，你们故意联手欺负我，敲诈我……” 第23章 他对她有意思 姜穗最爱看狗咬狗了。 程敏一个城里来的姑娘家，在姜老太这个能掐腰在村里连着骂街三天三夜的老手面前，就跟秀才遇着兵了一样，根本就不是个儿。 不给钱？就死拉着不让她走！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把自己的手表脱下来，抵给了姜老太。 姜老太这才闭嘴，拿着手表，骂骂咧咧地站起来。 程敏还坐在地上哭。 姜穗看够了戏准备离开，偏偏有人拦住她去路，是脸上挂了彩，手里拿着小学启蒙课本的秦焕东。 “姜穗，你怎么能欺负人？” 姜穗盯着他，看来，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别人，已经成为他的肌肉记忆了。 真让人倒胃口。 她懒洋洋开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欺负她了？真正欺负她的人是谁，你是真没看到，还是觉得只有我好说话，才只敢来找我？” 秦焕东看看姜老太和姜有田，这俩老东西，他确实一个都惹不起。 也不屑于跟他们说话。 沉默了一下，对姜穗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周屹安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我，你别被他给骗了。” 姜穗忍不住挑眉，这是见来硬的对她没用，准备来软的了？ 曾经的秦焕东多骄傲啊！哪怕吃她的用她的，也不耽误他高高在上的挑剔她粗鄙，无知，愚蠢。 她笑了，目光尖锐锋利地看着他，“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说，周屹安是混蛋，流氓，败类，只有你才是正人君子，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让我睁大眼认清现实，回到你身边，对吗？” 秦焕东瞳孔震惊，紧接着微笑，“果然，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你是最了解我的人，跟着我，眼界提升了。” 呕—— 姜穗想吐！ 可秦焕东还在继续说，“在医院门口你也看到了，周屹安就是个暴力狂，搞科研家庭里出身的人，都有点性格怪癖，他跟你就是玩玩儿，不像我，是真正想要娶你回家的人。” 姜穗看他努力散发魅力，说一句话做好几个表情的样子，就更想吐了。 后退两步，冷笑道，“秦焕东，是你同时吊着的对象全都不理你了，所以，你才想起我来了吧！” 把秦焕东收藏的那些定情信物扔到知青点门口，她就是抱了让秦焕东后院失火，成为孤家寡人的心思。 她同情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找我求复合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啊！” 前世她瞎了眼，才会觉得秦焕东这狗男人是高贵的，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 秦焕东脸色发白，像被人扼住了喉管，眼看着姜穗潇洒地转身离开，他都没办法再多说一句挽留的话。 “秦知青，姜穗就是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坏女人，她不配得到你的喜欢，你也不要再为她难过了。” 身边响起程敏的声音，他侧头，看到程敏满身的粪水，立刻想到某些不好的回忆，制止她继续往前，“你别过来！” 程敏瞪大眼，失声道，“你嫌弃我？” 当初他被周屹安把大粪喂嘴巴里，她都没嫌弃他，还给他送饭，洗他洗不干净，臭烘烘的衣服用胰子洗得干干净净。 现在她身上沾了大粪，她心里都够难受的了，想着他刚被姜穗骂了，就好心安慰他，他还嫌弃她臭？ 秦焕东也意识到自己态度有点过了。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不是嫌你，我是想关心你，大庭广众的，咱俩说话离太近，我一个男同志没什么，但对你一个女同志来说，影响不好，你肯定不想让自己落得个跟姜穗一样的坏名声吧！” 程敏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那你帮我把大粪挑了吧，我要回去换衣裳。” 秦焕东张口就要拒绝。 他一个大男人，他的手，那是要提笔写字儿，以后考大学，坐办公室在文件上签字的手，怎么能挑大粪呢？ 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傻瓜，这些活儿本来就该是我来干的，你是为了我，才受得这些罪，你放心，一时的失败，不代表一辈子的失败，我秦焕东，一定会是咱这批知青里最出息的一个，我要让周屹安一辈子都在我的脚下，等我发达了，一定让那些嘲笑我的人，都后悔去吧！” 程敏立刻被他的豪情壮志感动了。 秦焕东又说，“现在有个机会，可以去县公社当临时干事，不过得走关系，需要十块钱给人送礼……” 他表情有着一分钱难死英雄汉的落寞和无助，“可我那不出来。” “我有，我给你筹钱！” 程敏不假思索地说。 她看重秦焕东的才华，相信他的能力，愿意把宝压在他身上。 也希望他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 姜穗跟在姜老太和姜有田身后。 姜老太骂她是骚狐狸，就知道到处勾搭男人。 骂得很脏。 姜穗掏掏耳朵，权当没听见似的。 她在想秦焕东刚说的话。 秦焕东和周屹安是死对头，以为周屹安接近她，是为了报复他。 那周屹安自己的想法呢？ 河里救了她的命，给她衣服穿。 林子里握住她的手。 给她送兔子，送鸡蛋，联系国营饭店的关系。 甚至她爸爸都得到了他的精心照顾。 上一世她都被秦焕东他妈大冬天里赶出家门了，他还愿意对她表达善意。 可见他不会是那种别有用心的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对她有意思。 想到这些，她心里乱糟糟的。 周屹安人不错，上辈子她就知道了。 但她和他注定是不可能的，他是什么家庭，她又是什么家庭？ 下乡插队这两年，他日子虽然过得困苦，但他很快就能回城了。 他以后是要子随父业，搞科研，在城里端铁饭碗的。 可她的梦想是当个有钱的个体户，开饭馆儿，当老板，最好是能把饭店开到全国各地，赚很多很多的钱。 搞学问的人，一般都看不起生意人，觉得生意人身上有铜臭味。 所以就算他能接受她，他的家人也肯定不会接受。 并且，她不会再相信男人，或者说，不再相信感情了。 感情都是会变的，唯一不变的，只有拿在手里的钱。 当然，这些也只是姜穗自己的猜测，或许人家没有这个心思，就只当她是普通朋友呢？ 不管怎样，她都要跟他保持距离了…… 第24章 把她给卖了 姜老太家是三间破瓦房。 姜穗站在院子门口，瞅着这里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有她爸的辛劳汗水。 谁让姜老太心疼老大儿子呢！老大的钱，自己娶媳妇，养儿子闺女，随便花，不用上交。 她们家的钱，之前可是一分钱都不能留，全部交给姜老太。 盖房子的时候，老爸也是白天黑夜地拉砖头，砌墙……人生生累瘦了一大圈儿！ 可房子盖好了，老爸一天都没住过，就被姜老太和姜有田，用两袋红薯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她要把这些人吃了她和老爸的，全部吐出来！ “臭丫头，没一点眼力见儿，还不赶紧去烧水，再把衣服给我洗了去！” 姜老太一进门，就把衣服脱了，不脱不行啊，臭烘烘的大粪味儿，熏着她的宝贝大孙子可怎么办？ 又隔着屋子喊自己大儿媳，“金枝！让你剁肉馅儿包饺子，你弄好没？可别耽误咱家永福回来吃饭！” 杜金枝从灶房里出来，说起儿子来，与有荣焉地笑，“放心吧妈，饺子已经包好了，咱家永福上回走的时候就说了，这次回来，要给你老带烧鸡回来……哎哟，妈，你这是掉粪池里了？这么臭！” 姜老太骂骂咧咧把被程敏撞了一下的事儿说完，转头一看，姜穗那小丫头还杵在那儿，感情她刚才吩咐的话，都被人当放屁了？ “让你回来不是当大小姐的，让你去洗衣服，快去！” 姜穗哼了一声，大大方方往堂屋的正位上一坐，就俩字儿，“不去。” 然后挑衅地看着姜老太。 那表情明晃晃写着—— “看你能那我怎么样？” 姜老太要发火，杜金枝却死死拉住她，用气音劝道，“娘，你忘了……别坏事！” 姜穗没错过俩人当着她面嘀嘀咕咕的画面，不慢地哼了一声，站起来伸懒腰，对杜金枝说，“大伯娘，我累了，要你房间睡一觉，一会儿饺子煮好了，记得给我端床边去。” 杜金枝没想到姜穗会蹬鼻子上脸，就她，还想吃饺子？还要给她端床边？ 一口气，忍了又忍，最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房间里。 姜穗已经确定下来，姜老太一哭二闹地让她回来，绝非是让她干活这么简单。 如果是干活，刚才她故意跟他们做对，姜老太和杜金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一定是有让她干活，对他们来说更有价值，对她来说就不一定的事等着她。 不会又想把她给卖了吧！ 她抽了抽嘴角，有些人，必定要为自己又蠢又坏的决定付出代价！ 听着外面动静，姜老太烧了热水，在自家屋洗澡，姜有田大男人家，去了河边洗。 洗脏衣服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杜金枝头上。 姜有田的闺女已经嫁人，儿子姜永福还没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 姜穗推开房门，去了厨房，杜金枝包的猪肉豆角馅儿的饺子，明晃晃摆在灶台上。 姜有田和杜金枝俩人都是懒蛋，姜老太和姜老头肯定不会再下地了，就算姜永福在国营厂食堂上班，一个月能有多少钱够他们一家四口人吃用？ 还不是靠她爸替他们下地干活，靠她爸送粮送肉？ 平时他们父女俩还不舍得吃饺子呢！ 她碰了下那两竹排生饺子，饺子瞬间就被空间给收了进去…… “穗穗，这是赵刚，你记得不？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你俩先聊着，我去给你们煮饺子吃！” 杜金枝把一个看着得有四十岁，一笑就露出大黄牙的男人领进屋里。 男人走路腿脚不太好，一下一米六，一下米五。 姜穗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姜老太给她找的买主，就是这个叫赵刚的人。 都是一个村的，赵刚打死了头一个老婆，后来去了矿上赚卖命钱，砸断了一条腿的事儿，姜穗都知道。 村里流氓二混子不少，也真难为姜老太找出赵刚这个跟姜红军差不多岁数，有暴力倾向，但是手里能有点钱的对象来。 “嘿嘿，穗穗长大了，变水灵了，怪不得你奶奶一张口问我要一百块钱彩礼，来，让我先摸摸，听说你跟一个男知青谈过，不是黄花闺女，我可不要！” 赵刚两眼泛着淫邪猥琐的光，朝她扑过来。 姜穗闻到他嘴巴里的酒臭气，恶心地退后，“你敢乱来，信不信我让你剩下一条腿也成残废？” 赵刚最恨别人拿他的腿说事儿，又觉得姜穗一个小姑娘就是嘴上厉害一些，阴笑着，“你挺厉害啊，看一会儿在床上你还能不能厉害得起来！”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叫骂—— “见了鬼了！我包的两锅排饺子怎么不见了？” 屋门被杜金枝猛地推开，“姜穗！我厨房里的饺子，你见了吗？” 刚她去洗衣服，婆婆在房间洗澡，只有一个外人在，她肯定是姜穗搞的鬼。 可那是生饺子，姜穗总不能给吞肚子里，她逼问道，“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姜穗好整以暇地说，“大伯娘，我正想找你，这个赵刚说你们收了他一百块钱彩礼，还对我动手动脚的耍流氓，你知道这事儿吗？” 杜金枝来问脏的火爆气势瞬间萎靡下来，也不提饺子的事儿了，心虚地跟她解释，“知道！这是你奶给你定下的好亲事，反正以后结了婚就是两口子，别一口一个耍流氓的，多难听！” 说完就借口衣服忘在地里了，要去找衣服，转身就跑了。 姜老太也被她带走。 这是生怕她们在家，影响赵刚对她下手。 还贴心地拴上了院子的栅栏门。 赵刚挺高兴，拇指摸了下唇角的口水，盯着姜穗年轻鲜嫩跟柳条一样的身段儿，朝她一步步靠近，“来吧穗穗，这会儿你骂我，一会儿我就让你爽得离不开我！” 姜穗也挺高兴，如果杜金枝和姜老太不走，她还真不好施展拳脚。 “砰”的一声，姜穗抄起一早藏好的一米长，有点拳头那么粗，家家户户都有用来做手擀面的擀面杖，把赵刚一棍子给闷晕了。 第25章 烧房子 姜穗泄愤地狠狠踢了赵刚一脚，像是踢到了死猪一样，没有丝毫动静，还是不放心，翻箱倒柜找了一条杜金枝的围巾，把围巾拆成线，把赵刚绑在床边。 无比庆幸，自己随时对大伯娘一家人保持的警惕心。 但凡今天她反应慢一点，没有提前收好武器，她这辈子，就要毁在赵刚的手里！ 新仇加旧怨。 姜穗拍拍杜金枝屋里的衣柜。 这柜子，是老爸搭钱搭料搭力气，专门找邻村的老木匠打的。 破衣服烂被子她不要，只把新做的被子，新布头，以及抽屉里一对儿银手镯，还有藏在柜子顶上缝隙里的二十多块钱，连同柜子，一起收进空间。 房间立刻空了一片，露出墙壁上斑驳的霉斑，还有柜子缝隙里藏着的灰尘和各种垃圾纸屑。 姜老太的木板床，也是老爸给打的，金耳坠，老爸买的！用手绢包着的五十多块钱，老爸给的！ 姜永福屋里的铝壳手电筒，半导体收音机，还有饼干盒里的一百多块钱。 收收收，统统都收！ 就连厨房里的半桶油，半篮子鸡蛋，米面，只要能卖钱的，都给收进空间。 剩下一些破桌子烂椅子，趁着外面的东北风，一把火烧起来，不到十分钟时间，房梁都被火舌吞噬。 她也哭喊着跑出来。 “救命啊！赵刚疯了！烧了我奶家的房子，还要杀了我……” 这么大的火，好多村里人都拎着水桶，过来帮忙灭火。 村长家老婆也来了，姜穗扑在村长老婆怀里，头发散乱，脸上都是黑灰，哭得连都花了。 “婶子，救救我，我在家给我奶做饭，赵刚忽然来找我大伯娘，大伯娘他们不再，赵刚就把我奶家给烧了！” 村子就这么大，赵刚什么人，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这几天，村长老婆也听说杜金枝要给赵刚说媒的事儿。 可她也没想到，给赵刚说媒的对象，会是姜穗啊！ 姜穗还不到二十岁，赵刚都四十了！ 至于为什么一家人都出去，只留姜穗一个人在家做饭，赵刚又为什么刚好这时候去找人，可不就是专门找姜穗的吗？ 她拍拍姜穗后背，安慰了两句，问，“好孩子，那赵刚人呢？” 看她不把人给送公社蹲号子去！ 姜穗哭得抽抽搭搭，“赵刚他，他在里面。” 村长老婆瞪大眼，“啥？” 姜穗解释，“我阻止他，他打我，我就拿烧火棍把他给敲晕了……” 村长老婆看看烧得正旺的火势，一跺脚，朝旁边救火的村民喊道，“里面还有人，赵刚在里面！” 一旁村民面面相觑，大家在外面救火还行，进里面救人，那太危险了。 没人敢进去。 “啊——救命啊——” 谁也没想到，这时房子里竟然跑出来个火人！ 火人出来后，有人打着胆子，一桶水泼过去，火人身上的火好不容易灭了，但他浑身烧得衣服都成灰了，皮肤也一片通红，有的地方还都流着血。 不过还能站起来，能骂人，能打人。 他追着姜穗，“贱人！你想害死老子！” 姜穗哭着往村长老婆身后躲。 有人把赵刚拉住，村长老婆都快愁死了，“赵刚！就你做的那点破事儿，你就该死在里面，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不老实点儿？！” 又让人把他送到卫生所治疗。 同时也舒了口气，好歹没出人命…… 火势终于停了。 可房子的房顶塌了，屋墙都被烧得黢黑。 屋里的东西，也都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姜老太一家子人回来了。 看到眼前噩耗，姜老太扑通一下就坐在地上，抹着脚脖子哭嚎，“我的房子！我就跟媳妇去了地里一趟，怎么就着火了？让我去死了吧……” 姜有田在屋里转了一圈，气得直跺脚，“谁，到底是谁干的？！” 杜金枝不要命地在废墟里翻找着，嘴里喃喃地说，“没了，都没了……” 一转眼，看到站在村长老婆身后的姜穗，猛地冲过去，朝姜穗质问，“是不是你！我好心好意给你说亲，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为什么要烧我的房子？！” 姜穗摇头，“我没有……” 村长老婆把姜穗护在身后，问杜金枝，“是不是你让赵刚进的门？” 杜金枝：“是啊，可赵刚……” 村长老婆打断她：“你是不是单独留下赵刚和姜穗两人在家里？” 杜金枝不明所以，下意识狡辩，“我那是去地里拿东西了……” 村长老婆点点头：“这就行了，穗穗说，是赵刚放的火，这件事村里还会找公社的人来调查真相，到时候你最好一起说一下强制买办婚姻的事。” 杜金枝懵了。 赵刚放的火？她怎么这么不信呐！ 可姜穗真有这么大胆子，敢烧房子？ 难道是姜穗那小贱人犯倔，惹恼了赵刚，赵刚一气之下，就把房子给烧了？ 第26章 对姜老太彻底失望 火势停了，人也没有伤亡。 村长老婆就放心多了，看姜穗也是一身的灰，就要带她去卫生所也去看看。 刚转身，姜老太就忽然扑了过来，死死抓住姜穗手腕，凶狠的目光瞪着她，“你不能走！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得我房子都没了！我杀了你！” 姜老太伸手掐住姜穗脖子，枯树皮一样粗糙的手，力道很大。 姜穗挣扎，村长老婆也帮着拉开姜老太，可都没拉开。 也不是姜老太真的力气有多大，主要是她年纪大了，村长老婆怕推搡间，万一把姜老太给磕着碰着，按照姜老太那脾气，不得讹掉她一层皮？ 姜老太对姜穗骂骂咧咧，“赵刚能看上你，你张开腿让他上，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你娘是个贱货，你是个小贱货……” “娘啊！” 这时，姜红军来了。 他原本去邻村找个了夜里打煤球的活儿，想着早点给他娘凑一笔钱，就能让自己闺女早点回家。 可没想到听说老娘家着火，飞快赶来之后，看到的，竟是他的亲娘，想要把他亲闺女给掐死的场面！ 他一下就把姜老太扯开了，任由姜老太的拳头落在他身上，骂他不孝子，他都一动不动地把闺女护在身后。 姜有田也在旁边附和，“刚就该把她扔火场里烧死！也不至于把咱娘气成这样！” 姜老太指着姜红军鼻子，逼他，“今天，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要是不把她掐死，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姜穗听得愕然。 她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恶毒到这种程度，就算上一世秦焕东他妈是个狠毒刻薄的女人，但她起码是爱自己儿子的。 但姜老太这人，对待姜红军，像对待长工，对待奴隶，唯独不像对待儿子。 她看着姜红军垂着头的侧脸，老爸是爱她的，同时也是孝顺的。 在自己亲妈和亲闺女中间做出选择，这无疑是残忍的。 忽然，她的手被姜红军紧紧握起来。 老爸的手那么宽大，温暖。 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好像知道了老爸的选择。 姜红军吸了吸鼻子，看看着姜老太，声音不高，但带着沉痛的质问，“我盖的房子，你们抢走，我不说什么。” 你们把我老婆逼走，我也不说什么！” 你们不喜欢穗穗，我都带她搬走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当着旁边这么多村里人的面，姜红军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毫不顾忌地抹了下眼角。 姜穗心也跟着针扎一样的疼。 “爸。” 姜红军转头看了她一眼，粗糙的大手碰了下她脖子上的红印子，眼中尽是心疼。 闭了闭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身看向姜老太，“娘，你有大哥，有二哥，还有两个妹妹，可穗穗只有我。 我答应过她娘，会好好照顾她。 既然你容不下她，反正我们都已经分家了，那你就权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他拉着姜穗就走。 姜老太傻眼了，姜红军就算之前跟她分了家，但对她仍旧事事照顾，给她钱，给她干活。 她就想逼一下他，谁让他对姜穗那小贱人看得那么金贵？ “站住！” 和往常一样，她往地上一坐，就开始控诉他怎么不孝，抛弃他这个老母亲不养活。 姜红军像是没听见一样，拉着姜穗继续走。 旁边村民也都知道老姜家的破事儿。 姜老太为人尖酸刻薄，占便宜没够，粪车从她家门口过去，她都得出来拿勺儿尝尝咸淡。 更别提偷鸡摸狗的偷摘人家菜地里番茄，豆角，撺掇家里小孙子偷人家鸡窝里的鸡蛋这种缺德事儿。 而姜红军就不一样了。 那几年粮食收成不好，村里又搞什么大锅饭，不让各自在家开火，有一些家里生了孩子的女人，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吃大锅饭吃不饱，都是靠姜红军喂猪杀猪的时候，偷偷藏一些猪杂碎给补充的营养。 大家都记着他的好。 有人就站出来说姜老太。 “你这老婆子真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了，好歹姜穗也是你亲孙女，还是姜老三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你都敢打她的主意，你是活该啊！” “你也别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的，当初不就是你非逼着你男人和你婆婆分家，也不让你男人给你公婆送吃的，才把你公婆给饿死了？” “房子烧了就算了，好歹不是人没事儿？你家大孙子不是在县里上班？赶紧去找他，平时你不是说他孝顺，让他给你们找地方安置啊！” 姜老太不哭了，目光怨恨地瞪着刚才奚落她的村民们。 呸地吐了口唾沫，指着人大骂，“你们都是家里人死绝了，没事干了，来管我家的事儿？ 姜老三是你们娘的姘头，还是姜穗那小贱人给你爹睡了？这么帮着他们说话？ 我家大孙子就是有本事，等他一会儿回来，我就让他一个个撕烂你们的嘴！” 众人见姜老太嘴巴太臭，气得不行，几个人围成一团，开始和姜老太对骂起来…… 村东头。 姜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背篓，去山脚下林子里摘核桃。 姜红军只是伤心了一路，回来后看见闺女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一切如常。 甚至还想着要出去做事，也被她身上年轻蓬勃的生命力感染。 拿上之前早就做好的摘核桃的工具，一个竹竿，最顶头是一把小刀。 这样就可以站在树下，抬头就把核桃给摘下来了。 “我跟你一起！” 和老爸一起摘核桃，就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用空间了。 但姜穗总是趁老爸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刚摘了半篓的核桃，偷偷藏起来一部分。 姜红军累得满头大汗，回头看了眼总也装不满的背篓，挠着头奇怪道，“咱家这筐挺能装啊！我咋感觉都摘了这么多了，这还没装满啊！” 姜穗心虚，但嘴巴硬啊，认真地说，“会不会是你没努力？咱家筐一直都这么大，咱快点摘吧，多摘点回去我还得炒核桃呢！” “是吗？” 姜红军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一个人犁一晌的地，可是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 这天，姜穗连藏带搬的，和姜红军一起带回家了大概四百斤核桃。 姜红军在回来路上，就肚子饿得直叫。 姜穗去院子菜地里，摘了茄子，西红柿。 菜籽油下锅，茄子切块，过上面粉，下锅炸成金黄色。 西红柿炒成了红亮的浓汁，带着脆壳的切块进入汤汁里，稍微翻滚几下就盛进用冷水拔过的面条里。 姜红军蹲在院门口，就着蒜，可把同样端着碗，在树荫下吃饭的人给馋死了…… 第27章 炸茄盒 “老三哥，你家最近伙食不错啊！煎炒烹炸的，那烟囱里冒的烟儿都带油花！” “让我瞅瞅，你这吃的是茄子？怎么跟我家婆娘做的茄子不一样？” 刚好有人中午也吃的是茄子捞面，那茄子炒得黑乎乎一团烂泥似的，再看人家的茄子，颜色鲜亮，一看就是好吃样。 自己的饭瞬间就不香了。 姜老三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闺女做的！你想吃，也让你闺女做去！” 让这些人平时笑话他只有闺女，没有儿子就算是绝户，现在知道眼馋了？ 姜穗在屋里吃过了饭，坐在堂屋里剥核桃上的青皮。 听见屋外老爸跟人家炫耀的话，也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事。 姜穗这顿茄子捞面，为了安慰姜红军今天的伤心，更为了庆祝今天她打得这场胜仗。 姜老太掐她脖子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推开的。 但她需要苦肉计来弱化一下自己的遭遇，去没想到还有让老爸跟姜老太那边的人断交的意外收获！ 姜老太那边就是个无底洞，早断交，比晚断交好。 省得以后她和老爸赚了钱，姜老太再来跟着沾光。 她有钱，打发乞丐，撕了听响玩儿，都绝对不会再给姜老太一分！ 等老爸吃完饭，她就跟老爸商量，“我想把核桃树的位置告诉村里人，让大家一起去摘，我来收处理好青皮的核桃，做好五香核桃，背出去卖钱。” 老爸抽着烟袋锅子，愁道，“你一个姑娘家，在家歇着，我能养活你，以后也好说婆家……” “爸！” 姜穗一听头都大了，老爸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头脑还活在封建社会。 “我就想自己赚钱，这事儿我就跟你说一声，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做。” 她就是这么个态度，姜红军无奈叹气，哄着她，“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卖核桃，我就给你背筐，给你打下手，老爸上辈子造孽啊，摊上你这么个讨债鬼！” 当天晚饭后，姜红军就带着愿意去山里摘核桃的人，一起去了山脚下的林子。 姜穗都要被核桃青皮上的汁水给烦死了，那汁水流到哪儿，哪儿就变得黢黑。 她的手指都没一块儿是白色儿的了。 于是把剥青皮的活儿，给了邻居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婶子们。 “剥十斤青皮，就真的给两毛钱？” “之前你做的炒核桃，真能赚钱啊？” 姜穗就把自己赚钱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婶子们看姜穗的眼神里满是惊奇，姜家这闺女，现在还真是开窍了，谁能想到小小的核桃，还能做成五香味儿的？ 就算能做成，谁还有那个本事跑去公园门口叫卖？ “哎呀，这活儿你就放心吧，婶子一定给你整得干干净净！” 婶子们拍着腿，连连保证。 送到眼前赚钱的事儿，不用专门出村子，又不累人，谁都想多干点。 不只一个人拉着她说，“你看婶子家里缺钱花，你能不能把核桃多给我留点？婶子手快，一定不耽误你事儿！” 姜穗就为难地说，“行吧，那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偷偷过给你了。” 刚好也不用暴露自己一下子就能带回来四百多斤核桃的事儿了…… 拿着小本本，给每家发了多少核桃，就记下来。 全部发完之后，姜穗去买了肉， 还是菜地里摘的新鲜茄子，切成片，把肉切碎，花椒葱姜水打馅儿，最后放入青翠的小葱花。 一层茄子，一层肉馅儿，再一层茄子。 裹上和了鸡蛋的面糊，放入烧热的菜籽油里。 霸道的油香味，和白色的油烟一起冒出来，从厨房飘到堂屋，飘到院子里。 茄盒被炸的金黄酥脆，再撒上一层新鲜花椒在火上焙干了，磨成的椒盐粉。 没一会儿功夫，姜红军就回来了，背着一竹筐核桃，站在姜穗身边，吸着鼻子，“炸茄盒啊！” 也顾不上烫，两根手指捏着就往嘴巴里送。 “嘶——” 茄盒里肉汁和菜汁猛地溢出，烫得人龇牙咧嘴，也好吃的欲罢不能。 这几天在医院，他胃口本来就被姜穗每天做的营养餐给养刁了，然而今天的那个炸茄盒，更加让他胃口大开。 茄子的软香，加上肉末的荤香，还有花椒那股特殊的香味，大大满足了人贪享口腹的欲望。 姜穗笑盈盈问他，“好吃吗？” 姜红军一口把剩下的小半个塞进嘴里，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又朝那盆茄盒伸手。 “吃太快了，没尝出味儿，再来一个！” “姜穗姐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呀！” 赵燕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俏生生站在厨房门口，姜穗回头看时，还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周屹安换了身衣服，白衬衫，军绿色的裤子，橡胶底的绿军鞋。 真正好看的人，穿麻袋都好看，这句话在他身上有着具象化的表现。 这身在后世看来，很有年代感，也很土气。 但白衬衫下隐隐能看出他极具轮廓感的肌肉线条，衬衣衣摆松松垮垮塞进裤腰里，裤子松紧适中，让他本来就高大的体格显得更加挺拔，有型。 站在门口，朝她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 她下意识笑了下，赵燕妮已经凑到她身边，看着灶台上的茄盒，眼里露出光芒，却又别扭地说，“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油腻……” 周屹安懒懒地接话，“也没让你吃，嫌油腻，继续吃你的黄瓜豆角去！” 赵燕妮气得抠手指，却只敢跟姜穗小声嘟囔，“我还是想跟你一起住，条件随你开。” 她实在是受不了睡爬过老鼠的床，也受不了和村长家闺女一起住时，他家闺女打呼噜的声音。 姜穗朝周屹安看了一眼，把最后一个茄盒捞出来，很干脆地说，“好啊。” 既然决定了要和某些人保持距离，就没什么好拖拖拉拉的。 说白了，赵燕妮就是有点大小姐脾气，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这种人还蛮好相处的。 借住而已，也就多一双筷子，多一张床的事儿。 她愿意好好说话，姜穗也愿意收留她。 更愿意成全她和周屹安在一起。 赵燕妮愿意搬过来的目的，大概也是这样…… 赵燕妮美得直跳脚，欢快地去房间里收拾自己东西了。 姜穗提议晚上请村长一家，还有周屹安一起吃顿饭。 一为了感谢村长对他们的照顾，二，算是庆祝赵燕妮乔迁新居。 第28章 撮合周屹安和赵燕妮 周屹安主动挑起买菜的任务，“都买什么菜？” 姜穗想了想，下巴点了点赵燕妮，“让她和你一起去，她想买什么，你就买什么回来。” 感情嘛，就是相处着相处着，就相处出来了。 赵燕妮喜滋滋地拉着周屹安，要一起出门。 周屹安拧眉，探究地看了姜穗一眼，随即嗯了一声，和赵燕妮一起走了。 姜穗看着俩人的背影，松了口气，可心里却并没有感到松快。 竟然还有点酸酸的？ 她一定是疯了！ 赶紧让自己忙碌起来，揉馒头去了。 白胖的馒头放上笼屉，周屹安和赵燕妮也回来了。 姜穗见他不仅买的有肉，有鱼，还买了一瓶白酒，葡萄，鸡蛋糕这类甜嘴的东西。 俩人非要在厨房里帮忙，赵燕妮不停地跟周屹安聊天，她说十句，周屹安回复三句。 赵燕妮不甘心，小嘴巴就一个劲儿地叭叭说。 姜穗烦死了，撵他们出去，“这里用不上你们，你们去喊村长一家子来吃饭吧！” 她抓起鱼的鳃，拎刀开始杀鱼。 疯狂跳动的鲤鱼，吓得赵燕妮连连后退，直躲到周屹安身边，紧紧拉着他的胳膊，“屹安哥哥，这鱼好吓人啊！” 周屹安无语地说，“是啊，好吓人，一会儿它还会诈尸呢！你快出去，别在这儿了。” 说着，就已经推开她，强行拿过姜穗手里的鱼和刀，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地把鱼开膛破肚。 赵燕妮眼看他要留下，害怕看杀鱼的血腥场面，又不想自己一个人走，站在傻站在那儿。 等周屹安把鱼收拾完了，姜穗又催他，“这些都别管了，快去叫村长，别一会儿人家都开始做饭了。” 周屹安洗手，转头走了。 赵燕妮又在他后面屁颠屁颠跟过去。 可俩人走了还没五分钟，周屹安又折了回来，姜穗一转头，就看见他在厨房门口站着，吓了一跳，“你不是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赵燕妮呢？她没跟你一起吗？” 周屹安懒散地靠在门框边上，似笑非笑地问，“你今天为什么总让她和我一起？” 姜穗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问她，就装糊涂，“你什么意思？我要做饭，可没空招呼你的小邻居，不让你带她玩儿，你想让谁带她玩儿？” 又早就准备好的钱塞到他口袋里，“这是你给我爸垫的医药费，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转身把刚做好的凉菜端在手里，准备往堂屋端，而周屹安仍旧站在门口不动，她对他说，“请让让。” 周屹安让了。 转身走了。 她不仅心酸，就连嘴角都笑酸了。 等她回到灶房一看，周屹安又把那叠钱放到了灶台上…… 村长一家来的时候，姜穗正在给红烧肉收汁。 饱满弹润的肉块，五花三层，几乎每一块都有麻将大小，颤悠悠躺在红润润的汤汁里。 姜红军找了个圆桌，摆在堂屋里。 黄瓜变蛋里放了小米辣，黄的黄，绿的绿，红的红，还有油炸花生米，凉拌笋丝，手撕鸡腿肉，炸茄盒，蒜蓉烤茄子，已经做好上桌。 鲤鱼焙面当主菜，放中间，鱼头正对着正位，另一条鱼给做成了酸辣鱼片，鱼头豆腐。 红烧肉和大白馒头一起出锅。 “这饭也太隆重了！都是穗穗做的？看这菜做得，比村里办席面的师傅都做的都好！” 村长王胜武和媳妇曹艳霞坐下来后，曹艳霞就止不住的夸。 王胜武觉得这一桌子饭菜，有点乱花钱，但这小辈们的一番心意，他也不忍扫兴。 姜红军先提了一杯，感谢王胜武几次三番对他们家的照顾。 又感谢曹艳霞今天对自家闺女的维护。 两人都喝了姜红军敬的酒。 曹艳霞说起中午姜红军和姜穗离开之后的事。 “姜永福回来了，回来一看房子被烧了，人跟疯了一样，非要去废墟里找他的一百块私房钱。 姜老太想着他在县里单位上班，就让他想办法，先借点钱把房子修一修，你们猜姜永福说啥？” 赵燕妮好奇心比姜穗这个当事人的都重，追着问，“说什么了？” 曹艳霞见姜穗也抬起头，这才说，“他说要带姜老太他们一家人去县里住去，以后都不在村里种地了！” 种地太苦了。 要是有出路，谁不想去县里，去城里过生活？ 大家伙儿都说，姜老太这是因祸得福，虽然房子被烧了，但孙子有本事，把他们一家子都接去县里享福去了。 姜穗觉得稀奇。 记得上一世，姜永福根本没在现单位食堂干多久，就因为偷盗食堂财物，被人给开除了。 没了固定收入，他那儿来的钱，给这一大家子人花用？ 王胜武大概是怕姜红军心里难受，都是父母的孩子，姜老太和姜老头两口子也太偏心了！ 他拍着姜老三胳膊，“既然他们都走了，老三，以前的事儿，该放下就放下，以后你和穗穗爷俩，好好过日子，肯定不会比他们过得差！” 姜老三鼻子发堵，又给王胜武敬酒。 所有感激的话，都在酒里了。 曹艳霞又幸灾乐祸地说，“老姜家也是倒霉，一家人刚收拾东西还没出村呢，不知道怎么就连车带人，一起翻沟里了！” “啊？” 姜红军还是紧张地抬起头问，“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姜老太骂人太狠，掉进沟里之后，村里没一个过去帮忙，还是姜永福和姜有田瘸着腿，把车子和人都拉出来！” 曹艳霞是看在姜红军还在场的份上，才没把更难听的话说出来。 姜穗却把目光看向周屹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件事像是他干出来的。 周屹安也朝她看过来，俩人四目相对时，她又飞快躲开了他的目光。 第29章 专门等她的 一桌子吃饭的人，但凡有没结婚的年轻人，长辈们的话题，总要落到这些年轻人的婚姻大事上。 曹艳霞瞅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周屹安现在可是村里炙手可热的俊后生。 这才没几天的功夫，都已经有好几家没结婚的小姑娘，来跟她打听周屹安的情况了。 她都跟人说，别想了，没见都有城里姑娘眼巴巴地追到咱们村里了吗？ 虽然现在周屹安对赵燕妮还不算热络，但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这俩人，迟早得在一起。 她相中了姜穗，想把她说给自己娘家外甥。 虽然她外甥性格木木的，年纪也有点大。 但因为姜穗她妈不也名声不好？ 加上姜穗之前又跟秦焕东谈过那么久，想再找个跟秦焕东一样模样好，有文化的男人，肯定是不可能了。 “穗穗，明天你来婶子家一趟，我有点事儿找你。” 姜穗对曹艳霞算是比较信任的，直接答应了。 曹艳霞心满意足地喝了碗汤，又朝周屹安和赵燕妮打趣道，“周知青快要回城了吧！等办喜事儿的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发糖啊！” 这话正好说到赵燕妮心里，连连答应，“放心吧婶子，等我们办事儿了，一定请你去城里观礼！” 说着，还羞答答看周屹安脸色。 下一秒，就听周屹混不吝地笑道，“等你办事儿的时候，记得给我爸妈也说一声，毕竟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总得给你备一份礼祝贺。” 赵燕妮顿时就气急败坏起来，猛地放了筷子，瞪着周屹安，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你就只拿我当邻居吗？我们之前有过娃娃亲……” 周屹安往后一靠，长脚往前伸直，更正她的话，“对，有过，但在五年前，不是被你们一家人给否认了吗？” 五年前，大概就是周屹安家里卷入这场纷争里的时候。 姜穗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周家落难，原本交好的亲戚朋友，全都避而远之，生怕沾上一点儿晦气。 可想而知，周屹安对赵燕妮一家有多寒心！ 赵燕妮眼泪瞬间就飚出来，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大吼大叫，“跟你们断绝关系的不止我们一家！当初你大伯还带头检举你爸呢，你怎么不恨他们，就恨上我了？” “他们可没千里迢迢追到我跟前。” 周屹安眯眸，语气带了警告，“你要撒泼，回家去撒，这里没人惯着你！” 赵燕妮咬着唇，低头默默掉泪。 姜穗挺难的，她请村长两口子吃饭，赵燕妮哭成这样，她只能拉着她去里屋。 “你说，屹安哥哥是不是真恨了我，不会再原谅我了？” 赵燕妮拉着她，一双眼睛红红的，瞅着怪可怜的，又觉得可气，看她就像是看到上辈子的自己，好像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一样。 她想撺掇赵燕妮和周屹安，又忍不住骂道，“你就非在周屹安这一棵树上吊死？” 赵燕妮跟她瞪眼儿，“你懂什么！我屹安哥哥人很好的，我想，他肯定是还在生气，我能等，等他气消了，他就愿意跟我结婚了！” 姜穗懒得听这种恋爱脑发言，摆摆手说，“行，那你就等吧。” 回到堂屋，村长两口子和周屹安正聊得火热，姜红军招呼她过来。 “穗穗，周知青说，要带咱们村做副食品加工！” 姜穗是活过一辈子的人，知道过不了多久，粮票会逐渐取消，市场经济发展迅速，县里还会出现好几个下海经商发家的万元户。 她也想开饭馆，但也得先积累资本。 没想到周屹安动作比她还快，格局也一下子打开了。 曹艳霞掰着指头算，“就咱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做的，有黄酱，变蛋，糖蒜咸菜，豆干儿，柿饼，粉条……” 姜穗一听，这些都是卖不上价儿的东西，让村里人自己拎着篮子去县里叫卖，卖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 她把自己给国营饭店做过兔子的事儿说了，“到时候问问看，他们还要不要收这些东西，如果咱们能拿到后厨的供货权，供货量大，能多赚点钱，还能省的大家来回跑。” “好！好啊！年轻就是好，脑子活，敢想敢干！” 王胜武听得眼里直放光！ 他不是迂腐的人，早在听说放开买卖政策的时候，他就想让村里人都干点啥。 他还是个挺贪心的人，想让村里人娃娃们每顿饭都能吃上肉，让每个人都穿上新衣裳，想让村里人人都手里有钱花。 第二天，村长就召开大队会议，商量着怎么把村里人手里的这些副产品，都有规模，质量稳定地生产出来。 不然东西少了，人家看不上眼，生意还是做不成。 姜穗也要去县里一趟，跟国营饭店的经理商量好的，就是这天去结账。 赵燕妮非要跟着一起去，看出姜穗嫌她碍事，就故作高傲地说，“等到了县里，你忙你的，我还要去逛供销社呢！” 没办法，姜穗就权当多了个搭伴儿一起走路的。 “那走吧。” 刚走出门，赵燕妮又拉住姜穗说，“咱俩女孩子家，走这么远的路，会不会不安全啊，要不……你去找屹安哥哥，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呗！” 她不傻，当然能看出昨天姜穗故意给她创造机会，让她跟屹安哥哥单独相处的意思。 只是她的屹安哥哥对她偏见太深，总是不搭理她。 姜穗不喜欢有人和她挨这么近，无奈抽出手，拆穿她，“敢情你不是想跟我一起，是想那我当幌子，跟你的屹安哥哥在一起啊！” “屹安哥哥！” 她话音刚落，赵燕妮就看见周屹安骑着自行车，往村口方向骑去。 可她的喊声，并没有让他为此停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看，就直接走了。 赵燕妮肩膀耷拉下来，整个人精气神仿佛都被人抽走了。 姜穗倒觉得没什么，催着她赶紧走。 “我不去了！” 赵燕妮转头回屋。 真好大的大小姐脾气！ 姜穗懒得管她，也径直往村口走去。 然而，刚走到出村的路口，就看到周屹安坐在自行车上，一直腿踩着地，一只脚瞪着脚蹬子，朝她拍了拍后座，“过来，上车！” 他不会是专门冷落了赵燕妮，有专门在这儿等她的吧！ 这可不行！ 姜穗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径直走过他身边—— 第30章 被架在火上烤 身后传来脚蹬自行车时候，发出的车链子响声。 紧接着，姜穗胳膊被周屹安拉住，转头看见他清冷不羁的眉眼，她躲开他，皱眉质问，“你干嘛？” 周屹安嘴角忽然就勾起了笑意，眼眸黑亮地注视着她，姜穗见他不吭声，还笑，忽然一股邪火冲上脑子，也不理他，转头大步往前走。 叮铃铃！ 车铃闹渣渣地响，那声音就在她身后。 她加快速度，周屹安也加快速度。 她停下来，周屹安就也停下来，歪着脖子看她。 他骑的车子，她可是用两条腿儿跑路，没几个来回下来，就累地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喝点水。” 一个军用水壶被周屹安递过来。 姜穗嗓子都快冒烟了，没好气地接过来，试了下水的温度，温热的，就仰着头，把水壶举高，让水流到自己嘴巴里，却一点都没有碰到水壶瓶口。 毕竟男女有别。 这水壶一看就是他正在使用的。 “呵！” 周屹安轻笑了一声，姜穗被他笑的心烦意乱，手一歪，水壶倾斜的角度有点大，水流猛地灌进嘴巴里。 “咳咳！” 姜穗被呛得脸色通红，用力地咳嗽，周屹安拉着她胳膊，手掌有力地拍击她后背。 等她缓过劲儿来，脸上已经糊满了眼泪和鼻涕……周屹安瞅了一眼，根本没法看，给她脸上又多糊了一个手绢。 姜穗擦好了脸，朝他冷冷一瞥，“有意思吗？” 周屹安装糊涂，“什么有意思？” 姜穗非要跟他掰扯明白，“耍我玩儿啊！” 周屹安也理直气壮，“我好心送你，是你不接受。” 好好好。 姜穗之前也没发现，周屹安这人嘴巴还挺能说的。 她索性闭上嘴，扭过脸，不再看他，站在那儿休息。 “你不用费心撺掇我和赵燕妮。” 周屹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姜穗心忽然就猛跳了下，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紧接着，她就看到周屹安脸上露出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这时，有村民从路上走过，看见她俩一个骑着车停下，一个站在地上，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 “穗穗，和周知青一起出去啊！” “穗穗啊，昨天我剥好的核桃，晒干了再给你送去吧！” 姜穗应承道，“好啊！” 等人打发走，她麻溜儿坐上周屹安的自行车后座，“走走走。” 周屹安回头，朝她眯着眸子，眼里透着淡淡的嘲弄，姜穗敢肯定，他肯定在心里骂她了，骂她不识抬举，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国营饭店的后厨里，经理给她结算了做熏兔的钱。 六只熏兔，十八块钱。 经理止不住地打量姜穗。 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手艺是真不错。 就连一向对人无比严苛的钟师父，都对她赞不绝口。 姜穗并没有接经理的钱，她还想放长线钓大鱼，“我听周知青说好的，如果这次招待领导，领导的反应不错，可以长期供货，你愿意给我机会尝试，这次的钱，我就不收了。” 经理惊讶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做事儿还挺大气。 哈哈笑道，“你这姑娘，还挺有意思。” 又把钱往姜穗面前推了推，“给你的，就是你的，就算你不提供货的事，我也得跟你提！ 每只兔子三块钱，小姑娘能做多少，就往饭店里送多少。 多多益善！ “你都不知道，这几天领导都问了好几次，说什么时候上了熏兔，他就来买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呢！” 姜穗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周屹安又跟经理说起来让莲花盆村，给饭店供应农产品，副食品的事。 经理只答应可以先试一试。 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给国营饭店供货，有固定货源，不用担心受骗跑路，结账也不拖欠，这可是多少人都眼馋的生意！ 给饭店供货的事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准备兔子，批量制作的活儿。 下午姜穗还想去市场买东西，周屹安也要去县里办事，跟她约四点在回村的路口等她。 她胡乱点头答应，“要是四点我还没过去，你就不用等我了。” 周屹安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诶？这不是小姜姑娘吗？” 刚从后厨出来，就有人忽然叫住她。 姜穗回头，吃惊地看到，竟然是之前和姜红军同一病房的阿姨，身后还跟着那个眼镜乖宝！ “好巧啊阿姨，你们来吃饭吗？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正要走，阿姨竟拉住她，笑眯眯地说，“等下，等一下！我们本来就要去村里找你，看看你爸身体恢复的怎么样，顺带让我儿子带你出去玩玩儿，看看电影什么的！” 姜穗好尴尬。 阿姨太热情了，这么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题，又周围人看热闹似的看着。 有点像把她推到火架子上烤一样。 她正色地跟阿姨说，“阿姨，我和我爸都挺忙的，恐怕没时间招待你们，更没时间去看电影。” 阿姨脸上笑容不减，小姑娘嘛，害羞呢！ “怎么？你看不上我儿子啊？还是说，你谈对象啦？” 还没等姜穗开口，她亲热地拉住姜穗的手，“我第一次见你啊，就相中你了！孝顺，勤快，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姑娘！我家儿子啊，也是个听话的，从不跟别的混小子一样野马一样不着家的到处乱跑，下班就回家，陪我织毛衣，做饭，散步，你要嫁过来，可算是掉进福窝里了！” 句句都是夸人的话，姜穗只觉得一阵恶心。 上辈子，她就被孝顺，勤快，懂事，会过日子这些特别要求女性的词，束缚了一辈子。 阿姨看似和善，亲热的态度，目的还是想要她嫁进他们家，一辈子勤勤恳恳的伺候家里老小，生儿育女，当牛做马！ 本质上，阿姨和秦焕东的母亲，并没有任何不同！ 她脸色冷了下来，抽出被人握住的手。 “我能问一下，你家娶媳妇，到底是你娶，还是你儿子娶？” “当然是我儿子娶了！” 姜穗指着眼镜乖宝，“那……为什么他不亲口跟我说交朋友的事？” 阿姨理所当然地说，“他不好意思呗！我这个当妈的，就替他说，反正他啊，最听我的话！” 姜穗眨眨眼，似是好奇地问，“连交朋友这种话都不好意思亲口说，那以后他娶了媳妇，不好意思的事儿多了，你也能每件事都代劳吗？” 第31章 不孕不育挡桃花 阿姨也愣了，感觉姜穗这小姑娘还挺不好糊弄，没好气地说，“他现在是不好意思，你要真嫁到我们家，你看他好不好意思？” 眼看是没法好好说话，姜穗也索性把话说开。 “阿姨，我不喜欢你儿子这种类型的人，我也不可能嫁到你们家去，以后你也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阿姨震惊地问，“我儿子这么好的人你都不嫁，你还想嫁首长啊！” 姜穗微笑，“反正嫁谁，都比嫁给你儿子这种没断奶的孩子强。” “你！你怎么说话呢！” 阿姨恼羞成怒，蹭一下站起来，旁边眼镜乖宝拉住她，“妈，别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太丢人了，咱走吧！” “丢什么人？她一个大姑娘家，没结婚呢，就随便进后厨那种全是男人的地方，我还没嫌她丢人呢！” “妈！求你了！你再不走，我走了！” 眼镜乖宝转头就走，阿姨狠狠瞪了姜穗一眼，也挎起布包，“活该你一辈子没男人要！” 就走了。 姜穗一腔郁闷，都被阿姨最后一句没男人要的话给逗乐了。 有男人要，真这么值得骄傲吗？ 转头又看见经理在笑，她没好气地问，“热闹好看吗？” 经理还在笑：“还行吧！其实钟师父是想挖你来后厨上班的，我就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可能来，你就来后厨结个账，就被人这么奚落，你真要来了，这辈子不就被耽误了吗？” 姜穗冷着脸说，“我要真嫁给有你们思想狭隘的人，那才叫真正被耽误一辈子！” 说完，也不管经理脸色好不好，直接转身离开。 …… 姜穗想把空间里的柜子，床，被子衣服什么的都卖了，卖了钱，一部分存起来，以后开店用。 另一部分拿来买做熏兔的大铁锅和调料。 她找到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二道贩，上一世为了供秦焕东上学，她卖过自己的头发，卖过棉衣棉被，还卖过血。 跟小胡子打过交道，小胡子虽然收东西给钱不是最多的，但有一个优点，就是嘴巴严。 她就需要嘴巴严的人。 为了掩人耳目，她还专门找了个没人的死胡同，把床，柜子这类大件东西从空间里拿出来放好。 再去找小胡子来收走。 拿到了钱，小胡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满是探究。 真是奇了怪了，西平县他哪儿不熟了，这一片的住户他都算认识，也没听说谁家穷得需要卖床卖柜子的地步。 这么大件儿的玩意儿，她到底是什么背过来的？ …… 姜穗到底还是没等周屹安，就自己回村了。 因为她背着两口大铁锅，刚好有村里人拉着架子车回去，她就趁着人家架子车回去了。 刚回到家，就听见赵燕妮屋里有哭声。 她过去看时，赵燕妮气得把她推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背着，偷偷跟我屹安哥哥出去，你们……太过分了！” 姜穗见不得人哭，哎呀了一声，烦死了。 转身去灶房，用自制的打蛋器打发蛋清，放面粉，糖和菜籽油。 没一会儿的功夫，屋里就飘来一股焦糖和鸡蛋芝麻油的香味。 赵燕妮噔噔噔跑到灶房，看到里面添置了好多新东西，香味就是从一口新铁锅里传出来的。 那铁锅看着就分量不轻，厚墩墩的。 她也不哭了，好奇地问姜穗。 “你做了鸡蛋糕？这锅也能做鸡蛋糕？” 她虽然没见过做鸡蛋糕的场面，但也知道，烤制这些糕点，应该用类似窑一样的东西。 姜穗没搭理她，熟练地把刚做好滚烫的鸡蛋糕，从铁制的模具中倒进竹筐里。 一个个拳头大的鸡蛋糕，圆鼓鼓的，底部酥黄焦脆，赵燕妮最喜欢吃这种外表脆脆的鸡蛋糕，眼馋吧，又不好意思开口，眼巴巴看了一会儿，掏出一张十块钱，放到灶台上，“我花钱买你的鸡蛋糕！” “不卖！” “为什么？” 姜穗直接给她拿了一个，“给你吃吧。” 赵燕妮愣了一下，才把鸡蛋糕接过来，把钱强制塞到姜穗口袋里，转头就跑。 跑到灶房门口时，回头对姜穗说，“只要你不跟屹安哥哥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 姜穗叫她回来，把一小筐鸡蛋糕递给她，“这十块钱，就当是我卖给你的鸡蛋糕，这会儿你屹安哥哥应该回来了，你去给他送去吧。” 赵燕妮眼睛都亮了，又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你这是专门为了我做的？” “我专门为你做？凭你爱哭，凭你总是挤兑我？” 姜穗把剩下的鸡蛋糕也装了起来，冷笑了一声说。 赵燕妮心思早就飞到周屹安家里了，也不顾姜穗奚落她，转身就跑了。 晚饭前，姜穗也带着小半筐鸡蛋糕去了村长家。 昨晚村长家婶子专门交代了让她过来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家里除了村长家婶子在家之后，还有一个看着得有三十多岁的男人。 那男人见了她就笑，村长婶子跟她介绍，“这是我娘家外甥，属鸡的！穗穗，我记得你是属小龙的吧！我外甥啊，也特别会做饭！你们肯定有话聊，我去给你烧水泡茶！” 这熟悉的场景，姜穗一看就知道村长婶子是要给她说媒了。 她赶紧拉住村长婶子，“婶子，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吧，我还要去摘核桃呢！” “那就让我外甥跟你一起去！” “不了不了！” 姜穗拒绝，说着就不顾婶子挽留地往门口走。 等出了村长家大门，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 其实频繁有人给她说媒这事儿吧，也并不是她真的行情有多好。 村里只要是个适龄女孩子，长得没缺胳膊少腿儿，少鼻子没眼的，都会有人给说亲。 之前她跟秦焕东处着对象，大家又都看她追秦焕东追那么紧，自然没人给她再介绍对象。 现在她跟秦焕东吹了，说媒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这种事儿逃是逃不掉，她得想个办法，一次性地推掉这些影响她专心干事业的糟心事儿…… 当天晚上，几个大娘，婶子们来家里送晾干的核桃的时候，她忽然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疼。 村里婶子们七手八脚地把她扶到家里椅子上坐下，她屁股还没挨着石台，就皱着眉头痛苦地说，“这椅子太凉了，去县里人家医生给我检查过，说我呛过水，身子受了寒，不能碰凉的，不能太劳累，要好好养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生崽子……” 第32章 程敏和秦焕东幽会 旁边人都露出或同情，或惋惜的表情。 一个女人，竟然生不出孩子，这辈子就算是毁了！ “唉，没事儿！那医院都是骗人的，什么受寒啊，我们那时候天天下河摸鱼洗衣裳，也没见有谁生不出孩子的。” “就是，穗穗你还小，别自己吓自己。” “要说好好养着身体是没错儿的，你要是累的话，就赶紧回去吧！” 一群人劝着她，她捂着肚子摇头，“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咱还是继续结账……” 不过两天的功夫，姜穗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不能生的事儿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姜红军气呼呼地拎着两只老母鸡回来，灶房里哐当哐当地杀鸡，中午的时候，姜穗喝得就是鸡汤。 “穗穗，你放心，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身子骨养好！” 姜红军看着她喝鸡汤，心疼地眼圈都红了。 都怪他！太粗心了！自己闺女从河里被捞出来之后，也没想着多给整点有营养地东西补一补。 现在落下了病根儿，村里人知道她不会生，以后亲事儿就更难了！ 姜穗也没办法说自己是为了堵住来给她说媒的人的嘴，才故意装的，只是说，“爸，我想当一辈子老姑娘。” 姜红军吓得直咳嗽，“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姜穗麻溜喝完鸡汤，回到屋里。 发现桌子上放着两包红糖，还有一包阿胶糕。 红糖也就算了，阿胶糕可是稀罕东西，村里生了孩子的女人坐月子也就喝点红糖水，小米粥。 这阿胶糕，肯定是赵燕妮放这儿的。 自从那天赵燕妮吃了她的鸡蛋糕之后，就没再没来烦过她。 还经常在她桌子上放奶糖，饼干什么的。 这次又是阿胶糕。 她拿起这些东西，准备放到柜子里，刚拿起来，却发现桌子上掉下来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晚八点，玉米地，不见不散。” 姜穗一下子就认出，那是秦焕东的字迹！ 她随手就要把字条扔了，但心念一转，又把字条装进口袋里，出门，去了知青点，趁人不注意，把字条悄悄放在程敏的桌子上…… 程敏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秦焕东了。 收到纸条之后，骂了句，“讨厌鬼。” 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换上白底小兰花的连衣裙，头发也扎成了两个麻花辫。 晚八点。 玉米地里，秦焕东提前到了，因为不想被人知道和姜穗单独约会，他是一路摸黑过来的。 虽然是入秋的天，但地里蚊子还是很多。 程敏到的时候，他正噼里啪啦地打蚊子，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瞳孔瞬间收缩，皱眉问，“怎么是你？” “什么怎么是我？不是你在我桌子上放的纸条，约我晚上来这儿吗？” 秦焕东已经意识到不对，立刻故作无事地圆谎，“我是说，怎么你今天穿成这个样子？我们下乡是为了劳动建设，不是为了比美的，穿这么好看，大家眼神都看着你，还怎么看地里的庄稼活儿呢？” 一顿大棒子加胡萝卜，程敏被唬得立刻忘了秦焕东话里的不对劲，娇羞地推了下秦焕东，“我哪儿好看了，你都没看我。” 秦焕东抓住她的手，“哪儿都好看，我的眼神，没有一刻不追随着你。” 朦胧的月光下，听着爱人缠绵的情话，程敏觉得自己快要幸福地晕过去了！ 她忍不住靠在秦焕东怀里，抬头想要亲吻他的下巴。 就在快要亲上的时候，忽然就响起一阵嬉笑声—— “哎呀，是秦知青和程知青啊！真对不住！俺们真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偷摸亲嘴儿，俺没看见啊！啥都没看见!” 是村里的一个大婶儿。 这几天，姜穗每天都要和村里的大娘，婶子们，一起来后山的林子里摘核桃。 有的摘了核桃回去，把外面的青皮去掉，晒干后，就直接七分钱一斤卖给姜穗。 虽然价格不高，但换钱方便啊！姜穗在斤两上也从来不抠唆，有时候多出个半斤八两的，都会按满斤算钱。 后面跟着的人一听有人在玉米地里亲嘴儿，其中一个还是曾经跟姜穗处过对象的秦焕东，一窝蜂的扒开玉米叶子看热闹。 “城里人就是放得开！还没结婚呢，就亲上了！” “怪不得姜穗非要和秦知青分手，这两人不会是早就勾搭到一块儿了吧！” “……” 还有一些年纪大的婶子们，荤话毫不顾忌地往外蹦，说的程敏羞愤难当，无力地辩解，“没有，我没有……” 姜穗就站在人群里，平时她们去后山根本不走这条路，今天她就是故意请大家看一场好戏。 秦焕东也看到了姜穗。 他眼神湿润着，目光越过那些村民，和她四目相对。 “穗穗……” 口中还喃喃叫着她名字。 姜穗却嫌恶的连眼神都不愿留下，直接转身离开…… …… 姜穗家里伙食是越来越好。 一开始，是姜穗想着法子，把村里有限的食材给做得好吃。 这天，姜红军为了给她补身体，竟去邻村买了二百多只鸡苗回来。 自从那天他穿着新衣裳从县里回来，村里就流传着他得了病，活不久的消息。 这一家子，老的老的有病，小的小的不能生。 怪可怜的。 村里有人问劝他，“红军，你这又喂猪杀猪，又喂鸡，忙活得过来吗？你可小心身体，别累坏了！” 姜红军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同情了，大大咧咧地说自己身体好着呢，和他打招呼的人就在心里叹气，可能姜红军得了病，姜穗还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了伤心呢！ 养鸡这事儿也累人，喂食喂水，喂多了，撑死了，喂得少了，饿死了。 天热，万一再来个鸡瘟，一传二，二传四，四传一百。 一群都得跟着得病！ 姜穗上辈子没有喂鸡的经验，就试着把鸡分成了两拨。 把空间里的泉水掺到鸡食里，喂给其中一拨，另一拨就喂普通的鸡食，想对比下看看，空间的灵泉到底有什么功效，功效怎么样。 唯一不满意院子里养鸡的人，就是赵燕妮。 就算农村的院子大，可也抵不住一下子养二百多只。 整天都有叽叽喳喳的鸡叫声在脑子里爆炸，鸡屎更臭！这么臭的鸡屎，姜穗还要扫在一起，去房子后面的菜地里沤肥…… 害得她连头发上都是一股臭臭的味道。 “姜穗，你能不能把这些臭烘烘的东西，搬到其他地方去养啊！” 姜穗一边喂鸡，一边说，“不能，要不你去住你屹安哥哥家里？” 赵燕妮气得直跺脚，“屹安哥哥要是能让我过去住，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住啊！” 话音刚落，周屹安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赵燕妮一点没觉得尴尬，立刻扑过去，“屹安哥哥，姜穗姐姐让我跟你住呢！” 周屹安不动声色地跟她保持距离，“她还让你回城呢，你怎么不回去？” 第33章 让她偷师? 眼看赵燕妮又要哭鼻子，姜穗头都要炸了！ “对了，我要去县里，你俩在家，帮我把鸡给喂了。” 说着，把装着鸡食的盆子周屹安手里一塞，就背上背篓出门了。 这段时间，她又是炒核桃，又是做熏兔。 炒好的核桃，被县供销社的经理看中了，让她每天做好了就送过去，记好每次送了多少，按月结账。 所以她白天先去县供销社送货，再去国营饭店，没事儿了跟钟师父聊两句，指导下小徒弟做菜。 厨房里一群大老爷们，就只有她一个女的，干活利索，说话爽利，又不跟钟师父一样，动不动就骂人。 所以钟师父的俩小徒弟都很喜欢她。 饭店经理看见姜穗，也跟看见宝贝似的，恨不得她天天来。 再也不说什么她是个女人，进了后厨跟男人们一起干活，以后就不好嫁人了的话。 放开个体户经营餐馆之后，从他们国营饭店里就出去了俩厨子，说要下海单干。 更别说县里一些会做饭的能人。 点多了，他们国营饭店的生意肯定受影响。 现在隔三岔五地，姜穗给他们提升菜品的口味，还给出新菜。 什么雪衣豆沙，麻酱饼，南瓜发糕，就连最普通的土豆儿，也能做出椒盐土豆条，奶香土豆泥这类特色小吃。 渐渐地，国营饭店的人气也上来了，生意越来越好。 可今天，姜穗来的时候，经理却闷闷不乐地坐在柜台前发呆。 下午两点多，过了用餐高峰，几个服务员见经理脸色不好，都小心翼翼的打扫着卫生，气氛比较低迷。 姜穗心里正奇怪着发生了什么事，钟师父的一个小徒弟小声跟她吐槽—— “咱饭店对面，要新开一家鸿宾楼大饭店，环境看着马马虎虎比咱们这儿是气派点，可你是没见那菜单，跟咱们的菜单一个字儿都不带差的！价钱也比咱便宜，明摆着就是跟咱打擂台的！” 鸿宾楼，姜穗来的时候看见了。 那个地方原本是日本人的房子，后来充公后，更成了粮食局。 现在粮食局搬走了，被一个叫董春成的人接手，开成了饭店。 董春成还是钟师父一手教出来的徒弟。 可惜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董春成不仅要饿死师傅，还妄想踩着钟师父出名，在外面散播了很多钟师父的坏话，好衬托他自己手艺有多好，有多敬业，有多能干。 还联合钟师父那个不争气的侄子，一起把钟师父给逼得离开了国营饭店。 钟师父啪一下打小徒弟的后脑勺，“文思豆腐都被你切成豆腐条儿了！重新切！” 姜穗看小徒弟切得还算可以，钟师父明显是拿小徒弟发泄情绪。 她撸起袖子，捞起一口铁锅里的卤肉，一整只猪头颤颤巍巍挂在钩子上，只要轻轻一碰，肉质就能轻松脱骨的软糯程度，香味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子。 “明天咱搞一个在户外卖肉夹馍的摊子，买肉夹馍送鸡蛋汤，他们想打擂台，咱们必须跟他奉陪到底！” 她能收拾得了钟师父的不孝侄子，就能办的了主动来找不痛快的恶徒弟！ …… 莲花盆村。 姜老太和姜永福坐着驴车回来了。 一路上，只要遇见人，就要跟人拉扯两句闲话。 “我们回来开证明，县里找了房子，楼房！茅厕和灶房都在屋里，不用出门就能解手做饭！ 种地没出息的！还得是跟我大孙子这样的，有手艺，人家大老板赏识他，让他当大厨，还给我这个老婆子也找了住的地方！” 村里人听了都要羡慕死了，都说姜老太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家里房子被烧了，什么东西都没能留下，谁能想到，人家又柳暗花明，人家住上楼房，享福去了！ 姜穗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姜老太和姜永福也在村口，坐在驴车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姜老太穿了一身儿簇新的衣裳，黑色褂子，黑裤子，黑布鞋，头发整整齐齐抿到脑后，用个筷子粗细的木棍挽起来。 姜永福也打扮的人模人样，一身蓝色工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小贱蹄子，没想到吧！我们没了房子，现在过得更好了！你是不是很羡慕，也很想去县里住楼房啊？” 当姜穗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姜老太得意扬扬地开口。 姜穗觉得好荒唐。 这祖孙俩，专门守在这儿，不会就是等她，跟她炫耀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吧！ 姜穗站住脚步，对姜老太笑道，“住楼房算什么？下次你要是想住四合院，就也把县里楼房给点了。” 直到现在，他们还都不知道房子其实是她点的。 姜老太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气得直喘气儿。 姜永福笑呵呵地说，“穗穗，奶奶也是关心你，想着你身子骨弱，要是能去县里住楼房，肯定对养好你的身体有帮助。” 姜穗恍然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姜永福：“所以啊，你现在不是在国营饭店打零工吗？肯定能进后厨吧！你去后厨，看看熏兔那道菜，那个钟师父都用了什么料……” 姜穗有些无语。 即便她给国营饭店送熏兔的事，没有特意在村子里宣扬，可姜老太和姜永福也不至于把她当成给饭店洗碗的小工吧！ 也是，以姜老太的眼界来看，她这种人能去给人家洗碗，就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她冷冷笑道，“你让我偷师？” 姜永福不赞同地摇头，“什么偷师，就是学习！” “不去！” 她坚决拒绝，抬脚就要走。 姜永福拦住她，急道，“你听我说完！只要你能把熏兔的做法记住，回来告诉我，我就也让村里给你开证明，让你去县里住楼房去!” 姜穗拧眉，看了眼被姜永福拉住的胳膊，“放手。” 姜永福也没想到姜穗竟然软硬不吃！不仅没放手，反而把她抓的更紧。 男女之间体能的差异，姜穗挣扎了下没有躲开。 旁边姜老太还在拱火，“孙子，小贱人就是欠收拾，揍她一顿，她就老实了！” 姜穗默默摸到藏在裤腰里的剪刀。 在她拿出剪刀，准备朝姜永福身上扎上去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飞快过来，一脚把姜永福踹倒在地。 是周屹安！ 第34章 你说你惹他干嘛 姜老太尖叫着，从牛车上跳下来，跑过去用头顶周屹安的肚子。 “你敢打我大孙子！我跟你拼了！” 周屹安皱眉，拎着姜老太的衣裳，他个子高，胳膊长，姜老太又是个小个子，姜老太手脚并用地要打周屹安，可她始终都连周屹安一根手指头都没碰着。 这滑稽的场面，姜穗莫名想笑。 姜老太老胳膊老腿儿地倒腾了一阵，就没劲儿了，哭喊着让周屹安把她放下来。 村口也有村民把姜永福扶起来。 “你说你们，非惹她干什么？现在姜红军是个破罐子不怕摔，你就不怕他过来找你拼命？” “你们快走吧！别找事儿了！” 姜永福狠狠瞪了姜穗一眼，带着姜老太走了。 其他村民也都散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穗也要回家了，却忽然被周屹安叫住。 “去哪儿？” 她回头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她忙，他也忙。 他们也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她觉得这样挺好，虽然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现在反正是觉得适应的挺好。 人家刚提她出手解决了麻烦，她出于礼貌，也不能对他爱答不理的直接离开。 “上车，走。” 周屹安直接把她拉到车子后座，他长腿一伸，就坐上了车子，然后转头看着她。 大概是他眼睛太亮了，闪得她脑子都傻了，她没有任何思考的，几乎是被他给蛊惑的，坐上了他的车后座。 周屹安骑着车子七拐八拐，有着使不完的牛劲儿。 姜穗得紧紧拽着他的衬衣衣角，第一次感觉坐车比自己走路还要累人！ 明明之前坐他的车后座，都还挺稳当的。 在又一次他急转弯时，她忍不住叫他，“你能不能慢一点？不要拐那么快？” “我们快去快回，不然回来天就要黑了。” 他还挺有理！ 紧接着，又听他说，“你要是害怕，就扶着我的腰。” 姜穗没听他的。 拉着他衬衫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再搂着腰，那像什么话？ “我都快比你勒死了。” 周屹安说着，还咳嗽了几声。 姜穗吓得赶紧松手，在又一次车子急拐的时候，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 掌心立刻感受到他腰身肌肉的力量感，以及让她有些意外的腰围尺寸。 看着牛高马大的周屹安，腰身倒是又窄又紧。 其实上次在破屋，她见识过他赤膊时候的身材。 有力又流畅的肌肉线条，摁着她胸口，给她做心肺复苏时，身体是那么滚烫…… 姜穗庆幸自己坐在车座后面，脸红也不至于被人看见。 刚好一个上坡，周屹安忽然屁股离开车座，站起来，即便是很陡峭的坡度，也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姜穗连犹豫要不要下去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很快就到了坡顶。 自行车快速下坡！ “啊——” 姜穗感到一瞬的失重感，人像是要飞起来！ 周屹安张开双臂，大撒把地往前蹬着车子，她都快吓死了！紧紧抱住他的腰。 下坡路滑行了多久，她就尖叫了多久。 坡度终于平稳，周屹安把车停下的时候，姜穗因为惯性，身体还撞在周屹安后背上。 吓得她赶紧从后座上跳下来，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周屹安单腿撑地，侧过头看她，“怎么样？好玩吧？” 姜穗差不多已经喘匀了气，一股经历刺激过后，把所有压力的都释放出来的痛快感受攀上脸颊，红着脸，对上他隐隐透着看热闹心思的眸子，“好玩，再来一次！” 周屹安扭了下头，示意她上车。 同样的上坡，下坡，同样的失重感，风吹着她头发，她毫无顾忌地大笑，甚至还和周屹安一样，张开双臂，如果自由有具象的表现，那她此时就抓住了自由…… “你会骑车吗？” 再又一次下坡之后，周屹安问她。 姜穗撇了撇嘴，“会啊，我还会带三百多斤东西，骑五十多里的不用带歇口气儿的。” 上辈子从村里进城之后，她开饭馆初期，有些东西她不舍得花钱请人干，就自己一个骑着自行车到处买货。 那次是带了三百多斤的猪肉，怕中间一旦停下，猪肉就掉下去，只能一直蹬一直蹬，回到店里下来的时候，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周屹安眸色认真地盯着她，忽然说了句，“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真心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经历这种辛苦的事。” 姜穗愣了一下，心像是被注入一股暖流，同时又觉得委屈，愧疚。 委屈自己上辈子因为瞎了眼，为一个人渣吃了这么多苦，直到这辈子，这一刻，终于有人跟她说，不愿意她吃苦。 对他更觉心怀愧疚。 她不愿被他看穿心思，皱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我就打个比方，你说这些干什么？都快天黑了，你说去什么地方？还走不走？” “走。” 周屹安又蹬起车子，带着她继续一路去了县里。 看他走的路越来越熟，姜穗指着公园跟他说，“你知道吗？我就是在这儿卖的核桃！” 周屹安转头看到她脸上骄傲的笑容，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公园门口，笑着说，“生意好吗？” “当然好了！” 姜穗今天很有倾诉欲，“炒核桃多稀奇啊，我的手艺绝对没说的，第一天出摊儿，不仅卖给散客，还给人家舞厅供货呢！” 说着她忍不住笑了会儿，继续说，“遇见人家舞厅来买核桃的人才有意思呢！有个胖子，还有个扎小辫儿的男人，我还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她跟周屹安还原着当时的情景，周屹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发出：哦？是吗？这么厉害的声音。 很快，自行车就在临街一处房子门口停了下来。 那房子像是之前的供销社，只不过被改了招牌，大门和玻璃上都贴着各种港星，还有内地影星的照片。 庐山恋张瑜和郭凯敏坐在一起的宣传海报，刘松仁和赵雅芝圆月弯刀的照片，郑少秋，周润发，陈玉莲…… 姜穗瞅了几眼，心里隐隐感觉不对。 周屹安不会就是带她来这儿跳舞的吧！ 周屹安已经下车，跟门口卖票的胖子打招呼。 胖子一眼就看到了跟着周屹安身边的姜穗，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 “你好啊姜穗同志！你可是我见过胆子最大，也是胆子最小的女同志！” 姜穗已经认出了胖子就是之前跟她卖核桃，她还差点误会人家是流氓的人。 她震惊地看向周屹安，“你们认识？” 上次胖子和小辫儿买她的核桃，不会就是他让去的吧！ 第35章 去跳舞 胖子搭上周屹安的肩膀，“我们和周哥都是之前一个学校读书的。” 姜穗看着胖子一身牛仔裤，圆领短袖衫，脑门上还挂着个蛤蟆镜，怎么看都不像和周屹安是同学的样子。 但还是感谢周屹安愿意捧她的场。 周屹安带她进了舞厅。 说是舞厅，也就墙上几个喇叭，天花板上几盏被红绿纸包住的灯泡，加上彩纸做成的拉花，努力营造出一副灯红酒绿的感觉。 即便如此，这也算是县城里唯一一家舞厅。 年轻人来这儿除了赶时髦，感受刺激之外，还是男女约会，交朋友的好地方。 舞池里正放着邓丽君的歌儿，男男女女地搂在一起，在昏暗的环境里跳着舞步。 围着舞池放着一排长凳，长凳上还坐着一些青年男女。 姜穗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挺稀奇地眼神到处看，周屹安带她坐到一张桌子前，这种有桌子的座儿，一看就是要单独花钱的，类似于后世舞厅的雅间儿。 果然，她又在这里看到了卧龙凤雏里另一个，小辫儿。 小辫儿拿了两瓶汽水儿过来，插着吸管，一见姜穗，就喊：“嫂子好！” 姜穗吓了一跳，转头瞅周屹安，周屹安已经拳头落在小辫儿肩膀上，“胡说什么？” 小辫儿贼眉鼠眼地问，“不是嫂子，你让我们去给她捧场？” 周屹安一本正经地训他，“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行行行！我不说了，姜穗同志，我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在这儿玩开心点，想听什么歌儿跟我说，我这儿什么歌儿都有！” 姜穗脸有点热，大概是红了，“谢谢你，你快去忙吧，我就随便玩玩就走了。” 小辫儿看周屹安的脸色，自己要是再不走，恐怕就要踹死他，就赶紧溜了。 姜穗喝了口汽水，口感又凉又甜，旋律悠扬的音乐，舞池里开心跳舞的男女，很容易人就陶醉了。 “甜蜜蜜，甜呀甜蜜蜜……” 她也跟着哼着曲子。 有男人往她这边看，还有走过来邀请她跳舞的。 她都摆摆手，“我不会。” 被拒绝的男人也不气馁，继续去邀请其他落单的女同志。 姜穗怕周屹安跟他坐着无聊，就让他自己去跳舞，不用管她。 周屹安却忽然站起来，在花红酒绿的灯光下，朝她伸出手，他漆黑的目光也比平时深切了几分。 “我教你跳舞吧。” 姜穗挑了挑眉，“好啊。” 把手放到他的手心里，指尖触摸到他掌心的温度，她笑着靠近他，学着其他女同志的样子，主动把另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抬眼笑着说，“开始吧，周知青。” 她的气息落在周屹安鼻尖，他眸光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抬手搂住了她的腰，伴随着音乐的旋律，把她带到了舞池里。 姜穗如今学得最快的，就是及时行乐四个字。 喜欢的衣服，想买就买。 喜欢吃的东西，想吃就吃。 想做的事，更是想做就做。 今天，她就穿着又在县供销社买的碎花连衣裙，跟着周屹安旋转的时候，裙摆拂过小腿，掐腰的部分勒出柔美纤细的腰线，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原本干瘦的脸颊上，也有了一些肉感。 最主要的就是精气神儿的变化。 一开始，她并不能跟上周屹安的步调，好几次转圈，都差点撞到他怀里。 好在周屹安是个君子，每次当她几乎站不稳的时候，都会托住她手臂，然后笑着给她鼓励。 又在踩了几次周屹安的脚之后，姜穗已经掌握了舞步的规律，可以不用一直低头看脚，而是很轻松的和他前后摇摆，转圈。 周屹安的手很宽，包裹着她的手，落在腰间的手，也很有存在感。 她转头看身边的人，有个女孩子都几乎贴着男人的身体，头也靠在男人肩膀，满脸的羞涩。 这么大胆的动作，周围的人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一样。 姜穗也看向周屹安，音乐声太大，她凑近了问他，“你和别的女人跳过舞吗？” 周屹安带着她转了圈，手一松一收，就让她背对着靠近自己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在城里的时候，大院儿经常组织舞会。” 也就是说，在这里还没跳过？ 姜穗又问，“和赵燕妮跳过吗？” 周屹安笑了，“没有。” “那……” 姜穗又好奇他对赵燕妮的情感，还要问，周屹安又带她转了个圈，她的马尾打在他脸上，他牵住她的手，“你要再提她，我就跟你提秦焕东了。” 姜穗笑起来，“算了，还是别说那倒霉玩意儿了。” 两人连着跳了几首曲子，姜穗跳得尽兴了，看着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就跟周屹安说要回家。 “行。” 周屹安拉着她，错过舞池里跳舞的人，走出舞厅时，姜穗发现自己竟然还牵着周屹安的手，慌乱地收回手来。 坐上自行车，周屹安提出去吃了饭再回去。 姜穗也同意了。 两人刚要走，就看见一群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箍，手里拿着马灯的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是县公社查风纪问题的人。 过来就把舞厅给封了，里面男男女女的都被揪了出来。 周屹安和姜穗就在门口的路边，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先去国营饭店点菜，你会骑车对吗？骑车去，我随后就到。” 周屹安把自行车交给姜穗，姜穗心里慌慌的，“会有事吗？你去了，会有作用吗？” 她知道胖子和小辫儿跟周屹安的关系不错，但周屹安毕竟只是个下乡插队的知青。 能在这个时候在县里开舞厅，还能整来这么多稀罕照片，磁带，证明胖子和小辫儿是有背景，有实力的人。 她觉得，周屹安不该去掺这摊浑水。 毕竟，距离八三年严打的日子不远了。 周屹安握了下她的手，“相信我，没事的。”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姜穗没有躲开，好像虽然从舞池里出来了，她仍然不抗拒和他有牵手这种亲密接触。 她骑上车子走了。 这天，她在国营饭店并没有等到周屹安，而是等来了小辫儿。 第36章 非得结婚是吧 “周哥说让我送你回去，他晚上在公社办点事，估计明天才能回去。” 姜穗看着自己点的一桌子菜，递了一双筷子给他，“既然他不来了，你坐下陪我吃吧。” 小辫儿笑嘻嘻坐下，“谢谢嫂……姜同志！” 姜穗也忍不住被逗笑了，“叫我姜穗吧，姜同志，咱又不开会，喊这么正式，感觉下一秒就要宣誓了一样。” 小辫儿往嘴巴里塞着红烧肉，又咬了口馒头，暂时说不了话，就只是连连点头。 姜穗给他盛了碗鸡蛋汤，趁机问，“那个，周屹安他怎么解决今晚的事的？” “嗐！周哥路子可广了，跟赵书记也有交情，办舞厅这种事吧，不上称没事儿，上了称就有万斤重，要不要紧的，都靠上面人的一句话。” 上次程敏污蔑姜红军偷盗，就是周屹安找来的赵书记，来证明他们的清白。 如果赵书记肯帮忙，那确实就没什么问题了。 姜穗隐隐还有个猜测，“这个舞厅，是不是就是周屹安帮忙开起来的？” “周哥没和你说啊！” 姜穗摇头，小辫儿特别起劲儿的说，“就是周哥他家里之前出事儿，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他就看着政策稍微放开一点，找我们商量一起开了这个舞厅。” 西平公社没有沪市和京城这种大城市那么繁华和先进，但也有不少国营厂，那么多职工下班后需要发泄精力，寻找乐趣，舞厅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现在消息的传递也没有后世那么发达迅速，消息就是商机，商机就是钱。 一直都以为周屹安读书厉害，打架厉害，没想到做生意的眼光也这么厉害。 她还想着怎么开饭馆，推出新菜的时候，周屹安就已经把舞厅开起来了！ 如果上一世周屹安没有毁在她手里，说不定还能成为商业大鳄之类的人吧… 姜穗到村口的时候，都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本以为都到这个点儿了，不说老爸已经睡了，整个莲花盆村里的人都睡了。 可当她和小辫儿告别，准备回家的时候，忽然一盏马灯亮起来，同时响起老爸的声音，“穗穗？” 一定是老爸见她这么晚都没回来，担心她，才专门在村口等着她。 赶紧答应一声，“爸，你怎么还没睡啊？” 她有点内疚，出去玩儿之前，应该先跟老爸说一声的。 姜红军拿着马灯，照着小辫儿，看了他好几眼，小辫儿也跟姜红军打了招呼，各自回家。 回到家，姜穗正要洗漱睡觉，姜红军忽然叫住她问，“你和送你回来的小伙子什么关系？你俩谈对象啦？” 姜穗正想着怎么解释，说自己和周屹安去县里跳舞了？舞厅备查，他就让朋友送她回来？ 就算在县里，也不是每个父母都接受自己孩子去舞厅跳舞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跟老爸说了实话。 老爸乐得直拍大腿，“好好好！我早就看周屹安这小子不错，你要是跟他能成，可比跟秦焕东那小白脸强多了！你这样，明天还把他叫来，我问问他，他要是有这个心思，咱就早点把事儿给定下来！” 之前姜穗也没发现，老爸竟然这么着急把她给嫁出去。 难道就因为换了个对象，他的态度就变了？ 她直接摆手，“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你是怕他家人挑剔你？我闺女这么好的人才，又漂亮又能干，并且我看啊，能教育出周屹安这种小伙子的人家，人品应该不差！” 在老爸心里，她就是最好最好的宝贝闺女。 姜穗也觉得自己很好，所以婚姻这种说不好就是火坑的东西，她还是尽量别跳了。 有了钱，难道还怕日子过得不舒坦吗？ 她暗戳戳跟老爸洗脑，“爸，你看，我既然这么好了，干嘛还要结婚看男人的脸色呢？” 姜红军愣了一下说，“你想在家招女婿啊！也不是不行。” 姜穗失笑，“招女婿不也得结婚吗？你就不怕招来的女婿有歪心，偷偷害了我？” “他敢！” 姜红军厉声道，但随即也发愁起来，叹气道，“那怎么办呢？我这以后要是年纪大了，不结婚，家里连个支应门事的人都没有，万一有人欺负你咋整？” 老一辈的思想就是这样，家里不管怎么说，都得有个男人顶事儿。 可有的男人不靠谱，还不如没有男人。 就比如上辈的她，男人的活儿，她干了，女人的活儿，她也干了。 还干得比别人都好。 姜穗安慰了老爸几句，就去睡了。 第二天，她早早就去了县国营饭店。 饭店门口已经止了一口大锅，锅里是奶白的羊肉汤，案台上有整块的羊肉，羊肉羊杂。 食客加多少羊肉，加多少羊杂都丰俭由己，端着碗过来还能免费添汤，脆绿的香菜葱花往里一放，咕嘟嘟一碗下肚，人能舒坦一整天！ 这个点子也是她昨晚临时跟钟师父商量的。 都在门口卖肉夹馍了，多添一个羊肉汤也不难。 此时，门口十几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有的没位置坐，就端着碗蹲在墙根边，大锅前面还有二十几个排队等着打汤的人，把负责打汤的小徒弟给累的一脑门汗，嘴巴却笑得怎么都合不拢。 姜穗也跟着排队，好在羊汤也就是放肉，盛汤，放香菜，队伍排得也挺快。 可也止不住后面一直有新的食客继续来排队。 排在姜穗前面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大爷，和一个老太太，大爷穿着蓝黑色工作服，头发梳理的干净利索，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握着老太太的手，还跟老太太嘱咐：“一会儿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我打了汤，再去叫孙子们过来，这儿的汤不限量，刚好就着咱家的饼子吃，买一碗，咱一家五口的早饭都有了！” 老太太乐呵呵地点头，“羊汤啊，也就结婚那年跟你喝过一次！” 周围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 免费添汤，对饭店来说，也就在汤里多丢几块羊骨头，多添点水的事儿。 但是对过惯了艰苦朴素生活的人们来说，绝对是个改善生活的好机会。 不怕人来薅羊毛，就怕无人问津，好好东西卖不出去，都浪费掉了。 姜穗要了七毛钱的羊肉汤，小徒弟看见是她，肉片下意识多给了好几片！ 还拒绝收钱，姜穗就把钱直接扔进了收钱的纸盒里。 羊汤的味道鲜香甘醇，羊肉用小火煮了一夜，肉质软而不烂，鲜美的舌头都想吞下去！ 这边国营饭店生意火爆，对边的鸿宾楼里，却冷清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国营饭店之前不卖早点。 县里人一般在家里煮个粥，吃个馒头，或者就是去摊子上喝胡辣汤，丸子汤，豆浆，吃油条，包子，油饼。 鸿宾楼为了赚钱，就开了早餐档口。 刚开始几天，早餐档口生意都不错。 可没想到国营饭店不卖早餐是不卖，一开始卖早餐，就把他们的生意全给挤黄了！ 第37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董春成气得在厨房发脾气，把案台拍得啪啪响，指着姜永福的鼻子骂，“你不是说，有办法做出和钟老头味道一样的熏兔吗？可你做的都是什么？屎吗？” 姜永福心说自己做的是屎，那你吃的是啥？ 可自己得罪不起董春成，就讨好地说，“董老板，我已经想办法了，我家侄女，就在国营饭店洗碗帮零工，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都她把那边的秘方都给偷回来！” 董春成皱眉，思考了片刻，眯着眼问姜永福，“你侄女要真的在国营饭店帮工，你先不忙让她拿秘方。” 他朝姜永福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姜永福听后，先是瞪大眼睛，随意捂着嘴偷笑，“好！好！我一定好好办事，保证万无一失！” …… “穗穗啊，大伯我就跟你说一件事，你要是办成了，这五十块钱，就是你的！ 并且，我还能把你调到鸿宾楼当服务员，不比你在国营饭店打零工，给人洗碗挣得多？” 国营饭店后门的墙边，姜永福堵住姜穗的路，还把一张纸币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穗低头看看身上印有国营饭店四个字的围裙，因为要处理青鱼，手上还带着专门杀鱼的手套。 可不就是一副洗碗工的模样？ 她没有直接走开，也没有骂人。她想知道姜永福到底想搞什么鬼。 于是问姜永福，“你说，让我办什么事？” “你把这个，找机会放到羊肉汤的锅里。” 姜永福递给她一个纸包，姜穗打开一看，发现那里面，竟然是一只死老鼠！ 姜穗吓得差点把纸包给扔了！ 后厨里有水，有粮食，招老鼠很正常。 要不放老鼠药，要不把老鼠捉住扔了就行了，把死老鼠扔锅里，也只有姜永福和董春成这种缺了大德的人，才能想出的缺德主意！ 如果她不答应，姜永福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恶心钟师父。 于是，她装作心动的样子，犹豫后，点头答应，“好，不过，为了防止你说话不算话，你得先把钱给我！” “那不行！万一你拿了钱，不干了怎么办？” “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不信你，这事儿你去找你信得过的人去干吧！” 姜穗把纸包扔到姜永福身上，抬脚就要走。 姜永福慌了，国营饭店其他人都是端铁饭碗的正式工，这些人脑子都轴，肯定不会替他办事。 “行行行，这五十块钱，先给你！不过，你要是敢耍我，我就给你好看！” 姜永福依依不舍地把钱给了姜穗。 姜穗笑眯眯看了看钱，收买她的钱，还有作案用的老鼠，这两样物证都有了。 她拿着这两样东西，直接去了公社…… “胡闹！你们真是太胡闹了！董春成，公社同意你开私营饭馆，是多么信任你，可你怎么能辜负公社，辜负人民对你的信任，就因为嫉妒国营饭店生意好，就往人家锅里扔死老鼠？ 你这是投毒！要坐牢的懂吗？” 赵书记气得拍桌，董春成和姜永福俩人往墙边一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姜永福硬着头皮狡辩道，“赵书记，姜穗那丫头是我侄女，她平时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可不能相信她的话啊！” “得了吧！” 赵书记瞪着姜永福，“你们家那点儿破事儿，我还能不知道？老的老的偏心，亲孙女都卖，你就是人家小姑娘好骗，你让她帮你扔老鼠，出了事儿，就把人家推出去，你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是不是？” “不是，真没有……” “别狡辩了！” 赵书记没了耐心，对董春成说，“本来，你们这种恶劣行为，应该把你们都抓起来坐牢！可看在姜穗提前上报，没有造成恶劣影响的份儿上，就罚你们清扫街道，每人罚款一百元！” 董春成急了，解释道，“赵书记，这事儿我真一点都不清楚的！你知道的，国营饭店的钟师父，那可一手把我带出来的师父，你不信我，也该相信他吧！我要是知道姜永福私底下干这种事儿，我绝对不会让他误入歧途的啊赵书记！” 旁边姜永福震惊地看了董春成一眼，被董春成狠狠一瞪之后，也赶紧承认，“对对对，这件事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董老板没有关系！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赵书记看看姜永福，又看看董春成，最后挥手，“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俩人正要滚，又被赵书记叫住，“这两天吧，上面可能又领导下来暗访县里的五讲四美成果，清扫街道可以先放放，罚款不可免！你们回去后，要好好反思自身问题，整改饭店的卫生，服务！去吧！” 董春成和姜永福走了。 刚走出公社门口，董春成就给了姜永福一脚，“废物！你不会是说，姜穗你是侄女吗？你不是说，保证万无一失吗？现在呢？赔了五十块钱不说，还被赵书记骂一顿！我这脸都丢尽了！” 姜永福嘟囔着，“还有罚款二百，总共都二百五了。” “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 董春成都要气死了，捏着拳头，要不是在公社门口，他都想把姜永福给揍死！ 姜永福也快气死了，咬后槽牙，发誓一定要把姜穗这小蹄子好好收拾一顿…… 姜穗还在国营饭店后厨，跟钟师父一群人说今天惩治姜永福和董春成的事。 一个小徒弟一边切着做文思豆腐的豆腐丝，一边兴奋地问，“鸿宾楼做这种手脚，肯定会被罚关门！那以后就没人跟咱们竞争了！” 钟师父不吭声，姜穗在案台前装炖肉的香料，一份调料，可以煮一锅肉，以后只要按照配方放装好的香料，就能保证每一锅肉炖出来的味道都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且优秀的水平。 她说，“不会被关门的。” “为什么？” 旁边一群打杂的，和小徒弟都好奇地问，“不会是董春成跟公社书记有关系吧！” “就算有关系，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包庇吧！” 姜穗知道，董春成跟赵书记肯定没啥关系，因为跟他有关系的人，好像是在上面一层的人。 董春成因为会做饭，得到了一位退下来的军官的青睐，还娶了人家军官的闺女，这才从此一飞冲天。 不过，这次扔老鼠事件，不会引发鸿宾楼关门的原因，并不是他背后的关系。 而是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就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赵书记管着公社内的饭店出了问题，他也要根本被上面追责。 所以大概率只是罚点钱，受点教育，董春成和姜永福就被放出来了。 第38章 捡漏买到猴儿票 她还没来得及跟众人解释原因，后厨门口就有人进来抱怨说，“真他娘的没天理了，敢使扔老鼠的坏招，董春成和姜永福那俩人，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回来了！” 众人沉默一阵后，都不服气地骂骂咧咧。 还是钟师父听不下去，喊了一声，“够了！都别操那么多闲心，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一群乱哄哄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大家心里不舒坦，姜穗把从姜永福那里拿来的五十块钱给了经理。 “晚上给大家伙儿整一顿牛腩面，够不够？” 经理也知道大家这几天都累了，心里又有怨气，很捧场地说，“够！每人再来两瓶汽水儿！两匣子果子，也给家里孩子老人们高兴高兴！” 后厨里一片欢呼声。 都说姜穗做人大方，比多少男人都办事儿敞亮。 私底下，经理又把五十块钱还给了姜穗，“这钱你拿着，请大家伙吃顿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经理一个月工资才32块钱，姜穗了解他，他又不跟其他国营企业的领导似的，吃回扣，贪污受贿什么的，他能有什么钱？ 她坚决不肯要，说，“本来就是捡来的麦子摸的面，咱一起吃了不亏，你要是再推让，我就要生气，以后都不来了！” 经理无奈叹气，姜穗这孩子，就是太善良，太实诚了！ 不然以她的手艺和水平，不管自己开饭馆，还是去别的饭馆当大厨，一个月都不少挣。 可她呢？就是没事儿来找钟师父琢磨做菜，免费的，一份工钱都不要的那种。 还不让他们对外说她的身份，只让说她是在后厨洗碗打杂的。 说是……家里人不让她进饭店后厨上班？ 他也不懂，更不能理解。 只能照办。 鸿宾楼里。 董春生黑着脸，跟姜永福和一众人下达命令，“告诉你们，今晚把店里所有卫生死角全部打扫干净！地面一滴水都不能有，所有入口的东西，一律不许放在地上！不能看到一只苍蝇老鼠！明天下午三点，暗查组的人就会到咱们县里，他们是三男三女，你们可给我记住，见到像是暗查组的人，一定给我表现好了！谁坏我的事儿，我就砸谁的饭碗！” 而在西平县招待所里，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正在那个小本本开会。 带头的是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她对几个人说，“为了保证这次暗访的真实性，我们分头行动，分成两人一组，和一人一组，中午十一点，轮流暗查县里所有的饭店……” 上面下来检查五讲四美成果的通知，国营饭店也收到了。 “不管上面人来不来，咱工作都照样干，对来吃饭的客人说话客气点，生意好了，赚了奖金，回家给自己媳妇孩子花着，你们自己说，美不美？” 效益好的国营厂，国营店，虽然工资是固定的，但是会变着法的发福利。 国营饭店里不管是厨师还是服务员，一个个尝到了甜头，对顾客的服务态度比之前要好多了！ 生意嘛，就得有竞争，才能有进步。 姜穗也很不喜欢之前去哪儿吃个饭，买个东西，花钱还要看服务员脸色的感觉。 现在，她手里存了点钱，就想去买辆自行车，这样就不用每天借别人的驴车送货进城了。 然而，这时候的自行车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得有票！ 通过饭店经理的关系，她拿到了一张自行车票。 姜穗看了几辆自行车，都是二八大杠，她能骑是能骑，就是骑着太费劲。 就问售货员，“有女士车吗？” 售货员见她一个年轻女同志，就笑道，“女士车有的，就是女士车不实用，价格跟二八车差不多，却不如这种二八车，前面还能带孩子，后面也不耽误带人。” 姜穗根本就不考虑结婚的事儿，直接说，“我就要女士车。” 售货员只能带她去看女士自行车。 女士自行车没有中间的横梁，取而代之的，是流畅的车身框架，车把的线条看起来也更加优美。 颜色没什么挑的，还是黑漆漆的颜色，泛着崭新的光。 交钱，把车子骑走的时候，售货员还在车把上绑了个大红稠花。 有了车子，她来回到县里就方便多了。 骑车来到舞厅门口，自从那晚和周屹安分开后，她这都两天没见着他人了。 虽然知道没事儿，但还是心里还是惦念着后续。 舞厅已经关门了。 就连门上的照片，海报都被撕得干干净净。 县城里唯一一个比较符合年轻人追求时髦的场所，没有了。 不过，关了也好，83年严打可不是拿着玩儿的。 有个唱歌挺好的人，不就是跟人跳舞，搞出一些不正当的关系，最后被抓坐牢了？ 他们都是时代洪流下的小老百姓，最好还是安安稳稳地赚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叮铃铃！ 就在她过了个十字路口，准备拐弯的时候，忽然从侧面又过来一辆自行车。 “周屹安？” 她停下车，单脚撑地，问他舞厅的事儿。 周屹安说，“关了。” 又打量了下她的车子，欣赏地说，“车不错！” “关了就关了吧！反正你不还得考学吗？现在你家里情况好了，你也能有时间好好看书了。” 姜穗劝他。 舞厅还是挺赚钱的，如果不是承受风险抬高的话，一直干下去，肯定能很快混出个名堂。 周屹安朝她点头，黝黑的眸子带着笑意，一点都看不出失落或者伤心的样子，提议说，“溜一圈儿去？” “走！” 周屹安首先蹬着车子，路过姜穗身边的时候，还按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走。 “啊——放手啊，我要摔倒了！” 姜穗本来也是隔了好久，才开始骑车的，被他忽然这么一捣乱，她都要吓死了！ 车把摇摇晃晃，像风中摇曳的风筝。 “手用力扶稳就没事。” 手扶稳，用力……嗯。 按照周屹安说的，果然车子不晃了。 并且有了周屹安的助力，她几乎不怎么用力，车子就一直往前跑。 再看周屹安，修长有劲的腿同样不怎么费力地往前蹬着，哪怕单手扶着车把，哪怕还要带着她，都把车子气得稳稳当当。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侧头，她慌乱躲避的模样，就落进他深邃眼眸里。 第39章 好像癞皮狗 这时候的街道上，车子都少。 本来姜穗车把上都绑了大红花，一看就是新买的车子，就足够吸引人注意力了。 她还穿着供销社新买的一件白底红点儿的短袖衫，黑色涤纶的工装裤，周屹安又高调地拉着她跑—— 年轻的气息那么充满活力，那么动人。 路上行人都忍不住朝两人看去。 一对中年夫妇看着她和周屹安，女人用胳膊肘怼了下男人，埋怨道，“你看人家小两口结婚多有情调，给女方买坤车！还亲自接回家去，我跟你这么多年，从结婚开始就跟我说买坤车，到现在连个车毛儿都没见！” 男人讪讪的笑，哄着老婆，“不就车吗？买！咱下个月发了工资就去买！” 一群小孩儿跟在姜穗和周屹安身后，闹着喊着：“新娘子，新娘子！” 姜穗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除了买新车会在自行车前面绑大红花之外，结婚也会绑上大红花，表示喜庆。 一定是这朵大红花，才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还有周屹安。 骑车就好好骑车，大庭广众下，拉着她像什么话？ 她躲开他，在他屁股后面慢慢骑着。 周屹安也放慢了速度，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走到一座桥上的时候，姜穗忽然看到，河道两边的树荫下，一群人坐在小马扎上，地上铺着各种颜色的粗布，像是再卖什么东西。 生意不错，有挺多人在这些小摊儿前逗留。 她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焕东。 这些人不会是在卖邮票的吧！ 她心里猛然变得激动起来。 八十年代初通信还是通过邮局，天南海北地寄信。 寄信就需要邮票，邮局印发的那些精美的邮票，就成了一些人乐于收集的对象。 曾经有一套万里江山一片红的邮票，就在后世卖出了八位数的高价！ 秦焕东就喜欢集邮，她虽然不懂，但听他说过，有次他在县里差点就买到一套猴票，就因为当时拉肚子，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他看中的那套猴票，就被人给买走了。 如果当时买到的话，过个几年，就能在城里直接买下一套房！ 即便没耐心收藏几年，转手一卖，也能大赚一笔。 此时，已经跟老板交谈好一会儿的秦焕东，已经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站在刚才秦焕东站着的地方，姜穗看到的，正是一整版印着活灵活现的小猴子的邮票。 “姑娘，这套猴票已经有人愿意买了，这可是全新的金猴四方连！整条街，也就我这一家拿得出来这种好东西！” 老板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说着邮票有人愿意买了，不仅不收起来，还要夸自己这套猴票有多好。 明摆着就是想坐地涨价。 “20块钱，你要愿意，我带走，不愿意就算了。” 姜穗干脆出价。 老板都被她的爽利劲儿搞得愣怔了，刚有个后生，磨磨唧唧半天，他要15块钱，非要还价14块钱。 多一块钱都不想出。 而这姑娘直接开价20，傻子才会放弃这个痛快的大主顾，等刚才那个小气鬼回来。 “成交！” 老板乐呵呵地收钱，把邮票给姜穗。 姜穗拿着邮票前脚刚走，后脚秦焕东就小跑着过来，一看自己准备买下的猴票没了！ 他顿时气得跳脚，“那是我的邮票！我们都说好了，14块钱，你卖给我，我就去上个厕所，你怎么就能给卖了呢！” 老板白了他一眼，讥笑道，“什么你的？我们又什么时候说好的？我一直说的都是15块钱，你非要给我还价14，刚人家小姑娘直接出价20块钱，我当然卖给人家小姑娘，也不卖你这种没眼光的人。” 秦焕东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桥上，瞬间双眼瞪大。 那，那不是姜穗吗？ 他的猴票，竟然是她买走的？ 知道他集邮，所以给他买的？ 心潮有一瞬的澎湃，可紧接着，就看到和姜穗站在一起的周屹安。 又是他！ 一定是周屹安这家伙嫉妒他，所以才撺掇姜穗把他喜欢的猴票买走！ “姜穗！周屹安！” 他冲过去，叫住正准备骑上自行车离开的两人。 姜穗竟然也骑了一辆凤凰牌的自行车！ 还是一辆坤车！ 是她是自己买的？还是……周屹安送的？两人是要结婚了吗？ 他气得双眼赤红，片刻后冷笑着问，“你买走了猴票？” 姜穗侧头，看他仿佛看一件垃圾似的眼神，说，“关你屁事！” 说着，就要离开。 秦焕东再次叫住她，“你知不知道，他跟社会闲散人员开舞厅，干那些伤风败俗的事，舞厅已经关了，赚得钱也罚了，你跟着他，早晚得被牵连吃牢饭！只要你现在回头，我还会给你机会。” 说实话，看到秦焕东这幅气急败坏的可怜模样，心里还挺解气的。 姜穗朝他笑着摇头，“不可能。你就是想让我回头，继续供你买书，高考，然后再让你贬低我，嫌弃我，最后一脚踹了我吗？ 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这钱花在我自己身上，怎么不比花在你这个畜生身上强？ 还有，你是不是往，你欠我五百三六块五毛八没还？ 看你带着红袖箍，是去县公社当干事了吧。 一个月内，你要是不还我钱，我就拿着欠条去找你们领导，看到时候你这个干事，还干成干不成！” 姜穗骑着车走了。 秦焕东还想追，却被周屹安用一根手指顶住肩膀，冷笑着嘲讽，“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条癞皮狗吗？” 他如遭雷击般地愣住。 之前他经常嘲笑姜穗整天跟着他，像个癞皮狗。 现在同样的话落在他身上，原来被人侮辱会这么难受。 他慢慢蹲在地上。 自己打又打不过周屹安，现在连姜穗也被周屹安给抢走，他真的好难受…… 第40章 开饭馆 姜穗骑着新买的车子回村，可把村里人给羡慕坏了！ 大人在路边笑着，指着她看。 身后还有一群小孩儿追着她跑。 回到家，姜红军也摸着车子夸赞道，“这车子买得好！好看！也结实！” 又拿出两张大团结，塞到姜穗手里，“本来我就想给你买辆车的，这钱你拿着，就当是爸给你买的！” 姜穗吓了一跳，忙问，“爸，这钱哪儿来的？” 老爸就算每天给村里杀猪，隔三岔五的，给人骟猪，给猪看个小毛病之类的，怎么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赚来这么多钱！ 姜红军一脸骄傲地说，“这是卖鸡蛋，买鸡崽子的钱！” “啊？” 这鸡崽子才长多大？她知道有母鸡能下蛋，但这么快就把鸡崽子卖出去了？ 姜红军解释，“本来买鸡就是给你补身体的，但是一院子鸡崽子吵得人晚上睡都睡不好，这还怎么保养身子？ 这不刚好有过路的人，说咱家的鸡喂得好，人愿意出二百块钱，全给买走了！ 咱有了钱，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旁边赵燕妮也凑过来说，“卖了好，赶紧卖了清净，你不知道，那个买走咱鸡的人，都说这辈子都没见过毛色这么亮，精神头也好的半大鸡崽子，问你什么还喂鸡，他还要来收呢！” 姜穗心里有数了。 看来灵泉对小动物来说，有促进生长，提高抵抗力的作用。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喝灵泉的水，感觉身体有用不完的劲儿，睡眠好了，就连小时候下巴上磕得一个疤也消失了。 买鸡崽子才花了不到五十块钱，不到俩月的时间，就赚了一百五十块，也怪不得老爸心里高兴呢！ 她把老爸拉进屋里，把自己这段时间赚的钱，也拿出来。 同样是两张大团结！ 姜红军揉揉眼，不敢相信地说，“你这做熏兔，卖炒核桃，就能这么赚钱？” “那当然！” 姜穗趁热打铁，跟老爸说，“你看，我一个闺女家，是不是比村里所有老爷们都厉害？” 姜红军习惯性地捧着闺女，“那当然！” 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头。 从小到大，这丫头想哄他干什么事儿，都给用这个圈儿给他划道道的。 “你想干啥？” “我想自己开饭馆。” 这个想法，姜穗考虑很久了。 在家做熏兔，炒核桃，给国营饭店，给供销社送货，虽然赚钱，比村里大多数人都赚钱多。 但撑死了也就是个手工小作坊。 她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姜红军一拍大腿，“开！” 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姜穗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问了一遍，“爸，我说开饭馆，你真同意啊？” 上次周屹安在家里吃饭，她说起来当大厨，老爸还说让她嫁人，说女人在男人堆儿里混，不像话。 她这算是用实力说话了吗？ 姜红军一脸无奈，“我不同意，你听吗？你想开饭馆，就去开！闺女当老板，老子给你打工！” 赵燕妮忽然闯进来，兴奋地问，“你们要开饭馆？带我一个！” 姜穗还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不就是为了周屹安吗？ “行啊，刚好我还缺一个端菜的服务员，你干吗？” 本就是为了让赵燕妮知难而退的话，赵燕妮不乐意地瞪眼儿，“好歹我也是文工团的骨干，让我给你端盘子？” 姜穗认真地说，“端盘子已经是你能干的，最不累的活儿了，或者你喜欢洗碗？” “我给你出钱！咱们合伙当老板！” 赵燕妮嘴巴快，动作更快，蹬蹬蹬跑到自己屋里，没一会儿就又出来，把两张大团结拍到桌子上。 叉腰傲气地说，“够不够？” 姜穗知道这大小姐有钱，但从始到终，她都没想过跟任何人一起做生意。 熟人合伙的生意，干不得。 又不是什么集团公司，她和老爸手里的钱，都足够开饭馆了，也不需要赵燕妮的钱。 她拒绝了赵燕妮。 赵燕妮气呼呼地说，“行，行！给你钱你都不要，你清高，你厉害！” 姜穗觉得莫名其妙，她只是用不上赵燕妮的钱，怎么就成了清高了？ 她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能看出我挺厉害。” 于是，赵燕妮更气了，转头就走。 走了一半，又转过头来，扔给姜穗一直发卡。 那种白色的，温润的像是贝壳一样的发卡，和之前她自己戴的材质一样，但她的是花朵的形状，给姜穗的，是蝴蝶的样式。 “给你的！带上这个，好看。” 她冷着脸说完，又转身走了。 姜穗也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 第二天，姜穗就开始找房子了。 县里临街的商铺，基本上都是公有财产，不是这个厂的房子，就是那个厂的资产。 她一个农村姑娘，说话不顶用，就拎了两兜点心，去村长家里，请村长帮忙找关系。 村长老婆看见她，亲切地把她拉到堂屋坐着。 像姜穗这样，串门从不空手，一进门就给家里小孙子吃糖，她可稀罕死了。 “穗穗，你看你来就来吧，拎什么东西呢！你一个小姑娘，天天炒核桃也挺不容易的。” 姜穗见村长王胜武也在家，跟村长老婆客气了几句，就把自己想在县里开饭馆，要找店铺的事儿说了。 王胜武惊讶了一下，“你要开饭馆？” 整个莲花盆村，有在外面打工的，在外面上学的，但在外面做生意的，姜穗还是第一个。 满村的大老爷们，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魄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方设法地带着村里人，搞什么加工副食品，给县里饭店供货的事。 只靠种地，想把村里人过上天天有肉吃的日子，太难了！ 姜穗认真地点头，紧接着在王胜武的眼神里，看出了赞赏。 “好，好啊！” 王胜武眯着眼，用力想着什么事儿，但想不起来了，问着自家老婆，“对了，上次你那个妹子，好像也是在县里开饭馆儿的，听说是不是不干了？” 村长老婆早就忍不住想说了，但家里男人没开口，她就一直等着。 “对，就在县医院附近，听她说，现在饭馆也不好干，厨子不好招，还得跟各方面关系熟，她想生儿子，就不能太劳累，想转了。” 王胜武呵呵笑起来，“这可能就是老爷也穗穗的忙呢！刚好穗穗自己就有手艺，手艺还比外面饭店的高，至于各方面的关系……” 他哼了一声，从前在战场上历练过的杀伐果断的气势迸发而出，“谁敢动咱们村里的人，我就敢让他笑着来，哭着走！” 第41章 找到店铺 这种被长辈关照着的感觉，让人感动得鼻子发酸。 如果上辈子她也能遇见像村长这样爱护小辈的人，那该多好！ 村长老婆说着就要进城，找自己妹妹商量转让饭店的事。 姜穗就骑自行车，带着她一起去。 “如果行的话，我们就直接定下来。” 不是她做生意太着急，而是曹艳霞曹婶子都对她事儿这么上心了，她也得跟着跑一下。 总不能人家自己白忙活。 曹艳霞也知道姜穗买了辆女士自行车的事，笑盈盈地说，“走，也让我去坐坐你的新车！” …… 一路到了县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根据曹艳霞指的方向，姜穗总感觉自己要去的地方，怎么这么熟悉呢？ 等到了地方，她不由地呀了一声。 还没等她说话，店里的女老板就迎了出来，朝曹艳霞喊了一声姐，又看见站在曹艳霞身边的姜穗，眼睛立刻瞪得老大，“你，是你啊！” 曹艳霞惊诧道，“你们认识？” 女老板笑着解释，“之前这丫头来我借用过后厨，那麻酱饼和鱼汤做的，比国营饭店的都好吃！” 能去国营饭店当厨子的人，都得有两把刷子。 加上最近国营饭店跟私营的鸿宾楼打擂台，又是出新菜，又是卖羊肉汤，之前不舍得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人，也都有机会尝尝大厨的手艺。 姜穗谦虚地摆手，“我就是喜欢做菜，开饭馆也是想着能多赚点钱。” 她这话说得实在，女老板对她印象更好了。 “这房子本来就是钢厂的房子，每月房租二十，水电自理，店里的东西你给我五十块钱，锅碗瓢勺的家伙事儿都给你。你看如果没问题，咱就找个时间，去钢厂办手续！” 姜穗估摸了一下，这个价格算是公道的。 当即答应下来，为了事情稳妥，还临时写了转让协议，给女老板交了一部分定金。 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如果姜穗愿意，明天就能来开门做生意了。 姜穗要请曹艳霞和女老板吃饭。 女老板说她请，“看你也就跟我大闺女一个年纪，我还能让你花钱请吃饭？咱去国营饭店，想吃什么点什么！” 说着就要拉姜穗这就要走。 热情的不得了。 姜穗却笑着拉住她，“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女老板也是个爽快人，“那我去买菜！” 一顿饭，三个人姜穗简单做了四菜一汤。 红烧鱼，麻婆豆腐，小炒青菜，青椒肉片，还有丝瓜汤，麻酱饼。 女老板见过姜穗做菜，就是没吃过。 曹艳霞是吃过姜穗的菜，但是没见过她怎么做的。 这天，两人都算是开了眼了。 饭菜好吃到哭！ 女老板陈芳华就差点哭出来。 “之前在我这儿上班的厨子，说是在国营单位食堂干过，做的是什么菜啊！连穗穗你做的刷锅水都不如！ 听说他还去了最近新开的鸿宾楼当厨子，穗穗，你开店，这生意肯定会好！ 也是活该我干不了这一行，开饭馆，自己不会做饭，只招厨子给自己干活的话，厨子不跟自己一心，都是白搭！” 姜穗听着她吐槽的话，怎么感觉她说的厨子，这么像姜永福呢？ “对！就是姜永福！” “真的？哎哟，穗穗，那不是你大伯家儿子吗？” 曹艳霞也是第一次听说，姜永福是在自家妹妹的店里上班的。 这不巧了吗？ 陈芳华也跟姜穗透底道，“闺女，你想开店的话，手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你要小心鸿宾楼的人，他们搞小动作，脏着呢！” 姜穗知道鸿宾楼的人手段下作，给对手扔死老鼠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但就这一个小饭馆，鸿宾楼也要打压吗？ 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 陈芳华说起这个，就气得咬牙切齿的，“可不是吗？鸿宾楼的那个叫什么的，董春生！胃口大得很，整个西平县的钱，都想他自己一个人给赚完了！今儿找人到这个饭店找事儿，明天去那个饭店说菜不好吃，大街上就跟演戏似的，说只有鸿宾楼的菜做得好吃，正宗，也不怕撑死他！” 这倒是很像董春生的做事风格。 曹艳霞诶了一声，不对劲地埋怨道，“芳华啊，刚签协议，说转让店铺的时候，你可一个字儿都没跟我们说生意不好做的事儿啊！” 虽然陈芳华是她表妹，但姜穗也是她喜欢的小辈。 她当然要帮着姜穗说话了。 陈芳华脸上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想着，穗穗年轻，手艺又好，肯定比我强，能把生意做起来吗？” 姜穗倒是不介意这个。 “没事，我不怕他们找麻烦。” 就像是村长说的，谁敢来闹事儿，她就让人笑着来，哭着走！ …… 付了开店的钱之后，姜穗手里就只剩下一百多块钱了。 置办肉，菜一类的副食品，也得要钱。 好在这些东西都可以让本村的人来送，她得到便宜，村里人也都能多一份收入。 赵燕妮听说店铺定下来之后，非得跟她一起去看看。 第二天，姜红军一早就找来了架子车，弄了分割好的整扇猪，还有瓜果菜一类的东西，往饭店里拉。 “饭店名字取好了吗？” 路上，姜红军问她。 姜穗上辈子没文化，但开饭店取名字，是专门翻了字典，挑了自己喜欢的字—— 二月红饭店。 二月，冬天快要过去，春天即将迎来。 红红火火，寓意着以后日子也越好越红火。 “二月红。” 姜红军听后笑着说，“好名字！二月红，二月红……这名字，听着就喜庆！” 姜穗看了黄历，饭馆开张的时间，就在三天后，开业也没什么好讲究的，放一挂鞭炮，请村长，和跟姜红军要好的村民，一起来热闹热闹。 今天他们过去，需要打扫卫生，需要把饭店的牌匾换上。 姜穗还要把开业那天需要用到的卤肉，先给处理了。 忙活完，就已经下午两点了。 赵燕妮觉得新奇，也忙前忙后地擦桌子，搬椅子。 累得趴在桌子上喊饿。 “我去做饭！” 姜红军有的是力气，干了一上午的活儿，气儿都不带喘的。 姜穗也累了，就让老爸去发挥。 姜红军刚进厨房，姜永福就从门外进来，看到姜穗，二话不说，搬起板凳，就要砸东西！ 第42章 姜永福闹事 县城就这么大，这开店的事，姜穗也预料到，姜永福肯定会知道。 也猜到了他肯定回来闹事。 她抄起厨房的菜刀，哐当一声砸在姜永福正准备掀掉桌子上。 木头桌子随即裂开一道纹路，刀刃也几乎挨着姜永福的鼻尖儿，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啊了一声之后，整个人都傻了，往后连退几步，指着她，“你，你敢拿刀砸我？” 笑话！ 他都来店里掀桌子了，难道她不扔刀子，还要好茶好饭的伺候着吗？ 姜穗冷冷盯着他，“你看我一个姑娘家开店，就觉得我好欺负是吧！你刚砸我的店，我就敢杀了你，大不了我跑路，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也不是对穷人的诋毁。 实在是被逼无奈了。 姜永福是他亲大哥，都看不惯她，想把她撵在脚底，让她最好一辈子都被他们利用。 她要是不再硬气点，还不被他们肉都给吃干净？ 旁边赵燕妮吓得脸都白了，后背紧紧靠着墙，姜穗也太凶悍了吧！ 那刀子上午还在剃猪骨呢，这会儿差点扎在人身上！ 就这，听姜穗说，还要杀人？ 她想跑，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腿软，根本走不动！ 姜红军本在后厨做菜，听见外面动静要出来的时候，姜穗已经冲进后厨，拎了把菜刀出去把刀砸出去了！ 又听见闺女说什么杀人的话，一把将闺女拽到自己身后，大嗓门训她，“说什么胡话呢！就算杀人，也是我这个当爹的动手，哪儿轮到你一个小姑娘家！” 姜永福本就惊魂未定，又被姜红军的话气的差点背过去。 他就没见村里谁家这么宠丫头的！ “你什么意思？你也要跟我动刀子？你别忘了，我可是老姜家的长子长孙！你眼里还有没有姜家，还有没有我爹这个大哥了？” 姜红军看着自己曾经疼爱过得大侄子，现在也对他大呼小叫，见了面，竟连一声三叔都不喊。 眼里分明就是没有他的长辈！ 他心更冷了，哼了一声，“当你爹要卖了我闺女那天开始，我就没大哥了，除了穗穗这个闺女，我一个亲人都没了！” “你，你这是连我爷爷奶奶也不认了？” 姜永福震惊地问。 姜红军像是叹息地说，“不认了。” “好，好！” 姜永福气急败坏地跳脚，“既然你六亲不认，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不是要开店吗？以后我就每天坐在这儿，进来一个人，我就跟人家说你不养活父母，对亲侄子动手，说你传染病，看你这店还怎么开得起来！” 一旁赵燕妮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急道，“你这不是耍无赖吗？” “嘿嘿，我就是耍无赖，你能怎么样啊？” 姜永福扬起得意的嘴脸。 姜红军和赵燕妮都被气得没话说，他们打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个和气生财。 天天被姜永福这么个老王八蛋骚扰，这还怎么做生意？ 姜穗笑了，拍拍手对姜永福说，“行啊！既然你这么喜欢跟人说八卦，那我也有八卦要说！ 我也要去你儿子上班的地方，天天坐人家门口，说一说你们一家子是怎么欺负我和我爸的！ 反正我是不准备结婚的，就是不知道你儿子，你孙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要不要成家啊？” 谁还不会撒泼了！ 反正她这个店小，还没有开业。鸿宾楼店大，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到最后谁先受不了！ 她在姜永福脸上看出了犹豫，紧跟着笑道，“我还会说，之前你就在这家店后厨做饭，可惜人家老板嫌你手艺太差，这才去了鸿宾楼，一个被小饭馆开除了的人，却被鸿宾楼请去当了大厨，那不证明鸿宾楼的菜也没多少吃嘛！” 姜永福最讨厌被人说起他被小餐馆开除的事，哪怕这是事实。 他辩解道，“那我是看不上这破地方！我早就看出这家店要关门，这才去了鸿宾楼！” 这时，小店门口已经有很多看热闹的人。 一队带着红袖箍的人也从远处进来，是公社的治安队。 治安队里，秦焕东竟然也在其中！ “这都干什么的？椅子谁扔的？这刀谁砸的？现在全县都在讲文明讲礼貌，你们当街动手，像什么话！” 领头的治安队员是个高个子，穿着绿短袖，绿裤子，模样挺严肃，赵燕妮嘴巴快，叭叭就把姜永福是怎么进来砸东西的经过说了。 还不忘表明身份，“你们赵书记，是我家长辈！” 高个子队员看赵燕妮打扮，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如果真是赵书记家小辈，还能在赵书记面前讨个好印象。 于是点点头，一摆手，就要把姜永福带走。 姜永福不乐意了，大声嚷嚷着，“大家伙儿看啊，赵书记家亲戚以权谋私，要抓人了！我们家的私事儿，你们赵书记管得着吗？” 他指着姜红军，“这是我三叔！” 又指着姜穗，“这是我堂妹！” 这时候知道喊人了？ 晚了！ 姜穗正想开口说话，感受到秦焕东投来的阴恻恻的目光，只见他跟高个子说，“队长，不如让他们都带回去，不然对赵书记的影响不好。” 高个子也为难，狠狠瞪了姜永福一眼，“都带走！” 姜红军不情不愿地关了厨房的火，又关上大门，一群人跟着治安队一起去了公社。 本来就是姜永福来闹事，姜穗反击。 只不过反击的方法有点过激，但就因为在调查团来暗访的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危害治安的事，都会被公社严处。 “治安队同志，真的！我真的就是只想吓唬吓唬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进公社，姜永福就怂了。 听说姜穗一个小丫头接了之前他工作过的饭店，心里立刻就不平衡了。 他还没开店呢！她凭什么开？ 更想不通，她不就是卖个炒核桃吗？给供销社供货能赚多少钱？怎么就这么快攒钱开了个店？！ 高个子一看是家务事，就先调解，象征性让姜永福给姜穗和姜红军道个歉算了。 姜穗也同意这个处理结果，但她又提出要求—— “他是在我店里闹事的，我要他在我店门口，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当众道歉！” 第43章 秦焕东的小心思落空了 原来的陈芳华说过，鸿宾楼为了打击竞争对手，总会搞一些上不来台面的小动作。 让姜永福这个鸿宾楼的大厨，在店门口当众道歉，也算是借着鸿宾楼的名头，给自己做个开业宣传。 姜永福当然不会同意，很硬气地说，“我就在这里道歉，你要不接受，罚款，坐牢，我都认了！” 一看他又要耍赖皮，姜红军就气得拳头都痒了。 要打人，被姜穗给拉住。 这时，一个低沉带着压迫感的声音响起，“想罚款，可以！扰乱治安罪，罚款一百，或者被关三个月，你选吧。” 姜穗抬头，竟看到周屹安手里拿着文件夹，白衬衣，黑裤子，气场强大地站在门口。 高个子叫他，“周干事，你今儿不是要去河坝视察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屹安一脸公正地说，“视察结束了，给赵书记送视察结果。” 他竟然当了公社的干事！ 姜穗嘴角微微勾起，就知道，以周屹安的能力，绝对不止是在村里当个普通知青。 秦焕东却脸黑得要命。 他给大队里一个干事塞了那么多钱，才好不容易混进了治安队，还只是个普通治安队的队员。 可周屹安一进来，就是赵书记身边的红人。 他，再一次被周屹安踩到了头顶！ 姜永福却被周屹安的话给吓住了。 本以为罚款顶多了，也就罚个二十块钱，普通人一个月工资，都不少了。 可周屹安一开口，就要他一百块！ 坐牢也是，蹲三个月的号子出来，鸿宾楼恐怕早就换了新的厨子，哪儿还会再要他？ 他不服，“周知青，谁不知道你跟姜穗两人的事儿，你这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 一屋子公社的人都朝周屹安和姜穗两人身上打量。 年轻男女，能有什么事儿？ 不会是周屹安跟人小姑娘谈对象了吧！ 姜穗皱眉，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事儿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人家周屹安还有大好的前途，这时候人谈了对象，大多数就要结婚，她还不想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污点。 “你胡说什么？我屹安哥哥最是大公无私了！你自己顶风作案，破坏县里的文明建设，就该受到惩罚，你要不想罚钱，不想坐牢，就道歉啊！” 赵燕妮忽然开口指着姜永福大声说。 她模样娇俏，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把姜永福更加衬得像个到处找事儿的恶霸。 姜永福还想狡辩，高个子摁了摁他的肩膀，“快点，你是道歉，罚款，还是坐牢？”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到这儿，我要让县里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怎么官官相护，草菅人命的！” 姜永福作势就要朝墙上撞头。 旁边人都吓了一跳，他们见过脾气大的，见过喝多的闹事儿的，也见过跪地求饶认错的。 但大男人寻死觅活的撞墙，这还是第一次见。 七手八脚地过去拉人。 秦焕东也拦，但心里更多想的确实，去死吧，快点撞死，这样周屹安手里就沾了一条人命，看他这辈子还怎么翻身！ 姜永福被人拉扯着，一群人已经到了楼梯口。 公社的楼梯很长，很陡。 如果摔下去…… 秦焕东眼眸一眯，趁乱喊了声，“姜永福，你小心啊！” 紧接着，姜永福不知道怎么就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要滚下楼梯! “啊——！” 姜永福以为自己要完蛋了，他就是想用一哭二闹三上吊来逃脱罪责，并不是真的想死！ “救命啊！救救我！” 就在他脸即将贴到地上的时候！ 忽然有只手，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把他拽了回来！ 又是周屹安。 姜永福被周屹安拉到远离楼梯的平地上之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后怕地浑身发抖。 “怂包！” 姜穗骂了一句。 赵燕妮也都看呆了，小声跟姜红军吐槽道，“姜叔，怎么还有这么胆小的男人啊！” 姜红军冷哼道，“没蛋子儿的家伙。” 姜永福还是不服气，但声音小了很多，“你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一群人陪他闹了这么久，耐心都即将消磨殆尽。 高个子义正言辞地警告他，“这里不是你撒泼闹事的地方！” 本来嘛，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闹大。 高个子摆摆手，让人把他先关了起来，“你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看到底是道歉，还是罚款坐牢！” 人被带走了。 姜红军对着周屹安和高个子连连说着感谢的话。 赵燕妮也站在周屹安身边，“屹安哥哥，今天多亏你及时出来镇住那个坏人，不然我们被那样一个人渣给拿捏，真是要气死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我没空。” 周屹安淡漠地拒绝。 姜红军看看赵燕妮，再看看姜穗，都快急死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屹安不喜欢赵燕妮，反而对自己闺女有意思。 可他闺女可倒好，每次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就笨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算了，谁让他是她爹呢？ 她不说，他说！ “那个，屹安啊，你这会儿应该有事儿，挺忙的，等你下班了，就去二月红吃饭，我们马上新店开业，你就权当去试试菜？” 周屹安目光在姜穗身上停留了一下。 她今天穿着鹅黄色的布拉吉裙子，头发用发带扎了个马尾，此时真看向窗外，留给他一个优美的侧脸。 他喉头上下一动，“好啊。” 姜穗听到他答应了，干咳了一声，对屋里的几个保安队队员说，“大家都一起去，大家帮我抓住来店里闹事的人，我得好好感谢大家才行！” 有人请下馆子吃饭，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但毕竟是公社里的人，得注意影响，高个子拒绝道，“抓闹事儿的坏分子，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吃饭就算了。” 姜穗故作生气地说，“难道你们也看不起我们个体户小经营者？” “不是不是！” “我们就是怕你太破费……” 姜穗看着这些年轻人淳朴的脸庞，笑道，“那你们就都来，我做好了菜，在店里等你们！” 能和公社保安队搞好关系的机会，她可一定要抓住。 只是转头又对秦焕东说，“秦知青，你就不用去了，在你没有还清我欠条之前，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被她针对了的秦焕东，顿时脸色一片涨红…… 第44章 被撮合了 周屹安把姜穗一行人送到公社门口。 姜穗和姜红军回店里的路上，赵燕妮好奇地问，“那个秦焕东是怎么回事？看他长得还可以，斯斯文文的，他欠你钱？听说你俩之前谈过，你俩为什么吹了啊？” 姜穗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姜红军也挺烦的，好像穗穗小时候就没有这么闹人头疼的时候。 也没这么不懂事儿，专门往人心口上撒盐。 “哎呀，燕妮，你就歇会儿吧，你不累，我这耳朵都听得累了。” 秦焕东这小子，之前差点没把她闺女给坑死！还一个劲儿的打听。 不是不懂事儿，是什么？ 姜穗忽然停住脚步，笑眯眯看着赵燕妮说，“你要是对秦焕东这么感兴趣，就去问他好了。” “为什么啊？” 赵燕妮锲而不舍地接着问。 姜穗脸上笑容没了，“因为，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他，行了吗？” …… 二月红后厨。 姜穗和姜红军一起做饭，姜红军颠着铁锅炒糖色，白色的糖块儿没一会儿功夫，就冒着泡儿，变成琥珀色的浓浆。 “真不错！” 姜穗真心地夸赞，“爸，你这水平可以啊，怎么之前都没见你发挥过？” 姜红军被夸得一脸骄傲，“我跟你说，之前大队要找个做大锅饭的，要不是那个钱老孙拖了关系，把我俩岗位给换了，我现在手艺绝对比你强多了！” 姜穗也发现，老爸确实有做饭的天赋。 可能自己做饭的天赋，就是遗传老爸的。 “屹安哥哥！” 听见外面赵燕妮惊喜亲昵地喊声，姜红军就知道，周屹安那小子来了。 他胳膊肘碰了碰闺女，“这里交给我，你快出去跟人说说话。” “说什么话？” 姜穗不动声色地摆弄着酱蹄膀 蹄膀想要颜色好，入味，得格外仔细地在表面戳上细孔，抹上酱料后，下锅油炸。 油炸的火候也很重要，轻了，外壳无法达到焦脆的效果，重了，就糊了。 姜红军着急啊，村里人听说闺女不能生之后，之前殷勤来说媒的，全跑光了！ 只有人家周屹安，还锲而不舍地往家里跑。 说是每天来送兔子，但明摆着，不还是来看他闺女的？ 这证明啥？证明人家周屹安根本不介意不能生孩子这件事。 周屹安这小子人不错，要是自己家闺女不抓紧，说不定还真要被赵燕妮那女娃子给抢走了！ 他急道，“进门就是客，出去招待客人啊！” 姜穗不去，还瞥了姜红军一眼。 “爸，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你相中他，他家里可不一定能相中我。” 姜红军更急了，“你都没见他家里人，怎么能找到他们相不中你？咱家三代根正苗红的老贫农，怎么就被你说得见不得人了？” 姜穗打开火上的笼屉，用筷子夹出一片梅菜扣肉的肉片，举到姜红军嘴边。 姜红军想都没想地张嘴，又滑又烫的肉片，夹着梅菜特殊的浓郁香气，就这样滚入喉咙里。 “香啊！” 就这一盘扣肉，他能吃一屉馒头！ 米饭，米饭也行！ 他能吃一锅！ 周屹安进来了，吸了吸鼻子，目光陶醉地问，“做了什么，这么香？” “哈哈哈，是扣肉，屹安啊，给你尝尝！” 没等姜穗开口，姜红军就大包大揽地把扣肉拨出来大半盘，放上个馒头，端到周屹安手上，“吃！” 没有经过摆盘的扣肉，就已经可以看见品相绝好。 每一片肉都是五花三层，瘦肉深红，肥肉晶莹透亮，刚蒸出来的馒头又白又胖，冒着新鲜的热气。 周屹安透过厨房里的烟火气，看着姜穗忙碌的背影。 纤细的腰肢上系着深蓝色的围裙，头发都被梳到了脑后，袖子往上挽起，露出一截白嫩手臂。 看得他喉头忍不住上下一动。 “我在公社看到你们虽然领了经营许可证，但卫生许可证还没有领，刚好我带了表过来，你来跟我填一下吧。” 姜穗一听还有证没办，就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姜红军。 去水盆里用肥皂洗了手，脸，跟周屹安一起去了外面。 周屹安从带来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还有一支钢笔，姜穗坐在他对面位置，认真听着他讲什么地方怎么填写信息。 “这里的籍贯，就是你户口所在地的位置，你会写吗？” 他低沉的声音说着。 姜穗拿起笔，在记菜单的纸上写了，西平县三个字。 抬起眼睛，问他，“是这样写的吗？” 周屹安看到她写的字，方方正正，横平竖直，虽然很像刚学写字孩子写的字，但也看得出来，她应该努力练习了很久。 “是，写的很好。” 他又问，“什么时候学写这么好的？” 姜穗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字儿是前世她跟师父记菜谱的时候，学的。 在莲花盆村的时候，她想跟秦焕东学写字，可秦焕东却嫌她浪费纸笔，不肯教她。 她说，“就平时没事儿随便照着书学的。” 周屹安夸她，“那你很有学习的天赋，但这个笔顺，是错的。你看，这个字，要先写横，再写竖，笔画的顺序也很重要。” 说着，手指在纸上比画了一遍西平县的西字。 姜穗跟着写了一遍，表情很认真，像个用功的小学生。 旁边赵燕妮看这俩人气氛这么融洽，不耐烦地过去抽出姜穗的钢笔，“哎呀，填个表这么磨磨唧唧的，我来帮你填！” 唰唰唰，几下就把表格填好了。 周屹安脸色沉下来，朝赵燕妮皱眉道，“你到底有没有礼貌？” 赵燕妮无辜地瞪着眼睛，“我是好心帮忙，乐于助人！怎么是没礼貌？” 眼看周屹安一副要站起来直接走人的样子，姜穗息事宁人地开口，“刚好后面的我也不会写了，燕妮，你和周知青去买几瓶酒回来，钱就在抽屉里，实报实销。” 说完，就又进了厨房。 躲开了外面的两人，才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 可心里却觉得有点酸酸的。 “那个，闺女，我也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姜红军解下围裙，跟姜穗说了一声，就飞快跑出去了。 姜穗看着厨房里已经准备好，只剩下直接进锅烹饪的食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刚才的一样感觉摇摇头抛到脑后。 开火，炒菜。 另一边，姜红军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把捏在手里的电影票塞到周屹安手里，“呐！人家给我的电影票，我年纪大了，不爱看，你和穗穗去看吧！” 周屹安眸光一深，随即笑意浮上嘴角，“谢谢姜叔。” 同样的影票，姜红军也给了姜穗。 “闺女，我看你也累了这么久，等今天吃完饭，你就去看个电影，放松放松。” 姜穗狐疑地接过票，“你就给我自己买了一张？你不去看？” 姜红军摇头，“我不看，你去吧！” 姜穗朝饭馆厅堂里看了一眼，只见周屹安正背对着后厨，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心里有数了。 趁着往外端凉菜的功夫，把赵燕妮悄悄拉到外面。 “给你电影票，一会儿周屹安可能也回去，你们……” “啊！谢谢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赵燕妮就兴奋地接过票，还忍不住抱着姜穗亲了一口…… 第45章 请客吃饭 公社保安队的人都来了。 这年头，人生活条件好了，但下馆子也不是常事儿。 看到姜穗请他们吃饭的规格之后，就更震惊了。 红烧蹄髈，清炖老母鸡，鲤鱼焙面……八凉八热，他们参加过那么多次人家结婚喜宴，都没见过谁家席面做这么排场的！ “那个，这也太奢侈了，我们就想着随便来吃点。” “对对，让人家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高个子算是个小队长，闻着菜味儿流口水，又觉得担心。 这姑娘不会是想用糖衣炮弹腐蚀他们的吧！ 姜穗看到他们一个个担忧的眼神，笑道，“你们就尽管吃！这些都是我店里的招牌菜，现在上面上放开个体经营，不就是想让咱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要是连你们吃点丰盛的，还要担心是不是太奢侈，那以后日子越来越好，你们还能一直守着之前的苦日子过？” 这话说得队员们一个个都忍不住愣神。 现在吃的这些，日子还不够好吗？以后还能怎么好？ 姜红军也在旁边劝着大家入座。 赵燕妮嘴巴更快，吧嗒吧嗒地说，“这点东西还真不算什么，你们不知道吧，就西平县这种小地方，鸿宾楼都有卖熊掌的！贵宾进门，都是燕窝鱼翅漱口，这桌子上最值钱的就是猪肉，你们怕什么？” 这个话题就比较敏感了。 在场的都只是公社里的小人物，上面人的事儿，他们左耳听，右耳朵就得出。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 还是周屹安开口说，“都是姜叔的一点心意，咱们都坐吧，都尝尝姜叔和姜穗同志的手艺。” 高个子队长这才带着队员们坐下。 姜穗亲自给众人倒酒，举杯道，“多谢大家今天帮我们抓住来店里闹事的人，一点薄酒，不成敬意，我干了，大家随意。” 店里的酒杯是50毫升的小杯子，姜穗一口闷了。 一群人夸她好酒量。 只有周屹安，看见她喝完酒之后，脸颊顿时爬上的一团红晕，黑眸里也染上了一层潋滟水光。 摁住她又要倒酒的杯子，“心意到了就行，坐下吃口菜，压一压。” 姜穗不喜欢喝酒，特别是白酒。 怪呛人的。 但她上一世开饭馆，可没少为了求人办事儿喝酒。 她今天是真的高兴。 饭馆开起来了，正想跟公社的保安队打好关系，就刚好除了姜永福的事儿。 不然她想专门找人托关系，还真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水到渠成的自然。 姜红军能喝酒，一顿饭的功夫，就跟其中高个子队长喝得差点成了好兄弟。 赵燕妮吃得很辛苦，桌子上每道菜都很好吃，可她晚上还要和周屹安一起看电影，吃得太多，连衣裙收腰那里就会撑得很紧。 好不容易等一顿饭吃完，一群人在家里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都勤快地帮忙收碗筷，洗碗。 “姜老板，你这厨房收拾的好干净啊！地上是铺地水泥吗？这么干净，不少花钱吧！” “这些菜都用筐装得这么整齐，这抹布比我洗脸毛巾都白，你之前不会是在部队里当过炊事员吧！” “我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厨房！” 众人看到厨房，都不敢相信地这摸摸，那看看。 连干活手脚都认真了很多。 人多力量大，收拾停当之后，队员们就都拍着肚子，剔着牙回家了。 “就是舞厅关门了，不然这会儿去跳个舞，交个朋友，这日子就更美了！” 有人感慨道。 姜穗又朝周屹安看去，只见周屹安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丝的遗憾或者不悦，仍旧那么平静。 姜红军看着墙上挂着的钟表。 晚上八点的电影票，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他想催着闺女赶紧跟周屹安看电影去，又没办法当着赵燕妮的面说，“那个，这边没事儿了，你也去该干嘛干嘛吧！” 赵燕妮也心急，说了声自己先走了，拎着布包出了门。 姜穗知道老爸想要撮合她和周屹安的心情，可她已经把票给了赵燕妮，就装作若无其事地也出门。 …… 电影院里。 今天晚上放庐山恋。 赵燕妮听说过这部电影，在城里的时候就看过了，知道里面会有接吻的镜头，西平县算是第三批放映的地方，没想到姜穗还挺会挑。 可一直等到电影开场，都没有等到周屹安的人影。 难道是路上耽误了？ 影院里人都带着自己的对象，就她一个人孤孤单单。 再看着荧幕上的男女主角，也都手拉手的坐在一起了，周屹安还没来！ “你自己来看电影的吗？” 忽然，身边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赵燕妮转头，昏暗闪烁的光影里，她看到一个长得像个冬瓜一样的男人的脸。 她冷漠地转过头，没想到冬瓜脸还在追问，甚至靠近她问，“你谈对象了吗？你长得真好看，我爸是粮站站长，一会儿我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说着，还握住了赵燕妮的手！ 赵燕妮啊的一声站起来，她的举动引来了全场人的瞩目，在众人的目光里，她指着冬瓜脸，“流氓！滚开！” 谁料，冬瓜脸竟然直接反咬一口，“我流氓？是你主动拉我的手，还说只要我给你买衣服，你就跟我处对象，你就是个破鞋！” 赵燕妮从没见过这种阵仗，气得恨不得杀了冬瓜脸，“我没有！” “你没有？谁能作证？” 赵燕妮看向周围，人都避祸似的撇开头，一声不吭。 没人作证，赵燕妮就要被人污蔑成跟人索要东西，乱搞男女关系的破鞋了！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能作证！” 赵燕妮一看，竟然是今天在公社里见过的那个小白脸，秦焕东！ 第46章 表白 姜穗在路上闲逛着。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 把电影票给了赵燕妮，赵燕妮此时应该正和周屹安坐在一起，看着荧幕上的俊男美女谈恋爱，亲吻，影院里的人是不是也会有所感触，关系有所缓和？ 脑子跟不受控制似的，一直幻想着这幅画面。 周屹安拉住了赵燕妮的手，赵燕妮依偎到他怀里。 为什么自己要想这些？ 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滴答答飞得老远。 石子落下的地方，出现了一双脚，身形高大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手插兜，带着点混不吝的劲儿，看着她。 周屹安？！ “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在电影院，陪赵燕妮看电影吗？ 周屹安朝她走过来，比她高了一个个头的身高差，在她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头顶的路灯照在他脸上，映照出他完美的五官，顺畅的脸部轮廓。 黑眸深邃，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说，我不在这儿，还能再哪儿？” 姜穗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笑。 “我爸不是给你电影票了？你怎么没去看电影？” 周屹安也笑，“你不是把电影票给了别人？你想把我推给别人。” 他就这么把她的心思宣之于口。 姜穗正想要反驳，周屹安忽然质问她，“你凭什么要做我的主呢？我都无数次表示，我不喜欢赵燕妮。” “赵燕妮你都不稀罕，你想喜欢谁？” 她随口问。 周屹安眸光更深，“我喜欢你。” 带着点暗哑的声音传入耳中，姜穗整个人都懵掉了。 虽然之前她有过猜测，什么救人，出手相助，跳舞，骑自行车带她…… 可此时猜测从他口中成为了肯定，成为了现实。 “你开玩笑的吧！” 她脱口问道。 周屹安朝她笑了笑，不同于平时的冷漠和混不吝，他语气很温和地说，“你不用有压力，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告诉你，你也千万别再乱点鸳鸯谱了。” 姜穗还是懵懵的，“不是，你喜欢我什么啊？我不能生你知道吗？” “其实，我受过伤，留下一些病根。” 周屹安坦坦荡荡地说。 姜穗惊讶地往他小腹下看，留下病根这事儿，前世今生她都没听说过。 可如果病根影响那个的话…… “能说说，是什么病根吗？” 她虽说不想结婚，可没说守一辈子活寡啊！ 周屹安看着她的眼神和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色阴一阵晴一阵，片刻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不影响正常生活。” 姜穗问完之后，也后悔了。 自己说什么不好，问他这个干什么？ 她又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有什么病根，能不能正常生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说着，就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人没有动静，但她走了一阵才发现，他竟然一直跟着她。 始终和她保持三四米远的距离。 月光下，一回头，他就悠闲地手插兜，看着她。 “你别跟着我了，我得回家了。” 别看她已经活了两辈子，但恋爱经验只有秦焕东一个。 周屹安人帅，又有气质，对她还这么温柔。 表白又跟着她，她有点遭不住。 “我送你回家。” 两人已经走到二月红饭店门口，周屹安的车子就停在这里。 本来姜穗是想在二月红附近租个房子，就是没有找好地方。 所以要每天回村里住。 虽然周屹安让她不要有压力，但她心里没想好怎么处理和周屹安的关系，就拒绝地说，“我自己能回去。” “上来。” 周屹安直接把车子横在她面前。 态度很强硬，好像她上他的车子，他就会跟她一直这样对峙下去。 “就算你暂时不能接受我对你的感情，那就和之前一样，把我当成普通朋友相处着，难道朋友送你回家，你也会拒绝吗？” 周屹安一脸诚恳，完全无害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很难不让人放下心理压力。 自行车在街道上慢慢走着。 轰隆隆！ 刚才还有月亮的天，忽然就打雷闪电，要下雨了。 县里晚上人不多，晚上也就电影院，公园这些娱乐场所附近热闹一点。 没一会儿的功夫，雨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还越下越急，越下越大。 街上的小情侣们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别人的眼光，手拉手地跑到屋檐下，小商店里，车棚里躲雨。 周屹安也骑着车子，到了电影院附近的一个车棚下。 周围已经有三四对小情侣在，大家淋了雨，踩了水坑，都痛快地看着外面的雨势。 姜穗被周屹安挡在了身后。 她高大的身材，能给人很稳重的安全感，浑身还冒着热乎气儿，和她冰冷的手指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连旁边的小姑娘也忍不住盯着周屹安看，惹得对象不乐意地拽她，“别看人家了，你也多看看我。” “我看你看什么，你有人家个子高，你有人家贴心吗？看人家都知道往前站，怕自己对象淋到雨，你呢？恨不得整个人都躲我后面去！” 小姑娘嘴巴厉害，把自己对象说的脸红脖子粗的，也逞英雄似的站到姑娘前面，急道，“我也给你挡雨！行不？” “哼！” 小姑娘还是不乐意，但也没说什么了。 “快往那边走！那边有多余的地方！” 又是一声娇俏的声音从外面大雨里传来，姜穗觉得声音眼熟，抬头看时，发现路灯下，赵燕妮趴在秦焕东背上，指着这边让秦焕东往这边来。 片刻的工夫，俩人就已经进来了。 “小心一点，来，你先坐在这里，我给你看一下脚，要是受伤的话，得赶紧去医院。” 秦焕东小心翼翼把赵燕妮放在地上，让她靠着木头柱子站着，蹲下身子，手握住她脚踝，表情专注又认真地看着。 这个时代人的思维说保守，也保守，说大胆，也大胆。 所以当棚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更多的还是震惊，并没有和前几年动荡时代一样，直接把人交给风纪小队的人。 姜穗眼中满是嘲讽，曾经那么高高在上，连跟她站一起都觉得丢人的秦焕东，现在竟然也肯蹲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替人捏脚踝了。 如果赵燕妮不是城里来的娇小姐，他会放低身段儿吗？ 唯利是图的小人，人渣！ 第47章 心细的男人 “姜穗？” 此时，赵燕妮也看到了姜穗，当然也看到了站在姜穗身边的周屹安。 “你们……” 她表情格外复杂。 惊讶，疑惑，随即是一股被人愚弄的愤怒，“你给我电影票，就是为了耍我吗？” 姜穗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赵燕妮，还被赵燕妮撞见她和周屹安在一起。 给姜穗电影票，也只是因为看出老爸想要撮合她和周屹安，所以才故意把电影票给了赵燕妮。 她也是好心，怎么就成了故意耍人玩儿的坏人了？ “没人要耍你。” 这时，周屹安开口平静地说。 “她故意暗示我你会来看电影，我才来的！不然，我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来看电影，还差点被人给欺负了！” 赵燕妮越说越委屈，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秦焕东叹气，拍了拍赵燕妮的胳膊表示安慰，又责备地对周屹安说，“我和姜穗在谈对象的时候，你就横插一脚，现在你既然选择了姜穗，你们俩就好好在一起，总是骗燕妮一个小姑娘叫什么事儿？” 这一番话，引得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们。 “他们关系好复杂啊！” “背女孩儿过来的男人好可怜，看着就是那种很尊重女性的人，这样也能被人抛弃？有人眼瞎吧！” “就那个高个子，挖人墙角，女的也搞破鞋，真不要脸！” 虽然众人都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姜穗还是听到了一言半语。 秦焕东就是故意抹黑她和周屹安的名声，好衬托自己有多好心，多弱势，多可怜，引来被人的同情！ “秦焕东，我敢说我和周屹安清清白白，你敢说你和你们知青点的程知青也清白吗？” 她的质问，果然让众人的目光放到了秦焕东身上。 就连赵燕妮也看向他，秦焕东却仍然面不改色地说，“我是程敏谈了一段时间的对象，但她为了前程，为了回城工作，已经跟我分手了。” 姜穗冷笑，“她当然要跟你分手，你拿了她的钱，她连生病了，你宁愿把钱花在巴结领导上，都不愿意给她看病，她不跟你分手，赶紧回城看病，难道还留在你身边等死吗？” 这些话，都是她收核桃的时候，听村里的婶子们说的。 秦焕东脸色变了，变得悲痛起来，“你可以说我没用，所以，程敏和你一样，都选择了更好的生活，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但知道现在，我也可以摸着良心说，我不管跟你，还是跟程敏谈对象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好恶心啊…… 可姜穗觉得恶心的话，周围人看秦焕东的眼神却透着感动。 赵燕妮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看着秦焕东白净的面庞，温柔又深情的眼神，心就立刻软下来。 秦焕东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谈了两个对象而已，有没有杀人放火。 姜穗能骗她，秦焕东一定也是被姜穗给骗了！ 她忍不住为秦焕东说话，“行了，老是提以前的事儿有意思吗？今天多亏了秦焕东帮了我，也让我认清了你的人品，我要跟你绝交！” 姜穗没说话。 虽然从一开始，吵着要和她一起住的人是赵燕妮，现在要绝交的人也是赵燕妮。 但人相处久了，她也把这个大小姐当成了小妹妹一样爱护。 片刻后，她说了句，“既然你说看清了我，也请你好好看清你身边的人，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就毅然转身离开。 雨还在下。 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头发，衣服。 周屹安跟了过来，骑车带着她在雨里穿行，她没问他要去哪儿，他也不说。 自行车停在一家招待所门口。 门里面亮着灯，姜穗心还在想，住这儿的话还得开证明，他们临时过来的，哪里还有什么证明？ 周屹安却已经拿到了房间钥匙。 来人都淋得湿漉漉的，眼看雨还越下越大，村里的路都是土路，农村最盼望的事是下雨，但最不方便的事，还是下雨。 下雨了，地里的庄稼就不用引水浇水。 可下雨后，路面就会变得泥泞坎坷，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都是泥。 现在回村是肯定是回不去了。 姜穗认得清现实，也做好了如果周屹安只开了一间房，她就和周屹安在一个房间凑合一夜的准备。 “你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就行。” 周屹安给她开了门之后，检查过热水，门窗之后，就要走。 姜穗记得楼下住招待所避雨的人还挺多的，疑惑地问，“你还能开两间房啊！” 周屹安转身的脚步一顿，看着她的脸，邪气地笑道，“你要不介意跟我睡一屋，我这就不走了。” 姜穗立刻变得严肃起来，“那可不行！万一人家来查证件，咱俩一没介绍信，二没证明，被抓起来怎么办？” 周屹安往前走了一步，和她距离靠近，几乎贴着她头顶说，“如果没人查，你就愿意我留下了？” 外面下雨，屋里就闷得慌。 他白色衬衣被雨淋得几乎透明，紧紧贴着他线条流畅的肌肉，肆意迸发着男性荷尔蒙，侵略感十足，却不令人讨厌。 反而又让人抱一抱，贴一贴的感觉。 姜穗稍稍克制了下这种感觉，“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大不了，我们回去就打结婚报告，你爸也点了头的，我们又不是偷情……” “你别说了。” 姜穗发现了，周屹安很会哄人。 一开始还说什么，跟他做普通朋友，让她别有压力，可现在又说什么打结婚报告。 他会一步步试探个她的底线，精心地浸入她的生活中。 “好，不说了，你早点睡。” 周屹安说完，就真的转身离开，潇洒的，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 房间木门关上后，屋里就只有风雨拍打床窗户的声音。 姜穗打开卫生间的门，这时候房间里还没有淋浴，想洗澡，得自己拿着盆，去楼梯的公共热水间打水回来。 但是有自来水管。 姜穗不太放心这些盆子和毛巾的卫生，就准备用冷水擦洗一下。 刚解开头发，敲门声响起。 同时还有周屹安的声音，“我给你拿了新的盆子和毛巾，放在外面了。” 当姜穗开门看时，门口哪里还有周屹安的人影？ 只有地上放着全新的红塑料盆，还有白毛巾。 以及在盆子里放着的一包炒花生和一包炒核桃，还有一本故事书…… 第48章 同住一屋 如果不是遇见周屹安，姜穗还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细心的人。 他是怎么知道她不想用公用盆和毛巾的？ 吃的，玩儿的，用的，都备齐了。 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心热。 姜穗换了新地方，睡得并不好，晚上炒花生和核桃吃得有点多，晚上被渴醒，热水瓶里水也用完了，出门打水的时候，看到走廊尽头的窗前，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三更半夜，陌生的环境，昏暗的灯光。 忽然出现个人，姜穗本就没什么睡意，此时更是被吓得一激灵！ 倒抽了口冷气，那人影似乎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姜穗这才看清那人模样，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是你啊！” 那人竟然是周屹安。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睡觉吗？” 周屹安也朝她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暖瓶，“去打水？你回房间，我去。” 他正要走，姜穗看着他的侧脸，刚才，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跟上他一起，说出心中的猜测，“周屹安，你不会就订来了一间房，为了让我好好休息，就准备一个人在外面站一宿吧！” 周屹安脚步如常，声音也和往常一样沉稳，“我是男同志，身体熬得住。” 姜穗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身上衣服半干着贴在身上，头发也潮湿成一缕一缕的，十月底的天，已经开始转冷，这幅样子肯定是不好受的。 但他也没有因此而提出她住一间屋里。 更没有主动邀功地告诉她，下雨天房间紧缺，他们两个人，只有一间房间可以住。 就这样默默对她付出，如果不是晚上她出来打热水，恐怕这辈子他都不会跟她说起，这晚他对她的守护。 “你进来一下。” 打完热水，回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姜穗对站在门口，没有半点意思说要进来的周屹安说。 周屹安盯着她的脸，微微歪头，“不方便吧。” 下一刻，姜穗把他直接拉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扔给他盆子和毛巾，推他去了卫生间，“自己去洗洗！” 门哐当一声关上。 姜穗躺在床边，屋子太小，又是密封的，卫生间里的流水声能无比清晰地传出来。 并且在安静的环境里，会放大的传到她耳朵里。 虽然隔着一堵墙，但她脑海里就会是看到他脱掉衣服后，露出的结实有型的肌肉，修长有力的身材。 想着，脸颊就变得滚烫起来。 一翻身，把脸埋在被子里，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果然单身久了，人的思想就会变得猥琐。 周屹安洗漱完出来，这个年代的衣服一般都是涤纶的，好洗好干，随便甩甩，晾一会儿就干了。 衬衣靠近喉咙的几个扣子是散开的，头发也被擦干，洗过的脸看起来人更加精神干净。 本来屋子就不大，他站在那里，感觉空间就更加逼仄了。 姜穗从床上坐起来，张口尴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周屹安却搬了个凳子，在床尾坐下来。 漆黑的目光看着她说，“你睡吧，我看会儿书。” “哦！” 姜穗答应道。 就算他和人一起开舞厅，会做很多事，但实际上还是个知识青年，明年就要参加高考。 又或者，等有回城指标下来，就要回去了。 莲花盆村最后一批知青回城，也会在两年后。 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就看着他的身影。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头看向她，“灯太亮了吧，我把灯关了，你快睡吧。” 说着就站起来要关灯。 “不用，我关灯更睡不着，你给我读一读你看的书吧。” 她阻拦道。 周屹安重现坐下来，他看的书是在招待所随便拿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还是俄文版！ 姜穗听不懂俄文，但听他念得很深情，弹舌音也和之后她在电视里看到俄国人说的调调一样…… 咚咚咚！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窗外还有猫叫。 姜穗吞咽了下口水，浑身发冷，周屹安拍了拍她小腿，“没事，也是这个楼层住房的人，今天雨大，好多人都回不了家，只能住招待所了。” “我不怕。” 姜穗嘴硬，周屹安索性放下书，坐到她身边，大手按住她的眼，指尖轻轻按揉着她眼周的穴位。 温热的感觉很舒服，姜穗也没有推开他。 “没想到，你还挺会伺候人的。” 身边响起一声轻笑靠近，“那要不要我再好好伺候伺候你？” “不用了不用了。” 她虽然拒绝着，周屹安却已经身子半躺在了床上，宽阔的肩膀搂住她，替她揉着后颈和后背。 姜穗就被他的气息包裹着。 脑袋懵懵的。 或许是太累了，有可能是太舒服了，手软脚软的抬都抬不起来。 可这样发展得是不是有点快？ 周屹安这人，也太会顺杆爬了，她让他进屋，他就上了她的床！ “别动，你淋了雨，再休息不好，明天容易发烧，发烧的话，你的店还开不开了？” 周屹安摁住她要推开他的胳膊，姜穗当然想开店，就不动了。 说来也奇怪，大概是周屹安只是抱着她，给她按摩，没有继续更过分的动作，她还真的放下忐忑的心情，躺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渐渐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 这对这个时代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人来说，村里人都已经在地里干了半天的活儿，要回家吃早饭了。 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她，昨晚竟然和周屹安躺在一个床上睡了！ 周屹安并不在床上，大概是出去？ 她快速穿上衣服，逃出房间。她实在不知道一会儿等周屹安回来，她该怎么面对他。 用什么身份面对他。 刚走到走廊上，就遇见两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 肩上还背着一个蛇皮袋包袱，姜穗还没看他们两眼，这两人就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 姜穗赶紧挪开目光。 忽然想到，大概前世的这个时候，西平县好像出了一宗案子。 有农民在山里发现了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交给了公社，公社人鉴定后，怀疑是唐朝时期的古董，就准备往上头送去鉴定。 可没想到在准备送走的当天，那些古董就丢了！ 还是在公社办公室里的柜子里丢的。 姜穗回头又看了一眼，发现这俩人的蛇皮袋破掉了个口子，从口子里看，隐约可以看见沾着泥土的罐子…… 第49章 周屹安有对象了 这俩人是小偷！ 姜穗第一反应就要想办法把这些古董带回去！ 于是就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平常一样，平静的跟着俩人下楼。 一楼有服务员，她当着服务员的面，提醒俩人，“两位大哥，你们袋子破了，我那儿有新袋子，你们用吗？” “不用了！” 两人反应还挺警惕。 姜穗也没有强求，笑着先走出招待所。 另外两个人见她走了，也交换两个眼神，出门。 姜穗就在出了招待所旁边的小胡同里等着，看这两人走的是哪边。 趁两人不注意，一直跟着两人，到了一处小院子门口。 俩男人进去了，姜穗又不能跟进去，只能在门口听墙角。 还好这地方偏僻，不用担心路过的人看到她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奶奶的，这玩意儿沉死了，公社那个小崽子路子正吗？他不会骗我们吧，那边六爷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要是东西不好，咱们的都得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姓秦的那小子也缺钱，呵！天真得要命！到时候咱拿到钱，就立刻从山里走，钱一分都不给他留！” 通过两人的话，姜穗脑补出了一些事情经过。 盗走公社里放着的古董的人，算是一个团伙，几个人里应外合，把古董偷出来。 紧接着还会有六爷的人，来把这些古董收走。 六爷…… 在姜穗记忆里，好像是有个古董贩子，专门把国内的古董运送到国外，或者高价卖给老外。 自己国家的国宝，被外国人收藏，据为己有。 国宝不仅是古董，是宝贝，更是一个国家的文化，符号。 有的因为保存不当，就此堙灭在历史的长河里…… 姜穗想了想，悄悄从后墙趴上去，看到院子里两人一个在院子里坐着，另一个上茅房之后，她拿墙头上的石子，砸了院子里的一个人。 “谁？” 那人摸着后脑勺，回头看动静，可哪里能看到什么人？ 等他疑惑地回过头，继续盯着院子地上的一包古董看的时候，又有个石子，朝他头上砸了过来。 男人生气了，“奶奶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砸了两回老子的头！” 骂着站起来，出来院子，准备到院墙外面看清楚。 姜穗就趁着这个机会，从墙上翻了进来，快速跑到院子里，张开手掌，把一包古董收进空间，紧接着一步都不停地从院门口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招待所门口，她调整好呼吸，气定神闲地进去。 周屹安正下楼，等不到她，准备走了。 “你去哪儿了？” 他问。 姜穗就算掩饰得再好，眼神还是有一丝丝的慌乱，气息也不稳。 “没事，我……我们走吧。” 她不说，周屹安也不问。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刚好也跑到招待所门口。 两个男人朝姜穗看了一眼，有点怀疑地互相对望。 应该不是这姑娘偷走了东西吧，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怎么把东西给藏好了呢？ 人家还和自己对象在一起。 就这样，两人走了。 周屹安目光尖锐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这两个人，你之前见过吗？” 姜穗摇头，“我哪里见过这种人啊，快走吧，我回店里，你去哪儿？” “我去公社。” “那我就走了。” 姜穗转头就想走，却被周屹安给拉住胳膊，把兜里的两个肉包子塞到她怀里，“路上吃吧。” 她跑了一上午，也真是饿了。 就没客气，直接收下。 离开周屹安之后，她去了店里。 姜红军一早就把店门打开了，二月红的招牌也挂了上去，还喜气洋洋地挂了红绸子。 店里桌椅板凳都被他擦得干干净净，门口也扫过了，用水泼过。 看到闺女来了，他笑得格外意味深长，“昨晚，电影好看吧？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和周知青在哪儿躲得雨？没感冒吧！” 姜穗强装镇定，脸发烫地说，“看什么电影？我没去，下雨了，我就在店里睡得，你吃肉包吗？” 想拿肉包转移话题，不想去没有成功，姜红军接过包子，感慨地说，“女大不中留啊，闺女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说了。对了，闺女，咱俩打个赌，我敢说，不出半个月，周屹安就得去公社打结婚报告，跟你结婚！” 姜穗哭笑不得地问，“爸，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俩会这么快结婚？” “我不是自信，是信周屹安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姜红军说完，又问起来赵燕妮，“这女娃子是怎么回事？昨晚回去后，就把自己东西全收拾走了，说要去住到女知青点去，我问她什么话，她是一句话也不说。” 姜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让姜红军别管这事儿了。 上午在后厨准备好了食材之后，趁着还没到午饭时间，姜穗去了一趟公社。 在公社后门，从空间里把那一包古董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敲了敲门，转身就跑。 公社里。 赵书记正在骂人，“那些古董都是极具研究意义的宝贝！如果证明这些古董是唐朝时期的东西，咱们整个西平县都要跟着沾光，成为文化保护区！现在东西没了，咱们怎么跟上面交代？咱们西平县别说跟着沾光了，领导可能还会觉得咱们这儿是个贼窝！以后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咱们了！” 一群干事们，特别是保安队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眼里全是懊悔和愤怒。 最后还是周屹安开口说道，“东西在公社都能丢，赵书记，开始自查吧！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赵书记点头，让人现场说出昨晚都去干什么了。 秦焕东：“昨晚，我去看电影，晚上把我赵燕妮同志送回村里，就直接住进知青点，赵燕妮和知青点的同志都可以作证。” 周屹安：“我昨晚一整晚，都和自己对象在一起，我对象和招待所的同志，也都可以给我作证。” 赵书记和在场的人都看向周屹安，每个人脸上都有震惊。 “周屹安，你有对象了？” “秦焕东，你和赵燕妮是怎么会是？” 赵书记想破脑子也想不通，怎么当初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周屹安的赵燕妮，最后和秦焕东搞在一起。 而周屹安这个对赵燕妮这样的城里姑娘都不屑一顾的人，竟然说自己已经有了对象？ 这两件事还没问清楚，就有个干事跑进来。 “古董，古董回来了！” 第50章 买鸭子 蛇皮袋已经被人带了进来。 打开袋子，里面破破烂烂的盆儿碗儿一类的东西，一个个都摊在桌子上。 负责保管这些东西人清点一遍，发现东西一个都不少！ “真是奇了怪了，丢了的东西，会自己跑回来？” 赵书记已经问清了捡到蛇皮袋时候的情况，东西肯定不会自己跑回来，现在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偷盗古董的人心虚了，自己给送了回来。 另一种，就是有雷锋在背后帮忙。 指望偷古董的心虚送回来，概率太小。 他相信，肯定是有谁私下里发现了这活儿贼的行踪，找到了这批古董，却不想被人知道身份，只能偷偷把古董放在公社后门。 “古董回来了，这是好事啊！可以继续交给上面的人研究了！咱们公社也能立一大功！” 有人忍不住带头鼓掌。 大家都算是松了口气。 只有秦焕东一个人，强颜欢笑地跟大家一起表演高兴。 昨晚，是他把古董悄悄从公社头偷出去，交给了两个古董贩子，听说对方还联系上了六爷，三人准备把东西卖个好价钱，大捞一笔。 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他还专门去了电影院看电影，反正电影院什么时候进场的，不会有人特别注意。 甚至还冒险救了姜穗身边的一个城里女娃。 可谁能想到，本该被卖出去的古董，竟然会忽然又回到了公社！？ 难道真是见鬼了不成？ 他忽然想到，上次被他扔到乱坟岗里的东西，也是忽然就出现在知青点门口…… “秦焕东，你是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赵书记目光审视地问他。 秦焕东立刻堆着笑，脑子转得飞快，编了个借口，“是吗？我……我想解手，刚才就一直想去……” “那就赶紧去！” 赵书记摆摆手，让他走了。 有让大家各自去忙，唯独把周屹安留了下来。 赵书记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秦焕东急匆匆走进茅房的身影，表情格外沉重。 随即转头问周屹安，“你对象是谁啊？什么时候带来我给我见见？” 周屹安微笑，“赵书记，其实，我对象和还没有答应我，现在我正在追求期。” 赵书记更好奇了，“哦？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 “等到她答应我了，我一定带她来给你问好。” 另一边，二月红饭店。 姜穗正在后厨教姜红军做熏兔，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能活了，我这一车鸭子，是鸿宾楼点头要的，我辛辛苦苦拉过来，路上老伴儿走得太急，摔了一跤，腿都摔断了，可没想到拉过来，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还等着买鸭子的钱，给老伴儿治病，给家里买粮食……” 姜穗隐隐听见鸿宾楼，鸭子这些字眼，就让老爸看着火候，自己出门看动静。 只见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脸上老泪纵横，抹眼泪的手指上，都是粗糙的茧子。 正哭诉着自己悲惨的遭遇。 围观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鸭子在这边平常餐桌上很少见，主要是鸭肉做不好了腥气，不如鸡肉吃起来口感好。 有想帮忙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太太，你也别太伤心了，有坐这儿哭的工夫，还不如赶紧去别的地方看看，万一就有和鸿宾楼一样的饭店愿意要这些鸭子呢？” 有个大娘劝着老太太。 老太太泪珠子又往下落，“别的饭店都不敢收啊！说什么鸿宾楼不要的东西，肯定有问题，要是收了，以后生意就没得做了！” 旁边人不吭声了。 鸿宾楼生意好，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这些老百姓有的虽然吃不起里面的菜，但见过县里的大老板，有钱人进进出出的，不好吃，咋有那么多有钱人去吃饭呢？ 难道老太婆的鸭子真有什么毛病？ 本来想咬咬牙买一只的人，也都退缩了。 姜穗站在架子车旁边，隔着笼子，捏捏这些鸭子的脖子，又检查鸭子的翅膀，爪子和眼珠子。 “老人家，这些鸭子，我都要了。” 众人都惊讶地朝她看过来，二月红隔壁是个裁缝铺，二月红这几天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就已经和裁缝铺的李裁缝搞好了关系。 李裁缝也对姜穗印象不错，做饭好吃，人也大方。 做了什么好吃的，都给她端过来。 她也给姜穗做了两身新样式的裙子。 她悄悄拉了拉姜穗袖子，“你不怕得罪鸿宾楼啊！这种闲事儿，你还是别管了，老老实实做你的生意得了！” 人家都不要的东西，她要。 人家都不做这好人，她做。 指不定里面还有什么麻烦呢！ 姜穗给李裁缝一个安慰的眼神，问清老太太这一车鸭子是按只卖，还是论斤卖的，老太太也算实诚，说，“鸿宾楼给我论只卖，说是怕我们论斤卖的话，会在上称之前，给鸭子多塞粮食，这一车鸭子是六十三只，每只三块钱，你要是真能全要了，给我六十只的钱就行！” 姜穗还是数了186块钱给老太太。 老太太本来都不哭了，拿到钱的那一刻，眼泪再一次啪嗒啪嗒往下掉。 差点给姜穗跪下。 “姑娘啊！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呐！” 姜穗扶着老太太，劝慰她，“你养的这些鸭子品质都不错，刚好我也用得上，以后你要是再养一些鸡，鸭，如果品质都和这次一样，都可以给我送过来。” 又特意拿出二十块钱，带给老太太，“这个钱，算是定金。” 老太太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送走老人家，李裁缝见姜穗店门口这一笼一笼的鸭子，就替她发愁。 “六十多只鸭子，你这还没开业，就先找了一堆的麻烦，卖又没办法卖，养着不说浪费粮食，你这也没地方养啊！” 姜穗胸有成竹地说，“我不养着，明天开业，刚好能用得上。” 就是今天有的忙了。 后厨熏兔也做的差不多了，姜穗让姜红军把这些鸭子全部烫毛儿杀了。 中午的时候，周屹安也来了。 “哟！屹安来了！穗穗，这儿地方脏，你带屹安去国营饭店吃饭吧！” 姜红军只穿着一件背心，动作利索地收拾着鸭子。 “不忙，先把这边活儿干了，人多干得快。” 周屹安也撸起袖子，蹲下和姜红军一起干活。 他手指纤长有力，烫过毛儿的鸭子，脏兮兮带着血水，他丝毫不嫌脏，哗啦啦几下，就把鸭子洗刷干净，扔进一个干净的大盆里。 三人在门口收拾的鸭子，周屹安洗刷鸭子的样子，很快就吸引了过路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 第51章 烤鸭香 “这人模样这么俊，怎么干这种脏活儿？这个头，得有一米八几吧！” “你也别只看个头，你看他鼻子，长得真好看，腰也有劲儿，那么大一盆水，端起来就走，看着就带劲！” 结了婚的女人，说话没什么顾忌，没结婚的女人，就在旁边装作不经意地看几眼，然后脸红着走开。 李裁缝也打趣姜穗，“你这挑女婿的眼光可以啊！” 姜穗耳朵尖儿都热起来，周屹安能干，长得帅，确实很能给自己长脸。 可别人说得好听话，也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得是周屹安整个人本来就很好。 “什么女婿，别乱说话。” 她自我感觉解释的话挺大方，可李裁缝早就笑眯了眼，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不是女婿，他一个穿白衬衫，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人，能愿意来给你干这种杀鸡崽鸭的脏活累活？” 姜穗嘴硬，“反正他就不是。” 说完，就回去整理做鸭子的材料了。 她想把这些鸭子都做成烤鸭。 之前做鸡蛋糕这些东西，可以用厚实一点的铁锅替代，但是批量做烤鸭的话，就必须用热窑了。 国营饭店有热窑。 “做烤鸭？没问题，热窑尽管你用！” “穗穗姐，我来给你帮忙！” “我也给你帮忙！” 姜穗推着收拾干净的鸭子来到国营饭店后厨，经理和钟师父的徒弟听说她要做烤鸭，一个个表现得比姜穗这个要做烤鸭的本人还激动。 “那我就谢谢你们的帮忙了？” 一下午的时间，要晾干，挂糖，还得赶着明天二月红开业的时间点出炉，她确实需要帮手。 钟师父骂着，“一群小崽子，敢笨手笨脚耽误穗穗的事儿，看我不把你们手给敲掉！” 国营饭店后厨忙活得热火朝天，对面的鸿宾楼里，董春成正在一脸严肃地叮嘱姜永福，“这些熊和锦鸡，都给我做漂亮点儿，今儿来的可是个会吃也懂吃的行家，就喜欢来点野味儿，要是做好了，咱鸿宾楼的名声，以后就算是打出西平县了！” 姜永福看着地上还带着毛儿，巨大的一摊熊肉就心里发愁。 他是做过野味儿，但也就是在青黄不接，快要饿死人的时候，给领导们做点虫子宴，搞点山里的野鸡野兔子之类的玩意儿。 熊肉，这玩意儿多腥臊啊！ 但他还不能说自己不会做，当着姜永福的面，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老板你就放心吧，我的手艺，绝对没问题！” “还有，明天你那个堂妹，开的什么，叫二月红的饭店开业，哈，一个在国营饭店洗碗的都能在外面开饭店了，真是笑死人！” 董春成丝毫没把姜穗放在眼里，但被她涮了一次的仇还记得，“明天，你记得给他们送一份大礼，开业嘛！就把戏唱大一点，懂吗？” 姜永福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点头哈腰的说，“懂！懂！” …… 第二天，二月红算是正式开张。 放鞭炮，拉红绸，村长一家子，还有和姜红军关系好的几个朋友都来了。 姜穗穿着李裁缝给新做的连衣裙，和周屹安站在一起，招待着大家入席。 “姜老三，你这算是出息了啊，能在县城里开这么好个饭店，这日子以后是越来越红火了！” “穗穗是真争气！啥时候跟国营饭店的人说说，让俺家也给饭店供货呗！俺家菜地里的黄瓜番茄豆角，这玩意儿都长可好了！” 姜穗一一应下来。 屋里摆了一桌，姜穗又在外面支了个摊子，准备卖烤鸭，卤肉这些东西。 卤肉大肠猪肉这些卤货，每个饭店都会做，也没什么新鲜的。 姜穗又是新店开业，来往的顾客都是来看一眼，闻闻味儿，不太舍得买。 可当烤成枣红色，冒着热气的烤鸭，挂在架子上之后，立刻就围过来一群人，指着玻璃架子里的烤鸭问，“这是鸭子？烤鸭？” “怎么是这个颜色？” “这味儿真香啊！” 姜穗微笑着跟众人介绍，“这是本店的特色菜，北京烤鸭，新店开业优惠价，六块六一只！” 有去过北京的同志不由赞叹道，“原来真的是北京烤鸭，之前在北京闻到过这个味道，但是在北京，一直烤鸭要卖八块钱，嘿嘿，没想到咱们家里也有卖北京烤鸭的了，同志，给我拿一只！” 有人开了头买，后面生意就更好做了。 姜穗原本还准备了试吃环节，可谁知道压根就没用上！ 这时候的人对北京都有滤镜，更何况这烤鸭烤得确实颜色漂亮，肉皮饱满紧致，冒着热气，香味霸道逼人，直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 买烤鸭的人顿时就排成了队。 姜穗手起刀落，利索地把烤鸭片成片，在纸包里放进薄饼葱丝和甜酱，告诉人怎么卷着吃。 而在这时，姜永福带着两个穿白褂子的厨师来了。 “烤鸭？烤的是什么玩意儿？一看就难吃死了！” “小饭馆的水平也就这样，可你一只烤鸭就要卖六块钱？一只鸭子才三块钱，你想赚钱想疯了吧！” 那两个厨师一句又一句的抨击着，姜永福直接从摊子上抓了一片烤鸭放进嘴巴里。 当尝到烤鸭的那一刻，脑子里早准备好贬低姜穗厨艺的话，此时全都消失在脑海。 只有一个字萦绕在心头—— “香！” 不同于肉类本身就有的香味，烤鸭的香味更富有层次感。 焦香酥脆的外壳，饱满鲜嫩又多汁的鸭肉，复合着一股碳香，他忍了又忍，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咬下来，才勉强控制自己不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而在姜穗和外人眼里，姜永福只是吃完了一块鸭肉，怎么就吃着吃着开始翻白眼了？ 第52章 奇怪的客人 “有毒！这烤鸭有毒！” 旁边跟着姜永福一起来的两个厨师发现不对劲，立刻大喊着，另一个还把手塞进姜永福嘴里，准备把吃进去的烤鸭给抠出来。 周围买了烤鸭的人也都愣住了。 这烤鸭这么香，怎么可能会有毒？ 姜永福被抠得干哕，使劲儿摁着同行两人的手，“别碰我，我没事。” 其中一个同行的人小声说，“永福哥，您真是太聪明了，装中毒这一招，可比装东西难吃更能打击他们，您继续演，其他的交给我们！” 另一个同行的人说，“没错，您放心，今天不把她讹到关门，我们就不回去！” 三人又是闹着把姜永福送医院。 姜永福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不想装中毒！如果想装中毒的话，他一早就找外人来演了。 装中毒，万一姜穗这小贱人较真，真带他去洗胃怎么办？ 据说洗胃特别痛苦……可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烤鸭太好吃了，所以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姜永福，你真的中毒了吗？你没事吧？” 这时，周屹安走到姜永福身边，见姜永福被憋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往外冒出，立刻焦急地喊人，“来，如果真是中毒的话，快去茅厕找一勺粪过来，那玩意儿专治中毒！” 姜穗赶紧应声，“好嘞！粪水这就来了！” 姜永福慌了，想到之前周屹安就真敢喂秦焕东大粪，他大喊道，“你们这是在杀人灭口！我中毒了，你们还敢侮辱我！”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说话，“快别瞎说了，这是在救你的命呢！俺们村里老张家媳妇，喝了农药说不活了，就是灌了粪水，才给救活的！” “对对，你要吐出来就好了，一会儿你赶紧多喝几口，可别嫌脏，这玩意儿是真救命！” 姜永福才不愿意被灌什么粪，他一骨碌爬起来，大喊着，“我没中毒，我没中毒！谁敢再碰我一下，我就跟他拼命！” 他站起来的动作矫健利索，声音也洪亮，哪里还有什么中毒后病恹恹的样子？ 姜穗朝他冷笑道，“没中毒，那你刚才说中毒，就是装得了？你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你们鸿宾楼怎么这么不要脸？西平县就只许你们一家饭店开门吗？我开饭店惹着你们什么事儿了？为什么要挤兑我一个小饭馆？是怕我饭馆开起来，你们鸿宾楼就要倒闭了吗？” 她一番话，语速很快，说的又一句比一句激烈。 让姜永福几乎没有插嘴的机会。 旁边人排队买烤鸭的顾客也都看出来了，人家二月红买的烤鸭根本就没问题，就是鸿宾楼的厨子，跟二月红的小老板不对付，这才搞出的闹剧！ “眼馋人家生意好，也至于这么坑人的，太缺德了！” “就是！鸿宾楼也太霸道了，说起来那么大个饭店，还欺负人一个小姑娘！” “姑娘，来，我给来两只烤鸭！” “我要一只！” 烤鸭摊子前，又被一群人围住。 姜永福和自己带来的两个厨子恨得直跺脚，但也没办法继续闹下去。 只能灰溜溜走了。 姜穗又开始手起刀落，利索地斩着烤鸭。 一个手里转着琉璃球的男人，看着得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排队到她面前，指着烤鸭说，“要一只。” 姜穗把烤鸭斩好了递给那人。 男人拎着烤鸭坐到了饭店里。 半只烤鸭下肚后，他又看着墙上的菜单，喊人，“服务员有吗？老板？” 姜红军正在跟村长喝酒，听见有人喊，立刻过来招呼，“大哥，要加菜吗？” 男人笑呵呵地说，“给我来一只熏兔。” 姜红军也笑了，“好，这熏兔，可是我们店里招牌菜，我这就给你上！” 熏兔也很快端过来。 男人拿着筷子，吃得一脸陶醉。 兔子和烤鸭都吃完了，站起来就走。 姜红军一看还没给钱呢！笑着过去问，“大哥，这个熏兔的钱……” “我没钱。” 男人说的理直气壮。 “诶？不是，我看你这打扮，不像是没钱的，怎么还来我们这小店吃东西不给钱呢？” 姜红军生气了。 要不是闺女告诉他，和气生财，做生意不管顾客要求有多离谱，他都不能动手打人。 不然早就教训这人了！ “我就是没钱，怎么？你还想跟我比画比画啊？” 男人不仅吃饭不给钱，还表现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姜红军指着男人，“你，你怎么……” “姜叔，算了。” 这时，周屹安从烤鸭摊儿上过来，拉住姜红军，对吃了饭不给钱的男人说，“你走吧。” “他都吃了一只烤鸭和一只熏兔呢！怎么能让他给走了？” 姜红军不愿意，可男人已经大摇大摆地拍拍手走了！ “这开张第一天，就让这种无赖占了便宜，以后咱店里要是天天来这种无赖，咱这店还怎么开？” 姜红军往凳子上一坐，气得差点喘不上气儿。 周屹安倒是心平气和地劝他，“穗穗说咱还不差这点钱，既然店都开了，这种事儿也避免不了，就让咱们心胸放宽一点，权当是做好事了。” 他这话把旁边莲花盆村里来的人听得都一愣一愣的。 烤鸭和熏兔随便吃，不给钱？还说不差这点钱？ 那姜穗这饭店挺赚钱啊！ 村长倒是默默点头，看向姜穗的时候，眼神满是赞扬。 这姑娘，做事儿大气豁达，遇见吃白食的人，把人打一顿，算是个办法。 但也把自己口碑给做差了。 开门做生意，稍微吃点亏，是福气！ 玩琉璃球的男人出来二月红，就转悠着，去了一处小院子里。 屋里出来俩男人，战战兢兢地给男人搬椅子，倒茶。 “六爷，您可到了！我们……唉！有件事儿，您听了可千万别生气，就是上次跟您说的那批货，我们给弄丢了……” 两人看着六爷的表情，好像没生气，甚至还笑眯眯的，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听见六爷说，“没事儿，那批玩意儿丢就丢了，今儿我也遇见个好东西，你们给我想个办法，我要带走。” 两人赶紧说，“您说，什么东西，我立马给您弄来！” 六爷：“二月红里做饭的那个厨子，想办法，我要她跟我回城里，这事儿给办好了，丢了货的事，就一笔勾销！” 第53章 六爷 第一天营业结束。 姜穗忙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周屹安把门关上，和姜红军三人坐下来，数钱。 一天时间，六十只烤鸭，全部买完了，还有熏兔，卤肉。 到了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店里的肉，菜这些材料几乎都要卖空了。 花花绿绿的毛票整理成一叠一叠的，总共赚了二百三十六块八饭毛！ 除去原材料的钱，也有一百多块钱的赚头。 “早知道开饭店这么赚钱，我就不杀猪了！一早出来开饭店多好！” 姜红军拍桌感慨道。 姜穗也乐呵呵地打算，“咱在县里也租个房子，不然这么晚了再回村里住，太累了，咱赚了钱，该享受也得享受享受。” “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周屹安第一个应声。 姜穗目光看向他，今天他也跟着忙了一天。 哪怕她什么都没有答应他，他也半句怨言都没有。 就这么踏实地跟着她跑前跑后，默默地陪伴。 姜红军忽然开口说，“今天多亏了有屹安帮忙，不然就咱爷俩，肯定忙不过来！后厨都已经忙完了，我先回家，屹安你带穗穗回去啊！” 说着，就直接站起来走人了。 屋里就剩下她和周屹安两人，姜穗已经很累了，一心只想回家睡觉。 周屹安关灯，关门，推着车子在门口等她。 “上车。” 姜穗也似乎习惯了他的照顾，扶着他的腰，走在路上的时候，脑袋就困得一点一点的。 渐渐地，就把脑袋靠在周屹安后背，迷迷糊糊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睁眼一看，却发现没有到家，而是在一个膏药店门口。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她疑惑地问。 周屹安已经带她进门，屋里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到周屹安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屹安啊，你好久没来了，你腿上的伤好点没？” 周屹安点头微笑，“好多了，你给她按一按吧，今天忙了一天，累着了。” “好啊，没问题！” 女人笑眯眯地带姜穗去一个屋里，姜穗趴在床上，心里是说不出的温热软乎。 她今天确实累，本来想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真的没想到，周屹安会带她来按摩。 “闺女，你这腰是干了多重的活儿啊，你看着骨缝儿都挤压成成么样了？还有这胳膊，筋膜都已经有粘连了，小小年纪，不好好保养身体，以后可是要吃苦头的！” 女人的手法很专业，每一下，都能按到她身体酸沉疼痛的部位，让她感觉疼痛的同时，又无比的放松。 上一世，她干的活可比现在重得多，身体也都习惯了酸痛的感觉。 每次她说想去医院看看的时候，秦焕东他妈就会说，“浪费这个钱干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下地干完活儿那腰都直不起来了，谁跟你似的，连蛋都没给我老秦家生一个，就想去医院乱花钱？” 如果不是周屹安，她也想不到找来这种按摩的地方。 “闺女，你咋了？咋还哭上了？” 女人感觉到姜穗后背起伏的动作，安慰地摸着她后脑勺问道。 姜穗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了。” “困了就在姨这儿睡一会儿！” 女人亲切地声音，加上舒适的手法，让姜穗很快昏沉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到秦焕东和周屹安同时朝她伸出手，都等着她的选择。 她把手递给了秦焕东，没想到周屹安却拉着她的手，直接把她带走了——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都亮了。 身上盖着被子，衣服都好好的。 她竟然在人家膏药店睡了一晚上！ “你醒了？闺女，起来吃饭吧，周屹安专门去买的油条和豆浆。” 女人进门来，笑着说。 姜穗走出去，周屹安正坐在堂屋里吃饭。 “谢谢你啊。” 她坐下来，跟他道谢。 周屹安抬头，深沉的目光望着她，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不觉得我对你别有用心就行。” 姜穗也笑了，咬了一口油条，外面又焦又脆，内心又是软的。 “你都不怕你对我这么好，到最后我不答应跟你怎么办？” 周屹安语气挺认真地说，“我做事，从来不会有乱七八糟的顾虑。” 是不顾虑后果，还是太过自信，觉得没有必要顾虑？ 姜穗也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低头吃饭。 等出来膏药店，周屹安就要去公社了。 他昨天是请了一天的假，才有时间去帮忙。 好在昨天已经跟莲花盆村的人说好了，肉菜副食品一类的东西，都让一大早直接送进店里。 收拾收拾，差不多十一点就能迎客了。 姜穗还想去菜市场转转，就没让周屹安跟她一起。 刚走到一处胡同口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像是有什么东西套住了她的头。 嘴巴也被人捂上。 她挣扎，可根本挣扎不开！ 到底是谁要抓她？ 姜永福？还是秦焕东？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明显感觉到抓她的人有两个，这两个人抱着她，飞快跑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处院子门口停下。 姜穗被人放在地上，麻袋被掀开，她看到周围的环境，顿时一阵心慌。 熟悉的小院儿，熟悉的人，可不就是那天在招待所里，背着一袋子古董准备倒卖的那俩胡子男吗？ 她偷他们古董的事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 她动作挺快的，如果被发现了，又怎么会时隔两天才来找她？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她决定先装傻。 反正就是不能承认自己是哪天拿走古董的人。 也能顺便看看这俩人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闺女，让你受苦了。” 这时，又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竟然是昨天在店里吃了烤鸭和熏兔又不给钱的那个人！ 她看着男人训斥两个胡子男，“让你请二月红的老板娘过来，谁让你们这么粗鲁的？” 他又拉她起来，“闺女，你别怕，他们不懂事儿，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就是看中了你的手艺，想让你跟在我身边，天天给我做饭。” 男人虽然笑呵呵的，但姜穗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丝的阴冷。 这人，绝对不是善茬！ 她脑子里也飞快闪过一个信息，跟着这俩胡子男交易的人，是六爷。 而眼前个男人，不会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办事心狠手辣的六爷吧！ 第54章 白汁河豚 姜穗越想越怕，也越想越激动。 六爷这人虽然危险，但也是目前公安极力捉拿的要犯！ 他卖了太多古董给外国人，倒卖古董，叛国罪，杀人罪，当初为了抓住这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还牺牲了好几个公安的性命。 如果她能抓住六爷这家伙…… 她看看六爷，看看两个男人，不耐烦地说，“你要我给你做饭这简单啊！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干什么？” 六爷颇感兴趣地豁了一声，笑道，“你这丫头，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你很可怕吗？” 姜穗一股出生牛犊的无畏样子，六爷是越看越有意思，问她，“那你愿意跟我走？离开家，我去哪儿，你去哪儿？” “只要钱到位，别说给你做饭了，给你养老送终都行！” 姜穗声音清脆爽快。 旁边那两个男人忽然开口骂她，“胡说什么？什么养老送终？多大胆子，敢咒六爷！” 六爷朝两个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闭嘴，又对姜穗说，“我这辈子，是不配有人摔盆送终的，你这丫头，既然有这个心，我也不会亏待你，这几天你就住在这儿，等我办完了事儿，你就跟我走。” 姜穗狐疑地问，“那我现在干嘛？我爸找不到我，肯定会报公安，你要走，还是快点走吧！” 她倒不是真的为这一伙古董贩子们着想，主要是怕公安们没有准备，就来抓人，万一出现上一世的惨案……就得不偿失了。 六爷看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审视起来，“如果我不走，也不想被公安抓住呢？” 这么明显的陷阱，她才不往里面跳呢！ 姜穗哼了一声，毫不在意道，“我管你怎么想？我就是个做饭的，你给钱，我给你做饭，你被抓了，我就继续回去开店呗！反正我店里生意还挺赚钱的。”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我给你做饭，你给我多少钱啊？” 六爷哈哈大笑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扔给姜穗，姜穗嫌弃又给扔回去，“什么玩意儿啊？我不要！” 旁边其中一个男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那是金疙瘩！” 姜穗皱眉，“什么金疙瘩，我见过金子，那都黄澄澄的，这是什么玩意儿？跟黑铁球似的，你们就骗我不识货是吧！我不要这，我就要钱！” 六爷很好脾气地跟那两个人招手，让他们拿钱过来。 一叠大团结，看着得有一千多块钱。 递给姜穗，姜穗拿过来数了数，又把钱重新推出去，“把这钱给我爸，我拿着没地儿花。” “你要求还挺多？这钱你爱要不要！你以为你是谁？敢使唤老子给你办事儿？” 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凶巴巴地说。 这次，六爷也没有替她说话，而是眯着眼，悠闲地坐在躺椅上，“给你爸送钱，可以，等我们走了，你再给他寄回来，现在送钱，不是明摆着给他送消息吗？” 说完，又让她给他做吃的。 “需要什么东西，就让虎子和石头给你买回来。” 姜穗被带到了小院儿的灶房。 灶房里有煤炉，煤球，锅碗瓢盆，米面油一应东西也都齐全。 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面对外面那三个穷凶极恶，连公安都敢杀的人，她的镇定，勇敢，都是装出来的！ 饭店那边，肯定是顾不上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跟老爸，或者给跟周屹安联系上。 留在六爷身边的这段时间，也要弄清楚六爷都和谁有联系，外面还有没有六爷的同党，或者是内应？ 她写了个纸条，拍在桌子上，叫着虎子，“喂，中午吃鱼，你就按照这个单子，把东西给买全乎了。” 虎子拿到单子一看，什么花椒麻椒秦椒面，香叶八角桂皮，这些乱七八糟的都好说。 就是这个河豚…… “河豚是什么东西？” 虎子挠着头问，“不会是跟外面的什么暗号吧！” 拿给六爷看，六爷猛地一亮，感慨道，“小小的西平县，竟然还会有人做这稀罕玩意儿，去，她要的河豚别的地方没有，直接去鸿宾楼，就说是我要的，让他们无论如何也给我找来！” …… 鸿宾楼里。 董春成拿着虎子带来的单子，半天摸不着头脑。 “兄弟，昨天我们专门给六爷准备了他喜欢的野味儿，熊，野鸡，果子狸，可我们连六爷的面儿都没见着。 今儿想吃河豚，还只是让我们准备材料，六爷不会是自己想动手吧！ 这东西做不好可能毒死人，要不还是让我们做好了，你们给送给六爷也行啊！” 虎子冷着脸，不耐烦道，“费这么多话干什么？六爷是没来吃饭，但你也别忘了，你这鸿宾楼是怎么开起来的！” 董春成连连说是，也不敢在啰嗦，赶紧出去让人找河豚。 这东西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西平县有河，指不定就有谁抓住河豚这玩意儿去市场上卖。 买河豚的事儿，就交给了姜永福。 此时，姜红军正在二月红门口愁得不行。 闺女就说去菜市场转转，怎么半天还没回来？ 眼看着都要上客，他也没办法直接关门去找人，只能在门口不停地往路口方向看。 有客人来吃饭，他就暂时上手，给人做饭。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闺女还没回来，他把门一关，先去了公社，找到周屹安。 “穗穗没跟你在一起？” 周屹安这才知道，姜穗失踪了。 姜红军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她一个女娃子，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姜叔，你先别急，西平县不大，我现在就去找人，穗穗肯定会没事的。” 周屹安同样心急如焚，手指紧紧握着一起，但还要安慰姜红军，“你先回二月红，我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找你！” 姜红军毕竟上了年纪，不能因为找人再倒下。 姜穗不在，他更要照顾好她亲爹。 周屹安跟公社的人说了一声，先送姜红军回二月红，又从二月红出发，想象着姜穗会走的路线，一直走到菜市场。 可惜，都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他准备离开，回去写寻人启事，在大街小巷墙上贴上的时候，忽然有两个卖鱼打扮的人从他身边路过。 “这没想到，河豚这玩意儿也有人要？做不好能毒死人，鸿宾楼的厨子看来是有两把刷子啊！” “那是，听说这两天鸿宾楼还整了熊瞎子，果子狸这种野货，也不知道招待什么人。” “管他们招待什么人，反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不都说吗，去国营饭店吃饭的，都是领导，公家人，去鸿宾楼吃饭的，那都是野路子的有钱人！” 两人越走越远。 周屹安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看了半晌两人的背影，紧接着就去了鸿宾楼…… 第55章 终于来了 小院里。 姜穗随手把一锅烧开的滚水，倒进铁锅中。 嘶啦一声！ 原本透明清澈的开水，在铁锅里处理好的河豚肉激化下，直接变成了浓郁的奶白色。 一股特别的鲜香味道，瞬间从灶房里飘出来。 六爷早就坐不住了，站在灶房门口，看姜穗把白汁河豚盛到盆子里，绿的香菜，红的枸杞，白的汤汁。 让人只是看了就垂涎三尺。 “不错！这味儿，正！” 六爷忍不住夸赞，姜穗把河豚端到餐桌上，摆好筷子，就准备回厨房。 “站住！” 虎子忽然叫住她，“你这就做好啦？能吃了？” 姜穗失笑地反问，“不然呢？一道白汁河豚，一个辣炒花甲，大米饭，怎么，不够吃啊？” “你先吃！” 虎子把筷子放到她手里，示意她尝菜。 姜穗看向六爷，这次，六爷半闭着眼睛，似乎是默认了虎子的做法。 也是，河豚味道鲜美，但有毒。 谁都喜欢美食，但也要在有命品尝的前提下。 姜穗颇为不屑地冷笑一声，拿起筷子把河豚，花甲，大米饭，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河豚都处理好了，没毒，放心吃吧！” 转身离开。 六爷这才拿起筷子，眯着眼，享受地品尝着河豚的味道。 河豚肉鲜嫩，舌头轻轻一抿，就化掉了。 但肉质在汤里面，仍旧保持着紧致的形状，丝毫没有松散。 这极考验厨师对食材火候的把握。 鲜浓的白汤里，调味虽然只有盐，却更突出了河豚本身的鲜味儿。 如果换了其他厨子来做，生怕河豚做的不好吃，就会把各种调料轮番放一遍，也不知道是吃河豚，还是吃调料。 至于麻辣花甲，这道菜就更绝了。 鲜香刺激，花甲处理的也很干净，一点沙子都没有，吃了一颗，还想吃第二颗。 最后花甲吃完了，就连花甲里的红汤也都放进米饭里，一拌，又连吃了两大碗。 没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响起六爷唱戏的声音。 虎子和石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一大盆河豚，还有一大盘花甲，加上一锅米饭，六爷竟然全吃完了！ 一点都没给他们那剩下！ 这玩意儿是有多好吃？ 两个人去找姜穗，姜穗正在吃炒饭呢！ “还有饭吗？” 两个人掀开锅盖，发现炒锅里还有小半锅炒好的米饭，俩人就拿碗分着吃了。 虽然只是用鸡蛋和葱花做的蛋炒饭，可这味道…… 米饭口感粒粒分明，能吃到米饭特有的甜丝丝的香味，裹着油盐的味道，鸡蛋的浓香，以及时不时吃到一粒葱花，各种味道附和在一起，从来没有想到，一碗简单的蛋炒饭，竟然也会有如此美妙的味道。 关键是，炒饭特别扎实地咽进肚子里，会给人一种很踏实的饱腹感。 “一会儿吃完饭，去把锅碗洗了，厨房台面，地面，都要收拾干净，不要有一滴存水。” 姜穗放下碗，跟两个人吩咐了一句，就自己找个了个靠院墙的房间，自己铺床，躺下休息。 河豚这道菜，是她故意要求做的。 找遍整个西平县，会做河豚的人，董春成算一个，钟师父当然也算一个，剩下一个，就是她。 老爸找不到她人，肯定要去找周屹安，以周屹安的聪明劲儿，这会儿肯定已经找到了鸿宾楼里。 鸿宾楼……六爷。 他们其中定然有关系！ 就算鸿宾楼不是六爷在西平县的窝点，董春成也很可能知道六爷的底细。 她就等吧！ 今天等不来，明天她就继续想办法跟外面的人传递消息…… 当天晚上。 姜穗做的是熘肝尖，辣炒鸡胗窝窝头，还有熏兔。 这几道菜，都是味道大，甚至是呛人的菜。 她在灶房里颠着铁锅炒菜，好像丝毫不被厨房里呛人的油烟困扰。 “咳咳！呛死了！这丫头是鼻子有问题吧！做这么辣的菜，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你是不是想让六爷辣死啊，哈哈，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六爷可是天下最会吃的人，不管什么样的菜，只要好吃，就没有不敢吃的！” 虎子和石头在厨房外面一句接着一句地调侃。 姜穗对此充耳不闻。 六爷本来中午吃多了，晚上不太想吃饭。 可看到餐桌上盛好的饭菜，还是忍不住坐下来，麻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鸡胗虽然不是什么细菜，但和辣椒葱蒜，麻椒花椒一起炒出来，吃起来又脆又韧，味道繁复鲜香，简直不要太下饭！ 还有熘肝尖，锅气十足，火候正好，多炒一秒就口感就老了，少炒一秒，猪肝里面就还有血水。 又是一小筐窝头下肚。 看得一旁的虎子和石头都怕吃撑了身体受不了。 最重要的是，两大盘子菜，还是一点都没给他俩人留。 姜穗晚上做的汤面。 虽然没有鸡胗和熘肝尖那么香辣刺激，但汤面是用骨汤熬得，奶白的汤，细细又有韧性的面条，吃起来滋味十足。 再烫上两颗小青菜，脆生生的味道清香爽利，半锅汤面几乎全都进了两个人的肚子里。 人吧，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六爷和虎子，石头三个人早早就睡了。 睡觉之前，还不忘把大门都锁上。 甚至把姜穗房间的门窗也都锁好。 姜穗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 直到凌晨天快亮了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了一丝丝的动静。 她立刻跳下床，透过窗户往外看。 灰蒙蒙的光影里，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正往小楼这边走近。 她心里一喜，朝窗户外疯狂摆手。 嘴巴无声地喊，“周屹安，周屹安！” 他终于来了。 第56章 去接头 知道周屹安回来，算是自己和周屹安相处这段时间，潜移默化间培养出来的默契。 不同寻常的河豚，小院里飘出去的辛辣油烟，哪怕今天周屹安没来，明天，后天，她会不断做出香味愈加浓烈的饭菜，引逗着他的味觉，告诉他，她在这里。 周屹安像一头山里潜伏而出的狼，慢慢移动到她的窗前。 还好窗户是从外面锁上，周屹安很轻易的就打开了窗户，从逼仄的窗台上跳进去，稳稳地落在屋里地面上。 紧接着，姜穗就被他紧紧抱住。 熟悉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他胸口和手臂的肌肉线条紧绷着，硬邦邦，像是要把她狠狠揉进他身体里。 陌生危险的小院房间，和他们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就住着虎子和石头两个危险人物。 她一开始还想挣扎，后来就索性放弃，手环住他结实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轻叫他的名字，“周屹安，你可算来了！” 箍住她身体的手臂更紧了一点，他也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我来了，我这就带你走。” 他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围墙并不算高，他可以先把姜穗送上墙头，自己再上去。 如果中间被人发现，他一个人，也足以抵抗这些人到姜穗抛开脱离危险。 “别！” 姜穗拉住他，紧紧拽住她胳膊，“楼上是六爷，古董贩子六爷你知道吗？他手上有人命，还有两个手下，虎子和石头，他们和公社里的人里应外合偷了一批古董，我怀疑那个内应，就是秦焕东！” 她可不是因为跟秦焕东有仇，才故意往他身上扣屎盆子。 那天，她用空间收走拿两包古董的时候，就听见他们提过，什么姓秦的小子。 秦焕东缺钱，能做出出卖公社，偷到古董的事，一点都不稀奇。 周屹安黑沉沉地目光看着她，“这些事都跟你没关系，公安和公社的人会解决，你必须跟我走。” “我走了，他们肯定能察觉到危险，立马跑路，留他们在外面，始终是个祸害，我必须亲手把他们送进号子里，才能放心。” 姜穗说话声音很低，很快，但听得出话里的坚决。 周屹安眉头紧蹙，眼神也变得急切，“不行，这太危险了，公安已经在来的路上……” “不！” 姜穗无法跟他解释上一世惨烈的伤亡，她也并非什么圣母，想要挽救谁，只是现在有更加保险的办法，她为什么不试一试？ “明天，我听他们提到过，明天会和公社里的内应联合偷走那批古董，你回去做好准备，抓他们一个现行！” 她目光灼灼，周屹安表情逐渐变成无奈，他抱着她，用力亲吻她的头发，“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姜穗点头，“我会的。” 周屹安悄无声息地走了。 那么高的墙，他只是简单几个跨步，就利索地翻了上去。 跳下墙的时候，也只听到轻微的动静。 她深深舒了口气。 除了要抓住六爷之外，她也确实没有把握像周屹安一样，几乎无声无息地来，再无声无息地离开。 吵醒了院子里的人，她和周屹安两个，就谁也走不了…… 第二天。 姜穗又要开始做饭，六爷却叫住她，笑眯眯地说，“今天你休息一天，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 “你去电影院门口，见到一个背着绿色书包的人，就说，六爷让你来的，东西呢？那个人就会把书包给你，到时候你就把书包给我带回来。” 这一听不就是给他们当接头的二五仔吗？ 姜穗立刻拒绝，“我就是个做饭的！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不干！” 虎子立刻凶悍地朝她举起巴掌，“六爷的话你敢不听？找死吧你！” 姜穗仰起脸，躲避，从来不是她解决问题的方式。 一次示弱，弱者的烙印，就会始终落在她身上。 “诶~” 六爷及时阻拦了道，“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你起开！” 虎子狠狠瞪了姜穗一眼，在六爷的眼神压迫下，站到墙根底下去了。 姜穗吊儿郎当地往椅子上一坐，开口道，“你当初跟我说的可是只做饭，现在就让我跟什么人接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什么特务？让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们在后面躲着不见人，得加钱！” 六爷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看向姜穗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好好好，这女娃子，通透！我喜欢！钱不是问题，等你把东西拿回来，我就再给你一千块钱！” 姜穗拍拍手站起来，“好，成交！” 说完，就要往门口走。 石头正堵着门，不让姜穗离开。 “你到底还让我让我去了？” 姜穗根本没把石头放在眼里，只是微微侧目，朝六爷问道。 六爷朝石头摆摆手，示意他让路。 姜穗眼看自己和大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别想跑，也别想着做小动作，多想想你爹。” 六爷慢悠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姜穗嘁了一声，转头又回到院子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不去了，这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你！你这丫头！” 六爷也没想到姜穗会这么混不吝，见过太多稍微吓唬一下，就吓得恨不得下跪求饶的人，特别是一些没骨头的男人。 忽然遇见个她这样的，倒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好好好！我不担心，我什么都不担心，你快去吧！” 六爷什么时候这么好声好气地哄过一个女娃子？旁边虎子和石头俩人几乎都看呆了。 可姜穗还不知足，哼道，“你还拿我爸威胁我！” “行行行，不拿你爸说事儿了，行吗？” 姜穗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站起来，“那我走了？” 六爷呵呵笑着哄她，“去吧，去吧！” 姜穗大摇大摆出了院子门，只是她刚出来，后面虎子和石头两人，就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 县里人就这么多，地方也就这么大。 姜穗一直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两条尾巴，根本就没在意。 一直到电影院门口，当看到背着绿书包，站在台阶上四处张望的人时，她这才意外地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自己会意见秦焕东，可没想到，背着绿书包等她的人，竟然是—— 第57章 抓住坏人 姜穗怎么都没想到，来跟她接头的人，竟然是赵燕妮。 那个下雨的夜晚，在电影院偶遇秦焕东和赵燕妮在一起后，她就没有再见过赵燕妮了。 这个单纯骄傲的大小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大小姐喜欢周屹安，讨厌任何和周屹安在一起的女人。 以她和周屹安如今的关系，是很难再和这位大小姐成为朋友了。 但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秦焕东这个人渣利用，她也做不到。 如果没猜错的话，绿书包里放着的肯定是秦焕东和古董贩子交易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儿？” 赵燕妮发现了她，站在台阶最顶层，高高在上地质问道。 姜穗盯着赵燕妮的脸，这样天真稚气的容貌，哪怕是生气，也只让人觉得可爱。 “电影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你管我来哪儿呢！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周屹安已经确定关系了，你以后都不用白费劲再妄想接近他，不然，我就当你是乱搞男女关系的坏分子！ 记住了吗？” 她故作冰冷的警告，眼看着赵燕妮表情从震惊到受伤，最后又到愤怒。 “我就知道，你一开始就对屹安哥哥没安好心，你明知道我对屹安哥哥的感情，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对不对？你太恶毒了！” 赵燕妮眼都红了，骂着她。 姜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嘲笑道，“你觉得我恶毒，可惜在你屹安哥哥眼里，我不知道有多好，多善良！ 反而你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不帮他，反而疏远他，跟他断绝关系，现在他家里平反了，你又没脸没皮地贴上来！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是自尊自爱呢？” 赵燕妮都快要崩溃了！ 不管在学校还是家里，身边人总会哄着她，宠着她，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她受不了的怒吼，“你才不要脸！我恨你！我对你那么好，你却欺骗我！还欺骗屹安哥哥！啊——” 甚至还对她动了手。 一拳头捶在姜穗身上。 姜穗压根就没想躲开，赵燕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能有多大劲儿？ 打了一会儿，赵燕妮累了，恨恨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还不忘记放狠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姜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松了口气。 一转眼，正看到周屹安站在柱子边的阴影里。 两人四目相对，她不敢跟他说话，更不敢跟他多做对视。 也不知道刚才她跟赵燕妮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他是否能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就在她内心忐忑的时候，周屹安忽然对她眨了眨眼，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那意思，她懂。 是让她放心。 她鼻子有点发热，很想抱抱他。 忍住了。 既然东西没有拿到，她只有先回到小院子。 身后自然还跟着小尾巴。 等她回去时，院子大门开了条缝，她进去一看，却发现赵燕妮被绑在院子里的大树上，人闭着眼睛，像是昏迷了过去。 姜穗吓了一跳！ 想要过去帮赵燕妮把绳子解开，再把她叫醒，可随即感受到投在她身上的阴冷目光，翻滚的心随即伴随着深呼吸而平静下来。 “你们怎么把她带来了？” 她转头问虎子。 虎子和石头，以及六爷全都盯着她。 那种审视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给看透了似的。 他们知道什么了？ 不会吧，为了不让跟着她出门的人起疑心，她跟赵燕妮说的话，任何人听了，都是会认为她是为了男人而争风吃醋。 “你跟这丫头认识？” 六爷慢悠悠地开口问。 姜穗冷笑，“认识，她想抢我男人，我就警告她两句，她就走了。 你们想要东西，把东西拿到手就行了，带她来干什么？这个院子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她话说的坚决，好像跟赵燕妮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哐当一声，六爷扔到她脚下一把刀，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这么恨她抢了你男人，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想杀了她，或者毁了她的脸，让她这辈子都没法见人都行，六爷我给你撑腰！” 他们不信她！ 杀了或者伤了赵燕妮，就是她交出去的投名状！ 她捡起刀，朝赵燕妮走过去。 此时，赵燕妮已经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姜穗拿着刀，一脸阴沉地朝她走过来。 陌生的院落，自己被绳子绑住的手脚。 “姜穗！你要干什么？” “你猜我要干什么？” 姜穗似笑非笑地反问，赵燕妮挣扎着，“你别过来啊，我爸是粮食局的副局长，我爷爷是公安，你敢动我，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家人也要把你找出来，给我报仇！” 她自报家门，又对院子里虎子和石头说，“你们想要钱还是什么？我有钱，你们想要工作吗？我也可以想办法给你们安排！只要你们放了我，一切都好说！” 看起来，这位大小姐也不算傻，也挺识时务。 可惜，这群人可不是普通的劫匪。 倒卖古董，有时候要下墓，跟死人打交道，更要跟活人打交道，脑袋早就在裤腰带上拴着，这些钱啊，工作啊的筹码，根本就不能打动他们。 姜穗的刀距离她越来越近，刀尖晃着寒光，高高举起后，迅速落下—— “啊！” 赵燕妮尖叫一声，可疼痛却没有如预料中出现，她睁开眼，却发现姜穗竟然割断了她身上的绳子，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她往外跑！ “站住！” 虎子和石头同时去拦姜穗，可姜穗动作太快了，哪怕拉着赵燕妮一个拖油瓶，也比他们快一步跑出了院子门。 都怪他们太过大意，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卷起什么风浪？就没有关院子门。 没想到她们就是钻了这个空子，逃跑了！ 赵燕妮整个人都是懵的。 为什么自己会被人绑架，为什么姜穗会救她？ 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要快点跑，但凡慢一点，自己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可毕竟她们是女人，跑得再快，也没有虎子和石头两个人的腿长脚长。 “小贱人，看我一会儿抓住你，把你们腿给打断！” 虎子和石头追了上来，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要抓住她们了！ 姜穗浑身肌肉都紧绷着，调动出身体里所有的运动天赋，拼了命似地往前跑。 就在虎子指尖即将抓住姜穗衣服的时候，忽然一个高大的人影，一脚把虎子踹倒在地…… 第58章 焦糖奶茶 胡同口，早就埋伏好的公安，一拥而上，把虎子和石头拷了起来。 院子里听见动静不对，想要拔腿就跑的六爷也被抓了。 姜穗扑到周屹安怀里，眼看着六爷，石头，虎子三个人，从她身边被拷走。 赵燕妮坐在地上，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看着姜穗和周屹安两人亲密的动作，心情无比复杂。 姜穗背叛了她，差点杀了她，但是也救了她。 她好恨，又觉得好憋屈。 六爷，虎子和石头三人被公安带走了，姜穗和周屹安，赵燕妮也被公社的人，开车带到了公安局。 只不过前者是被审问，后者是配合调查。 姜穗这边很简单，就把事情经过说一遍，签字，等着下次随时再来配合调查就行了。 赵燕妮就麻烦一点。 她身上背着的蓝色书包，里面有西平公社里丢失的古董。 可书包是她亲手收拾的，她这几天要回城里一趟，但东西太多，需要邮寄，邮寄交钱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还要还得排队。 最近几批知青回城的名额都挺多，大家都归心似箭，所以，当秦焕东给她出主意，找个邮局内部的人，给她走个后门，加队把她东西运走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反正只要能把东西安全寄回去就行。 可是，谁能想到，她就跟邮局内部的人见面的时候，竟然会遇见姜穗！ 还被人给绑架，陷入到一场偷盗古董的案子里！ “我跟古董贩子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古董不是我的！” 她大喊着，又把自己爸妈的关系，也都喊了出来。 审讯室里，多的是这种仗着关系作奸犯科的人，人家公安也不惯着她，先给关了半天，去给赵燕妮的父母单位打电话，通知来领人。 赵燕妮父母听说闺女卷进古董贩卖案里，人都要吓死了。 他们人在城里，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就拖了赵书记的关系，起码先把人放出来再说。 秦焕东也被虎子和石头两人招了出来。 被带进审讯室后，秦焕东就开始叫冤枉。 “公安同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是不是有人冒充我的名字？” “我愿意接受任何调查，只希望给我一个公道！” 他说得一脸正气，最后也先被关押起来。 二月红饭店里。 姜红军做了一桌子菜，招牌熏兔，金汤白菜，红烧肉，鲤鱼焙面。 “吃！闺女，尝尝我这手艺怎么样？” 又给周屹安倒了杯酒，举起来，一脸感慨地说，“屹安，这次多亏了你，穗穗才能平安回来，我敬你！” 周屹安在姜红军面前一向很有礼貌，姜红军给他端酒，他就站起来，一手拖着姜红军的酒杯，一边把自己酒杯低了姜红军的酒杯一些，“姜叔，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姜穗拿筷子的手瞬间一顿，啧了一声。 之前她都没发现，周屹安这人真的很鸡贼。 她还什么都没答应呢，他就直接说什么一家人。 偏偏姜红军还笑的牙都露出来，连连说，“对，一家人，一家人！” 两个人喝了酒，坐下来吃饭。 姜红军说起这两天店里的生意，“好多来问什么时候还有烤鸭的，没买来烤鸭，就买了卤肉回去，昨天三百多斤卤肉，全卖完了。” 卤汤的料包，都是姜穗提前准备好的，姜红军有的是力气，又担心闺女的安危，根本睡不着，就连夜做了三百多斤卤肉。 “我就知道，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你！” 姜穗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姜红军被夸得心里甜丝丝的，正吃饭，钟师父和国营饭店的经理来了。 还拎了一罐子羊奶，和一些果子盒。 “听说姜穗身体不舒服？今天好点没？” 饭店经理把东西放下，看到这边正吃饭，笑着自问自答，“胃口可以，看来是没什么事儿。” 姜穗被抓这几天，是周屹安说的，最好别跟外人说被绑架了。 这人吧，都有好奇心和想象力。 一听说姜穗一个女孩子被绑架了，肯定会想，怎么人家不绑架别人，就绑架她了？女孩子都被绑架了，肯定要被人给糟蹋了。 说不定传来传去，传到最后还有人说是姜穗自己去当了古董贩子的同伙！ 人言可畏。 嘴巴都长在别人身上，真要是到了流言满天飞的地步，他们还能一个人一个人地跟人家解释？ 就算解释了，人家肯定还是相信更加刺激的谣言。 真相如何？谁在乎？ 姜穗还不知道周屹安给她安排了这个说法，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笑盈盈地说，“就是开业那天太忙，腰疼累着了，休息了两天。” 腰疼是实话。 周屹安还带她去按摩了呢。 钟师父叹了口气，心疼地说，“你呀，就是太要强，就算是生产队里的驴，也有歇口气儿的时候！看你那几天，就你们这几个人，忙活那么多事儿，能不累吗？” 现在，再也没人说她一个女同志，身娇肉贵不适合干后厨里的重活了。 实力总能证明一切。 姜穗眨眨眼说，“你要怕我累着，就给我介绍几个好苗子来帮帮我？” “那敢情好！” 钟师父还没吭声，饭店经理就直接答应了，“只要你不怕被偷师，我让怎么后厨几个人，轮流过来给你帮忙！” 他也觉得奇怪，人家都把自己一身本事捂得严严实实，比如钟师父，也会在最后的配料方面，稍微留一手。 可姜穗这女娃子呢？ 不管做烤鸭，还是做熏兔，做任何菜，抓什么料，都明晃晃当着所有人的面做。 甚至还会说上一些特殊的注意事项。 比如熏兔子的时候，具体的火候是怎么样的，做烤鸭的时候，为什么要挂糖多挂一遍。 姜穗倒是不怕人家来偷师，她的许多菜，还都是钟师父教她的，那是钟师父现在乐意跟她学，要是钟师父愿意，她能把自己所学的所有东西，都交给钟师父。 姜穗让几人先坐一会儿，她拎着一罐子羊奶去了厨房。 开业之前，做了一些红薯圆，还有芋头圆，虽然现在还没买冰箱，但风干保存，也能放个七八天。 刚好做个焦糖芋圆奶茶。 茶叶和白糖在锅里炒制成焦褐色，微微煮沸的羊奶冲进去，鲜白的颜色和焦褐色混合在一起，成为独特诱人的奶褐色。 甜香，奶香，茶叶香，焦香混合在一起，那种甜美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饭馆里。 “穗穗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这味儿好香！” 饭店经理正感慨着，姜穗就已经端着五杯奶茶出来了—— 第59章 转让鸿宾楼 磨砂雕刻牡丹花的玻璃杯，比平常的玻璃杯都大，是姜穗在市场上找来的时髦货。 隔着杯子，能隐约看到淳厚的奶茶质地，以及沉在杯底紫色的芋圆，红色的红薯圆。 就是没有粗口的吸管，只在杯子里放了细长柄的勺子。 姜红军大手端着杯子，先尝了一口，一口下去了三分之一，咂摸着嘴巴，“这奶不兮兮的，好喝是好喝，就是有点……太精细了，我都不舍得喝！” “喝吧！后厨里还有呢!” 姜红军听闺女这么说，就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换了个搪瓷缸子。 “这杯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实惠！” 说着，还要给周屹安，经理还有钟师父也给换搪瓷缸。 三个人都把自己杯子捂得紧紧的，钟师父说，“不用不用，我们就用这个挺好。” 饭店经理说：“我们饭店里也没这么好看的杯子，回头也得去近点回来，这么好看的杯子，装白开水得卖好几毛钱一杯！” 周屹安说：“我就用这个，美食美器，多赏心悦目。” 姜红军挠着头，嘿嘿一笑道，“行吧，锅里还有，你们喝完再续！” 钟师父喝完奶茶，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迷离，眼角的细纹都堆积了起来。 “我也来帮忙吧！” 一声类似叹息的话。 “什么？” 姜穗没听清，钟师父傲娇地故意不看她，“看你生意这么忙，我要是有时间的话，也来给你帮忙。” “好啊，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可没钱发工资，不管谁来，都得是义务劳动。” 钟师父哼了一声，“我们都不要你工资！” …… 鸿宾楼。 董春成听说六爷团伙的人被抓了，人急得就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六爷会吃，爱吃，也舍得吃。 他这店里，有的是跟六爷一样，背景不太清白的客人。 六爷被抓的消息一传出去，原本来这边吃野味儿的人，直接少了一半！ 客源少了，但工人的工资得发吧。 水电费都是钱！ 万一公安的人再来他店里查什么……谁见过六爷，谁给六爷做的菜，他们跟六爷的关系怎么样。 有时候六爷还真会叫人来这边单间，跟一些生面孔们交易点什么。 他叫来姜永福。 给姜永福泡茶，拍着他的肩膀问，“永福啊，你有没有兴趣自己也开一家饭店？” 姜永福受宠若惊地只敢坐半个凳子，狗腿子地拍马屁，“当然想了！可我哪有您的本事，一出手，开的就是整个西平县最大的饭店，还把对面国营饭店给比了下去！” “那我把这饭店转让你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姜永福吓了一跳，“啊？给我？我就一个厨子，我手里能有多少钱，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你给我一百块钱，我就把这家店给你。” 董春成一脸认真，姜永福还是不敢确定，怕不是老板故意试探他的吧！ “不是，老板，你到底怎么了？我这辈子就认你这一个老板，可从来没有别的心思啊！” 董春成不耐烦了，“你要是接这个饭店，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你要是不要，我就给别人了！” 说着，就要出门。 姜永福赶紧拉住他，“真的？真的一百块钱就把这么大的饭店转给我？” “嗯！” “好，那我们这就去办手续！” 本来，个人营业资格想要转让，需要的手续挺多。 但禁不住董春成给人塞钱走后门，本来三天时间走完的手续，当天下午就给办好了。 姜永福看着饭店执照上自己的名字，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 他的饭店，是全县最大的饭店。 那整个县里，所有开饭店的人里面，不就全是他说了算了？ 当天晚上，姜穗和姜红军忙完店里的事儿，正要关门回家，就接到鸿宾楼伙计送来的口信。 “我们老板说了，请你们去鸿宾楼吃饭！全县所有开饭店的老板都去，你们也快着点儿！” 姜红军看着骑自行车离开的伙计，一脸迷茫地跟姜穗说，“鸿宾楼老板请吃饭？去不去？” 姜穗果断说，“不去！” 吃什么饭，大概率就是鸿门宴。 给六爷做饭的那两天里，她也在想，连河豚这种稀罕东西都能找到，六爷说不定在县里还认识别的人。 鸿宾楼就是专门做野味，和一些猎奇菜出名的。 她才不想再跟鸿宾楼沾上一丁点的关系。 从二月红开业以来，今天是第一次一起回家。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姜穗目光在身后道路方向看了又看。 姜红军看看闺女，又看看大路，一脸看穿了闺女心思的表情说，“周屹安今儿去慰问赵燕妮了，公社派去的任务，说赵燕妮是被古董贩子伤害的无辜群众，例行慰问，现在人就在知青点呢。” 姜穗不想自己小心思被老爸看出来，不仅看出来，还说了出来！ 嘴硬道，“管他干什么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姜红军呵呵地笑，“不是你一直往后张望，我以为你在等他！” “我就随便看看！” 姜穗使劲儿拽了一下姜红军的后背衣裳，“快走吧！回家！” 姜红军用力瞪着自行车，“好，回家，等回家了，咱也去看看燕妮那闺女，这几天不见，还怪想她的。” 姜穗心里想说，你都把人家相中的对象给自己闺女抢走了，人家怎么可能见他们？ 可老爸既然说了要去看赵燕妮，那就去看看…… 去看人，自然不能空着手。 姜穗买了一瓶麦乳精，还有一些饼干等副食品。 等到了知青点里，周屹安也在屋里，隔着窗户，就看见赵燕妮拉着他，目光殷切。 而周屹安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第60章 顺其自然 姜红军也看到了，姜穗只是静静看着，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眼神看起来失去了光芒。 “真是浑蛋！” 姜红军比姜穗反应更大，骂骂咧咧的就要冲进去把周屹安拉出来揍一顿解气。 “爸，我们走吧。” 姜穗拉住他，微微低着头，她鼻子发酸，怕老爸看出来情绪更加激动，做出更加冲动的事情。 本来嘛，这不就是她当初想要看到的事吗？ 甚至，她还曾经亲手撮合过他和赵燕妮两人单独相处。 回到家里，姜穗烧水洗澡换衣服，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起来得很早，早饭都没做，叫上老爸准备去县里喝胡辣汤。 睡了一觉起来，她已经想好了。 顺其自然吧! 虽然周屹安和赵燕妮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并不能说明什么，但起码能说明，周屹安对赵燕妮并非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 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但她有自己的骄傲。 她不会主动问他。 她也没有什么立场去主动质问。 他昨天说和她是一家人，说不定今天就变卦了呢！ 还是赚钱要紧。 只有抓在手心里的钱，可是随时买到舒适好看的衣服，让人填饱肚子的食物。 姜红军一晚上没睡好，想的都是闺女的终身大事。 他也没想到，自己看了又看，觉得样貌，德行哪哪儿都好的后生，怎么也不行了呢？ 可是在闺女面前，他还不能表露出什么。 闺女说去县里，他就赶紧收拾收拾出发。 县里卖胡辣汤的地摊上，姜穗阔气地要了两碗牛肉的，还有两张炸油饼。 香辣淳厚的胡辣汤味道，不停刺激着味觉神经，油饼味道更好，香酥可口，泡在汤里，吸收了汤汁后变得柔软多汁，风味更加独特。 “奶奶的，我就不信，他鸿宾楼真能一家独大，把整个市场给霸占完了不成？” 忽然，旁边发出一记愤怒的声音。 姜穗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和坐在对面的人拍桌愤怒地说话。 “谁让人家店面大，生意好，供菜的人也都听他们的？咱今儿不停人家的，明天送菜送肉的小贩儿就能不给你送货！” “可那也不能他说让咱们卖什么，咱们就卖什么吧！我家做拉面的手艺，可是从爷爷那辈儿传下来的，现在说让我改行卖饺子，我就得卖饺子？这不是难为人吗？” “要不，你想想办法，给鸿宾楼塞点钱？” 对面的人给男人出主意，男人却情绪更加激动，几乎怒吼地说，“凭什么！我自己出钱开的店，我自己凭手艺吃饭，凭什么还要受姓姜的那畜生的闲气？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姜穗和姜红军两人面面相觑。 昨晚鸿宾楼说请县里所有饭店老板吃饭，她就觉得宴无好宴。 这两个人，一看也是开饭店的人，听他们说的话……难道姜永福又开始仗势欺人，想让县里所有饭店，都按照鸿宾楼的意思卖饭？ 还让人家本来卖拉面的人，改行卖饺子，这不是开玩笑嘛？ “闺女，你说，你堂哥真那么有本事，鸿宾楼干什么，都能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姜红军的关注点和别人不一样。 他知道姜永福在鸿宾楼上班，也知道厨师在饭店里的地位有多高。 可这事儿还是说不通啊！ 姜穗也奇怪。 就算董春成是个没良心的浑蛋，可上辈子他做事也不至于浑蛋到威胁别人改行这么嚣张。 两个人都赶快把胡辣汤喝完，回到店里。 店门口，不知道做什么时候被人贴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 通知：即日起，二月红饭店不可以卖卤肉，烤鸭，熏兔等所有荤菜，只能卖以素材为原材料的饭菜，否则后果自负！ “哈？” 姜穗看到这张不伦不类的通知，都被气笑了。 “什么玩意儿？谁不知道荤菜赚钱，他还不让咱卖荤菜，这不是刁难人吗？” 姜红军气得把通知一把撕了下来，狠狠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姜穗该干嘛干嘛，擦桌子擦板凳，劝老爹说，“管他什么破通知，又没有盖公社正儿八经的红头章，就是个破烂玩意儿，咱们又不怕他！” “对，咱不怕他！” 他们的菜，肉，都是莲花盆村的村民们给送的，自己家地里种出来菜，肉也是自己家猪圈里养的。 水灵灵新鲜得很！ 鸿宾楼想要掐断他们的供菜渠道这一招，在她这儿根本就没用。 中午正常开张营业，兔肉和卤肉都有，烤鸭这两天都没有供应，来问烤鸭的人来了一波，又来一波。 刚好下午的时候，上次给鸿宾楼送鸭子，鸿宾楼出尔反尔没有收，最后被她给收了鸭子的老婆婆来了。 又送来了一车的鸭子。 “闺女，我怕你这边等急了，就在村里收了一些，你看看，这些鸭子都是活蹦乱跳的，来之前专门饿了一顿，没喂粮食！” 不喂粮食，按斤称的话，就实惠一点。 粮食的价格跟鸭肉的价格，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但上次老婆婆是给她论只卖的，不喂粮食，就更加良心了。 谁都知道，为了粮食的鸭子，肚子看起来会更加肥美，也能卖的上价格。 姜穗都给收了。 还请老婆婆吃了顿饭。 下午周屹安来的时候，姜穗正和姜红军一起，手起刀落，斩鸭子。 热水咕嘟嘟少了一大盆，鸭毛也被收集起来，卖钱。 姜红军看到周屹安，看看闺女，不满地哼了一声，“周大知青，你干嘛来了？怎么没跟你的小邻居手拉手了？” 周屹安苦笑了下，接过姜穗手里的菜刀，利索地割鸭脖子，放鸭血。 不说话，只干活。 姜穗想听的解释，一句都没有。 于是不想理他，转头去继续烧热水。 她刚进厨房，国营饭店里的两个小徒弟就来了，他们跟周屹安也熟悉，喊周屹安哥，还特别勤快地让周屹安歇着，他两人开始收拾鸭子。 周屹安擦干净手，跟着姜穗也去了后厨。 姜穗听见了周屹安的脚步声，却故意没回头。 可紧接着，身后人就靠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第61章 娶不到她最后悔 姜穗想要推开他，可他胳膊那么有力，根本无法将他挣脱开来。 滚烫的胸膛贴着她，让她浑身发软，声音也不争气地颤抖。 “你干什么！” “昨晚，是我错了。”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仍旧没有解释，只有一声道歉。 姜穗不由得一怔。 周屹安竟然跟她，他错了？ 在她印象里，男人都是自大的，哪怕是她亲爹，也会在生活中表露出大男子主义的样子。 就更别提上一世的秦焕东，哪怕现在，秦焕东也还觉得他自己没错，错的是她这个不肯付出，不肯被骗的笨女人。 “你错什么了？你错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虽然有诧异和感动，可她仍旧有些怨气。 “我不该有侥幸心理，单独跟赵燕妮同志谈话，以至于跟她有了肢体上的接触，所以，今天我已经打了报告，让赵燕妮强制调离回城，也在安排好一切的第一时间，来跟你承认错误。” 姜穗更加惊讶了，转头看向他，“你把赵燕妮送走了？” 周屹安嗯了一声，“上午和两个女同志一起，把人送上的火车。” 姜穗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 周屹安这种做法，无疑是想表明他的态度。 她也欣赏这种态度，但同时又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今天可以得到周屹安俯首帖耳一般的殷勤爱护，那明天呢？ 明天如果他变心了呢？ “我们去领证吧！” 周屹安忽然又说。 姜穗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呢？” “领证啊，我能感受到你很没有安全感，所有的话语，誓言，都可能会变，但是有证件在，法律效益是不会变的，就算你不信我，你总该相信公社，相信法律。” 周屹安的话，再一次触动了她。 上一世，秦焕东是被逼无奈下，如果不跟她领证，老爸就不让她跟他进城，而秦焕东他妈摔断了腿，正需要她这个冤大头照顾。 所以她就认为，男人除了自大，骄傲之外，还非常不乐意被婚姻所束缚。 “你真愿意跟我领证？” 如果说之前一切，都是周屹安跟她随便说说，但领证这件事，就有几分可能是认真的。 “乐意至极。” “走！” 姜穗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果断，当即就同意了。 和周屹安一起出门，姜红军还在给鸭子褪毛儿，看到两个人出来，还愣了一下。 眼看着两个人出门，他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刚才闺女和周屹安，两人是手拉手了吧！ 两个人和好了？ “啧啧！老姜啊，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快要办喜事了？要不要我给你做身新衣裳啊？” 隔壁李裁缝眼睛更尖，看到周屹安和姜穗两个人离开后，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眯眯地跟姜红军打趣道。 姜红军嘿嘿地笑，“做！做新衣裳，做两身儿！” …… 姜穗和周屹安往公社的方向去。 快到地方的时候，周屹安忽然停下脚步，拉着她往县供销社去。 “诶？干什么啊？” “买喜糖。” 周屹安见过别的新人去领证，都会带一包喜糖过去，让工作人员跟着一起沾沾喜气。 柜台前，周屹安大大方方跟售货员说，“我们去领证，麻烦帮忙拿一些喜糖。” 售货员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女，男的白衬衣，长相高大又帅气，女的大眼睛双眼皮白皮肤，郎才女貌，看起来登对极了！ “好嘞，真是恭喜你们了，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很快把糖装好后，递给周屹安的时候，祝福地说道。 周屹安眉眼都是笑模样，“谢谢。” 又拉着姜穗去买衣服。 “结婚都得穿红的。” 卖衣服的售货员，刚好还是之前买过姜穗核桃的那个。 听说两人要结婚，一口气儿从柜台的架子上，拿出来了六件红裙子。 “这几天都是好日子，这也是新上的好东西，广东回来的货，给你先挑！” 姜穗和她也算是熟人了。 之前她的炒核桃，就是她帮忙牵线在供销社里上货。 现在她要忙着开饭店，她就把炒核桃的配料和方法，教给了村里的婶子们。 这些婶子们有门手艺，也算多个挣钱的门路，自己赚钱花起来也腰板也硬实。 姜穗在纠结穿哪一套。 有红色短袖衬衣，加上红色半裙，颜色虽然红，但看着很舒服，不躁得慌。 还有连衣裙，腰线收得很漂亮，就是裙子有一点短，刚盖住膝盖。 这个时代还是比较保守的，不像十年以后，有些姑娘家裙子短得都盖不住屁股！ “这六件我们都要了，总共多少钱？” 周屹安干脆地问，售货员都吓了一跳，售货员不确定地问，“要六件吗？” 平常人结婚，就算做新衣裳，也很少买成衣，都是自己买红布，自己做。 买成衣都算是个条件好的家庭了。 可姜穗平时买衣服，一买买三件，结婚对象更加更夸张，红衣裳一买买六件。 姜穗也拉拉周屹安胳膊，“太多了，我要这么多红衣裳干什么？” “你穿红得好看。” 周屹安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坦荡荡地夸她。 旁边人都笑盈盈地看向他们。 感情这么好的小夫妻，看着可真让人心里高兴！ 姜穗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用胳膊肘撞一下他，小声说他，“你就不能小点声？人家都看我们呢！” 周屹安嘴角的笑意更深，抓了一下她的手，没抓住，只好付钱，把六件红衣服都买了，挑了一件递给她。 “先穿这一件。” 姜穗看都没看，直接去试衣间，把衣服换了。 是腰线收得很细，领口也很漂亮，很端庄得体的一件。 姜穗看着自己梳的马尾辫，就不太适合这件衣服的风格，于是把头发全部散开，马尾扎得稍微高了一点，发尾挽起来，做了一个饱满圆圆的丸子头。 又把头发搞得松散一点，看起来人精神不说，也没那么严肃正式。 等从试衣间出来，周屹安眼瞳猛然放大，满脸的惊喜。 “好看。” 最朴实又最真实的评价，从他口中说出来，停在姜穗耳中，脸颊顿时也红了起来。 也在这时，一个女人声音蓦然响起—— “屹安哥哥，你真的要跟她结婚，这么狠心和我恩断义绝吗？” 是赵燕妮。 姜穗看向周屹安，他不是说，有两个女同志送赵燕妮回城了吗？ 周屹安也皱眉，接着紧紧握住她的手，表情冷静地对赵燕妮说，“你和我之间，能有什么恩义？反而是你，一直破坏我和穗穗的感情，现在我们去领证了，麻烦你让一让。” 他拉着她从赵燕妮身边走过。 赵燕妮表情都扭曲了，对着两人的背影喊，“你和她结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周屹安脚步停顿了一下，“后悔？如果我娶不到她，才是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第62章 办酒席 从县供销社出来，去公社开结婚证明。 有了这张纸，她和周屹安就算是受法律保护的正式夫妻关系了。 “我这就结婚了？” 姜穗拿着纸，左右翻看着，还有点不能适应目前的已婚身份。 周屹安捏了捏她的后脖子，“是啊，现在这边办个酒席，我再带你回城里，见见我爸妈。” 本来姜穗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她不开饭店的话，不办酒席也就不办了，可她守着饭店，再不大办一下，一辈子就这一次的事儿，也显得太不重视了。 见父母也是应该的。 “好啊，领证太仓促了，办酒席得选个好日子。” 周屹安：“都听你的。” 回到二月红。 姜红军看着姜穗和周屹安拿回来的结婚证明，半天没说话。 最后一个人出门，蹲在路边的大树底下，连着抽了三烟袋锅的烟。 抹了一把脸回来，趴在桌子上唰唰唰开始写着什么东西。 姜穗过去一看，发现是人名和数字。 什么吴老二娶媳妇，添两块。 赵三哥孙子满月酒，添两块。 竟密密麻麻写了几乎一满张的纸！ “喏！这是之前我给人家送的礼金钱，你们办酒席把这些人也都算上，到时候记得一家一家地通知到。” 这么多人名，得有四五十个人。 姜穗本以为老爸是生气了，气她和周屹安两人领证，都没有征求他的同意。 没想到是回想自己都送出去多少礼金了！ “爸！这些年你都给人家上了这么多礼金了？我们办一次酒席，还能发一笔小财啊！” 又亲昵地坐在姜红军身边，“爸，我跟周屹安领证，你不会不高兴吧！” 姜红军哼了一声，“你也就是跟了周屹安了，要是换了别人，敢偷摸把我闺女拐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上一世她偷偷和秦焕东结婚，姜红军真的差点要去揍秦焕东一顿。 只是她在旁边拼命拉着，都差点跪下了，这才让老爸平息了怒火。 办酒席肯定要回村办。 钟师父听说她结婚，要办酒席，直接带了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和徒弟们，来给姜穗做大席。 桌椅板凳都是各家搬出来，用一下还搬回去。 省事儿。 但是饭菜绝对不糊弄。 “啧啧！看这大肘子，烧得真漂亮！扣肉这么大的肉片子，三层肥三层瘦，真实惠！” “还有这鱼！咋还能做成酸酸甜甜的味儿？也没啥刺儿，还是第一次吃这种稀罕玩意儿。” “这一桌酒席，菜钱都得七八块吧！” “七八块钱下不来，下不来！没看还专门请了国营饭店的大厨来给做饭吗？” “还有烟酒呢！大前门的烟，每张桌子上放了两盒！” 姜穗和周屹安一桌一桌地敬酒。 这时候结婚还不兴穿婚纱，姜穗穿的还是在县供销社买的红连衣裙。 周屹安还是白衬衣，黑裤子。 只不过换了一身新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个新人往哪儿一站，谁不说一声郎才女貌？ 秦焕东刚从公社被放出来，就听说姜穗和周屹安结婚的消息。 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跑来了。 站在大队门口，看到的，正是姜穗端着酒壶，周屹安跟村长和村里领导们敬酒的样子。 她竟然真的嫁给了周屹安。 她不是跟他闹脾气。 她比以前漂亮了，穿着颜色这么鲜亮的衣裳，脸上也挂着这么好看的笑容。 可惜，这些笑容，再也不是为了他而绽放。 他忍不住跑过去，站在姜穗面前，目光直勾勾盯着她说，“穗穗，我有话对你说，你跟我过来。” 周围人的笑声，说话声，瞬间安静下来。 姜穗看到秦焕东穿着一身绿军装，但胡子拉碴，黑眼圈，头发乱糟糟，以及一脸被人抢了钱的晦气样子，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秦知青，你要是来恭喜我新婚快乐的话，我今天可以欢迎你，也可以给你一个坐下吃饭的位置。 可你如果是来找茬，或者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混账话，你趁早给我滚远点，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想有任何不痛快的事发生，懂吗？” 秦焕东眼圈儿都红了，声音哽咽道，“穗穗，你真的……” “诶，秦知青，你有话可以先跟我说，我来给你转达，让穗穗跟屹安同志先去忙着。” 一个村干部摁着秦焕东肩膀，把他没说出口的话给打断了。 跟着还有其他几个知青，也都过来拉着秦焕东到一边坐下。 跑到前任对象酒席上闹事儿，那不是找打吗？ 并且看秦焕东之前对姜穗也说有多上心的样子，好像就是从姜穗落水，姜穗跟秦焕东分手之后，秦焕东就跟着了魔一样，也知道人家姜穗的好了，也不挑人家毛病了。 现在人都结婚了，还闹！ 有意思吗？ “秦焕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看见这桌酒席了吗？人家姜穗自己花钱置办的，一桌得十几块钱，收我们这点儿礼金，都不够买菜的，但人家就是乐意！可见她是真稀罕周屹安啊！” “其实要不是你太过分，人家姜穗也不至于跟你分手，谁家好姑娘乐意被人议论清白？你还带这么多人过去，跟要杀人似的。现在好了，人家不跟你，跑去跟周屹安了，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晚了！” “真是，当初我就看姜穗这姑娘挺好的，你非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要不是这会儿跟姜穗结婚的人，就是你咯！” 旁边人的话，跟刀子一样扎在秦焕东心上。 真的是他对她不好吗？ 可她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任何不满，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任何要求。 就是忽然有一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跟他翻了脸。 她不就是看上周屹安的家庭了吗？蹲过牛棚的坏分子家庭，就算平反了，也是臭老九！ 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我才不后悔！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是她背着我偷偷跟周屹安在一起！不要脸的贱人，看了她我就觉得恶心！” 说完，就站起来转身离开。 一桌子人都被他的话给震惊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目送他离开。 知青班长摆手招呼大家继续吃饭，“算了算了，他就是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人家大喜日子污蔑新娘子清白，我要是新娘子家人，非揍死他不可！” 第63章 住一起 而此时，离开大队的秦焕东，一个人走在村里小路上。 大中午的，外面人很少。 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秦焕东忽然头上被蒙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身上就被人连踢带踹的挨了好几下。 “谁啊！为什么打人？救命啊！” 他拼命大喊，拼命挣扎，可外面人的拳脚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更加激烈。 头痛，肚子痛，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好不容易熬到外面的人停手，他又感觉一阵失重，像是被人甩到了后背上。 一颠一颠的，不知道要被人带到什么地方。 可很快，他就知道了。 水里…… 因为背他的人停下来后，他整个人就被扔到了水里。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他大喊着。 可水还是铺天盖地地往他鼻子，嘴巴里钻，人也慢慢的往下沉。 他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从麻袋里爬出来，想要从水里跳出来，可没用的，他逃不掉，也挣脱不开。 胸口被憋得痛得要命！ 人的意识也逐渐恍惚起来。 就在他闭上眼，放弃抵抗，就这样死了算了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力道拉着他往上，当头冒出水面的那一刻，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 想看清旁边究竟是谁对他动的手，可他连扭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到眼前空荡荡一片，像是姜穗当初落水的地方，可就是一个人都看不到！ 明摆着，就是有人为了替姜穗出气，故意打他一顿，又把他扔水里的！ 好，很好。 这个仇，他记住了！ …… 酒席结束后，姜穗和周屹安回到家里，把用红纸包着的礼金放了一桌子。 俩人数红包。 “一共是三百六十二块钱，可以，办酒席一共花了三百块，还有六十块钱的赚头。” 姜穗乐呵呵地说。 也没想到要赚多少钱，不然想要省钱的话，就可以在酒席上下点功夫，硬菜少上几个，菜上的慢一点，质量搞得差一点。 可她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村里人对她也不错，基本上早早就来酒席上帮忙。 姜红军拍着脑门说，“对了，村头老吴跟我借钱，我说让他种点菜，养鸡给咱们供货，他嫌累，问有没有清闲点的活计干，我就让他滚了，你要是遇见他，也让他滚。” 老吴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没事儿还经常去村供销社门口的麻将摊儿前面，打牌，赌钱。 三十多岁了的男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姜穗点头说，“对，咱们可以带人劳动致富，但有人想不劳而获，那就去做梦吧！” 姜红军又拿出一个红纸包，交给姜穗。 “这里是你妈留下的东西，我一直藏着，谁都没给看，反正现在你也结婚成家了，就给你拿着吧。” 姜穗打开红纸包，里面是一个玉镯子。 看着玉镯子的材质，跟秦焕东那条玉坠的材质很像。 这个不会也是个宝贝吧！ 姜穗收了起来，等回到房间里悄悄把自己手指割破，往玉镯子上弄了一点血上去。 可惜，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手怎么回事？” 周屹安端着一脸盆水进来，看到姜穗手上的手指，立刻找来干净的布条，帮她把受伤的手指包扎起来。 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姜穗笑了，不以为意地说，“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没事儿。” 说完，拉着他坐下，塞给他一叠钱。 “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去二月红帮忙了，公社的工作能辞掉也辞掉吧，再有半年，你就要考试，我想你在家好好复习。” 周屹安的学问不错，比秦焕东肯定是要好的。 可她想让他更加专心的复习，考上一个更满意的学校。 “你要养我？” 周屹安看着姜穗塞给他的钱，眉眼间带着笑意问。 姜穗反问他，“怎么？你介意啊？” 周屹安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兜里也拿出一叠钱，看厚度要比姜穗给的钱厚上一倍。 连同姜穗给他的钱，一起塞到她手里。 “这是我存下的钱，单纯只为了给你花，你喜欢开饭店，就继续开下去，不想开饭店，就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别让自己太累了。” 姜穗捏这钱，不由地愣了一下。 上一世，她把钱交给秦焕东的时候，秦焕东是怎么说的？ 他说，“贤妻许我青云志，我赠贤妻万两金。” 虽然只是一个口头的承诺，就已经让她高兴的摸不着北了。 而周屹安不仅不收她的钱，反而把他自己的钱都给了她。 还说，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和他相比较，她对他的好，好像就没有他那么浪漫，体贴。 他也用这么平和的方式，告诉她，他是个男人，他有作为男人的自尊和担当。 “好啊，你给我，我就拿着了，明天我就去县里，给你花掉。” 周屹安笑着说，“给你就是让你花掉的。” 两个人虽然领了证，但周屹安并没有在姜穗家里住下来，或者让姜穗跟他回破屋住的打算。 姜红军忽然在门口喊，“穗穗，出来一下。” 姜穗出去一看，发现老爸竟然用架子车，拉了一车的被子在院子里！ 棉花被，大红绸缎牡丹花，龙凤呈祥的被面，毛巾纱线的枕巾，百子嬉戏的褥子，还有各种花色的被罩。 得有十几床的样子。 “爸！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被子的？” 姜穗惊喜地说。 有了被子，她这才真正有了点结婚的感觉。 女人结婚嫁人，娘家人给置办的被子，一般都是要用一辈子的。 不仅自己用，还给以后自己的孩子，孙子用。 “我找李裁缝给赶出来的，既然你跟周屹安都结婚了，他在村里住的那破屋也不像样子，就让他在咱家住下吧！” 姜穗挺高兴，笑嘻嘻地跟老爸小声说，“好啊，那就权当咱们招了个女婿在家，我就算结了婚，咱爷俩还能在一起住着，我还天天给你做伴儿，给你做饭！” 姜红军重重点头，摆手让姜穗赶紧去收拾床铺。 她跪在床上一点点铺床的时候，周屹安就坐在桌子旁边，拿着一本书看。 看看书，眼睛瞟一眼姜穗…… 第64章 二月红失火 姜穗在床上光着脚，白皙的脚心，和小小巧巧的臀正对着他。 细软的腰肢像是柳条，猫儿一样，趴在床上把床单上的褶皱一点点的铺平。 “有人在家吗？” 外面忽然有人喊。 姜红军和姜穗俩人出门一看，门口停着的架子车上，放着一架缝纫机，还有大块头的收音机。 缝纫机和收音机上，都还绑着大红花。 “这是？” 姜红军正奇怪着，问姜穗，“这是你买的？” 姜穗摇头，周屹安从屋里出来，跟人打招呼说，“把东西搬进屋里吧。” 送货人开始搬东西。 姜穗撞了下周屹安胳膊，埋怨地说，“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乱花钱，缝纫机我又不会用，收音机也这么贵……” “这是彩礼，人家有的，咱一样都不会少。” 这时候不管是缝纫机，还是收音机，都不是有钱就能买的。 还得要票，领证当天，在县供销社买衣服的时候，周屹安就看好了东西，后来托关系拿到了票，就花钱买了回来。 姜穗虽说不会用缝纫机，但看到黑色描金花的机器，还是爱不释手地看。 有了缝纫机，以后她要是想做个床单枕头套一类的东西，就可以自己在家里做，缝缝补补的也都方便多了。 姜红军在捯饬收音机，周屹安站在旁边，教他怎么搜寻电台，怎么放大调小声音。 “如果有磁带的话，这里还可以放磁带，明天我们去县里，可以挑一些磁带回来放，到时候想听什么，究竟直接放出声音。” “好，好啊！” 姜红军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又问周屹安，“这东西多少钱？” “没多少钱，之前我也在县里做了生意，赚了点钱，足够买这些东西了。” 周屹安说得很随意，姜红军却知道，一个年轻后生，之前在村里被同龄人挤兑，村里的工分要挣，外面还要做生意，日子过得得有多艰难！ 他用力拍了下周屹安的后背，“知道你有心了，以后别再乱花钱，咱一家人就好好把日子过好，你对穗穗好，我和穗穗，也会对你好！” …… 晚上，周屹安去洗了澡，拿了自己的东西，搬进了姜穗家里。 姜红军已经出门了，说是要去二月红看店。 但明摆着就是要多出去，给小两口腾地方。 姜穗都活过一次的人了，对这种事儿并不陌生。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周屹安，就心怦怦跳得很快。 “睡吧。” 她也洗漱好了，躺在干净松软的床上，掀开被子，让周屹安也躺下。 周屹安面色如常地坐在床边，如果不仔细看，姜穗根本发现不了，他穿的鞋子，是反着的。 他躺下后，就目光一直看着天花板的房梁。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姜穗扭头看他，刚好他也扭头，两人的目光倏然碰撞在一起。 周屹安的目光深邃，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下一刻，他朝她伸手一捞，就把她捞进怀里。 呼吸逐渐加重，胸口起伏的轮廓明显硌着她的心口，不由吓了她一跳，再看到他泛红的眼角，知道他在隐忍，并且忍得很辛苦。 她凑过去，轻轻吻上他的唇角。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姜穗被他压在身下，嘴巴里的空气也被人尽情掠夺，大脑有一阵缺氧的眩晕感，身上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扔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我们已经领证了。” 周屹安声音听起来已经变得嘶哑。 姜穗喘着气，“嗯，我知道。” “那我们先试试？” “嗯！” 周屹安的裤子也扔了出来，两个人抱在一起，粗粝的大手在身上点火，姜穗感觉一阵阵燥热，把被子蹬开，腿缠在周屹安身上。 “穗穗！不好了！” “姜老三家的，你家在县里的饭店着火了！” 姜穗猛然从床上惊起，胡乱套上衣服，跳下床往外跑。 还没到门口，周屹安比她更快一步，拉住她，把她衣领往上提了提。 “我去开门。” 姜穗低头，她衣衫不整，这副样子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 忍住了当下的焦躁，对周屹安点点头，我先去换衣服。 周屹安开了门。 外面是李家婶子，一脸焦急着跟她说，“屹安，你家饭店着火了，穗穗爸也受了伤，送去了医院，你俩也快去看看吧！” “好，我们这就去。” 周屹安的衣服好穿，当时就能走，就在门口问李婶子具体的情况。 李婶子家男人是给国营饭店送鱼的，晚上去送了一趟，路过二月红的时候，看见一片火光，一群人围着救火。 有人嚷嚷着，说二月红后厨有人不小心失手把店给烧了，李婶子男人觉得不对劲，就说这今天二月红就没人，怎么可能后厨的人烧了店呢？ 就觉得一定是有人故意找事儿，再一看，姜红军也被人给扶了出来，看着是能走路，但人迷迷糊糊的，说不清话。 姜穗也穿好衣服出来了，周屹安骑上车子，带着她先去了医院。 “病人呛了烟，应该是肺部出现了炎症，先吃点药，休息一段时间看看。” 医生对姜穗和周屹安说。 姜红军坐在医院走廊上，看到姜穗和周屹安都来了，站起来，“穗穗！没了，咱的店，全烧没了！” 说着眼角都红了起来。 闺女废了多大劲才开起来的饭店，后厨那么热，那么大的锅加上菜，得有七八斤重，闺女颠勺从来不说一声苦，好不容易赚了钱，没想到却被人眼红给烧了！ 姜穗拉住姜红军的手，安慰他，“没事，只要人没事就好，只要有人在，咱随时都能再把二月红重新开起来。” “说得容易，店面，炉子，东西，都得再重新置办，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姜红军说着，站着那么高大的汉子，竟忍不住抬手抹起了眼泪。 姜穗也沉默了。 确实，办完酒席之后，他们手里的钱，确实没那么充裕了。 卖炒核桃的门路给了村里的婶子们，她要重新找个赚钱的法子才行。 还有，她要找出谁烧了她的店，把那人揪出来，绳之于法！ 第65章 猴脑 当天晚上，姜穗就要去二月红失火现场看看。 是周屹安拦住她。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医院相对来说是安全的，既然都有人故意放火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另外的人来报复？ 姜穗跟周屹安说出心中的怀疑，“姜永福，我怀疑是姜永福找人放的火，他不是不让我们卖荤菜吗？我们没听他的，他就故意放火吓唬我们。” 周屹安抱了抱她，“好，我会注意这些。” 在他离开医院之前，还专门在医院门口的小摊贩上，买了两份炒面和鸡蛋汤，留给姜穗和姜红军。 二月红饭店。 灰暗的夜色里，可以看到被火烧过后，门头上的字儿已经看不清了。 墙壁上，地面上，到处都是黑色的焦灰。 桌椅板凳都已经烧得变形，只剩下一条条还没有烧干净的腿儿。 后厨就更不用说了，油盐酱醋酒这类东西本身就易燃，还有面粉，面粉加热后，会直接爆炸。 看到墙面上有被什么东西泼过的痕迹，周屹安伸手摸了一下，粘糊糊的，是燃烧后的油渍。 地面上也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周屹安心里有数了。 确实是有人故意纵火，并且姜穗已经有了怀疑对象，那调查起来，就更加方便了。 第二天，周屹安就和姜穗一起，去了公安局报案。 因为牵扯到有人故意纵火，烧起来的店铺还在县里，现在又是上面扶持个体经营发展的重要时刻，公安局的通知很重视这件事，立刻就有专人来负责这件事。 姜永福作为第一嫌疑人，立刻就被调查了。 “我不知道啊！昨晚我一整晚都在家，二月红着火那不是他们自己操作不当吗？管我什么事情？是姜穗怀疑我的吧！她就是跟我有仇，故意陷害我，我可是好人！” 姜永福千方百计地狡辩。 姜穗都猜到会是这种结果，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愤怒，仍旧平静地说，“是不是我陷害你，最后事情总会调查清楚。” 她还记得六爷和鸿宾楼有着密切的关系，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公安同志，只是因为六爷和他的手下并没有承认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动鸿宾楼的人。 而六爷他们越是要包庇鸿宾楼，也就说明鸿宾楼的问题越大。 从鸿宾楼出来，姜穗忽然闻到一股腥臊味道。 倒不是说鸿宾楼的卫生状况不好，而是在菜香味里隐约夹杂的一点腥臊。 就像是羊腰子，猪腰子这种食材，就算处理得再干净，也会有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味道，吃这种食材的人，吃的就是这个味儿。 可她闻到的味道，绝对不是羊腰子。 而是……猴脑的味道！ 这里竟然吃猴子？ “怎么了？” 周屹安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哪怕刚才跟姜永福当面对峙，姜永福不了脸地耍赖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愤怒和激动。 “周屹安，我知道鸿宾楼为什么生意这么好了！” “什么？” “他们太残忍了……” “怎么了？” “他们……” 姜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头的愤慨，只是顺着那股味道，往前走，猛地推开一间包间。 里面是一张四方桌子，桌子盖着白色的布，桌面有一口锅，站在门口，并看不到锅里的东西。 而桌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拿着勺的厨师，桌子旁边的推车里，正烧着一锅热油， 包间里的客人吓了一跳，不耐烦地直接开骂，“你们干什么的？滚滚滚！” 姜穗身后还跟着公安，公安还以为姜穗是心里不服气，想要报复鸿宾楼，所以才故意来人家包间里砸场子，就示意周屹安拉着她赶紧走。 可下一刻，他们就看到，姜穗冲到四方桌前面，噌地一下，解开了四方桌上的白色桌布。 桌子下面，一只被绑住了手脚，头也被铁箍固定住的猴子，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 “这……怎么还有只猴子？” 带头的公安疑惑地问。 他的话音刚落，那一桌客人就气得直拍桌子，“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只是来吃顿饭而已，猴子也是畜生，请问我们吃这些畜生，犯什么法了？碍着谁的事儿了？” “是的啦，医生说我身体不好的啦，需要吃猴脑补一补身体，我们好端端坐在这里吃饭，这位小姐就冲过来，打扰我们吃饭，真是没有礼貌啦！” 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不满地说道。 吃猴脑不犯法吗？ 是，目前这个时候，确实没有下达肯定的文件，说不能捕杀猴子，不能吃猴脑。 可不犯法，就是正确的吗？ 如果是正确的，后来为什么上面又要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 “走吧。” 周屹安用力抓了一下她胳膊，人家一没犯法，二跟他们没仇，他们总不能直接把人家桌子给掀了。 那三年时光里，大家挨饿没吃的，都是逮到什么吃什么，吃猴脑这玩意儿虽然残忍，但确实不能只因为他们吃猴脑，而把他们抓起来。 姜穗深吸了口气，也转身要走。 “等一下！” 却被姜永福挡住了路，皮笑肉不笑地说，“这四位，是南方来咱们县里投资建厂的客人，我们鸿宾楼有幸招待几位，是我们鸿宾楼的荣幸，可你却打扰了四位吃饭的兴致，这四位客人要是不开心了，不在咱们县里办厂了，影响咱们西平县的经济发展，你担待得起吗？” 姜穗冷笑，“招待南方来的投资商，你就拿这种下三滥，不入流的东西来招待？” “什么不入流？你懂不懂啊！这猴脑，在几百年前可是皇帝才有幸吃到的东西！” 姜永福一脸的鄙夷，“也是，你一个乡下丫头，顶了天了，在县里开个饭馆，不懂这些也正常，但你得罪了我的客人，你得想办法让我的客人开心了，满意了，你才能走！” 周屹安眯眸，警告地盯着姜永福，“你敢拦一个试试？” 说着抬脚就要上前动手的样子。 姜穗拉住他，朝他摇头。 既然是南边来的投资商，又专门来鸿宾楼吃这玩意儿，肯定是喜欢吃，也会吃的人。 她走到四个男人面前，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抱歉了，刚不请自来，打扰了大家吃饭，为了表示歉意，我做几道菜送给几位，如果几位觉得好，就别跟我一丫头一般见识了。” 其中有个男人哦豁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得看你菜做得怎么样啦！要是不好，你又要怎么赔偿我们啊？” “这样吧，我们也不要你赔钱，你给我们老大当一星期的女朋友怎么样啦！” 第66章 做菜 几个人说笑着。 走廊上几个服务员听见这种话，都羞得低头脸红。 可姜穗却仍旧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笑靥如花地说，“好啊！” 要做菜，就得有厨房。 鸿宾楼的厨房是现成的，姜永福懒洋洋抠着牙，“想用我厨房，得给钱！一百块用一次！” 姜穗理都没理他，径直下楼，包间里的四个男人，也都跟着站起来，跟在她身后。 “咱们就看她怎么给咱们送菜的啦！” 鸿宾楼对面就是国营饭店。 姜穗进来饭店，四个人也跟着他们进来。 饭店经理不在，但服务员都已经对姜穗很熟悉了，县城就这么大，二月红着火的事，也都很快传遍整个县城。 “穗穗，你没事吧，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敢放火烧了你的店！他们就是羡慕你生意好，你也别生气，大不了还回来，经理天天念叨让你回来呢！” “谁放的火，就让他生孩子没屁眼，出门被雷劈，走路被车撞，全家死光光！” 大家都围着姜穗，一边痛骂放火的人，一边安慰她。 姜永福也跟着过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奶奶的，大白天的，谁骂他了？ 进来之后，正好听见那些骂人的话。 他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想反驳，但又不是自己的盘，还口了难免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是啊，穗穗，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觉得你就留在这国营饭店洗个碗，擦个桌子，给人端个盘子，送个水的就挺好！一个女孩子，开什么饭店啊！” 服务员们都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姜永福。 让姜穗来他们店里擦桌子洗碗？ 那钟师父不得把她们都给骂死！ 钟师父不骂她们，经理也得吓死。 姜穗可是他们店里的活财神，那做饭的手艺，钟师父都得甘拜下风，敢情姜永福还不知道他们饭店的招牌菜，一多半都是通过姜穗的手给改良的啊？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怎么？想去我鸿宾楼上班吗？嘿嘿，你们要是去了，我给你们一个月三十块钱，想去的找我来报名啊！” 他大摇大摆准备坐下，紧接着噗通一声，不知道谁在他坐下的前一刻，竟然把凳子给抽走了！ “诶唷！我的腰啊，疼死我了！” 他扶着腰，痛得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在场的人，包括四个南方来的商人，都哄笑起来。 服务员们一个个都不屑地冷笑，“就你那三十块钱，谁稀罕！” “你那种地方，我们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留着你每个月三十块钱，多给你自己买药治治脑子吧！看你连坐椅子都费劲，也不知道怎么接手的饭店！” 姜永福被奚落的恼羞成怒，站起来就要动手打人。 “手不想要了的话，我可以帮你。” 周屹安及时掐住了姜永福的手腕，只是轻轻往后一转，姜永福就痛得冷汗直流，弯着腰，扭曲着身体求饶，“放开，疼疼疼！我没想动手，我就是想挠痒痒！” “滚出去！” 周屹安猛地松手，姜永福竟顺势被甩出去了好几步！ 最讨厌的人出去了，姜穗和周屹安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周屹安朝她点点头，她转身去了后厨。 刚她已经把事情经过，跟服务员们说了。 后厨当然欢迎她来做菜，她一进去，那两小徒弟就赶紧献宝似的说，“穗穗姐，咱今天有个稀罕玩意儿，老鳖！你会做不？他们猴脑都敢吃的畜生，老鳖肯定也敢下嘴！” “穗穗姐，要不我去给你抓条蛇吧！我知道什么地方有菜花蛇，听说有的人啊，就喜欢吃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穗穗姐……” 后厨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她出主意。 姜穗听见什么蛇啊，就心里犯怵，对两个小徒弟摆摆手，“得了吧，你们就去给我整点普通的土豆，豆角，排骨就行。” 出一锅豆角土豆炖排骨，再贴几个玉米饼子。 炖排骨的时候，简单做了一盘炸酥鱼，凉拌笋丝，烤苹果浆虾球，还有用鸡蛋做的酥黄菜。 四个南方商人就坐在国营饭店的饭桌上，经理回来听说这四个人是南方来县里投资的人，不管是看在钱的份儿上，还是看在穗穗的面子上，都得过去招呼一下。 还让服务员给找了个包间，铺上专门接待领导时候才用的桌布。 四个冷菜先端上来的时候，南方商人脸上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浓郁的鸡蛋香，清爽的油醋香，还有虾球带着果味的鲜香。 闻着是不错，卖相也精致。 可他们一个个还是露出不屑的神色，指着这些菜嘲笑道，“炸酥鱼？你们当我们是什么人？这种酥鱼，在我们那里，几乎每家每户的女人都会做，好歹也是国营饭店，就拿炸酥鱼这种家常菜糊弄人的啦？” “这个虾球是有点意思，是不是你们最拿得出手的菜了？” “这是什么东西？炸面糊吗？” “果然是穷乡僻壤的地方，炸面糊都能是一道菜端上桌招待客人的啦！” 服务员们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跟他们解释，“那是鸡蛋做的酥黄菜！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哈哈哈鸡蛋啊！你们这边人，鸡蛋是不是就算是荤菜了？” “嗯？” 其中一个人夹了一筷子酥黄菜，酥脆入口就变成渣渣的口感，带着浓郁鸡蛋油香的味道，瞬间爆炸开来。 不油不腻，香得让人忍不住一口一口不停地吃下去。 另外三个人都看呆了，“喂，这个菜有这么好吃的吗？” 吃菜的人根本就没搭理他们，眼看他一个人把一盘酥黄菜快吃完了，那三个人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块。 紧接着，三个人都同时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以及惊喜！ 这菜，也太好吃了吧！ 鸡蛋谁没吃过？可做成一块块，口感酥脆的鸡蛋，他们可真的没吃过。 这可比之前吃过的果子狸，炸蝙蝠可好吃多了！ 只是可惜，这一盘菜都进了其中一个人的肚子，另外三个人会后的肠子都青了！ 刚才怎么就没有先动筷子品尝这带菜呢？ 等到想尝的时候，可惜已经没有了…… 第67章 账本 等姜穗把豆角土豆炖排骨端上桌的时候，先给上的四盘冷菜，盘子干净得像是被狗舔了舔似的。 就这，桌旁的人还拿着筷子，兴奋地盯着姜穗放在桌子上的炖排骨。 这是闻着味道，就已经能想象得到，这排骨究竟有多好吃！ 三斤排骨，加上土豆豆角一类的配菜，加起来一大锅菜，还有贴的玉米饼，最后全都进了这几个人的肚子。 吓得姜穗赶紧多做了一锅苹果山楂消食水。 “丫头啊，你这做菜的手艺，简直太好啦！有没有兴趣跟我回南方啦，我出钱，给你开一家大酒楼怎么样啦？” “诶？人家一个小姑娘家，开什么酒楼？你跟我回去，给我做私人厨师，工资待遇要求随你开的啦！” 另外两个人也赶紧表态，说要请她回去做饭。 一改刚在鸿宾楼的轻佻模样。 姜穗都拒绝了。 “我就是个在国营饭店洗过碗的小工，你们在西平县想要品尝美食，国营饭店就是最好的选择。 猴脑虽然猎奇，但味道并没有这些饭菜好吧。 并且一些野味身体里，会有大量的寄生虫，吃了对身体不仅没有进补的功效，反而还会影响身体健康。” 这算是她相当委婉的劝告了。 但看得出来，她的话，说了也没用。 其中一个男人剔着牙说，“国营饭店的饭菜我们确实没尝过，如果以后我们来吃，都是这种水平的话，我们肯定不会再去红兵楼吃那种东西啦！” 他们又不傻，眼前这丫头饭菜做这么好，怎么可能只是后厨的一个洗碗小工？ 如果是，他们一定想方设法把她给带走！ 拥有一手这么好的手艺，在这里洗碗也太可惜了！ 这时，姜永福在饭店外等的心急如焚。 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面四个商人还没有出来。 难道真的在里面吃饭了？ 终于，商人和姜穗他们出来了，国营饭店的经理亲自送出来的，几个人谈笑风生，很融洽的样子。 他立刻跑过去，几个商人正和姜穗握手，“谢谢你啦姜小姐，让我们今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等你的新店开起来，我们一定会来捧你的场啦！” “郑先生，你们怎么……她只是个洗碗小工，做的饭真的能吃？” 国营饭店的经理嗤笑一声，很想告诉姜永福，他们饭店里的招牌菜，大多数都是姜穗最先做出来的。 领头的郑先生眯着眼，一脸意味深长地对姜永福开口，“是啊，姜小姐一个国营饭店的洗碗小工，厨艺都要比你们鸿宾楼的大厨还要好，你们的野味儿啊，我们也吃腻的啦！以后我们就在国营饭店里吃饭啦！” 姜永福急了，“郑先生，你看这是怎么说的？我今天还专门准备了更鲜活的活叫驴，那滋味儿，鲜得很……” “什么活叫驴，这么残忍的东西，我们又不是精神变态，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吃吧！” 四个人理都不理姜永福，直接走了。 周屹安在马路对面朝姜穗扬了扬下巴，姜穗飞快跑过去。 “你干什么去了？” 刚才她在后厨做饭，就没看见周屹安。 周屹安低头在她耳边说，“回去再说，咱先走。” 搞得神神秘秘的，姜穗被他拽着离开。 回到家，周屹安神神秘秘拿出一个本子，“这是我在鸿宾楼找到的账本，上面记录了鸿宾楼跟六爷一行人的利益往来，这家店，就是六爷在县里投资的一家产业，并且，也把这家店当成了买卖古董的交易场所。” 姜穗翻了下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东西，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周屹安说了，这账本里有鸿宾楼勾结六爷的证据，那就一定没错。 “既然找到证据了，怎么不交给公安呢？” “姜永福只是个替罪羊，鸿宾楼原来的老板是董春成，他肯定是看六爷落网，这才赶紧把鸿宾楼给了姜永福，我是想，看能不能把董春成也给弄进去。” 周屹安有头脑，有胆量，姜穗一直都知道。 但她也有属于一个普通女人的小心思，她问他，“会有危险吗？” 周屹安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不会，董春成在外面就是个祸害，不把他送进去，我怕他这种人再蓄意报复。” 既然周屹安已经都打算好了，姜穗也同意他的做法。 反正她也要收拾董春成。 姜永福回到鸿宾楼之后，当天就发现账本不见了。 当初董春成跟他交接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这本账本很重要，说是万一有一天，公安来找他，他可以把账本交出去，把所有责任都推出去就行了。 可现在账本不见了！ 那可是他的保命符！ 保命符丢了，那怎么得了？ 问了一圈服务员。 “好像是，今天来店里会做法的那个女的，跟她在一起有个男的进过你这个房间。” 终于问到了一个线索，气得姜永福咬牙切齿地骂，“周屹安！这个鳖孙！敢偷我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 晚上姜穗在家里做酸菜鱼火锅。 杀鱼，片鱼，这些都是姜红军的活儿。 能杀猪的人，干起活来干净利索，周屹安在旁边跟着学，爷俩左一把刀，右一把刀，姜穗在院子里摘菜，爷仨有说有笑。 姜永福拉着俩猪后腿儿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温馨热闹的场景。 站在门口，都不由地看呆了。 姜老太在家里经常是说一不二，他爸姜有田，对老妈也是真孝顺，姜永福的妈也不是善茬，奶奶和妈妈在家里每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针尖对麦芒似的你挤兑我，我挤兑你。 并且像是杀鱼干活这种事儿，多累人啊！ 他干这种活儿都是骂骂咧咧地干，这爷仨倒好，还能说说笑笑着干活？ “姜永福？你来干什么？” 姜红军对自己这个侄子算是伤透了心，都是一家人，但办的算是一家人的事儿吗？ “三叔，我这不是听说姜穗妹子跟周知青结婚了，我专门带点东西来看看。” 说着，就拉着东西往里面进。 姜穗和周屹安对视了一眼。 就说这账本有用吧，之前多蛮不讲理，一毛不拔的姜永福，也都知道给他们家里送东西了…… 第68章 招供 “妹妹，妹夫，就是有件事，我的鸿宾楼，你们也知道，是之前董老板转让给我的，咱们之前呢，有点误会，但我这次是真心想让穗穗到鸿宾楼当大厨的，穗穗，你看呢？” 姜穗坐在小马扎上动都没动一下，只是瞥了姜永福一眼，“我想看你滚。” 姜永福料到姜穗会对他冷言冷语，加上账本没要到手，就仍旧撑着笑脸，“穗穗，之前都是我的错，你看你怎样才能消气，你说说，咱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能抢我爸的房子？一家人你爸和你妈能把我给卖了？一家人你把我饭店给烧了？” 姜穗提起来的，还都只是九牛一毛。 姜永福就是有求于她，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之前每次见面，那可都是砸东西，骂人，没有一次见面之后是和和气气的。 “穗穗！” 姜永福忽然拔高声音，也不装了，恼羞成怒地瞪着她，“我知道你们拿了鸿宾楼的账本，你们最好快点拿出来，不然真是要死人的！” 姜红军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账本？” 姜穗哼了一声，“他勾结古董贩子销赃的账本呗。” 姜永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眯眸盯着姜穗，“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就快点给我拿出来，否则，你也知道那些人的厉害！” “哎呀，我好害怕啊，有本事你就给你前头老板打电话啊？你看他现在敢不敢在西平县露头，他要有本事露头，我就把账本还给他！” 姜穗故意激将，姜永福用力点头，连说了几声好，又推着架子车上的两条猪腿走了。 “呸！什么玩意儿！” 姜红军朝姜永福离开的背影使劲儿吐了口吐沫。 这个侄子，平时好吃懒做，自私自利贪点小便宜就算了，现在竟然跟股东贩子们搞到一起，那不是找死吗？ 这边姜穗一家人起锅烧火，做了酸菜鱼。 另一边，姜永福回到县里，气得躺在床上直瞪眼。 董春成既然都跑了，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了账本，他要么等着公安查到他身上，抓他蹲号子，要不就是自己去投案。 兴许还能来个坦白从宽。 可就算从宽发落，还得坐牢啊！ 要不……他也跑？ 当天晚上，他就收拾了鸿宾楼里的钱，还有一些衣服，干粮，沿着县里的小路，准备去山里住一段时间。 山里人少，上山的路也少，绝对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就在他即将进山的时候，忽然冲树林里冲出来三个公安，直接把他摁在地上。 “姜永福是吧，你被捕了！” …… “姓名。” “姜永福。” “年龄。” “35。”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吗？” “知道知道，公安同志，鸿宾楼的事儿，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跟古董贩子勾结在一起，藏匿，运输，贩卖，销赃，那都是董春成自己做的，我只是给他们做饭的厨子，后来六爷被抓，他怕惹上官司，这才把饭店转让我给我，对！他就是想让我背锅！” 姜永福被关在屋子里，怕得浑身都在哆嗦，公安只一句话，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全给说了。 给他做笔录的两个公安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个公安开口，“还有呢？” “还有，就是账本！周屹安偷了我们的账本，账本上记录的人员往来，还有财务情况，都能证明刚我刚说的话是真的！” 姜永福生怕自己说得慢了，让公安觉得他不配合，说得又急又快。 在公安的引导下，姜永福把鸿宾楼里的事儿全给抖搂了个干净。 就连鸿宾楼每天做什么菜，猴子，熊这些野味儿都是给谁吃了，吃了几块儿，都说得清清楚楚。 “公安同志，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怎么着我也得争取个坦白从宽，给我从轻发落吧！” 其中一个公安同志轻飘飘地说，“没问题，我们本来也就是想问问你，认识张老四这个人吗？” “啊？张老四？” 姜永福愣了一下后，感觉有点不对，张老四也是鸿宾楼后厨里的人，那天也是他让张老四去二月红放的火。 公安连这种事儿也都查出来了？ 关于鸿宾楼的事儿，他很坦白的都说了。 但到了放火的事情上，他怎么着都不愿意承认。 “张老四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啪的一声，公安猛地拍了下桌子，“给我老实点！张老四都已经招了，就是你，给了他五十块钱，让他去二月红饭店放得火！就算你不招，我们也能通过人证的口供办了你！” 姜永福闭上嘴，就是不吭声。 一副死硬到底的架势。 另一个公安点点头，“行，反正我们就是因为放火的事找你的，没想到你却把鸿宾楼跟古董贩子勾结的事给说的清清楚楚，放火的事一个字都不提。 指使人放火，罚款，关几天就行。 跟古董贩子勾结，知情不报，最低判五年，我们也不问了，你就等着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姜永福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原来，人家公安找他，根本就不是姜穗和周屹安举报他了？ 他以为，白天他刚找姜穗谈了账本的事，姜穗就直接举报他，他这才被公安给抓了。 早知道！他就把牙关咬死了，一个字都不说了！ …… “这辈子都没办过这么轻松的案子，咱们就随便一问，嫌犯就自己有什么说什么了！” “怂货呗！要说怂货也有怂货的好处，大家都不敢犯事儿，咱不是就轻松了？” 两个公安在走廊上，一边说，一边走。 姜穗和周屹安刚好做完笔录离开，这些对话，两个人也都听见了。 姜穗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周屹安，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还好你预料到姜永福会逃跑，还提前让保安队的同志帮忙抓住了张老四，这才让姜永福上当，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被夸了的周屹安嘴角忍不住地上翘，夜色里，手悄悄搂住姜穗的腰，“咱俩这叫互补，两个人在一起，总得有个人聪明点。” 姜穗转头狠狠捏他，“什么意思，你说我笨啊？” 周屹安忍着姜穗手上的力道，用力把她搂在怀里，“没说你笨，我是说你太聪明了，而我只是聪明一点，我还得等你重新开店，跟你吃香喝辣的……” 两人抱在一起，姜穗被他情话哄得有点上头，正想就这样抱着抱一会儿，忽然一道手电筒的光线朝这边照射过来。 “谁？谁在那儿！” 吓得姜穗脸都白了…… 第69章 礼物 手电筒的光，最后落在走廊旁边的花丛里，从花丛里竟然跳出个人影！ “你是干什么的？有嫌犯逃跑了！” 随着一记叫声，周屹安以及如同猎豹一样，朝人影方向直接从了过去。 人影往公安局门口跑，人还没摸到公安局的大门，周屹安就把人影给摁到地上。 紧接着几个穿制服的人，就把人影给抓了起来。 “别动！还想跑？” “王六？” 王六，就是六爷。 “姜永福，你个怂货，脓包！你下辈子最好小心点！看老子不弄死你！” 王六虽然人被抓了，可嘴巴没被捂上，叫嚣的声音直传到审讯室里，姜永福一字不落地听见了，吓得竟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是迫不得已啊！别找我，不是我！救命啊！” 可惜他被拷在椅子上，根本就挣扎不开。 屋门也被锁了，不敢想，如果刚才王六真找到了他，一定会直接杀了他！ 姜穗也在走廊上，后怕地拍拍胸口。 刚手电筒的光照到这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有人看到他们搂搂抱抱，要教育他们。 没想到竟然是王六藏在草丛里，想要逃跑！ 王六不仅逃跑没有成功，还意外听到姜永福出卖他们的事，本来销赃地点只要捂死了不说，以后他这条线上的人，还能有机会东山再起。 现在据点被供了出来，他们的人就全完蛋了！ 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二月红被烧，得想办法重新开起来。 周屹安要协助公安，把姜穗送回家之后，就又走了。 姜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怎么说两人也算是结婚了，可家里男人却天天夜里不在家。 洗漱完刚躺下，就听见屋里窗户被人敲响。 “谁啊？” 她高声喊道。 莲花盆村就这么大，大家都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倒不是担心有小偷，防的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儿砸窗户。 站起来通过窗户往外看，忽然就被人给拉住了手，人也被紧紧抱住。 闻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姜穗深深吸了口气，“你怎么没走啊！” 周屹安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低沉，“没事，回来看看你。” 只是没事儿看看她？ 姜穗撇撇嘴，推开他，“那你看完了，就走吧！” 周屹安抱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想我吗？” 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她的脊椎，一路冲到头顶，让她头脑一阵阵发懵。 “不想！” “说想我。” 周屹安蹭着她的脸颊，胡渣硬硬的，蹭得她又疼又痒，她不说，还把气息吞吐在她耳边。 她受不了地推他，可他胳膊硬得像是铁疙瘩，又硬又暖，根本推不开，却也不至于不舒服。 “你先说，你想我吗？” 她已经不愿轻易把想念挂在嘴边。 周屹安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想你，我想你，想把你随时带在身边，一分钟都不想跟你离开。” 有一瞬间，姜穗鼻尖好酸，眼眶也发热。 原来情话听起来，是这样一种让人心动的感受。 “咳咳！” 忽然，东边屋里响起姜红军的咳嗽声。 更打断了姜穗一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她再次推开周屹安，“你快去吧。” 抬头看到他夜色里有些失落的眼神，她又添了一句，“快去快回。”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给你。” 手再次被周屹安拉住，一个纸包放在她手心。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包大白兔奶糖！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就算是县供销社也买不来的高级货。 “你哪儿来的？” “家里寄来的，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放在气死猫篮子里了，你自己去看。” 气死猫篮子，就是挂在房梁上的竹编篮。 乡下有老鼠，得养猫，养狗，猫鼻子灵，也喜欢进屋里，家里要是有什么糕点，糖块儿一类副食品，放在外面就被猫给吃了。 所以要放在竹编篮里，挂在房梁上。 这样猫就只能闻得到味道，但就是够不到篮子，蹦啊蹦的，最后气死。 姜穗跑到堂屋，解开吊着篮子的麻绳，解开盖着篮子的红布，里面是一桶麦乳精，一包大白兔奶糖，除了吃的，还有两个小盒子。 红丝绒材质，很精致的盒子。 看到盒子的那一刻，姜穗的心就开始紧跳了几下。 打开后，一个盒子里是一只银白色的女士腕表。 另一个盒子里，是一条项链。 黄澄澄的颜色，拿在手里有点分量，用手捏了一下扣圈，软的！ 竟然是一条金项链！ 这是他家里人送给她的吗？ 在篮子底部，还有一封信，还没有拆开的信。 她拿起来看了看，封皮上写着姜穗收。 撕开。 信纸用的是文工团的横格稿纸，最上方印着市文工团的台头。 字迹是很娟秀的样子，开头就写了，亲爱吾媳。 很亲切，又讲究地称呼。 是周屹安的母亲！ 信的大概内容就是，祝贺她和周屹安新婚，因为工作原因，他们做父母的，不能来参加婚礼，先送上新婚礼物作为祝福，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通过信的内容，她就能感觉到，周屹安的母亲，是个多么温柔又开明的人。 人还没有见面，就先把礼物送到了。 她觉得受宠若惊，一种喜悦又杂乱的情绪涌上心头。 前世她害了周屹安一生，更伤害了他的家人。 这一世，其实按照周屹安的家庭条件，他完全可以娶一个城里姑娘，跟周家更加门当户对，对他事业上有帮助的亲家。 可周屹安选了她，他妈妈不仅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还对她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她决定，也要送给周母一件礼物！ 第70章 不识好人心 关于送礼物这件事，她考虑的是，送贵重的，不如送花心思的。 但她只会做饭。 刚好中秋节也快到了，她就准备送点月饼回去。 月饼保质期长，只要**得好，邮寄到城里也不会放坏。 至于重开饭店的事，只要有钱，那不是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八月十五买月饼，也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做月饼得用大量的糖，油，青红丝花生核桃干果这一类的东西。 花生干果这些东西都好说，村里谁家不种几垄花生榨油，或者卖钱？ 就是买糖的需要副食品票，像姜穗这种个人经营者想批量购买的，还得找人批条子。 其实她也想过找钟师父，但国营饭店用得糖，匀给她十斤八斤的还行，她要是准备批量做月饼，十斤八斤的糖肯定不够。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起来了。 去公社找人批条子，刚走到公社门口，就看到秦焕东和赵燕妮两人一起，从公社里面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 姜穗看到赵燕妮朝她投来的幽怨目光，当初她跟赵燕妮住在一起，也有过一段开心的时光。 她也认赵燕妮这个朋友。 眼睁睁看曾经的朋友被秦焕东欺骗，她也做不到。 “秦焕东，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和秦焕东走个照面时，她忽然开口质问。 秦焕东脸上出现一抹尴尬，但却强撑着清高说，“既然我给你打了欠条，我就没想过赖账，你放心，就算我不吃不喝，出去卖血也会还你这笔钱的。” “那你今天不吃不喝了吗？你去卖血了吗？没有吧！你从来都是只说漂亮话，漂亮事你是一件也不做，不是赖账是什么？” 姜穗直接拆穿他，甚至不给他装白莲花诉苦，让赵燕妮误会，觉得是她仗势欺人，“这些年，上至你的课本资料，棉袄衣裳，下到你地里的工分，那一样不是我给你钱，我给你干活？ 而你呢？一边到处收别的女知青的礼物，一边贬低我粗俗，无知，还要污蔑我的清白，我让你还钱，你给我打欠条，是不是还以为，我，一个经常被你贬到泥地里的乡下女人，根本不会真的问你要钱呢？” 公社门口人来人往，她一点都没给秦焕东留面子，一件件数落着他的恶劣，虚伪无情。 有的是朝他指指点点的人。 秦焕东的脸都白了，嘴巴嗫喏着，“不是，我没有……” 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眼睛一红，嗒吧嗒吧掉起眼泪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都是一片真心。 我宁愿被你误会，也要劝你不要经常跟人争执，万事以和为贵，可你就是我行我素，到处跟人结仇。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姜穗都忍不住给他鼓掌了！ 这样把黑说成白，把白说成黑的本事，除了他，也在没有别人了。 她正要继续拆穿他虚伪的面具，旁边赵燕妮忽然开口，“他欠你多少钱？” 又低头打开自己随身小包，拿出一叠大团结，单手甩到她面前，“一千块，够不够？” 赵燕妮冷漠的表情，让人感觉吞针一样难受。 更让她想要当面拆穿秦焕东真实嘴脸的举动，显得像个傻子。 “赵燕妮，你要替他还钱？” 赵燕妮一脸冷漠，“是啊，有问题吗？” 姜穗还想多劝一句，“他就是个虚伪自私的畜生……” “不，他比你，比周屹安都要好，你们才是虚伪自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畜生！你口口声声说跟周屹安没有关系，可你们还是扯证结婚了，你对我的好，就是为了看我笑话，你明知道我留在这儿，就是为了他，可你还是骗了我。 秦焕东就不一样了，他之前做过什么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我心甘情愿替他还钱，也和他一样，看透了你！” 赵燕妮把钱直接扔到姜穗脚边，拉着秦焕东，“我们走！” 那气势，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秦焕东的救世主。 姜穗一口气憋在心口，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最后警告道，“你难道忘了，秦焕东和古董贩子勾结，还差点害了你？！” 赵燕妮回头，朝他微笑，“事实已经查清，那都是误会，我今天就是带他来销案的。” 误会？ 姜穗想不通，六爷都知道秦焕东的名字，公社丢古董的事，跟秦焕东怎么说都脱不了关系，怎么就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给揭过去了？ …… 秦焕东跟着赵燕妮回到知青点，一进门，他就红着眼，对赵燕妮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你，赵燕妮同志，多谢你愿意相信我，替我还钱，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活着。” 赵燕妮看着他那张和周屹安同样英俊的脸，但又和周屹安冷若冰霜的态度不同，秦焕东是那么小意温存，对她好，把她当天上的仙女，满心满眼地都是她。 看，她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起码在秦焕东面前，她再次找到了自己做大小姐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用客气，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姜穗这么欺负人。” 秦焕东看向赵燕妮的眼神就更加炙热了，“燕妮同志，晚上咱们知青点又有一对新人结婚，我们一起去祝贺他们吧。” “好啊。” …… 姜穗从公社开了糖和油的条子，遇见了保安大队的人，问起秦焕东的事。 大队长一脸晦气地说，“那狗玩意儿攀上了城里来的大小姐！人家大小姐说，丢东西那天晚上，秦焕东跟她在一起看电影，我们还能说什么？” 姜穗又追问，“那王六那边，也没跟他里应外合的人？” “别提了，王六是个老油条，他身边的人也都是硬骨头，死活就是不说，他们不说不要紧，先进公社的称号没了，本来我们每个月还有五块钱的补贴，这下可好，也没了！” 现在公社里只要说起叛徒这事儿，大家都恨得牙痒痒。 姜穗安慰了他几句，就离开了公社。 去粮油站买油，买白糖。 她刚把条子放在桌子上，谁料，粮油站的人就摆摆手，嫌弃地说，“没了没了，白糖没有了，都卖完了！” 这么大一个粮油站，怎么可能会没有白糖？。 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一盒熊猫牌香烟，塞给粮油站的工作人员，“同志，麻烦通融一下，给我匀个五六十斤的白糖吧！” 这次，工作人员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把烟装进口袋里，“不是不给你匀，是一早就有人把白糖全都买走了，剩下一些白糖，那都是给县里日常供应的，你先要白糖，就等半个月以后吧！” 半个月以后，那都过了中秋节了！ 她还做月饼有什么用？ 第71章 肉酱面 姜穗没买里白糖，心情有些失落地回家。 周屹安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除了他自己的衣服之外，竟然还有她的连衣裙，白衬衫，就连鞋子袜子，都被他洗刷得干干净净。 再抬头一看，还有她的小背心也被洗了！ 白色小小的衣服，飘在院子里，想到她贴身穿的衣服，却被他拿在手里，揉搓，洗涮，展开……就脸颊一阵阵发热。 “以后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她捂着脸，嘟囔一句，抬脚就要去屋里。 周屹安忽然拉住她，“怎么不让我给你洗？我洗得不干净吗？你看，我是专门用肥皂洗的，你再闻闻，看香不香？” 说着，就要拿她的小衣服下来。 她用力摁住他手臂，嗔怪地瞪他，“不要脸！” 周屹安低笑，“我这叫勤劳能干，怎么被你说得这么难听？” “去你的。” “去哪儿？反正咱来都结婚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姜穗都不知道，周屹安说起这种赖皮话来，竟这样手到擒来。 晾衣绳上晾着衣服，在衣服的遮挡下，周屹安紧紧抱住她，目光灼灼地在她耳边说，“晚上知青点里有新人结婚，你跟我一起去。” “行啊。” 反正都是礼尚往来，前段时间她结婚的时候，人家也看在周屹安的面子上，来给他们添箱了。 晚上既然要去吃酒席，中午就简单吃了面条。 肉臊子用油煸炒后，加入黄豆酿的酱，肉香和酱香的味道浓郁醇香，手擀的面条下锅，烫上几颗地里新鲜摘得水灵灵的小白菜，等面条熟的时间，再切上两根黄瓜丝。 一人端着一海碗面条，盖着鲜亮的红褐色肉酱，葱丝黄瓜丝码了一圈，每一根面条都裹着厚重的肉酱，吃进嘴巴里，面条又弹又滑又筋道，肉酱咸香可口，无比满足地咽进肚子里，那种扎实的感觉，会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姜红军呼噜噜吃进肚里一大口，感慨道，“看来天赋这东西，真的是可以遗传的，之前也没怎么见你做饭，就算是做饭，还是做给秦焕东那小子吃，再看看现在，不管啥饭菜，都能被你做的有滋有味。” 也真是奇了！ 姜穗没法说她已经学了一辈子做饭了，只能认同老爸说的天赋，重重点头，“有门手艺，起码不用担心被饿死了。” 周屹安看了她一眼，随口就是一句，“看来我还真是娶对人了。” “那可不，谁娶着我家穗穗，那才叫有福气！” 姜红军一脸自豪地夸赞。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忽然有人站在院门口的栅栏处，往里面喊，“姜小姐在的吗？” 一听口音，就知道是上次吃猴脑的南方商人。 姜穗站起来，走到门口，正看到是四个南方商人中的其中一个。 那人脸上总笑眯眯的，人嘛，又长得胖胖的，一脸的褶子，看起来像是大肚弥勒佛。 这个年代瘦子多，因为没啥吃，生活也不比后世那么方便，胖子倒成了让人羡慕的存在，因为胖子有东西吃，也不用累死累活地干活。 “这位老板，找我有事的啦？” 姜穗半是调侃地问。 胖老板呵呵笑着，“是这样啦，听说你需要用白糖，刚好我有路子帮你搞到一批白糖，质量很好的啦，价钱也不贵，可以按照粮油店的价钱随便给的啦，不知道姜小姐有没有兴趣呀？” 能搞来白糖，这门路确实挺硬。 还能知道她需要白糖，她忍不住问，“不会就是你把粮油店里的白糖全买走了吧！” 胖老板只是笑，“姜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们来西平县投资的就是食品厂啦，开食品厂，白糖是必需品，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啦！” 西平县有纺织厂，有钢铁厂，造纸厂，食品加工作坊一大堆，确实没有食品厂。 胖老板想在这里投资食品厂，确实是个好项目。 “那条件呢？” 她才不信做生意的人会真去做什么慈善，生意场里，只有等价交换。 “哈哈哈！” 胖老板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赞赏，“姜小姐果然是个通透人啦，其实也没什么的啦，我们就是想请你做顾问啦，帮助我们改进一下口味，很简单的啦。” 这种食品厂的顾问，实际工作起来，可以点都不简单！ 为什么后世的薯片那么好吃，就是因为有薯片厂里无数的研发人员一次次试验出来的结果。 甜咸度的比例，脆爽度怎么样，都要精心的调配。 最后要的，就是人能一口一口吃的停不下来的结果。 她直接就拒绝了，“我没这个经验，也没空，白糖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算了。” 反正她也不是非得卖月饼不可。 只给自己家人做一点，去随便买点白糖回来也够用了。 胖老板急了，再次劝说道，“姜小姐，过了我这个村，如果你再想要这么多白糖，可没有人能帮你找来的啦！ 实话告诉你吧，马上中秋节了，如果你愿意当我们食品厂的顾问，今年的月饼市场，我们就让给你。 不然的话，等我们批量生产月饼，可就没有你的份儿咯！” 忽然要这么多白糖，大概率就是要做什么糕点。 再加上临近中秋节，不做月饼，还能做什么东西？ 姜穗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不做了还不行吗？反正我很忙，你们别来找我的啦！” 胖老板不甘心，但也只能走了。 姜穗一转头，就看见周屹安靠在墙边了，朝她扬了扬下巴，“想要白糖？喊我一声，我带你去买。” 第72章 做月饼 姜穗眸光闪了闪，知道周屹安是故意逗她，她也故意说道，“叫你什么？死鬼？那口子？还是掌柜的？” 她话音刚落，旁边姜红军就噗的一声，一口水笑喷出来。 “哈哈哈，闺女，我咋听你这几个称呼这么别扭呢？” 姜穗眼看周屹安人都愣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又紧接着说，“那我就叫掌柜的吧！” 还专门朝周屹安叫了几声，“掌柜的？掌柜的？” 周屹安一言难尽地嗯了一声。 白糖最后还是被周屹安买回来了。 五十斤白糖，用一辆架子车拉回来。 听说她要做月饼，周屹安就在院子后面开始和泥，垒热窑。 半天垒完，晾个三四天，就能直接用了。 垒完热窑的当天，周屹安就接到了村大队的通知，村里的青壮年们，都要去修河堤。 西平县虽然依山傍水，但一到雨季，河水就容易泛滥，所以每年都要加固河堤，来预防洪水。 “去几天？” 修河堤的地方不在莲花盆村，去了吃住都要在河堤上，姜穗张罗着给他准备衣服，还有一些吃的。 虽然干活管吃管住，但大锅饭是出了名的油水少，干活的人肚里没油水，就饿得快。 所以还要多准备点能在短时间内能补充能量的东西。 “不知道，快了半个月，如果慢了的话，恐怕得中秋节之后了。” 周屹安已经进屋，开始收拾东西了。 姜穗看他会准备衣服，并且打的包袱比她还要熟练，还要好，就去了厨房，用现成的白糖和花生，核桃仁，快速做了一锅花生糖。 糖浆裹着花生和核桃，吃起来香甜黏牙。 用油纸包起来，塞到周屹安打好的包袱里，交待他，“不要不舍得吃，干活要小心，等过几天，我去给你送月饼，送熏兔和卤肉。” 周屹安用力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 他抱的很用力，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 他走的时候，姜穗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接下来三四天的时间里，姜穗开始准备做月饼用的材料。 熬糖浆，晾晒干果，买青红丝，做咸蛋黄，炒馅儿，打模具。 这几天里，村里人几乎每天都能闻见姜老三家里跑出来的香甜味道。 也不停有人来串门子。 “穗穗，听说你开始做月饼啦？” “准备这么多核桃花生，还有青红丝呐！这是什么？月饼不是甜的吗？怎么还要往里面放鸭蛋黄？” “瞅瞅这模子打得多好！花开富贵，中秋快乐，穗穗，回头把这个模子也借给婶子我使使成不？” 姜穗都一一答应着。 还大方地说，“你们谁想做月饼，我教你们。” 谁料这次，村里这些婶子们就都直摇头。 “不了不了，你做月饼肯定不愁卖，可我们这些人都是头一次做，万一做坏了，只是这些糖和油就不便宜！” 还有人说，“听说城里开了家食品厂，正招工呢！” “人家食品厂也买做月饼，还做饼干一类的东西，一年四季都不愁卖，听说还要往南方出货，你说咱只靠卖炒核桃，也就挣半年的钱，另外半年可咋整？” 姜穗也听出这些婶子们话里的意思了。 她做月饼，食品厂也做月饼。 县里地方就这么大，月饼又是过了那个节气，就断崖式掉价的东西。 又不能放到第二难去卖。 她和食品厂成了竞争关系，婶子们又是跟她一个村里的，想去食品厂干活，可又念着她教他们炒核桃，卖核桃得好，就来跟她打个招呼。 她完全能理解婶子们想要多赚点钱的心思，支持道，“能去食品厂上班不错的，家门口就能赚钱，大家都去试试吧！不难的。” 说完，明显看到婶子们都松口气的表情。 “哎呀，穗穗啊，我们真不是不给你帮忙，主要是人家厂里机会难得……” “是啊是啊，我们也就是去试试，人家还不一定能用我们这些粗人呢！” 院子里热闹了一阵，众人就都走了。 村长老婆曹艳霞留了下来，对姜穗打抱不平地说，“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儿！你这做月饼这么忙，正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就都跑了！ 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手把手教她们炒核桃，又是谁把给供销社供货的渠道给让出他们的！” 姜穗真没想那么多，反正炒核桃的生意，她一个人也赚不完，能让给村里人，总比丢了强。 更没想过自己让给人家生意，就非要别人报答她。 眼看曹艳霞这么激动，姜穗安慰她，“我这边也没什么好忙的，真的，婶子她们也没错，有钱不赚那不是傻子吗？” 曹艳霞很铁不成功地叹气，“你啊，就是太好说话了！” 姜穗笑了，之前人家都说她泼辣，得理不饶人。 现在曹婶子竟然说她好说话？ 原材料都准备好之后，姜穗经过一夜的时间，一百多个月饼出炉了。 有广式莲蓉双黄的，还有普通的五仁月饼。 刚烤制出来的月饼还有点干，硬，得回一下油才能变得软糯，香甜。 平时月饼需要放个三到五天回油，但她这个比例做得好，两三天差不多就能好了。 趁着这两三天的工夫，她又开始揉面，做酥皮，把剩下的一点五仁馅儿，掺着桂花蜜，给做成了苏式桂花月饼。 当桂花月饼出炉的时候，桂花香甜馥郁的味道，可把村里的孩子们馋死了。 不只是孩子们，还有村里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女人嘛，对甜食，特别是这种带有花香味儿的甜食没有什么抵抗力。 好多来找姜穗问桂花月饼价格的。 “这是专门给别人做的，要不我给你们说说怎么做的，你们自己做吧！” 她话说得真诚，来找她的女孩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个做月饼的方子，你真愿意告诉我们？” 姜穗爽朗地笑道，“这算啥，你们啊，去摇桂花……” 有些关于克重比例，怕她们记不住，还专门找了纸笔给写了下来。 写得还是最简单的，白糖放几调羹，面粉放几调羹，酥皮要揉成什么程度的。 “这么麻烦啊！要腌桂花，揉酥皮，做馅儿，还有烘烤，我家也没那个锅啊！” “何止是麻烦，你看做个月饼，就得使这么多白糖……” “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做了，又贵有麻烦的，我妈不得打死我。” 来了七八个人，这才刚说了怎么做，就已经劝退了五六个。 姜穗也不勉强，任由她们走了。 做饭本来就是个辛苦活，有的人能坚持的下来，有的人坚持不下来。 钱嘛，总归不是那么好赚的。 第73章 当老妈子 只剩下东村老李家的媳妇，还有隔壁老张家闺女没走。 老李家媳妇是个个子小小，说话很温柔的女人，开口对姜穗说，“穗穗，我想学，我真不是嘴馋，我就是想学一门手艺，赚点钱，送我老二闺女上学。” 老张家闺女跟姜穗差不多年纪，也说，“我也是想赚钱，炒核桃的活儿我没赶上，也争不过那些婶子们，她们嫌做这个麻烦，我学！我先少做一点试试，到时候你得给我把关！” 这都是小事儿，姜穗都答应了。 还让她俩到时候用她的热窑烤月饼。 俩人满怀希望地走了。 姜穗把月饼收好，准备按照周屹安妈妈寄东西来的地址，把月饼寄回去。 怕寄包裹的时候，路上把月饼压坏，她还专门找了个干净的小木箱。 装了将近五十个月饼，三种口味的都有。 也想过在包裹里写一封信，但她也不知道写什么，怎么写 就只写了一句话—— 祝您生活幸福，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把包裹寄出去，剩下的月饼，带了七十个带到国营饭店，五十个给经理，让经理帮忙卖掉。 还有二十个，分给饭店里的人。 姜穗家里只留了十几个，足够她和老爸，还有周屹安过节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做的月饼刚在国营饭店摆出去，就被人抢购一空。 甚至被赵书记给请到了家里。 临近中秋节，大家都要走亲戚，赵书记家里就更忙了，她没好意思空着手来，路上买了一些苹果，还有月饼。 “穗穗来了？你看你，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快坐！” 赵书记的老婆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挺有文化的女人，看见她来了也挺热情，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就让她坐沙发上。 沙发在这个时候也是稀罕物，看赵书记家里的陈设，绿油漆墙围，漂亮的向日葵挂画，收音机，缝纫机……这条件，不说在县里，就算再市里面，也算是有钱人家了。 “你们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喝汽水，给你喝这个！” 赵书记老婆给她打开一瓶汽水，她一摸，竟然还是冰的。 冰箱都用上了，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谢谢。” 她客气地道谢，她从没见过赵书记老婆，但他老婆就知道她的名字，一定是赵书记给提前交代过了。 赵书记也从屋里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竟然还有赵燕妮和秦焕东。 两人手拉着手，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赵燕妮还示威似的扬起下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坐在另一边沙发上，使唤秦焕东，“秦焕东，给我倒杯水。” 秦焕东诶了一声，立刻去倒水，双手递到赵燕妮手里，“燕妮，小心有点烫。” “这么烫，你让我怎么喝？” “对不起宝宝，我给你吹吹。” 秦焕东服侍赵燕妮那殷勤劲儿，都快赶上太监伺候公主了。 姜穗看的牙酸，这俩人，明摆着就是搞对象了。 可俩人秀恩爱也用不着当着她和赵书记的面秀吧！ 一转头，看见赵书记正一脸欣慰地看着那俩人，不由得皱眉。 看样子，赵书记对秦焕东印象还不错？不然怎么可能同意赵燕妮和他在一起？ 既然赵燕妮和秦焕东在，赵书记找她来，又是为了什么？ “穗穗啊，早就听说，你做了一手的好饭菜，就连国营饭店的钟师父和蔡经理，也对你是赞不绝口，所以，就想请你给我们做一顿家宴。” 赵书记开口了，他话音落下，赵书记老婆就接着说，“是啊，我娘家给寄来的有螃蟹，黄鳝，黑虎虾，平时我都是清蒸的，但你今天来了，就看看换个做法，让我们也都尝尝你的手艺！” 说着，就想拉着她往厨房去。 姜穗感到很不舒服，好像她是需要有事情巴结赵书记，才专门上门来送礼，劳动的。 她甩开赵书记老婆的手，漆黑目光盯着赵书记问，“你请我来，就是来给你做饭的？” 赵书记听到她质问的语气，不由地一愣，反问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 姜穗深吸了口气，平静地答应。 说完，就直接进了厨房。 赵书记老婆也跟着进来，叮嘱着她，“做饭前记得洗手，这个抹布是擦手的，这个是擦桌子的，这个是擦地的。 还有，老赵他血压有点高，不能吃太闲，我怕胖，也要做得清淡点。 艳妮也经常吃你做的饭，也要照顾一下她的口味。 你动作尽量快一点，我们半小时后开始吃饭，可以吗？” 姜穗拿起刀，开始处理螃蟹，脸上没有神表情地说了声，“没问题。” 赵书记家里用的是煤火灶，还是两个煤炉子。 要是做面食，炖肉一类的东西，半小时做不完。 但是做海鲜的话，足够了。 香辣蟹，炭烧鲜虾，蒜蓉花甲，油炸鳝丝…… 菜还没全部做完，赵书记老婆就已经频频推开厨房门进来了。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家，做饭还挺有模有样的，之前听吴老板说你做饭好吃，还以为是夸张了。” 姜穗把最后一道砂锅鸡蛋出锅，对挡在门口的赵书记老婆说了声让让，把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鸡蛋汤放在桌子上。 “嗯～真不错！怪不得吴老板把你这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屹安也算是捡到宝了！” 赵书记尝了块碳烤虾，一脸陶醉的夸赞道。 赵燕妮也吃了一点蒜蓉花甲，紧接着又连着吃了好几口，点评道，“花甲客就不能直接去掉吗？直接炒花甲肉吗？这不是故意恶心人的吗？还有这虾，拔了壳端上来很难吗？” 秦焕东都上桌儿吃饭了，姜穗还站在一边，跟个老妈子一样受人批评。 她还没吭声，赵书记就制止她道，“诶～味道不错就行了，她就算再能干，也就是个乡下丫头，你是从小城里长大的，跟她一般见识干什么？听说你爸爸又高升了？” 赵燕妮表情变得更加骄傲，“连升两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又看了姜穗一眼，“反正是比周屹安爸妈的级别高一级，某些人，觉得自己找了个好靠山，没想到，最后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是吧，姜穗？” 第74章 大小姐 姜穗了然地挑了挑眉头。 怪不得这次看赵燕妮的大小姐派头更足了，原来是爹妈升官，大小姐当然跟着鸡犬升天了。 秦焕东愿意当奴才伺候公主，她可不愿意。 当初程敏污蔑老爸偷盗，赵书记亲自跑了一趟，证明了老爸清白。 赵书记让她做饭，她做了。 在赵书记家里，她也不愿意闹起来，让赵书记为难。 所以，面对赵燕妮的冷嘲热讽，她只是淡淡一笑，说，“饭做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走？” 赵燕妮不肯放过她，指使道，“就做了四个菜一个汤，连个面食甜品都没做，你就想走？等着吧，等我吃完了，看还想吃什么，你再给我做。” 就连赵夫人也在旁边帮赵燕妮说话，“对对，穗穗，你就先去厨房，看着随便做点甜品，需要什么东西，就尽管跟我说。” “你去做甜品，穗穗也忙这么久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赵书记点名让自己老婆去做，又对姜穗说，“孩子，今天辛苦你了，这样，你先回去，明天屹安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我再请你俩一起来家里吃饭。” 赵燕妮还想说话，可赵书记已经站起来，亲自把姜穗送到门口。 气得把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不吃饭，也不说话。 姜穗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一眼，正看见秦焕东哄着赵燕妮吃东西。 “那我就先走了，赵书记，再见。” 她转身下楼。 赵书记家里，秦焕东好不容易哄好了赵燕妮，看着赵书记的脸色，发现赵书记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刚想说点什么，活跃下气氛，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 赵夫人接了电话。 “喂？吴老板？你好你好……月饼？哦哦哦，国营饭店是吗？行啊，没问题，回头我让人做了，专门给你送过去……” 挂断了电话，赵夫人重新坐下来，跟赵书记嘟囔道，“你说，那个吴老板还真是挺怪的，就为了几盒月饼，专门给你打电话，托你的关系去买。” 赵燕妮听后皱眉，随口问了句，“什么月饼啊？” “就是国营饭店买的什么……酥皮桂花香馅儿的月饼，说是好吃，买不来了。” 又对赵书记抱怨，“现在国营饭店是怎么回事？东西卖得好，为什么不多做点？” 赵书记表情忽然变得玩味起来。 吴老板是南方来的商人，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西平县办了食品厂，有两条生产线，主要是做饼干。 之前吴老板跟他说过，想请姜穗去厂里给他当顾问，但姜穗没同意。 国营饭店的经理，也跟他说过，进购了一批姜穗做的月饼。 他笑起来，“不是国营饭店不想做，是他们做不出来。” “怎么做不出来？给做月饼的师傅多发工资，多给补贴，让他多辛苦辛苦不就行了？” 赵夫人对此很不屑。 赵书记反问，“你知道做月饼的师傅是谁吗？” “谁啊？” “姜穗。” “什么？！” 赵夫人惊讶到失声，秦焕东皱眉，手紧紧筷子，骨节都开始泛白。 赵燕妮一脸愤慨，“她？不就是会做个饭吗？做月饼有什么难的？我就不信，我只要钱花出去，会找不到会做什么桂花月饼的人！” 她就是不服气，姜穗一个农村丫头，怎么就入了屹安哥哥的眼！ 还跟屹安哥哥结了婚！ 她到底哪点比不上姜穗？ “诶！燕妮你别胡来，吴老板是来咱们县里投资的，可千万别在外省商人面前丢了咱们西平县的脸面！” 赵书记虎着脸，提点赵燕妮。 赵燕妮眼珠子一转，赵叔叔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不在外省商人面前丢人，就可以跟姜穗争一争了？ “放心吧赵叔叔，我有分寸的！” …… 赵燕妮在县里租了房子，和秦焕东在一起住。 回到家，就翻箱倒柜地往桌子上拍了一叠钱，对秦焕东吩咐，“我要做月饼！我也要开饭店！你去给我找个好点的厨子，要找比姜穗厨艺更好的厨子！” 秦焕东看看钱，好脾气地给赵燕妮捏肩，“没问题，就是你忽然花这么多钱开饭店，找厨子，咱爸妈知道吗？” “这是他们给我花销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干嘛还要让他们知道？” 赵燕妮没好气地说。 秦焕东提醒她，“这不一样，这钱你吃喝花销了都行，但是做生意的话，还是要征求一下父母意见的。” “行吧！” 赵燕妮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秦焕东已经完全摸透了她的脾气，见她答应了，脸上立刻露出宠溺的笑容。 他捧着赵燕妮的脸，无比深情的语气说，“宝贝，你真乖，你先给你爸妈打电话，我去给你泡牛奶。” 赵燕妮在周屹安身上得不到的温情，在秦焕东身上全都得到了。 其实，秦焕东长得也不比周屹安差，听秦焕东说，他家里也是正儿八经教师家庭。 也不算很差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同学会上喝醉酒之后，和秦焕东滚在一张床上。 更不会再滚了床之后，同意跟秦焕东结婚。 秦焕东拿了钱，当天晚上，就去隔壁小卖部，借小卖部的电话，给自己亲妈打了电话。 “喂，妈，我妹妹不是挺会做饭的吗？你想办法，让她来西平县……” …… 第二天，姜穗一大早就起来了。 昨晚虽然在赵书记家里，给人当了老妈子，心情不爽，但她还记得赵书记说，今天周屹安可能会回来。 收拾屋子，去河边洗衣服。 老李家媳妇也在，一群女人中间低着头，搓洗床单的时候，力气很大。 “诶唷，老李家的，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旁边有个女人忽然惊呼了一声。 河边所有人目光都朝她看过去，姜穗也和众人一起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老李媳妇忙不迭地拉着自己的衣袖。 那一闪而过的青紫痕迹，她也看得清楚。 “没事，没事，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老李媳妇小声解释。 可一抬头，姜穗又看到老李媳妇嘴角也破了，脸上有很明显的指头印子。 一看就是挨了打。 记得上一世，老李媳妇就是被婆婆和老李两人在月子里给折磨死的。 “嫂子，你的脸……” 有人指着老李媳妇的脸，惊讶道。 老李媳妇捂着脸，忽然就哭了起来，“别问了，别问了……” 第75章 撺掇离婚 “咋了这是？怎么就哭了？老李又打你了？老李这个杀千刀的！”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你一个人干的，赚回来的钱，你连个碎布头都不舍得买，家里喂那么多鸡，你自己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他怎么还敢打你？” “是啊，老李天天自己去喝酒，耍朋友，打牌，回来不是问你要钱，就是打人，要不，你去跟村委会说说去？” 老李媳妇的娘家在外地，距离莲花盆村有一百多公里的路，娘家人就算有心给老李媳妇撑腰，也鞭长莫及，管不了那么多。 姜穗默默洗着衣服，听着一群人说话。 老李媳妇哽咽着说，“老李说，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给他们家下过，非要我找娘家要一百块钱，他们家有个亲戚生了个儿子，要我们给那个亲戚一百块钱，人家把儿子给我们养着。 可是，我现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电话也不敢打。 我也不想养别人的孩子，都是老李他……凭什么最后受苦的是我？” 她吞吞吐吐地说，别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就是老李天天喝酒，不会生了，还想要儿子，就逼着自己老婆回娘家要钱买儿子？ “太过分了！这就是欺负人呢！我给你说，不是自己的孩子，根本就养不熟！” “你也先别哭，你回去就跟老李好好说说，毕竟你们是正头夫妻，别因为这点事儿离婚了。” “对啊，他要是再打你，你就跑！跑村委会！” 姜穗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老李媳妇出主意，不由地轻笑摇头。 挨打了就跑，跟豺狼虎豹讲道理？ 村里的女人也是被压迫太久，才会想到这种办法。 老李媳妇眼睛红红的，继续低下头，半晌后，又抬头喃喃说了一句，“他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喝药，我死了，这辈子也就解脱了……” 村里女人被逼无奈后，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喝农药。 村卫生所里，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家人背着喝了药的女人，过去治疗。 但这种事情，在女人们开始炒核桃，卖核桃赚了钱之后，就已经很少发生了。 像老李媳妇这种，没机会跟上炒核桃的热潮，就更被背家里婆婆，老公，拿来跟外面会赚钱的女人们相比。 人家都既会赚钱，又会生儿子。 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行了？ 外人也只能劝慰劝慰她，各自洗了衣服，唏嘘着走了。 姜穗洗得慢，河边就只剩下老李媳妇和她。 “穗穗，我做不成月饼了。” 忽然，老李媳妇跟她痛苦地说道。 姜穗把盆子往老李媳妇那边挪了挪，问她，“怎么回事？” “我攒钱买的白糖没了，老李拿去喝酒送人了，我兜里一分钱都没了……谢谢你告诉我怎么做月饼。” “不用谢，其实，你连死都敢，为什么不敢离开那个虎狼窝呢？” 她看着老李媳妇，只见老李媳妇表情蓦然变得震惊，嘴巴喃喃地说，“离婚？” “是啊，现在都婚姻自由了，你可以跟老李提出离婚，你整天在家里挨打，挨骂，都要被逼死了，除非你不想，不然总是有办法改变现在生活的。” 姜穗专门等着人都走了，才跟老李媳妇说这些话。 本来别人的家务事，她不好管，但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并且是和她前世有着几乎相同经历的生命。 让她眼看着苦难发生，而无动于衷？ 她做不到。 “可是，离了婚，我去哪儿？娘家肯定回不去……” “你能自己赚钱，养活老李一家子，还怕养活不了你自己吗？” 老李媳妇表情无比纠结饭，“我是能养活自己，可是……” 整个村里，都没有离婚的人。 之前做闺女的时候，家里爸爸也打人，打妈妈，打她，打姐姐，打妹妹，就是不打弟弟。 妈妈挨了一辈子打，都没有说离婚。 “秀芳姐，你是不是觉得，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只有在男人家里，劳苦功高一辈子，哪怕被打死，被累死了，也死的光荣，死的有价值？” 姜穗见她想不通，还在钻牛角尖，就把当初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问她。 老李媳妇叫王秀芳，自从嫁到莲花盆村里之后，她的名字就很少有人记得了。 婆婆喊她老大媳妇，男人叫她臭婆娘，村里人叫她老李媳妇。 姜穗这一声秀芳姐，让她顿时眼眶一热，再次哭了起来。 “我不想死啊！我才二十岁！我还没给我娘尽孝，我不想死……” 姜穗放下衣服，抱住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告诉王秀芳，“如果你继续留在老李家，继续挨打，忍气吞声，也能生孩子，但你能保证生男娃吗？如果生个女娃，你愿意自己闺女和你一样，过着同样的日子吗？” 王秀芳呆愣了一下，紧接着拼命摇头，“不，我不要！”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姜穗，姜穗之前名声差点被对象给毁了，天天跟着姜红军，也被家里奶奶欺负，压榨，最后不也撑过来了？ 姜穗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穗穗，谢谢你，谢谢你！” 王秀芳把盆子往地上一摔，床单也不洗了，深吸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万千重担似的，准备回家，却被姜穗拉住。 “秀芳姐，我亲眼看到李丰收趁着葛亮不在家，钻进他家里，跟他媳妇……” …… 姜穗洗好衣服回到家，开始揉面，蒸包子。 上次开饭店，可能开得太着急，很多细节都没有完善。 所以，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想，开饭店的事，或许不用这么着急。 做的东西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需要人手更多，也太累了。 她想专门做一样东西。 卖包子，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酱肉包，韭菜包，豆腐包，三鲜包…… 包包子虽然累人，但除了调馅儿之外，其他的工序，都可以请人来干。 就在她正在剁馅儿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姜穗，你个撺掇人家离婚的小贱人，你给我出来！” 第76章 周屹安回来了 白天村里人家都栅栏门都敞开着。 姜穗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刀，李丰收他娘就已经进了院子。 “小贱人，怪不得姜老太不待见你，说什么也要把你嫁给老瘸子，你活该啊！ 告诉你！我媳妇要是真跟我儿子离了婚，你得赔我个媳妇！” 姜红军去县里了，县里新开了肉联厂，就请了村里一些杀猪匠去厂里帮忙，管吃管住，一天还有一块钱的工钱。 家里就只有姜穗自己，李丰收他娘才敢这么嚣张地闯进来，还对着姜穗大骂。 姜穗看着李丰收他娘掐着腰，指着她鼻子，感觉下一刻就要手撕了她一样。 她一甩手腕，手里的剁肉刀，就蹭一下插进案板里。 眼神冷冷看向李丰收他娘，“秀芳姐要跟你儿子离婚，你不去好好哄你儿媳妇，找我干什么？” 自己儿子不争气，当婆婆的还天天磋磨儿媳妇。 儿媳妇要离婚，却来怪她说实话了？ 既然她敢在王秀珍面前说话，她就不会怕李丰收他娘来闹事。 李丰收他娘见她无动于衷，更气了，“哎呀没天理了……” “要嚎丧去你家门口嚎去，敢再在我家门口哭一声，我就抹了你的脖子！” 这话当然是姜穗故意吓唬人的，但她拿剁肉刀的样子，凶神恶煞，真有姜红军杀猪时候那股狠劲儿。 李丰收他娘哭嚎声戛然而止，看着姜穗举起来冒着寒光的刀子，一嘴老牙磨了又磨。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跟我讲理，那我就去村委会！让村委会的人给我评理去！” 说着爬起来，一溜烟的就跑了。 人嘛，你给她讲理的时候，她跟你撒泼，你跟她来硬的，她反而想跟你讲理了。 赶走了李丰收他娘，姜穗继续剁肉馅儿。 肉馅里放进泡好的花椒大料水，开始搅打上劲儿，直到装肉馅儿的盆儿倒过来，肉馅儿都不会掉下来。 最后再放入大量的葱花，刚好面也发好了。 面团在她手里，搓圆搓扁，变成一个个大小一模一样的小剂子。 手指翻飞下，面团就变成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包子。 圆圆胖胖，十八个褶儿。 大约一个小时后，这些包子就出锅了。 整个灶房里，都弥漫着白色的热气。 混杂着小麦面粉的香甜，以及酱肉馅儿的香味。 揭开蒸屉，热气缭绕里，那一个个又白又胖的包子鼓着肚子，因为包子里装的馅儿多，每个包子皮都透出酱色的油汁。 “穗穗，你男人回来了，在村委会呢！走走走，你也去看场好戏！” 隔壁张家闺女站在门口喊，姜穗从灶房出来，塞给对方一个大肉包子，问，“什么好戏？他人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张彩虹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虽然烫得左手换右手，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漏油的地方。 “唔——嘶呼，嘶呼！” 包子皮儿烫，里面的馅儿就更烫了。 滚烫的面皮和馅儿一起在嘴巴里翻滚，越烫越香，越香越停不下来，跺着脚，一口一口地停不下来。 “好吃！肉馅儿的包子能香死人！” 张彩虹用手背一抹嘴，朝姜穗傻笑着，“穗穗姐，你咋做什么东西都这么好吃？上次你教我做的糖桂花，我已经腌上了，我还专门做了两大坛子，你一坛子，我一坛子。” 不管是投喂包子，还是教给张彩虹做桂花蜜，苏氏月饼，姜穗都只是单纯的分享。 但村里人虽然也有拌嘴的时候，但只要是正常人，风气都还算是淳朴。 你送我一些花生，我还你一点芝麻。 姜穗也笑着答应了，“好啊，回头你做月饼的话，我帮你一起做。”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去了村委会。 姜穗一眼就看到了周屹安，他正摁住葛亮，另外一群人摁着李丰收。 旁边村委会的屋里，还传出女人的哭声。 “李丰收，亏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待兄弟媳妇的吗？趁我不在家，你搞我老婆，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葛亮挣扎着，叫嚣着。 姜穗还看到地上放着菜刀，菜刀上有血，看李丰收和葛亮身上都有血，就是不知道是谁受了伤。 这时，周屹安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七八天没见，姜穗瘦了一点，下巴看起来更尖了，但人还算有精神。 虽然在河堤上，他也听说了很多事情。 他回来后，是想第一时间回家的，可刚进村委会，就遇上葛亮拿刀杀人的这一幕。 李丰收和葛亮两人都不是东西，平时就好吃懒做，为了躲避修河堤，俩人宁愿把孩子上学钱给捐了，也要自己在家里享清闲。 可闹出人命，这事儿不管在村里，还是在县里，都是大事儿。 他不能不管。 在姜穗眼中，周屹安是瘦了很多。 原本被她养得有点肉的脸颊，瘦了整整一圈，下颌线轮廓变得更加明显，手臂用力的时候，肌肉线条也更加清晰。 修河堤的这段时间里，她去过两次。 两次都是送吃的，送衣服。 卤肉为主，还有自己做的芝麻饼。 修河堤是力气活，就得吃这种硬一点的饭才行。 有她这样好的后勤供应着，比起其他男人干瘦的疲惫模样相比，他算是毕竟精干的了。 村长王胜武出面，让人都先关起来。 “一个个都三四岁的人了，闹成这样，不嫌丢人！” 这时，王秀芳从屋里跑出来，当着外面一群看热闹人的面，跟王胜武说，“胜武叔，我要跟李丰收离婚！你要是不答应俺俩离婚，我宁愿去死！也不跟他们老李家人过日子了！” 李丰收一听，气得跟倔驴似的，梗着脖子，“臭婆娘，你还敢离婚，看我不打死你！” 他挣扎着要对王秀芳动手，但被人抱着腰，他跑不动，就朝王秀芳隔空踹她，鞋子都踹飞了一只，就连王秀芳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旁边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忽然啪的一声！王秀芳朝着李丰收脸上扇了一巴掌。 声音格外清脆，把李丰收都给打懵了！ 第77章 蒸包子 李丰收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王秀芳怒目圆睁，刚才一巴掌，是她想了很久，才终于敢在今天还给李丰收。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跟你结婚三年，你就知道出去找野女人！回来在我床上，就跟瘟鸡子一样，该硬的硬不起来，不该硬的人家也给你打断了。 你娘说我不会生孩子，你倒是给我说说，我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你不是最听你娘的话，她让你打我，你就打我？你娘不是说让你跟我离婚，给你再说个黄花大闺女吗？ 离啊！谁不离随时龟孙！” 王秀芳算是第一次反抗李丰收，在她害怕的时候，就想着自己在李丰收家里受的那些罪。 这样就能强忍着双手颤抖，继续骂出自己的心里话。 李丰收更懵了，从前八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王秀芳，竟然会跟他当众翻脸？ 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王胜武之前也都听说过，王秀芳在家里经常挨打的事。 其实，如果李丰收只是打老婆，他作为村长，站出来说李丰收两句就算了。 但现在李丰收还勾搭上了葛亮媳妇，王秀芳也强烈要求离婚。 他想了想，说，“现在法律允许婚姻自由，当然也允许离婚，你们真想离婚，我给你们开证明，你们再去公社拿离婚证就行了。” 王秀芳得到王胜武的准话，之前压在身上的大石头，终于能放下来一半。 她再也不想回老李家，更打算好了，村大队里有几间破房子，她的东西也都提前拿出来，就在破房子里放着。 只等跟李丰收拿到离婚证，她就去县里，跟姜穗一样，不管做月饼也好，摆摊儿卖什么东西都行，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用伺候公婆，和老李那一家子人！ 大家都散了。 周屹安也跟姜穗回家。 刚进门，姜穗就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毛巾，肥皂，新衣服。 “你先洗洗，我给你盛饭去！” 之前都是周屹安体贴地照顾她，现在她也愿意照顾照顾他。 “你别太累了，陪我说说话吧。” 周屹安拉住她，不让她走。 他粗重的呼吸就停在耳边，炙热有力的怀抱，让她心跳加速，脸颊莫名地发热。 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他的急切。 “我就在院子里，我们一会儿一起吃饭？” 她拍着他的手，安慰地对他说。 周屹安松开了她，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出门，去了灶房。 快速冲了个澡，清清爽爽出来的时候，姜穗已经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小方桌。 面糊鸡蛋汤，这时候人糖分和肉类都摄入不足，也不存在控糖的问题，她专门在鸡蛋汤里放了一勺白糖。 肉包子，酸辣黄瓜条。 简单又不简单的一顿饭。 周屹安坐下拿了个包子，包子还是烫手的，咬下一口，肉馅儿和面皮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踏实的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好吃吗？” 姜穗也捧着抱着，眼睛一闪一闪地问他。 像个跟老师讨要表扬的小学生。 周屹安刚把剩下半个包子一口吃了，咽下之后才说，“好吃。” “两毛钱一个肉包子，你觉得能卖吗？” 周屹安眼神一动，“你不开饭店，准备卖包子了？” “要开就开个大的！小饭店施展不开我的才华，卖包子只是过渡一下。” 周屹安目光赞赏地看着她，“有计划，有目标，是好事。这是修河堤的津贴，你拿着。” 姜穗看到他朝她推过来一叠钱，得有二十多块钱的样子。 她没要，修河堤多苦啊！他好不容易兜里有点钱，都给了她，他要是出去有个花钱的地方，兜里没钱怎么办？ “你拿着，你一个大男人家，兜里总得有个零花钱吧。” “我没地儿花钱，你拿着吧。” 周屹安还坚持不要？ 想想之前秦焕东，不等她给钱，他就直接开口要了。 不仅问她要钱，还要嫌她的钱脏。 相比秦焕东的龌龊，虚伪，周屹安的光明磊落，上交工资给老婆的行为，很难让人不喜欢。 “那你先吃饭。” 她看周屹安碗里的鸡蛋汤喝完了，又给他盛了一碗。 一顿饭，周屹安吃了十个肉包子，两碗鸡蛋汤。 这个饭量，在北方算是一般的。 之前还听说有北方去部队当兵的人，食堂蒸包子，有人一顿能吃三十多个。 主要是平时真没什么吃的，好不容易吃一顿包子，怎么不得好好吃个够？ “对了，晚上赵书记让我们去他家里，你晚上有事儿吗？” 周屹安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姜穗就在院子里活动腿脚，“没事儿，一会儿就去呗！” “穗穗，我走这几天，你有在什么地方受委屈了吗？” 忽然，周屹安端着碗，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问。 姜穗目光闪了闪，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能受什么委屈？我是真的不想开小饭馆了，所以才想卖包子的，没收谁的委屈。” 周屹安嗯了一声，去洗碗了。 姜穗估摸着，周屹安应该是听说她去赵书记家里的事儿了。 但他没直接提，估计是要照顾她的自尊。 她不提，是不想让他担心。 并且，她这没觉得有多委屈。 就是做顿饭的事儿，至于赵燕妮对她的冷嘲热讽……呵，几句话而已，少不了她一块肉，掉不了她一根头发。 还是因为不在乎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姜穗又给周屹安尝了一块苏式桂花月饼，跟他说了给城里他父母也寄了月饼的事。 “我妈就是苏州人，自从跟着我爸搬到京城之后，就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家乡的东西了，她吃到这个月饼之后，说不定都能感动得掉眼泪。” 周屹安感慨地说，看向姜穗的目光更加的深沉，温柔，“谢谢你。” “我收了你妈妈的腕表和金项链，一点月饼而已，看到你说的，以后我还可以经常做一些苏州的点心寄过去。” 两人说着，已经骑车到了赵书记楼下。 刚上楼，准备敲门，就听见屋里赵夫人带着怒意的声音。 “什么叫都是月饼，就差不多？人家吴老板要的月饼，是酥皮一碰就掉渣的，里面桂花馅儿松软香甜，不是你这种硬得跟石头一样！ 你要是真找不来正儿八经的做月饼的人，我就让姜穗去找吴老板做月饼！ 秦焕东不是我说你，你办事情，还是要学学人家周屹安，谨慎一点，靠谱一点行不行？” 第78章 当奴才的好料子 姜穗是真没想到，秦焕东也在赵书记家里。 赵书记，赵燕妮。 两个人都姓赵，她拉了拉周屹安胳膊，放轻了声音问，“赵燕妮，和赵书记是不是亲戚啊？” “不是。” 听到周屹安否认的话，姜穗稍微舒了口气，紧接着就听见他解释，“赵书记曾经是赵燕妮的下属。” 原来是老领导啊！ 关系也算是亲近的了。 老领导升职了，照顾一下老领导家的闺女，女婿，经常让回家里吃顿饭，正常。 是秦焕东不争气啊！ 秦焕东的赛道其实是读书，他不在读书上下功夫，非要跟她比厨艺……活该他挨训！ “赵姨，这次做得可能不太好，我一定吸取教训，好好改进配方，保证在中秋节之前，把月饼做出来！” 屋里又响起秦焕东的声音。 这话姜穗听了都想笑，月饼就是中秋节之前，走亲串友要用的。 他要是中秋节前一天把月饼做出来，那月饼就真只能留着中秋节当天吃了。 果然，赵夫人倒抽了口气说，“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做不出来的话，我就直接找姜穗，让他给吴老板做这笔订单！” 周屹安也在这时敲门。 “哎呀，屹安回来了！” 赵夫人看到周屹安，明显比看到姜穗热情多了。 姜穗跟着周屹安进门，屋里除了秦焕东之外，赵燕妮也在。 大概是赵夫人训秦焕东了，赵燕妮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 姜穗今天就是抱着陪周屹安来拜访领导的，赵夫人端来茶，她就喝，让吃点心，她就吃。 赵书记也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问周屹安河堤上的情况，问累不累。 说了几句，又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吩咐秦焕东。 “那个，焕东啊，那天你也尝了穗穗的手艺，今天你来下厨，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去做吧。” 秦焕东脸色瞬间变了，先是充满敌意地看看姜穗和周屹安，又求救地看向赵燕妮。 姜穗随即就知道，这是赵书记当着周屹安的面，给她出气呢。 昨天她在这儿当过了老妈子，今儿就也让秦焕东当回老妈子。 “赵叔叔，秦焕东只会做家常饭，没有姜穗做的好吃，是你说姜穗也来，我就等着姜穗做饭才来的，还是让姜穗做饭吧！” 赵燕妮本来就是个娇小姐，说话稍微软和一点，就跟撒娇似的。 姜穗不再给他们做饭了。 让她给赵书记做饭，可以。 但给秦焕东做饭吃，不行。 昨天是看在赵书记的面子上，做了一顿。 她笑了笑说，站起来说，“我们晚上还有事儿，一会儿要去看我爸，周屹安，你要是有事和赵书记谈，你就留下，我先走。” “欸～今天来了，就不许走，昨天真是辛苦你了，今天好歹吃了饭再说！” 周屹安还没来得及吭声，赵夫人就又拉着姜穗坐下。 又对赵燕妮说，“你呀，就惯着你爱人吧！现在不让他表现，不让他做饭，以后辛苦的都是你！” 换了别人，当着长辈的面，肯定就不吭声了。 不就是做顿饭吗？ 可赵燕妮不行，当即就抱怨起来，“他给谁做饭都行，就是不能给她做饭！” 那个她，指的当然就是姜穗。 赵燕妮还特意恨意浓浓地瞥了她一眼。 姜穗本来还不想留下吃这顿饭的，可一看赵燕妮是这种态度，周屹安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就身子往后一靠，故意说，“为什么不能给我做饭？大家都是劳动人民，怎么他的身份，就比我的身份高贵吗？这才当了几天干部子弟的女婿，就跟我们劳动人民脱离开来了？”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是上辈子跟秦焕东学的。 像赵燕妮，赵书记这些干部们，平时关起门来，怎么觉得骄傲，怎么感觉高人一等的。 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要保持自己的亲民姿态。 并且她这话，也确实撕开了秦焕东内心最为隐秘的想法。 “我没有，你胡说！” 这不，秦焕东急了。 姜穗笑眯眯地说，“你没有的话，给我们做一顿饭，委屈你了吗？” 秦焕东面红耳赤：“……” 姜穗逗猴子一样地说，“听说，你也在做月饼是吧，其实刚好我可以教教你，还有赵燕妮喜欢吃的鸡蛋糕，鲤鱼焙面，糖醋排骨，炸鸡翅……” 一旁的赵燕妮眼神立刻就飘忽了，轻轻舔了下嘴唇。 等赵夫人再次催促秦焕东去做饭的时候，赵燕妮就不再维护秦焕东，而是转过头，拒绝和秦焕东的眼神碰触。 秦焕东只能站起来，去了厨房。 姜穗就坐在沙发上喝汽水。 周屹安和赵书记去了书房谈事情。 赵燕妮看着姜穗，欲言又止，姜穗把她想跟自己说话，又抹不开脸说话的样子尽收眼底。 即便赵燕妮嫁给了秦焕东，她对赵燕妮也没什么特别的恨意。 一开始，她怕赵燕妮被秦焕东欺骗，还劝过。 可惜没用。 现在两人真的结婚了，看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 或许赵燕妮还就需要秦焕东这种凤凰男宠着，伺候着，秦焕东也只有赵燕妮这种干部子弟才能治得住。 片刻功夫，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打碎了盘子的声音。 赵夫人哎呀了一声，风风火火去了厨房。 “你怎么把这个盘子拿出来了？这是，这是……”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盘子，是结婚的时候，用自己半个月的工分换来的！ 姜穗和赵燕妮也凑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正看到秦焕东一头的汗，正蹲在地上收拾盘子碎片。 “对不起，我就看着这个盘子好看，想用来盛菜，没想到一失手给打碎了。” 赵夫人丝毫没有遮掩自己嫌弃的表情，“你说说你，做饭能是什么特别难做的任务吗？让你做饭，你就摔盘子砸碗？秦焕东，你格局太小了！看看姜穗，还说要教你做饭。 穗穗，你坐在这儿，给我好好看着他！ 秦焕东，你要是再做不好，你也别去公社上班了，直接去饭店后厨改造吧！” 之前那么骄傲的人，当着前对象的面，被人训成这个狗样子。 姜穗觉得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得直接把东西一摔，走人，不伺候了。 可怎么说呢？ 人家秦焕东还真是个能办大事儿的人，只是脸色稍微尴尬了一下，紧接着就换上一副笑脸，“赵姨，你放心，我一定跟姜穗同志好好学习！保证完成做饭任务！” 果然是当狗奴才的好料子！ 第79章 水房里 “五花肉切块，平时你这没吃过红烧肉吗？切肉有这么难吗？” “鹌鹑蛋下油锅炸出虎皮，喂，你鹌鹑蛋上还有水，就直接下油锅，你是想把厨房给炸了吗？” “摸完鸡蛋要洗手，能不能讲究点卫生？” 姜穗逍遥坐在凳子上，秦焕东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刀切到了手指，油锅里溅出来的热油烫到了脸，哪怕负了伤，也不能休息，忍着疼也得继续做饭。 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转头看到姜穗悠闲的样子，他可怜巴巴地朝她说，“穗穗，我真不知道，做饭竟然这么难，之前你给我做饭的时候，也是这么辛苦吧！” 说着，就要朝她走过来。 姜穗拿着擀面杖，毫不客气抵在他心口位置，让他停住脚步。 “少废话，继续干活。” 之前她给秦焕东做饭，比现在要辛苦十倍！ 起码这里的鸡蛋，肉菜都是现成的，可她却要想尽办法去找来这些有营养的东西，费尽心思做得好吃，再给他带过去。 经过她的指挥，秦焕东整整在厨房手脚不停地忙活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做好了饭。 红烧肉，糖醋荷包蛋，凉拌大盆菜，蒜香鸡翅，炸蘑菇，丝瓜鸡蛋鲫鱼汤，还有一盆羊肉烩面。 这些菜端上桌的时候，赵燕妮眼睛都亮了。 赵夫人也点头夸了一句，“看起来还可以嘛。” 又感慨地说，“穗穗还真是能干，把秦焕东一个不会做饭的人，一会儿的工夫，就给调教成大厨了！” 秦焕东听到这话，一脸憋屈地说，“这都是我做的，我的手，我的脸……都受伤了！” 赵夫人嫌弃的不想看他，“那还不是你太笨了？” 秦焕东都快要疯了！ 一桌子饭菜他做的，最后被夸的人怎么就成了姜穗，功劳也成了姜穗的了？ 刚好周屹安跟赵书记从书房里出来，周屹安跟她一起去外面水池边洗手。 姜穗看着周屹安的脸色，他不说话，又紧抿着嘴巴的样子，就看着挺不好惹的。 “喂，赵书记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周屹安淡淡地说，自己洗完了手，看到姜穗还在叠自己的衬衣袖子，就拉过她的手，替她仔细整理了衣袖，确定沾不到水之后，就拉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哗啦啦冲洗。 他的手很宽，手指也长，就是指头和掌心有一层明显的茧子。 被他搓洗手心的时候，会有种莫名酥酥麻麻的感觉。 特别是他扎在她身后，几乎是以抱着她的姿势，身后他呼吸打在耳边，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你倒是挺大方。” 周屹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他像是惩罚似的，用肥皂用力清洗着她的手指，“调教前对象，给前对象的老婆吃饭，不是大方是什么？” 姜穗哈哈笑起来，肩膀撞了他一下，“不是我大方，是你的前未婚妻太娇气，我不得哄哄她啊？” “哄她干什么？” “我不哄她，难道跟她在赵书记家里打一架，再叫你来跟我撑腰，你跟赵书记闹翻，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悍妇，你是个老婆奴？” 姜穗是打趣他，也是自嘲。 她又不是真的泼妇，之前骂街，吵架，动手，那都是对秦焕东这种人渣，姜老太那种恶人。 现在她会赚钱，又愿意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身边都是跟她说好听话的人。 她干嘛非要把自己整得跟刺猬一样，到处跟人吵架？ 周屹安也笑了。 手上的沫子被他拉着冲洗干净，他又拿出口袋里的手绢，给她擦洗干净。 姜穗很享受被他照顾着的感觉，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周屹安身体僵直了一下，紧接着，就扣着她的后脑，低头吻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 忽然，水房门口有人说话。 姜穗听出是赵燕妮的声音，并没有立刻放开周屹安，还拉着周屹安的手，“我们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 赵燕妮是专门来找周屹安的，她想跟周屹安说几句话。 虽然结婚后，秦焕东对她百依百顺，伺候公主一样的伺候她。 可她还是会想起周屹安。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他，可没想到，却撞见她的屹安哥哥，搂着姜穗亲嘴！ “你，你不要脸！” 姜穗现在还就喜欢看赵燕妮跳脚时候的样子，她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这就不要脸啦？那你跟秦焕东结婚，你俩难道就没有过吗？” “他？谁稀罕跟他……” 赵燕妮嘴快，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事儿不管有没有，跟姜穗说起来，都很丢脸。 随即改口道，“你管我！” “是啊，你都不愿意我管你闲事，那你又干嘛管我俩的闲事？” 赵燕妮被说得哑口无言，目光看向周屹安，眼神幽怨得都快要哭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姜穗也准备回去吃饭，可刚抬脚，就被周屹安拉住。 “干什么？” 她们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回去晚了，肯定也被人误会在外面干什么了。 “刚才被人打断了，不算。” 周屹安重新抱住她，低头。 两人的呼吸重叠在一起，姜穗虽然前世结过婚，却没有过真正接吻的经历。 秦焕东嫌她脏。 周屹安带她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受，那种被珍视的，捧在手心里的，小心翼翼对待的感觉。 一开始，她是被动的。 很快就被他带动了起来，开始有意识地探索。 直到周屹安加深了气息的交流，她胸腔里的空气渐渐被掠夺干净，身体发软，他才放开了她。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好烫！ 还有舌头，也都变得有些麻木。 她用力擦了几下嘴巴，才和周屹安一起回去。 赵夫人看到她红红的脸颊，以及比来时更加红润的唇，一下子就懂了，意味深长地笑着让姜穗坐下，还亲自给她盛了碗汤。 秦焕东作为男人，也知道姜穗这副模样代表着什么，目光恨恨地看了周屹安一眼…… 第80章 催生 赵燕妮等着秦焕东也给她盛汤，等了好一会儿，不耐烦地转头，看见秦焕东正盯着姜穗瞧! 窝在心里的火蹭一下就冒出来，瞪着眼睛骂人，“你眼睛往哪儿看呢！？” 秦焕东都被打懵了，“我，我……” 他看哪儿了？ 好像就瞪了周屹安一眼吧！知道之前她喜欢周屹安，可她都已经结婚了，他才是她爱人！ 当着前对象的面打他，他不要脸的吗？ 他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转头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 赵燕妮见自己还没问他一句呢，他就直接转身走了，拍桌起来朝他的背影怒吼。 第一次，赵燕妮生气了，秦焕东没有哄她，而是肩膀明显地起伏了个弧度，像是深吸了口气，直接打开门走了。 赵燕妮委屈得想哭，眼圈儿都红了起来。 “哎呀，好了好了，那秦焕东就算再怎么着，也是个男人，你在饭桌上打他脑袋，跟训儿子一样，人家都没还手，只是转身走了。 你打也打了，总不能让他挨了打，还要给你跪下来哄你吧！” 赵夫人开口劝她，目光带着深深的无奈。 赵燕妮用力抽了抽鼻子，同样看了姜穗和周屹安一眼，几次想站起来说不吃了，但又觉得自己这时候走了，气势就全没了。 强撑出个笑来，骄傲道，“我打他，是他活该，他今天敢走，等我回去，有的是办法教训他！” 赵夫人太了解这个小姑娘的心态了，就是想让身边所有人都哄着她，宠着她。 她说什么，也就只是笑笑，不跟她计较。 赵书记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刚才的闹剧，就像没看见似的，招呼周屹安和姜穗吃饭。 “来，我们端一个，为了提前庆祝周屹安同志，因为在工作中的优秀表现，即将成为县先进称号的荣誉！” 姜穗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周屹安。 他什么时候成了先进了？回来竟然连她也不给说！ 整个西平县每年也就只有一个先进个人的名额。 评上先进的人，的是在县里对工作认真负责，作风良好，对集体有特殊贡献的。 到时候会当众发奖状，开大会表彰，还会有奖品。 虽然奖品只是一些衣服，热水瓶，或者是其他笔记本，这种既有纪念意义，又有实用意义的东西。 她高高兴兴地端起饮料杯，和大家一起碰杯。 “恭喜你！” 碰杯的时候，周屹安杯子和赵书记和赵夫人轻轻碰了一下之后，又专门和姜穗的杯子叮咚一碰。 姜穗心底就有了一种莫名被重视的欣喜。 动筷子吃饭，饭菜味道中规中矩，毕竟在这个时候，能吃上肉，就算是过年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肉菜。 赵夫人是对生活品质有一定要求的人，长着饭菜的味道，点评道，“之前秦焕东来家里也做过饭，都没有这次做的好吃，看来，有师傅在旁边提点着，就是不一样。” “还得是姜穗教徒弟不藏私，外面多少师傅都只靠这一手本事，唬得徒弟伺候师傅一辈子。” 赵书记也附和着说道。 姜穗笑得不以为然，“就厨房里做饭这点事儿，没什么好藏私的，我也就没事儿喜欢瞎琢磨，可谈不上什么师傅不师傅的。” 一顿饭吃下来，赵书记都和周屹安聊天，偶尔问一下她的工作和生活问题。 什么二月红被烧之后，准备干什么，还有就是催生。 “工作重要，但生活方面，也要抓紧一点，有了家庭，才能更好地为社会做贡献嘛！” 姜穗脸不自觉地发烫，她和周屹安刚结婚，就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根本还没来得及……怎么生孩子？ 并且，她为了挡桃花，在村里人面前说过，自己很难生育的事。 周屹安也是知道的。 忽然，她的手被他从容握住，“我们准备搬到县里住，争取就这两年吧！” 搬县里住？ 这件事周屹安还是没跟她商量！ 争取这两年，就是想尽快要孩子了。 他是真的想要孩子，还是只说说场面话？ 赵燕妮目光更加幽怨地看着姜穗和周屹安。 谁都知道姜穗不能生，周屹安还在外面这么维护姜穗，凭什么姜穗这么命好？ 她想直接揭开姜穗的痛脚，可随即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燕妮，你也要抓点紧！有了孩子，稳定家庭团结，促进夫妻感情，这事儿不容马虎！” 赵书记紧接着就点到了她。 “啊？” 她还是从心眼儿里觉得秦焕东配不上自己，所以除了那天参加知青婚礼之后，她喝多了酒，和秦焕东睡到了一个床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更加亲密的举动。 赵夫人嗔怪地瞪她，“少装糊涂，等秦焕东等会接你回去，你就顺着台阶下去，俩人生个孩子，你就知道这生活多有滋味儿了！” “哎呀，别说这个了。” 赵燕妮娇气地说，用端碗扒饭的动作，来拒绝交流这个话题。 吃过饭，姜穗见赵燕妮没有任何要帮忙洗碗的意思，她也坐着不动。 周屹安主动收了碗筷，却被赵夫人阻止了，“快放下，这些活儿都不用你们干，都快点回去，逛街看电影，或者回家早点洗洗睡觉！” 赵燕妮要留在赵书记家里，等着秦焕东来接。 周屹安和姜穗就被赵夫人赶了出来。 出来后，两个人一个骑车，一个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姜穗很沉默，一直走到村口都没有说话。 以为周屹安要回家的时候，忽然发现车子只是在村口路过了一下，竟直接朝另一个路口去了！ “诶诶？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周屹安搞得神神秘秘的，姜穗也不吭声了。 周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个时代就算是城里，晚上也没有多少路灯亮着。 村里到了晚上，就更黑了。 特别树上还是虫子吱吱叫的声音，她紧紧抓住周屹安腰。 车子进了莲花盆村隔壁的村子，七拐八拐的，停在一处院子门口。 院门紧闭，周屹安下来敲门，开门的人姜穗认识，是曾经和周屹安一起开舞厅的胖子。 “大哥，你们可来了，走走走，里面正热闹着呢！” 胖子又小心翼翼把院门关好，这才带着周屹安和姜穗推开屋门。 姜穗立刻就被屋里的场景给惊呆了…… 第81章 恶作剧 好多人！ 姜穗第一反应，就是人多！ 屋里地方不小，应该是个知青点，房顶上挂了彩纸拉花，原本泛黄的灯泡，用红纸包住，屋里的光线也随之变红，配合着邓丽君的舞曲，很努力地营造出一幅灯红酒绿的氛围。 这时候邓丽君的音乐，虽然在民间很流行，很受欢迎，但在明面上，都认为这是上不了台面的靡靡之音。 这么多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都聚在一间屋子里，听着你问我到底爱你有多深这种大胆露骨的歌词，青春的荷尔蒙到处喷发，姜穗朝周屹安看去，眼神里有紧张，有惊讶。 “这些知青，明天就全部回城了，这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在一起唱歌跳舞了。” 音乐声有点大，周屹安要趴在姜穗耳边，才能听得清楚。 姜穗算算日子，现在也该是知青们大批回城的时候了。 再看大通铺上，很多人的被褥，行李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第二天车来拉着他们回家。 “姜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周屹安忽然朝她弯下腰，伸出手，等着她的回应。 他个子高，做起这个动作，看起来格外优雅，舒展。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紧接着就被他搂住了腰，她的手也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之前在县里，他教过她跳舞。 本来学得就不熟练，加上时间长了没跳，就更加生疏了。 不过，这些年轻人里，会跳舞的人也就几个，绝大多数人，都是你搂着我，我搂着你，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玩闹。 放松的环境，好听的音乐，姜穗逐渐放松下来，笑容也在脸上绽放。 一首很温柔的舞曲结束后，紧接着就是一阵鼓点很快的节奏，动感十足的旋律响起来之后，有很多跳舞的人跟不上节奏，就直接下场了，坐在大通铺上，看着空地上会跳舞的人跳。 姜穗也觉得自己跟不上，想要放弃。 “跟着我。” 周屹安靠近她说。 他带着她，在场内转圈，挽花，他跳，她也跟着跳，他往左边，她也跳到左边，他往右边，她就跟着往右边跳。 好在她这具身体年轻，全神贯注下，堪堪能跟上他的动作。 周屹安真是精力无限，一首歌到了尾声的时候，她都应开始不停地喘气，可他仍旧眼睛亮晶晶的，动作显得那么地游刃有余，那么潇洒。 “好啊！好！” “那个男人是谁？舞步跳得真好，好多我见都没有见过！” “周屹安啊！那个原本被批成坏分子，后来被平反的那个！最近还刚结了婚，跟他跳舞的就是他妻子。” “这么早就结婚了？他妻子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杀猪的？” “什么杀猪的？她爸爸是杀猪的，她是开饭馆的，二月红饭馆知道吗？就是她开的！” “哎呀，那她还挺有本事的。” “有本事算什么？人家周屹安家里可是科研世家，周屹安他妈还是文工团的骨干，人家可不一定能看得上她这种小个体户。” “怪不得上次我见她往京城寄月饼呢，肯定是为了讨好婆婆啊……” 这些话，都是大家小声说的。 姜穗听不见，她和周屹安跳舞跳得浑身燥热，整个人的情绪高涨，等结束的时候，毫不顾忌地勾着周屹安的脖子，几乎挂在他身上似的，好让自己轻松一点。 忽然，她身体一轻，周屹安竟把她横抱起来！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喂！好多人看着呢，你快把我放下！” 她拍着他胳膊，可他手臂仍旧有力地托着她的腿，她的身体。 一直走到大通铺旁边，才把她放下来。 她已经臊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嫂子，给喝点汽水。” 胖子拿了冰冰凉凉的汽水过来，姜穗一看，汽水还是从他脖子上挂着的木箱子里拿出来的。 木箱子上盖着棉被，怪不得里面汽水还是冰的。 “谢谢你。” 又凉又甜的汽水喝进肚子里，才感觉浑身舒畅了点，再一转头，看见周屹安正在喝啤酒呢。 她随手把他的啤酒拿过来，把汽水塞给他。 周屹安有一瞬的讶异，紧接着勾着唇角笑。 “哟！嫂子酒量可以啊！” 姜穗已经很久没喝过啤酒了，一口气就喝掉了半瓶，可把胖子给高兴的，直朝她竖大拇指。 她是能喝啤酒，但是白酒不行。 “再来一瓶。” 把啤酒瓶子给了胖子，胖子又给她打开一瓶。 这次就没有喝得那么快了。 又是一首歌开始，原本都挤着坐在大通铺上的人，都开始到场中间继续跳舞。 姜穗目光随意看着周围环境和人。 桌子上放着的收音机，样子看起来和之前舞厅里的差不多，应该就是同一台。 卖东西的人，就只有胖子一个。 她不确定地问周屹安，“这里东西都是你们准备的？” “都是我准备的，你家这位，今天刚从外面回来，你说说，我们能指望他干什么？” 胖子语气颇为幽怨，姜穗跟着笑起来，忽然有女同志过来，大大方方地邀请周屹安跳舞。 “周屹安通知，我们马上就要分别了，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音乐声还在响，但周围有很多双眼睛，都往这边看过来。 周屹安手插兜，拽拽的样子，没说话。 姜穗拉拉他胳膊，“去吧，我休息一会儿，看着你跳。” 她不是不开明的人，结了婚，就不让自己男人彻底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 过了今天，就是这些年轻人分别的日子里，能给他们那最后分别的时刻，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不留遗憾，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好。” 周屹安握住了那位女同志的手，两个人移动到空地中间，翩然起舞。 胖子凑近姜穗坐下来，呵呵笑着跟她说，“嫂子你看，我周哥跟别的女人跳舞，跟和你跳舞的时候，那个状态，完全不一样！” 姜穗作为旁观者，看到周屹安和别人跳舞的样子挺好的，彬彬有礼，两个人的舞步也都很整齐，优雅。 她跟周屹安跳舞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手忙脚乱的，感觉肯定是没有他们跳舞的时候有美感。 胖子摇头，“不是的，你跟周哥是原配，周哥带你跳舞，那是殷勤周到有感情，和她，一看就是敷衍的。” 姜穗其实也有点感觉，但还是谦虚道，“那是我不会跳舞，他肯定要用点心思。”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闯进来，朝着里面的人喊道，“快收起来，有人来了！” 胖子噌的一下从通铺上跳下来，关收音机，藏磁带，屋里的人也都跳窗的跳窗，往门口跑的门口跑。 姜穗也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儿，可忽然就看到进来报信儿的人正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这人，谎报军情？恶作剧搞人玩儿呢！ 第82章 第一次 姜穗能看到的事情，其他人也很快就看到了。 “好啊，这小子吓唬我们呢！” “抓住他！把他扔起来！” “扔泥坑里！” 一群人一拥而上，有人拉那人的胳膊，有人拉那人的腿，有人用手捂那人的脸。 那人被拉扯着，抬起来，扔到半空中，落下来，再次被扔起来。 那么多人，闹哄哄地笑着。 不管之前谁跟谁有矛盾，谁欠了谁的工分，谁拿了谁的东西没还，说多吃了谁一口肉，都在此时热闹氛围里，一笑泯恩仇。 姜穗也傻呵呵站在旁边跟着高兴。 把恶作剧的人扔进泥坑里之后，一群年轻人又开始比赛掰手腕。 一张桌子，两个板凳。 就是刚才恶作剧的人，一个人接连斗败了好几个人。 一群年轻人，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个个发泄着心里的快活，即将要回家的激动。 “二狗赔率现在是一比五啊！有想要下注的，快点下注啊！” 胖子竟然拿起纸笔，开始了赌局。 二狗就是刚才恶作剧捉弄大家的人。 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今晚就是图个高兴，好多人都一毛两毛钱的开始下注。 因为二狗的胜算太大，买他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跟他打趣说，“二狗，你可一定要赢啊，不然明天我的车票就全输进去了！” “二狗，你要是输了，老子就跟着你回家去！把你娘给你做的好吃的全吃完！” 虽说在乡下挣工分，劳动也有工钱，可这一群年轻人，好一点的能混上温饱，有的还得城里的爹妈寄钱寄东西来补贴，手里能有多少钱？ 都是拿点钱寻开心的。 姜穗转头捏着周屹安胳膊上的肌肉，又敲敲他的胸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如……” “不行，不去。” “我都没说话，你怎么就拒绝了？” “反正我不去。” “谁让你去了？我去！” 下一刻，姜穗就坐到了二狗面前，胳膊放在桌子上，做出开始比赛的样子。 “你要跟我掰腕子？” 二狗眼看姜穗一个瘦弱的小姑娘，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怕是自己一巴掌就给拍晕了。 姜穗扬了扬下巴，“怎么？不行吗？” “行是行，就是赢了你也没意思啊！我们这都是有下注的！” 姜穗掏出一块钱，压在桌子上，“这下行了吧。” “行，那你输了钱，可不能哭鼻子！” 二狗根本就没把姜穗放在眼里，旁边人只见她是跟着周屹安来的，又出手这么大方，也都好奇地看着，倒是没人说什么她不行的话。 “我押这个女同志赢！你们可千万别小看女同志，有的女同志，抬起石料来，比好多男同志都还厉害呢！” “我也压女同志赢！” “我全压！” 原本大家都特别看好的张二狗，此时都却很少有人压他。 胖子用胳膊碰了碰周屹安，“周哥，你不支持一下你媳妇啊？” 周屹安面不改色地说，“不压，钱都在我媳妇那儿。” 胖子朝周屹安伸出大拇指，“牛掰啊周哥！” “赢了！姜同志万岁！” “哈哈哈赢了赢了！” 忽然一群人欢呼起来，姜穗站起来，随便活动着手腕，开始收钱。 二狗还处于惊讶后的懵逼状态，“我输了？”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还没发力，甚至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面前这位这么瘦小的女同志，给有一下子赢了？ “我从小就跟着我爸按猪杀猪，你输给我，不亏。” 姜穗不忍心看他太受打击，安慰他一句。 除了按猪杀猪，颠勺也是个力气活儿，她早就练出了一身的劲儿，并且她这都是实打实能用的，根本不是这些小年轻的花架子们能比的。 拿了钱，姜穗把钱全部跟给了胖子，请所有人喝汽水。 一群人玩嗨了，开始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圈，跟着音乐转圈圈。 一直闹到晚上十二点，胖子看着表，才说散吧散吧。 姜穗也是重生后很久没有玩儿过真么开心了，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回家的时候，还在哼着歌。 回到家后，姜红军已经睡了。 周屹安烧水，两个人轮着洗漱。 等两人待在一个屋里，空气安静下来的时候，姜穗忽然就想到在赵书记家里，赵书记说起的催生话题。 周屹安洗了头发，这时候没有什么洗发水这种高档玩意儿，村里人洗头洗澡都是用肥皂，能用洗衣粉洗头发，都算是条件好的了。 姜穗赚了钱之后，就专门去供销社买了洗头膏，蓝色的海鸥。 虽然没有洗发水好用，但肯定比肥皂和洗衣粉用起来舒服，味道也好闻。 此时周屹安身上，就是洗发膏清淡好闻的味道。 抬起胳膊擦头发的时候，会露出蓬勃鼓起的肱二头肌，衣摆下边也露出一节腹肌。 空气忽然就变得热燥起来。 “睡吧。” 周屹安很自然地躺进被窝里，姜穗洗完澡，就穿着棉绸的睡衣睡裤，村里一般大家都光着睡，她跟着老爸一起生活，晚上去厕所衣服穿来穿去的不方便，就在睡觉的时候，穿一身儿软和点的衣服。 “嗯。” 之前俩人也躺在一张床上过，可每次都是她再二月红干了一天的活儿，累到不行，回来洗漱完，就直接躺床睡了。 周屹安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她都不知道。 等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周屹安也早都起来了。 或许是晚上玩儿得太尽兴了，哪怕十二点了，姜穗躺在床上，还是睁着眼，睡不着觉。 周屹安已经把胳膊搭在她身上，另一只手也拖着她脑袋，要让她枕着他的胳膊。 “你压我头发了。” 姜穗感觉头皮一痛，推着他，下一刻，周屹安就直接翻身，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两个人嘴唇贴得很近，气息相互交融，姜穗看到他的眼神漆黑深邃，被他这么认真的盯着，仿佛脸上要冒火似的。 “那个，关了灯吧！” 屋里点着煤油灯，俩人都躺一个被窝，也都摆出这个架势了，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周屹安喉头上下一动，嗯了一声。 姜穗只感觉身上的重量一轻，紧接着，屋里陷入了浓稠的黑暗中…… 第83章 不想怀孕 “穗穗。”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呢喃，姜穗只听着声音，浑身就软了下来，躲开他的唇，却被他扣着后脑，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叫我名字。” 姜穗被亲得有点晕乎乎的，顺着他的意思喊，“周屹安。” 紧接着，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顿时羞红了脸推他，“去去去，什么骚话，我不说！” 周屹安没有坚持让她喊，只是再次堵住了她的唇。 像是陷入柔软的，飘忽的云端，那种抓不着，又够不到实质的感觉，让人心慌慌的，想要紧紧抓住他的腰，可手腕却被他举在头顶。 她的力气应该很大的，可以跟二狗那种赢了很多人的男同志掰腕子。 可此时，她却像个被猎人俘获的猎物，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唔——” 胸腔里的气息几乎要被他掠夺干净，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可那声音一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丢脸。 像春天夜里的猫叫春。 周屹安放开了她，嘴角溢出一记低低地笑。 手轻抚过她的发丝，然后沿着她的脖颈慢慢滑下，吻也跟着一路往下。 更加亲密的举动，让人愈发心跳加速，周屹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滚烫而真实。 那种飘忽的感觉更强烈了，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的心跳也随之起伏。 “别怕，穗穗。” 周屹安再次咬着她的耳朵，蓄势待发的冲动，就差一步，就要冲破两人之间的关系。 脑子里忽然有根弦，猛地一下被绷紧。 人也跟着紧张地推开他，“不行！” 周屹安虽然没被推开，但也被她的态度惊得身体一顿，随即目光带着关切，摸着她的脸，“怎么不行？” 他们一直都很行，如果不是她忽然叫停，这会儿都已经行的不得了了。 “你在怕？” 感觉到她的紧张，他握住了她的手。 姜穗是怕，她怕怀孕。 本来这件事她要跟周屹安好好谈谈的，可他一上床，就直接开始攻略她，她头脑一晕，就什么都给忘了。 “周屹安，我怕疼。” 周屹安蹙眉后，轻笑了一下，“不疼，放心吧。” “不是，我是说，生孩子，生孩子会很疼。你知道村里女人是怎么生孩子的吗？需要找接生婆来家里，胎位正，能直接生下来最好。 但是如果胎位不正，接生婆就会想办法，把孩子直接拉出来。 这样对孩子伤害很大，大人对身体的损伤更大。” 她上辈子没有生过孩子，但是见王秀芳生过。 王秀芳就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生下来个小闺女，自己身体也受了损伤，月子里她婆婆给她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感染了还不给治，就死了。 就连那个小闺女，最后也因为发热，没人给看病，病死了。 目前来说，村里的医疗环境太差了！ 她真的怕！怕怀孕后生孩子遇到危险，更怕有了孩子，会影响她的事业。 周屹安沉默了。 目光深沉地躺下来，虽然他胳膊还继续搂着姜穗，但姜穗仍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失落。 “对不住，我不是要逃避夫妻责任，而是……没准备好。” 现在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靠谱的避孕措施，计划生育也是七八年之后的事情，大家基本上就是怀了就生下来。 谁家不是五六七八个孩子满地跑？ “别乱想，先睡吧。” 周屹安转了个身，紧紧抱住她，把她搂在怀里，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给她带来安全感。 “那你……” 两个人贴的近了，姜穗清晰感到了他蓬勃的变化。 听说，男人憋得久了，不去疏导的话，好像是对身体不好。 “你先睡，等会就好了。” “哦！” 姜穗闭上眼睛。 她并不排斥跟周屹安有亲密行为，反正都结婚了，跟自己男人办点事儿多正常？一不犯法，二不碍着谁。 还有就是，她自己也喜欢和周屹安亲热。 在周屹安的怀抱里，她睡着的很快，就是感觉中间周屹安起来了一趟，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很明显的肥皂香味。 大半夜的又去洗澡……刚想他这人还挺爱干净的，就忽然意识到，他出去洗澡，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姜红军年纪大了，觉少，起来做了早饭。 吃饭的时候，姜穗把开包子铺的想法说了。 姜红军拍着腿，激动地说，“好啊！之前开二月红饭馆的时候，我就觉得咱步子迈的有点大！咱县城里能有多少在外面吃饭的人？为了那几个吃饭的人，县城里的饭馆老板都恨不得把同行给杀了！ 咱生意虽然好，也招人恨啊！ 买包子好，咱小本买卖，也碍不着谁的眼了。” 姜穗倒不是害怕得罪同行，主要是现在就靠他们三个人，根本不足以把一家饭馆做好，做精。 但老爸这个脾气，就是这样。 哪怕她再不好，也能把他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哪哪儿都好。 刚好二月红的租期还没到，姜穗就想把包子铺还在原来二月红的地址上。 姜红军和周屹安都没意见。 这种不管她做什么，老爸和家里男人都无条件相信她的感觉，让她心里感觉暖到不行。 “你们不会觉得二月红店面有点大，只卖个包子，太可惜了吗？” 她故意问两个人。 姜红军被问住了，他只知道闺女既然做了，就有这么做的原因。 可让他说其他的，他不会说。 周屹安说，“咱虽然不开饭馆了，但咱就算是卖包子，也要做最好的包子铺。” 姜穗激动的眼睛都亮了，“对！就是这样。 现在在咱现有条件下，把二月红开成包子铺，争取做全县最好吃的包子铺，人来吃包子，感受最舒服的包子铺，等咱有了钱，就开全市最好的包子铺，以后还要开全省最好，全国最好！” 姜红军也被闺女感染得怪激动的，拍着手，“好！” 周屹安站起来，“那我们就开始干吧。” 三个人去了二月红，找人重新装修房子，把原来被火烧得斑驳的墙壁粉刷得雪白，又刷一层绿油漆。 桌椅板凳也买来新的。 周屹安还抽空去了趟医院，找到了一名妇产科医生。 医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到周屹安一个大男人来看妇产科，以为是帮爱人问病情的家属。 于是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刷刷刷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什么情况，说。” 旁边还有一圈等着看病的病人，还有病人家属。 周屹安抿着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我们现在不想生孩子，有没有什么办法……” 第84章 食品厂 “不想生孩子？你这……你是帮你自己和你爱人问的吗？” 杨医生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男同志主动来问怎么避孕的。 一般有的女同志，偷偷问怎么避孕。 男同志不用承担生育之苦，更觉得家里孩子多，福气多，男方家庭更是恨不得新媳妇娶回家之后，三年抱俩，生个十个八个都不嫌多。 “嗯。” 周屹安背脊挺得笔直，眼睛只盯着杨医生的桌面，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紧绷。 旁边一群妇女，捂着嘴，小声议论着什么。 杨医生打量了他几眼，年轻人，一看就是读书的，要说读书人就是思想开明，懂得尊重女同志。 “有一种药，吃了可以避孕，但可能对女同志身体有伤害。” 周屹安皱眉，“还有其他办法吗？” “那就得用套子，这东西可不便宜。” 周屹安就问，“哪里有卖的？” 刚好医院就有一批这玩意儿，杨医生也是看周屹安小伙子做事有分寸，知道疼老婆，这才愿意给他走个后门，给他开了两盒。 “盒子上有说明书，一般都会使。” 屋里人多，杨医生虽然都跟周屹安母亲一个年纪的，但这种事儿，也不好多说。 周屹安拿着盒子走了。 二月红那边，姜穗和姜红军已经把这些杂物都收拾了出去。 不是两个人动作快，主要是有人帮忙。 那个南方商人吴老板，听说姜穗要重开二月红，大手一挥，就让自己工厂里，长得牛高马大的工人，过去了两个。 姜穗本来还不承吴老板的人情，但是看人家工人力气大，人又实在，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屋里收拾干净了，于是拿了，去买回来汽水，还有烧饼给他们补充体力。 等着批墙的时候，吴老板来了。 穿着白汗衫，黑色裤子，脚上一双皮鞋，头发收拾得溜光水滑。 手里还拎着一兜苹果。 进门先笑，“姜老板，恭喜你要新店开张得啦，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开口得啦！” 既然都用了人家的工人，姜穗也不好再冷落人家。 并且，上门就是客，这种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懂的。 “那我就先谢谢吴老板关照了。” 吴老板的态度比上次在莲花盆村的时候，显得更加热情，自来熟地把苹果放在屋里唯一一张能用的桌子上，又岔开腿很悠闲自在地坐下来。 “上次白糖没能帮上你的忙，真是不好意思的了啦，实话跟你说咯，听说你会做苏氏月饼，我们也找了好多白案师傅，可都做不出你做的味道，你能不能教教我们的师傅，那种月饼到底是怎么做的，你可以尽管开价的啦！” 姜穗沉吟了片刻，觉得吴老板这人吧，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又一点好处，就是坦荡。 想要什么，直接就说了。 跟痛快人的说话，她也愿意痛快点。 “没问题。” “那就太好了！我车就在外面，你要有时间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吧？” 吴老板高兴地站起来，表现的这么殷切，可见他真的很需要她的技术指导。 也是，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他还想做出品质好，有竞争力的月饼，可不就要急死了。 姜穗跟姜红军交待了几句，就跟吴老板走了。 西平县本来就不大，吴老板的食品厂就在县东边的一块空地上，旁边有河，有村子，距离莲花盆村有个十几里地的距离。 说是厂，也有生产线，但机械化程度很低，除了不用和面之外，其他工序主要还是靠手工。 就是个大了点作坊而已。 到处都是面粉和糖霜的味道，卫生环境也一般，工人们是不带手套和口罩的，戴了帽子，也是为了防止面粉把头发搞脏。 更别提肉眼可见的苍蝇和蟑螂了。 这个时候的人，对卫生环境的要求还没有那么高。 就这种环境里制作出来的饼干和糕点，都算是平时生活中的奢侈品。 “姜小姐，看看啦，我这个地方不错吧！这种搅拌机，一次性可以搞出几十公斤的面团，方便得很啦！整个西平县，就我这一台！” 吴老板对此还挺骄傲。 姜穗嗯嗯啊啊地附和，不能怪吴老板自夸，主要是，厂里这个环境，确实比大多数人家的厨房好多了！ 为了让她教师傅做月饼，吴老板专门找了个一间屋子。 有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一男一女，看着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也在屋里。 应该就是跟她学做月饼的人了。 吴老板也介绍说，“这是我们这儿的技术人员啦，赵师傅和吕师傅。” 姜穗跟他们两个人微笑点头，就开始说起做月饼需要的用料。 “糖桂花，面粉，糖浆，核桃仁儿，青红丝……” 她说着，赵师傅就开始找来东西。 “都有，你看，这些都成不？” 姜穗看了看，笑道，“糖桂花里面放糖精了吧，还有这核桃仁儿，起码得是去年的核桃，至于青红丝，霉点子还在呢。” 卫生环境就算差点，总不至于太离谱，她也能理解。 可用变质的东西做吃的，她做不到。 吴老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立刻让人去换，“拿错了，这都是工人们自己拿错了，这些东西，我们都是准备扔掉的啦。” 姜穗没吭声，等人在拿来的材料，虽然糖桂花里还有糖精的味道，但好歹青红丝和核桃仁儿没坏的了。 她开始一步步地教，怎么调馅儿，怎么揉酥皮，怎么包。 一直到最关键的烘烤火候。 月饼出炉，姜穗又让两个师傅做一遍。 “揉面一定要揉透，或者醒发时间足够。” “馅料尽量顺时针搅拌，这样馅料的口感才会有松软，但不松散。” “……” “月饼进烤箱之前，一定要震一下。” 前面讲出来两个师傅的细节问题，两个师傅都还能理解，但最后一句，两个师傅疑惑地互相对望一眼，赵师傅问姜穗，“为什么？” 姜穗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旁边吴老板就忽然睁开假寐的眼皮，用指责的语气对赵师傅说，“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姜小姐丝毫不藏私，把做月饼的绝技都交给你们了，你们怎么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其实……” 姜穗倒没想着搞这些噱头，可刚说了俩字儿，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小姑娘，看着她差不多大年纪。 小姑娘一进来，就板着张脸，冷笑道，“进烤箱之前震一下，是为了让月饼胚子组织里的气泡震出去，月饼出炉后更加松软，还什么绝技？故弄玄虚！” 第85章 添加剂 姜穗看到来人，就忽然笑了。 秦焕东竟然把秦妙妙这个亲妹妹给找来了。 当年的上山插队政策，家里只能留一个孩子，其他的孩子都要下乡去接受劳动改造。 秦妙妙从小就身体不好，家里五个兄弟姐妹都插队去了，只有她留在家里。 秦焕东他妈对这个小闺女宠得没边儿，她刚去城里秦焕东家里的时候，秦妙妙把带血的内裤都丢给她洗，大半夜一句话，她就得起来给秦妙妙做揉汤圆吃。 就这，还得忍受秦妙妙的公主脾气，但凡有一点不高兴，就骂她乡下人，笨蛋，贱人。 摔她做好的饭，撕掉老爸给她寄来的衣服，还往她床上泼脏水。 秦妙妙唯一的一点长处，就是会做饭。 上一世秦妙妙还在当地的国营饭店上过班。 现在秦妙妙出现在这里，还公然指责她，大概率就是被秦焕东安排进来的。 之前在赵书记家里，听见赵夫人斥责秦焕东，说月饼做得太硬了，不知道会不会就是秦妙妙做的。 “姜小姐，你别介意的啦，这是我们另一个技术员，就是她帮助我们改良了饼干的制作技术，让饼干变得更加酥脆……” 吴老板话还没说完，姜穗就已经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打断他说，“泡打粉，磷酸二氢钾，碳化钙，还是焦亚硫酸钙？” 她话一说出口，吴老板和秦妙妙的脸色都变了。 刚她说的几样东西，都算是化学添加剂，在合理范围内，少量添加是能达到让饼干酥脆的目的。 但这个合理范围，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规范制度。 就比如这个时代卤牛肉，师傅们都会在墙上扣一点白色透明的东西放进汤锅，那玩意儿，叫硝，能让腐败变质的牛肉也重新泛发出红润新鲜的效果。 正常想要饼干酥脆，需要加足够的鸡蛋，黄油，牛奶。 这些东西的成本多高啊，一点点添加剂能解决的问题，肯定要比真材实料做饼干来钱更快。 “你说这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些东西！” 秦妙妙脸颊泛红，强装镇定地紧紧抓着自己衣摆。 姜穗指着外面的生产车间，“这些饼干到底是真正鸡蛋做出来的，还是过量添加了这些东西，吴老板，你心里清楚吗？” 吴老板打着哈哈，“什么啊，我不知道的啦！” 既然他们喜欢装，姜穗也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却被秦妙妙给拦住。 “姜穗是吧，听说你很会做吃的？可你做的这些，根本就不适合商用批量生产，我有办法能提高产量，这就是我的能耐，难道你还不服气吗？” 秦妙妙说得格外理直气壮。 姜穗微笑，顺着她的话说，“啊对对，所以我拒绝了吴老板的邀约，所以才请了你这个天才来当技术员，所以，你是怎么做到，把好好的月饼，做成石头的？” 添加剂就是添加剂，添加风味，提升防腐期限可以。 但永远比不了用真材实料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秦妙妙被堵得一噎，片刻后，仍然振振有词，“你管我怎么做的？反正现在我是这个厂里的技术员，而你，就是没这个本事花最小的钱，做最好的东西！” 姜穗点点头，又问吴老板，“你也是这么想的？” 吴老板挠着头，“我也是没办法的啦，厂里这么多张嘴巴，都要吃饭的啦！” 姜穗失笑，“那就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吧。” 她离开了食品厂。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憋得慌。 刚出食品厂大门，就看到周屹安骑着自行车，在路对面的树下等着她。 她快步朝他走过去，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屹安身上皂角带着独特气息的味道，让人感觉心头安定。 “怎么了？” 周屹安很少见到姜穗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失落的模样，她总是坚强的，乐观的，永不服输的。 像个刀枪不入的战士。 姜穗叹口气，抬头看着他，“没事，我跟你说，以后外面的东西你少吃，尽量不吃！特别是食品厂的东西，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屹安笑了，捧着她的脸说，“有肉谁还吃豆腐啊，你做的东西，是天下第一好吃，我怎么会放着你做的好东西不吃，去吃外面的东西呢？” 这么温柔的动作，这么温柔的话语，姜穗很容易就被他安慰到了。 “就你会说话，行吧，既然你这么会哄人，今天我给你做个特别的包子。” 两个人正要回去，忽然有人喊住他们。 “姜小姐，姜小姐！等一下！” 姜穗回头看时，竟然是之前跟她学做月饼的吕师傅。 周屹安停下车，姜穗就坐在车后座上，拽着周屹安的衣服，跟吕师傅不冷不热地说，“怎么了吕师傅。” 吕师傅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反而看起来有点急切地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 刚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 “姜小姐，你看！” 姜穗目光闪过一丝讶异，“这是加了臭粉的泡打粉。” 还提醒吕师傅，“你小心点拿，这东西不能直接用手碰，更不能落到眼睛里！” 吕师傅一边把纸包包好，装进兜里，一边感慨地说，“要不是为了赚钱，我真不想干这种缺德事儿！那个姓秦的技术员，老板说饼干里加了这东西，能让饼干更香更脆，出来效果也确实好，可这东西能把手给烧烂了，吃进肚子里，那能好吗？这饼干也没卖到其他地方，都供给了县里的供销社，小商店，这不都坑得自己人……” “吕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师傅目光灼灼地看着姜穗，“你是个有本事的人，能不能你来当咱厂的技术员，让姓秦的女人滚蛋？” 第86章 吴老板的算计 姜穗和这位吕师傅只是刚才在食品厂里，那短短不到一晌的交情，吕师傅怎么就这么相信她，忽然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她？ 就在她沉吟该怎么回复对方的时候，周屹安忽然拉住她的手，正色对吕师傅说，“往饼干里加不该加的东西，这事儿不仅是缺德，而且犯法，你应该找公安，而不是找我老婆。” “啊，对，是没错，可是……” 吕师傅脸上顿时变得慌乱，周屹安却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很热心肠地邀请她一起去公社报案，“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就当是我们主动举报的，你就帮着做个见证就好了。”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就我们几个人，人微言轻，人家吴老板好像跟县里领导关系都挺好的，我们还是别管了。”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吕师傅，这会儿忽然就怂了。 甚至还嘱咐姜穗和周屹安说，“你们也千万别去报公安，对你们没好处的！” 姜穗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说这吕师傅心怀正义，胆子大，敢主动跟她揭发食品厂里的猫腻吧，又胆小怕事得很，让帮忙说句话都不敢。 行，就算是怕被吴老板报复，不愿意把事情闹大，那为什么又要阻拦她和周屹安去报案？ 她没有周屹安那样的好脾气，直接抓住吕师傅手腕，用力拉她靠近自己，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逼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吕师傅眼神飘忽着，“我就是跟你说一下厂里的情况，你要不愿意来当技术员就算了……” “吴老板让你来演苦肉计的？” 姜穗皱眉，冷冷地问。 吕师傅脸色一怔，嘴唇嗫嚅着，“我就是个听吩咐的，吴老板说你心肠好，听说秦技术员往吃的东西里面加东西，肯定会管，还说一看你和秦技术员两人就是天生的对头，哪怕为了压秦技术员一头，也会留在厂里干活的……” “哈？” 姜穗都被气笑了，猛地用力松开吕师傅，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行了，你回去告诉你们老板，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他以后少招惹我。” 说完，就拉着周屹安，骑上自行车走了。 回到二月红，姜穗越想越觉得可笑。 要不说人家吴老板能把生意做到北方呢！这脑子，这心机，这手段，搞得一套一套的。 去厂里的时候，她闻到了有添加剂的味道，添加剂并不是洪水猛兽，适量食用能让食物的风味更大化的发挥出来，还能防腐保鲜，只是说不能过量使用。 有的添加剂用得多了，饼干吃起来会有一股化肥的味道。 所以她只是在秦妙妙挑衅她的时候，才说起来添加剂的事。 人家吴老板竟想到用添加剂的事，引起她的同情心泛滥，再利用秦妙妙对她的挑衅，引起她的好胜心，最终达到让她留在食品厂当技术员的目的。 也是，之前吴老板他们吃猴脑，不就是她爱管闲事，主动给他们做了一顿饭吗？ 另一边，食品厂里。 吴老板听完吕师傅的汇报，惋惜地叹气，“本以为她一个小姑娘，随便唬一唬，就能把她给唬住了的啦，没想到她会这么聪明的啦！” 旁边秦妙妙不屑地说，“吴老板，姜穗手艺是不错，可她的手艺根本不适合食品厂，你要是真喜欢她的手艺，让她当你的私厨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的啦，姜小姐是心怀大志的人，根本不愿意给我当私厨的啦，以后食品厂会越来越多的啦，我们必须要在一开始就把东西做好，添加剂的事，你一定要悠着点，不许超量，不许滥用，那玩意儿用多了损阴德……” 吴老板交代着。 秦妙妙听着心里冷笑，这个吴老板也真是虚伪得很，一边说添加剂不能用多，另一边又整各种次品原料让加工成饼干，月饼，她不用添加剂掩盖还能怎么办？ 但那个姜穗，听说哥哥就是被她给害得给人当上门女婿的，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女人！ 她笑眯眯地跟吴老板说，“吴老板，你也太看得起姜穗那个乡下女人了，其实你想让她当你的私厨，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啊？” “你老婆在南方，你自己一个人在北方，一定需要一个人照顾你的生活，你看杨老板和王老板都在北方有了伴儿，难道你就不想？” 秦妙妙笑眼盈盈，吴老板也眯着眼睛听着，好像是听见去了的样子。 可随即，他忽然抓住秦妙妙的手，“好主意，其实比起姜穗，我还是更喜欢让你当我的伴儿的啦！” 秦妙妙立刻挣扎开来，离吴老板远远的，“吴老板，你怎么可以这样！” 吴老板也沉着脸站起来，“你不是想让我对姜穗这样的吗？你说你这个女人，好恶毒的啦，你就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就让姜穗做，不要脸！从今天开始，你就离开我的厂子！ 留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在，我怕你迟早害死我的啦！” …… 姜穗的包子店开业了。 包子店的名字没改，仍旧叫二月红。 在县城里一众张记，刘记，爱国饭馆这种名字里，二月红这个名字，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酱肉包两毛钱一个，韭菜包子一毛钱……啧啧！这包子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卖这么贵啊！” “是啊，人家别的店里的包子，五分钱能吃肉馅儿的，素包子也才两分五！” 招牌刚揭下来，门口就有人在议论价格。 王秀芳跟李丰收离婚后，就来姜穗的包子店打工了，她眼看着门口都是观望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肯花钱买包子，在档口里急得直跺脚。 再一转头，看见姜穗还在后厨气定神闲地包包子呢！ 人家饭店的前厅和后厨，都是用一堵墙隔开，姜穗却在墙上专门做了有三个平方的玻璃窗户。 不管谁来，都能在前面看见后厨里的情况。 哪怕后厨里有老鼠过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屹安专门请了一天假，帮忙蒸包子。 一笼包子出锅，就端到外面档口的大蒸锅上。 “这里都有什么包子的啦，每一种都给我来上一百个的啦！” 忽然，一个熟悉的口音在门口响起，姜穗抬头，看到吴老板穿着一身花衬衫，身后跟着三个小弟模样的人，大手一挥，放在档口上一张大团结。 王秀芳高兴得跟看见财神爷了似的，高声朝姜穗喊着，“穗穗，来生意了！每样一百个包子，咱今天准备了七种馅儿的，七百个包子，现在有吗？” 七种馅儿？吴老板咂摸了下嘴，又默默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档口上。 第87章 包子铺开业 姜穗准备的七种馅儿里，有三种肉的，四种素的。 酱肉，鸡肉，腊肉。 韭菜鸡蛋，麻辣豆腐，酸豆角，玫瑰豆沙，还有蘑菇三鲜。 价格都是肉馅儿两毛，素馅一毛。 吴老板要七百个包子，肯定是为了装阔气，随口说的。 之前利用添加剂算计她的事儿，说白了也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今天吴老板在她开业这天来捧场，她也不能把人直接撵走。 穿着围裙，从后厨出来，跟吴老板说，“七百个包子现在没有，你买七百个包子也太多了，想捧场的话，随便骂几个尝尝就行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老板话都说出来了，面子是要的，肯定不会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一脸无所谓的潇洒模样说，“姜小姐你的手艺我放心的啦，七百个包子，我不仅要自己吃，还要送给我的朋友们吃，还有我厂里几十个工人，刚好也可以给他们当工作餐，这点包子，撒撒雨啦！” 旁边围观的人都惊得心里直抽抽。 两毛钱一个的肉包子，给厂里的人当工作餐，这老板是傻子吧！ 这种拳头大的肉包子，纯酱肉馅儿的，哪怕是女人，松松裤腰带，吃上十个八个不是问题。 更别提男人了。 听说吴老板是来这儿开食品厂的南方老板之后，好多人都拉着他问，“老板，你们厂里招临时工吗？” “我也想干临时工，我不要工资，管包子吃就行！” “我也是！” 吴老板都懵了，他这段时间确实需要招临时工做月饼，可就是不好找。 没想到今天在姜穗新店门口，竟然有这么多报名的人！ 还不要工资！ “好好好，大家不要乱的啦，有谁想去当临时工的，就去那边报名的啦！” 跟着吴老板的两个小弟，带着门口的人排队报名。 姜穗一看这种情况，就跟吴老板商量，“七百个包子现在没有，中午之前可以有，现在只有大概一百多个，你是先带走，还是等中午一起来拿？” 吴老板手插兜，自以为帅气地说，“我是都可以的啦，就是我这么一个大客户，你都不要请我品尝你一个包子吗？” 他都三四十岁的年纪了，不是说三四十岁的人就老了，也不是说他丑。 相反的，吴老板算是有钱人，穿衣服时髦，个子也不算低，皮肤也有南方人独特的白皙。 人就显得挺精神的。 姜穗转头对王秀芳说，“秀芳姐，给他每样拿一个包子先尝尝，算咱们送的。” 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啦，姜小姐，姜老板，怎么还没聊两句，你就要走的啦！” 吴老板叫住她。 姜穗很好脾气地转身，微笑，“吴老板，我也要去给你准备七百个包子的啦。” …… 后厨里。 姜穗跟周屹安说了七百个包子的事。 周屹安挺高兴，“这个吴老板，还挺有意思。” 他跟赵书记走得近，听赵书记说过，吴老板已经把秦妙妙给开了。 “对啊，有钱不赚王八蛋，咱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就去国营饭店找钟师父他们来帮忙！” 姜穗说着，已经把手举了起来。 她出的剪刀，周屹安出的布。 周屹安愿赌服输解下围裙，洗手，出去找人。 吴老板还没走，正蹲在门口台阶上抽烟。 看到他出来，嘻嘻哈哈地站起来，递给他一根烟，“周同志，恭喜你和姜小姐新店开张的啦！” 周屹安拒绝了，“我不会抽烟。” “不会抽了好啊！我是想戒烟，戒不掉的啦！” 吴老板一副很很健谈的样子，就要跟周屹安扯东扯西，周屹安哭笑不得地听了几句，就问吴老板，“吴老板，你厂里不忙吗？” “不忙的啦，厂里有经理管着，我就负责投钱，对了周同志，我真的很佩服你哦，找了姜穗这么个能干又漂亮的老婆，回头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的啦，我跟你们县里的领导都很熟悉的啦！你想不想调到县里工作的啦？” 吴老板跟周屹安露出个你懂的表情。 他在西平县投了这么多钱，想要一个公家名额，县里领导还能不同意？ 周屹安再次拒绝，也没了跟吴老板闲聊的兴趣，“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立刻就走。 吴老板也没有任何不高兴，仍旧乐呵呵地继续抽烟。 等周屹安身影消失在街口，他才进了店里，径直朝后厨走去。 “哇！这个店装修的好特别的啦！我好喜欢啦！” “这个玻璃装得好哇，明厨亮灶，到处都亮堂堂的，这么干净！” 一边走，一边夸。 可惜，他人刚要踏进厨房，就被王秀芳给拉拦住了，“吴老板，后厨重地，严禁靠近！” 她一本正经地说，吴老板还想以大客户的身份自居，可惜王秀芳眼里就只有姜穗交代过她的话—— 不管什么人，都只能在玻璃窗户外面看，不能进入后厨。 吴老板失落地摇摇头，就坐在厅堂里的桌前，让王秀芳给他盛一碗甜汤，一边喝汤，吃包子，一边看姜穗包包子。 瘦而精干的身影，在后厨里利落地忙活。 包子馅儿是提前准备好的，雪白的面团，在她手里乖得跟儿子一样，让他圆他圆，让他扁他扁，几秒钟的工夫，一个白胖的包子就诞生了。 嗯？ 这包子，竟然是宫保鸡丁馅儿的？ 带着甜酸味道的包子馅儿，混合着包子皮软而筋道的麦香口感，会让人产生一种特别愉悦的感觉，直冲脑顶。 是好久都没有吃到过的家乡味道…… 第88章 租房子 包子铺的包子卖得不便宜，来买包子的人寥寥无几。 如果不是有吴老板这个大客户撑着，王秀芳就要慌死了。 好不容易卖出去几个，一转头，就看见吴老板眼眶红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吴老板，一个大老板，竟然哭了？！ 这—— 王秀芳此时的心情，比刚才买卖出去包子的时候，更慌！ 想着安慰安慰他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借着洗抹布的机会，去后厨跟姜穗指着吴老板的侧影，姜穗也看到了。 美食，音乐，这些东西不分国界，不分阶层。 像吴老板这种有阅历，心里愁闷的人，吃到可口的东西，哭泣，流眼泪，都太正常了。 她还见过有些人吃到好吃的，会高兴地跳起来，发疯一样地到处乱跑，乱跳，跟人拥抱。 “可能他想家了吧。” 吴老板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个宫保鸡丁馅儿的包子，宫保鸡丁本来是川菜，但她改良了一下，减少了辛辣的口感，更强调甜酸的口感。 这和南方的口味有点相像，对西平县北方地域的人来说，也比较容易接受。 王秀芳仍旧不理解，不屑地说，“我看就是撑的！” 她又不是没吃过姜穗包的包子，油香油香的，吃上一口，比过年的饺子还香！ 像她们这些整天饭菜里没油水的人，吃了一个想第二个，第二个想第三个，怎么吃都吃不够，还怎么可能哭？ 吴老板吃完包子，也没再跟姜穗纠缠什么，直接走了。 王秀芳在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粥碗下面，压着一张的大团结。 吓得她赶紧喊姜穗来看，“又一百块钱，这吴老板是什么意思啊到底？” 开门营业，照顾她们生意，已经给了二百块钱，买她们七百个包子，怎么又扔下一百块钱？ 钱多烧得慌？ “把钱放着，等他来了，还给他。” 姜穗大概能猜到吴老板的想法，就是觉得吃包子吃舒服了，给一百块钱，算是小费，或者是打赏。 王秀芳答应着。 周屹安也带着国营饭店的人来了。 两个钟师父的小徒弟，还有三个前厅服务员。 “穗穗，别的我们可能不行，但包包子，我拿手！” “来，面和得够使吗？我去和面！” “穗穗姐，包子馅儿我来弄，剁肉，上劲儿，你就尽管吩咐我！” 本来他们还都以为包子店能费多少功夫？谁能想到，开业头一天，就遇见这么大个客户，七百个包子，只靠姜穗家里人，根本包不及！ 周屹安和姜红军去买菜，买肉，还要拉煤回来，这边的锅不够使，姜穗本来还想借用国营饭店的蒸屉用，但那边蒸屉也就那几个，于是又让周屹安去多买了几个大蒸屉。 那两个小徒弟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种类的包子馅儿。 人多力量大，几个人紧赶慢赶，好歹在中午十二点之前，一边包，一边蒸，出锅的包子有四百个，还有三百个包子在等着上锅。 吴老板的人开了拖拉机来拿包子。 先拿走一批，等一个小时后，又回来拿第二批的时候，司机站在前厅，隔着玻璃跟姜穗一群人说，“乖乖！你们是不知道！厂里的人听说中午管肉包子吃，一个个都跟不要命了一样，每个人，最少的都吃了12个！最多的一个人，还是个女的，吃了23个！” 姜穗听得直皱眉，她这包子，不管是个头，还是内馅儿，都是实打实的用料。 吃多了怕是对胃不好。 赶紧让周屹安去买了山楂干和苹果回来，抓紧煮了一锅山楂苹果水消食水，让拿包子的人随着包子一起送去厂里。 还交代那人，“这消食水要限量给工人们发，不是我小气，是怕他们吃了一肚子包子，再不限制地喝水，肚子胀！” 忙活完吴老板预定的包子，姜穗也快要累瘫了，懒得再做饭，就请国营饭店来帮忙的人也吃包子。 “花生汤，鸡蛋汤，胡辣汤都是现成的，你们自己盛啊！” 不仅管了来帮忙的人吃包子，她还找了干净的竹筐，又把剩下的馅儿全部包成包子，蒸熟后，让两个徒弟把这些包子带回国营饭店。 “你们看着按人头分一分，也别光顾着自己吃，拿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 两个小徒弟笑呵呵的，一边说她太客气了，“我们能来跟着你学手艺，就已经知足了，你看你，还给我们这么多包子，每个人分十个都分不完！” 但无奈姜穗的包子太好吃，双手很实在地收下了包子。 过了中午两点，也就算过了饭点儿，来帮忙的人都走了，走之前还特意把后厨帮着收拾干净。 姜穗就把店门一关，想和周屹安回去休息会儿。 只要是卖早餐的生意，都要早早起来开始忙活，就比如她，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就已经开始包包子了。 老爸和周屹安也是一样。 “唉，这活儿也太累人了，比我在肉联厂的活儿还累！” 姜红军本来在县里肉联厂帮忙，今天还是姜穗新店开业，才特意请了一天假回来。 肉联厂那边的意思，是想让姜红军直接留下当杀猪师傅。 待遇给的也不错，一天工作八个小时，算是正式工，分双人宿舍，有食堂管吃，还有医院管头疼脑热的给看病。 还有工友们一起聊天，参加厂里组织的娱乐活动。 所以今天干活累是真的，想念肉联厂的生活也是真的。 闺女长大了，也结了婚，他也不能再跟着闺女和女婿，影响小两口过日子。 姜穗挽着姜红军胳膊，撒娇地说，“都怪那个什么吴老板，买这么多包子！爸，我给你捏捏，今天你又是帮忙我们买肉，又是帮我跑前跑后的，确实累了，要不下午你就不用去店里了，下午都是散客，我和秀芳姐能忙的过来。” “那行，你们忙不过来了，就再来找我，刚好我还要跟老李去喝两杯……” 姜红军走了。 周屹安骑车，路上姜穗就困得靠着周屹安后背想睡着。 “周屹安，上次你不是说要在县里租房子吗？我们就找个离二月红近点的地方住吧！” 这才开业第一天，她就受不了了。 以后要是天天这么熬着，怕是钱还没赚到手，她人就要先累死了。 刚说完，周屹安就忽然停下车子，脚撑着地，跟她说，“到了。” 到了？ 回村里的路怎么可能这么短，还这么好走？ 她睁开眼，看到周屹安停下的地方，是一处红砖平房，每间屋子前面，还有一块空地，能种菜，或者种花也行。 “我已经租了房子，就是这一间。” 第89章 来活儿了 周屹安什么时候租了房子，她竟然不知道！ 这个时候租房子，不仅花销大，需要办理的手续也很复杂。 并且还这么悄无声息的就给办好了？ 她跳下车，跟着他进屋。 “这里是棉纺厂的家属院，院子里有保卫科的人巡逻，安全绝对没问题，家属院也有专门的人打扫卫生，每一排平房前头都有自来水龙头，厨房在对面，你先休息下，等起来了再看。” 周屹安跟她说着，她却只用了半只耳朵在听。 另外的注意力，都在屋里的环境上。 红色木门，雪白的墙壁，中间一排柜子，柜子上有收音机，茶杯，暖水壶，靠墙放着的有绿色的长沙发，一张小饭桌，饭桌上甚至还放着洗好的水灵灵的苹果。 柜子和墙壁中间有个布帘儿，撩开进去一看，里面是一张床。 床已经铺好了，粉色牡丹花的床单，枕头上还搭着同款牡丹花的枕巾。 褥子铺得软乎乎，被子也像是新弹得棉花，又软又香。 正对着床尾的地方，放了类似梳妆台的地方，有镜子，梳子，蛤蜊油。 一时间，姜穗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惊喜，感动，还有一丝丝的慌乱。 “你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么多东西？” 周屹安已经去打了一盆水回来，干净的毛巾递到她手里，“领了结婚证之后。” “那时候你就想着要带我出来住了？” 她拿着毛巾，惊讶他的心思好深沉，想要照顾找关系租房子，还要一样一样往房子里面添置东西，都需要花费很多心思。 而他，竟然每天都跟她在一起，却半个字都没跟她透露！ “喜欢吗？” 周屹安见她惊讶多于高兴，就拉着她的手，给她擦脸，然后抱着她问。 姜穗擦了脸，精神好了点，“喜欢。” 只是，第一次有人花这么多功夫，只为给她一个家也好，一个家也好，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不适应。 “我支持你的一切梦想，但我也不想你太辛苦，村里房子很好，但这边会距离二月红更近。” 他又告诉她，“本来我准备了两间房，我们住一间，还有爸爸的一间，这是另一间房间的钥匙，可惜，爸爸去了肉联厂，不能跟我们一起住了。” 就连老爸，也都被他安排好了。 姜穗心软的一塌糊涂，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他这么好的人，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何德何能！ “在我这儿，你永远不必说刚才那两个字。” 他咬了下她的耳朵尖，麻酥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周屹安又拍了下她的屁股，“不是累了？去睡会儿吧！” “那你呢？” 周屹安黑眸充满笑意看着她，“我洗把脸，陪你一起睡午觉。” …… 另一边，鸿宾楼经历了两任老板，一个董春生，一个姜永福。 这会儿，第三人老板秦妙妙，正坐在二楼的办公室里，跟秦焕东抱怨。 “哥哥，你这日子也过得太窝囊了，整天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像个奴才！她一句话要吃糖醋鱼，你就屁颠屁颠跑来让我这个妹妹给她做？” 秦焕东阴沉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给人当奴才，就凭你，不还在什么狗屁领导家里当烧菜保姆？现在这么大的饭店给你管着，人家就让你做个鱼，你不想做？” 秦妙妙咬着唇，亲哥这话虽然说的没错，可她听着不舒心！ 人啊，有钱就会变。 哪怕亲哥也一样，之前亲哥怎么可能用这种恶劣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站起来，“做！我怎么敢不想做呢？赵燕妮是你的主子，你说我主子！你就会压迫我……” 刚要去后厨亲手给这位大小姐做鱼，忽然门口跑来一个伙计，门都不敢进，“秦老板，赵小姐说了，不想吃鱼，要吃包子了，最好是酱肉馅儿的包子，还要你们一定做的比二月红的包子更好吃！” 秦妙妙气的直接把围裙给扔了。 “二月红，又是二月红！哥，你看你老婆，明知道你跟姜穗有仇，还一天天就知道盯着那个姜穗！我知道姜穗开包子铺，她想吃就直接去买呗，非要我做，我看她就是故意指使我！” 秦焕东头疼地捏着自己眼角，“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都多大了，还跟她一般见识？她想吃包子，你就给她去做！” 秦妙妙下楼去了。 本来不是饭点儿时间，楼下基本上没人，只有服务员坐在一起聊天。 “啥包子这么好吃啊，一顿吃了三十多个……啧啧！” “就二月红的酱肉包，食品厂的工人，直接送医院去了！听说还要灌药，把吃撑的东西给吐出来！” “那不是白吃了！哈哈有的人就是没吃过好东西，一顿包子差点把命给搭进去！” “我都想去尝尝二月红的包子到底啥味儿了，要是不好吃，也不可能有人一口气儿吃三十多个，不就是两毛钱嘛！买一个尝尝去！” 秦妙妙本就对姜穗有意见，听见自己店里的服务员一口一个二月红的包子好吃，当时就想发火。 但她忍下去了。 还扔给服务员五块钱，“去，买五块钱的包子回来，我也尝尝，看她的包子到底有多好吃……” …… 姜穗和周屹安午睡起来，回到二月红的时候，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大门都没开呢，就有二十多个人在门口等着。 有的人等不及了，就跑去隔壁裁缝店里，看看布料，看看成衣款式。 或者就蹲下来，跟身边的人聊天。 哗啦一声，王秀芳从店里把大门打开。 看到外面的人，吓得揉了揉眼，“妈呀，怎么这么多人？” “诶？开门了！我们买包子的！” “包子熟了吗？我要肉的！” 姜穗也和周屹安穿过人群，走到店门口，拍着王秀芳肩膀，哭笑不得地说，“走吧，来活了，赶紧包包子去！” 第90章 买肉 姜穗的包子在县城里火了。 当天下午，姜穗又请来国营饭店的帮手，剁肉馅儿，切菜，和面，包包子。 好在周屹安上午买了个大蒸屉，一锅能出百十来个包子，并没有让排队的人等太久。 等晚上八点关门，姜穗和周屹安，王秀芳坐在一起数钱。 周屹安专门给店里做了个铁皮箱子，专门放钱用的。 里面一毛两毛的票子，满满装了一箱子！ 姜穗累得不想动，之前二月红开店的时候，第一天结业后，也都见过这么多钱了，不稀罕。 王秀芳激动的不行，小心翼翼的整理着钱币，舔着吐沫，数了又数。 “穗穗！一共五百六十二块三毛！这么多钱！在村里种地卖粮食，得种多少年，才能赚得了这么多钱啊！ 姜穗哦了一声，没有特别的反应，却被王秀芳拽着胳膊，用力地晃着，“穗穗！五百多块钱呢！” “我知道，里面有吴老板的三百块，咱们其实就赚了两百多块钱，除去人工水电成本，其实也就不到一百块钱。” “啊？” 王秀芳肉眼可见地失落，五百多块钱和不到一百块钱的相比，中间差了好多！ 可随即又高兴起来，“不到一百也是钱啊！人家有的国营厂的正式职工，一个月也才三十多块钱！” 关于店里财务状况，姜穗没有刻意瞒着王秀芳，当初王秀芳来店里上班，也都说好了，一个月是三十块钱的工资，管吃管住，还管四季衣裳。 基本上王秀芳每个月的工资都能自己存下来。 “是啊，你去把钱整理好，锁起来，明天上午去存信用社吧。” 姜穗交代她。 王秀芳却一脸担心地说，“这么多钱，放信用社行吗？不会到时候取不出来吧！” 姜穗理解王秀芳平时没跟信用社打过交道，觉得信用社是骗钱的心态。 她也愿意慢慢教，“不会的，之前店里的盈利，都是存进信用社，就比如上次店里着火，如果我把钱随便放在店里，那钱不就被全烧光了？” 至于把钱集中在一起的发展和经济效益，她自己也不是太了解，就没有跟王秀芳说得更深。 让王秀芳知道，钱存信用社，安全，可靠，能随用随取，很方便就行了。 王秀芳仍然有顾虑，“那这钱也应该是你保管着，你去存，你是老板……” 姜穗一向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在一开始决定用人的时候，就已经考察好了整个人的人品，一旦开始用，就给人足够的信任感。 “你去吧，秀芳姐，二月红，不仅是我的，更是你的。” 王秀芳心里有种炙热的感觉，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被人这么信任，自己也能这么被重视。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皮，笑道，“成！只要你相信我，存钱的事儿就交给我，钱在人在！钱没了，我命赔给你！” “不对！” 姜穗拉着王秀芳的手，正色说，“和钱相比，人更重要。” 周屹安见俩人商量存个钱，搞得跟地下同志接头一样危险，失笑道，“路上到处都有公社安保队巡逻，安全得很，不管是人或者钱，都不会有事的。” …… 纺织厂平房里。 赵燕妮坐在小餐桌前，餐桌上放着几样包子，她拿着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算算。 算到最后，她拍板道，“我们也卖包子！” 秦焕东先是头疼的皱眉，紧接着说，“咱们都已经接手了鸿宾楼，卖包子又不赚钱，找那个麻烦干什么？” 赵燕妮瞥了他一眼，嫌弃道，“得了吧，要是鸿宾楼赚钱，我还卖什么包子？自从你妹妹接手鸿宾楼之后，每天都在亏钱，我就纳闷了，之前这个董老板，还有姜永福在鸿宾楼的时候，生意挺好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行了？” “祖宗，之前董老板跟姜永福敢卖野味儿，你敢吗？” 赵燕妮听见野味儿就不感兴趣，皱着鼻子说，“谁让你卖那种恶心人的东西了？我就让你卖包子，你看姜穗，她不也是好好的饭店不干，最后卖包子了吗？人家姜穗还比你妹妹做饭好吃呢！之前二月红的生意也不差啊！” 秦焕东坐到她身边，搂住她肩膀，哄道，“鸿宾楼刚开业，你想卖包子，我们开一个档口，但是其他饭菜还是要准备的，不然咱们这么大一个饭店，就只卖包子，那还不如只租一间小门面了。” 赵燕妮也愿意退一步，“那行，你跟你妹妹说，那个包子就照着今天的味道做，不能偷工减料，更不能依次从好，咱们鸿宾楼的包子，一定不能比二叶红的差！” 秦焕东没敢跟赵燕妮说，这次秦妙妙做的包子，用的肉都是成色最好的梅花肉，细细剁成了馅儿，熬料水，上劲儿，花了多少功夫，才做好的馅儿。 包子皮倒是简单，可包子一个个包起来多麻烦啊！ 姜穗店里的肉包子，一个卖两毛钱，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 想赚钱，不以次充好，根本就不可能！ 但既然赵燕妮说了，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行，都听你的。” …… 第二天，姜穗又是一早起来，赶早集，买菜，去肉联厂拉肉。 肉联厂门口不只她一个人买肉，还有县里各个饭店的人。 自从鸿宾楼的姜永福被抓起来之后，县里所有开饭馆的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再也不用因为怕姜永福独揽供货资源，限制他们卖饭的品类了。 肉联厂大门开了个缝儿，是负责卖肉的人来了。 杀好的猪，排酸之后，一头头吊在院子里，来卖肉的人，排着队，相中哪一头，就让人上称，自己推着小车拉走。 像姜穗这种，只要梅花肉的，就要跟人搭伙儿。 “同志，反正这肉又不是自己吃的，何必非买什么梅花儿肉呢？你看这猪脖子怎么样？打成馅儿，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我给你便宜一半儿！” 卖肉的人一听姜穗一开口就要一百斤梅花儿，想想都手疼，于是指着猪脖子上的淋巴给她看。 猪脖子是打针的地儿，疙疙瘩瘩的肉提溜着，看着就让人感觉不舒服。 并且那个地方又是大动脉，淋巴结也多，虽说都是肉，但吃多了肯定对身体不好。 姜穗摇头，“我就要梅花肉，其他的不要，你慢慢分，我也慢慢等。”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个人探头过来，指着猪脖子说，“同志，我要淋巴肉，你有多少，就给我多少，我不挑。” “行！” 肉联厂卖肉的人也不管姜穗了，直接给后面加队的人切肉了，把姜穗一晾，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第91章 冒充身份 姜穗眼看排在她后面的人，一个个都买了肉回去，就剩下她么买到。 中间也跟卖肉的人好声好气地说话，“同志，我四点就过来排队了，我排在前面的，我要的梅花肉，你还没给……” “你想要梅花肉，得等会儿，人家要的都是好切的肉，先给人家好切的弄好，最后再给你切。” 切肉的人不耐烦地说。 姜穗知道，这是被人给针对了。 梅花肉是好肉不错，但她又没要四寸膘，用得着这么针对她吗？ 之前都是周屹安和老爸来买肉的，她第一次来买肉，没想到就碰了钉子。 她想提老爸的名字，但碍着还有旁人，就算了。 推着小车，刚要转头离开，整个县里，又不是会有肉联厂一家卖肉的。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周屹安站在那里，两人看到对方，都愣了一下。 姜穗装若无事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多睡会儿吗？” 周屹安看着她手里空空如也的平板车，接过来，“怕你推不动，其他菜都已经买好了，就过来接你。” 他让姜穗在门口等着，自己推着车，过去买肉。 姜穗不信邪，就想看看同样是买梅花肉，为什么卖肉的人不卖给她，跟着周屹安再次返回去。 “周同志？你来了？还要梅花肉是吧！我早就给你留好了，来，我给你搬上车子，诶？我怎么看你这个车子这么眼熟……” 紧接着，那人就看到了姜穗，拍着大腿说，“哎呀，还是你这个姑娘啊！你们是一家的？” 周屹安很正式地跟人介绍，“这是我家掌柜的。” “掌柜的？二月红老板？你骗我的吧，二月红老板这么年轻？” 卖肉的人嘻嘻哈哈笑着，但他随即就发现，周屹安和姜穗没笑。 不仅没笑，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 有些讪讪的搬肉，周屹安开口：“也是我爱人。” “啊？” 卖肉的人更吃惊了，有些结巴地说，“你已经结婚了？那我妹妹可怎么办啊？！” 姜穗眯眸看向周屹安。 怪不得人家卖肉的给他走后面，给他专门留着梅花肉，他一来就赶紧亲亲热热的打招呼。 原来是他跟人家妹妹有瓜葛了？ 周屹安立刻牵起姜穗的手，朝她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什么妹妹。” 也是挺奇怪，他只是跟她交代了一句话，姜穗就真打消了疑虑。 周屹安人品如何，她还是了解的。 村里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跟他暗送秋波，想往他身边凑，要换了其他男知青，早就乐得没边儿了。 而他，就很有分寸的跟她们保持距离。 她试探着问，“会不会是你见过那个女同志，自己给忘了？” 卖肉的人立刻急了，“忘了？好啊！周屹安，你没良心啊！我妹妹是腿脚不好，但她会读书能识字儿，你们俩人天天写信，在信里哄着我妹妹把赚的稿费都给你，还把我娘留给她的金戒指也给你了，你现在说自己结婚了，还说什么不认识我妹妹？” 姜穗也是奇了怪了，不认识的人，又怎么可能写信？ 眼看卖肉的人要拿刀，把文斗变成武斗，立刻叫人，“既然牵扯到钱财问题，还有我爱人的作风问题，我们去街道办！你也把你妹妹带过来，有什么问题，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县里除了公社之外，街道办也是为县里人解决纠纷，开证明信的地方。 这天早上，姜穗的二月红也不开张了，和周屹安一起，去了街道办。 街道办主任是个五十岁的退休老职工，叫刘桂香。 卖肉的人林国华，林国华妹妹叫林超英。 林超英小时候摔了一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左腿有点跛，但不影响干活，平时就在家里看看书，给报社投稿子，加上哥哥林国华补贴她一些，日子也过得不错。 听林国华说，周屹安有了老婆，还不肯承认她这个对象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然后就是哭。 一路哭到街道办公室里，哭得眼都肿得跟桃子一样。 环视了众人一圈儿，最后坐在刘主任面前，哭诉：“刘主任，我不信周屹安会骗我，他人呢？他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这是他给我写的信，他的山盟海誓，都在这里白纸黑字的写着，他怎么会骗我呢？” 林超英控诉着。 姜穗和周屹安面面相觑，就连林国华自己也都一头雾水。 刚林超英进门来，是看见周屹安了吧！ 怎么跟周屹安一句话也没说，反而跑到刘主任跟前哭去了？ 周屹安站起来，咳嗽了一声，对林超英说，“你就是林超英同志吧，我是周屹安，你认识我吗？” 林超英转头，看着周屹安的脸，神情满是疑惑，“我不认识你，你也叫周屹安？” 刘主任更迷茫了，“你们谁也不认识谁，怎么就写上信了？你们是笔友？” 林超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是笔友，但我们见过面的，我能确定，跟我写信的人叫周屹安，但不是他！” “那你认识的周屹安，长什么样子？多高多瘦多胖多大年纪？有什么特点没有？” 林超英回忆着，“我们唯一一次见面，是在电影院，个子没有他这么高，胖瘦看起来差不多，鼻子没有他的高，但比他白。” 线索还是太少了。 旁边林国华安慰妹妹说，“没事没事，好歹不是这个结了婚的周屹安，说不定就是同名同姓的人！” 又跟周屹安和姜穗道歉，“我是看过妹妹的信，知道周屹安是妹妹的对象，所以才以为你爱人是……唉！这都是误会！” “恐怕这不是误会。” 姜穗忽然开口说，就连刘主任也跟她是一样的观点，“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可这也太巧了，万一是肯定是有人冒充周屹安这个名字，哄骗人家小姑娘……” 第92章 该休息就休息 如果是误会，假“周屹安”谈对象就谈对象，怎么还收人家小姑娘的钱和金戒指呢？ 林超英并不愿意把自己和假“周屹安”的通信拿出来。 有了原信件，就能通过字迹，还有寄信地址，找到对方。 急得林国华直跺脚，“妹妹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要包庇那个骗子吧！” “那是我的信件……我不能给你们看。” 林超英又快哭了，姜穗阻拦林国华道，“你妹妹也不一定是包庇谁，她本来就是抱着结婚的心态跟对方好好处对象的，现在告诉她，她对象可能是个骗子，她肯定受不了。” 一旁的刘主任又压低了声音问，“孩子，你们俩除了写信之外，没有跟他单独出去过吧？” 屋里的男人们都装作没听见，撇过头。 林超英瞪着一双水眸，最后摇摇头，“没有，他就是在信里写了一些……私房话。” 那就还好。 姜穗也跟着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见林超英又说，“哥哥，我觉得他不一定是骗子，我会写信约他出来，到时候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嘛，陷入恋爱中的小姑娘，确实脑筋会不好使。 当初她也是这样。 所以，她更清楚，林超英这种情况，只有自己撞了南墙，才能清醒过来。 林国华也没办法，现在的情况是，妹妹说清楚了周屹安不是骗子，但也不能证明另一个“周屹安”就一定是骗子。 反正妹妹都已经说了，可以把对方约出来见面，那就等见了面再说。 “实在对不住，都是我太冲动，上午对你的态度也不好，这样，以后你们二月红需要用的肉，我一定第一个给你准备！” 林国华再次跟姜穗道歉。 又无不遗憾地看向周屹安，“其实，当我知道你是给我妹妹写信的人的时候，我是真把你当妹夫看的。” 刘主任虎着脸，教训他，“行了吧，听你刚才的话，你肯定是又犯老毛病了，人家去肉联厂卖肉，你就要热情周到地为顾客服务！下次再让我知道你犯毛病，你就给我回家休息，不用再去上班了！” 林国华赔着笑，“不会，刘主任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为顾客服务，再也不敢怠慢顾客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姜穗也得回去继续开店。 昨天下午生意那么好，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好好准备，能在上午多卖点包子，没想到大清早的，就出了这种糟心事儿。 从街道办出来，姜穗被外面的阳光一照，伸了个懒腰。 昨天生意太火爆，赚钱是赚钱，但真的很累。 从早到晚，连欣赏这么美好的阳光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天，一百斤梅花肉盘馅儿，加上其他几种馅料的包子，一共就只包了六百多个。 上午九点开始卖包子，门口一直有人排队。 到了下午两点，六百多个包子就全卖完了。 “穗穗，肉和菜怎么还没拉回来啊？周同志，包子都卖空了，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王秀芳把包子卖完，转头一看，姜穗和周屹安两人正坐在后厨休息呢！ 一下子就急了。 姜穗悠闲地说，“钱是赚不完的，以后我们只卖上午九点到两点的包子，下午两点包子卖完，我们就回去休息，享受生活。” “啊？” 王秀芳身为地地道道的乡下人，风里来雨里去，干完地里的活儿，还要干家里的活儿，伺候一家老小，天不亮睁开眼，就是干活，根本没有闲着的时候。 甚至干活慢一点，还会被婆婆打骂。 村里其他人也是一样要干活，像是年纪大点的老太太，干不动农活了，也要坐在太阳底下搓麻绳。 她长这么大，哪怕是小产后，身上还流着血，也没听过休息这俩字儿。 这时，姜穗已经拿了一张写着营业时间的红纸，贴在门口的墙上。 中午两点都过了饭点儿，没什么人来买包子了。 贴完红纸后，就直接把门一关。 “真关门休息啊！” 王秀芳仍旧不敢相信地问。 姜穗坐在桌前，让王秀芳拿钱箱过来，又说，“当然是真的，你看钱箱里已经有这么多钱了，咱就算赚再多，可你一天到晚都没有机会花钱，连好好睡个觉，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那我们赚这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可是……现在是店里生意好，要是哪天生意不好，被人给抢了怎么办？” 王秀芳想的还挺多，姜穗笑着说，“如果哪天真有人能把咱的好生意抢走，那也跟咱们休息的关系不大。” 眼看王秀芳一脸懵懂的样子，估计说再多，她也听不懂，姜穗就直接告诉她，“放心吧，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敢保证生意不会受影响，并且，以后我们的生意还会越来越好。” 说完，又拿出五十块钱给王秀芳，让她也出去看电影，或者逛公园，让自己放松放松。 王秀芳傻傻拿着钱，眼睁睁看着姜穗和周屹安两人出门，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可以休息了。 不仅可以休息，还有五十块钱可以花。 但她不舍得去公园，更不舍得去看电影，只是回到自己的临时宿舍，洗洗澡，睡了一觉。 姜穗和周屹安也回去洗澡睡觉了。 另一边。 鸿宾楼第一天开始卖包子，整个上午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来买包子。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忽然就在卖包子的档口排起了队。 赵燕妮身为鸿宾楼的投资人，更是提出卖包子的人，此时也过来坐镇。 秦焕东给她倒茶，拿点心，水果，伺候公主一样地伺候。 “看到没？我说让鸿宾楼也卖包子，就是个英明的决定，你看现在生意多好！” 她指着排队的人，一脸骄傲地跟秦焕东说。 秦焕东习惯性地附和她，“对，要说我见过的人里面，只有你最有远见，不过我更有远见。” 赵燕妮皱眉，刚要开口争吵，秦焕东的话就再次响起，“因为我遇上了你，选择了你，所以我是眼光是天下第一好。” “哈哈。” 赵燕妮笑了，捏着秦焕东的脸，“你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呢？再给我多说几我听听！” 秦焕东也任由她撒娇。 也在这时，忽然卖包子的档口一个声音炸开。 “呸！这包子馅儿里是烂肉！淋巴肉！奶奶的，两毛钱一个肉包子，你们都还用烂肉，我看你们心都是烂的！” 第93章 做生意要诚实 赵燕妮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站起来想要过去看看，却被秦焕东拦住。 “你别过去了，那边乱哄哄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找事儿，说不定还是二月红找来的托儿，我过去看看就行了。” 秦焕东安慰着她，赵燕妮也吃他这一套，果然气定神闲地坐下来。 当秦焕东离开赵燕妮身边，脸上的表情变得晦涩难明。 卖包子的档口前，一个五十多岁，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把包子伸到卖包子的服务员眼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整根儿淋巴管都在馅儿里，恶心死了，你让人怎么吃？” 老头越是生气，服务员就越是面无表情，毫不在乎地说，“什么恶心？淋巴管不是肉？是肉怎么不能吃了？我看你这人，就是吃饱了撑的！这种好东西，放在三年灾害里，我看你吃的比谁都香！” 老头被气的手都是抖的，指着服务员，“你也说了，那是三年灾害，现在不是灾害时期，人都能吃饱饭了，想吃肉就能吃肉，你这包子还卖两毛一个，现在猪肉才多少钱一斤？你这就骗人！” 旁边排队的人一看，用淋巴肉代替好肉盘馅儿包包子，那还买什么？ 都不排队了，也不爱买包子了。 “要不是二月红一天就从九点卖到两点，谁稀罕来你们这儿卖包子？” “人家二月红的包子馅儿都是好肉啊，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多么大块儿的梅花肉，隔着玻璃窗户，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剁馅儿，现包的包子！” “就是不买包子，过去看着人家包包子，心里都觉得舒坦！” 服务员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也烦了，啪地一拍桌子，“你们爱买就买，不买赶紧滚蛋！我这儿包子没问题，淋巴肉可以吃，再给我这儿捣乱，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排队买包子的人里，有气不过的，走了一批。 剩下几个，都恨不得手点着服务员的脑门，把她给点到泥地里去。 刚叫嚣最厉害的大爷，把包子馅儿全部撒到服务员脸上，“不客气，老子就看看你到底有多不客气！” “啊！我给你拼了！” 服务眼捂着脸，跑出来就要跟大爷动手。 秦焕东拉住她，警告地说，“够了，别忘了你是服务员，怎么能跟顾客动手？” 赵燕妮也跑了过来。 这边都快打起来了，她当然要来看看。 把大爷带到包间里，端茶倒水，听她说完前因后果，她也气得狠狠瞪着秦焕东，就差没给他一巴掌。 她忍住了，跟大爷道歉，把买包子的钱还给大爷，还给大爷包了一包点心。 可惜大爷没要点心，只是意味深长地告诉她，“做生意，特别是卖吃的东西，得有良心才行啊！” “是，大伯，我知道了。” 赵燕妮亲自把大爷送出门，秦焕东看着她脸色，解释道，“燕妮，妙妙她……” 啪的一声，赵燕妮扇了秦焕东一巴掌。 就站在鸿宾楼门口，当着街道上行人的面，当着鸿宾楼的服务员们。 她厉声地训斥，“我是不是说，要让你用真材实料，不要以次充好？” 秦焕东舌尖顶了顶脸颊，目光阴沉地低头，外人看来，他屈服了。 越是穷的地方，女人地位就越低。 男人屈服女人，那可是天大的热闹！ 众人都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可秦焕东几个呼吸之后，就已经把气忍了下来，“是，是我错了，我没有全程监督做包子的过程，我这就去整改！” “哥！” 这时，秦妙妙在后厨也听说了前面自己哥哥挨打的事，一溜烟跑出来，拉着秦焕东看了又看，他脸颊红了一片，她气到不行，猛地推了下赵燕妮，“你凭什么打我哥？” “凭什么？” 赵燕妮冷笑着，她身为城里大院儿的天之骄女，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明珠，此时有着强大的底气，大声地说，“凭鸿宾楼的产权证上，写的是我赵燕妮的名字，凭你，还有你哥，甚至你家里的爹妈，一大家子人的吃穿，都是靠我，凭如果不是我，你哥，现在还在坐牢呢！” 坐牢啊！ 旁边服务员们都竖着耳朵听着，之前知道秦焕东是吃软饭的，但不知道他还曾经做过牢。 那就怪不得人家赵燕妮踩着他的脸，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了。 秦妙妙也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梗着脖子说，“那又怎么样？你既然嫁给了我哥，你就是我们老秦家的女人！你的所有一切，都是我们老秦家的！” 赵燕妮像是被气笑了，转头看向秦焕东，“秦焕东，你觉得呢？你说，你和你妹妹，是不是一个想法？就等着吃我家绝户呢？” 秦焕东肩膀深深起伏了一下，然后狠狠给了秦妙妙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 他义正言辞的语气说，“燕妮是下嫁给我，我答应过她，我没本事，但是会一辈子对她好，她就是她自己，什么老秦家女人？如果不是燕妮开明，大度，我早就说要改成燕妮的姓，我，我们整个秦家，都欠燕妮的！你快跟燕妮道歉！” 秦妙妙捂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哥哥。 她也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的，从来没挨过打的她，今天却被自己亲哥给打了！ “哥，你这哪里是娶媳妇，你这是入赘啊！咱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秦焕东闭了闭眼，“这是我的事，你道歉，否则，我就把你送回爸妈身边。” 秦妙妙也看清了，自己这个哥哥，已经完全被赵燕妮给挟持住了。 她自己这个总厨的位置，也是靠着赵燕妮才得到的。 并且，赵燕妮家里也确实有钱，更有权势。 她咬了咬牙，跟赵燕妮低头说，“嫂子，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了，所以才胡说的，你知道，我家里人都是老思想，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心的……” 第94章 骗子是秦焕东 秦焕东也帮着秦妙妙说话，目光深情如水地看着赵燕妮，“燕妮，你看……” 赵燕妮看向秦焕东的目光里，满是审视。 她开始怀疑秦焕东跟她在一起的目的了。 秦妙妙是他亲妹妹，亲妹妹说的话，有时候就很能表现出秦焕东的真实思想。 她不说话，秦焕东更慌了。 “秦妙妙，你犯了这么多大的错误，做包子以次充好，还对你嫂子这么不礼貌，我看你也不用再来上班了，下午我就给你买车票，你还是回去吧！” 他说着，还跟赵燕妮看不到的角度，秦妙妙使着眼色。 秦妙妙看到了，虽然不服，但还要听亲哥的话，顺从地低下头，说了声好。 “算了。” 赵燕妮忽然开口，“秦妙妙不用走，还是留下上班吧，这次给你一个警告，下次如果你再敢用烂肉充当好肉包包子，我就绝对不会再留情了！” 她并非真的原谅了秦妙妙。 只是忽然觉得没意思。 她对秦焕东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跟他结婚，只是觉得他说话好听，伺候她伺候的好，家里没什么有本事的人，好拿捏。 秦妙妙做饭也确实不错，虽然没有姜穗做的饭菜好吃，但也比其他饭店厨子做的好吃。 “老婆，你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你肚子里能撑火箭！今天有螃蟹，我亲自去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蟹黄包，你先坐这儿歇一会儿，等我做好了，就给你端过来。” 秦焕东立刻奉承着赵燕妮，赵燕妮也确实吃他这一套，重新拿起一本小说，一边喝茶，一边看起书来。 鸿宾楼后厨，秦妙妙坐在凳子上哭个不停。 秦焕东刚哄完一个，又来这儿哄另一个。 “好了，快别哭了，唉，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金耳环吗？这个给你，你去打个耳环戴戴，怎么样？” 秦妙妙一看秦焕东递过来的金戒指，立刻停止了哭泣，抽噎着问他，“这是你那个娇小姐戴过的？” “不是，你也别问那么多，想要金耳环，就自己打去。” 秦焕东交代她，“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帮我做一碗蟹黄面，给赵燕妮的，我很快就回来。” “哥，你去哪儿？” “别管了！” 秦焕东不耐烦地摆摆手，就离开了鸿宾楼。 僻静地街角里，林超英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信，遥望着远方。 秦焕东躲在拐角，看了林超英一眼，正想要过去跟她会合。 忽然看到一个男人拉住林超英，“妹妹，他还没来吗？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找他问清楚，他不敢来了吧！” “不会的，我给他写了信，就约在这里见面。” 林超英倔强地继续等。 秦焕东顿时后背冷汗直流。 短短两句话，他就意识到了危险。 他确实交了个笔友，还是个很有才气的姑娘，哥哥是肉联厂的职工，她自己的文章也经常被刊登到报纸上。 就是姑娘的腿脚有点瘸，可也正是如此，她才会对他这个只见过一次面，只是经常来回写信的男人放下心防。 而他，也在和这个姑娘的交往中，再次获得了成就感。 他不是谁的奴才，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成为他的附属，成为他的奴才！ 今天姑娘约他见面，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收割完姑娘的心灵，也可以收割姑娘的身体了，于是就准备赴约。 可没想到，人家竟然是要“问清楚！” 不会是他身份暴露了吧！ 当初为了得到姑娘放心，他刻意隐瞒了自己结婚的事，甚至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名字。 反正县城里有这么多人，姑娘腿脚不好，又不经常出门，肯定在外面遇不上他。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转身离开。 林超英和林国华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个人，满面春风地来，灰溜溜地走了。 而这一幕，站在旁边红砖楼楼顶的姜穗和周屹安却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姜穗愤愤不平地说。 当林国华说那个假“周屹安”曾拿林超英的钱和戒指的时候，姜穗就想到了秦焕东。 当初秦焕东不就是跟她谈对象的时候，还脚踏好几条船，收人家的钢笔，手表这一类值钱的东西当定情信物，还礼却还什么狗尾巴草编的戒指，什么一束野花，什么情书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 周屹安没吭声，只是先一步跳下天井，又抬头朝姜穗伸出胳膊。 “下来吧，上面风大。” 姜穗也撑着天井的台子，往下跳，直接跳进周屹安温暖的怀抱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狠狠亲一口，“别的不说，秦焕东还挺有眼光的，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不好意思用自己名字跟人谈对象，就冒充是你……啊!” 她话还没说完，周屹安就抱着她转了个圈，再她转得头晕的时候，低头亲下去。 头更晕了。 之前总是呼吸不过来，每次都憋得胸腔难受，现在，她也学会了怎么渡气，怎么在变换角度的时候，顺势呼吸。 不憋气了，可感觉一阵阵发燥。 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给吃掉！ 周屹安的气息更乱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忍得多辛苦，才能保持理智，强制自己不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嗯……” 姜穗感觉到他皮带下面的变化，拍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开她。 男人的想法显现的格外直接，她后退了一步，“我先下去，你等会再找我吧！” 虽然这个时代的裤子都还挺宽松的，但搁不住裤子布料薄啊！ 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看的很清楚。 更何况他那个轮廓，一看就分量不小。 “跑什么？你怕什么？” 周屹安却忽然拉住她的手，故意把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脸问。 姜穗皱眉，羞恼地深吸口气，“谁怕了？我下去找林超英跟她说骗她的人是谁。” “说了之后呢？” “啊？” 说了之后，肯定要去找秦焕东讨要说法。 林超英手里有来往通信，都是锤死秦焕东的证据。 也好让赵燕妮好好看清楚，自己找的这个小白脸，其实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第95章 不去戳穿 “你去告诉人小姑娘骗子是谁，小姑娘一冲动，找秦焕东闹起来，秦焕东身败名裂是罪有应得，可小姑娘呢？她的名誉，她好好的人生，也要跟着赔进去了。” 周屹安的话，让姜穗冷静下来。 是啊。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可以不在乎什么名誉。 也不会跟她一样，遇到周屹安这种强大，包容，并且理解她的男人。 “那我们来这儿还有什么意思？早知道就在家睡觉好了。” 她发牢骚。 周屹安笑笑，“起码，我们确定了骗子的身份，可以找个机会，跟林国华聊聊，不能让秦焕东这么轻易混过去。” …… 秦焕东端着秦妙妙做好的蟹黄面，进了赵燕妮的办公室。 赵燕妮已经歪在躺椅上睡着了，这位大小姐平时娇蛮跋扈，从不给他面子，说骂就骂，整天跟训儿子一样。 但她也的确美丽。 有别于乡下女人粗糙皮肤，她浑身上下，都那么雪白，细嫩，滑溜溜。 五官精巧，饱满红润的唇珠多么诱人，脖子纤细，穿一身粉色连衣裙躺在那里，就像是故事里的睡美人。 他轻轻把蟹黄面放下，忍不住靠近她。 虽然两个人已经结婚了，可直到现在，她都没让他钻她的被窝。 说是没准备好，其实就是嫌弃他，不想伺候他，不想给他生孩子呗！ 现在趁她睡着了，他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你干嘛？” 刚亲上去，赵燕妮就醒了。 她像是受到了侵犯似的，手用力地擦着脸蛋，无比嫌弃地瞪着秦焕东，“你敢碰我？谁让你碰我的？” 秦焕东的男人尊严再次受到压制，他不甘心地说，“我是你丈夫，是你男人，是你的合法爱人，我爱你，我情不自禁，我想要亲近你，这有什么不对？” “不对不对，我说不对就是不对！” 赵燕妮发疯似的朝他怒吼，“你必须经过我同意，才能碰我，否则，你就是浑蛋！这是当初你发过誓的！” 秦焕东心底有一丝丝的邪恶念头萌生出来，他今天就要碰她，就要和她发生关系，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否则，万一以后他的事被捅出来，她就会扔一个无关紧要的垃圾一样，把他给抛弃！ 如果她同意，那他就睡了她。 如果她不同意，他就打她。 他一个男人，天然在体力上对制服女人更有优势，他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把她抱在怀里，低头深深吻下去。 不管赵燕妮怎么挣扎，怎么脚踢他，他都忍着，绝对不给她挣脱开的机会。 “你就尽管闹吧，外面都是服务员，还有来吃饭的客人，你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在里面亲热吗？” 他威胁她。 赵燕妮平时那么娇蛮一个姑娘，此时完全被秦焕东吓到了。 就算她再看不起秦焕东，但有一点，他说得很对。 他们是合法夫妻，如果被外人知道，他们在屋里做这种事，笑话的一定是她这个女人。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他脱掉她的衣服，把她压在躺椅上，做那种恶心的事！ “别这么紧张，燕妮，我爱你，我承诺过你，或对你好一辈子，伺候你一辈子，让你一辈子快乐，现在，我就是在让你感受快乐。” 秦焕东目的并非单纯地占有赵燕妮的肉体，他还要收服她的心。 赵燕妮咬着牙，耳边是男人浓浓的情话，身体也被他紧紧拥抱着，她很纠结，抗拒和渴望，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竟然会同时出现在自己身上。 “你要做就做，别那么多话！” 她不想听他的话，自己没有把秦焕东及时推开，就好像已经背叛了自己曾经的爱人。 无数次，她还曾想过，自己虽然和秦焕东结婚，但只是为了气周屹安。 一旦某天周屹安和姜穗分开了，她就能直接嫁给周屹安。 到时候，屹安哥哥发现她还是清白的身子，一定会后悔曾经对她做过的事，以后对她加倍的好。 可没想到，自己就连这一丝丝幻想的资格，都没有了。 “燕妮，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哪怕当别人的替身。” 秦焕东拿起躺椅旁边的一件衣服，蒙住赵燕妮的眼睛，在她耳边蛊惑地说，“我是你的屹安哥哥，叫我哥哥。” 赵燕妮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仿佛真的听到了屹安哥哥的声音。 趴在她身上的人，就是屹安哥哥本人。 “哥哥——” 她张开口，喃喃地喊道。 秦焕东喉头动了一下，就权当，这个女人喊得是他吧！ …… 姜穗在二月红摆了一桌菜，请姜红军，林国华和林超英来吃饭。 “吃螃蟹啊今天！这玩意儿没什么吃头啊，闺女，你坐着，今天我给你露一手！跟肉联厂的后厨师傅学了一道大肠炒鸡，那味道，香啊！” 姜红军看见周屹安正蹲在后厨刷螃蟹盖儿，一点没跟自己闺女客气，到处翻找姜穗买回来的菜。 现在二月红主要卖包子，其他菜也就不再准备。 特别是下午两点就关门，后厨就更不放剩菜了。 姜穗还真买了大肠和小公鸡回来。 大肠和小公鸡都是收拾好的，只需要直接做就行了。 “你说的螃蟹没吃头，是因为之前你吃到的螃蟹不好吃，今天给我做个蟹黄酱，拌面吃，香死你们。” 姜穗乐呵呵地把周屹安处理好的螃蟹，都给捆起来上锅蒸了。 她要做的就是后世的秃黄油。 只不过这个时候人，还都对螃蟹这种东西不怎么稀罕。 螃蟹身上肉少，吃起来不可口，比起猪肉牛肉来，大家都还是更喜欢吃猪羊牛肉。 林国华和林超英也客气地说要帮忙，姜穗一指盆里煮好的青虾，“你们给吓剥壳吧！一会儿给你们做一个荔枝虾球。” 又是螃蟹，又是虾的。 因为林国华在肉联厂上班，猪肉是不缺的，可这螃蟹和虾，林超英却稀罕得很。 小姑娘爱读书嘛，人家红楼梦里的人不都喜欢吃螃蟹吗？ “我来剥虾！” 她表现得很积极。 林国华就被周屹安拉去烧火了。 趁着拉煤的工夫，周屹安把骗子的身份告诉了林国华。 “好他个秦焕东，他都有老婆了，还敢骗我妹妹！” 林国华气得立刻拿起火钳子，就要去找秦焕东拼命…… 第96章 先礼后兵 周屹安拦住林国华，耐心地劝他，“拼命简单，火钳子往他脑袋上一砸就完了，砸完之后呢？你去坐牢，你妹妹怎么办？你想让外面人怎么看你，怎么看你妹妹？” 林国华咬着牙，虽然还气得不行，但好歹停下脚步，没再冲动说要去找秦焕东拼命。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和我妹妹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件事，不仅仅是秦焕东骗了林超英这么简单。 秦焕东还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欺骗小姑娘，周屹安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让秦焕东把欠拿了你妹妹的钱和东西，让他亲手给你送回来，还让他给你妹妹道歉。” …… 赵燕妮听到周屹安在鸿宾楼一楼找她的时候，正在坐在椅子里，接受秦焕东的按摩服务。 “他怎么来了？” 秦焕东心生警惕，按住马上要站起来出去的赵燕妮，设身处地地为她说话，“你先别急，现在他都已经跟姜穗领了证，之前还辜负你了一片真心，他说来见你就来见你，你就不去见他，也让他知道，你不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赵燕妮本就是大小姐脾气，头脑也简单，好哄。 听秦焕东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就说，“那你下去给我看看，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他要是态度好了，就把他给我带上来。” 她双眼满怀希望。 会不会是周屹安觉得姜穗粗俗，不好了，就想要离开姜穗，回来找她过日子？ 如果真是这样，她可以立刻跟秦焕东离婚，再跟周屹安领证！ 她和周屹安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早就定下来的姻缘。 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波折，这才被分开了。 秦焕东也看到了赵燕妮的神色，不要脸的贱人，身子都已经被他给睡了，竟然脑子里还想着其他人！ 但他却一丝丝不悦都没有露出来，临出门前，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捧着赵燕妮的脸，想亲她一口，却被她给嫌弃地推开，“干嘛呢，快去看周屹安找我干什么呢！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秦焕东只能讪讪离开。 一楼。 周屹安坐在桌子前，点了一碗鸡蛋汤，一份小笼包。 没等到赵燕妮，来的人确实秦焕东。 他没有感到任何讶异。 一句话都不想跟秦焕东多说的样子，直接把一叠信扔到秦焕东面前的桌子上。 秦焕东只是看到信封上的收信地址，就知道，自己和林超英通信的事，果然暴露了！ 可只凭这些信件，也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每次寄信，他都跑到城东的信箱前。 在跟林超英写信的内容里，并没有任何透露身份，地址这些关乎自己身份的信息。 就连字迹，都是他专门用左手写的。 之前他专门练习过左手写字，可以做到左手写字和右手写字的字迹完全不同。 所以，他装傻地看着周屹安，“周屹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来吃饭，我欢迎，但你想找事儿，就请给我出去！” 周屹安笑了。 秦焕东这种小人，脸皮厚，没良心，要是能看到信，就直接妥协，那才是见鬼了。 “我不找事儿，我只是告诉你，你既然结婚了，就不要再欺骗别的女同志感情，是个男人的话，就把拿了人家女同志的东西还回去。 再跟女同志道个歉。 至于冒充我名字的事，我也可以不再追究。” 话说得得足够诚恳，秦焕东放在桌子上面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在纠结。 以他对周屹安的了解，周屹安算是个坦荡的人，如果他照做，他也相信周屹安会守口如瓶。 可他不敢赌。 万一对方必须要他负责呢？ 那他好不容易经营得到的一切，不就全完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你不会是来挑拨我和赵燕妮感情的吧！周屹安，你怎么能这么卑鄙？看我和赵燕妮接手了鸿宾楼，而你和姜穗只是开一个包子店，你心里不服气了对不对？” 周屹安摇摇头，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站起来，对秦焕东说，“你自己卑鄙，就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卑鄙。” 晚上，一般是鸿宾楼生意最好的时候。 此时一楼大厅里，每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 周屹安就当着大厅里这么多双眼睛的面，扬手一拳打在秦焕东脸上，把秦焕东打得往后踉跄好几步，捂着脸，屈辱又震惊地瞪着他，“周屹安，你疯了！你怎么能对我动手？” “对啊，我就打你了，告诉你，我打你，也是光明正大的打，打的就是你这种无耻卑鄙小人！” 说着，又是一拳头打在秦焕东脸上。 都说先礼后兵。 他首先对秦焕东做到了礼貌，但秦焕东明显就是个畏威不畏德的小人。 既然不能说服，那就……打服！ 秦焕东原本只打肿了一只眼，现在两只眼睛都肿了起来。 他被打急了，两只手捂着眼睛，朝身边服务员们大喊，“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见我被人打了，还不快帮我！” 旁边服务员一脸慌乱地说，“哦，对对，秦经理被打了，快去找保安队，去找街道办！” 秦焕东叫住他们，“站住！谁让你们去找人了？我让你帮我打他！打这个闹事的人！” “……可是，我们也不会打人啊！秦经理，要不你快跑吧！” 秦焕东都要被气死了。 首先，他不能把事情闹大，万一闹大了，惹上一身骚，他得不偿失。 其次，他不能挨打。 可看周屹安这架势，就是他不同意道歉，就要动手打他。 这时，赵燕妮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周屹安，你，你怎么动手打人呢？” 秦焕东捂着脸，脑子转得飞快，情急之下，就对赵燕妮说，“没事，我们就是闹着玩儿的。” “闹着玩儿？” 赵燕妮不信，闹着玩儿能把人的眼睛都给打肿了？ 但如果是周屹安动的手，她也不是非要追究不可…… “不管怎么闹着玩儿，也不能伤人吧！周屹安，你给我赔个礼，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她一脸骄傲地对周屹安说。 周屹安再次笑笑，看向秦焕东，放下三张十元的纸币。 “赔礼可以，医药费我赔，但是道歉，不可能，具体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秦焕东心里可太清楚了！ 周屹安就是在逼他！ 逼他妥协，逼他不敢把事情闹大。 行！ 他记住这一遭了。 第97章 提意见 “燕妮，算了，都是我不好，周同志打我我认了……” 秦焕东别过脸，一副忍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赵燕妮眨眨眼，目光在秦焕东和周屹安两个人身上流转。 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之前听秦焕东说过，他跟周屹安不对付，经常受周屹安的欺负，挨周屹安的打。 她不信，因为从她和秦焕东在一起之后，周屹安一次都没有上门欺负过秦焕东。 秦焕东说是因为有了她，周屹安才不敢动手了。 那现在忽然动手，难道……是因为周屹安吃醋了？周屹安不想她和秦焕东在一起，不舍得伤害她，就直接揍了秦焕东？ 他吃醋吃得也太迟钝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说明周屹安在乎她，这就够了！ “那既然是你不好，周屹安打就打吧。” 她随便安慰了秦焕东一句，就让他回去休息。 秦焕东被噎得一口气儿差点没喘过来，愤愤不平正要抬脚离开，又听见周屹安充满威胁的话，“记得还东西，道歉。” “我知道了！” 秦焕东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答应下来，走了。 他走了，赵燕妮更是毫无顾忌地对周屹安露出笑容，还伸手拉他，“屹安哥哥，你看不上秦焕东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嫁给他？只要你一句话，我会跟他离婚，真的！” “赵同志。” 这时，姜穗走了过来。 刚才，她一直都在大厅角落里，看着周屹安跟秦焕东谈事，看着周屹安把秦焕东给揍了。 也眼看着赵燕妮对周屹安殷勤的笑。 之前，她确实主动撮合过周屹安和赵燕妮，可现在周屹安是和她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她就要把自己男人给看紧了。 她相信周屹安，但不相信赵燕妮。 当初赵燕妮对周屹安是怎么死缠烂打的，她可太清楚了。 她站在赵燕妮和周屹安中间，把两人隔开安全距离，拉着周屹安的手，笑盈盈地对赵燕妮说，“还没有恭喜你接手了鸿宾楼，我也没带什么礼物，就随便对你们的饭菜，提一点点意见吧。” “什么意见？” 赵燕妮本来对姜穗打断和自己和周屹安叙旧挺生气，可听见姜穗要提意见，也顾不得生气了。 姜穗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人，给国营饭店供应熏兔，炒核桃，还跟国营饭店的大厨钟师父关系很近，甚至到了能使用国营饭店的后厨，还能使唤国营饭店的人的地步。 说别的，她不服气。 说厨艺，她是服的。 姜穗指着刚才她吃了一半的肉包子，“这包子虽然肉馅扎实，但汤汁不够鲜美，在打馅儿的料水里，再多加三颗肉蔻，不能多加，味道会苦，还有，要在馅儿里加蒜水，风味会更好。” 赵燕妮听得格外认真，可惜她就只会吃，对做饭这方面，根本就一窍不通。 于是立刻让人把秦妙妙找来。 秦妙妙听说有人要给她的包子提意见，本身就不服气，“谁啊？谁的口气这么大，要跟我们鸿宾楼的包子提意见？” 紧接着，就看见了姜穗和赵燕妮站在一起。 她狠狠咬了下唇角，姜穗姜穗，又是这个贱女人！ “秦妙妙，姜穗做饭还是很厉害的，你认真听，我就说你做的包子，哪里怪怪的，争取以后做得和二月红的一样好吃！” 赵燕妮还在旁边兴冲冲地吩咐她。 姜穗和周屹安对视了一眼。 就说赵燕妮这个大小姐，不管平时再娇蛮，但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不然她也不会跟赵燕妮在村里同吃同住那么久。 姜穗开始说起做包子的流程，从和面开始说起。 大厅里正吃饭的人，也都支着耳朵听着，有人开玩笑说，“姜老板，这做包子的秘方，你也舍得说？不怕我们一个个都回去自己做，也都开包子铺，把你生意给挤了啊？” 姜穗落落大方，又胸有成竹，“欢迎大家一起在县里开店，咱们县里个体经营的店铺越多，不就证明咱们县里的经济发展得越好？经济发展得好，我的生意不会被挤，就只会回来越好！” 周屹安也在旁边附和着说，“有机会的话，我们还能一起把餐饮店开到省里，开到外省，开到全国！” 出来吃饭的人，不就是图个高兴？ 姜穗和周屹安的话，也的确让人听了高兴。 有个年纪大点的老人点头说，“咱们西平县啊，早在几百年前，就是专门出御厨，专门给皇上做饭的人，做饭好啊，自己端着自己的饭碗，不管什么时候都饿不死人！” “对，听说咱们县里还有谁家的老二儿子，就是在京城，给领导们做饭的！” “那可有出息了！给京城的领导做饭，那还不把自己爹妈都接到京城享福啊！” 厅堂里的人热闹地谈论着。 姜穗也跟秦妙妙把包子的做法说完了。 秦妙妙本事就是厨师，一听姜穗的话，就知道她并没有藏私。 她学厨的时候，老师傅为了自己饭碗不被人抢走，可从来不教她真本事。 怎么姜穗就跟别人不一样？ 不会是另有目的吧！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最后我再说一点。 良心，咱们在后厨做饭，做出来的东西，都是给客人直接入口吃掉的，一定要有良心，干净卫生，真材实料，做出来的每一样东西，起码得保证咱自己敢吃，才能端出去给客人吃。” 姜穗本来不想多说的。 可想到秦妙妙上一世在后厨做饭，毫无卫生可言，随便糊弄的态度，就忍不住说了。 整个行业的水平提高了，她出去之后，不管在哪个店里吃饭，都能吃得放心。 然而，秦妙妙却显然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好啊，我说你怎么好心跟我们说做包子的秘诀呢！原来你是想趁机证明你自己，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良心，我没有良心，对不对？ 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 你就是故意的！” 第98章 秦焕东的演技 秦妙妙接连的质问，让姜穗愈发觉得可笑。 她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过也没什么，秦妙妙跟秦焕东一样，都是一窝歹笋，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太正常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秦妙妙的话，只是对赵燕妮说，“我们走了，如果下次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做饭的事，就换个人来问我吧。 我跟没脑子的人，实在讲不到一起去。” 赵燕妮也挺懵的，姜穗说的话，没什么毛病啊，秦妙妙怎么就忽然发作，说人家姜穗不怀好意了？ 她目送姜穗和周屹安离开，然后皱眉瞪向秦妙妙，“你疯了？姜穗她好心好意给你提意见，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一点儿呢？” 秦妙妙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还在狡辩，“我没疯！她就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店干净，外面的店都不干净，就她有良心，其他人都没良心！” 赵燕妮思考了一下，还算是心平气和地说，“她不是那种人，你想多了，回去把你的包子做好，比什么都强。” 说完，又朝秦焕东冷冷看了一眼，“你跟我上楼。” 二楼办公室里。 赵燕妮坐着，秦焕东站着。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燕妮不是傻子，秦焕东能被周屹安打了，坑都不吭一声，绝对有问题！ 秦焕东还想糊弄过去，赔着笑，想要坐在赵燕妮身边，“没什么事儿，就是周屹安看我不顺眼……” 啪的一声，赵燕妮又是一巴掌拍到秦焕东脸上。 她杏眸里满是不信任的冷意，审视着他，就是这张脸，这张看起来温和，无害，对人那么温柔的脸。 还有这张哄死人不偿命的嘴，让她误以为，他可以做周屹安的替身，可以利用他气一气周屹安。 可最后呢？ 周屹安还是和姜穗结婚了，而她和秦焕东结婚，周屹安连出现都没有出现！ 尤其现在，她还发现秦焕东整个人，肯有可能是个骗子。 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骗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 秦焕东也不捂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这个大小姐的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直接打回去，可他还没有回城，更没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想回城，想利用赵燕妮家里的关系，获得正式工作，想站在比周屹安更高的位置！ 现在他只是管理着这间鸿宾楼，并且鸿宾楼还不能算赚钱，他想偷偷拿走一点鸿宾楼的营业款，都难于上天！ 否则，他也不会想办法勾搭其他女人了。 “燕妮，我是骗了你，可我是有苦衷的！你知道吗？周屹安他，他让我跟你离婚！说我配不上你……” 他扑通跪在赵燕妮面前，红着眼，手用力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配上他一双被周屹安打肿了的眼，还真让赵燕妮看得有一丝丝的心软。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秦焕东，竟然跟他跪下了！ 爸爸平时对妈妈那么好，可爸爸也没有给妈妈跪下过。 她身边小姐妹们一个个都说自己对象好，但有她的对象好吗？ 她的对象能跟她下跪！ “行了行了，你先站起来，这样还让我怎么跟你说话？” “不！我骗了你，没有跟你说实话，我就该跪着赎罪！” 她还没说什么呢，秦焕东就先行自我惩罚了。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法西斯，非要压迫人，就纡尊降贵，亲手把秦焕东拉起来，“我让你起来的，快起来！” 秦焕东这才坐到赵燕妮身边。 主动跟她解释周屹安打他的原因，“他拿了一叠信过来，非说我欺骗人家小姑娘感情，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人家姑娘，莫名其妙盖在我头上的黑锅，我当然不能承认了！ 可我不承认，他就打我。 刚好你也来了，你为我好，我也不想你因为我为难，他打我，我都没还手……” 赵燕妮皱着眉头听，她当然记得那些信，好像是被服务员收走了，于是喊外面的服务员把信找回来。 “哎呀，那信我以为没用了，就给那后厨烧了！” 服务员一脸做错了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赵总，那些信很重要吗？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得，想看看信上的内容，从中找到替秦焕东证明清白的证据，也找不到了。 赵燕妮让服务员走了，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训秦焕东，“你怎么就这么窝囊？人家往你身上泼脏水，你就接着啊！你知不知道，你丢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脸，还有我的脸！” 秦焕东很听话地接受教训，“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不给你丢脸。” 赵燕妮摇头叹气，忽然转了话题，问，“周屹安，他真的说要你离开我？说你配不上我？” 难道周屹安是为了她，才对秦焕东发难的?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周屹安心里还是有她的！ 就是可怜的秦焕东，成为周屹安的出气筒。 当秦焕东受伤地低头，不言不语的时候，赵燕妮哄家里养的小狗一样，摸着他的脑袋，“好了好了，我就随便问问，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两天给你放个假，再给你五十块钱，你自己出去玩吧。” …… 纺织厂的家属院里。 姜穗和周屹安在院子水房里洗大白菜。 立了秋，春夏种在地里的白菜，就已经长出来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规模出现蔬菜大棚技术，老百姓到了冬天，每天餐桌上的菜，不是这白菜，就是萝卜。 都说萝卜白菜保平安，可就这两样菜，吃来吃去的，也总会吃腻。 姜穗就想着把白菜腌成酸菜，等到了没什么青菜上市的时候，做酸菜鱼，酸菜白肉，酸菜饺子，酸菜面。 虽然酸菜属于东北地区的特色美食，可西平县属于中原，南北差异到了这儿，都能被调和。 就比如豆腐脑，放糖就是甜豆花，盛一勺胡辣汤两掺，就是咸豆花。 只要顺口，好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穗穗啊，这么早就开始买白菜啦？等到了下雪天再存也不迟啊？” “哈哈，你看就是小姑娘，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这白菜不能洗！洗了就放不住了！” “放楼道里阴凉地儿吧，再给挖点土埋着，起码放半个月不成问题！” 家属院里，凡是看到姜穗洗白菜的人，都要过来看看热闹，再指点几句。 姜穗都笑盈盈，很好脾气地解释，“这是腌酸菜呢，到时候做好了，都来尝尝啊！”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这些邻里的关系都处的很好。 主要是周屹安会修东西，谁家的钟表不走字了，谁家的收音机不响了，电视机没画面了，或者自行车坏了，都乐意找周屹安问问。 他修东西还不收钱，人家不好意思，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主动送到他手里。 还有一些小媳妇，也喜欢找姜穗一处聊天，逛街。 就在白菜快要洗完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看着有十四五岁的小毛蛋孩子，哗啦啦过来把他们刚洗好的白菜，全部扔到地上，还用脚踩碎。 “哦，哦！打倒破鞋！打倒坏蛋！” “猪吃糠，猫吃粮，狗男女，要上床！” 姜穗都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 她买了五十多斤的白菜，弯着腰，和周屹安一起仔仔细细洗了一上午，竟然全被这些孩子们给糟蹋了！ “停下！别才踩了！你们家是哪儿的？爹妈呢？” 到底有没有人管管啊！ 第99章 混混斗狠 姜穗抄起扫帚，就要好好教训这些小毛孩儿们。 “穗穗。” 周屹安忽然拉住他，朝她摇头，低声解释，“我知道他们，都是爹妈不管，或者没有爹妈的人，整天公交车上偷钱包，街道里偷院子里的桃，石榴，衣服，鞋子。 还不能跟他们硬碰硬，惹恼了他们，他们能往你家门上扔大粪，砸你家窗户，天天烦地你过不成日子。” 旁边也有邻居们附和着说，“就是，还是别招惹他们了，他们之前是几乎不来这边院子，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姜穗才不管是怎么了。 她喜欢孩子，但不喜欢熊孩子。 捏着扫帚，“别人怕他们，我可不怕！敢欺负到我头上，我非要给他们个教训！” 平时在后厨颠勺的力气，可不是白练的！ 她把扫帚轮的生风，可这些小孩儿，都正是抽条长个子，精力格外旺盛的时候。 她动手打人，他们就乱窜。 不仅乱窜，还对她吐口水，做鬼脸。 “都给我站住！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姜穗气得不行，追的还累，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啊——” 忽然一声惊叫，周屹安一把抓住一个个头中等，但眼神格外凶狠，野道的孩子，把那孩子的胳膊别到身后，就只要惨叫的份儿了。 “老大！放开我们老大！” “有本事你们冲我来！” “快点放了我们闯哥，我们就跟你拼了！” 其他孩子见状，还都挺讲义气，一个个也不跟姜穗作对了，都朝着周屹安威胁发狠地说。 周屹安笑笑，猛地松开了叫王闯的男孩儿。 “你们想找茬，就冲我来，一群男子汉，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他站在那里，跟这些孩子们说话，没有把他们当流氓似的教训，却像是江湖好汉一样的沟通。 王闯活动着胳膊，也跟大人一样，装成熟地说，“好，我不欺负你的女人，我们就找你说事儿。” 姜穗在旁边听得哭笑不得。 一群小屁孩儿，还说事儿？ 她朝周屹安喊道，“啰嗦那么多干什么，把他们一人打一顿，再送到公安那儿完事儿！” 周屹安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姜穗知道周屹安肯定要跟她说别的原因了，不情愿地踢了下地，才走了过去。 “抓他们根本没用，得一次性把他们给制服了，不然以后麻烦更多。” 他搂着她腰，在她耳边低声地解释。 姜穗能懂他说的话，但她的思想还是直接动手，一个个摁在地上，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下次就不敢了。 但既然周屹安都开口了，她也就尊重他的意见。 “你也小心点。” 周屹安是能打，可架不住这些小毛孩儿人多啊！ “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屹安捏了下她的手，才走到那群毛孩子们面前，对王闯说，“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一起上，如果你们把我打趴下，我认输，你们让我干什么，我都绝无怨言。” 王闯眯着眼，表情明显带着势在必得。 刚才他是被这个男人给拿住了，可他们有这么多人呢！难道还打不过这一个人？ “好！” 他一开口，身边的小兄弟们，也都跟着他一起叫着，“好，好！” 甚至有人为了耍狠，抡起地上的砖头，就要朝周屹安冲过去。 “慢着！” 周屹安手插兜，看起来挺悠闲地说。 王闯也抬手，那些人就不情不愿地停下，凶狠地瞪着周屹安，“怎么着，怕了吧？要是怕了，就趁早求饶，跪下来叫我们爷爷！” “就是！输在我们九龙十三峰手里，又不丢人！” 一群人闹闹哄哄，王闯再次抬手，才制止了他们。 王闯对周屹安仰着下巴说，“怎么了？你说。” 周屹安笑笑说，“刚只说了我输了怎么办，但要是你们输了呢？” 王闯和一群人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哄堂大笑，“我们输？不可能！我们不可能会输！” “我们要是输了，头给你搁下来当球踢！” “眼珠子给你扣下来，当弹珠玩儿！” 姜穗在旁边看得忍不住发笑，这一群毛孩子，人才多大，还学人家混子们斗狠？真输了要他们的脑袋，估计跑得比谁都快！ 旁边一个邻居大娘却直摇头，“你还笑呢，这些半大小子出手没轻没重，说下死手就下死手，你还是快点把你男人给叫回来吧！” “这些孩子们也就是淘气，我们跟保卫科的人说说，让他们以后进不来家属院就行了，用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姜穗知道邻居们是好意，但她也相信周屹安的能力。 “没事的，先看看再说。” 刚才劝她的几个人邻居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周屹安也听见了姜穗的话，和她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眼，姜穗在他眼中看到坚定和自信，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跟他说，“加油！” 周屹安也笑了，转头跟王闯说，“如果你们输了，就要把怎么欺负我们的事情，去找指使你们来的人，每天都去做一遍。” 第100章 收菜 王闯和一群毛孩子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对于周屹安说的话，他们还不想承认，一个个梗着脖子，嚷嚷什么，“没人指使我们！” “我们就是看不惯你们两口子！” “别把我们想成那种小马仔！我们就只为自己办事儿！” 周屹安点点头，“行，你们既然要讲义气，那我也不强迫你们，我如果赢了你们，你们从今以后，就再不能骚扰我们。” 王闯答应下来，“好！” 又一抬手，跟身边一群小毛孩儿们说，“我们一起上！” 一群半大小子，跟疯狗一样，直朝着周屹安冲过去。 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抡拳头的抡拳头……周屹安都一一躲了过去。 不仅躲过去，还能把靠近他身边的小子们都扯着胳膊，把人轻轻一推，那些小子们就抱着肩膀，痛呼哀嚎。 “不学好！嘴巴不干净，让你骂人！” “学人打架，斗狠，很厉害是不是？” “装大哥，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大哥！” 拆完胳膊之后，周屹安巴掌拍着小子们的屁股，虽然不疼，但会给人很强烈的侮辱感。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王闯那一群小子，就都失去了战斗力，一个个跟被抽了虾线的大虾似的，弯腰弓背，有的胆子小的都开始哭了。 “大哥，大哥！我服了，我们认输了，你放了我们，我们以后见了你就叫大哥！” 王闯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求饶的，可周屹安这家伙，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卸了他们胳膊不说，还跟教训孙子一样，打他们屁股！ 这谁受得了？ 周屹安收手了，“行，我相信你们是有义气的人，今天就这么算了，要是下次再让我遇见你们，我就……” 他朝这些小子们晃晃巴掌，一个个都乖得跟鹌鹑一样，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闯带着人要走，周屹安却一把抓住王闯。 “大哥，你不是说，让我们走了吗？啊——” 王闯一句话刚说话，就发出杀猪一样的声音，但紧接着，就惊喜地晃着自己胳膊，“诶？不疼了？！大哥，你是神仙吧！怎么一下子就把胳膊给治好了？” 周屹安表情依旧淡定，挥挥手，往王闯一边儿去，拉过另一个被他卸了胳膊的小子，又是咔嚓一声，那人同样惊喜喊了出来，“好了！我胳膊真的好了！” 九龙十三峰今天来了九个，周屹安就跟掰玉米似的，把他们胳膊卸了，就给重新装了回去。 一群人对周屹安可以说是心服口服，挨了顿打，还千恩万谢地走了。 白菜都被扔到地上糟蹋了糟蹋，白菜稍微受伤一点儿，就变成烂白菜。 姜穗一边把好点的白菜叶捡起来，一边骂骂咧咧，“都是一群什么狗玩意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小兔崽子们不懂事儿，大的也不懂事儿！” 旁边周屹安拿着扫大街的大扫帚，哗啦啦，哗啦啦，跟在姜穗屁股后面，把她捡剩下的烂菜叶子，都扫到一堆。 听着姜穗的埋怨，也只是低头偷着乐，没有一点点生气的意思。 “笑笑笑！就知道笑！” 姜穗把菜叶子都放在石桌上，气道，“今天你自己做饭吃吧！我要出去！” 说完，也不等周屹安，直接走了。 刚才腌白菜的时候，就想着要趁着现在秋菜还有，赶紧去收点放在空间里。 等冬天没有什么菜了，他们还能用得上便宜菜。 骑上自行车，一路去了莲花盆村隔壁的小召村。 小召村里和莲花盆村一样，也是种了菜，专门供应县里，城里的人吃的。 莲花盆村都是熟人，她要的菜太多了，去莲花盆村收菜，就怕乡亲们会白送，或者少收钱。 都是做生意的人，她去哪儿买菜都一样，但乡亲们赚的钱就要少了。 现在的秋菜有萝卜，土豆，莲花白，芹菜，秋豆角还有点，番茄也不多了，茄子，小白菜，大白菜，辣椒，玉米，葱姜蒜。 随便在地垄上找了个干活的大娘，说要批发菜，还要得多，大娘眼一亮，拉着她就不丢手了。 “姑娘啊，你要批菜，来找我就对了！看见没，从这儿，一直到那头，十好几亩地，都是我家的！” 姜穗一进村，看见的就是这一大片菜地。 别人家的地里，都是种麦子，种豆，种玉米，也就是这一大块地里，种的都是豆角，番茄，辣椒各种菜。 那就先收这一块地里的吧。 “我这一趟就是先来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些菜能收的收完，我就开车来拉走。” 大娘惊讶地说，“啥？把菜全收光？” 姜穗点头，“是啊。” 大娘嘶了一声，她正愁着跟风种菜，这么多菜卖不出去怎么办。 都这个季节了，县里大小饭店都有固定的供货商了，只能卖给县里个人家庭。 可就算整个县里的人都吃她家的菜，也得吃个把子月才能吃完。 更何况这些菜也没法放，放着放着就不新鲜了。 要是在放着卖不到钱，家里公婆就要把自己的大闺女给卖了换钱……没想到就来了个大主顾！ 高兴得一拍大腿，“你也别回去找车了，我家有闺女九个，一个比一个能干！我们一起拉架子车给你拉回去！” 九个闺女啊！ 这在重男轻女观念还比较严重的农村来说，大娘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于是，姜穗在给大娘商量菜价的时候，就没怎么压价。 “大娘，你也应该知道，我这菜价给得高，你给我装上车的菜，也得保证都是好的！要是我发现有以次充好的，那可就别怪我不给钱。” 大娘把胸口拍的啪啪响，连连保证，拿自己的良心，拿自己的头保证，一定会给她装最好的菜。 又扯着嗓子，喊地里干活的人，“老四，回家去，把你姐，你妹妹，都叫过来，咱开始卖菜啦！” 地里一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小姑娘，瞅着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听见喊声后，在地里跟小鹿一样，轻盈地跑过来。 上衣衣摆卷了起来，兜了几个番茄，给大娘一个，“娘，你吃番茄！可甜了！” 又小心翼翼打量着姜穗，递给姜穗一个，“姐姐，给你尝尝俺家的番茄。” 姜穗看见小姑娘细不溜丢的胳膊上，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像是被竹条给抽的。 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大娘嘱咐小姑娘，“老四，你回去一定要小心点，别把你那个酒鬼爹给弄醒了，他要是真醒了，要动手打你，你就跟着姐姐和妹妹们快跑，知道吗？” 老四乖巧地点头，“嗯！” 懂事的让人心疼。 第101章 家暴男 农村有太多这种家庭了。 男的喝酒，打牌，不着家，不干活，人家只会说他烂货，但还少不了吃喝。 因为在村里人心里，田地是男人的，宅子也是男人的。 男人不干活，总有娘会干，结了婚的有媳妇会干。 要是女人不干，男人就会动手。 姜穗在兜里摸出一颗糖，塞到老四手里，“给你吃。” 老四受宠若惊地看着姜穗，一开始还不敢接，“我不吃，我不饿。” 最后还是她直接把糖纸揭开，塞到老四姑娘嘴巴里，小姑娘才眯着眼，享受又纠结地吃了。 老四去叫人了。 姜穗一转头，就看见大娘扭过去脸，拿袖子擦眼角。 她知道，大娘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才会在陌生人给的一点点甜头面前掉眼泪。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地头上就跑过来一群小姑娘。 一共九个人，大的看着有十六七，小的也就是四五岁。 应该是每年都在生，直到生到老九，家里已经有九个姑娘了，大娘才没有继续生下去。 “地里的活儿，都是你们干的吗？” 姜穗把兜里的糖全部掏出来，分给九凤们吃。 九个丫头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算是打补丁的衣服，都还是大人的衣裳料子改的。 丫头们都很害羞，轻轻嗯了一声，就跑去干活了。 姜穗给大娘留了二百块钱当押金，让她们先收着菜。 “我还是去找辆车来拉，你们不用着急，慢慢干。” 现在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其实真正菜贩子来收菜，或者村里人收了菜，拉去县里卖，都是天刚蒙蒙亮的那会儿。 早上的菜上有露水，看着更水灵。 县里人也都习惯早上去买够一天的菜回来。 现在地里没什么人，也不用怕早上那会儿大家都挑着菜，路窄，出不去。 只要明天天亮前，能把地里的菜收完就行。 大娘不好意思地推让，“菜还没收完，你就给我这么多钱，我怎么能收呢？” “怎么不能收？你不收押金，就不怕我跑了，不回来了？我不回来，你收下来的菜怎么办？” 姜穗直接把钱塞到大娘衣兜里，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去县里公社，找保安队的人，帮忙掏钱租了一辆拖拉机。 “姐，你会开拖拉机吗？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吧。” 保安队队长关心地问。 姜穗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这玩意儿她上辈子开过，拉猪，拉菜，都不在话下。 突突突！ 发动杆儿转了几圈后，拖拉机就冒着黑烟，发动起来了。 “厉害啊姐，你竟然还会开拖拉机！？我们这儿的拖拉机手，学得最快的，还学了半个月才学会，你之前开过？” “没有，我就之前见过人家开，自己试试就开起来了。” 她坐上驾驶位，多说多错，她就只能谦虚一点。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对驾驶证什么的没有要求那么严格，大家胆子都大，只要能开走，就没再问了。 姜穗开着拖拉机，先去了供销社，买了方便面，糖果，挂面，糕点，布头，都往直接往拖拉机上放。 拉着足够过年的东西，一路回到小召村。 还没走到大娘家的菜地前，就看见菜地前头有人在打人。 “贱货，把钱给老子拿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把大娘摁在地里，拳头雨点一样落在大娘脸上。 大娘喊着，“不给！这是我给几个闺女挣的学费！你要钱自己去挣啊！” “闺女上什么学？还你挣的钱？你种的是我家的地，你这个人也是我老梁家的，你挣的钱，也都是我的！” 男人打得更狠了。 旁边几个小闺女吓得一边哭，一边拉着男人，“爸，你别打我妈了，” “妈，我不上学了，把钱给我爸喝酒吧！” “妈——” 大娘紧咬着牙，任由男人把她打的鼻子冒血，头痛欲裂，她都不肯松口，更不肯把钱拿出来。 “住手！” 这时，姜穗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对着男人大喊。 男人回头，眯着眼打量姜穗，露出个不屑的眼神，“干嘛，我打我自己婆娘，你不要多管闲事！” “哦，她是你婆娘是吧！行，刚我给了她二百块钱收菜，现在她被你打伤了，耽误我收菜了，这菜我不要了，也让她把菜钱还给我！” 大娘听见姜穗的话，原本发亮的双眸，瞬间暗淡下去。 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气，死了一样躺在泥地里，无神地看着天空。 旁边几个小闺女，也都抱在一起哭起来。 只有男人耍横道，“给了我们的钱，就是我的，你想要走，就凭本事拿啊！” 姜穗不怕人横，冷笑道，“本来，你不打你婆娘，你婆娘领着孩子们收菜，这么多菜，起码能赚五百块钱，可谁让你把人给打伤了，她干不了活，我能怎么办？” 男人听见有钱拿，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 “啥？就地里这些菜，能卖五百块钱？” 姜穗一副懒得跟他多说的样子，“我骗你干什么？我拖拉机都开过来准备收菜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快点把定金还给我，我去隔壁村里收菜！” “别走啊！你啥时候要菜？我家婆娘受伤了，我还能干活啊！我去收菜！” 男人也不打人了，哈巴狗一样追着姜穗，“你看我一个男人，肯定比这几个娘们干得快不是？ 你放心，只要你收我们家的菜，我保证在你规定的时间内，把菜全收好！” 姜穗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在老婆孩子都瘦的像麻杆一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吃的脸上都是肥肉，光头褶子里都是油，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好啊，看你这一身的肥膘，像是能干活的人，那你就去收菜吧，地里只要熟了的菜，都给我收过来，要是让我发现你骗人，不老实，我就立刻开着拖拉机走人！” 第102章 救人 男人同意了。 此时，村里也有一些下地干活的人来了，看到这边这么大阵仗，都好奇地过来看热闹。 “梁虎，你家这是要发财了啊！五百块钱收你家地里所有的菜，你可得好好干啊！” “你这身子骨还行吗？不行的话，就老板来收我们家的吧！” “梁虎这都多久没下过地了？今儿倒是知道心疼老婆了?” “谁娶了梁虎家婆娘，那才是修了八辈子福呢！自己一个人做主，买菜种子，翻土，浇地，白天黑夜都带着孩子们住在地里，就为了让梁虎有钱喝酒哩！” 众人议论着。 姜穗就拉着梁虎媳妇，还有九凤坐在拖拉机上，给九凤吃糕点，吃糖，梁虎媳妇其实今年才四十多岁，叫刘彩霞，姜穗也没有再喊人家大娘，而是改口喊大姐。 “大姐，这次的菜收完了，你想不想去县里饭店给我洗碗，打扫卫生？” 刘彩霞用姜穗递给她手绢，擦干净了鼻血，还有脸上的脏东西。 也看到了几个闺女吃着姜穗带来的东西。 噗通一声，她跪在姜穗面前，“好人啊，你是个好人啊！你这是救了我，救了我的几个闺女啊！” 旁边的几个凤，也都跟着给姜穗跪了下来。 姜穗吓了一跳，赶紧把人都给扶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收你们的菜，是你们菜种得好，让你去打扫卫生，也是想找个干活儿踏实能干的人，这也算是你帮了我，我还得谢你们呢！” 刘彩霞拼命摇头，“我知道，你就是为了帮我，要不是你，我老大闺女，就要被他爹卖给村头的老瞎子，还有我的小闺女，她也要被送给人家当童养媳……” 姜穗曾经也差点被卖过。 虽然解放这么多年了，但村里人的思想还是那么封建，传统。 卖闺女收彩礼的事儿多了去，姜穗管不过来，今天要不是看见刘彩霞对闺女这么好，还愿意让闺女上学，她也不会轻易出手管这些家务事儿。 靠她救人，这些苦命的女人，是救不过来的。 最后还得靠她们自救。 就比如，王秀芳主动找她，说跟她家暴的前夫离婚，就直接离婚，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 刘彩霞同意了去饭店打扫卫生，又发愁几个孩子，姜穗笑着问她，“我好像忘了跟你说了，我那个饭店，管吃管住，一会儿收完菜，你和闺女们就直接跟我走。” “直接就走？” “怎么？你还不舍得离开那个酒鬼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想做梦一样！穗穗，你说，我真的能离开村子，去县里上班，不用干地理的活儿，也不用天天挨打，我的闺女们，也能跟着我去县里上学？” 刘彩霞不敢置信地说。 姜穗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你自己看，是不是在做梦？” 刘彩霞和九个凤抱在一起哭起来。 姜穗也看着地里梁虎收菜的速度，估摸着等他收完菜，天都黑了，就先用拖拉机拉了一车菜，把刘彩霞和九个凤带到县里。 王秀芳那里房子虽然不大，但好歹能遮风挡雨，就算梁虎来找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儿来。 姜穗就先把刘彩霞和九个凤，安排和王秀芳住在一起。 王秀芳也是苦命人，看着浑身脏兮兮，瘦的皮包骨头，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孩子们，立刻把给自己置办的衣服，都拿出来给孩子们穿。 “穗穗，你就放心去忙吧，这边我会照顾好她们，她们比我日子过得还难……” 王秀芳说着，眼角忍不住都红了。 姜穗开着拖拉机走了。 拖拉机上是一车茄子，还有番茄，这些好摘，目测有个二三百斤。 这时候的番茄和后世那种硬硬的果实不一样，一个个都皮薄肉沙，一碰一个坑。 番茄味道也很浓郁。 把拖拉机开到僻静的树林里，手一碰，一车番茄和茄子就全部收到了空间里。 空间也有保鲜功能，之前放进去的核桃，有遗漏没有拿出来的，放进去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紧接着，就开着拖拉机，继续到小山村的地头前。 梁虎还在拼了命地收菜，许久没有干过农活的他，此时就像是受刑一样，汗水不停地落，小腿肚子又酸又累，腰也快要累断了，口渴得要命。 看到拖拉机嗵嗵嗵开过来，他跑到姜穗跟前，狗一样喘着气，“老板，你看这么大一片菜地，就我自己一个人收菜，那得收到什么时候？要不我找几个人，跟我一起收菜吧！” 姜穗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那行吧，不过我可先说好，你找人收菜，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咱说了五百块钱，我不会多加一分儿。” “行！” 梁虎答应得很痛快，到时候他都能净赚五百块钱，雇人收菜能花多少钱？几十块钱都用不了！ 如果让家里婆娘和赔钱货们收菜，甚至一分钱都不用花。 可他哪里还能看见自己媳妇和闺女们？ 也不知道这城里来的女老板，跟家里的婆娘有什么关系，竟然这么护着她！ 没办法，梁虎只能跟在田垄上看热闹的村民们商量，让村民们帮忙收菜。 “你家的菜，我凭什么帮忙收啊？得给钱！” “对，给钱！” 其实，村里好几户人家一起搭伙，今天帮你家干地里活，明天帮他家干地里活儿，人多力量大，干得也快，谁都不会跟谁要钱。 主要还是梁虎太懒了，平时村里人帮他家干活的时候，他跟大爷一样，翘着脚休息，什么都不管，就让女人和孩子在跟他们一起在地里忙活。 等到了他家去人家地里干活的时候，就让把自己家女人打一顿，打的下不来床，就不用帮别人家里干活了。 所以这才狮子大开口，要每个人五块钱的帮工钱。 梁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行！” 反正地里的菜收完之后，都能有五百块钱入账，区区五块钱的帮忙工钱，他还出得起！ 索性就多找几个人帮工，这样他就能歇歇，不用干活了。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姜穗看到他坐在地垄上休息，也没吭声，只是一趟一趟地把菜拉到树林里，然后收进空间。 一群人干活，就是比一个人干活要快。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菜终于收完了。 梁虎乐呵地找姜穗要钱，“老板，你看，咱之前商量好的，地里的菜全部收到你车上，就给我五百块钱，你看，我们活儿都干完了，这个钱……” “钱？” 姜穗一脸无辜地说，“钱我早就给你媳妇了。” 梁虎顿时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一样，气得一蹦多么高，叫喊着，“娘的，臭婆娘敢拿我钱？！” 第103章 林超英轻生 梁虎不仅骂自己婆娘，就连姜穗也不放过，拦住她要离开的路，“这时我家的地，你凭什么把钱给那个婆娘？！” 姜穗觉得好笑地说，“你这话说得多有意思？你和你婆娘，难道不是一家子人？我把钱给她，还是给你，最后不都是你们家里的人花销？” 梁虎张嘴想分辨，但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辩驳姜穗。 最后气道，“那她人呢！” “那是你婆娘，我怎么找她人呢？” 姜穗没好气地说了声，绕过梁虎身边就上了拖拉机，准备离开。 她就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给梁虎钱。 还想看他赔一笔帮工费。 梁虎心里觉得自家婆娘和闺女肯定是拿着钱，躲到哪儿了，放下话，“我认识你这拖拉机，我要是找到我婆娘，知道你没给钱，我就去县里找你！” 说完，就转头满村子找自家婆娘了。 …… 姜穗回到县里，先去王秀芳租的房子里，塞给刘彩霞三百块钱，“这是你家里地里那些菜的收成的钱，你自己收好了，这几天你也不要出门，需要什么东西，就让秀芳姐给你带回来，你男人那边，就让他多找你几天。” 刘彩霞捏着钱，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拉着几个闺女，就要给姜穗跪下。 “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子……” 姜穗赶紧让王秀芳帮忙拉住他们。 “这事儿也是你自己想得通，要是你宁愿带着孩子留在那个家，我就是想帮，也不帮不上不是？” 又说，“还有，我这个饭店，就缺少人手，你来了，也有人帮我干活了。” 她想的是，只要自己能开店，就能有刘彩霞和王秀芳她们一口吃的。 刘彩霞恨不得立刻就帮姜穗干活，“干活我在行！我家几个闺女，也都是干活的好料子，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姜穗拍着她胳膊，“行了，干活的事儿以后再说，就先把家里的事儿解决好吧。” 安顿好她们，姜穗就走了。 去公社还拖拉机的时候，周屹安就在公社里等着她。 “还没吃饭吧，给你拿着。” 周屹安见了她，塞到她怀里一个纸包，热乎乎的，不用打开，姜穗就闻到了浓郁的肉包子香味。 打开纸包，里面是四个大小不一，模样丑丑的包子。 但好在面发的挺好，很暄软，咬一口里面的肉汁直接淌出来，满嘴流油。 还挺好吃。 之前都是姜穗做饭，她很享受做饭这个过程，几乎不让周屹安插手，没想到第一次他自己调馅儿，自己包包子，就能做得这么成功。 “行啊，样子丑了点，但味道不错。” 包子做得好吃，当然好好好夸奖他，人嘛，就是越夸越好的。 周屹安笑着揉揉她头发，“好吃就多吃点。” 白天两人之间的不愉快，早就在这两口包子里面消散了。 和他一起回家的路上，姜穗把自己又解救了被家暴妇女的事，跟他说了。 “你都不知道，刘彩霞和她的九个闺女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家估计都不让吃饭，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还要下地干活，没有一个人身上不带伤的……” 周屹安一直很认真地听着，眉头紧皱，姜穗说完，他深深吐了口气说，“明天我去再找个院子，那么多人挤在一间房子里，怎么能住的开？” 姜穗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但周屹安主动说起来，她就很高兴，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口。 “你怎么不说我多管闲事，说我吃饱了撑的呢？还这么支持我，你就不怕我没头没尾地带回来人啊？”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不是官，都敢管人家家务事儿，换了其他人，肯定要这么说她。 “谁说我不说你了？” 周屹安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姜穗站住脚步，被他忽然的改变惊住了。 他真的怪她吗？ 难道她感觉错误，周屹安并不是无条件什么事都支持她……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起码身边要跟个人，不管谁都行，梁虎那种人，连自己老婆孩子都能下毒手，万一他要害你怎么办？” 周屹安说批评就批评她，语气严厉。 姜穗却笑了，垫着脚尖，在他下巴上又亲了一口。 “你说得对，是我太鲁莽，太自信自己的小聪明，下次我一定改正！” 周屹安低头捧着她的脸，两双眸子相对而望，感觉到周屹安的眼神变得黏黏糊糊，现在他们又是在大街上，姜穗呼的一下，对着周屹安的眼睛吹了口气。 周屹安被吹得眼睛都挤在了一起，姜穗看得可笑，哈哈哈大笑起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 眼看周屹安追过来，姜穗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天晚上，纺织厂的家属院里。 姜穗洗了澡，和同样洗过澡的周屹安躺在一张床上。 蚊帐落了下来，小两口说悄悄话。 “你干嘛，压着我头发了！” “别动。” “痒。” “……” “你不是说，不强迫我，不这么早要孩子的吗？” “不要孩子，要你。” “这是什么？你哪儿来的？” 姜穗认出了周屹安往小屹安上穿的小衣服，套！ 这东西不是在计划生育之后，才在老百姓中间使用起来的吗？ 他是什么搞来的这玩意儿？ 但接下来的发展，已经由不得她多想其他，只能被他把握着，一次次地在海洋里沉浮…… …… 就在两人从床上下来，拿着盆去洗澡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穗穗，周知青？我妹妹她自杀了，你们……帮我去看看吧！” 姜穗听着声音认出，来敲门的人是林国荣。 她看向周屹安，他不是说，秦焕东已经去给林超英道歉，并把东西给还回去了吗？ 怎么林超英还能轻生？ 第104章 讲故事 姜穗胡乱收拾了一下，就穿上衣服，跟周屹安一起去了县医院。 病房里，林超英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但眼角仍旧留着泪痕，应该是哭着哭着，哭累了，才睡下的。 “都怪我，明知道他是骗子，竟然还让超英跟他单独出去。 超英回来的时候，还笑着说，晚上要跟我一起吃红烧肉。 没想到，到了晚上，她就吞了安眠药……医生已经洗了胃，我怕她再想不开，就把你们叫来，看能不能帮着劝劝她。” 林国华说着，那模样看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姜穗坐在病床旁边的小凳子上，大概地听出个眉目，就是秦焕东怕挨打，就把之前问林超英要过的金戒指，钱，粮票给送回去。 虽然送回去了，但不甘心啊！ 于是就在跟林超英单独相处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害得人姑娘家想不开，自杀了。 秦焕东他就是个人渣，贱人！ “穗穗姐，你来了。” 林超英醒了，大概就没真正睡着。 她看向林国华，嘴角还带着笑，“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为我操心，我没事儿。” 懂事得让人心疼。 林国华受不了地说，“怎么会没事儿，你都不知道……” “那个，周屹安，你跟国华大哥出去坐坐，我跟超英聊聊。” 姜穗打断了林国华的话。 其实人在生命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最怕外界再带来压力。 林国华一定是想跟林超英说她差点就死了之类的话，还要说，她死了，他也不活了。 这种话除了让人听了更加沉重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周屹安拉着林国华出去了。 姜穗轻松地吐了口气，“你哥就是太关心你了，关心则乱。” 林超英嗯了一声，经过洗胃，她声音听起来变得沙哑，更不愿意多说话了。 姜穗也没有非要跟她聊，就是跟她讲故事。 前世她生活过得不如意，最喜欢的事，就是听收音机里的人讲故事。 或者是看电视。 但看电视也总是没时间，就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边干活儿。 什么丑娘，什么娘道……还有什么宫廷妃子们争宠。 “你知道吗？就隔壁县里，有个女的，头胎刚生了个小闺女，她老公就把她爹害得蹲号子去了，那女的，气得扔下小闺女，跟他小叔子跑了！后来她小叔子去跑船，好几月不见人影，说是死了，可她却怀孕了，为了给孩子，就跟她老公和好，差点被她老公给发现了！” “还个女的，是一心想给自己男人生个儿子，可惜，那肚子一怀一个丫头，一怀一个丫头……” 她用近乎八卦的形式，讲了宫斗故事和娘道。 为什么村里老太太们爱嚼老婆舌？因为这些八卦听起来就是猎奇，能调动人的注意力，让人不去想自己实际生活中，那点乱七八糟的事儿。 林超英是个知识分子，经常给报社投稿，写文章。 她看的故事，都是国学名着，红楼梦，或者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像姜穗讲的这些故事，她别说看了，听都没有听说过。 一开始，她还嫌姜穗讲的故事太俗，但很快，就被她故事里的内容给吸引了。 “然后呢？那她老公有没有打她？” “一直生丫头那个女的，错的也不是她，是男人，书上说，生男生女，跟男人有关，跟女人没关系。” “这两个女人太可怜了，她们为什么不反抗呢？” “她们两个的男人真不是东西！就活该被媳妇给害了！” 逐渐听得更加义愤填膺起来，甚至意犹未尽，“那她们男人死了，她们怎么办了？” 姜穗说了这么久，渴了，也困了，笑道，“想知道啊，等你出院了，去二月红找我，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林超英乖乖点头，“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找你。” 等她再次睡着了，姜穗才从病房里出来。 林国华立刻过来问，“怎么样了？我妹妹有没有跟你说，那个骗子对她做了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想不开？” 姜穗摇头，“我还没问，你也别问，她现在的心理很脆弱，要多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去想那些让她受伤的事，等什么时候她愿意自己说了，自然就会说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林国华着急地问。 姜穗：“等她学会坚强的时候。” 说完，打了个哈欠，“太晚了，你妹妹都睡了，你也赶紧找个地方睡吧，我们就回去了。” 林国华挺不好意思的，“今天太麻烦你们了，这样，明天我找人，一早就把梅花肉送到你们店门口！” 又亲自送他们两个人出了医院大门。 离开医院后，姜穗发着牢骚，“秦焕东这人卑鄙了，让他道歉，他一定说了让林超英痛苦伤心的话，关键是，他做坏事，还冒充你的名字！” “我去揍他。” 周屹安这次给出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直接。 以武力服人。 姜穗也觉得挺好，对待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先打一顿，其他的再说！ 当天晚上，周屹安没回家。 第二天姜穗去二月红开店，刚和王秀芳一起弄完包子馅儿，正要包包子，秦妙妙忽然砸门进来。 进门就朝姜穗怒吼，“姜穗！你有病吧！我哥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就让你男人把我哥打这么狠？我哥腿都差点断了！” 因为还没开门营业，姜穗就没有在后厨包包子，而是在前厅里。 那些刚弄好的包子馅儿无一幸免，都被秦妙妙给扬了。 满地都是肉馅儿。 姜穗正心疼自己的包子馅儿，旁边王秀芳已经恨不得杀了秦妙妙的架势，和秦妙妙拉扯在一起。 “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穗穗让周同志打你哥了？还说你哥，差点腿断了，那不是还没断吗？我还说你差点把我们店给砸了呢！” 王秀芳一个经常干活的女人，力气根本不是秦妙妙能比的，很轻易地就被王秀芳推搡到了墙边，摁在墙上，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扇得秦妙妙脸颊顿时红肿起来，还有清晰的指印子在。 第10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妙妙被打懵了，捂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朝王秀芳放狠话，“你敢打我，看我不弄死你！” 说完紧接着，又有一巴掌打在秦妙妙脸上。 这次，动手的是姜穗。 刚秦妙妙把包子馅儿掉地上的时候，她就想动手了。 “我现在就敢打你，你弄死我一个试试？” 她朝秦妙妙威胁道，“你哥差点把人家小姑娘害死，断他一条腿都是轻的，你还敢替你哥找上门来？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事情捅到公社去，你哥就得吓得给我跪地求饶？” 秦妙妙从没听秦焕东说过这些，只记得前两天他给过她一个金戒指，说是让她留着，以后打个自己喜欢的样式。 难道，秦焕东真的差点搞出人命来了？ 大哥他糊涂啊！ 接连两次交锋，她也知道，姜穗不是个好惹的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狠狠一咬牙，嘴硬道，“你就是个疯子！你开个破包子店，能不要脸，我哥可是鸿宾楼的经理，他得要脸！以后你们别联系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姜穗却拉住她，“大清早的，来我这儿闹完了，就想走？有这么容易吗？” 一盆包子馅儿，本钱都要五十多块钱，更别提她投入进去的时间和精力了。 “赔钱！一百块！” “一百块？你讹我？” 秦妙妙也卖包子，一盆包子馅儿能用多少肉？五十斤肉猪都用不了，要是用猪脖子上的肉，那就更便宜了。 她又不是傻子！ “不给行啊，我们就去公社找人评理，到时候，你哥骗人家小姑娘的事儿，可就包不住咯！” 秦妙妙不想出钱，更不想被打了两个耳光就白打了。 可偏偏姜穗就把她捏得死死的，让她顾及哥哥的名声，前途，最后只能屈服于这个小贱人！ “我没钱！” 秦妙妙撂下三个字。 她不想这么轻易地认输，姜穗也知道秦妙妙这个人畏威不畏德的小人本性，上下打量着秦妙妙身上，秦妙妙虽然是城里人，但在城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第一次见她，她身上还穿着粗布裤子，还是自己家里手工做的。 现在不一样了。 县供销社买的新布拉吉衬衣和裤子，脸蛋红润有光泽，头发上戴着时兴的蝴蝶发卡，手上还戴着崭新的腕表，梅花牌的。 这样一块表，大概得二百块钱的样子。 姜穗记得之前在赵燕妮的包里见到过一次，估摸着，就是秦妙妙从赵燕妮那里顺过来的。 “没钱没关系，你把你的表压在这儿，再写个欠条，写清楚了，要是一个月内，不能还我一百块钱的赔偿，这块表就随我处置。” 秦妙妙立刻捂住手表，衣服生怕姜穗把她手表直接抢走了一样，“呸！一盆包子馅儿换我的表，你想得倒美！” “那我们就去公社。” 姜穗作势就要出门，王秀芳在旁边狠狠威胁，“不肯赔钱，你和你哥就等着挨批吧！” 最近县里正在搞道德整风，别说秦焕东这种已婚男人冒充未婚，欺骗人小姑娘感情的，就是正儿八经谈恋爱的，出来走在大街上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被红袖箍看到，都要抓起来，集中在一起，到了晚上大家伙儿都下班儿了，就在公社门口的大广场上，站在台上，被底下所有人批斗。 秦妙妙也去看过两次，一旦上了批斗台，那这人一辈子就全完了。 她还得靠秦焕东才能在县里饭店当大厨，不能让秦焕东上批斗台。 “等等！” 就在姜穗和王秀芳两个人即将出门的时候，秦妙妙叫住了她们，她不情不愿地把手表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给！手表给你了，你给我放好，我一个月内一定会回来把表拿回来！” 说着就要走，姜穗拦住门，笑眯眯地盯着她说，“欠条还没写呢！” “我手表都压这儿了，欠条还有写的必要吗？” 姜穗慢悠悠地说，“当然有必要了，你不写欠条，万一，你前脚出门，后脚就举报我偷了你的表，我总得有个证据，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吧！” 秦妙妙眼眸瞪大，一脸的震惊，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出门就要告她的？ 被人拆穿了想法，秦妙妙心里骂骂咧咧地拿纸笔，写了欠条，把欠条扔到桌子上。 “欠条写了，你可以让开了吧！” “可以，请滚吧！” 姜穗难得地跟秦妙妙客气一次，显得彬彬有礼地说。 可秦妙妙看起来并不领情，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了。 真是没礼貌。 秦妙妙出来二月红大门，越想越生气。 自己本来是找姜穗算账的，昨晚秦焕东被打得进医院，虽然他咬死了，就是不说是谁动的手，但她不用问就知道，在西平县里，除了周屹安，还能有谁跟哥哥这么大的仇，还把哥哥打得这么狠？ 可现在呢？ 她只是打翻了二月红的一盆包子馅儿，就被讹走了一只梅花手表！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在赵燕妮手里借来的。 还要还的！ 要不就要想办法拿一百块钱还给姜穗，把手表赎回来。 这不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就在秦妙妙气得坐在路边戳蚂蚁的时候，忽然看见二月红帮忙的王秀芳，神色匆匆地从店里出来，拐到一个小胡同里。 大白天偷偷摸摸的，肯定没干好事！ 秦妙妙一路跟着王秀芳身后，只见王秀芳进了一个小院子。 她站在小院门外，看到一个穿得一脸穷酸的女人，抱着个四五岁的小闺女，着急地跟着王秀芳说，“发烧了，昨晚就烧，我想着没事，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想到一直烧，还说胡话……这可怎么办啊？我也不敢出去，万一被小召村的人看看了，我家男人肯定也会很快知道我在这儿……” 秦妙妙听着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原来姜穗这小贱人撺掇人家小召村的媳妇离家出走！ 谁给她这么大胆子的？ 这要是被人家小召村的人知道，看不扒了那小贱人一层皮！ 第106章 梁虎找来了 姜穗听说刘彩霞最小的闺女发烧，下午两点半关了二月红，就带着钱，直接去了县医院。 “医生说是脑膜炎，需要打一种针，也打过了，现在就等着孩子退烧就醒了。” 病房里，刘彩霞干枯的手指紧紧握着姜穗，姜穗拍拍她的手，“孩子会好的。” 又忍不住埋怨她，“昨晚孩子生病，你就该跟我联系，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刘彩霞后怕地拍着心口，“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还好这是在县里，她都不敢想，如果是在村里，还是和梁虎那种人渣一起生活，别说没钱给小闺女儿治病，梁虎说不定还会嫌弃小九儿晦气，任由小九儿自生自灭。 周屹安也来了，说是联系到了一间小院子，可以让刘彩霞和她的九个孩子们一起住的院子。 “先把几个孩子接过去吧，小九儿在医院里观察两天再说，脑膜炎可不是开玩笑的。” 姜穗让刘彩霞去安顿孩子们，刘彩霞感动得又差点给周屹安和姜穗跪下。 这辈子，她生了九个闺女，受尽了婆家和村里人的白眼和轻视。 最后关心她的人，竟然是这两个陌生人。 等小九儿的病好了，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这两个好心人的恩情！ 医院这边有护士，王秀芳也在，刘彩霞正要跟姜穗和周屹安回去，就听见医院走廊上一阵喧闹声。 “那臭婆娘在哪儿？敢卷了家里的钱跟野汉子跑了，反了她了！” “咱们村几百年都没出过这么这么丢人的事儿，抓住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把她浸猪笼！” “二叔，现在是新社会，浸猪笼是违法的！” “滚！你到底还是不是小召村的人？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病房里，刘彩霞一听，就听出来是梁虎的声音。 长久以来，被家暴，被毒打带来的应激反应，让她吓得立刻抱住头，躲在墙角。 姜穗也听出梁虎的声音了。 “刘大姐的男人，带着村里人来抓人了。” 人家明摆着带了这么多人来，看来是无法善了了。 王秀芳着急道，“那怎么办啊，他们人多，要是仗着人多，把彩霞姐给带回去怎么办？” 姜穗忍不住发牢骚，“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医院的？” 紧接着，就听见有小姑娘的哭声。 “爸，别打了，别打了！” “不想挨打，就喊大点声喊你妈，让你妈和她那相好的赶紧出来救你！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梁虎竟然还把留在小院里的几个孩子给抓来了！ 医院里本不该这么喧闹的，但梁虎一口一个孩子妈跟着野男人跑了，此时奸夫淫妇就在医院里，医院和病人家属就没有一个站出来管的了。 姜穗还在看周屹安，脑子飞快想办法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深刻见识到，什么叫做为母则刚。 原本抱着头，胆小躲在墙角的刘彩霞，在听到闺女的哭声之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忽然冲了出去。 “我跟你拼了！畜生！把我闺女放了！” 姜穗和周屹安出去看时，看到的正是刘彩霞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菜刀，朝着梁虎身上砍去！ 梁虎和跟着他一起来的村民们都要吓死了！ 见过跟男人拼命的疯女人，但也没见过这么凶的！ 刚才还和梁虎站在一起，气势汹汹，要把刘彩霞浸猪笼的村民们，这时候全都跑没影了。 梁虎脾气再大，见了菜刀也害怕，拉起身边的老八闺女，挡在自己面前，对刘彩霞大喊，“刘彩霞，你疯了，连自己闺女都下得去手？” 明明就是他这个无耻败类拿自己亲生闺女挡刀！到最后还埋怨起别人？ 刘彩霞看着疯，但姜穗发现，她实际上心里特别有谱。 比如，梁虎拿闺女挡刀，刘彩霞就把刀忽然往下一抡，菜刀就挨着梁虎的腿，蹭了过去。 梁虎瞬间倒地，六岁的老八闺女也趴在地上，朝刘彩霞身边爬去，喊着，“妈妈，妈妈。” 街道办的人很快就来了，治安巡逻大队的人。 巡逻大队的队长一看其中还有姜穗，周屹安，也不听一群人闹哄哄的说什么，直接把人全部带回去。 开玩笑，姜穗和周屹安这边人少，梁虎那边一看就是一个村里的人，真在医院打起来，他怎么能眼看着自己人吃亏？ 到了公社，队长把人分开一关，单独提审，很快就弄清楚了双方在医院里差点闹出人命案的原委。 说到最后，竟然就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家务事儿。 姜穗和周屹安被问完话，就让坐到外面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本来，长椅上姜穗坐一头，周屹安坐一头。 好歹这是公社，姜穗还挺注意影响。 等走廊上没人了，她就转头看向周屹安。 周屹安目视前方，不吭声，模样挺深沉，她就一直看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深沉个什么劲儿啊！ 她想问问看一般这种情况下，公社会怎么解决刘彩霞和梁虎的事。 周屹安轻叹了一声，站起来往她身边挪了挪，几乎挨着她坐了下来，手还放在她后腰上。 “刚不是端着架子，不理我吗？起来！” 姜穗故意推开他，转过头不理他，却被他扳着肩膀，非要她看着他。 蓦然就看到他漆黑幽深的眸子，以及偏冷硬一些的五官。 忽然就不再反抗，陷进他的眼眸里。 “我没有不理你，是你一直操心别人的事，看不到我这个大活人。” 周屹安很耐心地说。 姜穗笑了，指着自己的眼球，“你自己看，我到底有没有在看你。” “得了吧！” 周屹安看到她扒拉着眼皮，眼白都露出一大半的样子，还差点把脸怼到他脸上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姜穗一看他也笑了，就顺杆爬，问他，“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刘彩霞能不能摆脱梁虎，最好跟梁虎划清关系？离婚之类的？” 见她铺垫了这么久，终于问了，周屹安身体靠着椅背，懒洋洋地摸着她的腿。 “难说。” “什么意思？” “像这种家务事儿，都会以调解为主，跟男的说，以后不能打老婆了啊，跟女的说，他以后不打你了，你也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去好好过日子。” 周屹安话说得轻飘飘的，姜穗听得心里很不舒服。 啪地打了一下他的腿，“这狗屁话，你信吗？” “啊！” 明明她就没有下重手，周屹安却捂着被打的位置，痛得直不起腰。 她都懵了，赶紧问他，“你怎么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 紧接着，姜穗的脸颊就被周屹安猛不丁亲了下…… 第107章 人情世故 这是在公社！ 周屹安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被人看见，多害臊啊！ 姜穗脸刷一下就发烫起来，捂着脸，赶紧站起来，专门站到长椅对面的墙边。 嗔怪地瞪着周屹安，“你疯啦！” “这怎么了？咱俩是扯过证的合法夫妻，说到哪儿，人都只会说咱们俩感情好。” 周屹安仍旧坐着，还跟她招手，让她继续坐在他身边。 姜穗才不过去。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周屹安哄着她说。 “什么好消息？” “你过来就知道了，肯定是你现在特别希望听到的好消息。” 姜穗心动了，走过去，警惕地看着他，“我们说过归说话，你不许地动手动脚的！” 周屹安这次倒是挺老实，只是跟她一起坐着，规规矩矩的。 “租房子的时候，我就找刘彩霞谈了谈，让她写了几张欠条，证明她欠外面人的钱，你说，梁虎知道有这笔债务，还不跑的屁股冒烟儿，立马就跟她把婚给离了？” 他声音很轻，但姜穗都听到了。 她乐了，拍了下他的胳膊，“你脑子可以啊！” 不仅脑子可以，行动力也超强，未雨绸缪，她就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儿。 随即有调侃地说他，“你说你什么事儿都算得这么地道，会不会哪天把我给卖了啊？” 周屹安捏着她鼻子，“会啊，我不仅要把你给卖了，你还得帮着我数钱呢！” 姜穗眯着眸子，掐他的胳膊，“你敢卖一个试试？” 两个人正闹着，那边梁虎和刘彩霞已经出来了。 梁虎骂骂咧咧地往前走，“死婆娘，老子怎么没打死你，敢在外面欠这么多钱！滚！别碰我，带着你的九个丫头片子，给我死远点！” 刘彩霞在后面死死跟着他，“我不走，我自己一个人根本还不上那笔钱，那个家本就该有我一份，只要把家里物件儿卖了，我就能还上钱，不然我个闺女们都会饿死在外面的！” 她越是拽着梁虎，梁虎就越是想要摆脱她，最后几乎逃也似的，冲出了公社大门。 其他村民自然早就走了。 当确定梁虎真跑了之后，刘彩霞像是浑身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样，瘫软地蹲在地上。 姜穗过去扶住她，“没事了，你做的很好，我们先回去再说。” 她一个人还拽不动刘彩霞，最后还是小八和她一起，才把刘彩霞扶回了家。 那时周屹安给她们新租的房子，那是很僻静的一个小院子，一共五间房，每个房间里都起码能放两张床，足够她们母女们住了。 院子里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已经准备好，剩下一些个人的东西，可以等她们自己慢慢添置。 把刘彩霞的孩子们都接过来，安顿好了之后，就要跟周屹安回去了。 刚要走，刘彩霞忽然拦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手绢打开，里面包裹着五百块钱。 就是之前姜穗给的收菜的钱。 “我也不知道置办这些东西，这么多钱够不够，你们对我的恩情，用这些钱也肯定抵消不了，但多少都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一定收下，否则这地方我们就住了！” 姜穗又把钱推了回去了，“刘姐，这钱你自己拿着傍身，你们住的这个房子，其实就是员工宿舍，谁来的都会有的，你不用……” “既然刘姐真心给你，你就拿着吧！你要是不拿，我就替你收着。” 还没等姜穗把话说完，旁边周屹安就忽然接过刘彩霞的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诶你？” 姜穗想说什么，却被周屹安搂住了肩膀，他说，“我们也走吧，让刘姐好好休息。” 在姜穗心里，周屹安不会是这样小气的人， 所以，一直等出了小院门，走出胡同口，姜穗才认真的跟周屹安聊起来。 “刘姐挺可怜的，她手里有钱，心里也有底气，你为什么要收她的钱？” 周屹安还在笑，伸手敲了下她脑门，“你以为你给她钱，她就有底气了？当然，如果刘姐是那种把钱看得很重的人，当然会有底气，可她不是，她这人，重情义，你帮她，她越是记你的好，压在她心里的那份情义就越重，你总得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也觉得还了你一点情，心里也好松快一点。” 姜穗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上辈子她过的苦，死的惨，没遇见过像她自己这样的贵人。 这辈子她靠自己赚钱，更不用依靠别人帮忙。 所以就忽略了刘彩霞这个受助者的感受。 对，周屹安考虑问题的角度很全面，也让她想了很多。 就比如，之前周屹安总是对她很好，当时她确实也感觉到了压力。 那种赶紧把这份人情给还掉的压力。 “行行行，就你懂的多，就你做的对！” 虽然认可周屹安的做法，但姜穗的妥协语气仍旧带着点不服气。 凭什么自己活了两辈子，在人情世故上，竟然还没周屹安懂得多。 她调侃他道，“你这思想，这格局，没当个公社主任，真是屈才了！” 周屹安只是笑，不接她的话茬。 两个人骑车往棉纺厂的家属院走，路边，出来和秦焕东一起买东西的秦妙妙看见两人的身影，惊讶地瞪大眼睛，还指着两人的背影说，“他们怎么看这一点事儿都没有？” “什么没事儿？” 秦焕东听出秦妙妙话里的意思，忽然生气地质问，“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去找他们的麻烦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离他们两个人远一点？你怎么就会给我惹麻烦？” 秦妙妙委屈辩驳，“我就是想帮你，想替你出头！你怎么还凶我？” 到底还是做了。 秦焕东绝望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睁开眼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幽怨，点着秦妙妙的鼻子说，“你就等那天害死我，你就开心了！” 第108章 暴雨即将来临 说是过了中秋节，但是天气还是一天比一天热。 晚上回家，姜穗没心思做饭，周屹安去外面买了凉皮儿，用姜穗特制的辣油一拌，擦个黄瓜丝，两个人都吃了两大碗。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门口继续收拾新买的白菜。 就听见邻居们议论。 “今年这天就是热，往年这个时候，就算热，也是中午热一会儿，你看这都天黑了，天闷得跟蒸笼一样！” “可不是，一点风都没有，怕不是要下雨吧！” “天气预报也没说要下雨啊？” “嗐！天气预报啥时候准过？等着吧，这几天一定会下雨，还得是暴雨！” “要下雨就快点下，下了雨还能凉快点，还不然人都要被热死了！” 姜穗听着这些话，算着时间，好像大概就是这个时候，西平县迎来了一次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特大级暴雨。 那场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县里好多道路，房子，都被水淹了。 地里没来得及收割的玉米，红薯，土豆，辣椒，还有烟叶，苹果，梨子，也都在地里被水泡烂。 多少人以为这场损失，老人拿不出钱看病，死了都打不起棺材。 她不记得具体的时间是什么，但记得暴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天气就和现在一样，格外的闷热。 现在都实行家庭包产制，莲花盆村里种粮食也都种只够交公粮的，剩下的地里，种的都是蔬菜和烟叶这种经济作物。 自己好歹是莲花盆村出来的人，得想办法，赶在暴雨来临之前，说服莲村里的人，提前把作物收割了。 至于其他的，自己重生过一次的事太过诡异，她还不想被人当成神经病，所以只是劝着纺织厂的邻居们，“要是下暴雨的话，就多存点粮食和菜吧，省的到时候不好出门。” 立刻有人不在乎地说，“暴雨怕啥，就算是下黑雨，厂里该上班也得上班，地里庄稼该长也得长，我就不信就因为下雨，人家街上人都不买菜了？” 姜穗没再吭声了。 这种事儿，她提醒过，就算是尽了心。 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拿着存折，和周屹安一起去银行取钱。 昨晚她也跟周屹安商量的是，自己想做腌菜。 做很多腌菜，各种品种的腌菜。 不是她不跟他说实话，是实话没法说。 好在不管她做什么事，周屹安都很支持她，还说要跟她一起回村。 路过地头的时候，因为天热，好多菜都在地里快被晒蔫儿了，姜穗看到村里人正忙着引水浇地。 不然好不容易快要收割的菜，这时候晒死了可怎么办？ “姜老太，咱们都用的是一个水渠里的水，你家把水渠里的水都给截走了，我家地里的菜就要旱死了啊！” 地头上，一记带着怒意的声音，吸引了姜穗的注意力。 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姜老太正光脚踩在泥地里，撸着袖子跟人干仗，“你家菜晒死了，管我什么事儿？我家菜只要好好的就行！” 刚好跟姜老太吵架的人，是姜穗隔壁邻居张婶子，姜老太本来就在村里风评不好，自己家闺女还跟姜穗学习做月饼，刚好在中秋节的时候，赚了有整整二百块钱！ 这都多亏了人家姜穗！ 听说姜老太之前还差点把姜穗给卖给村里的老瘸子，真是狠心烂肺的老东西！ “行，你家菜金贵，你就霸占着这条水渠吧，谁让你大孙子姜永福被抓了，你大儿子和媳妇，就连你男人都不挂你，这么热的天，就让你一个人来浇地，也不怕你在地里热死？” 跟姜老太比撒泼，村里没人比得过。 张婶子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就把姜老太给气得跳脚，甩着脚上的泥，“你个臭婊子说什么呢？再给我说一遍？” “怎么？你大孙子成了劳改犯还不让人说啊，我这是关心你，对了，你家房子不是被火烧没了吗？现在一家人舔着脸，偷偷地又住到你老三儿子家里，你就不怕你老三儿子把你给撵出来啊！” 姜穗在旁边听得皱眉，手也紧紧抓住周屹安的衣服。 这个姜老太真是没脸没皮阴魂不散，当初都已经霸占了她爸一套房子，现在又来霸占这一套！ 别看姜老太六十多岁的人了，可声音尖厉，气息足得很，“我是他娘！别说我住他房子了，就算我要他的命，他也得给我！” 好好好，既然她这么喜欢住这套房子，那就让她继续住着好了。 反正上辈子经历暴雨之后，村里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泡了水，不是墙塌了，就是门坏了。 只有她家房子，老爸总是没事儿就勤快地修整，加固墙体。 所以也是村里这么多房子里，保存最好的一栋。 但这辈子老爸去了肉联厂上班，那里管吃管住，没有他在收拾房子，姜老太肯定也不会收拾。 看到时候下暴雨，他们怎么作茧自缚！ …… 姜穗和周屹安直接去了村长家里，村长在村里一如既往地有威信，有什么事儿，直接找他就行。 说了收蔬菜的事之后，村长王胜武抽着烟袋锅子，皱着眉头说，“穗穗啊，不是我不帮忙，主要是地里的菜你看着都长成了，可番茄不够红，辣椒再多长长，还能再卖上点价，更别提其他的菜了，有的根本都不到时候，叔不哄你，要不你再等几天，等这些菜都再多长几天，我就带着人收菜！” 再多等几天，地里东西就都被淹了！ 姜穗心里着急，但说话还是心平气和的，“叔，我也是赶工期，有人跟我预定一批腌菜，地里菜长成什么样子都行，只要能收的，就都收了吧！” 之前刘彩霞地里的菜，就都收完了。 多等几天，只是为了菜看着长得更好一些而已。 王胜武见她坚持，就拍着腿说，“行，既然你有用处，那我这就广播一下，让大家伙儿一起收菜！” 很快，田地里的人，都听见了收菜的消息。 姜老太和张婶子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张婶子地里种的是早白菜，本来准备着是等天气凉快点了，白菜也能长得再大一点，所以要勤浇水。 要是收白菜的话，刚好还得提前几天，控控地里的水。 她看着同样地里种着早白菜的姜老太，笑道，“老太婆，你这地浇的可真是时候，我还得多谢你把谁都截走了，要不是我这会儿收白菜还不好收呢！” 说着，就招呼另一头忙活的家里男人和儿子，让他们赶紧回家拉板车过来。 收白菜，提前卖钱！ 第109章 不敢发誓 地里人很快忙活起来，好多正在上学的半大孩子，都被家里老人接回来，和大人们一起下地干活。 村长王胜武和他婆娘曹艳霞也帮着姜穗在地头过秤，做记录。 谁家收了多少斤白菜，多少斤萝卜土豆，或者番茄辣椒，都在本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姜穗和周屹安，还有村里的会计婶子，一起给收过菜的村民们结账。 “穗穗，你看我家这辣椒，长得多俊啊！我可是听你的，说收就给收了，要是再等几天，还能长得更漂亮！你看你怎么着，不得给我每斤多加两分钱啊？” “就是，咱都是照顾你，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给他收！” 有几个村民找到姜穗面前，想要涨价。 姜穗还没张口，旁边会计婶子就呸了他们一声骂道，“得了吧，就你们几个懒汉样子，别人浇水，你们懒得浇，你们看这辣椒都蔫儿成什么样子了，还好意思说长得俊？要不是穗穗好心，看你们辛苦，这些菜拿过来，我都要让你们拉走，一个都不要！” 那几个人都被骂得没话说，嘻嘻哈哈开了个玩笑，就继续上称，记账，收钱。 张家婶子也在排队，刚好又排在姜老太后面。 眼看着姜老太在装白菜的袋子里装小石头，张家婶子翻了个白眼，“有些人啊，真不要脸，当初是谁嘴巴厉害，把自己亲孙女骂的一无是处，现在腆着脸来找自己孙女给口吃的就算了，还贪心不足，拿石头装白菜拌称，能多骗到手几块钱啊？没了这几块钱，就吃不起药，当天晚上就要死了是吧！” 旁边人都看见了姜老太的举动，其实想要多卖钱，大家都是适量地在菜上浇点水，或者带点泥就算了。 像姜老太这种直接装石头的，太缺德了，都没人会这么做。 再说了，他们村里能种菜，给县里饭店供货挣钱，靠的谁，不还是靠的人家姜穗？ 他们骗谁，也不能没良心骗她！ 就这姜老太，还是姜穗亲奶奶呢，做这么缺德，也不怕遭报应！ 可姜老太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还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你们就是嫉妒我老太婆聪明，你们自己胆子小，脑子笨，不敢这么做，就活该你们不挣钱！” 还转头朝张家婶子说，“你再敢给我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嘴给撕了！” 张家婶子哼了一声，掐着腰，“我给你撕一个试试？我四个儿子，我男人都在这儿站着，你家男人都死光了，就让你一个快埋土里的老太婆来干活，我还想撕了你的嘴呢！” 她这边说着，旁边张家婶子的家人就围了过来。 张婶子男人是烧煤的，一身腱子肉，浑身黑黝黝，眼睛一瞪，就把吓得姜老太不敢吭声了，只敢无声地骂骂咧咧动嘴巴。 张婶子的老大儿子知道老家伙没装好屁，就要上前动手，却被张婶子给拦了下来，“别管她，她啊，也只敢在心里骂人，她只要敢骂出声，你就给我直接扇她巴掌！” 姜老太赶紧捂住嘴巴，背过身去，老老实实地排队。 等到了她去过称的时候，姜穗站了起来，走到大称旁边，“慢着。” 姜老太看见自己这个孙女，心里说不出的恼恨，偏偏自己还要靠着这些菜赚钱，供应一家人吃穿。 她大媳妇肚子里又有了货，就指望着重新生个大孙子，以后好光耀门楣。 于是她嘴角扯出个笑容，好声好气跟姜穗说，“穗穗，你看，我这白菜都是好的，水灵灵的多漂亮，不管之前怎么样，好歹我也是你奶奶，咱是一家人，你总不能连自己家人都要为难吧！” 姜穗笑了。 看着姜老太，她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这还是姜老太第一次跟她这么好好的说话，所以说嘛，人教人，教不会，事儿教人，一次就会。 她点点头，“我不为难你，可是，你也别为难我。” 说着，她一脚把一大袋子白菜都给踢到地上，白菜咕噜噜滚了一地，夹带在袋子里的小石头也都滚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姜老太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大家都隔空指着她，说她那石头充白菜，就会骗人，说她为老不尊，活该过现在的苦日子。 姜老太憋得脸红脖子粗，半晌说一句，“就算我在袋子里装石头了，你也不能把白菜给我扔地上，你看！这么好的白菜，你都给我碰坏了！你得赔我！” “我可以赔你钱，但你骗人，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你又怎么赔？还有，你住了我家房子，我这几个月挣的钱，可都放在房子里了，一共一千多块钱，你快把钱还给我！” 姜穗朝姜老太伸手，姜老太一听自己还要赔给姜穗这个小贱人钱，立刻蹦起来气道，“你说你有一千多块钱就有了？我就是住了你的房子，可我没见你的钱！有本事你杀了我！” 本来，姜穗就是故意讹姜老太的。 也没想过让姜老太还钱，只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姜老太手里有一笔巨款。 她环视周围村民一圈，从来财帛动人心，她就不信，大家知道姜老太有钱之后，会一点心思都不动。 “行吧，你说没见，我还真不能杀了你，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发誓，如果你拿了我的钱，就出门摔断腿，躺在床上没人管，就连亲儿子也要把你撵出家门吗？” 这个誓言，虽然什么死啊活啊的，可就是格外毒。 村里人最怕的就是生病受伤，更怕病了没人管，还被赶出家。 姜老太愣了一下，难道姜穗真把钱塞屋里，他们没找到？ 或者被老大媳妇他们找到了，却没跟她说？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发这个毒誓。 “我没你钱就是没拿！” 说完后，连白菜也不要了，就转身回家，找那一千块钱去了…… 第110章 鱼水之欢 姜穗这段时间以来的收入，几乎都填在了收菜上。 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拖拉机装了一车又一车，都拉到提前准备好的仓库里。 等村民们都收了钱，回去了，大队里就剩下姜穗，周屹安和会计算账的时候，村长王胜武挠着头，忍不住好奇地问，“穗穗，你跟叔说说，这么多菜，你准备怎么做腌菜？有那么多腌菜缸子吗？” 这些姜穗都已经考虑过了。 提前租好的仓库里，就能直接腌菜，之前她见过咸菜作坊批量做咸菜，都是用的大池子，回头她也找人砌一个就行。 腌好的菜也不用装坛子，直接上**袋。 在这个买肉都是拿绳子自己提溜回家，买菜也是用菜篮子，出远门搬家要用包袱皮，或者破床单打包袱的时代里，有**袋的东西，那都是洋气玩意儿。 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就比如，方便面就是带**袋的东西。 再不成，还能用玻璃瓶子装成罐头。 至于**成本的问题，反正包子店还在开，每天都有新的营收，就不怕没有后续的成本投入。 她把想法跟王胜武说了。 王胜武一拍大腿，“对对对，你看那个南方吴老板开的食品厂，就是用的**袋，那种东西方便啊，送礼什么也好看。” 话音一转，“到底什么地方的人要这么多咸菜的？谁家还不会腌个咸菜了？” 当然，要是在平常时候，咸菜肯定自己在家里腌了。 可这不是马上就要大暴雨了，有了这种独立**的咸菜，好歹也算是能入口的东西。 只要支撑过了前几天，后面救灾的补给也很快会到。 不过就算是补给，也是玉米红薯土豆这类的粗粮，有了咸菜，这些粗粮也就更好入口了。 真正的理由不好跟村长解释，胡乱应了一声，“人家给钱让咱们做，咱做就得了。” 村长满心疑问，却没有再问下去。 他老咯！比不上这些年轻人们脑子活，办法多。 只要年轻人们愿意干，愿意闯一闯，那他就举双手双脚支持！ …… 好几千斤的蔬菜都堆在仓库里，天气又这么热，姜穗就琢磨着，等回家后，就想办法怎么偷偷溜出去，晚上把蔬菜都收进空间，等第二天他们去的时候，再把蔬菜放出来。 这样能减少蔬菜腐坏的可能，好不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让她没想到的是，回家后，公社的牛车就在他们家门口停着，一个公社干事从车上跳下来，朝姜穗喊了声嫂子，就说起了正事儿，“周大哥，上次你不是写了那个改革文章，上面领导很重视，说要你明天一早就出发，把改革建议面对面的跟领导汇报！” 什么改革文章？ 姜穗狐疑地看向周屹安，这段时间以来，她忙着开包子铺，忙着管别人家闲事儿，竟然连周屹安忙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经历过一世，当然知道改革开放是好事儿，让多少人富裕起来，过上了好日子。 可她知道，不代表现在的人都知道。 改革这两个字，还属于比较敏感的字眼。 “好，我知道了。” 周屹安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跟对面干事聊了几句怎么出发，跟谁一起，去几天，路程怎么安排，对面干事都一一说了，也很有眼色，笑道，“那我就走了，不耽误周大哥跟嫂子休息。” 回到家，姜穗心事重重地给周屹安收拾东西。 听说，这次出门，快的话，五六天，要是慢的话，半个月也有可能。 因为到了市里面，还得看市里领导们的安排。 从重生回来后，除了周屹安去修水渠，她几乎就没跟他分开过，并且还是在暴雨即将来临的时候。 她替他收拾了单衣，毛衣，雨衣，雨鞋，雨伞。 现在时间也晚了，国营饭店的熏兔早卖完了，不然带上熏兔，烧鸡，烤鸭这种有滋有味，口感扎实还顶饿的东西，肯定最好不过。 周屹安洗漱完回来一看，嚯，姜穗差点把半个家给他打包带走。 那么大两个包袱，就这还在继续往里面放东西。 他过去搂住姜穗的腰，用下巴蹭着她的脖子，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这些东西都不想带。” 姜穗身体先紧张地僵直，紧接着靠在周屹安怀里，当听见他的话之后，又没好气地拍他的胳膊，“不想带这些，你想带啥？” “想带你。” 周屹安声音低沉好听，说的人心里痒痒的，姜穗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里上不得台面的纷乱思绪。 她喜欢听他说情话，特别在床上的时候，那些大胆的，露骨的，肉麻的…… 可他天亮就要走了，她想跟他交代好多事，根本来不及说这些。 “带我是不可能了，家里几千斤的菜要忙着收拾，你就自己去吧，到了地方，记得先去供销社多买点奶糖，还有市里的糕点，我也想尝尝。” 西平县的暴雨，也殃及到了市里。 农村好歹还能存点粮食，泡了水的粮食也能吃，可市里面的人吃的都是商品粮，有的没来得及出去卖粮食回来的人，可不就要等着挨饿吗？ 所以她让周屹安先去买糖，买糕点放在身边，万一在市里面待的时间长，赶上了暴雨回不来，好歹能让自己填填肚子。 周屹安很有耐心的听着她的叮嘱，“好，等我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你买糖，买好吃的。”、 又低头亲了下她的头发，“放心，我会尽快回来。” 姜穗鼻子有点发酸，紧紧回抱住他，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地说，“我舍不得你走。” 本来死过一次，她以为自己都已经很坚强了。 一定是即将来临的暴雨，让她太过紧张，才会变得这么敏感。 周屹安也紧紧抱着她，两人抱着抱着，就到了床上。 两个人的衣服从被窝里扔出来，凌乱扔在床边的椅子上。 姜穗心里那些让人害臊的场面，在屋里一幕幕地发生。 大概是因为即将来临的分别，她放得很开，之前都是周屹安主动的事，她也开始尝试把握主动。 周屹安整个人都要沸腾了！ 今天的姜穗，和平常格外不同，就像是要把之后一辈子的任务，都在今天一起完成了一样。 这晚的天，很热。 屋里的两个人，就像丢进水里的两条鱼，纠缠，环绕，姜穗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周屹安告诉她，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叫做—— 鱼水之欢。 第111章 都来帮忙 第二天，姜穗睁开眼，感受到刺眼的阳光，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床边。 空的。 昨晚两个人闹得太疯，最后床单都湿透了，她腿软，是周屹安给重新换的床单，还给她擦了身体。 旁边床单的温度是凉的，可见他已经走了很久了。 竟然说走就走，连告别一声都没有。 浑蛋！ 起床洗漱，忽然发现桌子上留了一封信，信上是周屹安独有的好看笔迹。 信上，他告诉她，家里腌咸菜的事，他已经交代了公社保安大队的人来帮忙，还给她留了二百块钱，是他文章投报社的稿费，还有公社给的工资。 拿着钱，姜穗心里不由地有点飘。 像周屹安这种，长得帅，又能文能武的好男人，这辈子还真让她给抓住了！ 现在包子铺已经进入了正轨，王秀芳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 姜穗也能专心忙活腌咸菜的事。 反正咸菜做了之后能放得住，就算到时候暴雨没来，她也有信心卖得出去。 如果暴雨来了，她也可以把这些咸菜交给公社，让公社拿去救灾。 至于赚钱不赚钱的……公社还能亏了她这点钱不成？ 就算在钱上面亏了，也会在别的地方补偿给她 把几千斤的蔬菜腌成咸菜，可不是个容易得事儿，姜穗偷摸的藏起来了好几百斤的菜，反正这些菜在空间里也不会坏。 正清点着蔬菜的种类，那纸笔算着应该用多少盐，醋，酒，大料这些材料，门口就来人了。 先来的是公社一共十二个人，有年轻小伙子，也有上了年纪的大姐。 人到了之后，就态度很殷勤地问她，“穗穗，周同志让我们来给你帮忙，你说，这活儿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没有一丁点的架子。 姜穗知道，他们都是看的周屹安的面子。 她对这些人也很客气，说了需要干的活儿之后，还说，“这些都是力气活儿，每个人每天十块钱的辛苦钱，管三顿饭，还有水果，凉茶管够！” 这天太热了，人家愿意来帮忙，她也要懂事儿，不要让人白忙活。 大家连忙推辞，嘴上说不要，但脸上的笑容，可比之前还要灿烂，发自内心。 刚才是照顾周屹安的面子，才来给姜穗帮忙。 现在不仅能卖周屹安人情，还能小赚一笔，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二三十块钱！谁还能嫌钱多啊！ 仓库里热闹起来，砌酸菜池子的砌池子，洗菜的洗菜。 正忙着，就连刘彩霞也带着几个孩子们来了。 “穗穗，听说你这儿要腌咸菜，我也没啥本事，就一身的力气，还有腌咸菜我也会，就让我留下给你帮忙吧！” 刘彩霞身边的几个孩子不等姜穗同意，就直接去洗菜了。 姜穗又给刘彩霞和几个孩子讲了一下帮工的福利待遇，刚说完，村里老张婶子带着一起收核桃的婶子们，还有村里的三四十口人，也来帮忙了！ “地里活儿差不多都干完了，男人们在地里烧灰，等着下一季儿继续种菜，我们就出来，看你这儿有啥活儿，大家一起干，能快一点。” “是啊，昨天收了几千斤的菜，要是不赶紧给腌了，那菜就放坏了！” 大家都是受了姜穗恩惠的人，要不是跟姜穗学了炒核桃，要不是沾了光，给县里的饭店送菜，送副食品。 平时也找不到报答姜穗的时候，现在都是心甘情愿的来帮忙的。 姜穗心里暖呼呼的，上辈子，她同样对秦焕东好，好的掏心掏肺，可惜秦焕东是个人渣，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而这一世，她只是稍微对这些婶子们释放出来一些善意，她们就记着她的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不等她开口，甚至她就没想要她们帮忙，她们就主动上门来帮她。 姜穗趁着大家一起干活，让刘彩霞家里的小闺女去了一趟肉联厂，让林国华给送来百十斤大骨肉。 中午的伙食就是大白馒头，酱大骨。 酱是姜穗在家里的时候，用黄豆晒得大酱，又咸又香，放了这种大酱，都不用再放味精，味道都鲜的不得了。 大骨头在肉联厂的时候，就被林国华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的，有的骨头上带着劲道弹牙的筋头，有的骨头上带着一大块肥肉相间的猪肉，吃一口，就是给当神仙也不换！ 来帮忙的人看见一大盆一大盆的酱大骨头端出来，一个个震惊了！ “穗穗，搞这么多肉，你以后不过日子了？” “就给我们随便整点面条什么的都行！咱都是自己人，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这也太破费了！” 人嘛，都是相互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人家都来帮忙了，姜穗还能让人家吃的不顺口？ “这就是大骨肉，大家伙儿要想吃精排骨，我供不起，今天咱就先吃顿硬的，来，大家都不要客气，也别用筷子了，都直接撸起袖子下手抓吧！” 她话说的实在，今天来的人也爱听。 更主要的是，这些大酱骨头抓也太香了！ 骨髓都已经煮化了，轻轻一吸，就把浓郁的骨髓汤水吸溜进嘴巴里。 “这骨髓很补身体的，多吃点。” 刘彩霞把骨髓都给了自己小闺女们，她自己就只吃馒头。 姜穗发现还有很多人，像是为了给她省钱似的，都是吃两口肉，意思意思，就拿馒头沾酱汁吃。 多么淳朴又可爱的人！ 姜穗只好把连筋带肉的大骨头直接塞进不舍得吃肉的人手里。 “快点吃！马上第二锅就来了，骨头都炖好了，可不能剩下！” 众人这才愿意吃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不敢相信的说，“真没想到啊，有天还能只吃肉吃饱？” “作孽啊，我吃完这顿，嘴巴养刁了，以后吃不了家里红薯稀饭了可怎么办？” 姜穗听得哭笑不得，跟他们说，“你们就放心吧，出不了二十年，咱们村里家家户户，只要想，谁都可以只吃肉吃到饱！让你们天天想着，盼着，喝一碗红薯稀饭，都稀罕的不得了！” 第112章 差点露馅儿 姜穗说的这种生活，旁边人都不信，真要能过这样的日子，给神仙也不换！ 第一天，大家伙儿一起把所有的菜给清洗了，咸菜池子也准备好了，洗刷得干干净净。 当天晚上，干活的人都走了，她就把这些菜重新收到空间里，开始熬腌菜的大料汤。 等第二天帮忙的人一来，她就把空间里的菜从新放出来。 刘彩霞带着闺女准备腌菜，看着水灵灵的白菜叶子，仍然脆生生的秋黄瓜，奇怪道，“这么热的天儿，还以为这菜放不住，没想到一点儿都没坏，瞅着还这么新鲜！” 一起来的人都啧啧称奇，有人惊奇道，“看，这是我昨天啃的半根儿黄瓜，放了一夜，牙印儿的地方也是一点没变！”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奇了！” 众人都来看热闹，别说是在外面这种高温下，就算在地里，也不可能过了一夜，这些菜叶子还这么失灵，连一点蔫儿了迹象都没有。 姜穗听得心虚，生怕再让大家讨论下去，就要怀疑到她身上了。 “那个，可能是……” “对！你们说会不会是咱这次种的菜品质好，好东西，就是放不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社员给打断了。 旁边立刻就有人反驳说，“不可能，就算是当初皇帝老儿的菜，也不可能放一夜也不蔫儿啊？要我说，就是有外星人！只有外星人才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仓库里的菜都保持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程度。” 外星人的传说，在最近报纸上报道得很多。 姜穗听着忍不住望天，外星人都冒出来了，那她的空间听起来也不是太离谱了。 她嘚瑟地说，“也有可能是我会气功，在仓库里发功，这才让这些菜保持新鲜。” 周围一阵哄笑。 “得了吧，气功大师能隔空打牛，能隔空取物，能让菜不变黄，你这气功也没多大用处啊？” “我还是更相信外星人，外星人也得喜欢吃咱们的菜，所以不忍心眼看着咱们的菜变黄。” “……” 好吧，没人相信她的话。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怀疑她了。 这天，腌了上千斤的白菜，还有上千斤的秋黄瓜。 还有茄子，土豆，胡萝卜这些菜不能生吃，姜穗就准备做成罐头。 茄子肉末罐头，土豆牛腩罐头，胡萝卜排骨罐头。 这种就需要一定的技术了。 姜穗想到了吴老板，他的食品厂虽然没有罐头生产线，但肯定认识一些有罐头生产线的老板。 食品厂里。 吴老板看见姜穗，一如既往地殷勤，笑着跟她打招呼，“姜小姐，我们又见面的啦，要多谢你给我的月饼方子啦，月饼卖疯啦，不仅在省里卖，我还运到南方，哇，都说比本地师傅的手艺还要好！” 谁都不能拒绝见面就一顿夸，要不说人家吴老板能赚钱呢，就看人家吴老板这张永远不会得罪人的嘴就知道了。 “那吴老板是想跟我分红吗？” 她笑眯眯地说。 吴老板愣了一下，话头一转，“分红是应该的啦，可惜……赚来的钱，我都投到生产线上的啦！厂子多一条线，那就是多一个聚宝盆啦！ 咱们这边的黄桃和葡萄，山楂，放眼全国都出名得很，我想做成水果罐头，把这些西华特产运送到全国！” 罐头？ 姜穗笑得更灿烂了，眼睛也因为兴奋，变得亮晶晶的，“那太好了，分红我不要了，你的生产线让我用几天!” “啊？” 吴老板一个经常做生意，头脑必须灵活，快人一步的人，都被她活跃的思维给搞迷糊了。 姜穗说明了自己想要做罐头食品的事，虽然是找人帮忙，但态度大方又坦荡，不卑不亢，让人看着就舒服。 “你看这不巧了吗？什么叫英雄所见略同，这就是啊！姜小姐，你想做罐头，我一定支持！这条生产线，刚好我还没有开始用，那就……” 吴老板话说一半，另一半姜穗给说了，“卖罐头的利润，我们五五分。” “姜小姐果然是办大事的人！” 吴老板高兴地脸上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儿，本来他想着，姜穗能给他三成利润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给他了五成！ 反正生产线还没有投入使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用，有没有问题。 就权当是有人来给他磨合机器了。 还能顺便赚一笔钱。 空手套白狼的，这生意，值了！ 姜穗也很满意，暴雨之后，罐头卖给公社，价格肯定不会太高，所以才要把干股给人家吴老板高一点。 上午谈好了合作，当时姜穗就跟肉联厂的林国华联系，让他帮忙给准备梅花肉，还联系了西华县的牛场。 牛肉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贵，但也能卖的上价格。 就在姜穗忙着制作各种罐头的时候，鸿宾楼里，秦妙妙正给躺在床上养伤的秦焕东喂饭。 秦焕东又被人打了。 上次没断的肋骨，这次彻底断了，胳膊脱臼，多处软组织受伤。 眼睛肿得像鬼。 “哥，他们也太过分了，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说，非要动手！你也是的，都被打成这样了，要我的话，就去报案，让周屹安和姜穗那个小贱人都去蹲大狱！” 秦妙妙实在是替亲哥冤得慌。 好歹还是干部家属的家属，怎么被人打了还要吃哑巴亏？ 不仅吃哑巴亏，还要偷摸的在店里养伤，连让赵燕妮知道都不敢。 “算了，本来就是你非要去招惹他们，才让我跟着受连累。” 当初知道秦妙妙给小召村的人透风报信之后，他就会有这一遭。 所以在巷子里遇见那群混混儿的死后，他没有个反抗，也没有想着逃跑，就任由他们撒气，被打了一顿。 只是觉得这些人下手有点黑，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至于打断他肋骨这么严重。 不过这样也好，他挨的打越狠，他们撒了气，应该就不会闹到台面上去了。 秦妙妙还是受不了这口气，气道，“我看你就是怕了他们！听说这次周屹安也在市里，赵燕妮说是去市里买东西，你就不怕他们俩人背着你，给你戴绿帽子?” 秦焕东皱眉，朝秦妙妙呵斥道，“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操心的事，你就好好把饭店打理好就行了！你看姜穗一个包子铺，都比你一个饭店要赚钱，难道不该好好反思吗？” 秦妙妙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敲门。 “秦经理，公社保安大队的人来了，说是抓住了一伙儿抢劫团伙，前几天抢了你的钱，让你签字领钱呢!” 说话的是店里的服务员，秦焕东震惊地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开门，“你说什么？抓到了打我的人？打我的人不是……” 不是周屹安吗？ 他以为是周屹安，这才没还手。 如果是抢劫犯，那他不是白挨了一顿打？ 搞错了，全tm搞错了！ 秦焕东感觉胸口更疼了。 第113章 排骨胡萝卜罐头 当天晚上被抢的一百多块钱，秦焕东忍着疼，签了字之后，拿了回来。 重新躺在床上，旁边又响起秦妙妙的声音。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让你认怂，一个周屹安就把你吓成这样！人家打你，你都不问是谁，为什么什么吗？就知道闷着头被打，亏不亏，你自己说亏不亏？” 秦焕东已经不想说话了，自己默默用被子蒙住头。 “反正你怂，我可不怂，这口气我非要讨回来不可！” 秦妙妙从小就是不服输的脾气，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她。 现在也是如此。 “祖宗！你就别给我惹事儿了，行吗？” 他不是怕了周屹安，他现在地位不稳，当然要避其锋芒，低调一点。 等他积蓄力量，能够踩在周屹安头上的时候，那才是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候！ 可惜，他的心思，秦妙妙并不了解。 她不屑地说，“行行行！你好好歇着吧！”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听说了吗？开包子铺的姜穗，又开始做什么罐头了！用的是南方老板的厂房，生产线也是人家的，她就出个技术，你说这技术就这么挣钱呢？” “那可不？没听说吗，现在造原子弹的，都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干啥都不如下海卖饭！” “你说姜穗一个农村丫头，怎么什么都会呢？怪邪乎的。” “这就算邪乎了？当初公社说亩产三千斤，也没人说一句邪乎！” “她还在咱们工农路上的仓库了，腌了一大池子的白菜，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料，又酸又辣的，好想去尝尝。” “白菜有什么好吃的？你想吃，我也会做！” 几个服务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怎么腌咸菜上。 秦妙妙听见几人的对话，眉头一挑，姜穗这个小贱人，敢欺负到她头上，看她怎么报复回去！ 腌咸菜最怕什么？ 怕生水，怕油，怕有脏东西进去。 既然姜穗腌了一池子的大白菜，她只要往池子扔点东西，比如死猫死老鼠，或者是一锅泔水，就能让那一池子白菜全都发烂发臭！ …… 食品厂里，姜穗做的第一批排骨胡萝卜罐头已经开始灌装。 厂房的层高很高，机器声轰隆隆，排骨和秘制香料的味道，飘得周围三公里都能闻得见。 随着罐头一罐罐从生产线上下来，吴老板先拿了一罐。 肉类的罐头需要避光，所以罐头盒子是类似午餐肉罐头一样的材质，只不过更大一点，比普通饭盒小两圈儿的样子。 “哎呀，这个罐头挺不好打开的啦！” 吴老板打开罐头的时候，特别费力气，再一用力，整个罐头拉环就掉了。 “擦！怎么会这样！？” 第一个罐头拉环就掉了，后面的拉环不知道会不会更不结实？ 姜穗都习惯了开罐头把拉环拉掉的情况，扭头一看吴老板的脸色有点黑，于是打着圆场道，“我们这儿的习俗，第一晚饭都是要敬土地爷的，来，让土地爷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大吉大利，财源广进！” 说着，就把排骨胡萝卜罐头用铁勺子给撬开了，摆在地上之后，又重新开了一罐罐头，递给吴老板。 吴老板已经重新恢复了往常笑呵呵的模样。 姜穗这小丫头，还真是有意思。 土地公这种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他们是有信仰，又不是迷信。但人家小丫头都已经唱了前一句，他也不好不顺着台阶下来。 “好好好，财源广进，财源广进。” 排骨胡萝卜罐头在做成之前，吴老板就已经品尝过了。 但是当尝到罐头成品之后，仍然被排骨的酱香和肉香给惊艳到了。 那味道，竟然一点都不输现炒现做的热菜！ 肉质软烂多汁，骨头在长时间的煮制下，被汤汁浸润得充满滋味，甚至比单纯的大块肉吃起来还要美味。 哪怕是配菜胡萝卜，也吃起来格外的不一样，也要比肉好吃！ 这天晚上，食品厂里的员工餐，吃的就是排骨胡萝卜罐头。 姜穗和吴老板就坐在角落里，听工人们吃到罐头后最直接的反馈。 “香啊！真没想到，排骨和萝卜也能做成罐头？” “肉都脱骨了！来，再给我一个馒头，就这一盒罐头，我能吃十个馒头！” “我也是！你那儿还有萝卜吗？我拿排骨给你换！” “你挺能啊！谁不知道胡萝卜比肉好吃，我早吃完了！” 姜穗心满意足了。 连夜开始做土豆牛腩罐头。 在食品厂里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牛肉和土豆都已经做好，就剩下分装罐头的时候，才从食品厂里出来。 虽然累了几乎一天一夜，但她精神却很亢奋。 这些罐头，咸菜，如果真的能在暴雨的时候发挥作用，那将是让人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她没有回家，而是又骑车去了仓库。 大白菜腌制后，并不是不用管了。 还要经过通风，晒太阳来促进发酵，还得随时观察白菜的有没有变质，有没有腌制成功。 “谁？谁在那儿？” 回到仓库门口的时候，黎明前昏暗的光线里，姜穗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仓库的墙边一闪而过。 喊了一声，没人回答，等她过去的时候，哪儿还能找到什么人影？ 可能是她太累了，光线也不好，看花眼了吧！ 进入仓库，灯亮起来，打开咸菜池子上铺着的塑料布盖，一头头整齐的大白菜立在池子里，好像是没什么变化。 姜穗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点白菜叶子，只尝了一口，她就发现了不对！ 味道不对，被人加了东西了！ 再仔细一看，腌白菜的卤汤上面，赫然飘着一层油花！ 腌咸菜最怕碰到水和油，碰到之后，会很快引发咸菜里菌群失衡，引起变质！ 第114章 灵泉显神功 一定是刚才仓库外面的那个人！ 姜穗深吸了口气，才把想要杀人的冲动压了下去。 不用想，做这件事的人就跑不了秦焕东和秦妙妙两兄妹！ 只有这两个人没有任何道德和下线的人渣，才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却不说上千斤的白菜有多少钱，就说她投入的人力和物力的价值，早就超过了这些白菜。 她又观察了一圈白菜池子，黄瓜池子，还有豆角池子，发现每个里，味道都变质了。 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付诸流水吗？ 不！ 她忽然想到空间里的灵泉，之前她喝过灵泉的水，虽然味道没什么不同，但她总觉得灵泉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再说！ 姜穗把灵泉里的水，把几个咸菜池子都倒进去了一些。 再尝尝白菜，好嘛，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都是自己想多了。 这些咸菜，这几天来的努力，算是全完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歪在墙角睡着的，只知道梦里，她拿着刀，要把秦焕东给剁了包饺子，马上要砍到秦焕东人的时候，周屹安抱住她，周围场景变换，山高海阔的草甸上，他跟她说，“不值得的，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周屹安，周屹安…… “穗穗！穗穗？”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地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刘彩霞的她几个闺女的焦急的脸。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累了就回去歇歇吧，让我留下守着就行。” 咸菜都已经腌好了，仓库这边没什么事儿，昨天姜穗就让前几天来帮忙的人，今天不用来了。 刘彩霞是不放心，早上起来顺便来看看。 没想到竟看到姜穗自己靠着墙角睡着了！ 这天入了秋，晚上凉，加上仓库里都是水，又潮又冷，姜穗又这么年轻，身子骨怎么能受得了？ 姜穗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下蜷缩一夜的身体，感觉浑身都痛。 “姨姨，你是不是睡落枕了？让我给你捏捏吧！” 刘彩霞的小七闺女四岁了，奶声奶气地跟她说，还拉着她的胳膊，小手奋力地给她按摩。 姜穗笑了，摸着小七的脸说，“谢谢你啦，姨姨感觉不痛啦！” 旁边刘彩霞揭开白菜上的塑料布，一股带着酸甜味道的特殊香气，就这样呼的一下散发出来。 “这白菜腌得可真好！味道这好闻。” 姜穗也愣了一下，村里妇女都会腌咸菜，难道刘彩霞看不出咸菜卤汤上面，那么明显的一层油花吗？ 经过一晚上，说不定油花还会变成霉点子，怎么可能还会说腌得好呢？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池子里，白菜整整齐齐地躺着，红的辣椒，青白的叶子，绿的花椒，微黄透亮的卤汤，昨天晚上她见到的油花完全不见了！ 并且白菜也发酵到了该有的程度。 “哈？” 她高兴地笑了一声，把筷子擦了又擦，捡起一颗白菜放在盘子里，尝了一口，酸辣脆爽的口感大大刺激了清早起来尚未清醒的味蕾，这味道，甚至比上辈子她任何一次腌的白菜都要成功！ 又去尝了黄瓜，番茄，酸豆角，每一样都很好吃！ 根本不用再继续腌制，现在的口感就已经爽到人能就着吃三碗饭！ “哈哈哈，彩霞姐，成了！咱们的菜腌成了！” 她高兴地拉着刘彩霞转圈圈，还把盛出来的菜让刘彩霞品尝，“怎么样？好吃嘛?” 刘彩霞吃的眼睛瞬间一亮，然后重重点头，“好吃！之前你说在咸菜里面放糖，我还觉得奇怪，咸菜咸菜，不应该就是咸的吗？现在知道了，放了糖的咸菜，原来这么好吃！” 小七闺女也吃了，拍着手说，“好吃好吃！妈妈腌得咸菜太咸了！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这个好吃，脆脆的，甜甜的！” 小孩子是最不会骗人的了，小七说好吃，那就证明味道是真的不错。 姜穗抱着小七亲了一口，“那你喜欢哪个，就让你妈妈给你盛，你还想吃什么？姨给你管够！” 小七眨巴着眼睛，“我想吃馒头！” 别说孩子想吃馒头，姜穗自己也想吃馒头。 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就着白菜辣椒豆角酸黄瓜，咸菜装进碟子里，拿芝麻油一拌！她都不敢想有多少吃！ 刘彩霞拉着老七闺女小声教训，“不可以跟姨姨要吃的！” 姜穗劝慰刘彩霞，让她被把孩子管太紧了，“一口吃的，就别委屈孩子了。” 累了两天，姜穗实在没有力气回家蒸馒头，就去二月红包子铺。 王秀芳一个人也能支撑起包子铺的所有事了，看见她过来，吓了一跳，“穗穗，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跟逃荒出来的一样？” 说逃荒有点夸张，但姜穗虽然爱做饭，但更爱美。 每天都把头发全部扎起来，再挽成圆圆包子一样的一疙瘩，露出光洁漂亮的脑门，穿的衣裳也整洁好看，整个人都瞅着格外精神，有朝气。 但现在呢？ 头发乱糟糟，衣服也皱巴巴的，大概也没洗脸，有黑眼圈。 姜穗笑嘻嘻地说，“我这不是忙嘛！先给我装一兜包子！不管什么馅儿的都行！” 王秀芳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心疼，赶紧挑着肉包子给装了一兜。 这几天来，她也听说了，姜穗用了两天时间，带着几十口人，腌了好几池子的咸菜。 还做了什么罐头。 这得多累啊！ “穗穗，你干活归干活，也得保重好身体，包子铺这边有我，你就放心吧！” 姜穗当然能放心，她对王秀芳是一百个放心。 不然也不会连包子铺的营业额都交给王秀芳去支配，存储。 她想跟王秀芳说咸菜腌成了，自己马上就能回来。 刚要张口，就看到秦妙妙穿着一身红裙子，趾高气扬地站在包子铺门口。 秦妙妙上下打量着姜穗，看这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咸菜肯定出问题了。 她也没放别的，只是一些生水，加上一点菜籽油，就能让姜穗大出血！ 但这远远不够，她还要姜穗赔得更多！ 她冷笑着说，“姜穗，听说你开了个咸菜厂？看在之前你和我哥处过对象的份儿上，要不要我照顾下你生意啊？” 第115章 双倍赔付定金 小人得志。 秦妙妙就差把这四个字儿刻在脸上了。 姜穗瞥了秦妙妙一眼，轻松笑道，“你要照顾我生意？你想怎么照顾？” “其实吧，像我们鸿宾楼这种高档次的饭店，是用不上咸菜的，但既然你问了，我就在你这儿定个几百斤咸菜怎么样？” 平时家里人买咸菜，一罐子就够一家人吃几个月了。 旁边王秀芳都听出来，这个秦妙妙来者不善，根本不是真心买咸菜，就是来找事儿的！ 她拉拉姜穗的袖子，小声道，“咱们不卖给她，谁知道咱卖给她咸菜之后，她又要找什么事儿来恶心人？” 姜穗安抚似的拍拍王秀芳，又对秦妙妙说，“你们鸿宾楼这么高档次的饭店，用咸菜就用几百斤啊？可见你们店里的生意也不是特别好啊！算了，几百斤就几百斤吧！你说个数，我回去给你准备！” 秦妙妙在姜穗这儿吵架，从来就没占过便宜。 她也没想再继续打嘴仗，直接说，“我就先定二百斤，明天给我送到鸿宾楼，要是到时候你送不到，或者东西不好，你得双倍赔我定金！” “凭什么双倍陪定金？” 旁边王秀芳急了，“你爱买就买，不买拉倒，我们又不缺你一个买主！” 姜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接跟秦妙妙报价。 “所有咸菜都定价两块钱一斤，二百斤，二百块钱，给钱！” “你疯了！两块钱一斤的咸菜，你咸菜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秦妙妙觉得姜穗就是狮子大开口，为了吓退她，不让她定咸菜。 可更肯定了姜穗的咸菜肯定是坏了。 都到了这一步，还为了面子，死装呢！ “别管我怎么做的，我就是这个价格，你爱买不买，不买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姜穗一分钱都不会让，赚钱的事儿，谁会嫌多？ 遇上秦妙妙这种人钱不一定多，但人傻好骗的小人，就是这个价格！ “好！二百就二百！” 秦妙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在包子摊儿上，姜穗让王秀芳收钱，记账，“二百斤咸菜，明天一早，别忘了收货！” 说完，姜穗摆摆手，直接转身走了。 可姜穗没想到的是，这一整天，都不停的有人来厂里问咸菜的事儿。 “听说你们这儿咸菜两块钱一斤啊？都是什么菜，我们能看看吗？” “吃过一毛的，吃过五分的，就是没吃过两块的，两块钱一斤的咸菜，能比肉还香？” “是啊，猪肉菜一块多一斤，不会是奸商吧！” 刘彩霞气得跟眼都红了，跟姜穗抱怨说，“鸿宾楼的人太过分了，听说他们在门口贴了张告示，说明天供应两块钱一斤的咸菜，接受提前预定，还直接贴上了咱们咸菜厂的地址，咱们自己还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卖咸菜呢，她就直接替咱们做主了！” 姜穗笑笑，“鸿宾楼这是替咱们做宣传呢！” 不过，她也忽然意识到，刘彩霞注意的点，竟然只是在鸿宾楼给他们接受预定上面。 两块钱一斤的咸菜，刘彩霞竟然就没觉得离谱吗？ 她问了刘彩霞，刘彩霞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说，“两块钱贵吗？要我说，咱这咸菜，卖四块都得有人抢着要！两块都算是便宜的了！” 虽然白菜和黄瓜豆角这类东西不值钱，可盐，花椒，香料，辣椒，糖这些东西都挺贵的。 一池子的白菜，她是亲眼看见哗哗哗往里面撒了多少白糖的。 姜穗高兴起来，拍着刘彩霞的肩膀，“好，那这边仓库你好好守着，今天不管谁来，都不要让人家知道咱们家的咸菜已经腌好了，咱越是捂着，外面人就越是着急，到时候也就卖的越好！” 刘彩霞重重点头，“放心吧，今天谁来，我都不开门！” 第二天。 到了给鸿宾楼交货的日子了。 满打满算，一池子白菜菜腌了不到三天，黄瓜和豆角也是一样。 除了豆角味道可以再多腌上几天之外，黄瓜和白菜味道可以说已经很完美了。 这种新鲜的腌菜，吃起来比腌制时间长的老咸菜味道更加清爽，更有蔬菜的本味。 姜穗一大清早，就开着食品厂的拖拉机，还带着食品厂的工人，来拉货了。 刘彩霞昨天晚上就住在了仓库了，为了看好这么多咸菜，怕有人来捣乱，她几乎一夜没敢睡着。 几个人一起把白菜捞出来，装了二百斤，足斤足两装在水缸那么大的陶瓷坛子里。 拖拉机哐哐哐，停在鸿宾楼门口。 门口贴着的告示还在，姜穗拿着大喇叭，大清早七点半，鸿宾楼为了抢二月红的包子生意，本来好好一个卖午饭和晚饭的饭店，也开始买起了早餐。 “鸿宾楼的人，来收咸菜了！” 国营饭店的经理，还有钟师父也都出来看热闹。 昨天两块钱一斤的咸菜，在县里人的嘴巴里传的神神叨叨的。 有人说姜穗想赚钱想疯了，有人说姜穗的咸菜贵，一定有贵的道理。 现在姜穗拉着咸菜来了，立刻就围了一群人过来看热闹。 秦妙妙正在二楼照顾秦焕东起床，听见楼下的动静，没想到姜穗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还以为姜穗会想办法装病，或者一把火烧了仓库，把咸菜的事儿给赖过去呢！ “妙妙，这是怎么回事？” 秦焕东一听，就知道外面是姜穗的声音，他皱眉盯着秦妙妙，气道，“你不是答应我，离姜穗和周屹安远一点，不再跟他们做对了吗？” 秦妙妙心虚，又不服气，直接站起来，“反正你别管，这是我和姜穗的私人恩怨，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说着，就直接下楼。 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姜穗面前，目光扫视了一圈姜穗带来的咸菜缸子，笑道，“姜穗，你不会是在外面买来的咸菜，滥竽充数，转手赚差价的吧！” 她亲手在姜穗的咸菜池子里放的东西，就不信在这么短时间内，姜穗能拿出腌好的咸菜! 姜穗拍着咸菜缸子，自信地笑，“买的？你拿出证据，只要能证明我是买别人的咸菜，我三倍赔你定金！” 第116章 暴雨要来了 这时，公社赵书记刚好上班路过，被秦妙妙给请了过来，把买咸菜的来龙去脉跟赵书记讲了一遍。 “赵书记，我就是怀疑姜穗以次充好糊弄人，怕她赖账，就请你来给我们做个见证！” 赵书记本来有任务在身，市里通知说，最近几天会有特大暴雨，各个村里都开始做好抗洪工作。 该加固房屋的加固房屋，该转移群众的转移群众，该提前收粮食的收粮食。 说起收粮食，还要多亏了前两天姜穗来收菜。 村里的菜基本上都收完了，不然又要收粮食，又要收菜，肯定忙不过来！ 本来，鸿宾楼买咸菜这么屁大点儿的事儿，都要他来做见证，他可以不管。 可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姜穗这姑娘办事儿靠谱，这不信她会做那种糊弄人的事儿。 “行啊，来吧，穗穗，把缸子掀开，让大家都一起看看！” 姜穗点头，认真道，“那就麻烦赵书记了，我们这边也挺快的，尽量不耽误您的工作时间。” 说着，就立刻揭开盖住咸菜坛子的塑料布。 就在这一刻，一股白菜又酸又清爽的味道，顿时弥漫在空气里。 众人吸着鼻子。 “这是什么味儿？是咸菜吗？怎么跟咱们平时吃的芥菜疙瘩不一个味儿？” “不是咸菜吧，咸菜一股酱脚丫子味儿，咱们谁还没吃过？” “哈哈哈，老杨家的咸菜是臭抹布味！” 秦妙妙在闻见味道的那一刻，人就不淡定了。 不对，坏掉的咸菜根本不是这个味道！ 她三两步冲过去，趴在咸菜缸子旁边，看到一颗颗挺括的白菜叶子，再看青翠诱人的黄瓜条，还有一根根深绿色的酸豆角。 一看颜色，就知道腌得特别成功。 “你这……”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昨天你说的，我按时交了咸菜，就不用赔你双倍定金了？” 姜穗知道她想说什么，秦妙妙就是给她咸菜池子里下料的人。 但她现在还没有证据，没办法当众揭穿她。 在秦妙妙还一脸懵逼的时候，她靠近秦妙妙，轻声说，“其实，我这个咸菜，是不怕水，不怕油的。” 说完，就笑着转身要走。 国营饭店的经理早看出秦妙妙是故意设了套，想让姜穗赔钱又丢人。 但好在姜穗本事大，没事儿，他拉住姜穗，“你这咸菜还有吗？也给我们送个二三百斤!” 怎么说，姜穗也算是他们自己人，他得帮忙把场子找回来！ “咸菜啊？行啊，刚好有车，我这就回去给你们送！” 姜穗腌咸菜的时候，就留了一部分余量出来，可以在暴雨之小赚一笔。 她话音刚落，秦妙妙的声音再次响起，“两块钱一斤的咸菜，刘经理，你可想好了，我一个人上当就算了，你可别也上赶着上当！” 两块钱一斤的咸菜！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外面便宜的咸菜几分钱一斤，啥咸菜啊，能比肉还贵？” 刘经理也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姜穗，真两块钱一斤吗？ 确实有点贵。 而这时，钟师父站了出来，头上还带着白色厨师帽，身上穿着白色厨师服，直接拍板说，“姜穗的咸菜，两块钱一斤，不算贵，我们就买三百斤！” 刘经理心里还在纠结，听见钟师父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姜穗回去装咸菜。 路上，听见街上的人都在讨论她的咸菜。 大概意思还是说她咸菜卖得贵，哗众取宠。 有的人还说国营饭店买她的咸菜，是为了吃回扣，说是两块钱一斤，谁知道是私底下是怎么分账的？ 跟她一起装咸菜的人愤愤不平地嘟囔，“这些人，没头没尾的事儿，就随便瞎嚷嚷！活该他们一辈子穿不上好东西！” 姜穗不仅给国营饭店送去了三百斤咸菜，还给赵书记家里送了二十多斤。 对于别人对咸菜的质疑声音，她就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在意。 当初给秦妙妙定价两块钱一斤，不否认有赌气的成分在。 但后来算一下成本，两块钱并没有高得太离谱。 并且，她也没打算真的现在就卖出去。 她是打算把这些咸菜，当做是赈灾物资用的。 送完咸菜，就要把剩下来的咸菜送去食品厂，用食品厂的**线，把咸菜分装成半斤装一袋的**。 机器轰隆隆响着，吴老板一如既往地呵呵笑，“姜小姐，你听说了吗？马上大暴雨要来啦！你不会是提前听到什么消息，这才准备这么多东西的吧！” 姜穗正忙着检查**的质量，转头正对上吴老板朝她投来的审视目光。 她挑眉，开玩笑地说，“是的啦，吴老板，跟我合作做生意，你不亏的吧！” 吴老板仰着头大笑起来。 他本来就是试探着一问，姜穗这姑娘太能干了！感觉每一步都能走在前面，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知道点儿什么。 可又觉得不可能，气象台都拿不准的事儿，她一个乡下姑娘，怎么可能会知道。 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姜小姐你好幽默的啦，我还真有点期待大暴雨能来得更猛烈一点，这样我仓库里的粮食，罐头，就是重要的生活物资，一定能大赚一笔的啦！” 姜穗微笑点头附和，“对的啦，吴老板说得对，所以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这批**费就给我免了吧！” “啊？” 吴老板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凝固了，但随即大气地挥手，“没问题！能跟姜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的啦，大家一起发财！” …… 西平县连续高温了一周，大暴雨却迟迟没来。 各个村里的人还要顶着太阳和高温，在地里抢手玉米，黄豆，和各种农作物。 “奶奶的这么热的天，有的玉米都还没有长大，就要人去收，老子不收了！” “我也不收了！家里就指望着地里这点辣椒吃饭呢，这一茬辣椒都还没长红，什么狗屁大暴雨，我看就是上面糊弄人的！” 有些人开始发牢骚，一开始，还是几个人扔了锄头，不干了。 慢慢的，地里人就都坚持不住，回家避暑睡觉去。 姜穗已经把属于她的一份罐头和咸菜都拉到了仓库了。 和刘彩霞，还有几个孩子住在仓库。 几个人吃着冰棍儿降暑，刘彩霞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天，发愁地说，“要是再不下雨，地里还得浇水，听说河里水也都快干了，穗穗，你说真会有暴雨吗？” 姜穗回忆着上一世暴雨的场景，点头认真说，“气象局说的有暴雨，那就肯定会有吧！” “可气象局也不是每次都准，万一雨下不来……” 刘彩霞话还没说完，天空忽然轰隆隆响起雷声，大风呼啦啦卷着地上的土尘，吹打着每家每户大敞开的窗户和门。 风雨欲来风满楼。 暴雨要来了。 第117章 外面暴雨，她吃火锅 市招待所里。 周屹安正指着墙上的一张地图，跟市里几个干事介绍着，“我们可以把群众都安排到这里，这里地势高，轻易不会被淹没。” “粮食的话，周边县里大部分都已经收割完毕，尽量把暴雨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等一下！” 正说着，忽然一个干事忽然表情格外严肃地看向周屹安，“如果，那封匿名信就是有人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那我们所做的这些准备，就是劳民伤财的蠢事！我们受处分都无所谓，你可是在领导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周同志，你真的要拿自己的前途，来换一个虚无缥缈的功绩吗？” 早在几天前，就是周屹安来市里开改革大会的第一天，周屹安拿着一封匿名信，交到市领导面前，信上说，大概一周左右之后，西平县会迎来一场有史以来的特大暴雨。 写信的人详细描述了暴雨的情景，并且预知了暴雨会给西平县，以及周围地区所造成的伤害。 只是一封信，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有人在恶作剧，或者是哗众取宠。 但信的最后，那位号称能预知未来的人，说了下一任的市委人选，而这个人选，和即将公布出去的人员名字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周屹安也很相信这封信里所说的暴雨内容。 由于种种原因，领导就让周屹安来担任了这次的预防暴雨灾害的工作。 虽然工作已经开展起来，但反对提前预防暴雨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 像这位干事他什么，什么拼功绩，什么本子迈得太大，盼不得老板姓一点好的话就更多了。 周屹安一脸坦荡地笑道，“有人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如果没有这封信，我们不知道有暴雨即将来临也就算了，可既然我们知道了，也有机会去预防救灾，那我们为什么不做呢？我不怕被人嚼舌根，更不怕赔上自己前途，我就怕暴雨真的来了，自己却什么都没做而后悔！” 他环视一圈身边的人，又说，“如果我们的工作见效了，大家跟我一起辛苦，功绩，是大家的，如果暴雨没来，所造成的一切影响，损失，我都愿意自己一个人承担。”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几个干事算是彻底放下压在心底的犹豫。 “行，那我们就听你的，这带着这几个地方的群众，转移到指定的地点去。” 就在这时，招待所电话忽然响起来。 其中一个干事接起电话。 “喂？……是……什么？好的……明白！立刻启动应准备！” 挂断电话后，接电话的干事表情震惊又带着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屹安，“老天爷，信上的人真是说对了！刚气象台紧急预警，说我们这儿要有特大暴雨，什么云层都已经飘过来了！” 刚才对周屹安还抱有怀疑态度的干事们，此时都对周屹安换了一副面孔，一个比一个和善。 夸他眼光好，有远见，有魄力，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周屹安并没有松一口气，他表情有些复杂地叹气说，“其实，我更希望信上的内容是假的……” 虽然已经尽力做了补救措施，但暴雨所带来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 提前预防，并不能保证一个人员伤亡都没有，一点经济都不受损失。 那几个干事都走了，周屹安看着外面忽然刮起来的大风，他已经给赵书记提前发了通知，还拜托他尽量多照顾一下姜穗。 现在这个时候，姜穗的咸菜肯定已经腌好了。 多想尝尝她腌的咸菜到底是什么味道。 另一边。 西平县。 雨点刚开始落下的时候，大家还都出门透气，缓解半个月来高温带来的暑气。 凉爽的风，凉丝丝的雨滴，大人孩子都在雨地里淋雨，踩水。 还有庄稼人唏嘘着，说这场雨来得好，刚好能把田地给浇透，等种冬麦子的时候，就不用再浇水了。 可没想到，到了晚上，雨下得越来越大，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第二天，大家出门一看，水坑都满了，河水差几公分，就要扑到岸上，更有严重的，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一夜过去，家里摆在地上的锅碗瓢盆都飘在水面上，水都快要漫过床腿了！ 姜穗的咸菜仓库了，王秀芳，刘彩霞和九个闺女，关着门，听着雨声，吃火锅。 都下这么大的雨，大家都不出门了，二月红的包子铺自然也关了。 麻辣红油的锅底，牛肉羊肉都切成厚片，肉丸子是姜穗自己手打的，还有豆腐，白菜，土豆。 就着芝麻酱，香油蒜茸小米辣的料碟，一口下去，舒爽的感觉能从尾巴骨一直到天灵盖！ “穗穗，这雨不会一直这么下吧，我都怕外面水漫进来，还有二月红的店，我也怕淹了……” 王秀芳现在已经完全把二月红包子铺当成自己的生意去操持，比姜穗这个正儿八经的老板还要操心。 姜穗不以为意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淹了就淹了，我不是让你把每天的营业额都存到信用社吗？有信用社帮咱保管着钱呢，其他的东西，有了钱，你还怕没地儿买去啊？” 反正现在她该做的准备都做了，接下来的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吃着火锅，仓库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姜穗去开的门，一看，竟然是公社的保安队大队长，张江来了。 张江穿着雨衣，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冷得浑身发抖，公社组织他们和街道办，公安的人一起去草棚街，那里地势低，人也穷，留在那儿的，也都没什么县里的亲戚朋友能帮衬的。 赵书记的意思，好歹是人命，是让他们把住在草棚里的人转移出去。 人是转移出去了，可吃的喝的啥都没有，赵书记就又让他来找姜穗。 可没想到的是，外面人都因为暴雨抽愁死了，而姜穗，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火锅？ 火锅还这么香，他一天没吃饭的肚子立刻打雷一样的响起来…… 第118章 爱心捐助 “穗穗，那个……” 张江不好意思地开口，眼神尽量坚定地不往火锅的方向看。 姜穗笑眼弯弯，一边把仓库门关上，一边邀请张江道，“很冷吧，坐下一起吃点东西，都是现成的，不会耽误时间。” 筷子和碗都直接递到张江手里。 张江实在是太饿了，又冷又饿，感激地看了姜穗一眼，坐在小板凳上，旁边王秀芳给他夹菜，还问，“张队长，再要点辣椒吗？” 回答她的，只是张江一边扒饭，一边摇头的动作。 姜穗和王秀芳，还有刘彩霞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么一个大男人，浑身都湿透了，裤腿一条高，一条低，刚进来的时候，嘴唇都几乎没有血色，吃了会儿饭，这才看着精神头好了一点。 火锅很好吃，但张江并没有品尝美食的耐心和心情，连着吃了两大碗肉和面条之后，就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姜穗同志，我来这儿，是有任务在身的，安置点那边缺吃的，粮局那边已经分发了粮食过去，可还是不够，赵书记让我来问你，看你这边能不能拿出点吃的东西……好歹先让安置点的人，过了这几天再说。” 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人家姜穗私营饭店，根本没义务捐东西出来。 并且一般捐的这些东西，后面公社也都只会给个奖牌，或者奖状之类的精神奖励，物质奖励基本没有。 “没问题。” 谁料，姜穗直接就答应了。 张江眼中充满了惊喜，手都激动地颤抖起来，甚至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你是怎么来的？我这儿有咸菜，罐头，还有二月红屯的一些面，鸡蛋，玉米也有。” 姜穗没什么保留地跟张江说着。 咸菜罐头都在仓库里，面粉和鸡蛋，玉米这些都在二月红里堆着。 张江连着说了几个好，甚至没忍住，给姜穗鞠了个躬，“谢谢！谢谢！” “小事情，你还是快点喊人来搬东西吧！” 姜穗表现的很淡定，之前准备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今天能派上用场。 张江又匆匆跑进漫天雨幕中。 王秀芳心疼东西，劝着姜穗，“你也太实诚了，县里又不止咱们一家饭店，凭什么就让咱们一家捐东西？谁不知道捐东西就图个名声好听，不对，名声也不好听，人家面子上说你好心，心善，背地里还得骂你是缺心眼儿呢！” 姜穗看着外面的大雨，无所谓地说，“管他呢！就当我是个傻子好了。” 旁边刘彩霞忽然笑起来，这个生了九个孩子的母亲，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没有被苦难打倒，反而历练出不一样的爽朗和乐观心态。 “可不就是傻吗？你要不傻，我和我这些闺女们，这会儿说不定早不知道饿死到哪儿了。” 王秀芳愣了一下，想到当初姜穗帮她离婚时候的场景。 其实，她当时也是看出了姜穗的善心和傻气，这才大着胆子，跟她求助。 于是也跟着笑起来，“傻就傻吧，谁让咱们傻人有傻福呢？” 正说着，张江带着人回来了。 咚咚咚呛，敲锣打鼓的来了！ “学习姜穗同志乐于助人精神，为公社捐献食品！” “真情无限，热烈表扬姜穗同志爱心捐献，雪中送炭，真心奉献！” “爱心接力，善款成山，捐钱献爱，真情无限！” 姜穗看着这么大的阵仗，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有必要这么高调吗？ 就捐点咸菜罐头面粉的事儿，搞得跟她给公社捐了一架飞机似的！ 工厂和学校都停工停学了，县里的人都在家里窝着，路上虽然人少，但架不住动静太大，一街两边的住户们都窝在家里没事儿干呢，听见动静，大家打开窗户，好奇地往外瞅。 县里当初欢迎市领导下来视察，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姜穗这是捐了多少东西，卖个包子，都这么有钱吗？ 鸿宾楼。 赵燕妮听见外面动静，皱眉想了好久，最后一拍手，朝楼下喊，“秦妙妙，咱们饭店里都还有什么粮食？都给我打包准备好捐给公社！一定要比姜穗捐得还要多！” 暴雨第三天，西平县公社筹集到了足够的物资，很快分发到各个村子里，还有救助点。 第四天，暴雨停了下来。 村里的水位已经高达六十公分，农田都被淹了，各个村大队开始召集村里的壮劳力，把农田里的水，引到河里去。 县里的店铺也逐渐开始营业。 人嘛，总归还要生活的。 姜穗和姜红军在莲花盆村也分的有地，只不过一家人都出来做生意，地就随便荒着，没有种。 但土地被淹了，父女俩也回来一起抗洪。 村长王胜武看见姜穗和姜红军，隔着多远的距离就开始朝他们招手，快步迎过去，“老三！穗穗！你们回来啦！” 旁边正在干活的人，也都围过来。 现在姜穗可算是村里的名人了，村里谁不知道，今年要不是人家姜穗说要腌咸菜，提前带着他们把地里的菜给收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修屋子。 像隔壁村，就是不听上面命令，嫌天儿热，不收菜，不收粮食，跟不修房屋。 等暴雨来了，傻眼了。 多好的菜和粮食都泡在地里，房子也被淹了，一家人饿着肚子，就等着上面给发救济粮。 虽然说有救济粮，饿不死人，可天天红薯土豆能有什么滋味儿？ 过了这几天暴雨，地里的收成没了，以后吃什么还是个大问题。 暴雨的几天，姜红军人在肉联厂住着，厂里有吃有喝，饿不着他，但他也听说了姜穗提前收菜腌咸菜，还给公社捐东西的事儿。 闺女做好事儿，他当爹的脸上也有光。 之前他们在村里住着的时候，他一个杀猪的，哪儿能被这么多人簇拥着，陪着笑脸说话？ “姜三哥，你在肉联厂待遇不错啊，你看脸上肉都吃胖了！人也精神多了！” “是啊，这次回来咱一定得好好喝几杯！” “干活？干什么活儿？你跟穗穗都是咱们村里的福星，你们什么都不用干！” 这边父女俩正被一群人围着，欢声笑语，旁边忽然一阵尖厉的怒吼，“姜老三，你没良心！你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的，就不管你老娘老爹在家都快要饿死了！” 姜穗回头一看，是姜老太被姜有田，和姜有田的老婆杜金枝搀扶着，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姜穗笑了，她还没找他们，他们竟先来找她了！ 第119章 诈捐 姜老太原本特别讲究吃穿，孩子们身上打补丁衣服，她穿整块布缝的新衣裳。 她穿破了，就缝缝补补，给孩子们穿。 可现在，浑身穿得破破烂烂，上次姜穗见她脸上还有点肉，现在人都快瘦成了柴火棍儿，走路都得让人扶着。 再仔细一看，姜老太的腿好像是断了，走路的时候，根本就不能用劲儿。 姜有田和杜金枝两人也没好到哪儿去，灰头土脸，满脸的凶光，恶狠狠瞪着姜穗和姜红军父女俩。 姜穗侧头看了老爸一眼，只见老爸脸上露出了一丝丝不忍的神色。 毕竟老爸是个实在人，自己的老娘和兄弟过得不好，他心里不好受了。 可紧接着，就听见老爸朝姜有田指责道，“大哥，你占了我的房子，用着我的东西，还花着我给咱妈的养老钱，你就把咱妈给照顾成这样？” 啊？ 姜穗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老爸不是不知道村里房子又被姜有田给占了。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忍着没吭声，还偷偷给过姜老太钱。 “什么钱？我不知道！我没拿过你一分钱，还说什么房子，就是你盖得这破房子，下雨的时候，把我腿给压坏了，你得给我看病的钱！” 姜老太虽然瘦，但说话中气十足，姜穗怀疑她要是腿脚要是好的话，能直接扑到老爸身上，直接咬下老爸一块肉！ 姜有田也在旁边跟着拱火，“老三，你也知道是我照顾着咱爹娘，那你在外面逍遥快活，吃肉吃大白馒头的时候，都没有想到也让咱爹咱娘尝尝味儿？你知不知道，咱娘都已经四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杜金枝一直没吭声，一吭声就是狮子大开口，“老三，赶紧先拿一百块钱出来，给咱们看病要紧！” 这话，旁边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朝杜金枝和姜老太吐口水，“得了吧！姜老婆，你自己对你这老三儿子和孙女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你腿是怎么断的？不还是你老大儿子一家跟你老头都不管你，还逼着你上树摘柿子，自己掉下来的？” “现在想起来你家老三了？我要是姜老三，就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也不给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坏老婆住！” 姜老太平等地痛恨帮助姜老三说话的每一个人，哪怕瘸着腿，还不服输地从地上拾了泥巴块儿，朝旁边说话的人身上乱砸一通。 眼看村民就要和姜老太打起来，姜穗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跟姜红军说，“爸，我肚子疼，疼得要命，咱走吧！我得去医院看看……” 姜红军心疼闺女，旁边王胜武也催促着他，“孩子身体不舒服，你们就赶紧走吧，这边没有你们的事儿，就算有事儿，大队也给你解决了！” “姜老三，你敢走，我就去你们厂里，找你们领导，让你们领导知道，你就是个没良心的逆子！” 姜老太一见姜红军要走，忙不迭地威胁。 姜穗生怕老爸妥协似的，把身子都坠在老爸身上，带着哭腔说，“爸，我都快疼死了，咱走吧，她们爱去哪儿告状，就去哪儿告状，胜武叔会给咱们作证的。” 有王胜武这个村长在，说不定姜老太就出不了莲花盆这个村！ 唯一怕的，就是老爸这个大孝子心软。 虽然之前硬气了一次，但人的本性孝顺，心软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姜红军目光在亲闺女和亲妈身上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弯下腰，对姜穗说，“上来，我背你回去！” “嗯！” 姜穗直接跳到老爸的背上。 姜红军再也没有看姜老太一眼，背着姜穗直接走了。 任凭姜老太在后面怎么哭喊，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姜穗趴在老爸的后背上，真心地为老爸高兴。 这么多年来，姜老太对老爸的不公平对待，让老爸更加渴望母爱，希望有一天，姜老太也能对他好一次。 看来，现在老爸是彻底对姜老太失望，也愿意再受姜老太的摆布。 虽然这辈子老爸可能得不到母爱，但他还有她这个闺女。 “爸，等回去了，我给你做辣子鸡胗吧，再给你整点汾酒，吃完床上一躺，好好睡一觉，怎么样？” 她搂着姜红军的脖子，笑嘻嘻地说。 姜红军哼了一声，刚好走到了自行车旁边，把她放下来，故意瞪她，“你不是肚子疼？” “我是看见奶奶就疼，看不见她，就不疼了。” 姜红军一眼看穿她的小把戏，“你啊，你啊！” 闺女对他好，他怎么会看不清楚？ 父女俩就这样匆匆的来，匆匆地走。 姜老太那边，在一家子人的软磨硬泡之下，村长王胜武给他们重新安排了住的地方，还分了粮食。 还警告姜老太，“你别忘了，姜老二还在部队里，你们要再闹，我就一封信寄给姜老二的领导，你不是说没人伺候你吗？让他回来好好伺候你！” 姜老太总算是老实了。 她可不忍心弄坏老二的前途，老二在部队里，每个月有三十多块钱的津贴寄回来，等他退伍了，还能给分配正式工作，说不定还能当工人呢！ 到时候，她照样能跟着去城里享福！ …… 棉纺厂家属院，姜穗带着姜红军回来了。 虽然雨停了，但县里很多街道都在积水，很多单位里的人，都在街道帮忙疏通。 一路上，都能看到一些人对她投来审视的，甚至恶意的眼神。 姜穗心里正纳闷，抓着老爸胳膊，“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啊？” “那人家怎么一直看我？” 就连之前跟她关系不错的楼下邻居，也都皱眉看看她，然后转脸就走。 姜穗急了，她就是有什么就直接说清楚的性子，跳下车子，拉住邻居大娘，“王大娘，你这是做饭呢？怎么看见我就走啊？” 邻居大娘被她拉住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最后一咬牙，说，“闺女啊，要不你还是搬走吧，有人说你是骗子，说是给公社捐东西，实际上一分钱都没出！” 姜穗讶然，“谁说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人说的。” 姜穗都被气笑了，她真金白银捐出去的东西，怎么就被人说成是诈捐了？ 第120章 公社会计 当初，暴雨中敲锣打鼓宣扬她姜穗善心捐款的声音有多响亮，现在诈捐的谣言流传开来背地里骂她的声音也就有多难听。 “穗穗啊，你看你平时也挺好的孩子，怎么会办出这么糊涂的事儿呢？因为你住在这儿，这一上午，咱们院子里，被人扔石头，被人掐着腰骂街……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邻居大娘说起来就叹气，他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工人身份，哪儿还能忍得下外面那些种地的指着他们鼻子骂？ “不是大娘赶你走，实在是你一个小姑娘家，住在这里不安全啊！” 姜穗沉默了。 造谣不用成本，可她因为谣言受到的伤害，却是实打实要付出成本的。 房子是周屹安花费了心思租来的，房子里的任何一件家具，任何一件摆设，都承载了她和周屹安的心血和甜蜜回忆。 姜红军气不过去，嚷嚷道，“凭什么我闺女要搬走！我们不搬！我闺女从开不做骗人的事儿，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胆小鬼，真做错了事，心虚的人才会逃走！” 邻居大娘之前见过姜红军，知道姜红军一个人把姜穗拉扯大不容易，面对他的不满，邻居大娘只是叹口气，走了。 回到家里，姜红军气的在屋里不听地来回走，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是做好事儿，怎么最后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姜穗坐在小凳子上，捂着眼睛。 本以为自己重活一辈子，经历过身边人的背叛，已经坚强到百毒不侵，什么都不怕了。 可面对旁人误解的目光，说不委屈，是假的。 问题是，现在她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她总不能走在大街上，谁看她一眼，她就上去跟人说，喂，同志，我真金白银地捐东西了，我没有骗人，没有诈捐？ 想了又想，被人误解诈捐这件事，还得去公社找赵书记。 当初是赵书记让张江来拉的东西，公社保安大队的人，都能证明，当初从仓库里拉走的，是好好的袋装咸菜，还有牛肉，排骨，红烧肉罐头。 “爸，你是要在这儿休息会儿，还是回单位宿舍？我得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出去！” 姜红军怕闺女一个人在外面被欺负，好歹有他这个爹跟着，也能替她分担一些。 姜穗拒绝了他，态度很坚持，“我一个人就行，不就这么点儿事儿？说清楚就行了。” 话说的简单，但事情做起来，一点都不简单。 姜穗没有在公社找到赵书记，听公社的干事们说，赵书记去市里作报告了。 倒是见到了张江。 张江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胳膊上还带着红袖箍，一脸愤怒的说，“奶奶的，外面也不知道从哪儿传起来的，说你糊弄人，老子带人亲手从仓库搬到救济点，我出去给你证明，给你解释！” 他气冲冲的就要出去。 姜穗跟他们关系不错，加上周屹安临走之前，还专门交代他，要帮忙多照顾姜穗。 于情于理，他都要替姜穗在外人面前说句话。 “你慢着！” 姜穗一把拉住张江，跟他掰扯道理，“你去找谁解释？找谁证明？现在外面每张嘴都说我骗人，说我诈捐，人家根本不会信你说的什么证明，只会觉得你偏袒我，说不定，还会有更难听的话传出来。” 张江更急了，“我看谁敢这么说，我弄死他！” “唉，你先冷静！” 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姜穗来的路上，就已经捋了一遍事情经过。 她问张江，“你们搬了东西之后，都放哪儿了？给谁接收的？签字记录呢？” 这些都算事她真实捐助的证据。 张江愣了一下，说，“东西放在救济点了，交给谁……廖玉桂，对，就是她，她说是她负责的救济点分发工作，东西交给她之后，她就请点了一下，说和单子上的数目一致，就让我们走了，也没说让我们签字啊！” 姜穗心沉了一下，也怪她，当初以为赵书记回安排好一切，她就只用负责给东西就行了，也没有拿出一个完善的捐助流程。 现在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是活该！ 既然知道了接收东西的人是廖玉桂，他们就得找到这个人，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据张江说，廖玉桂是公社里的会计，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忙灾后的清点工作。 两个人一起去了财务室，财务室大门紧闭，玻璃窗的窗帘儿也拉的严丝合缝。 上班时间，大门紧闭…… “廖会计！你在里面吗？” 张江比姜穗更着急，上前去敲门。 敲了两下，门没开，张江耳朵贴着门，又转头对姜穗说，“有人！” 紧接着就是又一阵疯狂敲门。 “谁啊！” 终于，大门开了，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脑后扎着一条大辫子，开门后就站在门口，大门只开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张江？你来干什么？” 张江急道，“廖会计，我找你，是跟你说姜穗捐给咱大队的东西，我们保安队的人，亲手搬到草棚街的救济点，是你接收清点的东西，那些罐头，咸菜，还有米面……” “什么罐头咸菜？我没见！谁知道你们把东西都搬到哪儿了。” 廖玉桂说着就要关门，姜穗直接上前，用脚抵住大门，大门在廖玉桂和她手里，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关不上，也打不开。 “你是谁？” 廖玉桂皱眉，怒气冲冲地问。 姜穗报上自己的名字，微笑道，“廖会计，我价值好几千块钱的物资捐出去，现在大家都说我是骗子，张江说东西是你签收的，你也说没见，那你说，我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往屋里打量。 越是关上门，不让别人看到的，就越证明里面有鬼！ 大白天的，窗户拉着帘子，屋里还开着灯，她清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妙妙。 那就怪不得她东西不见了。 “秦妙妙！我看见你了，你出来！” 姜穗也无所谓廖玉桂的回答，只冲屋里的人大喊。 安静。 廖玉桂都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虚地看了一眼屋里，又转过脸来推搡姜穗，“你干嘛，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啊？瞎喊什么瞎喊？” 可惜她推了两下，姜穗都岿然不动，甚至还一脚踹开了办公室大门，冲进去，把藏在桌子底下的秦妙妙给拽了出来，就站在公社大院儿里，大声道，“是啊，这是什么地方？人民公社！我来找你这个公社会计，问问我捐的几千块钱物资去哪儿了，你说不知道，还不让我喊。 那她呢？大白天的，你俩躲在屋里，商量什么好事儿呢？能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给说清楚？” 第121章 被泼冷水 秦妙妙被姜穗抓着手腕，拼命挣扎。 廖玉桂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张江都看呆了。 他好歹也是保安队大队长，他都没看到屋里竟然还藏了个人，姜穗竟然就看到了。 还有，现在姜穗和人在公社里拉拉扯扯，都动手了，他要不要管一下？ 反正姜穗没吃亏，就当没看见吧。 他站着不动，上班时间被吸引来的公社干事们自然也不会动。 秦妙妙最后受不了了，弯腰就要咬姜穗的手，姜穗没防备，被秦妙妙咬了一口。 “诶？你松口，你这女同志，怎么能咬人呢？” 张江眼疾手快，冲过去掐着秦妙妙的下巴，把人逼着松了口。可紧接着秦妙妙就咬上了张江的胳膊。 “哎哎哎！松口，你属狗的啊，怎么见谁咬谁？疼！松口！” 秦妙妙是下了死口咬下去的，腮帮子都硬了。 要是两个大男打架，这会儿肯定早有人上去把人拉开。 可现在是一女同志，咬上了人家男同志的胳膊，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乐了。 最后，还是姜穗一把揪住秦妙妙的头发，把秦妙妙给拉开。 张江的胳膊上，明晃晃留了个牙印子，几乎渗着血丝。 “你，你看你给我咬的！” “呸！你活该！” 秦妙妙凶巴巴地骂人，“姜穗的走狗，她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拦，她刚被我咬一口，就眼巴巴的赶紧阻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心呢！” “你怎么说话呢！” 张江是有对象的人，和对象也很快就要结婚了，气不过被秦妙妙血口喷人，指着秦妙妙就要让她把话给说清楚。 姜穗拉住张江，“先别闹。” 现在他们需要弄清楚的，是秦妙妙为什么会出现在公社的会计办公室里。 还有廖玉桂为什么会对她捐赠的物资一问三不知。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问题，外面关于她诈捐的谣言，十有八九就是秦妙妙搞出来的。 “秦妙妙，你也别转移话题，刚才我的问题，你们必须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清楚！” 秦妙妙表情明显的心虚，眼神闪烁，没再吭声。 姜穗又把目光看向廖玉桂，“廖会计，我都要被外面的唾沫星子淹死了，你倒是说说，我给公社捐的物资，到底去哪儿了？！” “什么物资？我没见！你和张江你们俩自导自演，一起演戏骗人，关我什么事儿？” 廖玉桂倒是把就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顺手又泼了张江和她一身脏水。 姜穗深吸了口气，才把要杀人的冲动压下去。 这时，公社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给我们一个说法！还我娘的命来！” “把杀人凶手交出来！能做好事儿就做，不能做好事儿，也不能把有毒的咸菜给我们老百姓吃！” “娘啊，你苦了一辈子了，孩子有了出息，有机会孝顺你了，你却被那狠心的个体户给孩子了！” 姜穗和张江对视了一眼，张江无奈地跟姜穗解释，“县里一个老人，说是吃了救灾的咸菜，上吐下泻，强撑了两天，人没了，老人的大儿子在市里的钢厂当生产主任，现在回来，找公社要说法的。” 公社不怕人闹事儿，张江就是担心姜穗，秦妙妙和廖玉桂明摆着就是污蔑姜穗的人，他怕这俩人再乱说话，把那家人的怒火烧到姜穗头上。 张江低声劝着姜穗，“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躲……” 话还没说完，一群十几个男人，一个个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公社里的干事们有的去拦，都被人给推搡到一边。 “给公社捐毒咸菜的人就在这儿，快点别让她给跑了！” 秦妙妙忽然带头喊了一声，一群人就朝秦妙妙手指的方向，朝姜穗看去。 人群中，带头的就是老人的大儿子，吴强。 吴强满眼的怒火，在看到姜穗身穿布拉吉的衬衣，精致的半身裙，一双凉鞋沾了水，但仍旧干干净净的的样子时，终于忍不住，上前指着姜穗，“是你给公社捐的咸菜？” 他老娘那么干净的人，走的时候，身上还粘着呕吐物。 她一个杀人凶手，凭什么还能这么干净体面？ “是，我不仅捐了咸菜，还有肉罐头，粮食，可刚才公社的会计还说，没见过我捐的东西，外面的人也都说我假好心，诈捐，我和你一样，都想找到那个捐有毒咸菜的人。” 面对这么一帮情绪激动，随时都有可能动手打人泄愤的人，姜穗尽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了。 可声音还是不经意间就颤抖了起来，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怕，愤怒，委屈。 明明她就是做好事的人，怎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放屁！你还我娘的命来！” 伴随着一个人的喊声，一盆水劈头盖脸地浇到了姜穗身上。 本来就带着凉意的天气，又被人泼了一盆水，姜穗冷的发抖。 比水更冷的，是她的心，像是落入了冰窖，她愣愣站在那里，眼角忍不住地就红了。 她强咬着牙关，先看了一眼对面泼了她一盆水的男人，又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张江连忙脱下自己的中山装，要给她穿上，却被她拒绝了。 “你说我害了你娘的命，你有证据吗？” “你没有证据，凭别人随便一句话，就泼我一身脏水，你是没有脑子，只会听别人说，不会自己动脑，没有自己判断的三岁孩子吗？” 她浑身都透出一股无所畏惧的强大气势，一步步走向刚才泼他冷水的人。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把对方一群人都给看懵了。 换了别的女同志，面对这么多人的质问，估计早就下腿软了。 可她竟然一点都不怕，也没有哭哭啼啼的发疯，仍旧一幅冷静的模样，跟他们讲道理？ 第122章 证据来了 “如果不是你害死我娘，为什么人家都说是你捐了有毒的咸菜，人家怎么不说别人？” 人群里，有人不屑地辩驳。 原本被姜穗说得愣住的人，也跟着一起附和。 姜穗低头冷笑了一下，再抬头，就对着刚开口说话的人问，“你有儿子吗？”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衣裳，啊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姜穗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仍旧自豪道，“有啊，我家有六个儿子！怎么？就你这模样，还想嫁给我儿子啊？” 周围人一阵哄笑。 姜穗不紧不慢地说，“你家六个儿子，有五个不是你的种。” “你说什么？！” 黑衣裳气得差点跳脚，指着姜穗大骂，“你个小贱人，敢骂我是绿头王八？” 张江挡在姜穗面前，生怕黑衣裳动手，口中劝着，“有话好好说。” 黑衣裳气呼呼的，“我还怎么好好说？这丫头片子先骂我！” “那我怎么不骂别人，就只骂你一个呢？肯定是你六个儿子里面，有几个不是你的，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姜穗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反手就把之前扣在她身上的帽子，换了另一种形式，扣在了黑衣裳身上。 黑衣裳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又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今天要是不在这小丫头身上找回场子，以后村里人就都会觉得他好欺负了! “奶奶的，让你胡说八道，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他说别人，就随便说。 别人反过来说他，就成了胡说八道了。 甚至还要动手。 姜穗根本不怕他，义正言辞地大声道，“你要是有道理，咱们就辩一辩道理，讲不出道理就要动手，还算什么孝子贤孙，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下，都不用张江阻拦，带头的吴强就抬手拉住了黑衣裳，“三叔，你别先急着动手，我们来是为了抓住害死我奶奶的人，不是来闹事的。” 虽然现在有风声放出来，说是有政策说，很快就要取缔公社，更换成其他行政单位。 但公社一天不撤，就有权力压着他们整个村里交公粮，修水渠，甚至上户口，开证明这些大事。 黑衣裳急了，“不是我闹事，是她闹事！我看，她就是心虚，所以才胡搅蛮缠，胡闹不休！如果她不是凶手，还能有谁是凶手？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把凶手交出来！” 说来说去，还是要找出来一个人，来承担害死人家母亲的责任。 赵书记不在，真正管事儿的人副书记脾气软，这会儿来了，也站在旁边，皱着眉头，背着手，不吭声。 现场一片安静。 谁都不肯先开口出这个头，谁开头，谁就要被这群人给缠上了。 姜穗的心也一点点的下沉，她也算是为了公社做贡献的人，可到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替她说话。 没关系，她就自己为自己说话！ 她的目光看向秦妙妙，忽然抬手指过去，“捐东西的人不止我一个，鸿宾楼捐东西，她是负责人。” 又指着廖玉桂，“她，是负责接收协调物资的公社会计，我来之前，这两个人就躲在屋里，鬼鬼祟祟，你们要找凶手，为什么不问问她们两个？” 秦妙妙和廖玉桂立刻摆手，脸色发白地解释，“不是，我们没有，你别瞎说！” “对，你说这些话，你有证据吗？” 姜穗还真没有证据。 但说她是凶手，他们就有证据了吗？ “要证据吗？我这儿有证据。” 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屹安身穿四个口袋的中山装，从外面走进来。 多天不见，他瘦了。 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颊，此时线条更加流畅清晰，身型也显得愈发颀长，气质不凡。 他走到她面前，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的脸，“我回来了。” 姜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激动，是委屈，是心安，还有一丝丝的气恼。 用力掐了下他胳膊，“你怎么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周屹安忍着疼，邀功地说，“我这不是怕你被人欺负了，赶紧给你送东西来了？” 姜穗这才看到他拿着的报纸，那是市里的报纸，市里几乎每个单位，每户人家都会看到的报纸。 上面仅次于主版面大小的第二版面上，赫然刊印着一则美食家的文章。 文章上，不吝笔墨地夸赞着一种红烧肉罐头，还有袋装辣白菜有多好吃，让人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家乡，想到了未来他要吃上一辈子。 姜穗快速看了一遍，笑了。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你们自己看！” 她把报纸扔到对面一群人脚下。 黑衣裳皱眉捡了起来，看了一遍，嘟囔着，“什么玩意儿，我眼神儿不好，强子，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 实际上，他是刚读了文盲班，字儿认识是认识，可就是这么多字儿放在一起，就不怎么读得下来了。 吴强是当生产主任的人，当然能认字儿，快速读了一遍，皱眉不耐烦地说，“人家夸红烧肉罐头和辣白菜好吃，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能证明你不是凶手？” 他不懂，但廖玉桂和秦妙妙的脸都白了。 姜穗看着她们两个，冷笑道，“这图片上的红烧肉罐头，还有袋装辣白菜，明明张江，张大队长从我仓库里拉出去，送到安置点，捐给西平县人的东西，怎么就到了个体户的商店里，还让人家拿笔杆子的写到了报纸上呢？”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 有人倒卖赈灾用的物资，倒卖的这部分物资，正好就是姜穗捐出去的东西！ 公社里的干事们，大多都去姜穗的仓库里帮过忙，一看就知道报纸上刊登的照片，就是姜穗专门在吴老板的食品厂里**过的辣白菜。 “廖玉桂，人家姜穗捐的东西，你到底给发给谁了？分发记录呢？拿出来！” 公社的副主任终于开口了，朝廖玉桂命令道。 廖玉桂仍旧不死心地辩解，“该分的我都分了，记录早就被水给泡没了！姜穗自己也说了，她自己一个人都捐了几千块钱的东西，说不定，是有人不舍得吃，拿出去卖钱了！” 第123章 你快活吗? 周屹安似乎早就料到了廖玉桂会这么说，朝副主任喊了一声，“主任，我也找到了贩卖救灾物资的个体户，他人现在就在外面，他进了多少货，是谁卖给他的，他都有记录。” 副主任脸色也不好看，甚至擦了擦额头的汗。 “啊，好，铁证如山，真没想到，在咱们西平县公社里，还能出现这种倒卖救灾物资，性质这么恶劣的事！丢人啊，丢了大人了！” 本来公社的日子都不好过，一阵阵说取消公社单位的风声传出来，大家谁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传出诈捐的事儿，好歹是个人的问题，稍微遮掩一下就过去了。 现在问题已经严重到倒卖救灾物资了，这就是整个公社的失职，还把人丢到了市里，他就是想要遮掩，也没办法遮掩。 他真恨不得一把将廖玉桂给掐死！ 廖玉桂被抓了。 吴强一家人也在副主任的沟通下，愿意先回去等消息，等着公社给他们一个说法。 周屹安和姜穗一起回去的时候，刚好碰见骑着自行车要离开的秦妙妙。 倒卖物资的事儿，姜穗肯定秦妙妙也参与其中，现在只不过还没有调查出来而已。 秦妙妙，这次一定完蛋了。 面对秦妙妙朝她投来充满恨意的目光，姜穗只是淡淡一笑，从她身边走过，直把她当成一团空气。 秦妙妙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姜穗这个贱人！凭什么自己筹谋了这么久，不仅没有把姜穗拉下水，还把自己的前程都给毁了？ 都怪姜穗！ 为什么不能乖乖替她背锅，为什么偏要找个公道，这个公道要害死她了！ 去死，去死！ 她骑上车，加快速度朝着姜穗撞去！ 姜穗知道秦妙妙会不服气，会不甘心，但她万万没想到，秦妙妙竟然是个疯子，竟然会骑自行车撞她？ 这么短的距离内，秦妙妙像是已用尽了全部力气，自行车到她身后时，也就是一瞬的功夫。 “小心。” 周屹安反应比她快一步，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墙边的同时，抬脚猛踹秦妙妙的自行车。 哐当一声，秦妙妙的自行车摔在地上，她骑得是二八大杠，这种车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结实，沉，高，大！ “啊——” 秦妙妙惨叫着，她在落地的那一刻，脚踝钻心地疼，手臂因为首先支撑地面，更疼！ 车子还压在她身上，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哎呀，秦妙妙，你是眼睛不好使了，还是腿脚不行了，怎么没事儿就骑车往人身上撞？还好没撞着我，你自己摔了一跤，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是倒卖物资的从犯，故意报复我呢！” 姜穗一点都不心疼这种黑心眼儿的人，在旁边笑吟吟地说。 看秦妙妙的表情，恨不得把她给吃了似的。 可惜，摔了一跤，腿动不了。 她更开心了，“用我扶你吗？” 秦妙妙咬牙切齿地说，“不用！” “那好吧，那我们就走了。” 反正秦妙妙想害她，不仅没害成，还自己摔了一跤得到了报应，那她就好心放她一马，先不计较这个了。 现在，她只想和周屹安回家。 虽然一路上还有一些人朝她投来审视和恶意的目光，但这次有周屹安在身边，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目光了。 反正证据已经交给公社了，等不了几天，正式的通告就能下来。 像是廖玉桂这种对社会影响特别恶劣的情况，说不定还会公开审理。 到时候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 “穗穗，我们歇会儿吧。” 回到家，周屹安打水洗漱之后，关门，拉窗帘，躺在铺得整整齐齐的碎花床单上，朝姜穗招手。 姜穗正拿纸笔算账，看最近罐头和咸菜的盈亏到底有多少。 毕竟捐出去了那么多东西，都是真金白银的钱啊！ 听见周屹安的呼唤，头也不抬地说，“你先睡吧，我忙着呢！” 说着，还想站起来把窗帘拉开，大白天的，拉什么窗帘？都挡着她写字儿的光了。 “诶，你也别忙了，我看你最近都瘦了，来，陪我说说话。” 周屹安都急了，跳起来拉她。 出门小半个月，他几乎每天都要想她。 好不容易回来，他还没找她算账，她还算什么店里破账？ “我才没瘦呢！” 姜穗为了证明自己似的，拍了拍肚子，这几天虽然做罐头和咸菜很累，但每天的伙食都跟过年似的，和大家一起吃饭，吃的还特别香，都把肚皮吃胖了。 “是吗？我摸摸。” 周屹安手很自然地放在了她腰上，软软的肉感，让他趴在她脖颈里深吸口气，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腰还是那么细，你看，我一只胳膊都能搂的过来。” 说着，又把手往上移动，轻佻地评价，“要说胖，也是这里胖了。” 姜穗羞赧地低头，又转头看了一眼拉着的窗帘儿，早就看他今天不对劲，可这大白天的，她怎么好意思…… “等晚上，万一有人敲门怎么办？” 周屹安猛地将她横抱起来，两人一起滚到床上，亲着她的耳朵，“家属院里都知道我回来了，咱们关着门，窗帘儿都拉上了，谁还会这么没眼色过来敲门？” 姜穗心想也是，更关键的是，自己和周屹安毕竟都已经是夫妻了，这算是夫妻义务，她老是拒绝也不好。 两人衣服脱了一地，周屹安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东西装得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看，这都是我在市里托人买来的，你看这个，是进口的。” 花花绿绿，四四方方，糖纸一样的东西撒了一床。 姜穗愣了一下，紧接着忍不住笑起来。 周屹安他！ 竟然带回来了这么多断子绝孙袋！ 之前他拿回来医院买来的，是那种最普通，透明袋子，里面有像是透明气球一样的东西。 如果家里有小孩儿的话，肯定会拿来当气球玩儿。 这次的东西看起来跟后世的差不多，起码不是透明的了。 “你，出个差回来，就带了这些东西？” 她伸手掐他。 都不敢想，他去托人找这些东西的时候，人家会用什么眼光看他，还有她！ “你怎么没被人当成流氓给抓起来呢！” 她恨恨地说。 周屹安压着她，“我在自己家里流氓，对着自己爱人流氓，不对别人。” 情到深处，他问她，“穗穗，我不在的日子，你想我吗，我回来了，现在，你快活吗？” 第124章 以死明志 本来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情，姜穗就怪害臊的。 周屹安还是文化人呢，怎么说起混账话来，这么坏！ “别问了，你好了吗？快点吧。” 什么快活不快活的，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 不难受，但也没有人家说的那么神叨叨的。 周屹安嘴角抽了一下，作为男人，他承认自己有一些劣根性，喜欢征服，更想要让自己的伴侣和自己感到幸福。 可他也发现了，姜穗每次都是应付任务似的，赶紧弄完赶紧完事儿。 她越催促，他越想久一点。 可到底也没有太久。 她没什么反应，他的反应可太大了，很快就偃旗息鼓，趴在姜穗身上，抱着她，亲吻她的头发，“穗穗，我想让你快活，我们是夫妻了，我有义务让你也快活。” 姜穗推着他就要起来洗漱，“快活快活，哎呀，快点起来，这样难受死了。” “你必须告诉我，刚才你是什么感觉，不然我就不让你起来。” 周屹安忽然刨根问底，摁着她的手，非要问出个结果。 姜穗好为难，憋了半天，说，“就，那样啊！” “哪样？” “唉！我没你有文化，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快活，快活行了吧！” 姜穗都被问急了，周屹安心情稍微好一点，但仍旧不放过她，“那你在床上为什么不叫？” “啊？” 叫什么？为什么要叫？ 姜穗哭笑不得地问，“猫叫春啊？你傻了，不怕被人听见啊？” 周屹安叹了口气，放开她，看着她下床清洗，穿衣服的身影，脑子里又开始想着刚才…… …… 鸿宾楼里。 公安局的人堵住饭店的前后门，公安找到赵燕妮，拿出逮捕令，“秦妙妙人呢？她涉嫌公共投毒，我们要带她回去调查。” 赵燕妮都懵了，“什么投毒？到底怎么回事？” 秦焕东把赵燕妮拉到一边，解释道，“肯定是一些误会吧，这些事我来解决……” “秦焕东！” 赵燕妮忽然愤怒地打断了秦焕东的话，目光审视地看着他，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们兄妹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不知道吗？” 秦焕东表情明显慌乱，“没有，真就是误会，你先别生气，公安那边我去解释，等他们走了，我再给你解释。” “是因为捐款捐物的事吗？” 赵燕妮一刻都不愿意等，这几天外面的传言她也听到了，诈捐这种事儿，她相信姜穗不会做，会做这种事儿的人，秦妙妙算一个。 但她要忙着跟市里的人打探消息，赵书记是她在西平县最大的靠山，公社一旦改组成其他单位，她必须提前知道一些人事变动的内幕。 所以就没顾得上秦妙妙的事儿。 没想到就是这一个没顾上，人家公安就找上门来了！ 秦焕东沉默低头，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更气了，啪的一声扇在他脸上，“你还想糊弄我？” 秦焕东舌头顶了顶脸颊内侧，目光深情像是化不开的墨，嗓音低哑地说，“我从没想过糊弄你，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我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你开心，快乐，不要为任何事而发愁。” 这张俊朗的可以直接去电影厂拍电影的脸，温柔说起情话来，赵燕妮怒意明显减少了。 但在大事上，她还没有糊涂，“你说的，不让我发愁，那你就告诉我，这件事，你能解决吗？你的好妹妹，到底有没有违法？你知道，我是决不允许身边的人有违法的事情发生，如果有，我绝不会放过他！” 这也是她出来之前，家里人跟她几番交代过的事。 钱，可以随便花。 但违法的事，不能有。 秦焕东举起手，保证道，“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证，妙妙她虽然眼皮浅一点，爱占便宜，但绝对不会做犯法的事！” 赵燕妮点头，没有再过问公安来找秦妙妙的事，转头回了房间。 等晚上的时候，她出门直接去了赵书记家里。 赵书记说是今天开会回来，在赵书记这里，她问起了最近捐款的事。 “唉，燕妮啊，你不来，我也得找你。” 赵书记很郑重地让她坐下，跟她谈了救灾物资被转卖，还有救灾的一些咸菜，害的一老人腹泻过世的事。 这些桩桩件件，嫌疑人都指向了秦妙妙。 “事情还在调查，不一定就是她，但听说她对调查人员很不配合，要不你让秦焕东去劝劝？” 赵燕妮脑袋都懵了。 白天的时候，秦焕东在她面前又是发誓又是保证，说秦妙妙没问题。 可赵书记这边却告诉她，秦妙妙涉嫌人命和欺诈案！ 关键秦妙妙犯罪，肯定会牵扯到鸿宾楼，也会牵扯到她，如果再查得深一点，被有心人利用，再牵扯到她家里…… 赵书记的话还在继续，“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立刻和秦妙妙分离开来，并且你本来就只是鸿宾楼的出资人，你又不直接参加鸿宾楼的管理，这些事你不知道，就跟你没关系。” 赵燕妮只是闷闷点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赵书记家里出来的。 回家的一路上，她都在想，秦焕东这对兄妹，怎么敢有这么大的狗胆，敢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秦焕东还妄想欺骗她！ 离婚。 她忽然萌生出一个这个想法，这个烂摊子她一点都不想管了，她明明可以好好回家，还当自己的大小姐，随便找个班儿上上，一辈子衣食无忧。 何至于遇到这些糟心事儿！ 回到家里，从楼下看的时候，家里灯灭着，应该是没人，没人也好，她能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可刚打开门，开灯，就看到秦焕东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满脸的泪水。 “你干什么？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吓了我一跳！” 她不耐烦地踢掉鞋子，换上拖鞋。 狗男人，敢骗她，还做出这种死样子给谁看？ 正要回房间换衣服，洗漱睡觉，身后忽然响起秦焕东要死要活的声音，“燕妮，妙妙是被冤枉的，她在里面自杀了。” “什么？” 赵燕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了解秦妙妙，像这种自私，只懂得享受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秦焕东把话重复了一遍后，又说，“她是以死明志。” 第125章 嫌她没文化? 好歹是几乎每天都要见到的人。 赵燕妮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问，“死了吗？现在人呢？” “在医院抢救，医生说，就算抢救过来，人也要留下后遗症，她受了大冤枉，不想活了，才会那么用力的撞墙，生怕自己撞不死，把自己脑袋撞得不成样子……” 秦焕东眼中又流下热泪，说着说着，说不下去地捂住脸，肩膀无声耸动着。 消息太突然，赵燕妮还没能接受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像秦妙妙这一撞墙，不管到底有没犯罪，一切都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了。 那秦妙妙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呢？ 如果是，那也太可怜了，好好的人，都被冤枉的撞墙了。 如果不是，那就是畏罪自杀。 死者为大，有些事死之前弄不清楚，死之后就更不清楚了，谁也不能再说她什么。 最后，她觉得好心累，摆摆手说，“你看着办吧，我去睡了。” …… 姜穗知道秦妙妙自杀的时候，正在跟食品厂的吴老板讨论是多开几条生产线，加大生产，还是该把厂房升级，把卫生环境都提高一下。 通过市报的宣传，各种肉类罐头成了抢手货，原本定价一块九一盒的罐头，外面最高都炒到了两块五一盒。 这么赚钱的事儿，吴老板恨不得日夜加班，把罐头产量提上去，大赚一笔。 可姜穗却说，现在的食品厂还达不到增加生产线的要求，应该加强卫生制度管理，不然赚的越多，到时候赔的就越多。 “看见没？卫生问题太重要了，秦妙妙办的那些破事儿，别人不知道，咱们还能不知道？就她饭店后厨的卫生，老鼠遍地跑，苍蝇满天飞，等人吃出问题了，你还能跟她一样，头撞墙，不活了？” 姜穗正说不通吴老板，刚好就着秦妙妙的案例，可以跟吴老板辩一辩。 吴老板也不服气，“摆脱啦，你自己看一看，我们的厂房卫生条件能和鸿宾楼的卫生条件，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啦，像我们这种环境，放眼整个县里，市里，哪怕是省里，都没有这么干净的啦！” 这话姜穗相信，这个时候个体私营产业刚刚发展起来，好多卫生标准，添加剂的标准，都还没有健全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西平县处于仅仅吃饱肚子的程度，别的贫困县里，吃不饱饭的时候，老鼠都算是一顿大荤。 但姜穗有自己的坚持，她反问，“难道，你赚钱的眼光，就仅限于县里，市里，省里吗？眼看现在的经济发展，难道你就不想把东西卖到全国，卖到国外去？” 她说的这些对别人来说，可能太遥远。 但吴老板一个南方人，能千里迢迢跑到北方做生意，眼光肯定跟普通人无法相比。 “行吧，我们加班，用现有几条生产线，把产量提上来，等赚了钱了，分出四分之一来，改进厂房的卫生标准，四分之一来增加生产线。” 吴老板算是退了一步，姜穗也愿意退一步。 说定之后，吴老板约姜穗留在食品厂吃饭，姜穗拒绝了，“我爱人回来了，要回去给我爱人做饭的啦！” 她学着吴老板的口音说话，听得吴老板直乐，送她离开工厂。 回家的路上，她去菜市场买了鱼和菜。 付钱的时候，摊主说什么都不肯接，“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也以为你是那种只会赚好名声的骗子，还在大街上装不认识你，现在公社到处都贴了证明……唉，真是对不住！” 当初姜穗遭受的白眼太多，摊主装作不认识她，已经是伤害最小的了。 她也幻想过，等真相大白的那天，好好对之前误会她的人出口恶气，不卖给他们包子，不买他们的东西，又或者就直接搬出西平县，再也不回来了。 可随后又觉得挺没意思的。 人嘛，不都是人云亦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就连她自己也喜欢看邻居小两口打架，看人家婆媳拌嘴哭诉。 怎么热闹到了她身上，她就受不了了？ “没事，都是误会嘛！” 她大度地笑，把钱坚持放到摊位上面，摊主拗不过，又送了她一尾鲥鱼，“这是我们自己钓起来，准备自己吃的，别人也不会做，还是给你尝个鲜吧！” 鲥鱼好吃，肉质鲜美，但就是刺儿太多，还贵。 一般人都喜欢鲤鱼，鲫鱼，清江鱼这种肉多又实惠的。 姜穗这次没客气，拎着走了。 家属院里，正值中午工人下班的时间，不管谁从姜穗家楼下走过，都得用力吸着鼻子，眼巴巴地问，“谁家做什么菜了，这么香？” “红烧鱼吧！这酱香味儿可真正！” “肯定是姜穗家！整个院儿里，就她最会做吃的！” “要是咱们食堂请她当大厨就好了，那咱们可就有口福咯！” 周屹安也骑着自行车下班了，一路上都有好多人跟他打招呼。 回到家，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四菜一汤。 米饭隔水蒸的又白又香，软硬适中，西平公社属于中原地区，虽然也吃米饭，但更多的还是吃面条，馒头。 但姜穗更喜欢吃米饭，饭桌上米饭出现的频率就更高一点。 糖醋鲤鱼，整条鱼被炸的金黄酥脆，造型也弯弯的，鱼的外面浇上糖醋汁，油亮油亮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另一道是红烧鲥鱼，这道菜最不起眼，但就这道菜最香。 剩下两道是辣白菜，还有炒青菜。 “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周屹安洗了手，坐在桌边，拿筷子吃饭。 一口米饭一口菜下肚，舒服的他眯了眼，感觉天天过这种日子，这辈子都值了！ 姜穗给他盛汤，汤就是简单的裙带菜汤，汤清味鲜，“你都瘦了，多吃点补一补。” 周屹安嗯了一声，两个人吃完饭，他主动收拾碗筷，吩咐姜穗，“我给你带了两本书，在我包里，你歇着，看会书吧。” 让她看书？ 姜穗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嫌弃她没文化，想要她多读书了？ 打开他的军绿色挎包，她看到了里面他说的两本书。 一本红楼梦，一本金瓶梅。 第126章 不是红楼梦，是菜谱 这种书…… 姜穗读书不多，但也听说过一句话，说什么，开篇不读红楼梦，读尽诗书也枉然。 她忘了，周屹安是文化人，他要娶的人，本来就是那种会读红楼梦，文绉绉的女人。 周屹安洗完碗筷回来，看到姜穗已经背对着他，躺在了床上。 他带回来的两本书，还好好放在桌子上。 “不喜欢看这两本书吗？” 刚脱了鞋躺下，姜穗就直接拉起被子，蒙住头，一副跟他拒绝交流的样子。 他就伸手拉开她的被子，露出她一张带着愠怒的脸。 “我喜不喜欢看书，你会不知道？” 有点冲的语气，把周屹安说的都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调整好了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声不吭地从床上下来。 姜穗心里更气了。 她就说他一句不好听的，他就给她冷暴力，甩脸子？ 然而，他很快就又回来了。 她故意又背对着外面，他不说话，那就大家都不要说话好了！ 感受着他重新坐在她身边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到了她床边。 不会又是那两本书吧！ 姜穗转头，朝着周屹安接连说，“我不看书，谢谢你的好意，我就喜欢做饭，喜欢干活，这种你们文化人干的事儿，我是真干不来。” 周屹安就这么默默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书展示在她面前。 姜穗正要转头拒绝看书，忽然看到摆在她面前的书竟然换了个封皮，不是什么红楼梦，金瓶梅，而八大菜系菜谱，上下两册。 “这是……” “红楼梦和金瓶梅是我看的，这两本菜谱，是给你的。” 周屹安语气带着一丝丝的无奈。 他今天去了旧货市场，想给家里添上一个小柜子，好给姜穗放钱，或者小东西用。 没想到箱子没找到，找到了几本书。 据说，八大菜系菜谱这套书，还是民国时候，家里出过好几个御厨的人写的。 除了菜谱，还有脂砚斋批注的红楼梦，还有这本金瓶梅。 他知道姜穗在喜欢研究厨艺，可县城太小了，她能钻研的，只有家乡的这些风味。 菜谱上有全国各地的名菜做法，他想，她肯定会喜欢。 “那你怎么不说清楚。” 姜穗知道自己误会周屹安了，却不好意思拉下脸跟他道歉，还要嘟囔着埋怨他。 周屹安笑笑，眼看姜穗已经拿到菜谱，翻开来用心地看，他摸摸她的脸，“是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先看着，我出去一趟。” 公社的干事中午有午休时间，下午两点半才上班，可现在才一点。 姜穗忍不住关心地问，“你去哪儿？” “公社有人不同意改组，准备闹，他们不做事，总有人要做事。” 周屹安很认真地跟她解释。 姜穗也想起来了，取消公社的事儿，成立县政府，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大势所趋，有人闹也是白闹。 那些闹事的人，说白了，还是为了手里的那点权力。 有公社在，他们还都是干事，说起来好听。 但改组之后，肯定要取消一些部门，起码保安大队是要取消的，还有街上戴红袖箍，到处找事儿的道德纠察的人。 甚至还出现了动手事件。 姜穗提醒他，“既然有人闹事，你要小心一点。” 她直接的有动手这回事儿，但具体是哪一天，她不记得了。 反正动静也算大，不然她也不会没什么记忆。 这一下午，姜穗就在家里读菜谱。 虽然上辈子她开了饭馆，跟过好几个大师傅，但毕竟条件有限，咱国家地方也太大，好吃的太多。 这个菜谱上，就有很多她不懂的，没听说过的，没尝过的菜式。 原来，杨梅和荔枝可以做成的妃子饮，鲍鱼要用五花肉和鸡汤来煨出滋味才好吃。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尝过鲍鱼是什么味儿。 她能做的，也就是最基础的乡土菜，大席菜。 做过最贵的食材，各种肉。 晚上，她简单做了粥和包子，一直等到天黑，都不见周屹安回来。 “嫂子！周哥受伤了！人在县医院，你快收拾周哥的衣服，过去看看吧！” 就在她等不及，想要去公社看看的时候，公社里一个脸熟的小干事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她报信。 姜穗头懵了一下，拉住小干事问，“到底怎么回事？伤的重不重？” 小干事一脸为难，“嫂子，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穗没再问下去。 真没想到，白天还交代他要小心一点，晚上他就受伤住院了…… 病房里。 姜穗拎着饭桶和包袱站在门口的时候，周屹安的病床边，正坐着一个女人，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齐耳短发，有着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穿着雪白的衬衣，军绿色的裤子。 女人一边给周屹安削苹果，一边嗔怪地说，“你也真是的，当时那么危险，还非要替我挡一下，你可未来咱们国家的高尔基，莫泊桑，脑袋要是被打坏了，写不出伟大作品的话，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周屹安半躺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纱布，看着那个女人，眼里都是笑。 女人递给他苹果，他就接过来，咔嚓一口，苹果缺了一块，她看得刺眼。 女人笑的更甜了，还拿出自己的手绢，弯腰给他擦嘴角，两人贴的那么近，动作这么亲密，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距离。 她直接进去，把汤桶放在桌子上，看向病房里这对男女。 一个是她的男人，一个是不管气质和相貌，都和自己男人特配相配的女人。 “给你带的饭，我走了。” 既然他都有人照顾了，她还留下来干什么？ 当多余的人吗？ “穗穗。” 胳膊被周屹安抓住，她甩了一下，转头微笑看向他，“还有事儿吗？周先生？”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的样子。 周屹安皱眉，解释，“这是市报的记者，吴晓同志，是专门来公社，采访公社改组情况的。” 吴晓也笑眼弯弯地朝她伸出手，和气地说，“你好，你就是周屹安的爱人吧！我经常听周同志提起你，说你厨艺好，人好心善，还让我要多多跟你学习呢！” 听听这语气，在周屹安去市里的这段时间里，两人似乎都已经很熟悉了。 出于礼貌，她回握住了吴晓的手，“你好，抱歉我没听周屹安说起过你，你一个人来县里出差吗？” 吴晓手指僵硬了一下，随即回答，“我爱人在市里有单位，没办法跟我一起出来。” “好了，吴晓，你先回去吧。” 姜穗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周屹安就主动出声，还让姜穗好好送送吴晓。 “不用客气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 吴晓拎起放在凳子上的军绿色背包，就直接往门口走。 出于女人的直觉，姜穗总觉得，吴晓看向周屹安的时候，眼神很不一般。 拉着丝，带着电，像勾人的钩子，恨不得把尾巴都开屏出来给周屹安欣赏。 第127章 不喜欢被试探 姜穗还是客气地把吴晓送到病房门口。 人走之后，她回头，不动声色地看向周屹安，他还在啃那个苹果，片刻后，他朝她伸手，把自己吃剩下的半个苹果递给她。 “你尝尝，挺甜的。” “我不吃。” 周屹安笑了，“也是，吃醋都吃饱了，肯定吃不下苹果。” “谁吃醋了？” 姜穗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想要撇清自己，“刚我就是觉得有人照顾你，我再留在这儿，病房里太挤了！” “穗穗。” 周屹安拍拍床边，示意她坐下来。姜穗偏不，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又笑了，拉住她的手，目光深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你只顾着吃醋，都不关心我了。” “我不关心你，巴巴的给你送东西，还怕你饿了，吃不惯外面的饭，专门给你送吃的？” 姜穗皱眉瞪着他，她都没问他什么时候跟吴晓那么熟，他还会倒打一耙了！ 男人出门在外，就比如说老爸吧，跟女同志接触的时候，分寸把握的就很好。 该说话说话，该做事做事。 但不说家事，不说笑话。 关键是人家吴晓也有爱人啊，两人就不该保持距离吗？ “是，我是没有人家吴晓温柔，没有吴晓细心，还用手绢给你擦嘴角，哟，人家手绢拉下了，你要不要放枕头底下，好好收藏着啊？” 周屹安还在笑，“好主意，别说，这手绢味道还挺不错的，你闻闻？” 姜穗气得脸色都变了，他还好意思让她闻这什么破玩意儿！ “滚！” 她推开他，“周屹安，我怎么之前就没发现，你这么，这么……浑蛋啊！” “穗穗。” 周屹安表情慌了，他坐起来拉她，被她躲了过去，他只好从床上站起来，把她逼到墙角，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哄着，“逗你玩儿的，我和她一点都不熟，刚才我看到你在门外了，就想气气你。” 姜穗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气我？” “因为你从来都一副不在乎我的样子，之前你还故意把赵燕妮推到我身边，我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在意我，现在我知道了，你会吃醋，会在意我，我心满意足了。” 周屹安给的解释，她听懂了，但她还是不能接受。 她正色地说，“如果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们坐下来，怎么聊都可以，但是你没必要用这种办法来试探我，这样是对我的不尊重，更是对吴晓的不尊重。” 或许，她和他的相处模式，是太过平淡。 偶尔有的惊喜，也都是周屹安带给她的。 去舞厅，去参加知青告别舞会，去各种地方散步，玩儿。 周屹安喜欢浪漫，她更喜欢实际的东西。 “诶？你怎么站起来了？医生说你脑震荡，需要卧床静养，你不要命了？等你病好了，俩人回家怎么抱不行啊？” 这时，护士给周屹安拿药进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皱眉训道。 姜穗听说脑震荡，也顾不上害臊了，扶着周屹安躺在床上，周屹安漆黑眸子诚恳地盯着她，面对他这张轮廓流畅，五官俊朗的脸，她心软了。 “你吃什么馅儿的包子？” “有白菜豆腐馅儿的吗？” “给。” 姜穗给他喂饭，喂药。 给他擦脸，擦手，还要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姜穗坚持给他擦身体。 擦着擦着，她发现周屹安有点不对劲，浑身肌肉硬邦邦，表情也好像在隐忍着什么似的。 手从大腿处往上擦，立刻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来了。 她脸红着把毛巾扔给他，“你自己擦吧！” 然后就拎着饭盒，去水房饭盒去了。 水房里。 有两个人正在议论。 “周屹安还真是命好，这次英雄救美，又攀上了吴大记者，刚好公社改组，靠着吴大记者，报社的工作还不安排的妥妥的？” “谁有他会算计啊！在村里找个会赚钱，会做饭，会照顾人的老婆，外面再找对事业有帮助的相好，啧啧！他不出人头地，谁还能出人头地？” “你们也别这么说，之前那个赵大小姐，他不是也没理人家，我看他不是那种人。” “你知道什么啊，他不理赵燕妮，那是因为赵家跟他们家不对付！并且你们知道吗？周屹安跟二月红的女老板在一起，是因为女老板手里有他的把柄！” 眼看这些人越说越离谱，姜穗用力踢了下门框，当着这些说闲话的人的面，问，“我就是姜穗，二月红的女老板，周屹安的爱人，你们刚才说，他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来着？” 怪不得要把公社取缔掉呢！养了这么多闲人，还都是这种背地里嚼老婆舌的闲人。 他们两个人是来医院办手续的，刚好凑在一起，就聊了几句，谁也没想到会遇见人家正主。 “对不住，我们就是随便说说的。” “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两个人灰溜溜走了。 姜穗不相信周屹安是会钻营的人，只是想到他们说，周屹安可能会去报社工作，回到病房后，她直接问周屹安，“公社改组后，你准备做什么工作？” “到时候再说。” 周屹安想也不想地说。 姜穗又问，“你笔杆子这么厉害，不如去报社上班？” “不去。” 他看向姜穗，拉着她的手，“报社不适合我，我可能会去部队。” 第128章 见公婆 “好啊！去部队，把青春奉献给祖国，光荣啊！” 姜穗眼睛亮晶晶地说。 周屹安勾了勾唇角，随后目光审视地看着姜穗。 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那你的，你会不会想我？” “当然！” 上次周屹安去市里出差，她就很想念他。 哪怕很忙，仍然很想念。 但她又怎么舍得因为自己的想念，就让周屹安放弃自己的前途和梦想？ 所以，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不过，到时候你忙着训练，我也要忙着自己的事，想念对方的机会应该没多少吧！” 周屹安失笑地点头，“对，你说得对。” 当天晚上，胖子拎了水果来看周屹安，一进门，先喊姜穗嫂子，又调侃周屹安，“周哥，听说你是因为英雄救美才受的伤，啧啧！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周屹安开玩笑地骂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 胖子不服气，“不是，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看你，身边有嫂子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外面外有多少双女人的对你眉目传情，可我呢？眼看张小辫儿孩子都快有了，我就连个对象也没有！” 张小辫儿这个名字一听，姜穗就想到了那个扎小辫儿的男人。 好像也没听周屹安说身边有人结婚，他们也没跟他们随礼，可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嫂子，你家里有什么什么姐妹？或者身边有没有什么好姑娘，也给我介绍介绍？” 胖子可怜巴巴地央求姜穗。 姜穗想了想，身边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正不知道怎么拒绝，旁边周屹安开口道，“得了吧，你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啊？” 有未婚妻还让她给介绍对象，渣男！ 胖子不高兴地辩解，“那是家里安排的，现在婚姻自由，我有权利拒绝！” 周屹安写他一眼，“那你就先跟人家姑娘说好了，把婚给退了再说，你有胆子退吗？” “不敢。” 胖子丧气地低下头。 父母从小就对他实行棍棒教育，他是被打怕了，才一直不愿意回城，更想要直接在魏市找个媳妇成家立业的了。 他要是真什么时候敢回去说退婚，老爸得把他的腿给打断！ 除非…… “周哥，等下个月，你跟我回去一趟呗！” 周屹安算是家属院里妥妥别人家的孩子，如果周屹安能跟他一起回家，帮他说说话，说不定就能成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行。 “刚好你和嫂子结婚，都还没有回过家吧！叔叔阿姨肯定也着急见儿媳妇呢！” 姜穗虽然没见过公婆，但已经收过了公婆的礼物，平时也会收到公婆的来信。 通过信件的交流，她能意识到周屹安的父母很开明，对她也很慈爱。 如果周屹安想回去，她也很乐意和公婆见一面。 “先等出院后吧。” 周屹安做什么事，一开始的时候，都不会把话说满。 胖子知道他这个性格，他愿意给个态度，就证明八九不离十了。 忽然就感觉压在心头的一个重担轻了不少，眼看时间不早，就乐呵呵地回家了。 当天晚上，姜穗是准备在医院凑合一夜的。 周屹安却撵她回家，“这里有医生，有护士，我能动能走，你回去休息吧。” “不行，刚才护士都说了，你不能轻易下床，我得照顾你。” 姜穗坚持留下，搬了两个凳子拼在一起，上半身随便歪在床上，还拿出两本书，一本红楼梦给他，一本食谱自己看。 “别说了，看会书，我们就拉灯睡觉。” 这时候应该有单人病房，但周屹安现在还只是一个公社干事，还达不到住单间的级别。 同住的还有另外两个外伤病人，加上陪床的人，小小的一间病房里，就住了六个人。 周屹安把身体往床边挪了挪，留出一个空位来，拉着姜穗上床一起睡。 “稍微躺一躺。” “不要！” 他们虽然是夫妻，带这是在外面，屋里还有别人，躺在一张床上，多不好意思！ 同病房的也有一对小夫妻模样的人，年纪也和姜穗和周屹安差不多。 小媳妇刚给男人喂完水，小声埋怨着自己男人，“看看人家，一点都不折腾自己媳妇，还心疼媳妇累着了，让出一半床给媳妇休息。” 她男人是不小心摔断腿才住院的，住院这一周时间，天天不是要给他挠痒痒，就是要给他买吃买喝，要不就是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这条命都要被他折腾半条出去！ 男人不以为然地翻着书，“你看人家媳妇给自己男人烧的是什么饭，大包子，小米粥！你就知道给我吃黄面馍和红薯汤！” 他是为了赚钱才摔断了腿，这么多天以来，连一顿带荤腥的饭都没吃过。 更别提什么骨头汤补身体了。 女人更气，声音拔高道，“黄面馍怎么了？我难道就去吃大肘子了？总共三个馍，你全给吃了，我就吃小半碗红薯汤，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暴雨之后，猪肉和菜的价格接连往上涨，她也想卖肉，买菜给家里爷们做好的。 可家里没钱啊！ 能住院看病，就已经不错了！ 姜穗和周屹安面面相觑，姜穗看看自己包里还有几个包子，本来是想留着给周屹安半夜饿了吃的。 旁边小两口也挺可怜的，她不缺这口吃的，正要拿出来，旁边男的挤眉弄眼地低声跟自己媳妇说，“笨死了你，你都不会跟人家开开口，要一个包子吃吃？反正她带了那么多，不吃就坏了，我们刚好给她帮帮忙。” 女的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那女的一看就好说话，我去试试。” 房间就这么大，哪怕尽量压低了声音，姜穗还是听到了一耳朵。 眼见小媳妇直堆着笑朝她过来，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包，冷着脸放到柜子里。 “同志，你晚上吃剩的包子还有吗？能不能……” “不能！” 姜穗很直接拒绝了小媳妇的请求，她愿意主动帮助苦难的小夫妻，但不愿意被人当好说话的滥好人，被人白占便宜。 小媳妇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变脸，朝她走的更近了，继续笑着说，“你包子吃不完就坏了，那不是浪费粮食吗？还不如送给我们。” 姜穗冷笑，“按照你这么说，你应该去找信用社。” “为什么？” “因为信用社里钱多，反正也用不着，不如让把信用社的钱都给你们啊！” 第129章 可以谈谈吗 姜穗冷嘲的语气，女人听出来了。 女人有些羞恼，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算了，我就问问，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她回到自己男人床边，男人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狠狠一放，动静很大地说，“关灯关灯！睡觉！人家不愿意可怜咱们，咱们就只能靠睡觉了，睡着了梦里什么吃的都有！” 女人肚子正好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经过那三年挨饿的日子，她也有了经验，饿了就睡觉，没事也少动弹，就能饿的不那么难受。 姜穗看看时间，这才七点半，她还想看会书呢。 既然他们要关灯睡觉，就睡觉算了。 她睡觉质量一向很好，入睡也快，刚歪在床边要睡着，病房里就响起一阵阵肚子叫的声音。 然后咣的一声，像是搪瓷缸掉在地上了。 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姜穗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直起身来，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是那小两口，男人解释说，“对不住，肚子太饿了，想喝点水，不小心碰掉了杯子。” 姜穗深吸口气，丝毫不把他们装可怜的招数放在眼里，继续睡觉。 可刚过一会儿，就又是哐当一声！ 小两口又是同样的说辞，只不过这次碰掉搪瓷缸子的人，变成了那个小媳妇。 这就是故意的了。 不愿意给他们包子吃，他们就故意让大家都休息不好。 也就在这时，靠近门口的另一个病人家属忽然喊道，“爸，爸？你这是怎么了？” 病房里电灯打开。 有护士过来给老大爷检查后，对大爷的闺女说，“病人是低血糖了，你们晚上没给病人吃饭吗？” 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干瘦，脸上满上沧桑，羞赧地说，“吃了，可能吃的有点少……” 家里带来的干粮就剩下一小块儿玉米面馍，她已经都给自己亲爹吃了。 护士见多了可怜人，叹了口气说，“你们还是想想办法，给病人准备点有营养的东西吧，不然你看这伤口也不利于愈合啊！” “好的，好的……” 大爷的闺女答应着，但脸上是无尽的愁苦。 等护士给挂上葡萄糖之后，就坐在床边默默擦眼角。 姜穗把包子拿了出来，送给了大爷，“你们要不嫌弃，就收着吧。” 大爷的闺女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谢谢……” 小两口不乐意了，女人委屈地说，“咱都是一个病房的，送给他们是送，也送我们几个吧，我们也饿啊！” 大爷的闺女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把包子分出去两个。 可分出去，亲爹就少吃两个。 姜穗笑着看向两人，“送什么？” 小两口以为姜穗回心转意了，两眼放光地说，“包子！” “什么包子啊？” “就你吃剩下的包子，不管肉的素的都行，我们不挑的……” “啊？” 姜穗再次没听清似的反问。就算那小两口再迟钝，这时候也听出姜穗是故意的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是几个剩包子吗？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就算了，这样耍着人玩儿有意思吗？” 小两口里的女人不高兴的说。 姜穗还在笑，“对啊，我不乐意，可你一直追着我问，我有什么办法？” 男人气得坐起来，指着姜穗，“你你你……” 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 女人也气得不行，狠狠瞪着姜穗，想骂街，可以带头，就看到周屹安坐在床边，目光重看压迫感地看着她。 这男人进病房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说是公社的干事，因为救人才住进来的。 公社的干事，高低也算是个当官的，在看他长得就跟他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高！俊！魁梧！ 她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直到老大爷吃了包子，关灯，姜穗歪在床边睡着，俩人都没再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第二天。 姜穗直接找到了医生，一封红包的事儿，就把周屹安安排到了单人间里。 两个人搬走的时候，小两口还气呼呼的拿眼睛瞪他们。 他们前脚刚搬走，吴晓就拎着饭桶来了。 “咦？昨天撞到头住院的男同志呢？” 环视一圈，发现病房里没有周屹安的身影，昨天他躺过得病床上，住的是另一个病号，就问昨天她见过的小两口道。 小两口本来就因为姜穗没给他们吃包子的事儿有怨言，那女人开口就说，“那男的心疼女的晚上休息不好，就搬到高级病房单人间里了！” “还是吃公家饭了好啊，就算受伤住院了，也有人报销医药费，这不花自己的钱，还不是想怎么泡病号就怎么泡病号？” 吴晓愣了一下，下意识为周屹安解释，“这个钱不是公家出的，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这个钱是我来出的！再说，他也没有泡病号，医生说他脑震荡，得需要修养。” “你看你看，反正不是他自己出钱，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像我们这些平头老板姓啊，就连摔断了腿，都是卖了家里的牛，才还不容易凑齐医药费来看病的……” 男人啰啰嗦嗦说的可怜兮兮，刚还女人拿出干巴巴快要发霉的玉米面馍馍，泡在开水里，端给男人吃。 “你们就吃这些吗？” 吴晓是市里工人家庭的姑娘，玉米面馍馍这种东西，就只在爸妈的回忆里听说过。 都说这东西不好吃，她没吃过，可看那馍馍上的黑点点，和被水抛开后，看起来更加诡异的颜色，就知道这玩意儿肯定不好吃，更没有什么营养。 他们是病人，就应该吃点好的。 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 男人咧着嘴，笑道，“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暴雨把庄稼都淹坏了，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儿……” 吴晓听不下去了，口袋里拿出自己刚发的工资，三十二块钱，给了女人五块，“去买点鸡蛋什么的，你们都补一补吧。” “好人啊，你真是好人啊！” 小两口对吴晓千恩万谢，差点就跪下了。 姜穗回来拿单子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吴晓也从病房里出来，和姜穗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愣了一下，姜穗先反应过来，朝着吴晓点头微笑了一下，就要转身离开。 而身后却听到吴晓的声音，“你好，姜同志，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130章 准备一起回城 “你知道吗？周屹安他本可以回城，在研究院的附属学校里读书，以他的聪明和努力，明年高考，他一定能考上京城最好的大学，以后也会进入研究院工作，有大好的前程。 可现在，他留在这里，在小公社里当个跑腿打杂的干事，真的太屈才了。” 医院水房里，吴晓眯着眸子，面对姜穗，神色是那么痛心疾首，那么怒其不争。 姜穗听出来了，不就是周屹安跟她在一起，她耽误他的大好前程了呗！ 可这话，她和周屹安两口子在家里怎么说都行，用得上别人在她面前说嘴吗？ “哦。” 她神色淡淡的，随口应付一个字。 吴晓皱眉皱得更紧，没想到姜穗这个女人这么不好对付，她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表现出自责，惭愧，慌乱。 可姜穗却仍旧那副淡定的神色。 好像就是故意耽误周屹安的前程，故意留周屹安在这个破地方。 也是，像周屹安这么优秀的人，她怎么舍得他离开？ “你如果爱他，就该放手，让他有更好的发展，你懂吗？” 她苦口婆心地劝道。 姜穗点点头，“懂。” 吴晓松了口气，算这个女人没有太笨。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姜穗面无表情地问。 吴晓看姜穗的样子，像是被她吓到，心情复杂六神无主，到底是个乡下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放缓了语气，“行，你去吧。” 该说的她都说了，估计很快，周屹安就能跟这个乡下女人离婚，回到城里读书，那她就是推动他进步的女人，他一定会记得她…… …… 病房里，姜穗把开水瓶放到桌边地上，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动作有点重。 周屹安在病床上小心地问，“怎么了？” “不怎么。” 姜穗的语气更重。 说完又看到周屹安颇为受伤的表情，无奈鼻孔里长出口气，坐在床边，语气格外认真地问他，“上次你说，你进部队，可你高考怎么办？你想过吗？”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军校也算是部队。” 军校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吧！ 姜穗知道村里有人想进部队，都跑了好多的关系，才把事情办成。 还有的跑关系都进不去。 军校的难度就更大了。 “那你既然要考军校，还每天在公社干跑腿的活儿，到时候用什么考，梦里考吗？” 周屹安拧着眉头，表情有一丝丝的难过，他的姜穗，竟然开始嫌弃他了。 “考军校而已，不难。” 他很有把握地说，眼睛明亮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考不上？太小看我了。” 姜穗被他目光看的一阵恍惚。 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你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吗？西平县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的？你就不想回城里上学？脱产读书？” 周屹安眼睛眨了眨，握着她的手说，“你要愿意跟我进城，我就在城里读书，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进城？” “刚好我们月底回城探亲，直接开个证明，你随我户口，可以带着咱爸，一起在京城安家。” 周屹安很认真的提议。 这倒是个好提议。 她都和周屹安结婚了，肯定是周屹安去哪儿，她就也去哪儿。 京城的机会多，赚钱的机会更多。 反正生意嘛，在哪儿做都是做。 至于二月红的包子铺，如果她去京城的话，索性就直接给王秀芳和刘彩霞。 这两个逃出婚姻牢笼，努力开始新生活的女人，踏实肯干也愿意钻研，好好干的话，一定会把二月红经营的很好。 “好，我晚上就跟爸爸说说！” 姜穗当即就点头同意，两人就算是愉快地说定。 姜红军听说闺女要去京城，还要带他去，他立刻摇头，“不不不，我年纪大了，还不会说普通话，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就在肉联厂挺好的，有同事说话，也有地方吃饭睡觉……” 旁边下班路过他们身边，同样穿着肉联厂工作服的人，调笑接话茬，“那是！穗穗，你把现在在厂里，那可是乐不思蜀，给多少钱都不愿意走咯！” 姜红军一米八几，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丝的不好意思，气势并不充足地反驳，“哪有你说的那样。” 姜穗挑眉，意味深长地笑，“爸，你到底有什么好事了？不会是给我找个了妈吧！” “没有！我和秋兰就是普通工友关系!” “哦！原来我新妈的名字叫秋兰啊！” 姜穗乐不可支，从小，她就没见过自己老妈长什么样子，听老爸说，之前他想过带老妈去照个照片，可奶奶一直从中阻拦，一看见他们出门，就找各种理由就让他们在家干活。 在她心里，妈妈这个人，就跟死了差不多。 老爸也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找个老伴儿了。 谁料，老爸却更加坚决地否认，“你别瞎说，真的没有！” “好好好，没有，那你跟我去京城。” “不去，我在这儿好好的，去那儿干什么？” 姜穗摊手，一副装逼，看你继续装的表情，“你看，让你跟我去京城，你不去，如果不是有了新妈，你留这儿有什么意思？” 姜红军张张嘴，半晌后叹口气说，“闺女，我不想折腾了，也不想跟你和小周添麻烦，你们年轻人出去闯一闯，我不反对，只要记得没事儿回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语气诚恳，姜穗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老年人有自己的顾虑，一时间说不通，可以慢慢来。 但老爸口中的桂香，她得见一见。 “行吧，我不勉强你，不过，这都到晌午了，你得请我在食堂吃饭！” 姜红军笑呵呵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肉联厂算是县里的好单位，近水楼台先得月，食堂的伙食也不错，虽然都是一些下水，边角料这类的肉，但油水充足，很适合这个时代人常年得不到荤腥贴肚的需求。 姜穗要了馒头和爆炒大肠，蒜苗猪肝。 经常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人，大肠处理得很干净，吃不到地异味，猪肝也足够鲜嫩。 她一边吃，一边目光不经意地看着食堂里来吃饭的人。 有一个身穿绿色碎花衬衣的女人，看着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朝他们走过来，直接坐到姜红军身边。 “红军，这就是你闺女吧！” 声音听起来也很温柔。 姜穗对女人的第一眼缘不错，估摸着这就是秋兰了，刚要开口打招呼，姜红军就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了一样，立马站起来躲开…… 第131章 轮到你来英雄救美 “红军，你看你躲什么啊？” 孙秋兰幽怨地瞪着姜红军，这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一个女人，虽然是个寡妇，可他不也是个二婚吗？ 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他一个男人竟然会这么怂！ 姜红军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头和姜穗坐到一起，姜穗瞅着老爸的神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杀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老爸，竟然会这么躲着一个女人？ 暂时看不出是纯情，还是真的抗拒。 她主动跟孙秋兰开口，“阿姨你好，我是姜穗，我爸可能……不太适应，你别介意。” 孙秋兰立刻喜笑颜开，“穗穗啊，我知道，没事儿，你爸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我懂！来，咱们食堂这个猪蹄可好吃了，给你啃一个！” 硕大的猪蹄带着颤巍巍的皮肉，被夹到姜穗的碗里。 太热情了。 姜穗道谢，“谢谢阿姨！” “别客气！对了穗穗，吃完饭你陪我去逛街吧，咱们去买衣服，再去看电影，平时他们都去逛街，我都没逛过，今天遇见你，一看你穿衣服这么好看，就知道你眼光好，有你给我当参谋，我一定能买到好看衣裳！” 孙秋兰嗓门大，话还密。 整个食堂里的人都能清晰听到她说的话。 “穗穗没空！” 姜穗还没来得及开口，姜红军就直接替她回答了。 不过，她确实没空，抱歉地跟孙秋兰说，“下午要和我男人办点事儿。” 孙秋兰没有一点被拒绝后不高兴的样子，仍旧兴高采烈地说，“办什么事儿？我跟你们一起吧！你别看我年纪大，我很喜欢跟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儿的。” “是吗？那你平时都玩儿什么？” 姜穗耐心地跟孙秋兰聊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姜穗发现，孙秋兰除了说话声音大点，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热情，性格开朗，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更重要的是，孙秋兰看老爸时候的眼神，是真的会放光。 等吃完饭，和孙秋兰告别，姜穗拉住同样想逃的姜红军，无比认真地对他说，“爸，你到底对兰姨是怎么看的？” 姜红军目光呆滞，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有点凝滞，“我这辈子，除了你妈，都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 姜穗不说话了，半晌后，她又试着劝道，“可是老妈她都……你也可以开始新生活的。” “我会等她。” 姜红军语气坚定。 姜穗叹气，老爸这是真纯情啊！ 她也不劝了，只是说，“那你就跟兰姨说清楚，兰姨人不错，别耽误人家。” …… 周屹安在医院住了三天，观察后医生说没有问题了，这才出院。 出院当天，姜穗和周屹安路过普通病房的时候，刚好看到走廊上围了好多人。 “我男人就是吃了你给的鸡蛋糕才中毒的，你得赔钱！我男人因为中毒干不了活，挣不了钱了，你还得养我们一家子人吃饭！”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歪话。 透过人群，姜穗看到吴晓正被小两口当中的女人堵住去路，女人表情狰狞，像是恨不得咬下吴晓身上血肉的恶狗。 吴晓满脸不敢置信和受伤。 任谁做好事，反被人咬一口，那种感觉都不会好受。 她只是好心给了一块她没吃完的鸡蛋糕给男人，可男人却因为食物中毒，讹上了她。 “医生都说了，中毒的原因，是你们吃了发霉的玉米……” 吴晓辩驳着，可她的话根本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医生都被你们有钱人收买了，当然是你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不是，没有！” “我都看到了！你给医生兜里塞红包！” 眼看女人越说越离谱，吴晓又气又急，“你血口喷人！” 女人才不听吴晓的话，再张口，就是卖惨到道德绑架的话，说的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对吴晓指指点点，指责她假好心，女人一家人都够可怜了，还落井下石，毒害家里的男人。 姜穗和周屹安面面相觑。 周屹安一脸麻木，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姜穗用胳膊肘撞他，“怎么？这次不准备英雄救美了？” “我救过一次了，也给你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周屹安朝她挑着眉头说。 谁说女人就不能做英雄？ 周屹安不说，姜穗也要过去说几句的。 也不是为了救谁，纯粹是看不惯那小两口恶心人的作为！ 周屹安就手插兜，歪着身子，微笑看着姜穗大摇大摆挤进人群里。 她直接从女人身边走过，拉起吴晓的胳膊，“走，我家老周找你。” 吴晓都愣住了，呆呆地任由姜穗拉着她往前走。 戴着头巾的女人眼睛猛然瞪大，好啊，又是那天晚上，不愿意给他们包子的女人！ 她直接拦住姜穗和吴晓，“站住！事情没说清楚，你们说都不许走！” 又指着姜穗，“你是她的同伙对吧，你们想走，就必须拿钱！” 姜穗呵的轻笑一声，直接用手背撇开女人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女人急了，拼命拽住姜穗的衣服，“杀人了，杀人犯要跑啊！” 吴晓害怕地躲在姜穗身后，生怕女人再对她动手，又担忧地看向姜穗。 女人这样喊起来，旁边人不会真有人过来抓她们吧！ 只见姜穗都没出手，只是腰用力往前一顶，就把女人给顶了出去。 女人接连后退几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摸着脚脖子开始哭喊起来，“老天爷啊！看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就坏了心肝呢！害死了我男人不说，还要杀了我灭口的！” 姜穗回头，居高临下地冷冷开口，“你要是说我杀人，那就去报公安，让公安来抓我，不然你就是坐在这儿哭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 第132章 挑拨离间 姜穗拉着吴晓走了。 女人还想跑过来拦人，周屹安慢悠悠跟在姜穗身后，只回头看了女人一眼，那冷厉的眼神，震得女人浑身一颤，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出了医院。 吴晓这才从呆愣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今天这场风波，最后竟然是姜穗替她解了围？ 可她之前还对姜穗有偏见，觉得一个乡下女人，耽误了周屹安，配不上周屹安。 “没事了，现在可以松开我了。” 姜穗的话，打断了吴晓糟糕的思绪，也让她忽然发现自己还死死拉着姜穗的手臂。 “哦。” 她赶紧松手。 刚才她确实怕极了，才忍不住把姜穗当救命稻草，抓着她，才能感受到难得可贵的安全感。 姜穗看吴晓表情呆呆的，一点都没有刚开始见面时候的高傲和意气风发，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吴晓同志，你没事吧。” “哦，没事。” 吴晓失去焦点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姜穗脸上，这个乡下女人，好像也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么不堪。 并且，姜穗比她要勇敢的多，也很热心。 她朝姜穗露出个笑容，脚步也靠近过去，“穗穗，刚才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事，都是小事。” 姜穗摆着手说，面对吴晓朝她露出的钦慕目光，感觉浑身麻酥酥的，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英雄救美呢，被女人这样注视着，就连她一个女人也很难抵抗。 身边还跟着周屹安这个刚出院的病号，她刚要开口说，我们先走了。 吴晓就几乎跟她异口同声地说，“我想请你吃个饭！” 姜穗：“不了不了，我们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办。” 吴晓直接上手拉她，“你是不是还为了上次我跟你说的话生气？对不起，我收回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也给我个机会，让我请客吃饭赔罪吧。” 她眼睛亮亮的，声音暖暖的，姜穗立刻就犹豫了，侧头看周屹安。 周屹安紧绷着下颌线，拉着她的手，“改天吧，我很累了，想回家休息了。” 吴晓把姜穗另一手拽得更紧，客气地朝周屹安说，“你休息吧，我和穗穗去吃饭就可以的！” 姜穗就这么被两个人一人一边拉着，像个左拥右抱的渣男。 飘飘然的感觉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她就坚持自己的初心，做出选择。 “我真有事，以后有时间再联系吧。” 她松开吴晓的手，拒绝之后，吴晓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却也没有再坚持，“好吧。” 和吴晓分开后，姜穗和周屹安回家洗澡，换衣服，开始准备回城探亲的事。 忙着打报告，开证明。 确定归期的那天，刚好公社第二天就要变更为县政府了。 赵书记仍然是县委书记，听说周屹安要走，还专门送来一些钱，还有一套新的绿军装。 虽然现在供销社都已经开始卖各种时髦的衣服，但上了点年纪的人，还是喜欢看人穿绿军装。 孙秋兰也带来了一筐鸡蛋，还有一只烧鸡，“知道你们什么什么都不缺，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不管我跟你爹成不成，我都认你这个好闺女！” 至于钟师父他们，她就没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又不是不回来了，姜红军还在县里，她肯定得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 答应和吴晓一起吃顿饭的事儿，自然也无限期拖延下去了。 火车站里。 姜穗轻装上阵，一身利落的衬衣长裤，头发扎了个丸子头，周屹安同样穿着白衬衣，绿军裤。 两人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多般配的俩人! 女的盘靓条顺，男的高大俊朗，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上了火车，周屹安主动打扫卧铺，擦桌子，把开水和吃的拿出来。 洗好的黄瓜段儿，瓜子儿，锅巴，酸梅。 “一会儿晕车的话，就睡一会儿。” 姜穗被他照顾的很好。 也想起上辈子跟秦焕东一起回城的时候，她同样心情激动，满怀期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眼睛都觉得不够用了，可秦焕东在旁边冷言冷语地说，“别到处乱看，人家一看你就知道是乡下来的，不过没关系，我不嫌你丢人。” 她给他在家煮好的鸡蛋，他不耐烦地说，“谁吃这个？等会去买车上的盒饭。” 本来就紧张的她，被秦焕东搞得蹑手蹑脚，一句话也不敢说，一步路都不敢多走。 “你真好。” 姜穗忽然在小桌板下面，拉住周屹安的手，如果不是火车上还有其他乘客看着，她甚至想凑过去亲他一口。 周屹安愣了一下。 她忽然这么热情，他都不适应了。 想了想，大概是应该马上要见他父母，她心情紧张了，所以才会格外依恋他。 于是闻声告诉她，“我父母会对你更好。” 姜穗更安心了，把头靠在周屹安肩膀上。 虽然没跟周屹安的父母见过面，但经常通信交流，她也了解到周屹安的父母都很开明，而且很豁达。 她已经在脑海里想了好几遍跟他父母见面时候的场景了，每次想到，都会不好意思地捂脸笑。 西平县到京城，坐火车需要二十八个小时。 毕竟这个时代的绿皮火车速度有限，但好在周屹安买到了卧铺票，这一路上能有个地方休息一下，姜穗也没有感觉太艰苦。 中途上完厕所出来，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穗穗。” 姜穗听见后就在心里骂了一声晦气。 怎么走到什么地方，都能遇见秦焕东这个狗玩意儿？ 她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往前走。 没想到后面人竟一直跟着她，还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你躲我，是不敢见我吗？周屹安他是骗你的，你不能跟他回去，他有个得了肾病的妹妹，你知道吗？” 姜穗脚步顿了一下。 她知道周屹安有个妹妹，也知道他妹妹生了病，但他也说了，病情一直都在有效的控制中。 “周屹安对你好，带你回家，就是为了让你给他妹妹换肾！” 秦焕东见她还不回头，就好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紧走两步，追上姜穗，拽住她的胳膊，飞快地说。 姜穗终于回头了，可紧接着就朝秦焕东脸上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带着前世她对他的恨意，还有这一世她对他的恶心。 打得她手都痛了。 她冷笑着对秦焕东说，“你再给我说一句挑拨我和周屹安的话，我就告诉赵燕妮，让你还回去种地，这辈子都别想回城！” 第133章 你不会是有了吧 秦焕东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回到座位上，姜穗脸色仍旧气鼓鼓的。 周屹安回头看了一眼她回来时候的过道，座位上坐满了乘客，这一段路上也没有拉散客，车厢里也不算太挤。 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怎么了？” 他关心地问。 姜穗把刚才遇见秦焕东的事，毫不隐瞒地跟周屹安说了。 然后认真盯着他的脸，问，“你妹妹真的需要换肾吗？我和你妹妹的血型真的合适吗？” 周屹安失笑，满脸的荒唐，“你也怀疑我，试探我？” 姜穗的问话，却是给周屹安挖了个坑。 不管他回答她和他妹妹的血型是否合适，都证明他有过让她给他妹妹换肾的心思。 并且还专门因此调查过了。 姜穗脸色更加认真，“回答我的话。” 周屹安：“我妹妹是得了肾衰竭，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给她换肾，也根本不知道你和她血型是不是合适。” 姜穗长长舒了口气，“我知道，都是秦焕东挑拨我们，但我主动问你，你也坦诚回答我的话，我们的关系，就随便被人挑拨，你说的，我都信，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跟我说真话。” 周屹安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晦涩。 停了片刻，才问，“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姜穗笑了，“为什么不会？是个人都会说谎，难道你从小到大，都没说过假话？” 周屹安的唇角往下压了压，“至少你问我什么，我都没有骗过你。” 那就是说，她不问的，就有一些是骗人的话了？ 姜穗敏锐地捕捉他话里的漏洞，不过也不介意这个。 只要她问的时候，他能说真话，她就知足了。 绝对诚实的人，全世界应该都找不出一个。 除非是傻缺。 他们说着话，旁边卧铺座位上的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车里。 “周屹安？你们也回城啊？” 这时，过道里忽然响起赵燕妮惊喜的声音，她只拎着热水壶，秦焕东就大包小包地跟在她身后，她停下来，他就满头大汗地等着。 不管之前在县里，双方都闹过多少不愉快，现在都出来了，人在路途中，就对老乡，同学这些人格外亲切。 周屹安礼貌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燕妮看看自己手里的车票，再看看卧铺座位的号码，兴奋道，“我们的座位跟你们是挨着的，太好了，这一路上，有你们作伴，就肯定不会无聊了！” 她大大咧咧地直接坐在周屹安和姜穗对面的下铺位置，秦焕东也终于有机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同样气喘吁吁地坐下来。 他目光情不自禁地朝姜穗看去。 她和之前，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的她，虽然好看，但就是个下乡土妞儿，脸上两团高原红，头发乱糟糟总是扎不好，还有性格，也是咋咋呼呼，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沉稳。 现在皮肤变细腻了，白了，头发也扎得好看了。 性格也变得文静，只是看到她牵着周屹安的手的时候，感觉好刺眼。 “行李是放在地上的吗？要放在那边行李架上，真是没规矩。” 赵燕妮训小孩儿一样的语气，对着秦焕东颐指气使。 姜穗都习惯了赵燕妮对秦焕东的呼来喝去，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把头转向窗外的风景。 “姜穗，这是我带的奶糖，给你吃吧。” 赵燕妮忽然点了她的名字，甚至主动给了她吃的。 她挑眉看向赵燕妮，“你……” 这丫头之前不是生她的气，觉得是她骗人，抢走了周屹安吗？ 赵燕妮别别扭扭地解释，“上次你被县里的人误会诈捐，都是秦妙妙做的，我不知道。” 她让秦妙妙捐东西，还要比姜穗捐得多。 没想到秦妙妙确实做到比姜穗捐得多了，可都是挪用了姜穗的东西，还把诈捐的罪名安到姜穗头上。 这种做法太卑鄙了，她都为之不齿。 姜穗哦了一声，赵燕妮这丫头都愿意主动跟她示好了，她也没必要非搞的关系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 “没关系，是姓秦的不是东西，你也是被骗了。” 旁边秦焕东躺着中枪，立刻跟赵燕妮解释，“妙妙是妙妙，我是我，跟我也没关系！” 赵燕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穗穗就随口一口，你这么着急见着穿鞋是什么意思？怎么？你心虚啊？” “不是，没有……” 眼看秦焕东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姜穗只觉得讽刺。 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区别只是，秦焕东是为了功名利禄，自找的。 她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心甘情愿委屈自己。 “呕~” 忽然，赵燕妮捂着心口，干哕了一下。 姜穗发现赵燕妮脸色也不太好，也是给她一些酸梅，“你是不是晕车？” “可能是吧。” 赵燕妮吃了一颗梅子，才感觉舒服一点。 旁边秦焕东却在转身，赵燕妮看不见的时候，眼中露出一丝丝得逞的兴奋。 老妈打电报来提醒他，女人只要怀了孩子，就会对男人死心塌地。 就算离婚，也要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断不了联系。 于是，他就在计生用品上扎了小洞。 两个月了，赵燕妮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 晚上，列车熄灯，乘客们休息。 周屹安在上铺，秦焕东自然也在上铺。 姜穗和赵燕妮就都在下铺休息。 一晚上，赵燕妮过不了两三个小时，就要跑一趟厕所。 一开始大家都还没睡，她一个人去还不觉得什么，时间越晚，她就越害怕。 “穗穗，你上厕所吗？” 她见姜穗的被子动了动，就喊了一声。 姜穗答应了一声，“嗯，走。” 她起来，和赵燕妮一起穿过车厢，到了厕所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朝赵燕妮问了一句，“你，不会是有了吧！” 第134章 绿茶也没用 好歹姜穗是重活过一次的人，这点生活小常识还是有的。 赵燕妮之前再怎么喜欢周屹安，可现在跟秦焕东是两口子了，以秦焕东那狗东西的德行，怎么可能当柳下惠？ “啊？不可能吧，我们都……我们不能有孩子的。” 赵燕妮想说自己和秦焕东每次都有措施，但秦焕东之前是姜穗的对象，她之前喜欢周屹安，周屹安最后却娶了姜穗，这种关系太尴尬了。 能一起乘坐同一节车厢，一起上个厕所，就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根本不可能跟姜穗说这种更加私密的事情。 姜穗看赵燕妮的表情，心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人家不想说，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反正秦焕东和赵燕妮两个人，秦焕东需要功名利禄，乐意在赵燕妮面前做低伏小当狗奴才，赵燕妮这种大小姐脾气的人，也正需要有人捧着，哄着。 何尝不是一种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并且，赵燕妮和人家家里人又不傻，秦焕东这辈子花钱可以，但权力是绝对不会给放的。 一旦秦焕东有什么二心，赵家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准备回到车厢，刚走出一节车厢，就看到周屹安手插兜，站在车厢俩连接处，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照亮着昏暗的一方小天地。 姜穗以为他是去上厕所的，让开路，“你去吧。” 说着，就直接往前走。 谁料周屹安却跟在她们身后，用手电筒照着她们面前的路，“小心点脚下。” “你不会是专门来接我们回去的吧！” 姜穗忽然回头，目光惊讶地问他。 周屹安平静地嗯了一声，旁边赵燕妮在旁边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咬着嘴唇，如果当初自己早点下乡找周屹安，那他会不会就和她结婚，也会对她这么好？ “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笔直的车厢，能有什么事儿？” 姜穗很不以为然。 是，这个年代出门的人，一般除了探亲，出差，也有做生意的。 其中也少不了小偷，人贩子这类人。 但她手里就带了点零钱，大钱都存到信用社，到了京城，需要用钱的时候，就直接存折去取钱。 大不了就给个手续费。 所以她不怕小偷。 至于人贩子，她又不跟陌生人说话，就不会给人贩子机会。 周屹安笑笑，没吭声，一副很默契包容的样子。 赵燕妮看着两人的互动，羡慕的表情藏都藏不住，秦焕东平时表现得那么好，但周屹安都想到来接她和姜穗，秦焕东就不知道多走几步路？ 心里正打算回去，好好教训秦焕东一顿。 没想到回到座位后，却发现秦焕东原本白皙俊朗的脸，竟然跟开了染缸一样，左眼眼圈儿青了，鼻子肿了，嘴角红了，脸上也是一片红肿。 就干净的衬衣上，也弄上了污渍。 “你，你这是……” 赵燕妮指着他的脸问。 这一看就是挨了打，转头看了一眼四周，他们隔壁几个座位的人，早就已经没了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那是谁打的？ 秦焕东捂着眼睛，弱弱地解释，“没事，我就是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赵燕妮不信，摔一跤怎么可能会摔成这样？ “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虽然平时她看不起秦焕东，总对他呼来喝去，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就算秦焕东要挨打，那也是她来动手打。 秦焕东一副很委曲求全的样子，“真是我自己摔的，跟周屹安没关系，你别问了。” 姜穗一听，哎呀！原来刚才是周屹安把秦焕东揍了一顿？ 揍得好！ 就是赵燕妮那边……不会不乐意吧！ “说你摔了一跤，就你摔了一跤，我就随便问问，你没事儿攀扯周屹安干什么？人家都知道疼老婆，还专门去车厢那头接老婆回来，你呢！” 谁料，赵燕妮张口就是对秦焕东一通教训。 秦焕东张张嘴，刚才是装委屈，这会儿是真的委屈，“我，我摔了一跤，走不动了……” “嘁，真没用！” 在赵燕妮这里，秦焕东没有得到半点安慰，甚至还被嫌弃了一通。 他看向姜穗，如果当初他能好好跟姜穗过日子的话，现在应该会被姜穗照顾的很好。 她一向都是会照顾人的。 也不至于现在自己都受伤了，还要被赵燕妮奚落。 姜穗发现秦焕东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只觉得无比恶心，轻咳了一声，随口说，“行了，既然都没事儿，早点休息吧，我们也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说着，就躺在了卧铺座位上。 赵燕妮和秦焕东也都躺下了。 原本姜穗以为自己换了陌生的地方，可能会睡不着，没想到这晚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早早起来和周屹安一起拿着毛巾牙刷去洗漱的时候，她问周屹安，“昨晚是不是你动的手？” 周屹安正挤牙膏。 经过一夜的修整，他神采奕奕，除了白衬衣看起来有点褶皱之外，看不出一点旅途劳累的憔悴。 “我没动手。” 姜穗撇撇嘴，“我不信。” 周屹安就笑了，“真的，我只是让他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不然我就告诉赵燕妮关于林超英的事。” 林超英是被秦焕东差点害死的可怜姑娘。 周屹安没有忘记要替林超英出口恶气。 秦焕东也心虚，不敢不听他的话，闭着眼睛从上铺往下摔。 摔了一次还不够，接连把自己摔得差点骨头散架，周屹安才勉强满意，让他暂时停止。 暂时停止。 意思就是说，周屹安并没有轻易放过他。 姜穗对秦焕东恨意从未减少过，开口说，“下次你就该让他从车窗跳出去，摔死他算完！” 话刚落地，就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时，发现是秦焕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表情幽怨地站在过道，看着她。 他带着一脸的伤，如果是原来那张完好的脸，或许还有几分看头。 可现在嘛！ 一个烂柿子，姜穗越看越觉得恶心，拉着已经洗漱好的周屹安离开。 秦焕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里满是嫉恨和痛苦。 他毅然走到一节车厢里，和一个看着有六十多岁的老太婆交谈着什么…… 第135章 人贩子 姜穗回到座位后，看看时间，火车再停靠两站，大概有个四五个小时，就能到京城火车站了。 她准备继续看书。 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什么消遣，人坐车不是看书就是看报。 赵燕妮大概是真的晕车了，人不舒服，脸色苍白，犯恶心，想睡觉。 就躺在卧铺上闭目养神。 到了饭点儿，餐车车厢开饭了。 秦焕东就劝着赵燕妮，“就算不舒服，也不能不吃饭，就当去散散步，吹吹风，换换地方，说不定能舒服点。” 赵燕妮也躺够了，一睁眼看到秦焕东的脸，就皱眉挥挥手，“你别在我眼前晃，看到你我就眼睛疼。” 她又叫上姜穗和周屹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人多吃起来热闹。” 周屹安没动，姜穗说，“我就不去了，这会儿也没胃口。” 虽然现在见面不脸红吵架了，但他们关系确实太过复杂，至于坐在一起吃饭，还是算了吧！ 中午饭他们吃的餐车推来卖的盒饭。 两块钱一份，两荤一素，有米饭有汤。 火车上就别想吃得味道有多好了，也就是能吃饱的样子。 正吃着饭，就看见过道上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男人身上还背着个麻袋。 挺大的麻袋，足够装下一个人。 也不奇怪，这时候人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能自己带东西，就自己带东西，能不花钱，就不花钱，谁不是大包小包地带东西，有的还带床铺被子呢！ 姜穗也没在意，可忽然，她看到男人身上的麻袋好像动了一下！ 不会在麻袋里真装了个人吧！ 她赶紧用胳膊肘撞了撞周屹安，又怕引起别人注意，故意面对他，对着他挤鼻子弄眼的示意，让他看过道上的男人，“麻袋里，好像装了个人！” 周屹安也朝男人那边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候贩卖女人小孩儿的事儿不少，有的连男人都骗，骗到黑煤矿里当苦力，死了就当死了个畜生。 他刚好坐在靠近过道的那边，装作不经意地站起来，靠近背麻袋的男人，过道狭窄，不可避免地撞了一下麻袋，引得男人满面凶光地瞪了他一眼。 周屹安唇角勾了勾，抬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同志，这装的什么东西？挺沉的吧。” “关你什么事儿？” 男人警告地说，“不该你管的，你最好闭嘴！” 周屹安再次笑了，“是吗？” 紧接着，就抓住男人胳膊，要把男人身上的麻袋夺下来。 他动作太快，男人没有防备，还真被他抢到了麻袋的一角。 可男人反应也很快，用力把麻袋往怀里狠狠一夺，高喊着，“抢劫啦！抢劫啦！” 就直接转身跑了。 车厢里的乘客都震惊地看着男人跑开，又看到周屹安拼命地追过去。 “抢劫？现在抢劫犯都长这么好看了吗？不会是误会吧！” “别说了，小心一会儿有人把你也给抢走！” 有乘客议论着。 姜穗也想跟过去，可随即就不小心撞到了个人，那是个老太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头发花白，被她撞到地上之后，扶着腿，“诶唷，诶唷！” “大娘，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用不用给你找大夫？” 姜穗有些愧疚，刚才确实是她太着急了，没看人就追着周屹安过去。 老年人年纪大了，本来就腿脚不好，要是再被她撞出个好歹…… 大娘满脸的痛苦，但语气仍旧和善地说，“没事，也是我不小心，闺女，你扶我一把，我还急着上厕所。” “那我扶你过去吧。” 反正座位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姜穗就扶着大娘朝厕所所在的车厢走去。 大娘的手上都是茧子，脸上也都有沟壑一般的皱纹。 一边走，一边絮叨着，“我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天了，来京城看看闺女，见她活得好，回去后就算立刻闭眼，也没有遗憾了。” 姜穗安慰她，“有你这么好的娘，你闺女肯定过得不会差！” 大娘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有了一刻的舒缓。 等到了地方，姜穗刚要扶大娘进去，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过来，她警惕地回头，只见是个男人，正拿着一块手绢，朝她脸上捂！ 她立刻做出反应，喊，“救命啊！” 紧接着放开大娘就往回跑。 都到这时候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大娘，那是人贩子！ 大概是快到站了，她所在的这节车厢里，一个人都没看见。 身后男人追得紧，她拼命跑得更快。 好不容易过了一节车厢，就能看到车厢里的人了，她深吸口气喊，“救命啊——” 面前不知道怎么冒出个人，手捂住她的嘴，她挣扎了几下，人就失去了意识。 …… 周屹安抓住了背麻袋的男人，也把麻袋打开。 里面的确是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从麻袋里出来，就对着周屹安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我腿脚不方便，让我男人找个麻袋装着我，这样我轻松，他也轻松，你倒好，撞我一下又撞我一下，占便宜没够是不是？” 周屹安也懵了。 他和姜穗一样，以为男人是人贩子，麻袋里装的是被拐来的女人或者小孩儿。 可没想到，麻袋里的女人竟然说，她和男人是小两口？ 他不信，猛地抓住女人的手腕，目光逼视着她。 “哎哎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放开我！” 女人挣扎着，可怎么都挣扎不开，男人也过来帮忙，却被周屹安一脚踹开，瞪着男人冷冷地问，“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装成这样，目的是什么？” “什么目的？救命啊，杀人了！” 女人大叫起来，瞬间吸引来了无数乘客过来看热闹。 赵燕妮和秦焕东也听见动静过来看，赵燕妮看到周屹安抓着个女人不放手，还把一个男人踩在脚下，一脸的正气凛然，瞬间就被迷得眼睛都亮了。 真不愧是她的屹安哥哥，简直太帅了！ 秦焕东看到这一幕，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心虚，但随即就走上前去，试图把女人从周屹安手里拉出来。 “周屹安，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小两口不管做什么，都是人家小两口自己的事情，你多管什么闲事儿呢？” 周屹安目光审视地看着秦焕东，片刻后冷笑道，“怎么，你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秦焕东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反驳，“什么一伙儿的？你胡说什么？” 周屹安没理他，也压根没信他的话，直接朝赵燕妮吩咐，“去找姜穗，快去。” 第136章 姜穗不见了 赵燕妮跟得了圣旨一样，立刻就去了。 被周屹安死死踩在脚下的男人挣扎得累了，开始跟周屹安讨饶，“同志，刚才真的只是误会，你先放开我行吗？” 周屹安冷漠脸，一言不发。 男人求饶不成，改为威胁，“行，你等着，等乘警过来，一定把你抓起来！” 周屹安目光动了动，语气坚定地道，“那就等乘警来，谁对谁错，一定可以分辨的明白。” 如果乘警说他抓错了人，那他会跟这两人道歉。 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两个人鬼鬼祟祟，那个男人，逃跑的时候，一看就是故意吊着他，一直到了这节车厢，才故意放下麻袋，让他意识到自己抓错了人。 这节车厢，距离他和姜穗所在坐位的车厢，中间隔了三节车厢。 他怀疑，他们是冲着姜穗来的。 所以，才专门让赵燕妮去找姜穗，确定姜穗还在不在。 即便不是姜穗，也有可能是别的人。 赵燕妮很快就回来了，一脸的惶恐，朝周屹安摇头，“姜穗姐不见了，听邻座的人说，她是扶一个老人家上厕所了，可厕所那儿没人，一路上也没看见姜穗回来！” …… 此时，姜穗已经醒了。 头很疼，手脚都被人绑住，人好像被装进了蛇皮袋里。 好在她嘴巴被被人堵住，大概是觉得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或者根本不怕她大喊大叫。 她不敢动，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火车车轮的轰隆声，风声，等了好久，确定没有其他声音，她这才敢活动手脚。 胳膊腿蜷缩的太久，都变得麻木。 手脚被绑的太紧，只能稍微活动了下，她试探着喊了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很好，没有人。 她动了下意念，进入空间。 好在她人跳进空间后，身体就不再受到禁锢了，在空间里喝了点灵泉水，又翻箱倒柜地找到之前剥青皮核桃的时候，留下来的小刀。 跳出空间后，就用这把小刀，先用力割断绑住自己双脚的绳子，再反着手，割断手上的绳子。 尖锐的刀尖刺破蛇皮袋，她终于自由了。 环视周围，她现在处于一节存货的车厢里。 车厢里有各种贴了条子的行李，各种袋子。 她活动着酸痛的手脚，连走带爬地穿过这些行李，正走着，忽然发现自己双手摁着的一个麻袋软软的，里面也装着一个人！ 立刻把人也给救出来。 那是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虽然闭着眼，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 皮肤比赵燕妮还要白皙，嫩滑，睫毛很长，嘴巴红红的，小小的，一头乌黑长发披散下来，只带了一个珍珠发箍。 看她一身打扮，也知道不是普通乡下姑娘。 看来，也是个被人贩子药晕的人。 “同志，同志？” 想着把人晃醒，晃了半天也没动静。 从空间里取了一些泉水，喂给女孩儿，女孩儿昏迷的程度挺严重，根本不张嘴。 姜穗只能用手指掰着女孩儿的牙齿，才把泉水灌了进去，又捏着女孩儿的鼻子，女孩儿对抗不了身体在缺氧时会做出的身体反应，终于再次张嘴，把泉水咽了下去。 很快，女孩儿就醒了。 一双黑宝石一样的黑眼珠幽幽转动，最后目光落在姜穗身上，惊讶地问，“你，你是谁？我……” 她回忆到自己昏迷前的场景，感激地说，“是你救了我？你也是被那伙人给骗了？” 姜穗点头，就把自己是怎么被人敲晕绑来的，自己又是怎么从随身口袋里拿到小刀，自救的经过，告诉了女孩儿。 同时也知道了女孩儿的名字，女孩儿叫楚如珠，是京城文工团做下乡慰问演出的文艺兵，因为生病，没有跟上大部队，等养好病之后，才自己坐火车回京。 没想到，自己只是在火车上做了个好事，帮忙年纪大的老人去了趟厕所…… “这些人太坏了！利用我们的同情心，把我们迷晕！不敢想，如果不是你叫醒我，我真被他们给卖了！” 姜穗也恨不得把这些人贩子给千刀万剐，但这时候他们需要做的，是赶紧逃出去。 拉着楚如珠，在乱七八糟的车厢里爬行，一直爬到车厢门口。 门是锁着的。 两个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贸然朝外面喊救命。 谁知道弄出动静之后，先跑来的人是乘警，还是人贩子。 这种锁，也不是姜穗手里的小刀能给撬开的。 姜穗环视四周，最后抬头，记得上辈子看过一个电影，里面主角就是通过火车上方的通道逃走的。 果然，在头顶的一处找到了个类似通风口的窗口。 窗口足可以容得下一个人钻进去。 楚如珠也看到了，也理解了姜穗的意图，立刻用皮箱和麻袋堆起来一个高度，“我来，我腰软，有童子功，能跳进去！然后我再拉你上来！” 姜穗扶着她，帮助她爬到通风窗口下方。 只见楚如珠把窗口往上一推，就露出里面黑洞洞一个洞口，手拉着窗口两边，不知道怎么一用力，就跳了进去。 “上来！” 在楚如珠的帮助下，姜穗也跳了上去。 好在这届车厢，是整辆火车的最后一节，也不用纠结往哪个方向跑。 “这边！我们直接爬到最前面，火车司机肯定不会是坏人！” 楚如珠还挺聪明，姜穗跟着她往前爬。 反正只要逃出去，想找到周屹安，再跟他会合，就应该挺简单的。 然而，两个人刚往前爬了两节车厢，货箱大门就被人给踹开了。 周屹安第一个从外面冲进来，到处翻找着行李，“姜穗！穗穗！” 在他身后，两个乘警同时扭送着那个男人，还有两个人跟周屹安一起找人。 找了一圈人，都没有找到，周屹安浑身气压低得怕人，回头对着男人肚子就是一拳头，“人呢？你不是说，人都在这里吗？” 男人被打得口水都流出来，痛苦地说，“我没骗你，我们当初商量好的，就是把人先藏在货箱里，等下车的时候，再把人带走，这一趟我们总共绑了两个女的，还有一个也在这儿.” “可是人呢？” 周屹安又是一拳打过去，威胁道，“不说，我就打死你。” 对于人贩子，乘警也对之痛恨至极，周屹安动手打了就打了，只要没打死就行。 男人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货箱，也很绝望。 他真的都说实话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打死他也不会跟这个活阎王一样的年轻人坐一趟火车，更不会把注意打在他身上…… 第137章 害人反被人害 乘警和周屹安把整个货箱都几乎翻了一遍，确定没找到人之后，只好先回去。 这次，通过周屹安抓到的这对男女，乘警还抓到了人贩子团伙中的其他六个人。 “周屹安同志，感谢你的配合，才让我们这次的抓捕行动这么顺利。” 一个穿便衣的公安跟周屹安握手，他们是京郊分局的人，这个团伙的人，他们已经盯上很久了，但这群人太过狡猾，也太会隐藏，伪装，他们好几次抓捕都落了空。 周屹安苦笑了下，对方知道他的心思，保证道，“放心，我们会在下一站每个车厢的出口派人，一定会找到你的爱人。” “谢谢。” 周屹安道谢后，也回到自己座位上。 对面的卧铺上，只有赵燕妮一个人在，看到他回来，她上去温声安慰，“屹安哥哥，你也别太担心了，没找到人，其实是好事儿，说不定姜穗已经获救，只不过还来得及跟你联系。” 虽然她很想姜穗离开周屹安，但她却不想姜穗以被人贩卖的方式离开。 周屹安嗯了一声，就歪在卧铺上，闭上眼睛。 一副拒绝和她说话的样子。 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问，“秦焕东呢？” 好像自从抓到人贩子之后，他就没有在见到过秦焕东的身影了。 赵燕妮毫不在乎地说，“谁知道他去哪儿了，管他呢！” 说完，就觉得很气。 平时秦焕东恨不得一直趴在她身上，怎么说消失就消失，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下。 火车上这么多人，又这么乱，她也不敢到处乱跑。 她也想好了，如果等到站，秦焕东还不出现的话，她就央求周屹安替她拿东西，这样两人还能一起回家…… 此时，秦焕东正晕晕乎乎，靠在一个穿着花衬衣，红唇黑发的女人肩头。 “我……” 想说话，刚说了一个字，喉咙就跟被棉花堵死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脚也动不了。 但他眼珠子能转，周围声音也都能听得清楚，这会总感觉，就像是灵魂还没有消散，但身体却被做成标本的活死人。 “你男人流口水了。” 对面座位上的人指着他，提醒着女人。 女人对人表示感谢，然后拿手绢细心地给他擦嘴角，“没事啊，等我们到了京郊站，就能下车了，这次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秦焕东眼珠子拼命乱转，他还记得，自己喝了老太太给他的一杯水，然后就感觉手脚瘫软，她当着他的面，放下头发，站直身体，擦掉脸上的皱纹，涂上口红，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变成了现在二三十岁女人的样子！ 他真不该与虎谋皮，最后没抓住姜穗不说，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唉，你对你男人可真好，都病成这样了，还对他不离不弃。” 对面的乘客，不停地夸着女人。 女人温柔地笑，“没办法，都是冤家，他当时承诺过我，要挣钱给我花，要对我好，现在一分钱没花，还跟家里人都失去了联系，我怎么着，也得把他治好了，让他养我一辈子啊！” 这话对面乘客听着，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可停在秦焕东耳朵里，就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女人是干什么的。 她是人贩子，他想搞钱，秦妙妙是他亲妹妹，他想给蹲号子的秦妙妙送点钱，打点打点，让她过得好点，这才跟女人联系上了。 女人让他配合找几个年轻女人，好卖到南方的舞厅里，供老板们随意玩弄。 他本来想上了车，随便找几个女人动手。 可没想到还能遇见姜穗。 他想的是，姜穗被卖之后，他以后还有见到姜穗的机会，等以后姜穗在外面受了苦头，脾气也会变好点，等到时候他再出现在姜穗面前，那她肯定会把他当成救星一样，拼命的讨好他，求他。 可谁能想到，周屹安那家伙的眼光那么毒，直接就把女人那伙儿人演的戏给识破了！ 现在他落在女人手里，听女人的意思，是怪他没有跟她配合好，还给她惹了麻烦，要把他也卖掉，好还钱给她花一辈子。 京郊站很快就到了。 车厢里大批乘客已经站起来，挤到每个车厢的出口处，等待着下车。 女人也给秦焕东喝了口水，扶着他站起来。 秦焕东奇怪地发现，自己双腿有了点力气，但也仅限于能站起来而已，得凭借女人的力量，才能勉强跟着人群，慢慢往门口处走。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摔一跤，可人太多了，他几乎更不用自己站着，周围的人群就能把他挤得站起来。 只要下了车，他就真正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被人随意处置。 这时，姜穗和楚如珠也在人群里，身后还跟着两个便衣公安。 她们到了车头的火车驾驶车厢之后，火车司机就联系了乘警，找人把她们送回车厢。 谁料刚好赶上火车靠站，人挤人，空气里也弥漫着各种味道。 汗臭味，脚臭味，大葱大蒜的味道…… 姜穗正要拉着楚如珠躲在车厢连接处，等要下车的人都走了，她们再往前走的时候，目光一转，忽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焕东。 虽然秦焕东脸上不知道被抹了什么，肤色比之前黑了好几个度，头发也剃成了光头，原本身上体面的军绿上衣，也换成了洗得发白的海魂衫，蓝裤子。 但鞋子还是之前的鞋子。 此时他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只能依靠身边一个穿换衬衣的女人肩头，慢慢地往前走。 “唔——” 秦焕东也看见了姜穗，眼睛猛然瞪大，拼命盯着她，用力发出声音。 姜穗笑了。 看秦焕东这个样子，明显就是遇见人贩子了啊！ 还想跟她求救？ 她漠然转开脸，权当没有看到的样子…… 第138章 认错情侣 姜穗带着楚如珠一起回到了车厢，周屹安已经在座位所在的车厢里，朝着火车驾驶室的方向张望了很久。 看到姜穗挤过人群，出现在车厢里的那一刻，他原本阴沉脸色瞬间缓和，大步朝她走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手摸着她的后脑，心情是失而复得的激动，“穗穗，你没事吧。” “我没事。” 姜穗也紧紧抱着他，鼻尖蹭着他的肩膀，用力呼吸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味道，感受着他身体所带来的温度。 好踏实啊！ 感觉被周屹安这么拥抱着，外面所有的纷纷扰扰，她都可以将其抛之脑后。 旁边楚如珠看到两人大庭广众之下，如胶似漆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姜穗也忽然想起，自己把楚如珠也带过来了，跟周屹安介绍楚如珠，“她一个女生，遇见人贩子，被吓到了，不敢自己一个人，我就让她跟我们坐在一起。” 周屹安嗯了一声，朝楚如珠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就立刻回归到姜穗身上，拉着她坐下。 又是拿水，又是检查她身体有没有受伤。 楚如珠坐在两人对面的位置，和赵燕妮坐在了一起。 两个女孩子，脸上同时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楚如珠悄声跟赵燕妮说，“姜穗的爱人对她可真好。” 赵燕妮心里酸溜溜的，“是吧，当初他有机会回城的，就是为了姜穗，才留在县里当干事。” 楚如珠眼睛更亮了，没想到这位男同志还是个干事呢！ 下乡的知青那么多，听说大家最愿意干的，就是学校里的老师，村大队的会计，还有就是公社里的干事。 这几种活计不累，还能加工分，后来取消了工分制，还能给发工资。 怎么说不比下田种地强？ 甚至还有人为了抢干这些活计而挤破头的呢！ 姜穗可真是好命！ 赵燕妮也越想越不是滋味，叹了口气，“秦焕东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到现在还不回来。” 起码有秦焕东在的时候，她还有个对象能发泄下脾气。 周屹安也察觉到，秦焕东消失的时间不短了。 “秦焕东是你男人吗？他总不会也被人贩子给抓了吧！” 旁边楚如珠眼神懵懂地说。 赵燕妮眨眨眼，“应该不会吧，人贩子要抓也是抓女人回去，卖去山里，给人家当老婆，抓男人回去有什么用？招女婿啊？” 楚如珠点头附和，“就是，他可能是排队上厕所去了吧！” 听着对面两个人的猜测，姜穗轻飘飘地说，“人贩子拐了男人，卖到煤矿里当苦力，可比把女人卖到山里还值钱呢。” “不会吧！” 赵燕妮从没听说过这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周屹安开口道，“会的，黑煤窑里工作环境差，危险系数大，经常会死人，所以就更需要苦力干活，反正买来的人，随便给口吃的就行了，受伤了也不给治病，死了随便煤坑里一扔，埋都不埋。” 赵燕妮缩了下脖子，有点害怕。 楚如珠也害怕，摇摇头，“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了。” 赵燕妮心里直打鼓，“像秦焕东那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应该……不会被卖到黑煤窑去吧！” 周屹安和楚如珠都不吭声。 姜穗心里门清，等他们到了京城，舒舒服服坐在家里喝茶洗澡上厕所的时候，秦焕东估计都已经坐上去往黑煤窑的车了。 …… 火车到达终点站，京城站的时候，赵燕妮还是没等来秦焕东。 还是姜穗帮她背行李。 出了火车站，楚如珠留下自己的地址，跟姜穗和赵燕妮约好了，要经常写信，经常联系，她和姜穗算是一起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一起扛过枪的关系，就是亲姊妹。 姜穗对楚如珠也挺有好感，除了楚如珠为人热情爽朗之外，还有就是周屹安的母亲，听说之前也是文工团的人，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面。 “屹安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坐一辆车回家？” 赵燕妮看着自己这么多行李，跟周屹安可怜兮兮地说。 周屹安没直接回答她，只是转头看向姜穗，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姜穗跟秦焕东有仇，跟赵燕妮没仇。 就算赵燕妮跟秦焕东结了婚，那赵燕妮也只是赵燕妮，大小姐喜欢跟秦焕东玩儿，就玩玩，玩够了，自然就会踹了那狗男人。 火车站门口到处都是拉人的脚蹬三轮车，三个人东西多，一辆车明显装不下，加上赵燕妮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晕车，本来就不大的小脸，这时显得更加憔悴，姜穗就让周屹安陪着赵燕妮坐车，自己跟行李坐另一辆车。 赵燕妮可太高兴跟周屹安坐一起了，一路上也不觉得头晕了，乐呵呵地跟周屹安撒娇。 “屹安哥哥，我好渴啊！” “屹安哥哥，一会儿你能送我回去吗？我爸妈都很想念你的。” “屹安哥哥，其实当年的事，我爸妈也是没办法，他们也有一家人要照顾……” 周屹安始终表情淡淡的，不管赵燕妮说什么，他都是只是嗯，啊，好，知道了。 按说，他都表现得这么冷淡了，换了别的姑娘，肯定都知道对方不想说话，自动闭嘴，可她却是越说越起劲，最后蹬三轮的师傅都听笑了，扭头道，“姑娘，我看你和这位男同志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这次回来，是专门领结婚证的吧！老汉我拉了这么客人，第一次见像你们小两口一样，关系这么好，也从不吵架的，我也厚着脸皮，讨个喜糖，让我跟着沾沾你们喜气吧！” 赵燕妮被师傅的话乐得找不着北，早就把失踪的秦焕东给忘到天边去了。 赶紧就翻口袋，还真被自己翻出了十几颗大白兔奶糖，脸红害羞地伸手递给师傅。 “谢谢您嘞！” 蹬车师傅心说这还真是个实诚丫头，干这一行的，还得是他这种有眼色，会说好听话的人吃香。 就这十几颗奶糖，都赶得上他拉两三趟车了！ 吃了人家的嘴软，他又赶紧的准备再多说几句好听话，刚开口，就听见那姑娘身边的小伙子开口了，“我们不是两口子，后面车上坐着的，才是我爱人。” “啊？” 蹬车师傅嘴巴长得老大，准备好一肚子的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憋着劲儿把车子蹬得飞快。 这谁能想到，一个大姑娘家，还能对着结了婚的男人说这么多肉麻话？ 三轮车速度快，后面坐着的人就颠簸的难受，赵燕妮也还有一肚子话没说，此时也被颠得什么都顾不上说，只死死抓着车座，努力不让自己颠下去。 第139章 三姨 研究院家属院里。 两辆三轮车，一前一后地停在一栋红砖楼门口。 虽然姜穗和周屹安在西平县住的也是红砖楼，县里纺织厂家属院的红砖楼，在当地也算是人人羡慕的住房，可跟京城的环境一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研究院家属院门口有穿军装的人守着，大院里到处都是平整干净的水泥路，道路两边有开着鲜花的花坛，有笔直的电线杆子，路灯。 姜穗深吸口气，她很喜欢这里的环境，上辈子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住在这种到处都有漂亮鲜花的地方。 后来她确实实现了这个梦想，可她每天天不亮就要开店，天黑透了才回来。 那么好的房子，她自己根本没机会享受，反而都给秦焕东那一家子人享受了。 “哎呀，屹安和燕妮回来啦！快快，家里火上炖着热乎乎的排骨汤，我这就给你们盛去！” 三人刚下了三轮车，门口就有个穿着红格子连衣裙，高颧骨，尖下巴的女人，热情地拉着周屹安和赵燕妮进门，又转头吩咐姜穗，“诶？你是负责送我们屹安和燕妮回来的人吧，你过来把东西放下，就可以回去了！” 姜穗目光看向周屹安，周母她是见过照片的，她也给周母寄过自己和周屹安的合照。 如果这个女人是周屹安的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赵燕妮和周屹安早就崩了？现在跟周屹安扯证的人是她？ 如果不是周家的人，又怎么会一副女主人姿态的样子，出现在周家门口？ 此时，也是见证周屹安是否真正在乎她的时候。 只见周屹安像是没听见女人的话似的，径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住她的手。 “那是我三姨，好几年没联系了，可能又来家里求办事儿，爸妈嫌烦，就把烂摊子丢下不管了。” 他跟她解释，还是直接当着女人，以及大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的面。 姜穗意会到他话里的意思—— 打秋风的，可以不用理会。 “屹安，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好歹我也是你长辈，你怎么能一点礼貌都没有？” 三姨一跺脚，嗔怪着训人。 周屹安勾唇，好脾气地说，“三姨好，抱歉三姨，我只是跟我爱人解释你的身份，既然你说你是长辈，第一次见外甥媳妇，你又这么喜欢讲规矩，长辈红包肯定准备了吧。” 三姨脸色明显一愣，什么红包啊！她来是给自己闺女托关系，找个正式工作，她要有钱，还用得着低三下四来蹭亲戚的关系吗？ 姜穗也上道儿，配合着周屹安喊人，“三姨好，看三姨这气质这么好，随便给个三百五百，我也不嫌少。” “啥？三百五百？” 还不嫌少？ 这小丫头，一张嘴，就想要她大半年的工资，疯了吧！ 周屹安挑着眉头说，“怎么？三姨专门在大门口等着，难道不是等着给外甥媳妇红包的？” “我，我……” 三姨被挤兑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又碍着有外人看着，她气得哼了一声，直接转头进了楼道。 旁边赵燕妮看了一场戏，乐得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还朝周屹安和姜穗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俩厉害啊，这个什么三姨，可不是东西了……呕！” 赵燕妮还想跟姜穗说一说这个三姨的事迹，可惜又是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脑门，弯腰干呕起来。 刚好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裳，从楼道里出来，喊着，“燕妮，燕妮，我的好闺女，你可回来了。” 抱住赵燕妮，亲了又亲后，转头看向周屹安，温柔的眼中直泛泪花，“好孩子，你们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屹安跟人打招呼，“赵阿姨。” 又跟人介绍姜穗，“这是我爱人。” 姜穗也跟着喊了声，“赵阿姨。” 这位赵阿姨对着两人直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你们爸妈出去了，先来家里坐会吧！” 都是刚到家，人家肯定也要跟亲闺女好好相处相处，就算赵燕妮一家人再想跟周屹安拉关系，也不会在这时候真心邀请人来家里做客。 周屹安也没想过要跟赵燕妮一家人再有什么过密的交往，客气地拒绝了。 赵燕妮跟着亲妈回家时，还依依不舍地跟周屹安和姜穗两个人招手，“屹安哥哥，姜穗，有时间我去找你们啊！” 赵母微笑着，但笑不达眼底，还用力看了女儿一眼。 没看到人家小两口都懒得搭理你吗？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个没眼色的闺女？ 周屹安家在二楼，其实真正住人的地方，也就从二楼开始，一楼是公共区域，有传达室，存放车子的地方。 这个时候的家里，房子面积都不会太大。 但这栋楼基本上都是三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地方都挺宽敞。 周屹安的三姨在家里已经盛好了两碗排骨汤，放在桌子上，姜穗和周屹安一进门，就催促着他们去洗手吃饭。 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姜穗看着家里干净利落的环境，三个房间，全都朝南，一间肯定是周屹安父母住，一间是三姨住，家里还有周屹安的妹妹。 她问，“你妹妹她……” “她还在读书，住学校宿舍。” 周屹安跟她解释，“佳佳她虽然身体不好，但不影响正常生活，她也不喜欢被人用看病人的眼光看她。” 都说小姑子和嫂子不好相处，所以姜穗最担心的，就是周屹安的妹妹。 上一世她就几乎要被秦焕东的妹妹给逼疯! “哦，那她肯定是个很坚强，也很有个性的女孩子了。” 姜穗揣度着问。 周屹安已经洗完手，看姜穗有点紧张的样子，于是替她擦干手上的水珠，安慰她道，“我妹妹其实是和我一样的性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面对陌生的环境，姜穗确实很需要周屹安周到，事无巨细地交代。 她忍不住抱住他，刚把头埋在他肩头，卫生间的门就被人推开，紧接着响起三姨刻薄尖厉的声音，“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哟！穗穗，知道你跟屹安感情好，可你也不能在卫生间里就……家里还有长辈呢！” 第140章 傻乎乎的姜穗 老式房屋隔音都不太好，三姨这一声叫嚷，是恨不得让整个家属楼的人，都知道周屹安新带回来的媳妇不要脸，刚进门就跟周屹安在卫生间里干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将面对周屹安邻居们的眼光，姜穗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恨不得把三姨整个人的嘴给缝上！ “哎呀，是穗穗回来了吗？”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屹安对姜穗说，“是妈回来了。” 姜穗还在犹豫该怎么见周母第一面的时候，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就推开三姨，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即便刚才周屹安不介绍，之前她也没见过周母的照片，她也能在第一眼认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周母。 儿子肖母，周屹安和周母的长相如出一辙的出众。 高鼻梁，浓眉大眼，是那种很大气，艳丽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也跟着一起心情都变好起来。 “你就是穗穗吧！” 周母也在端详着姜穗。 两人虽然已经通过信件，也见过彼此的照片，但她这个儿媳妇，远比照片上的人还要好看！ 特别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倔劲儿，是一般好看姑娘都没有的气质，特别能吸引人。 她儿子这点儿就随他爹，会挑！ 姜穗朝着周母微笑。 她还是无法喊出妈这个字，毕竟她从小就不知道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也没有机会叫一声妈妈。 “可不就是屹安在乡下找的村姑嘛，进门也不知道喊长辈，还躲在卫生间里，跟爷们家搂搂抱抱，也不知道平时都是怎么败坏屹安身子骨的！” 旁边三姨愤愤不平地跟周母告黑状。 姜穗垂下眸子，谁家还没个胡搅蛮缠的亲戚了？像三姨这种人，还不值得她生气。 刚好也能从事儿上看出，周屹安母亲对她的真正态度。 毕竟通信交流是一回事儿，真正见了面，面对面交流，又是另一回事儿。 “三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是我周家的儿媳妇，如果你容不下我周家的小辈，那就请你回去吧！” 周母话说得彬彬有礼，但态度很严肃。 三姨急了，“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屹安好！这种女的，哪儿有咱家珊珊好啊，珊珊是你看着长大的，模样，学问，品行……” 珊珊是她小叔子家的闺女，她在婆家地位低，还不受婆婆待见，现在好不容易娘家妹妹家里过得好了，她亲外甥又长得一表人才，她要是能把婆家外甥女给说给娘家侄子，那她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在妹妹家不就都算是站稳脚跟了？ “我知道珊珊很好，她好，跟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 周母瞥了三姨一眼，本来就是看着姐妹感情，才让这个三姐在家里住一段，本来说好，过了这个月就走的，可谁能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这个三姐不仅不提搬走的事儿，竟然还要拆散他儿子的婚姻，娶一个大胖丫头！ 她没了耐心，拉着周屹安和姜穗，回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温柔地给姜穗拿香蕉，拿汽水。 “一路回来辛苦了，本来我们是要接你的，可单位那边临时有事耽搁了，饭店我已经定好，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涮羊肉。” 姜穗知道，周母现如今在文工团担任着主任职位，不是普通的科研所家属。 她理解并支持周母的工作，并且周屹安对她足够好，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挑周家没有派人接她的理儿？ “京城交通很方便，我们也是坐车回来的。” 周母听见姜穗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她对姜穗是一百零一个满意，虽然是农村人，但看外表打扮，是个爱干净，讲卫生的好姑娘。 人家还会做饭，她本来以为周屹安下乡，人肯定得累瘦一圈，可没想到不仅一点没瘦，还比之前看着更高了，更壮了。 她忙着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那是从百货商场买来的珍珠项链，还有一封很有厚度的红包。 “给你的，你年轻，带这种项链肯定好看，这钱呢，让屹安带你出去逛逛，看你喜欢什么，就买！” 姜穗之前都已经收过周母的礼物，那珍珠项链，每一个都有小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圆圆润润，一看就挺贵，她不好意思地推让，“这太贵重了！” “妈给你的，就拿着吧！” 周屹安替她接过礼物，塞到她手里。 现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少小时，周母就让两人先回房间休息会儿。 姜穗也不算第一次见到周屹安的房间了。 当初周屹安住在河边破屋的时候，他房间虽然破旧，但都整理打扫得整整齐齐。 他在家里的房间，就更加整齐，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满满一书架的书，摆得整整齐齐，就连衣柜里的衣服，都按照长短四季，整理得一丝不苟。 她都怀疑周屹安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 也挺好，这个时代洗澡和卫生条件都不怎么好，毕竟肥皂和洗头膏都算是稀罕物，洁癖比有些不洗脚，不洗头，臭烘烘的男人强多了。 躺在整齐的床铺上，身边有周屹安温暖的陪伴，很快就冲淡了陌生环境带来的紧张。 刚要进入梦乡，门口就忽然响起敲门声。 “穗穗，开下门，你帮我认一下针，我这眼花了，看不清楚。” 是三姨的声音。 姜穗眼猛地瞪大，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想开门把三姨这个人拧巴拧巴成一根细线，穿进针眼里。 周屹安比她动作更快，猛地开门，三姨敲门的手停在空中，看到开门的人是周屹安，就往屋里张望着，“诶？穗穗呢？我还想让她给我帮忙呢！” “认针是吗？我来。” 周屹安朝三姨伸手，三姨皱眉嗔怪地说，“这都是女人干的事儿，你一个爷们家，动针线，小心被人笑话！” “认不认？不认就别打扰我们休息。” 如果不是看着亲戚关系，周屹安差点就关门让人滚蛋了。 三姨叹口气，假模假样地把针线给了周屹安，趁着周屹安穿针认线的时候，脚步偷偷地往房间里面挪，隐约就看到周屹安房间里的床上，姜穗正大模大样地平躺着。 没想到这乡下村姑还真是好命，她这辈子都还没享受过这种公主一样的待遇呢！ 于是，当周屹安认完针，她又要姜穗帮忙看怎么扎头发，看穿什么衣裳好看。 姜穗也看出来了，这个三姨，就是见不得她和周屹安好过一点儿。 但人家还是长辈，她不能直接翻脸。 于是也不睡了，索性起来看看三姨到底有什么目的。 同时三大法宝用起来，礼貌，微笑，你说什么？听不懂。 “什么衣服？我不懂，你说好看就好看。” “什么口红？没见过。” “这就是粉饼啊！很高级吧！” 一番相处下来，三姨在姜穗面前的优越感更足了。 果然是乡下丫头，连口红和粉饼是什么都没见过，看着也傻乎乎的，等有了机会，就把她连哄带吓唬地弄走！ 第141章 病号餐 到了晚饭时间，周母喊三姨和周屹安，姜穗一起去饭店。 “你爸爸他单位忙得很，等会儿他直接去饭店，吃完饭，就又要去单位做他的研究了。” 周母跟姜穗解释。 这个时候的研究院工作挺难的，姜穗还记得有这么一句话，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研究员工资说高，比不过个体户，说不高，但待遇什么的都很稳定，比田里的庄稼人强多了。 姜穗很敬佩这个时候能潜心做研究的科学家，像周父，就是这一类人。 “那会不会耽误爸爸他工作？” 周母忽然就意识到，姜穗竟没有称呼叔叔，或者伯父，而是直接改口叫了爸爸，激动地拉住她的手，“不会！不会！” 就是还没听人家小姑娘叫她一声妈。 听说小姑娘从小就没了妈，怪可怜的，估计还是不适应吧。 那她就权当自己亲闺女养着。 旁边三姨不合时宜地嘁了一声，神情里满是轻蔑。 姜穗仿佛没听见似的，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 周母让周屹安带姜穗先走一步，涮羊肉的馆子就和大院儿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用不着骑车，散着步就过去了。 顺便还能让大院儿里的人都看看，他们周家也娶媳妇了。 姜穗走到拐弯处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周母不知道在和三姨交谈着什么。 等到了羊肉馆子，来的人也只有周母一个人。 “你们三姨她家里有事儿，我就让她先回去了，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儿！” 周母跟姜穗解释。 姜穗挺意外的，转头看了眼周屹安。 周母不会是因为怕她不高兴，就把亲妹妹给撵走了吧！ 不管之前三姨跟周家关系怎么样，但好歹跟周母也是亲姐妹…… 同时，又想到周屹安还有个妹妹，她就问，“那你妹妹呢？” “哥！” 这时，饭店里进来一个身材纤瘦，穿着白色长袖衬衣，黑裙子，背着单肩包的女孩儿，进来后就直奔周屹安身边，上下打量了周屹安一番后，又转头看她。 “嫂子，你可真漂亮！” 那是个笑容很甜美，性格也很活泼的女孩儿。 经过周屹安的介绍，姜穗知道妹妹叫周佳佳，她拿出早就在西平县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条鹅黄色丝巾，“佳佳，你好。” 周佳佳当即就把丝巾带上了，鹅黄色很趁她洋溢着青春的脸，“谢谢嫂子！” 又对周屹安开玩笑说，“哥，你都没想到给我带礼物，以后我都不理你了，我只跟嫂子玩儿！” 周屹安正经道，“你嫂子才不跟你玩儿，你嫂子忙着呢。” “忙什么呀，嫂子？” 周佳佳眼睛亮晶晶的，姜穗根本无法拒绝她的热情，“嗯，就想在京城开个餐馆吧。” “好啊好啊！嫂子开餐馆，我来给你当服务员！” 姜穗一点都看不出周佳佳是病人，直到吃饭的时候。 满桌子的手切羊肉，滚烫的汤底，醇香诱人的芝麻酱，周佳佳只是拿着筷子干过眼瘾，就是不夹菜。 “我这个吃不了，嫂子，你多吃点，告诉我是什么味道，就权当是我吃了。” 周屹安又跟她解释，“她身体原因，不能吃咸的，饮食要单独做，甚至连每天喝水都要控制。” 姜穗听着怪心酸的，再仔细看周佳佳，才发现周佳佳的好脸色，完全都是靠化妆。 热气将周佳佳脸上的粉底熏得有点褪色，露出一些憔悴的肤色。 这么年轻的姑娘，竟得了这种折磨人的病症，姜穗思忖了一下，站起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周屹安要跟她一起，也被她拒绝了。 姜穗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找到了后厨，告诉服务员说，自己妹妹身体不舒服，需要单独做一锅饭之后，服务员掐着腰，目空一切地说，“这是饭店，你妹妹不能吃这里东西，就不要出来吃啊！我们这儿不接受搞特殊！” 京城这些人的脾气嘛，姜穗也有一定的了解。 拍在桌子上一百块钱，目光平静地问，“这样的话，能接受吗？” 她们是出来吃饭，图个高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当然还是简单点好。 反正现在她也并不缺钱。 服务员顿时一改之前的傲慢，“接受！接受！” 于是，姜穗利用后厨的地方，做了一顿不放盐，却营养丰富的特殊餐。 羊肉只选用最嫩又没有肥膘的羊里脊，经过简单的切片，在铁板上烤出仅剩的一点点油脂，浇上番茄挤出来的汁，深红的颜色，还在盘子上留下一个笑脸的形状。 牛奶山药粥，清炒冬瓜。 当这些菜端到周佳佳面前的时候，她眼睛瞪得更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姜穗，“嫂子，你给我做的？” 周母也没想到，姜穗忽然离席的这半个小时时间里，是专门去做了这些菜回来。 这些菜，看着就用了心思，都是周佳佳可以入口的饭菜。 “你尝尝，里面都没有放盐，西红柿和冬瓜这些菜里面，本来就含有一定的钾，但冬瓜也有利水的作用，我想你应该是可以吃的。” 姜穗大大方方的介绍。 关心一个人，就好好表达，特别是对周佳佳这种病人，就更需要人的关心了。 周佳佳用力点头，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尝了一块羊肉。 刚一入口，表情就随即愣住，紧接着，捂着脸哭了起来…… 第142章 严肃的周父 “怎么了？佳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就哭了？” 周母看到闺女哭，立刻无措地安慰。 周屹安就平静多了，甚至伸筷子尝了一下周佳佳的病号餐。 羊肉虽然味道清淡，但鲜味十足，嫩滑可口，甚至比店里的涮羊肉还要好吃。 吃了一口，还想再尝尝其他的。 “这都是我的！” 周屹安筷子刚第二次伸出去，周佳佳立刻伸出胳膊，护住面前自己的饭菜，也不哭了，娇嗔地瞪着周屹安。 旁边周母再次看愣了，“你们……” “妈妈，嫂子做的饭太好吃了，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周佳佳跟周母解释。 周母从小生活在比较优渥的环境里，哪怕在丈夫被人冤枉的那几年里，也有周屹安寄回来的钱，给他们改善生活，在吃的方面，从来没说特别缺过什么。 所以不太能理解一口吃的，能把人吃哭了是什么感觉。 又或者是，自己提前交代过女儿，要对嫂子客气一点，好一点，所以就故意演的一出戏？ 她轻咳了两声，眼神示意自己闺女，表现得有点过头了。 周佳佳却没有理会亲妈的示意，直接夹了一块羊肉，喂给周母，“你也尝尝。” 周母没有拒绝，权当是陪着哄儿媳妇高兴吧。 可没想到，羊肉刚一入口，她眼睛就蓦然瞪大，然后眼角弯弯，嘴角也向上翘起，一脸享受的样子咽下了这块羊肉。 “还真挺好吃的啊！” 她惊喜地看向姜穗，之前觉得姜穗能在县里开饭店，只是赶上了时代的东风，经济刚刚开放，有的人不敢轻易自己做个体户生意，姜穗敢，她就能先挣到钱。 没成想，人家是真的有手艺，有本事的人！ 周屹安笑容里带着得意，“那当然。” 相比之下，姜穗就很谦虚了，“我就是喜欢做饭，不像佳佳，会读书，有文化。” “嫂子，读书是最简单的事了，你想上学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周佳佳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孩子更要努力读书，读书才能有出息。 一想到嫂子因为生活在农村，没有机会读书，就心疼得要命。 姜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读书不行，我还是做饭吧！” 周屹安喜欢读书，在西平县的时候，家里那么多的书，她之前也想过翻开看看，可看不到半页，那书里就好像长了瞌睡虫，勾得她昏昏欲睡。 周佳佳也不好再劝。 刚好周父来了。 那是个身穿中山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很严肃，有点不近人情的男人。 在周母跟周父打招呼的时候，姜穗礼貌地站起来，周屹安也站起来。 周父看了两人一眼，嘴角努力向上勾了个弧度，语气听起来仍旧有些冷硬，“穗穗来了，坐吧，不用客气。” 大家再次坐下后，周母埋怨地看了周父一眼，小声跟他埋怨，“你怎么又回来这么晚，还好我们没等你，不然一桌子人都要饿肚子了！” 虽然是小声，但姜穗还是听见了一言半语。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两位家长，周父脸上缓和了不少，看向周母的眼神里有着无尽的耐心，甚至还认真赔了个不是，“都是我的错，一开始试验，就忘了时间。” “反正全天下都没有比你试验更重要的事情了！” 周母埋怨着，周父张张嘴，无措地拽了下周母的胳膊，想解释什么，却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像这个时代的男人，才刚开始接受妇女也顶半边天的思想，大男子主义还很严重。 能跟周父这样，和周母感情这么好的家庭，加上上辈子，姜穗都没见到过几个。 周母虽说闹小脾气，可当周父坐下来之后，就替周父倒茶，夹菜，调酱，递手帕擦手，照顾的很细心。 周父也在周母不小心掉了筷子的时候，第一时间起身，去拿筷子，把筷子细心擦干净了，才递到周母手里。 姜穗也想到周屹安对她的好。 默默送她去县里，替她租好房子，在她受冤枉的时候，做她永远的后盾。 也只有像周屹安一样，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孩子，父母给予了足够的爱，所以才特别会爱人的吧！ “穗穗想要开饭店，咱们大院门口，是不是有门面铺子空着的？你想想办法，给穗穗盘下来。” 周母忽然跟周父说到开店的事。 周父还在沉吟，姜穗就不好意思地说，“开店的事不着急，也不一定要开在大院门口，至于要怎么开，我们还想再看看。” “你们？” 周父拧着眉头，模样更加严肃了，目光紧紧盯着周屹安，“怎么？你不读书了？” 他可以同意周家的儿媳妇开饭店，他也没有鄙夷劳动人民的意思，只是他的儿子，从小被他精心培养的孩子，他盼望着周屹安能投身学术，或者建设祖国的艰巨任务中，而不是让这小子给女人当跟班，去走捷径赚钱的！ 周屹安表现没有周父那么紧张，松弛地跟周父解释，“读书是读书，可我也不能坐等着穗穗一个人赚钱吃饭，并且饭店里又不用我做饭洗碗，就是帮着穗穗出出主意。” 周父并没有因为周屹安的解释而缓和脸色，反而眉头皱得更紧，教训道，“明年就要高考，你也离开学校这么多年，更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读书上！这两天准备准备，去学校报到，不许再在外面胡闹！” 在外面帮她做生意，就是胡闹？ 姜穗虽然也想让周屹安好好读书，但周父的这个态度，确实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眼看周屹安抿着唇角，一副隐忍着要跟周父吵架的样子，她立刻开口道，“你确实该好好读书了，开店什么时候开都行，但你读书就这一年的时间，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不该分心的。” 自己是刚加入到这个家里的人，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父子吵起来。 周父颇为满意地看了眼姜穗，“对，这个道理穗穗都明白，就你还看不清楚！” 周屹安深吸口气，继续忍耐。 周佳佳不吭声，自顾自地吃饭，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谈话范围。 周母不乐意了，蹙眉瞪了周父一眼，“行了吧！就你也好意思把你自己的毛病也都交给儿子？” 我生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你哪个不是泡在你的实验室里，管过我和孩子的死活吗？ 现在儿子闺女还不容易长大了，孩子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就不能继续泡在你的额实验室里，什么都别管吗？” 周父顿时哑火了，为什么哑火？理亏啊！ 他的单位还涉及一定的保密级别，他这辈子在工作上没有出过差错，但在家庭上，他确实亏欠老婆和孩子。 周母教训他，他沉默了半晌，最后很好脾气，带着讨好地说，“好，我都听你的，那你别生气，行不行？” 姜穗差点没忍住乐出声。 就说老两口的感情好呢，周父看起来这么不好说话的人，遇见周母，就跟豆腐遇见了卤水，被降服得服服帖帖。 第143章 送饭 一顿饭下来，姜穗对周屹安的家庭也算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周父算是家里的顶梁柱，研究院的工作可以给这一家子人衣食住行上有足够的底气，周母在文工团做文职，维持着家里的正常生活，还能照顾女儿去医院治病。 周屹安是这个家里的希望，新一任的顶梁柱。 姜穗对自己的定位，是尽量做周屹安的战友，而不是依附他生活的菟丝花。 周父离开的时候，还给她了一个红包，手感很厚实。 回去一看，里面是六百块钱，一笔巨款！ “咱爸给你的，你拿着。他这人性格严肃，但对家庭也是很有责任心的。” 周屹安宽慰姜穗的心，生怕亲爸把姜穗给吓着了。 姜穗叹口气，“算是吧。” 连老婆生孩子，都没办法到场的人，算是对家庭有责任心吗？ 一定程度上是不算的。 但像周父这样，为了实验任务无法赶回来的，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大家和小家之间，就总得对得起一个。 “没事，我早有觉悟，如果有天，你因为任务，或者重要的事，无法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回来，我会理解你的。” 周屹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他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职业，这种事是一定会发生的。 他把姜穗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真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低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姜穗觉得自己身体都快酥了，脑子也一阵阵眩晕，想要沉浸在这份柔情里。 第二天，姜穗还是一大早就起来，催促周屹安去学校报到。 周母早班点才上班，单位有食堂，今天儿子媳妇都在家，专门去打了早餐回来。 鸡蛋，小米粥，豆浆，油条，糖糕和菜角。 吃饭的时候，周母跟姜穗交代，“穗穗，屹安去学校，你在家无聊的话，就去逛逛百货大楼，或者去前门楼转转，买点衣服，吃点好吃的，我估计到下午六点才下班，晚饭我从食堂打回来，你在家啊，什么心都不用操，就好好玩儿就行。” 姜穗觉得自己在家什么都不做不太好，就提出，“要不……晚上我在家里做晚饭吧。” 毕竟周母要上班，还要操心给他们带饭，而她一个人在家，什么都不做，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清闲过。 “不用！平时你们在县里都够忙了，这都回家了，就好好歇歇！佳佳那孩子也是这样的，好不容易回趟家，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周母表现得很随和，姜穗看出周母是真心想对她好，就接受了这份好意。 等周屹安和周母都出了门，她也骑着周屹安给她留下的一台自行车出门。 这次来京城，本来只是说探亲，住一段时间就回去，但她也知道，如果周屹安在京城读书的话，到时候考试成绩一定要比在乡下读书强得多。 并且周父那个性格，也觉得不会同意他们再回乡下去。 京城也确实比他们的小县城要繁华多了。 到处都是干净平整的柏油路，道路两边还种着大树，就算在城市里，也能看见郁郁葱葱的绿色。 这里的个体户经营的店面更多。 炒货，服装，饭店，菜店，小食品店……让人看了就眼花缭乱。 京城人对生活品质要求更高，手里也更有钱，要是她也在京城开个饭店，一定会比在县城的时候更加赚钱。 但是想在京城开饭店，可不跟在县城似的那么容易。 首先这个房租就不便宜，京城的物价也贵，加上她人生地不熟，得需要多多斟酌才行。 姜穗走着走着，就看到路边是京大的校园。 周佳佳就是在这里上学的，这样一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怎么就得了那种折磨人的病呢？ 昨天她随便给做了一顿病号餐，就让小姑娘吃的掉眼泪，可见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可口的东西了。 吃得不好，肯定对身体恢复也有影响。 中午的时候，眼看着身边同学都去食堂吃饭了，周佳佳也磨磨蹭蹭拿上饭盒，一起往食堂方向走。 京大的食堂伙食条件算是不错的，品种多，营养丰富，价格也比外面要公道的多。 可对于周佳佳来说，这些饭菜根本不适合她这种肾病病人，每次别的同学们吃煎炒烹炸的饭菜，她就只能央求打饭的师傅，给她单独做一碗白水煮菜，不能放盐，调料也都不放。 要不加一根玉米，或者是红薯。 食之无味，但不吃还不行。 “佳佳！你家里人给你送饭来了！” 忽然，有同学拎着一个保温桶，递到她手里后，转身就往食堂去了。 她都没来得及问问具体情况。 妈妈要上班，根本没时间给她做饭送饭，哥哥进天也要去学校报到—— 当年为了能让她留在家里，哥哥才主动说要下乡。 虽然后来家里还是受到波及，下放到了农场，可也是在京郊劳动，今年恢复高考后，她是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人。 而哥哥因为政策原因，就只能来年再考。 所以就出现了哥哥读高三，她这个妹妹就已经读大学的情况。 哥哥也没空给她做饭送饭，那唯一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嫂子了！ 打开保温桶，第一层，是剥好的玉米粒和白色的山药段。第二层，是清卤牛肉，蒸蛋羹。第三层是莲藕丝瓜排骨汤，虽然是荤菜，但汤很清亮，竟一点油花都看不见。 这得花了多少功夫，才给她做成的这顿饭啊！ 第144章 秦母上门 接下来的晚饭，早饭，中饭，都是姜穗做好了，送到学校，让人拿给周佳佳。 这让周佳佳感动到不行，每次都说，不让姜穗这么麻烦给她送饭，姜穗每次都答应好好的，但等到了饭点儿，就又是一个保温桶送过来，里面是几乎每顿都不重样的饭菜。 周佳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努力把饭菜都吃掉。 姜穗也是心疼周佳佳，反正现在她也不着急开店，就先帮周屹安照顾着他亲妹妹。 当时姜红军生病住院的时候，不也是人家周屹安跑前跑后地照顾病人？ 并且照顾周佳佳，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周末，周佳佳回家的时候，原本消瘦的脸颊上，已经涨了一些肉，干黄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神采奕奕，看见姜穗，就扑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嫂子！” 姜穗差点被她扑倒，但看到周佳佳对她依赖欢喜的眼神，就也会被她传染似的，心里也暖暖的。 自己对周家人释放的每一个善意，都会得到她们的肯定，也会给予她足够的情绪价值，周母知道她每天都给周佳佳送病号餐后，就赶紧请了个阿姨回家，打扫卫生和厨房里打下手的事儿，就都交给了阿姨，她就只负责给周佳佳做病号餐，生怕她累到。 周家气氛其乐融融，同住在一个红楼上的赵家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赵燕妮和秦焕东同坐一趟火车回来，赵燕妮到家了，秦焕东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丁点消息。 秦家人着急啊，见不到儿子，就连信上说好的，儿子给他们娶的儿媳妇也没说来家里看望长辈，秦母田彩云就冲到大院门口，要见赵燕妮的父亲。 大院门口都有专门站岗的人，保护着大院儿里这些研究院工作者家属的安全，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去，田彩云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自己的身份之后，值班的人才给赵家人打了电话。 “赵处长，门口有自称是您亲家的人找您。” 赵立强一听就知道是自己闺女在乡下找的那个小白脸一家，没有经父母同意，就偷偷扯了结婚证，这门亲事，他不认！ 刚好那小子也失踪了，等找机会就把结婚证明给撤销掉，以后她闺女就还能重新找个京城里，单位好，人品好，又门当户对的好男人。 于是，听见值班的人一说亲家，顿时脸就绿了，对着听筒里没好气地说，“什么亲家，我不认识！” 啪的就挂了电话。 值班的人当然要把秦家人撵走，“敢冒充公职人员家属？小心我报公安，把你们抓起来！” 田彩云一听，赵家人这是要赖账！那怎么能行，拿出装在口袋里的照片，递给值班的门岗，“我们真没有冒充，这是我儿子和赵处长家闺女的合照，你看，如果我是冒充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家闺女的照片？” 说着，又抹着眼泪说，“我也不是非要来沾这门亲，主要是我儿子不见了，他是跟赵处长家闺女一起上的火车，现在赵处长家闺女都已经回来了，我儿子还没回来，我就想问问，我儿子去哪儿了，到底是生是死……” 科研所大院里就这么几百户人，谁家什么情况，门岗大概都知道，赵处长家的闺女，他们也都见过，一看照片，就对田彩云这个打扮朴实的中年女人有了几分信任。 赵处长家闺女也确实出去了很久，在外面结婚招了个女婿，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又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三分钟后，田彩云怯生生地站到了赵立强家的客厅里。 赵燕妮在房间里听动静，赵立强和赵燕妮的母亲王悦招待的田彩云。 田彩云和秦艳红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宽敞又气派的房子，她们家虽然也是橡胶厂的工人，可家里分的房子就只有小小的四十平方，就这四十平方，住了三代四口人。 就这还没算上下乡的秦焕东，还有跟着秦焕东一起下乡的闺女秦妙妙。 要是她们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母女脸上透出的羡慕，被王悦清楚地看在眼里，自己闺女傻乎乎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这种家庭，i说结婚就结婚了，要是真和这种家庭的人当亲家，他们两口子这辈子的体面就没了！ 但表面上，还是客气地请对方坐下。 “亲家，我们就不坐了，我们就想知道，我儿子去哪儿了，孩子奶奶疼孙子，想孙子都想得得了病，整天唠叨着，要临死前见上孩子一面才肯安心地走啊！” 田彩云猛不丁握住王悦的手，眼神殷切地看着她，像是把王悦当成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王悦吓了一跳，“放手，你先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啊，好，好。” 田彩云表现得笨笨的，外表看，就是个朴实憨厚，又思念儿子的母亲，因为太着急，所以才激动之下，拽了下王悦的手。 但实际上，田彩云这么一摸，就知道王悦手上戴的金戒指是真的，还有那明晃晃的女士腕表，羡慕的她眼都要红了。 王悦被田彩云盯得心里发毛，干咳了一声，说，“你儿子的事，我们也听燕妮说了，你儿子是忽然失踪，燕妮当时在火车站就已经报警了，公安方面也在找，可怜我闺女，说起来也是跟爱人一起回城，哪儿有男人抛下自己媳妇，自己一个人跑了的？” 这个说辞，是她和丈夫在家里早就商量好的。 秦焕东又不是他们亲生的，爱丢哪儿丢哪儿，最好是一辈子不要回来。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是被人贩子给拐跑了吧！ 并且说他不吭不声抛下老婆跑了，不也是事实嘛！ 田彩云瞪大眼反驳，“不，不会的，我儿子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一定是，是……” 遇到什么事儿了！ 可她又不敢想，更不敢把这个猜测说出口。 王悦鼻孔出了口气，“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那他人呢？我好好的闺女，跟你儿子结婚，给你儿子开饭店，给你闺女请律师，打官司，好让她减刑，倒卖救灾物资这么严重的罪，最后只住一年监狱就能出来？” 田彩云都蒙了，“不是，我闺女不是下乡去了？这次是因为县里的生意忙不过来，才没有回来，你怎么能说她住监狱了？你也是有闺女的人，怎么能往人家闺女身上这么泼脏水呢？” “原来你还不知道呢！” 王悦冷笑着拆掉田彩云强撑起来的骄傲，“你闺女啊，偷卖了我闺女捐出去的东西，还给人吃了变质的东西，把人给吃死了，人已经坐牢了！你闺女是个劳改犯，你还不知道的吧！” 一瞬间，田彩云的天塌了。 儿子失踪，闺女去坐牢。 气急攻心之下，她脖子一抽，晕了过去。 第145章 看热闹 赵家人送田彩云去医院的时候，住在对门的周家一家人都看到了。 姜穗眼看着上一世把自己磋磨得快要疯掉的田彩云，也有被人气晕的一天，心情就无比顺畅。 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田彩云自己就贪财忘义，心比天高，教育出来的两个孩子自然也是一样，就知道干那些走捷径的事。 上一世她傻，也好欺负，被他们给欺负死了。 现在秦焕东惹上的人可是赵燕妮，赵燕妮有整个赵家托底，肯定不会被田彩云这个刻薄恶毒的女人给挟持。 这不，报应不就来了？ “怎么啦？老赵家亲家来闹腾他们了？” 这时，周母从外面回来，兴奋地问着姜穗和周佳佳。 红砖头都不隔音，赵家又和他们住对门，周佳佳就把刚才听到的对话，都给周母说了。 周母高兴地直拍手，“活该！” 当初，两家也是差点成为亲家的人，可周家落难的时候，赵家做了什么？ 怕被他们牵连，不敢站出来作证，只要有人作证，他们周家就不会那么惨，被下放到京郊那种地方，她的佳佳，也不会在农场累出肾病！ 周母拉着姜穗，把之前跟赵家的恩怨说了一遍。 “跟你说，什么时候遇见赵家的人，你都要留个心眼，之前他们家赵燕妮，还下乡去找屹安想培养感情，还好屹安没理她，不然真要气死我！” 哪怕是文工团出身的周母，气质优雅又出众，在看对头笑话这方面，也就是个俗人，看见对头过不好，她就高兴。 姜穗乖巧地点头。 “对了，佳佳今天也该去医院复查了，走，咱们也去医院，我看老赵家的亲家也不是好说话的人，指不定又闹腾呢！” 周母说着，还打电话专门给单位请了个假，带上周佳佳和姜穗，就一起出了门。 医院里。 周佳佳检查身体，周母和周佳佳都在诊室里等着，医生看看周佳佳的脸色，再看看化验单，一脸疑惑地说，“不对啊，你这个身体指标，虽然有点小问题，但绝对不是肾衰竭啊，化验单不会是拿错了吧！可你这脸色和身体状况……” 周母没听懂医生的意思，紧张地问，“大夫，我闺女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一直都遵医嘱，不该吃的不碰，该吃的药一顿不落，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没有变故，是好转。” 医生确认了好几遍，才跟周母解释，“病人身体的炎症还有，但从化验单看，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等一周后再来检查吧，或许之前肾衰竭的诊断是误诊了，反正现在看，佳佳身体各方面都算挺正常的。” 周母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之前为了闺女的病，她天天睡不着，头发一大把一大把地掉，每天多加班，为的就是能给闺女多攒点换肾的费用。 没想到，现在医生跟她说，闺女的身体已经好转了！ 也用不着换肾。 “佳佳！你病好了，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她不敢相信似的掐着自己胳膊，感觉到疼之后，又问周佳佳。 周佳佳恍然地说，“怪不得，这段时间感觉吃饭多了，上楼也没觉得那么累，晚上睡觉也没有虚汗，还以为是嫂子给我做的饭好吃，我吃好饭才有劲……”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自己身体好转，不会就是嫂子给她做的营养餐的功劳吧！ 姜穗内心也一片惊喜。 给周佳佳做营养餐的时候，她用的是空间里灵泉的水。 因为当时把灵泉加到被污染的辣白菜里，辣白菜都能得到净化。 那灵泉对人的身体会不会也有净化功能？ 现在问题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心里也有了数。 “嫂子，谢谢你！你一来，我吃了你做的营养餐，身体就立刻好了，你就是我们家的福星！” 周佳佳感激地拉着姜穗的手说。 姜穗谦虚地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还是你有福气，现在病好了，以后能吃得好吃的就更多了！” “对对！嫂子，我要跟你学做菜！” “穗穗，我也要跟你学做菜！” 周佳佳和周母都直把姜穗的饭菜当仙丹，觉得没有她的营养餐，周佳佳的病也不会好这么快。 病房外，好多肾病病人听见屋里的动静，都好奇地看过来。 “姑娘，你们说的什么营养餐，吃了就能身体好？我老伴儿他也有肾病，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回去也给他做？” 有个五十多岁，发型和穿着都很得体的女人，主动跟周佳佳和姜穗攀谈起来。 姜穗犹豫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人解释灵泉的事。 不管是空间和灵泉，对这个时代的人说起来都太过玄幻，她要说了，说不定还要被人当成妖怪，或者是神经病。 并且，她也不确定灵泉的效果就一定稳定。 但看到老人殷切的眼神，她还是心软了，问医生要了纸笔，写下菜谱，给医生看过，医生觉得菜谱给老人吃没问题之后，这才把菜谱给了老人。 “就是这些东西，坐起来还挺简单的，您回去做一下试试吧。” 老人感激地收下了。 姜穗深吸口气，不管菜谱有用没有，起码能给老人一个希望，人只要有了希望，就对身体病情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姑娘，你这个菜谱有点意思，能不能也给我写一份，我好给来看病的病人们做个推荐？” 医生也对菜谱很感兴趣，试探着问姜穗。 姜穗直接同意了，本来这个菜谱，就是她前世给秦焕东得了肾病的奶奶做过的，能帮助更多人的事，她当然愿意去做。 周母三人从诊断室出来，对面就是急诊。 正听见里面一阵号哭，“赵处长，我们平头老板姓，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我儿子到底去哪儿了吧！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这种工人家庭，等我儿子回来，我一定劝他，对你闺女好，要不离婚也行，我们绝对没有要占谁便宜的意思啊！” 门口围了一圈的人，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 姜穗不用看就知道，里面号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焕东他娘，田彩云。 第146章 妥协 赵立强和王悦都是要面子的人，当这么多人的面，两个人听着田彩云的哭声，都气得脸都绿了。 王悦强撑着没发脾气，好声好气跟田彩云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不都是老百姓吗？你儿子是自己失踪了，我们也在尽力的去找，孩子们的事儿，我们也一向都是放手的，他们愿意好好过日子，就好好过，我们也从来没说过让他们离婚的话啊！” 田彩云一副被吓着的样子，连连点头，“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就是太想知道我儿子的消息了，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什么……” 外面人一看，这不妥妥的有人仗势欺人吗？都对王悦和赵立强投去鄙夷的目光。 王悦被看得后背发毛，一转眼，就看见周母朝她轻飘飘看了一眼，领着两个姑娘走了。 就是这一眼，就像是有巴掌直接扇到她脸上一样，难堪的感觉让她心口顿时涌出一股怨气，她再也忍不住了，把这股怨气全都发泄在田彩云头上，“你，你怎么这么会装啊！ 我好好跟你说话，你装得跟我欺负你了一样是什么意思？ 你儿子丢了着急，我闺女嫁给个不负责任，说消失就消失的男人就不着急了是吧？ 你这个当妈的不去公安那边催消息，就觉得你儿子娶了我闺女，就能挟持我们一家人了吗？” 田彩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巴上了赵家，他们一家就能跟着鸡犬升天。 被王悦拆穿后，她眼神震颤了一下，很好掩饰住了自己的慌乱，继续让眼神在眼眶里打转，“我没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悦真不甘心自己被一个橡胶厂做橡胶的人给拿捏了，气得还想跟田彩云吵，赵立强拉住她出了病房，留下田彩云一个人在诊室里。 “你拉我干什么？你看看里面人都把我们污蔑成什么形象了，你赵处长的面子还要不要？燕妮这个死丫头，真是前世的冤家！” 走廊拐角处，这里僻静，王悦可以毫不顾忌地跟赵立强发脾气。 赵立强对自己这个结发妻子是很包容的，哄着她，“好了，你看你是什么身份，那个女的是什么身份？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自降身价。” 王悦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跟赵立强商量，“要不我们让燕妮先去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吧，我怕这女的再缠着咱们燕妮。” 这边两口子刚商量好，让赵燕妮去北河姥姥家，两人回去诊室，给田彩云交医药费的时候，就听见田彩云哼唧着，“我身体没事儿了，焕东他奶奶在家想孙子，想孙子媳妇，想见见孙媳妇，也不知道燕妮在家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跟我回家一趟。” “不方便！” 王悦果断拒绝。 田彩云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对，年轻人嘛，谁会把一个快死了的老太婆放在眼里呢？没关系，我回去就跟孩子奶奶好好说说，她也一定会理解的。” 赵立强皱着眉头，按照田彩云整个人的惯性，如果赵燕妮不满足他们家老人见孙媳妇最后一面的愿望，估摸着能把事儿喊到就半个城都知道！ 那他们家燕妮不尊重老人，不认亲家的帽子，可就戴定了！ “去。” “什么？”王悦震惊地看向赵立强。 赵立强顶着爱人投给他充满警告的目光，说，“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就让燕妮也回去见见长辈。” “好，好！我就知道，燕妮是个懂事儿孝顺的好孩子！” 田彩云笑着夸人。 王悦在心里快把赵立强和田彩云给骂死了，燕妮是孝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孝顺的！ 秦家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想让燕妮回去给他们尽孝。 她回去就跟赵立强发脾气，“姓赵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闺女的前途和幸福，去换你的好名声是吧！我王悦的闺女，用得着去忍那几个乡巴佬吗？” 赵立强就把赵燕妮不去的后果，和田彩云的龌龊心思，给她好好解释了一遍，“咱们也不是要好名声，就是先稳住这家人，就你闺女的脾气，她还能吃得了亏？” 赵燕妮在旁边正吃葡萄，听亲爹对自己评价还挺高，就立刻放下葡萄，“对，不就是过去探望下老人吗？我就过去看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吃了我？” 王悦不放心，说要跟赵燕妮一起，被赵立强给阻拦住。 “孩子打了，再说，是她自己要嫁给这种人家的，就让她自己去！” 赵燕妮拎着家里的麦乳精和苹果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姜穗和周佳佳，还有周母一起回来。 楼道口里，四个人打上照面，少不得要说两句。 赵燕妮先朝周母喊了声阿姨好，又跟周佳佳打招呼，最后看到姜穗手上带着的一只金镯子，先不说镯子的分量，就看那繁复的花纹样式，就知道这只镯子一定很贵重。 还有姜穗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一看就是去百货商场买东西了。 “你这一回来，周阿姨不少破费啊！” 她不免有点酸溜溜的，还以为姜穗虽然能干，但人毕竟不是城里的，周家不会这么容易接受。没想到周阿姨还挺喜欢姜穗的。 周家虽然条件不差，但之前下放过农场，手里能有多少？ 周母哪会听不出赵燕妮话里的醋意，但她是长辈，没吭声，周佳佳挽着姜穗的手，眼里都是灿烂蓬勃的笑意，“那可不，我妈可喜欢嫂子了，我都没有的金镯子，眼都不眨地给嫂子买了。” 姜穗笑笑没说话。 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赵燕妮估摸着都得当她是故意炫耀。 赵燕妮脸色不太好看，胡乱扯了个笑容，就从三人身边离开。 心里郁闷的难受，自己明明不差的，怎么姜穗都能有金镯子，她还得自己拎着东西，去看望秦焕东的奶奶？ 还有秦焕东，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差不多小半个月过去，竟然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等他回来，看她怎么好好收拾他！ 第147章 更好的人 姜穗跟周母回到家，周母请的阿姨已经下班回去了，家里到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门窗也都打开通过风。 周母洗完手，坐下来交代姜穗，“以后遇见对门的人，少搭理他们。” 一群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姜穗发现周母说起赵家人，语气里都带着恨意，她刚来这个家，还不太明白里面的事儿，就疑惑地看向周佳佳。 周佳佳叹口气，说，“就这次升处长，本来应该是爸爸升上去的。” 可惜爸爸性格太耿直，一颗心都在研究上，对人情往来的事根本就不上心，而隔壁秦家就不同了，做研究不行，但可能会在人情上钻营了。 姜穗点点头，明白了。 这个时代里想往上升一级不容易，同行都能算是冤家，更何况是处长这个有着实质性好处的职位。 “听说，下次分房子，赵家就要搬到大公房里住了，还要给配车呢。” 周佳佳说着这事儿的时候，模样看起来挺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但周母反应就不同了，一向端庄优雅的她，撇了撇嘴角，冷哼了一声，“德不配位，迟早有他倒霉的一天！” 姜穗能理解周母对赵家人的仇恨，当初周家落难的时候，赵家身为未来亲家，袖手旁观，现在还抢了本属于周父的处长位置，论谁心里能好受？ 当天晚上，周屹安住校放假回来了。 不仅人回来，还带着铺盖卷儿，八张几乎满分的卷子放在桌子上，周母拿起来，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这么快就开始开始了吗？这个分数……在你们学校排第几？” 周佳佳也凑过去看，除了语文的分数被扣得有点多，其他每科基本上就只扣了一两分。 其中数学和物理化学都是满分。 她太了解这几门分数的重量了，去年的高考状元，还没他考得好呢！ “哥哥，你这个成绩能保持住的话，清北你能随便挑！” 刚才周佳佳说起周父失去的职位待遇，没有激动，看到周屹安成绩的时候，黑亮的眸子里情绪翻腾。 姜穗知道周屹安的成绩好，但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在学问上表现出来的强大。 “真的吗？” 周母看向周屹安的眼里都开始泛泪花了。 周屹安却坐在沙发上，当着周母和周佳佳的面，拉住姜穗的手，叹了口气回应，“学校的课程太简单了，耽误我的进度，我想在家自己读书。” 这下，周母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说，“只要你爸同意就行。” 周父最近很少在家，今天也在单位不回来，姜穗也不知道周屹安是怎么跟周父在电话里聊的，第二天周屹安就带她搬出了家里。 “屹安，你们真的要搬走吗？住在家里也挺好的，平时我要上班，家里也没人……” 面对周母拉着他依依不舍的样子，周屹安无奈地说，“妈，我和穗穗就搬到楼上，我们随时都能回来一起吃饭。” 这是研究所的公房，楼上的一家人刚搬走，空了下来。 家具都是现买的，床，衣柜，沙发，桌椅板凳。 周母去弹了几床被子，和周佳佳一起去帮忙收拾的房子，虽然没有周家的地方大，但两个卧室，一个客厅，足够小两口生活，读书了。 这边来来回回地搬东西，自然引起了邻居们的注意。 “搬家啊？怎么孩子刚回家就分开过了？” “还得是周工有本事，随随便便就又分了一套公房。” 少不得有人嘴碎，说上两句。 周母笑呵呵地回应，“孩子都成家了，可不就要单过吗？前天你不还说，你也想搬出去单过？” “我家老周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领导念着我们老周的功劳，这才照顾照顾我们。” 周家是怎么被牵连落难的，又是怎么好不容易平反的，楼里的人都看着了，没有人再说什么闲话，只是等办好了，陆陆续续有人往家里送来东西。 有开得特别好的茶花，有新的保温瓶，有茶具，床单，枕套。 都是说老邻居了，给他们暖房的。 姜穗看着送来的这些东西，就琢磨着做一桌子菜，回馈一下邻居们好意。 周屹安提议，“也不用做一桌子菜那么麻烦，人多，家里也坐不开，还有一些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坐一起就斗架，不如做点糕点，每家送点。” “好啊，各种馅儿的酥饼怎么样？” 周母是南方人，但邻居们有北方有南方的，酥饼这种食物，又甜又咸，有荤有素，刚好能兼并南北两边的口味。 周屹安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做。” 刚商量好，大门就再次被人敲响，打开一看，门外站着的人是赵燕妮。 赵燕妮手里拿着一套被罩，带牡丹花刺绣，完成任务似的递给姜穗，“恭喜你们乔迁新居。” 姜穗看这模样，可能还是后悔了。 于是拉赵燕妮进门，赵燕妮进来后，看着干净的墙壁，窗户，到处都亮堂堂的光线，五斗柜上摆着漂亮的茶花，一间屋子当成卧室，床上铺着红色的针织床单，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 另一间屋子，安排成了书房，猪肝红的书桌，桌面上盖着新划得玻璃，玻璃下好像还压着照片，应该就是这两人的合照。 她曾经想象过跟周屹安结婚后，一起跟父母生活的样子。 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心里美得冒泡。 可现在姜穗把日子过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 这让她怎么能不羡慕，嫉妒？ “其实，你不用羡慕我，你真想过这种日子，随时都可以的。” 姜穗看赵燕妮，就像看一个小妹妹。 特别是这个妹妹跟她一样，也是被秦焕东给欺骗，所以才跟秦焕东结了婚。 赵燕妮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你也想劝我跟秦焕东离婚？那你就不怕……” 秦焕东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爸妈跟她说过，他可能不会回来了，所以让她做好跟秦焕东一家人分割的准备。 如果她和秦焕东解除了婚姻关系，那她就完全可以再重新跟她的屹安哥哥在一起。 姜穗笑道，“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未来一定会有比周屹安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等你。” “是吗？” 赵燕妮不信，可姜穗的话，又给了她一些希望。 万一呢？真要有比周屹安更好的人出现呢? 可那人就算再好，也不是她的屹安哥哥了啊! 第148章 男人有劲儿 姜穗看出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彷徨，又加了一记猛药，“当然，如果你还要选择和秦焕东在一起，估计你这辈子，都得在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儿里出不来了。” 赵燕妮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厌恶。 她知道，姜穗说这话，并不是故意危言耸听，昨天她本着走个过场的心态，去了秦焕东家里，看望秦焕东的奶奶。 真没想到，秦焕东表面看起来也算光鲜干净的一个人，家里竟然那么脏！ 地方小，还不见阳光，进门就是一堆东西，什么破被子烂套子，整个屋子墙上都被熏得黑乎乎，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味儿，类似腥臭加大蒜的味道，差点就把她给熏吐了！ 等见到秦焕东她奶奶，就更夸张，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躺床不会动了，但嘴巴还会哭，会骂人。 骂她嫁了人，都不知道来孝顺婆婆，孝顺长辈，骂她家里男人找不着了，也不知道去找。 气得她把东西扔下，转身就要走，却被秦焕东家里的不知道什么亲戚拦住，张口就问她借钱，借一千块，说要下海做生意，还有亲戚看上她脖子里的项链，伸手就要抢。 她就从来没见过那种阵仗，不给，就不让她走。 结果去了一趟秦家，就像是进了贼窝一样，身上项链，发卡，背包里的糖块，钢笔，钱，甚至连卫生纸都被人给抢走了！ 本来还想等秦焕东回来之后，再说离婚。 现在看到姜穗一个乡下人，过得比她一个城里干部子弟还好，那种心里的不平衡感更加剧了想要离婚的念头。 从姜穗家里出来，赵燕妮就回家跟爹妈宣布，“离婚，我要跟秦焕东离婚！我一分钟都不想再跟他，还有他的家庭有任何联系了！” …… 赵家人坐在一起开家庭会议的时候，周屹安和姜穗两人骑着自行车，去了市场去买东西。 米面粮油这些东西，周母都已经准备好了。 姜穗要买做酥饼用的原料。 这个时候，家用烤箱很少，城里又不能生火盖热窑，姜穗就买了个厚实的大铁锅，直径有一个人合抱那么大，很重，三十斤。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姜穗前面骑车，周屹安把锅背在肩膀上，一路上都有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下车的时候，姜穗看到他肩膀上背着锅的样子，忍不住就哈哈笑了起来。 周屹安人长得好看，本该是能上电视画报的硬汉美男，跟她在一起，生生被她给弄成了背着龟壳的好像模样。 “你就笑吧。” 周屹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背着锅迈大步上楼了。 她拎着剩下的东西上楼。 刚好遇见邻居大婶，邻居大婶眼睛瞅着楼上，脸上是人也忍不住的笑。 “穗穗，你们家都用这么大的铁锅啊！” “屹安这小伙儿，小时候就个子高，现在长大了再看，不仅个子高，人还特别有劲儿，穗穗，你说是吧？” 大婶笑盈盈地看着她，带着意味深长调侃的笑，看得她脸瞬间红到了耳后，胡乱应了一声，逃也似的匆匆上楼。 城里结了婚的女人，竟然也和农村的婶子们一样，从不羞臊地跟她讨论着男人。 周屹安从厨房出来，正看到脸上仍旧带着红晕的姜穗。 来到城里之后，周屹安除了头一晚，是在家里住的，和姜穗躺在一起，墙那边就是周母的房间，他什么都干不了。 之后，就去住校了。 一别七八天。 他眼神瞬间就变得浓稠起来，厨房煤火上随时都温着热水，他去卫生间擦洗身体。 卫生间里水声阵阵，姜穗听着声音，突然就意识到刚才周屹安朝她投来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过道的时候，大婶们的调侃，就已经让她心跳如擂鼓，此时就更加觉得身体里一股热浪往四肢百骸流窜，窗外天光大亮，哪怕拉上窗帘，也挡不住明媚凶猛的阳光。 周屹安只围着一条毛巾出来，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朝她说，“我等你。” 姜穗害臊地装糊涂，“等我干什么？” 哪怕活了两辈子，她还是无法接受大白天的就在家里恩爱，偏偏周屹安又是在体力最旺盛的年纪，身体肌肉蓬勃有力，轻易就将她横抱起来。 身体失重的那一刻，她脑子也有一瞬的发昏，伸手捏了捏他胸口结实的肌肉，引得周屹安低头看她，喉咙里溢出一声哼笑。 “我就随便摸摸。” 她胡乱找补地说了一句。 周屹安大方道，“不用随便摸摸，你大可以随便摸。” 姜穗已经被放到床上，周屹安让她压在枕头上，唇凑近她脸颊，掌心覆在后颈，唇瓣厮磨纠缠，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那是她熟悉的气息。 心跳反复被他挑动，疯狂地跳动。 整洁的被褥很快变得凌乱，姜穗浑身发软，又憋着一股劲儿，用力掐着他有力晃动的腰，周屹安眯眸俯身亲了下她的耳后，忽然一翻身，让她坐到他身上。 姜穗差点失了魂，趴在他身上，僵持着，一动都不敢动。 “怎么了？” 不同于往日的按部就班，姜穗骨头都要酥了，挣扎着，“你你，我要在下边。” “乖，我累了，那么大一口锅，背到家里，你也疼疼我。” 姜穗都分不清周屹安说的是真是假，但那口锅三十斤，一路搬回来，确实不容易。 她试着动了下，很快就热汗淋漓，头发都濡湿地乱颤，没出息地趴在他身上，听见周屹安叹了口气，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晚上下班时间，小红楼的楼道里，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姜穗做了四种口味的小酥饼，鲜肉，五仁儿，豆沙，还有枣泥。 白如雪的酥皮，酥的一碰就掉渣，上面用筷子点了鲜红可爱的图样，用来区分各种口味。 周屹安跟她一起，一家一家的回送酥饼。 “哟，这酥饼瞅着跟外面卖的一样！” “穗穗手可真巧！我说今儿一下午，咱们院儿里飘着的都是什么味儿，香得我孙子都流口水，原来是你在家忙活这些，还给我们送来这么多，太客气了孩子。” “你们这小两口啊，感情可真好！” 送到赵燕妮家里的时候，赵母王悦脸上在笑，眼里却满是不屑，“酥饼啊，做的真不错，可惜燕妮和我都减肥呢……” “酥饼？姜穗亲手做的吗？” 王悦还没说完，赵燕妮就听见动静，蹬蹬蹬从屋里跑出来，一脸惊喜地接过姜穗手里的酥饼，打开直接拿了一个就吃了。 她吃得一脸满足地眯眼，“好吃。” 从西平县回来之后，她就再没有过这么好的胃口了，吃什么都没食欲，有时候吃了还会吐。 就今天姜穗送来的这个酥饼，让她馋到不行。 王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吃得满嘴渣渣的赵燕妮一眼，跟姜穗解释道，“我这孩子，太娇气，晕车后遗症到现在还没好，吃不下东西，还从早睡到晚，也难为她吃得下你做的东西，听说在乡下的时候，就是你天天给我闺女做饭？真是谢谢你的照顾了。” 乍一听，是感谢，但每个字都在秀优越感。 她家孩子是娇贵的小公主。 她姜穗就是个烧火做饭的乡下丫头。 姜穗笑笑，根本没把这种屁话放心上，想到火车上赵燕妮干呕的事，拉过赵燕妮，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赵燕妮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149章 汪医生来访 “不会吧！” 赵燕妮脱口而出。 王悦拧眉，警惕地瞪了姜穗一眼，这野丫头到底说了什么，让她宝贝闺女吓成这样？ “什么不会？” 赵燕妮目光飞快看了眼周屹安，敷衍地跟王悦说，“没事没事。” 姜穗和周屹安送完给邻居们的酥饼，回到家，姜穗累得手指动一下都没力气了。 周屹安主动去了厨房打扫卫生。 打着赤膊，手拿丝瓜瓤，哗啦啦哗啦啦洗碗。 洗完碗，擦干净放在碗橱里。 又开始擦洗灶台，吭哧吭哧，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擦洗完厨房，又开始拖地。 呼啦啦，呼啦啦。 把家里卫生搞得一尘不染。 阳台上还晾着他洗好的床单。 姜穗看周屹安，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深，干活的男人身上，果然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这要说出去，谁信家里老爷们这么会干活？ 家里有人敲门，周屹安去开门，只见是个头发有点稀疏的男人，五十多岁，周屹安问了句，“你是谁？有事儿吗？” 姜穗回头一看，喊道，“汪医生？” 那是周佳佳的主治医生，难道是周佳佳的病情有了变故？ “啊你好，你就是周佳佳的嫂子吧，上次在诊室，我们见过，你还给我写了一份食谱。” 汪医生跟姜穗讲话很客气，但没有讲到重点，姜穗站起来，面对周佳佳的主治医生，她很客气地请人进来，倒茶，又拿了酥饼做招待。 “不用这么麻烦，我来呢，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姜穗说了自己名字，又介绍了周屹安的身份，“这是我家那口子，周屹安。” 汪医生看着两个人，满眼都是笑。 多般配的一对小夫妻！郎才女貌，这男的浓眉大眼，身体素质一看就不错，呼吸沉稳，性格也稳。 更别提姜穗这姑娘心灵手巧，以后绝对有大造化！ 又是一番寒暄后，他终于说了自己的来意。 “说来很冒昧，有个病人，他想找一个专门做病号餐的人，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时间……” 姜穗没有直接回答，先是看了眼周屹安，周屹安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但就算不满意，也没有直接开口替她拿主意。 在他面前，她总是感觉到被尊重。 她笑道，“食谱我给过了，只要照着做就行，这个病人，肯定很不好伺候吧？” 汪医生目光一怔，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对。” “需要你们医生费心费力需要照顾的人，身份也不简单吧？” 汪医生：“对。” “那汪医生真想请我去给人做病号餐的话，应该给我介绍一下这位重要病人的身份，告诉我一个去伺候病人的理由，毕竟……” 姜穗大大方方握住周屹安的手，平静的陈述事实，“我不缺钱，给佳佳做病号餐，那是因为她是我的家人，我家这口子也不太乐意我出去做伺候别人的活儿。” 虽然厨子也是服务行业，但谁家厨子还经常在顾客面前晃荡？ 做病号餐的话，就是单独给一个人做饭，事儿肯定不会少。 这位汪医生，大概就是属于，医德好，负责任，医术高，但平时生活，待人处事就不太利落的人。 汪医生愣了一下，挺意外姜穗会把话说的这么开。 倒是显得他遮遮掩掩，不痛快了。 “好吧！那我也直接说了，这位病人，是一位老革命首长，身上伤痕无数，弹孔就有七个，年轻时候拼命，年纪大了，身体就出了问题，有尿毒症，心脏病，高血压，身边照顾的人需要进入军区大院，所以要体检，审查……不过，一旦录用，可以有正式编制，每个月有五十块钱的津贴。” 虽然这么麻烦，但想要在这位首长面前做事的人还不少。 可惜能让首长满意的人，他这个做医生的一看，做的东西就不适合给病人吃。 能让他这个医生满意的人，首长又不爱吃。 所以，这位老首长就让他推荐一位，饭菜做的好吃，还有益于自己病情的人。 他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姜穗。 但他也知道，姜穗是科研所工作人员的家属，人年轻，就算不在首长身边做饭，以后也能有不错的前途。 今天就是来试试，如果她不愿意，就只能再换其他人选。 “我愿意。” 姜穗答应的很干脆。 汪医生笑了，眉毛眼睛都在飞舞，“哈哈，姜穗同志，感谢你能答应，我先替老首长谢谢你！” 约定好第二天早八点，去医院体检，办手续，再去见一见老首长，汪医生就告辞了。 大门一关上，周屹安就把姜穗抵到墙边，几乎贴着她的额头，“你是真的想去？” 姜穗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嗯了一声。 “你也别笑话我，我不是图什么编制，就图他是老革命，给他做饭，我心甘情愿。” 虽然她没念过多少书，但对军人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特别是看电影里的打仗片子的时候。 没有那些老革命军人的英勇抗战，也就没有他们现在的和平生活。 第150章 不要孩子 晚上，姜穗和周屹安一起下楼到周母家吃饭的时候，跟周母聊起了可能要去给老首长做病号餐的事。 姜穗本来还担心周母会反对她出去做事，在她印象里，当婆婆的，都喜欢媳妇在家里待着相夫教子，最好给夫家当一辈子的保姆。 没想到周母听了之后挺高兴的，“好啊，有编制的工作，可比你们自己出去干什么个体户强多了！又是在部队大院里，这种事情也挺适合小姑娘做的。” 虽然对待这份工作的看法不同，但姜穗还是舒了口气。 也只有周屹安笑容有些苦涩。 他卖了力气，在第一次测验考试的时候，考了好成绩，可以不用住校，也不用每天去学校，只需要每次考试的时候，去参加考试。 谁知道他回来了，能有时间陪陪姜穗，谁能想，姜穗又要忙着出去上班了。 这边气氛其乐融融，隔壁忽然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周母听得眼睛一亮，立刻趴在门口听动静。 “都说不让闺女下乡吧！你当初说什么？要锻炼闺女的自理能力，现在可好，肚子里揣了一个，你说可怎么办吧？” “我不管，你去想办法，把孩子做掉，我闺女不能生下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秦焕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不就是没爸爸？”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你的那点脸面？等孩子真的生下来，被那一家子人给缠上的时候，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 姜穗其实也很想去听一听，可惜门口没位置了。 直到对面争吵声停下来，周母才离开门口，坐回到餐桌前，神采奕奕地跟姜穗分享八卦，“对门那家，赵燕妮怀孕了！” 周屹安低着头，似乎不赞同周母用这种幸灾乐祸的口气说话，微微皱眉。 姜穗恨得咬了咬牙，“秦焕东真不是东西。” 赵燕妮才多大？二十岁？正是大好青春的年纪，就因为赌一口气，被秦焕东给蒙骗了。 现在还真有了孩子，哪怕赵燕妮能狠狠心把孩子给打了，难道就对身体没有伤害了吗？ 她敢肯定，这个孩子，绝对不是赵燕妮愿意要的。 “咱们家的人啊，就是太心软！当初但凡他们能说一句公道话，佳佳也不至于……” 周母恨铁不成钢地说。 姜穗没什么立场去评判这件事，仍旧沉默不语。 周屹安放下碗筷，说吃好了，就带姜穗要走。 “诶？那个……屹安，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周母当着姜穗的面，拉着周屹安去房间里了。 周屹安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耷拉着眼皮，“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穗穗说?” “嘁，你这孩子，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们的事儿啊？喏！这是给你的。” 周母把一个纸盒子塞到周屹安手里，周屹安低头一看，喉头溢出一声轻笑。 “别嫌麻烦，也别嫌不舒服，就不乐意带，你和穗穗都还小，虽然结了婚，但立刻就有孩子的话，是你有心情读书，还是她自己一个带孩子，日子能好过？” 周母唠叨着。 周屹安脸上也有了笑容，敷衍了周母两句，就出了屋子。 姜穗还在屋外自己给自己倒茶喝，周母和周屹安是亲母子，母子俩有话说，不想让她知道也很正常。 她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被周母当外人防备了。 因为，对于这个家而言，她本来就是个外人。 “走了。” 周屹安出来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接过姜穗还没喝完的半杯水，仰着头一饮而尽，拉着她回家。 回家后，周屹安换衣服，脱掉的衣服挂在衣架上，不小心没挂好，衣服掉在地上，姜穗低头去捡的时候，手指碰到裤子里的纸盒子。 “这是什么？” 记得出门的时候，他口袋里可没装东西。 难道这就是周母偷偷拉周屹安进房间后，给他的东西？ “你自己看。” 耳边是周屹安坦荡的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换上了白色汗衫，把鼓起来的肌肉遮起来，又没有完全遮住，布料下的肌肉轮廓还是那么明显。 她没多想，直接把手伸进口袋。 在盒子被她拿出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脑子轰隆一声，有一瞬间的失神，不会吧，刚才周母把周屹安拉到房间里，就是为了给他这个东西？ 那是一盒计生用品。 上面还画着小宝宝的图案，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计生用品上会画个小宝宝，难道在**上画个宝宝，就能跟床头贴宝宝画一样，让两人生出可爱的小宝宝吗？ 她不要活了！ 虽然结了婚，新婚夫妻躺在一张床上，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可她就是……怪臊的慌的。 “怎么了？” 周屹安见她头垂得越来越低，恨不得把整个人都钻进地缝里的样子，就忍不住勾唇，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姜穗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滚烫的温度，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都跟你妈说什么了，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当长辈的，谁不想多子多福，早点抱孙子？ 所以她刚肯定，就是周屹安这家伙跟他父母说了她暂时不想要孩子的事儿，周母才想办法弄来了这玩意儿，让他们避孕。 只要想到周母给他这种东西，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用完，掌握着他们的频率次数，她头都大了！ “我什么都没说，这是咱妈主动给我的，给之前我一点都不知道。” 周屹安认真地跟姜穗保证。 姜穗不信，“真的？” “真的！” 周屹安很少见姜穗娇羞脸红的样子，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粉晕，那模样让人怎么稀罕都稀罕不够，扣着她的后脑，低头品尝她此时的味道。 姜穗半推半就在墙边跟他缠绵了一会儿，就听周屹安在她耳边说，“你要是不喜欢这种，我就还给咱妈，我去换之前用习惯的那种？” “什么这种那种的，你，你怎么这么没正经？” “行，我没正经，你是假正经，难道我伺候你不舒服？” 两个人已经磨合得足够有默契，周屹安只需要在她耳边说几句，她闻到他的气息，身体就能软得一塌糊涂。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暗色吞噬着屋里的光线，一些轮廓都朦胧得像是蒙上了纱，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难舍难分…… 第151章 多管闲事 第二天。 姜穗要去医院体检，抽血检查之前不能吃东西，周屹安就带着煮好的鸡蛋，还有家里剩下的鲜肉馅儿酥饼，还有水壶，跟她一起去了医院。 等这边护士抽血结束，周屹安就先剥了一颗奶糖，塞到姜穗嘴巴里。 旁边护士眼看周屹安这么大高个子，长得又帅，还这么会关心人，好像一会儿不吃饭，这女的就要饿晕了一样，酸溜溜地说，“同志，你的身体很结实，不用太担心低血糖晕倒。” 姜穗听出护士话里话外在内涵的她被周屹安照顾得好，太娇气，太做作，解释道，“谁说不是呢，之前我在乡下生产队的时候，一把杀猪刀，自己一个人都能分一头猪！都是他，就这一会儿就怕我饿死了。” 周屹安耸耷着眼皮，漫不经心地笑。 这一笑，差点把护士站的小姑娘给看呆了。 等还想说什么，周屹安已经搂着姜穗的腰，走远了。 接下来就是照胸片，看牙齿，查视力之类的，科室很多，姜穗看医院里的诊室都长得一个样子，听护士说下一个检查科室的位置，她也不是听不懂，就是站在医院里，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周屹安却总能听了护士一遍指路后，就准确找到位置。 忙活了一上午，总算做完了全部检查。 后续结果汪医生会直接拿到，他们回去等通知就行。 走到妇产科门口的时候，姜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赵燕妮一个人拿着化验单，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神情看起来格外落寞。 姜穗和周屹安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昨天刚听见赵母说要打掉孩子，今天就在医院遇见了赵燕妮。 看赵燕妮这样子，这么不高兴，不会是还想留下孩子吧？ 这时，赵母王悦也从诊室里出来，眼角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出来后，就搂着赵燕妮，拍拍赵燕妮后背，“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赵燕妮看起来倒是比王悦更洒脱，反过来还能安慰王悦，“没事的，没事的。” 姜穗和周屹安要下楼，必须要路过妇产科，两个人站在路口，往前走也不是，继续站着也不太好。 刚好王悦和赵燕妮分开拥抱，也准备离开，两人一抬头，就看见了周屹安和姜穗两个人。 难堪的表情在王悦脸上浮现，随即愤怒地狠狠瞪了两个人一眼，拉着赵燕妮就要走。 赵燕妮也看到了姜穗和周屹安，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最后麻木地从两个人身边走过，离开了。 姜穗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沉默地往前走，走到妇产科诊室门口的时候，正听到屋里有人在议论。 “说是结了婚，怀孕了，孩子爹死了不想要，看证明又开不出来，我看啊，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儿呢！” “怎么回事儿啊？不就是产妇身体弱，子宫位置不好，打胎容易大出血，对身体不好吗？”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心狠打胎的人！不想要孩子，就别干那事儿啊！床上爽完了，这会儿哭哭啼啼不想要孩子，早干嘛了？就算能打，我也不给她做这个手术！” 姜穗在门外，听到这些话，感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屋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难道不是医生吗？ 是医生，难道不该为病人考虑吗？ 她们凭什么以自身的喜恶，欺骗病人，决定别人肚子里孩子的去留？ 姜穗冷笑了一声，没有任何收敛自己声音的意思，轻飘飘地跟刚才扬言不给赵燕妮做手术的人说，“这个医院里会做手术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正义感这么强，怎么不去许愿池里当王八啊？” 屋里医生看到有人在外面，本来是心虚的。 可也仅仅是心虚，她是医生，来这儿看病的人都得看她脸色，她就是没给刚才的孕妇做手术而已，谅门口那两人也不敢多管闲事。 可没想到，那个年轻小丫头竟真敢站出来看骂她？ “你说什么？你算老几，凭什么骂人？”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姜穗说。 姜穗微笑，“我骂的就是你这个没有医德，更没有良心，假仁假义的小人。” 女大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对身边的助手说，“叫保卫科的人来！说这里有人闹事儿！把他们抓起来！” 平常老百姓，一听要叫保卫科的人，早就吓得跑开了。 姜穗听见后不仅不怕，反而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子，坐在椅子上，“好啊，就叫保卫科的人来，看把事情闹大后，谁会因此受处分！” 女大夫紧咬着唇角，恨恨瞪着姜穗，半晌后哼了一声，“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个小丫头一般计较，不过，有些话，你听见了最好当没听见，不然……” “不然怎么样？” “我，我……” 女大夫也就是色厉内荏，嘴巴厉害，可看到姜穗严厉质问的眼神，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姜穗也不是非要跟人吵架，她自顾自地拿过办公桌上的纸笔，写了个一个地址，推到女大夫面前，“这是刚才那个女孩儿的地址，你去跟人上门道歉，把实情告诉她，她丈夫是个浑蛋，抛下她一个人消失了，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养孩子？你心善，你愿意替她养孩子吗？你愿意帮忙她面对婆家那一家子吸血鬼吗？” 女大夫不情不愿地拿过地址，看到科研所家属院几个字，鼻子里哼出一股粗气，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离开医院。 姜穗在前面走，周屹安始终在后面跟着她。 她跟人吵架，他手插兜，站在她身边，冷冷地看着对方。 她要是跟人打起来，他也会第一时间，挡在她面前。 姜穗挽着他的手，笑眼盈盈地问他，“你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吧？” 周屹安没有回答她，只是轻笑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姜穗不乐意了，非要刨根问底，问个明白，拉住他的手，“说话，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周屹安站定了脚步，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姜穗的目光深邃浓稠，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觉得自己老婆多管闲事，在我这儿，哪怕你把天捅个窟窿，我也替你撑着。” 第152章 保姆的心思 姜穗化验单结果出来的很快，上午在医院做的检查，下午，汪医生就再次敲响了姜穗和周屹安的家门。 告诉她检查合格了，军区大院的车就停在楼下，专门来接她。 姜穗就简简单单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衣，军绿裤子，头发挽在头顶，整个人又精神又俏丽，看的汪医生眼前不由地一亮。 周屹安一直把姜穗送上车，车子发动，两人隔着车窗，距离越来越远，投影在两人眸子里的对方也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姜穗才回过头，用力深吸了口气。 而周屹安也在路口站了很久，才转身上楼。 刚走到楼道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周哥！” “小辫儿？胖子？你们回来了？” 周屹安回头，正看见一头短发里，单独留了一根小辫儿张远，还有笑的没心没肺的胖子。 这两人当初跟他一起下乡，又在西平县跟他一起上山打兔子，下山做生意，别人都吃不好的时候，他们仨不仅自己吃的好，还能结余出来一些钱，寄给家里，让家里人也改善改善生活。 他回城之前，还专门跟他们两个人吃过饭，这俩人说的是现在回城也什么单位接收他们，还不如就在县里发展，说不定还能混出点名堂。 可他才回来不到半个月时间，这俩人这么快竟然也回来了？ “唉，西平县现在大变样！那破地方，咱不乐意待，就回来了。” 张远说的爽快，可周屹安知道，西平县当初做生意是绝对赚钱的，张远和胖子两个人在县里赚的钱，都够养活他们两大家子的人了。 忽然回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茅草窝，回家就好。” 周屹安拍着两人肩膀，又说给两人接风，一起去饭店吃饭。 张远却说，“别去饭店了，去我家吧！我都准备好了，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你们都还没去过我家吧。” 胖子拍手同意，然后两人都看向周屹安，三个人中间，周屹安算是他们的主心骨，不管他们做什么事儿，最后差不多都得周屹安拍板。 “行吧。” 周屹安点头同意后，三人骑着自行车，一路到了军区大院门口，都能看到门口穿着军装站哨的军人。 三个人里面，只有胖子家里是普通工人，周屹安面不改色地跟着张远一起进门，胖子一脸震撼地转头问张远，“你家在这儿啊！你也太牛逼了吧！你不会还是什么二代吧！” 张远故作神秘地说了声，“低调。” 到了地方，胖子看着小院子里种的花草，再看屋里的电视机，冰箱，风扇，搭着白色蕾丝罩巾的沙发，就更激动了。 “好啊小辫儿，你家都这么有钱了，还跟我们在西平县做什么生意啊！” 张远给两人拿了冰可乐，“这都是公家的待遇，不算我的。” 三人去了厨房，把卤菜，火锅和羊肉，白菜豆腐芝麻酱都端到院子里。 两瓶酒下肚后，张远就跟两人说起家里事儿。 他是烈士子女，爹妈都死在了战场上，爷爷奶奶带着他，但从来不允许他再外面随便说自己的身份。 其实就算爷爷奶奶不交待，他也不会跟人随便说自己没爹没妈的孩子。 他头上留的一根小辫儿，就是家里人怕他养不活，才留一根骗鬼差，意思是他是女娃，别勾他的魂。 胖子听得把张远肩膀拍得啪啪响，说着，“没事儿，我妈说我从小命硬，我罩着你，谁来勾你魂都不好使！” 周屹安的注意力却大部分在对面，那是个有着两层楼的小院子，其中一间屋子里，隔着窗户，隔着一条小路的距离，他看到一个身影，在窗口低头忙碌着。 “哇靠，那不是嫂子吗？她怎么也在这大院儿了？” 胖子第一个注意到周屹安的异样，这么香的涮羊肉熟了，不知道动筷子，往人家对面院子里瞅什么愁？ 对面不就是比这边多了一层楼，院子比这边大一点，门口还停着一辆绿色吉普车吗？ 没想到顺着周屹安的眼光朝对面一看，竟然是姜穗！ 张远也看见了，一脸迷茫地解释，“对面是首长家，嫂子还认识首长啊？” 周屹安把姜穗在首长家，给首长做饭的事说了。 胖子激动地拍大腿，“嫂子牛掰啊！能给首长做饭，这可比之前在县里干个体户的时候强多了！那可是首长啊！诶诶，能不能跟嫂子说说，让他给首长吹吹风，给我也整个正式编制什么的？” 张远伸手就朝胖子后背拍了一巴掌，“吹个屁的风！你求嫂子，还不如先收敛收敛你这一身的流氓劲儿！” “嘿嘿嘿，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 …… 另一边，首长居住小院的厨房里，姜穗在默默熬着一小锅的海参粥。 海参干贝瑶柱这类海物，在京城不常见。 家里的保姆见了也不太会做，专门留着考验姜穗厨艺的。 砂锅里，黑色海参浮在锅面，黄色的小米浓稠黏糊，鲜香的味道在厨房里弥漫着。 “姜同志，咱们首长怪，是不吃小米粥的。” 保姆眼看她快要做好了，才一脸为难地提醒道。 姜穗动作有条不紊地把砂锅端下火，把做好的清卤牛肉，清炒菜花，山药卷心菜西红柿大拌菜，一起放在托盘上，准备端出去。 “没关系，这份小米粥，他会吃的。” 说完，就已经已经走了出去。 保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恨恨握紧了拳头。 本来，首长这边做饭的活儿，她是想留给自己侄女的，可老首长的口味太刁钻了，侄女做的饭菜总是不吃。 老首长的身体每况愈下，老首长的儿子就做主让汪医生找了个人选，就是这丫头来给老首长做饭。 如果老首长也不乐意吃这丫头做的饭的话，她就有办法把人撵走，还换侄女过来上班！ 于是，她也跟着一起去了餐桌旁。 老首长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和他同龄的人，不少都还精神矍铄，身体维持的很好，可他却因为受到肾病的折磨，人很瘦，脸上也挂不住肉，有些眼皮耷拉下来，嘴角也耷拉着，看起来精气神都不太足的样子。 看到姜穗放在餐桌上的饭菜，气得皱着眉头，低声嚷嚷着，“我不吃饭！端走！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清汤寡水的，老子要吃辣椒，要吃肉！要喝酒！不让我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把姜穗吓了一跳，但随即又觉得老首长很可怜。 这位老人一辈子都在为了革命做贡献，现在生活条件终于好了，可以享受生活了，他却老了，生病了，什么都吃不了了。 第153章 补偿 一旁的保姆看到这情况，高兴的差点笑出声，但还是故意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对姜穗说，“算了算了，老爷子不喜欢吃你做的饭，你还是回去吧！” 谢天谢地，不用她说什么，做什么，老爷子就自己闹脾气不吃饭了。 汪医生也在家里，刚给老首长拔了输液的针头，先跟姜穗解释了一句，“老首长身体不舒服，才会闹情绪。” 又劝着老首长，“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吃饭怎么行？吃一口，我就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带孙子孙女来看你。” 老首长不听，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姜穗叹了口气，走到首长身边，“老首长，我们打个赌吧！” 老首长虽然没睁开眼睛，但好歹回答了，“嗯？打什么赌？” “你吃一口饭，如果你吃了一口之后，能忍住不吃第二口，我就给你做辣椒炒肉，还给你喝酒。” 姜穗话音刚落，保姆就立刻愤怒地训斥道，“你这小同志，怎么能为了留在老首长身边，就不顾老受伤的身体，随便给他吃东西？” 保姆表现出来的恶意，姜穗看得清清楚楚，她微笑看了保姆一眼，目光轻蔑又清醒，好像在说，我都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要再表演了。 保姆后背升腾起一股冷意，这丫头，外表看着生瓜蛋子一样，好说话，好骗，没想到还挺厉害！ 不过，老首长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吗？ 她糊弄了那么久，就没有把人给糊弄住。 而下一刻，老首长忽然张开了眼，饶有兴趣地朝姜穗看去。 然而，就这一眼，老首长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精彩起来，眼中陡然举起一道光，先是不敢置信，目光在姜穗身上仔仔细细的端详，端详的时间久了，不仅是姜穗觉得奇怪，就连保姆和汪医生也都奇怪地面面相觑。 半晌后，老首长连连点头说，“哦，好，打赌，好，我们打赌。” 低下头端海参粥的一瞬间，没人看到老首长眼中失而复得欣喜表情。 “嗯？” 第一口海参粥入口，老首长就猛地抬头，眼神震惊地问，“这是什么粥？” 姜穗说，“海参粥。” 保姆慌忙上前，伸手准备去接老首长手里的碗，“老首长，这粥要是不合口味，就算了，不要喝了。” “别动。” 老首长侧过身子，躲开了保姆的手，还急了，“谁说不合我口味了？我现在改注意了，我就要喝这个粥！” 之前他不是没吃过海参，小米粥他也吃过，可之前的海参吃这一股粘痰味儿，小米粥就更不行了，稠的扎根筷子都不会倒，还拉嗓子。 今天这海参嫩滑鲜香，里面还有一股小米醇厚的香味，小米吃这软糯顺滑，微微咸口儿的粥，吃起来还挺有味儿！ “啊？” 保姆都愣住了，她来大院儿照顾老首长这么久，哪怕之前老首长身体好的时候，也没见他哪天胃口这么好的。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姜穗，只见那小丫头微笑着站在老首长身边，时不时地跟老首长聊两句。 但大多数都是老首长主动跟姜穗说话，问她是哪里人，父母都在不在，什么时候来京城，来京城之前都干什么。 姜穗就老老实实地回答。 聊着聊着，一碗粥，三小碟子菜，就全部吃完了。 “可以，饭菜味道做的好，以后你就留下，专门给我做饭。” 老首长发话了，一看那满足的样子，就知道对姜穗格外满意。 姜穗却笑着说道，“留下可以，但我就不住下了，我爱人还在家里等我呢。” “你结婚了？” 老首长吃惊地问。 保姆笑着接话，“乡下人都结婚早，姜穗同志这个年纪，在乡下，有的都已经是几个孩儿的妈了！” 姜穗就没吭声。 “那行吧，你要回家住，也好，你家在哪儿？爱人是什么工作？” 老首长好像对她家里事情很关心你的样子，姜穗觉得奇怪，但也一一回答了。 没想到，老首长竟然还认识周屹安的父亲，“夜白嘛！我知道他！倔驴一头！他儿子怎么样？是不是跟他一样倔脾气？” 姜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他对我很好。” 老首长看她脸上洋溢着的幸福，也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吃完饭也没放姜穗走，知道姜穗喜欢吃面，就让保姆去做了一碗炸酱面，一直看着姜穗吃了面，喝了茶，吃了葡萄，这才找人，用专车把姜穗送回去。 汪医生和姜穗通路回家，也坐一辆车。 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汪医生，不停地回头打量姜穗，姜穗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无奈地问，“汪医生，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能让老首长对你这么与众不同。” 姜穗摸了摸脸，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不是我手艺好，所以老首长才看重我？” 汪医生呵呵笑了几声，“可能吧！” 军区大院里，老首长目送姜穗的车子离开后，一个人拄着拐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四十多岁的他，还有他的漂亮妻子，女儿。 那时候，他女儿和姜穗差不多是一个年纪，就连长相也都和姜穗那么像。 如果女儿还在的话，她结了婚，生个孩子，应该也和姜穗一个年纪，一个样子。 当年，都怪他太固执，逼得女儿离家出走。 现在，他老了，没多少时间了，他要把之前缺失给女儿的爱，都弥补给这个和自己女儿长得如此相像的姑娘…… 第154章 叫姥爷 姜穗回到家的时候，周屹安还没回来，家里的灯灭着，一片漆黑。 打开灯，白天看起来很温馨的布置，此时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就忽然变得冷清起来。 这个时代也没有电话手机，就连传呼机，也是稀罕东西，想要找一个人，就得去单位传达室，或者去人家家里。 姜穗回来京城后，还没有见过周屹安的朋友们，刚才路过周母家里的时候，看到窗户里也没有亮灯。 他去哪儿了呢？连个字条都没给她留。 今天在老首长家里，老首长那么挑剔的人，竟然都愿意吃她做的饭，这极大满足了她的成就感。 她想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周屹安。 可惜，他不在！ 带着说不清的遗憾，她洗漱后去书房找了纸笔出来，咬着笔头，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做营养餐可比做平常的饭菜难多了。 老首长因为身体原因，有很多忌口，既要营养全面，还要少油少盐滋味好，这就需要她多想一些菜谱，到时候做饭的时候，才能做到营养均衡，饭菜还每天不重样。 正写着，门口忽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咚咚咚跑到门口，打开门，果然是周屹安回来了。 期待着，等着的人回来了，姜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羊肉味，皱眉问道，“你去哪儿喝酒了？” 就算他现在不用去学校上学了，但也不能在生活上这么放肆，想喝酒就喝酒，想半夜回来，就半夜回来吧。 “去小辫儿家里，胖子和小辫儿回来了。” “啊？” 这两个人姜穗都熟悉，是在西平县里和周屹安关系就要好的朋友，“他们之前不是说不回来吗？” 好像是在西平县做生意挺赚钱的，他们想多赚点钱。 怎么就忽然回来了？ “西平县那边职工子女好多都没安排上工作，这些人就整天在街上闲逛，时间久了，打架生事，收什么保护费，胖子和小辫儿跟人打了一架，虽然没吃亏，也赔了钱，但那边人不肯放过他们，他们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 周屹安的解释，姜穗完全可以理解。 现在算什么？等到市场经济在发展一段时间，到了九几年，国家推行国有转私营体制，多少曾经辉煌过的国有厂子职工下岗后，挣不来钱，两口子为了养活孩子和老人，男人骑自行车带着媳妇去夜总会陪人喝酒，跳舞，当小姐，等老婆下班了，脸上粉也花了，口红也脏了，衣服上一身酒味，晕晕乎乎地再被老公带回家。 可悲吗？可悲。 可叹吗？可叹。 但有什么办法呢？ 也不是没有抓住东风改变命运的人，只是有些人抓住了东方。愿意改变，有些人就是愿意守着公家单位给的待遇，直到危机来临，才被迫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很难说，真的很难说。 周屹安去洗漱了，姜穗写完了食谱，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身边床铺就传来一阵温度，紧接着，她就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鼻腔里都充满了独属于周屹安的好闻气息，她深深吸口气，想要把这个味道吸入更多，周屹安的唇就压了下来。 姜穗浑身发软，在夫妻生活这方面上，她觉得男人不仅无师自通，并且技艺还精进得特别快。 周屹安本来就是个很会钻研，并且很有学习能力的人，她是从中的受益者，除了一开始有点害羞之外，她并不矫情的认为这是一种受罪的事。 这晚，和周屹安一直胡闹到后半夜，等起来去清洗的时候，姜穗两条腿都在打颤。 再看周屹安，仍旧生龙活虎，还能抱着她去卫生间，吓得她赶紧推开他，生怕他再干点其他过分的事情。 她好虚啊！ 都怀疑周屹安是吸人精气的男狐狸，不然人家都是耕坏的牛，怎么到她这儿，就是犁坏的地？ 第二天，姜穗一早就起来了。 老首长年纪大，觉少，早上起来的也早，六点之前就要把早餐准备好，她最晚也要在五点半之前，到达大院的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她刚起身，周屹安就也睁开眼，起床陪她一起洗漱。 “我送你过去。” 周屹安睡了一觉之后，精神看起来更好了，一双眼睛明亮黝黑，利落地收拾好之后，就准备下楼，“我把车子停在楼下等你。” 科研大院的停车棚在东边，车子也都统一放在车棚里，下楼后，还要走个三分钟左右，才能到车棚。 然而等姜穗下楼的时候，却发现昨晚送她回家的吉普车，此时正停在楼房门口。 车窗落下来，司机牛大叔呲着牙跟她打招呼，“丫头，上车！我送你上班！” 周屹安也骑着自行车，停在门口，目光露出疑惑。 姜穗也挺疑惑的，问牛大叔，“你怎么来接我了？我自己可以骑车过去的。” 牛大叔呵笑，“今天刚好顺路，刚出去了一趟，路过你家门口，就顺便接你过去。” “还是不用了，我也不好总是占老首长的便宜，我爱人会骑车送我的。” 姜穗说完，就跟牛大叔摆摆手，直接坐上了周屹安的自行车后座上，搂着他的腰，自行车往前骑走，牛大叔看着小两口的背影，笑着叹气。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小姑娘放在小汽车不坐，反而去坐冷冰冰的自行车的。 看来还是老首长眼光独到，看出姜穗这小丫头不是那种虚荣的人，特意交代他不要说是特意来接她的，就是怕吓着她，或者让她有心理压力。 当时他还想，首长对自己好，那还不感恩戴德啊！ 有心理压力？那都是装的！ 现在看人家小姑娘，到底还是他觉悟低了。 …… 姜穗到了首长家的厨房里的时候，老首长已经在院子里开始打太极拳了。 “老首长好。” 她乖巧地问好。 老首长停下动作，背着手，眯着眼睛打量姜穗。 像，真像！ 都说外甥似舅，外甥女像姑姑，哪怕是他亲孙女，也没说跟他离家出走的闺女长这么像的。 那眉眼，神态，不服输的犟种劲儿，都跟自己生的那大犟种一模一样！ “好，在家里，就不要老首长老首长的叫了，叫的人听着跟马上就又要扛枪打仗去了一样。” 老首长不赞同地指责道。 姜穗有点无措地眨眼，不叫老首长，难不成她还能叫爷爷吗？ “就叫我姥爷吧！” “啊？” “哈哈，叫我卢姥爷吧！” 卢姥爷？ 真叫姥爷啊！ 姜穗眉毛鼻子都几乎皱在一起，憋着叫不出声。 第155章 不打自招 老首长姓卢，叫卢占军，一开始当兵的时候，都叫他狗蛋，后来立了战功，才想着给自己起个正式点的名字。 卢占军这个名字，就是政委给他取得。 眼看把姜穗给逼得都不说话了，他故意拔高声音，“怎么？叫我一声卢姥爷，就这么不愿意？我这老头子还当不了你姥爷？” “不是，不是。” 姜穗哭笑不得，虽然说人民都是平等的，可老首长是老英雄，她敬重老英雄，不然也不会来这儿做饭了。 可就算是外面随便遇见个老大爷，她也不能张口就叫人家姥爷啊？ “我妈生下我就跑了，我从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姥爷长什么样子，就是……不适应。” 卢占军一听，这不是巧了吗？ 他闺女跑了，这丫头的娘跑了，刚好他当她姥爷，她有了姥爷，他也有了外孙女。 “那就先叫一声试试，回头叫习惯就好了。” 姜穗眼看卢占军是认真的，并且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估计也是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这里，想念儿孙绕膝的幸福，所以才让她叫他姥爷。 “嗯，……卢姥爷。” “欸！” 卢占军心满意足地答应，脸上的褶子都能笑出花儿来。 姜穗不好意思之后，又觉得一阵阵心酸。 这么好的老首长，没想到也这么可怜，希望得到亲情的滋润。那他的儿女们呢？ 她没有问，只是老实去到厨房，准备做饭。 保姆也在厨房干活，一会儿擦灶台，一会儿擦酱油瓶子，一会儿又开始拖地。 乒乒乓乓，发出很大的声音。 看似就她最忙碌，可也是她最碍事，总是站在姜穗伸手，姜穗拿盐，她就擦盐罐子，姜穗要洗菜，她就抢先洗抹布。 “刘婶，马上就要六点了，我还要给老首长做饭，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行吗？” 她已经尽量好声好气的说话了。 可惜，她的退让，却让保姆刘婶变本加厉地给她脸色。 刘婶把手里抹布一摔，水池里一盆脏水，就直接溅了姜穗一身，“哎哟！你看你也站得太不是地方了，被溅了一身水吧！我这人啊，做事情就是麻利，咱老首长也说我，风风火火的，看着就热闹，怎么？你看不惯啊?” 姜穗目光静静看着刘婶，刘婶不喜欢她，她知道。 她也不是来这儿交朋友的，本来刘婶对她的态度，她可以完全不用在意的。 可现在是刘婶影响了她做饭，她提醒对方，对方却还振振有词，明摆着就是要跟她作对到底，哪怕闹到老首长面前也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行。 姜穗点点头，微笑好脾气地说了声，“没关系，你先忙。”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 刘婶挺意外姜穗这丫头没跟她吵起来。 这丫头一个新来的，只要敢跟她吵，老首长问起来，她就装可怜，往这丫头身上泼脏水，告诉老首长，都是这丫头挑事儿，欺负她！ 就老首长那个脾气，最烦人家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一定会把那丫头给直接辞退掉！ 到时候，她就能借机把自己侄女给重新安排进来了。 谁知道，着小丫头还挺能沉得住气的！ 不过……她不会出去恶人先告状吧！ 她懊悔地跺下脚，紧跟着追出去，正看到那小丫头跟老首长在说什么！ 老首长也一脸严肃，好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 她心猛地一紧。 她得做点什么，绝对不能让老首长被那小丫头给骗了！ “老首长，这都是误会！” 刘婶冲过去，拉住姜穗，一脸慈祥责怪的样子，“孩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咱娘俩私下里说的？不就是我做手脚重了点，我改就行了，这么点儿事儿，你还用得着告状吗？” 姜穗挑眉，眼里闪着无辜的光，听不懂地说，“刘婶，你……” “好啊，你敢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穗穗？” 卢占军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 刘婶惊慌辩解，“没有！老首长，你可不能只听这丫头胡说，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以发誓！” 卢占军：“那你发誓。” 刘婶愣了一下，像是努力下了什么决心，“好，我发誓，如果我欺负人了，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 卢占军哼了一声，说，“好，那你今天就不要出门，也不要吃饭，喝水了，免得被撞死噎死呛死！因为穗穗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跟她一起出去吃饭，是你，忽然跑过来，说什么误会，动作大，你自己不打自招，还怨谁？” “啊？” 刘婶吃惊地看看卢占军，又看看姜穗，这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中了着小丫头的奸计！ 故意让她以为自己被告黑状了，想看她出丑！ 姜穗终于忍不住，笑着叹气，“刘婶，你说得对，我们之间只是有点小误会，不过你既然自己发了誓，还是稍微避讳一点吧，反正就这一天，你能忍得住的吧！” …… 这天早上，卢占军很坚持地非要姜穗陪他一起吃饭，姜穗不愿意，他就闹脾气，不吃饭。 姜穗只好吃了卢占军让刘婶给她做的牛肉汤面。 抛弃刘婶喜欢做弄人之外，姜穗觉得就刘婶在做饭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牛肉软烂，汤头鲜美，面条更是筋道爽滑。 吃完饭，卢占军又拉着她听了会儿戏，见她实在不喜欢听戏，这才放她回去了。 从小院出来的时候，牛大叔又是一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穗穗，走哇，我送你回家！” 这一家人，除了刘婶之外，卢占军和牛大叔都对她热情的不像话！ 姜穗拿捏着分寸，再次拒绝了，“不用，我爱人说了来接我的。” 刚说完，周屹安就在小路对面的花丛边，朝她招手打招呼，“穗穗！” “诶！” 姜穗刚要小跑着过去，身后就又传来一个声音，“这就是穗穗的爱人啊，穗穗，让你爱人进来，我见见他！” 是老首长！ 他要见周屹安？ 姜穗感觉奇怪的同时，心里也觉得暖暖的，一定是她做的饭菜好吃，加上老首长这个老革命家，一贯没有什么架子，这才爱屋及乌，也想要见见周屹安。 第156章 老爷子的威压 周屹安进门后，陪着老爷子坐在沙发上。 老爷子审视地看着他，从上到下，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放过。 姜穗长得和她闺女长得那么像，如果他真的有外孙女的话，应该就长得跟姜穗一样。 那周屹安这个人，就相当于娶了他的外孙女，他要好好看看，这小子到底够不够靠不靠谱，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就让姜穗离婚，再给她说个好的！ 就比如他的几个大孙子…… 周屹安坐下后，就规规矩矩任由老爷子打量。 老爷子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一般人都承受不了。多少人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不拔腿就跑，要不就战战兢兢说个话都结结巴巴。 这小子倒是不错，起码没手脚发抖。 “听说，你还在读书？” 他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尽量和蔼地问。 周屹安颔首，不卑不亢地答，“是，目前在家自主学习。” 在卢占军印象里，读书都得去学校，得有老师教，在家里是怎么自主学习，他不太明白。 “那就是家里吃喝花销，都怎么办的？” 一个大男人，不会是装模作样在家里读书，吃老婆，花老婆的吧！ 姜穗刚好端了两杯茶水进来，听到卢占军的话，立刻接话道，“当初周屹安在西平县的时候，也赚了一些钱，房住的是公家的，吃喝也花不了多少钱……” 卢占军笑着摇头，看这就护上了？ “好了，你去外面，看南瓜藤上还有没有南瓜了？中午我想吃南瓜。” 姜穗就这样被卢占军给支了出来。 和其他老人一样，卢占军喜欢在院子里种菜，什么南瓜，番茄，辣椒，葡萄，黄瓜，豆角。 绿油油的菜南瓜结了好几个，葱姜蒜花椒用菜油一熟，再放生抽和陈醋，这样的南瓜吃起来比肉还要香！ 姜穗摘下来两个，已经思索好了午饭再加一个鱼，一个牛肉，一个汤，营养和分量就说得过去了。 摘完南瓜，她就抱着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周屹安出来。 虽然刚才在屋里的时候，看到卢占军对周屹安的态度，并不是很和蔼，但她也知道，卢占军见周屹安，就是前辈对后辈的照顾，考验。 平时别的年轻人想见这位老首长，还没有机会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大概有半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姜穗早上起来得早，外面的太阳一晒，人懒洋洋的，就开始犯困。 等周屹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穗抱着两个南瓜，靠着台阶上柱子睡着的样子。 “这丫头，困了也不知道找个房间睡一下，就在门口睡着了！不要着凉的呀！” 老首长心疼地让保姆准备房间，表示以后姜穗做完饭累了，就让她在房间里休息好了，再回去。 姜穗醒了，听到老首长的安排，连连拒绝，“不用，我就是打了个盹。” 转眼看到站在老首长身边的周屹安，放下南瓜后，拉着他的手，就跟老首长告别。 老首长留不住两个人，只能交代让姜穗回去一定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回去的路上，姜穗问周屹安，老首长都给他说什么了。 “老首长让我每天送你上班的时候，就去大院里的图书馆看书，不让我睡懒觉，也不让我在家享清福。” 周屹安语气听起来带着苦闷。 姜穗愣了一下，笑起来，“老首长是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睡懒觉，也不知道你在家家务全包，实际上享清福的人我吧！” 从军区大院，到科研所大院有三公里的路程，骑车快的话，五分钟就到了。 两人说着就已经到了家。 姜穗发现，从老首长家里出来之后，周屹安就有点闷闷的，虽然也跟他说话，但就是脸上笑容少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压在他心头一样。 就因为老首长对他的一些误解？ 真的，因为这些，没必要有压力的。 中午去给老首长做饭的时候，她问了老首长，因为她不太相信周屹安的承受力会这么脆弱。 老首长满脸皱纹，瞪着眼睛，无辜地说，“说什么？我就给他说，让他担起做男人的责任，照顾好妻子，怎么了？这小子跟你告状了？还是回去给你甩脸色了？” 姜穗忽然就后悔多嘴问话了。 她可不能说周屹安看起来比较苦闷的事。 “没有，我就好奇嘛，随便问问。” 说完，就钻进厨房做饭了。 这次刘婶看见她，就老实多了，提前把肉蛋菜都洗好了放着，她做饭，刘婶就在旁边看着哪儿需要帮忙，还是姜穗嫌她碍事，她才出去，把厨房让给姜穗。 “穗穗……” 等做完饭，姜穗正在盛饭菜的时候，刘婶又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见姜穗面色如常地嗯了一声，才说，“那个，早上的时候，是婶子不对，婶子不该用那种态度对你，你原谅婶子，行吗？” 其实刘婶做的这些事，姜穗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她微笑，“好啊，我原谅你。” 但紧接着，刘婶就说，“那你能不能跟老首长说说，让他也饶了我这一次？” 姜穗笑得更深了，转头看着刘婶那张故作可怜的脸，“刘婶，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新来给老首长做饭的，怎么可能会左右老首长的心思呢？” 刘婶心里骂骂咧咧，这丫头刚来，就把老首长给哄得知道向着她，明摆着就是不想替她说情！ “唉，我就是觉得在这个家里，只有你最能得老首长的看重，既然连你也没办法帮我，那我就只能真的一天不喝水，一天不吃饭了。” 姜穗麻木地哦了一声，端着菜出去了。 只是一天不喝水不吃饭而已，这算什么可怕的惩罚吗？ 上辈子她可是经常饿一天肚子，连口水都合不上呢。 并且，老首长不让她吃饭，喝水，她就真的不吃不喝了？ 躲在角落里，别人看不见，还不是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就是想以此来道德绑架她，让她不要继续计较这件事了吗？ 第157章 秦焕东 姜穗端着饭菜到餐厅的时候，老首长正在客厅里，眯着眼，和二儿子一家人说话。 之前姜穗能来，是老爷子的大儿子，让汪医生推荐她来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老爷子的老二一家。 两个儿子，都吸取了老爷子的强大基因，眼睛大，额头高。但老二长得更秀气一点。 “爷爷，这次我能回来，多亏了一个人！” 一个年纪看起来和周屹安差不多大的少年，站起来有一米七八的个头，就是瘦，那种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饱饭，还要干活的那种病态的干瘦。 少年的眼睛都凹陷进去，但眼神很明亮。 听汪医生说过，老爷子有个孙子，半年前失踪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老爷子的身体急骤下降，就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现在失踪的孙子回来了，看老爷子心情不错，应该也顾不上吃饭，汪医生说了，晚个半小时吃饭也没问题，于是就把饭菜又重新放到锅里，盖盖子保温起来。 “好孩子，你吃苦了，告诉爷爷，你是怎么回来的？那个帮你回来的人是谁？” 老爷子心疼地看着少年。 少年安慰地笑着说，“没事的爷爷，我吃这点苦比起当年你保卫国家时候吃过的苦，根本就没什么。” 然后就说起了他的回家之路。 “那天我坐火车回家，有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差点摔倒被人踩死，我就把她拉起来，她为了感谢我，给我剥了一颗糖，就是吃了糖之后，脑子昏昏沉沉，有个女人拉着我下车，我就跟着了迷一样，跟她下车。她让我上车，我就上车。 一直到了一个到处都是雾蒙蒙的地方，那里看不见一棵树，他们让我下煤窑，那个煤窑的顶漏水，就用几根木头支着，看着随时都能塌掉。 事实上，我下煤窑的那一天，就有一个人因为煤窑顶掉下来的石头，给砸瘫痪了。 我反抗过，但他们人很多，手里有刀，有武器，我只能先装认命，等着机会逃跑。 这一等，就是四五个月，中间有很多人想要逃跑，都被我拦住，那群人觉得我好用，听话，就让我当了黑煤工的头儿。 直到上个月，有个一看就是读书人的人，也被送了进来。 一开始，他也闹腾，我劝了他几次，他就跟我说了个计划—— 我们把煤窑给炸了。” 老爷子眼睛猛然瞪大，手指紧紧抓着沙发扶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们炸了煤窑？那玩意儿爆炸起来能把小鬼子一个连的人都给炸死，你们……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少年眼中盛着痛苦，“我们偷偷在挖了地道，爆炸的时候，我们大部分人都从地道跑了，留下蒙蔽那些人看的人，放火的人，都死了。” 老爷子目光放空，半晌后深深吸了口气。 他的二儿子和儿媳搂着少年，三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就连在厨房里听动静的姜穗，也忍不住心酸，想落泪。 想要逃跑，竟然要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 但是不逃，所有人都要熬死在那个黑煤窑里，自己的亲人，父母，这辈子也都不能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我答应过留下来掩护我们逃生的人，等我们逃出来了，就照顾他们的家人。” 少年眼眶红红地跟长辈们说。 老爷子和他的二儿子，儿媳都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还有，秦焕东同志，就是他想办法合成了硝石，才能打火炸了煤窑。因为救我，他后背被火烧伤了一片，伤口感染，一路上都发高烧，我想把他送进部队医院治疗，爷爷，你看可以吗？” 老爷子根本没理由拒绝，直接就答应了。 然而旁边姜穗却惊得嘴巴张开，不可置信地笑了。 秦焕东，秦焕东。 他可真是命大啊！遇见人贩子被卖到黑煤窑，竟然都能活着逃出来，并且还能在黑煤窑那种艰苦的条件中，弄出硝石这种玩意儿。 可是……这个时候的秦焕东，只是刚准备考大学的学生，怎么可能手搓硝石？ 哪怕是上辈子，他也是在上了大学，出国留学后，才当了人人敬仰的化学教授。 秦焕东也重生了？ 姜穗感觉一阵阵恶寒侵蚀着身体，重生这种事，她能遇上，别人就也有机会遇上。 她只恨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秦焕东这种人渣，竟然也能重生？ 老首长一家人聊完，终于开饭了。 “穗穗，你也坐下来一起吃。” 老首长朝她招手，她很有分寸地站在旁边，笑着说，“不了，我先回去。” 卢家老二看到姜穗，脸上露出惊讶，跟见了鬼似的，“这……” “这什么这？” 老首长眼神制止了他的话，他这才压下心中的惊疑，不甘心地低头。 姜穗心里有事，也没把卢家老二的异样放在心上，可能人家就是觉得，她一个陌生人，不适合跟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等姜穗走了，老首长咳嗽了一声，跟餐桌上的儿子，孙子，儿媳宣布，“那丫头长得像谁，你们也看到了，我年纪大了，就想过几天舒坦日子，有她在我身边，我心里就是舒坦，她给我做的饭，我吃着就是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你们都把嘴巴闭严实了，别乱说话，也都给我对她好点！” 有老爷子发话，当儿子的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 “好的，爸，我们知道了。” 一家人吃完饭，少年卢江涛问亲爹，“爸，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儿？爷爷说他长得像谁？” 卢家老二满心的愁苦，不耐烦地摆手，“别问了，我不想说。” 卢江涛也第一次见自己亲爹这么沉不住气，情绪外漏的样子，但既然老爹都说了，不让问，他也不敢再问。 只是说，“那我去看看秦焕东。” 卢家老二点点头，又对老婆说，“你去准备点礼物，让孩子带过去，然后过几天，我们再去看看那孩子。” …… 姜穗从老首长家里出来，今天虽然出来得早，但周屹安还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到家，姜穗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想睡觉。 周母今天休假，想儿子了，就来看看，听周屹安说姜穗今天精神不好，不吃饭，也老想瞌睡，就一脸不确定地说，“那个，你去问问，看她不会是怀了吧！” 第158章 周母的八卦 姜穗躺在床上，感觉又是一阵恶心，正准备去卫生间，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周母说的话。 怀孕？ 她捂着肚子，自己肚子里真的有个小崽子吗？ 不可能，她月前才刚来过例假，怎么可能会怀上崽子？ 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自己分明很抗拒，甚至害怕怀孕的，生孩子那么痛苦的一件事，生下来孩子又要养孩子，教育孩子……她没有受到母亲一天的照顾，也不懂怎么才能当一个好母亲。 可怎么会听到自己可能怀了崽子的话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隐隐的悸动呢？ 门外，周屹安已经安抚好了周母。 姜穗想听听周屹安对孩子是什么看法，可周屹安却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 “就那个赵家，他们家女婿回来了！说是被卖到黑煤窑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黑煤窑爆炸了，他就逃出来了，听说，还在黑煤窑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军区大院儿的子弟。 这下，老赵家的亲家可神奇了，到处宣扬自己儿子是高官子弟的救命恩人，还非要赵燕妮回去伺候她呢！” 周母来找周屹安，也是为了跟儿子吐槽一下如今老赵家的笑话。 然而，周屹安根本没把这些话听进去，周母唠叨着，他在厨房熬山楂梨子水，红润润的汤汁里放了冰糖，飘出来的香味都是酸甜的。 “诶，你这孩子，我说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不会还对赵燕妮有想法吧？小时候你就整天带着燕妮到处疯跑着玩儿，还总是把她逗哭，在给她个糖，我跟你说，现在你可结婚了，咱们家不兴那种不道德的事儿，你给我老实点！” 周母一副早看穿了周屹安的样子，指着他警告道。 周屹安无奈叹气，他也是服气了，自己的亲妈，竟然不信他的为人？ “妈，如果离婚是不道德的事儿，那你再多说几句，我就真的要被迫不道德了。” 姜穗如果听到这些话，心里得多难受？ “我看你，我就是问问，你要对赵燕妮没心思，就离她远一点，她凑到你跟前，你就骂她！” 周母还不死心，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儿子。 自我感觉还不错，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开明的婆婆了，从不为难媳妇，还为了媳妇着想，提前给自己儿子紧紧绳！ 别的不说，就说自己亲闺女的病，就是靠姜穗给调理好的，她也得把姜穗当宝贝一样疼着。 姜穗在床上偶尔能听见一言半语的话，但听不清，人也挺难受的。 周屹安熬好了山楂梨子水，端过来给她喝，周母也跟着过来了。 有些话吧，姜穗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于是就跟周母解释，“我没怀孕。赵燕妮的事儿，我也不在意，他和赵燕妮之前是怎么好的，我都知道，赵燕妮下乡的时候，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我们关系也不错的。” 周母脸色有点不好意思，“你都听到啦。” 姜穗也不是故意要让周母难堪，周母对她好，她知道好歹。 周屹安低低笑了两声，跟周母说了几句话，周母就走了。 临走时，还约好要晚上一起吃饭，这次要出去吃烤鸭。 姜穗喝了山楂梨子水之后，感觉没那么恶心了，就跟周屹安说，“秦焕东救的那个人，就是老首长的孙子。” 周屹安表情明显变了，锋利的眉宇拧成一团，漆黑的眸子更冷，片刻后啧了一声，“这小子命挺大。” “如果我说，当初秦焕东被人贩子下了药拐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这句话，是姜穗考虑了很久，才终于忍不住跟周屹安说的。 周屹安忽然笑了，低声跟她说，“这有什么，其实我也看见了。” 啊？ 姜穗瞪大眼睛，像是重新认识了周屹安一样，然后嗔怪地拧他胳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周屹安岿然不动，肌肉紧绷得像石头，任由姜穗下手，还一把抱住她，“我不是也怕你觉得我狠心吗？” “那咱俩就是心狠手辣的一对儿。” “嗯，狼汉子虎婆娘。” “你才是虎婆娘！” …… 晚上姜穗给老首长做了晚饭，才和周屹安一起去了全聚德，专门吃烤鸭的馆子。 周母和周父，还有周佳佳都已经到了。 周父每天潜心研究院里的工作，这次见到他，感觉他眉宇间的皱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深刻。 “我们先要两只鸭子，不够再加，其他菜的话……穗穗，你来点。” 周母现在都已经养成了事事都以姜穗为先的习惯。 周父也对姜穗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慈祥，“对，穗穗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平时我也不在家，没机会尽一尽父亲的责任……” 大概是太惭愧了，又或者他是真的不善言辞，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周母帮着圆过去，“你爸爸真是年纪大了，会说话，也有觉悟了，之前在研究院加班，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我生这两个孩子，都是自己去医院生，他回来一次，孩子会翻身了，再回来一次，孩子会坐了，这一眨眼，孩子都娶媳妇了！他倒是知道关心人了。” 周佳佳和周屹安相视一笑，周母虽然说周父总是忙工作，没有机会照顾家里。 可周家的两个孩子，都被周父周母教育得很好，从不骄矜，也不矫情，能对外人释放善意，更会感激别人给他们的善意。 姜穗也就不客气地点了糖醋里脊，醋溜土豆丝，还有文思豆腐汤。 这几个菜都很考验厨师的功力，咱都到了京城了，京城物华天宝，也要尝尝这边大师傅的手艺不是？ 上辈子她就挺想来京城的，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这边一家人说说笑笑，等着烤鸭和饭菜上来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 “吃什么？我们来这儿当然就是吃烤鸭的啊？给我们一人一只！” 这声音…… 姜穗一转头，果然看到那张化成灰她都认识的那张脸。 秦焕东他娘，田彩云。 第159章 是不是真心 田彩云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她一起的，还有秦焕东的奶奶，秦焕东他爸，秦焕东二叔一家人。 秦焕东如今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攀上了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这一改之前田彩云唯唯诺诺，暗戳戳给人下套子性子，直接不装了，跟个暴发户似的，趾高气扬带着一家子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时候的人，只要下馆子，都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 为啥？ 当然是给人看着好看的。 路过往来的人，隔着窗户看见有人下馆子吃饭，不管吃的啥，路过的人都得多瞅两眼。 田彩云就特别享受这种被人用羡慕眼光看着的感觉。 小人的志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周母皱了眉头，对于她来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田彩云是能恶心到老赵一家人的，她对田彩云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可看到之前还可怜兮兮跟老赵家的人要儿子，现在自己儿子回来了，就这么趾高气扬的样子，内心里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姜穗也不喜欢，但她也没有再回头朝田彩云那边看过去了。 真是晦气，出门遇见这种恶心玩意儿。 “诶？这位女同志看着挺眼熟啊，你们是不是我媳妇家对门那家？” 恶心玩意儿还非要贴上来。 隔着好几张桌子，五六米远的距离，田彩云就抬着手，热情地跟周母打招呼。 周母嘴角都僵硬了，笑不出来，勉强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可没想到，田彩云竟然走了过来，刚好周家点的两只烤鸭被服务员推着小推车过来了，田彩云看到小推车上就只放了两个大盘子，盘子上用锅盖一样的东西盖着，虽然看不见里面东西，但也知道是烤鸭。 两只烤鸭…… 没想到科研大院里的人，过得也有不如她们的，连烤鸭都吃不起。 “你们这么多人，就吃两只鸭子啊？这样，服务员，我出钱，再给他们上三只鸭子，起码一人一只才够吃嘛！” 她优越感十足地说。 周父脸色不好看，周母更不喜欢田彩云了，冷笑着说，“不用了，两只烤鸭我们够吃的，又不是非要吃烤鸭吃个饱……” “哎呀，烤鸭怎么吃不饱？你们就点两只，肯定吃不饱，别客气，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儿子，现在可是京城当官儿家公子哥儿的救命恩人，公子哥儿的家人为了感谢我们，给了我们包了个大红包！还给了我们烤鸭的券儿，你看，这么多，我们怎么能吃得完哟！” 听田彩云炫耀的话，姜穗感觉就像是一千只苍蝇在旁边嗡嗡嗡。 她想把人打走，但周家人都是体面人，她得顾着周家人的体面，忍着。 周母再次拒绝，田彩云仍旧坚持着说，一定是他们不舍得花钱，她来花钱，请他们吃烤鸭。 这时，一直被田彩云挡住路的服务员吊儿郎当地说，“喂，这位同志，请你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我们要上菜了！” 田彩云这才不情不愿地挪了位置，站在一边，看服务员上菜。 当服务员把锅盖打开，露出里面肥硕的鸭子时，田彩云惊讶地豁了一声，“这家伙都这么大吗？” 服务员瞥了她一眼，“怎么？您没吃过鸭子啊？” 田彩云当然不会暴露自己没见识的缺点，嘴硬道，“吃过啊，上次吃的就好像没有这个大！” “我们的鸭子都选用的八斤八两的大肥鸭，你说的大小不一样，不可能的。” 服务员再次揭穿她。 这时，秦焕东他爹没好气地朝田彩云训斥道，“过来吧你，吃个饭也不老实，到处乱跑！一会儿烤鸭上来，小心我不给你吃！” 田彩云讪讪然地笑，还解释着，“这是我男人，他脾气一直就这样，但对人很好，就是嘴硬心软！” 姜穗可太了解秦焕东他爸是如果嘴硬心软了。 秦焕东他爹，秦勇，那可是个比秦焕东心思还多的人。 上辈子，秦勇一个贫下中农，这辈子一共娶了三个老婆，第一个是被打去牛棚干活的资本家大小姐，跟大小姐结婚后，大小姐不会生孩子，把人家亲爹好不容藏得一点儿东西挥霍完之后，那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病死了。 第二个老婆，就是田彩云。 田彩云亲爹在村里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人，赔了很多嫁妆，才把她嫁给已经是工人的秦勇，田彩云也因此混上了工人这口饭。 第三个老婆，就是在姜穗开了饭店之后，里面有个洗碗的大姐，四五十岁，风韵犹存，秦勇背着所有人，跟大姐搞在一起，直到大姐怀了孕，瞒不住了，被姜穗发现，想要劝秦勇回家，秦勇却怪姜穗多事，还想给田彩云安了个破鞋的名声，跟田彩云离婚。 最后还是她给田彩云报了信，才让田彩云有机会打了秦勇一顿，分走了秦勇大部分财产，才愿意和平分手，不去厂里闹事。 平时秦勇在家里对田彩云不是骂就是冷暴力，就这田彩云还在外面跟秦勇演夫妻情深呢！ 田彩云要脸，姜穗就忍不住非要把她脸皮撕下来。 “阿姨，你说叔叔对你好，怎么你手上连个戒指都没有？也没有项链，手镯什么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盈盈地问，还指着周母手上的戒指镯子说，“你看我婆婆手上，脖子上，都是我公公给买的项链儿戒指镯子，你是不喜欢戴金镯子吗？” 田彩云一下子就被姜穗给问住了。 哪个女人会不喜欢金镯子。 没结婚之前，她还有亲妈给的金镯子，可后来秦勇他娘治病需要用钱，家里没钱，那个金镯子就被秦勇忽悠着给卖了，还钱给他娘治病了。 承诺给她说以后一定会买的镯子，日子过了三十多年，她没有等到。 “穗穗，人对人好，不能只看这些表面的东西。” 周母耐心地跟姜穗讲道理。 姜穗乖巧点头，周母是明事理的人，她这种市侩的说法，在周母看来，确实是上不了台面了。 但紧接着，周母就又说，“但要是连表面东西都没有……那就要自己清醒一下，看那个说对你好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了。” 第160章 得到尊重 田彩云彻底沉默了。 本来还觉得自己这辈子挺成功的，虽然前半生日子过得有点苦，家里男人也不争气，可自己儿子争气啊！ 从小就聪明，学习好，下乡后还能找个冤大头，不仅能照顾儿子生活，儿子还能把自己工分和工资拿回来贴补家里。 现在还娶了个科研院的领导子女，关键人家领导家里就这一个独生女，那等以后，领导家里的东西，不就都是她的了？ 不仅如此，儿子还成了军区大院老首长孙子的救命恩人。 这辈子，他们一家人的荣华富贵，算是稳当了。 所以，她心情很好的带着一家人来吃饭，还遇见了亲家的邻居，想着之前在亲家面前姿态放得太低，现在他儿子都更有出息了，她也能扬眉吐气一回，可看到人家女人身上，一个个都穿金戴银，可她身上，连个狗屁都没有！ 心里再次失衡，回到自己座位上，本来满心期盼的一顿饭，都吃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问题也是全聚德这家饭店的鸭子太实惠了！ 一人一只，还竟然都吃不完！ 可又看见人家桌子上点的还有其他的菜，好像都很好吃。 “还得是人家有钱人会吃，会享受，身上穿的，戴的，都是高档货，咱们就算来这儿吃一顿烤鸭，我手上还是连一块金子都没有。” 田彩云吃着，忽然惆怅地抱怨。 旁边她男人，秦继强吧唧着嘴，听她这么一说，哼哼道，“人跟人的命能一样吗？人家那女的，一看就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你要是什么时候能跟人家一样懂事儿，我也给你买金戒指，金镯子！” 旁边田彩云的妯娌冷笑着说，“哎呀，我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好的不能再好了，要我说嫂子，这做人可得知足，整天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可要小心哪天饭碗都掉了，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田彩云一向都跟妯娌不对付，要在平常，肯定要跟妯娌好好怼一架。 可今天，她心里只顾着发愁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戴个金镯子，也没心情吵架了。 叹了口气，勉强把剩下的半只烤鸭给卷吧卷吧吃了。 扔了怪可惜的。 当天晚上，秦家一家人就因为急性胰腺炎，进了医院。 姜穗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正在卢占军家里做饭。 卢家老二来找老爷子商量，“爸，秦焕东是个孝顺孩子，听说家里父母和奶奶，叔叔，都因为吃坏肚子住院了，就着急的没办法，非要出院自己照顾，我就想，要不麻烦下小姜同志多做点病号餐，这样秦焕东家人也能有口吃的，我再请几个护工，好歹让秦焕东能安心把身上的伤给养好了。” 姜穗一听，直接被气笑了。 好家伙，她都重活一辈子，怎么就还要被人安排伺候秦焕东那一家子奇葩？ 她想好了，不管秦焕东打得什么主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伺候姓秦的那群人。 她怕自己忍不住往他们饭菜里下毒！ “你倒是个有情有义，可以你想报答救了你儿子的人，跟人家小姜有什么关系？就算要麻烦人家小姜，你问我没用，现在是人人平等的时代，我不是地主老财，她也不是咱家丫鬟，你得跟人小姜商量去。” 卢占军发话了，说话的身体往后靠，眯着眸子，很看不上卢家老二的样子。 卢家老二也都快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会听不出来亲爹这话是在骂他办事不清楚，哪里还敢真的去问姜穗的意见？ 他眼神往厨房门口瞄了一眼，只见那个纤细的身影正在弯腰切着今天老爷子要吃的海参，侧脸明媚漂亮，可是跟文工团的丫头们比起来，也就那样。 就是给老爷子做个病号餐而已，那玩意儿少油没盐的，能好吃到哪儿去？ 可人家就能把他老子拿捏得给她撑腰！ “行行行，是我糊涂了，再说我也不是说让她白干啊！我给钱！” 说起来，他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卢占军哼了一声，“人家之前在县里开饭店，一天都能赚你一个月的津贴！你觉得她会稀罕你的那点狗肉钱？滚！少让我看见你就心烦！” 打发走了卢家老二，卢占军躺在躺椅上。 早上汪医生来给他抽血检查身体，告诉他，他身体各项指标都已经平稳了不少。 只要保持住这种状态，等只要有了肾源，就能直接开始手术，他还能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他还没找到自己闺女，他要撑着这幅残破身子，好好等着…… 厨房里，姜穗也听到老首长的话。 老首长果然是革命老英雄，哪怕对她这种乡下丫头，也能真正平等地看待。 尊重她的身份，看重她的价值，理解她的心思。 当天中午，她又给老首长的病号餐里，多加了一道马蹄糕。 马蹄该切丁的切丁，该磨粉的磨粉，加入冰糖调味儿，上锅蒸好后脱模，黄澄澄的晶莹剔透，光滑q弹，把老爷子稀罕的，多吃了好几块儿。 虽然卢占军拒绝了卢家老二的要求，秦焕东没能再次占到姜穗便宜，但她还是忍不了那口气，当晚就趁着天黑，摸到秦焕东住的那间病房的窗边，拿了一把花生粉，看屋里没人，秦焕东也睡着了，往屋里狠狠一撒。 秦焕东花生过敏，碰到一点就浑身起疹子，喉咙发肿。 医院里有医护人员随时观察着，虽然不至于真让他死了，但也能让他遭点罪！ …… 日子一天天地过，很快京城就下了第一场雪。 要过年了。 周屹安每周都要去学校参加周考，每个月还有一次月考。 每次考试，他的成绩都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名。 过年前最后一次模考，周屹安总分加起来有七百零七分。 姜穗看不懂卷子里的内容，但能看懂分数这几个数字。 摸着卷子上红色的数字，“这么多分数啊！考得真好。” 刚好周母回来，看到周屹安的卷子，先是欣慰，可很快又拧着眉头叹气。 姜穗奇怪地看向周屹安，这么高的分数，保准能上清北大学的分数，怎么还叹气呢？ 周母放下卷子，坐下来问周屹安，“听说，老赵家的那个女婿，也去你们学校了？是不是叫秦焕东？” 第161章 老狐狸精 这下，姜穗也支起了耳朵。 自从上次去医院往秦焕东屋里撒了花生粉之后，她都再没见过秦焕东了。 听说，就连老赵家一家人也在奇怪，为什么秦焕东这个女婿，还有秦焕东那个爱贪小便宜的妈，竟然也没有再上门骚扰他们。 人家上门，他们觉得秦焕东一家人是欺负人。 怎么？娶了个有钱媳妇，就占便宜没够，天天来打秋风啊？ 现在不上门了，他们更确定了秦焕东一家人就是欺负人。 怎么？当初秦焕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几天，一家人天天来闹，来要钱，现在秦焕东人回来了，盘上高枝儿了，就装不认识，眼里还有没有老丈人和媳妇？ 姜穗上楼的时候，听见赵燕妮爹妈在屋里骂过几次，文化人骂人，虽然不带脏字儿，但骂的那叫一个脏，一个妙，要不是跟周屹安稍微学了点知识，她还真听不懂是在骂人。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秦焕东竟然也去上学了，还跟周屹安一个学校？ 周屹安嗯了一声，“他学问不错，也很会做人。” 姜穗能想象得到这两句评价的意思。 毕竟，秦焕东之前就很会装，装得道貌岸然，装得圣人样子。 现在秦焕东估摸着也重生了，装模作样的功力肯定比之前，比上辈子还要强得多。 周母问，“那这次考试，他考多少分？考多少名？” 周屹安老实回答，“和我一样。” 周母眉头紧皱，愁得不行，“那小子人品不行，你没下乡之前，我去你们学校找你，就见过那小子，看眼神就不是什么老实的，一肚子坏水，他现在跟你一个学校，你心里有数吗？” 周屹安勾着唇角，很没把秦焕东放在眼里的样子，“妈，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还是好好操心一下我爸那边，没事儿过去看看，听说他们单位新去了一个阿姨？跟我爸走得很近？” 周母嘁了一声，“你爸那人，要是这能老树开花，我还能佩服佩服他，他啊，绝对没有那个心思！” 虽然周母嘴巴上说的坚强，可等周屹安去看书了，她还是拉上姜穗。 “上次你做的那个酥饼，是怎么做的？你教教我，我去给你爸爸送去一些。” 到底还是不放心。 姜穗忍不住想笑，答应周母做酥饼的事儿，等到周母跟着她一起学做的时候，教她把面团往两边弯一弯，再在下方收紧，做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看，这样做酥饼的人一看，就知道做酥饼人的心意了！” 周母脸都红了，嘴上嗔怪，“你这丫头，就会作怪！” 但手上动作还是跟着学了，虽然爱心看起来不太规整，但也算不错了。 姜穗知道上辈子的事儿，上辈子，周母听说周屹安坐牢，吞药自杀后，周父就守着周母的牌位，伺候两边的老人过世后，也跟着一起去了。 对周母这样深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背叛周母呢？ 研究院里。 周母穿着一身修身的布拉吉连衣裙，姜穗穿着白衬衣，小碎花的半身裙，头发利落扎成丸子头，乖巧地走在周母身后，手里还拎着饭盒，一路去了食堂门口。 刚好是晚饭时间，婆媳两个一个优雅，一个年轻漂亮，吸引着过往人的目光。 “嫂子，来见我们周工啊？” “这是佳佳？不像啊，比之前更漂亮了，个子也更高了！” 周母跟人介绍姜穗，“这是我媳妇，陪我一起来的。” 姜穗也跟着周母的介绍叫人，什么叔叔，伯伯，阿姨。 还要拿捏着分寸，跟这些叔叔伯伯阿姨们聊天。 周父终于出现了，周母看到他的第一眼，脸色就有点垮。 姜穗也看见了，周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有个四五十岁的样子，躺着一头短卷发，皮肤白皙，身上虽然穿着蓝色工作服，但工作服一看就是改了腰身和裤腿，显得人腰细腿长，娉娉婷婷。 特别是女人脸上还始终带着盈盈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就连周父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在跟女人说话的时候，也都嘴角染上了一些笑意。 再看周母，黑着脸，当场就想把饭盒扔到周父脸上的样子，她立刻拽住周母的胳膊，“可能是说工作，咱们正儿八经来送饭的，可别让人家看笑话。” 周母一辈子都讲究体面，这时候就是气昏头了，被姜穗这么已提醒，也反应过来。 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 不管今天老周跟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都不能在人前发脾气。 有什么事儿，她都要忍到回家再跟老周算账！ “淑芬，你怎么来了？” 周父跟周母说话的时候，拧着眉头，也别怪周母生气，就连姜穗也想拍脑门。 “我来给你送点点心，顺便陪你一起吃饭，没想到你都有陪吃饭的人了，要不我还是走吧。” 周母路上强撑着微笑。 不知道周父是真傻，还是没听懂，径直接过周母手里的饭盒，打开，里面是巴掌大小的酥饼。 上次姜穗做的时候，他就尝过，很合胃口。 可他从来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虽然觉得好吃，也没再提过酥饼的事儿。 今天周母又做了酥饼送来，紧锁的眉头松开了，朝周母笑道，“走，我们一起吃饭。” 正和周母一起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笑。 “周哥还是这么喜欢吃酥饼，记得之前咱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我妈给我做的酥饼，你每次都能一口儿吃十几个！” 说话的，正是和周父一起来食堂的女人。 姜穗挑眉，看来这是个老狐狸精呢！ 当着人家原配的面，提什么小时候吃酥饼的事儿，不是故意在原配面前，说自己和周父的关系好，交情深，哪怕是现在周父和周母成了一家，周母送来了酥饼，也是拾人牙慧，周父喜欢酥饼，也是因为小时候的关系。 果然，周母狠狠瞪了周父一眼，冷笑道，“这是谁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人？你小时候胃口挺好啊，能吃人家十几个烧饼？这份人情，是准备现在还，还是以后慢慢还？” 第162章 泼一身脏水 老一辈的事儿，姜穗一个做小辈的，不好开口，就自告奋勇说要去打饭。 科研院食堂有大锅饭，米饭面条小笼包，天南地北的都能有的吃，姜穗打了鸡腿和小笼包，鸡蛋汤，等回到周父周母身边的时候，那个和周父一起来吃饭的女人，已经走了。 而周父拿了酥饼，不熟练地喂周母吃饼。 八十年代的时候，人的思想既保守又开放，在大庭广众之下需要保守，但内心又格外渴望疯狂。 周父周母的举动，瞬间就引起了周围人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 姜穗大大方方坐在两人对面，笑盈盈地把饭菜摆放好。 看样子，周父是把周母给哄好了。 沉默寡言的男人，只要想把老婆哄高兴，还是很有办法的。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周母心情不错的提出，要和姜穗一起去看电影。 姜穗看时间，中午老首长要家庭聚餐，带了她上午包的饺子。 距离晚上去老首长家里做饭的时间还早，就跟周母一起去了。 刚出了科研所的大门，没走多远的距离，就看见花坛旁的椅子上，几个岁数都在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都同样穿着蓝色工作服，表情格外苦大仇深地议论什么。 “有什么好炫耀的？哪怕她和周工嘴对嘴的喂吃的，也只能证明，她心虚了！在家怎么喂来喂去的不行？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不就是生怕别人小瞧了她这个周工老婆吗？” “小家子气，咱当初都是差点出国留学的人，哪怕现在在研究所里，也都是同事，她心思也龌龊了，竟然觉得你和周工有什么？” “就是，当初要不是你主动放手，今天还能她的位置？” “你看见没，她还带着自己儿媳妇一起来，为什么带儿媳妇来，你们知道吗？就是逼周工不得不看在儿媳的面子上，陪她演戏！” “哎呀，周工可真是可怜。” “你们没看吗？她儿媳妇都看不上她，说话什么的，连妈都没喊过一声！” “好像还真是！听说啊，她还看不上她那个乡下来的儿媳妇，回来这么久了，连婚礼都没给补办一个！” 姜穗和周母走近了，她们说的话都听见了，也看清了其中那个陪周父一起去食堂的女人。 周母气得当时就手发抖，愤恨地咬着嘴巴。 不管什么同学不同学的，老周确实是一个字儿都没给她说过。 但凡老周能有些作为，今天也不至于让她听见这些人在背后戳她脊梁骨，恶心她。 老周为什么没有作为，还不是因为顾着同学情谊，他护着她们吗？ 就在周母气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姜穗已经跑到路边修自行车的摊儿上，端了人家放在地上的一盆黑水，那喷水，是谁家自行车被扎了，就把内胎扒出来，打饱了气之后，放在水里，看到哪个地方冒泡泡了，就知道哪个地方漏气了，好方便下一步补胎。 哗啦一声！ 黑乎乎的一盆脏水，就这样毫不顾忌地泼到了那群穿着蓝色工装的女人身上。 “啊！谁啊，干嘛泼我们一身水？” “你是故意的吧！” “是你？” 她们一开始都忙着拿手绢擦身上的水，随即才抬头，看清了姜穗的样子。 姜穗装作无辜抱歉的样子，“对不起啊大娘们，我就是闻见一股大粪味儿，还以为谁的嘴里喷粪呢，没想到是你们啊！”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几个女人跟被人抓了头发一样，气得跳脚起来。 “喊谁大娘呢？王淑芬！你到底什么意思？自己疑神疑鬼，怀疑你男人不检点，不回家反思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指使你儿媳妇来动手泼脏水，你可真是卑鄙！” “淑芬姐，就算你误会了我跟周工的关系，你对我怎么撒气都行，怎么能连累别人呢？” 最后，那个女人一幅泫然欲泣模样地跟周母控诉。 姜穗忽然泼水这事儿，就连周母也看呆了，她在文工团的时候，队员之间有时候也闹矛盾，也有这种小团体凑一起说别人坏话的事儿，可顶多就是一起吵几句嘴，或者闹到上面，让领导帮忙解决。 谁能想到，还能直接动手把人给打了的？ 虽然震惊，但一股爽快的感觉，仍旧从后背直冲脑门。 她刚想开口说话，旁边姜穗就忽然拉住她胳膊，朝着那几个女人呸得一声，“少在这里假惺惺了，我妈是懒得理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今天就是我看不惯你，在男人面前装的跟三天没吃饭似的，到了女人面前，搅屎棍都没你脏，就你这种道德水平的人，我今天非要去你们领导那儿好好问问，到底是谁破格把你招进来的！” 姜穗说话声音又快又响亮，顺溜的跟爆豆子一样，把旁边修自行车的大爷都给听乐呵了。 可对面的几个女人却快要哭了。 她们磕磕巴巴，想要说话，每次想说什么，可一张嘴，都被姜穗给直接怼回去，姜穗一个人，对着她们五六个人，气势一点都没输。 周母却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那几个女人的事儿，她是一点都不想了，脑子里想的全是—— 穗穗，叫她妈妈了！ 科研所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保卫科的人来了，看到是周工的家属，还有自己所里的研究员，调解了几句，就像和稀泥，让大家更退一步，各回各家。 “不行！” 姜穗不同意，拍着桌子，说，“她们拉帮结派，散播我妈的谣言，我今天是听到了，要是没听到呢？我妈虽然不是你们科研所的人，但也是科研所的家属吧！好好做科研的地方，被她们几个搞的乌烟瘴气，今天所里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我就天天坐在你们科研所门口，拉横幅，还要去报社，把你们这些科研所里，所谓研究员们做的事儿，告诉全国的人民都知道！” 保卫科的人一看，这是要把事情闹大的架势，直接去请了周工过来。 周工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报信的人，说了当时的情况。 等到了保卫科，屋里做了一屋子的人。 一边是曾经自己的女同学，头发衣服都湿淋淋的，好不狼狈，正楚楚可怜，期盼地看着他，还站起来，朝他身边走过来，“周哥，都是我不好，你可千万别怪嫂子……” 姜穗在旁边都没眼看，心里计较着，如果周父敢先安慰什么女同学，她就带周母直接走。 出了事情，不先安慰自己妻子，反而当着妻子的面，跟别的女人亲近的男人，还留着干什么？ 近了近了。 就在女同学即将无助地拉住周工胳膊的时候，周工没有一点点要停下的意思，迈着大步，径直从女同学身边走过，来到周母面前…… 第163章 秦焕东:我都记起来了 “淑芬，你没事吧？” 周父上下仔细看了周母一遍，那关心的神色，一点都不像在作假。 姜穗不由得失笑。 看来，还是自己对周父了解太少，没想到周父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做得还是挺到位的。 可为什么之前就不知道跟所里的女同事避嫌，还任由风声一下子都传到了周屹安这个脱产在家里备考的人耳朵里？ “我没事。” 周母微笑着，很享受周父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样子。 旁边仍旧杵在那里的林嫣红气不过，脸上好不容易凑出个笑容，走到周父的另一边，“周哥，我们这儿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一点小误会，我们自己商量好就行了，没想到还是影响你工作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嫣红到底还是要脸，收敛了很多。 周父看都没看她一眼，深吸了口气，对周母说道，“穗穗说得对，这个地方被人搞得乌烟瘴气，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我的研究工作了，我已经跟领导打了辞职报告，只等走程序了。” “什么？” “啊？” 林嫣红和周母几乎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 周母太了解周父对自己研究的看重程度，几乎都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 可现在他说，他要辞职？ 还是为了这些不想干的人辞职？ 她立刻劝他，“不行，你不是说，这个课题是你的梦想吗？现在放弃，你……” “我不后悔。” 周父淡淡地说，背脊挺得笔直，那种独属于文化人的气质，能迷倒十七八岁的周母，同样现在还能迷倒五六十岁的周母。 周母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就连林嫣红也沉醉地说，“周哥，不是在怪我和你最近走得近了吗？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麻烦你帮我看数据，也不会再主动找你了，你会不会留下来？是我太天真，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老同学，没想到你为了帮我，竟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 嗯？ 姜穗都开始佩服林嫣红了，不愧是文化人，这几句话说的，本来周父就是不想多事，要跟她划清界限，被她这么一曲解，就好像是之前周母宁愿为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跟她走在一起。 现在的分离，自然也只是为了给他们之间的爱情增加一些悲剧的美感。 “林同志，请你好好说话，我帮你看数据，是因为你的数据错得太多，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后续的研究工作，你每次来找我，不是弄坏我的衣服，就是泼湿我的鞋子，我严重怀疑，你是专门来搞破坏的坏分子！” 周父既然对着林嫣红一通指责。 林嫣红委屈得都快哭了，旁边跟林嫣红站在一起的几个女人，也都惊讶地看着她。 “嫣红，之前不是你说，你跟周工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是因为一点儿误会，你才被迫和周工分开了吗？” “是啊，还有你说，周工对你有感情，都是因为他老婆管得严，才不敢跟你有什么？你这……” 林嫣红尴尬得站不住，无奈之下，竟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可惜刚跑出保卫科的门，所里的领导迎面过来，叫住她，“林嫣红，因为你进入研究所的流程不规范，工作能力也不能胜任所里的工作，所以请你三天内，交接好手里的工作，离开科研所！” …… 林嫣红是走后门进来的，进来后就该老老实实工作，可她偏偏想靠着周父的光环，往前再多走一步。 可惜步子没迈出去，自己还被辞退了。 周父在所里领导们的挽留和保证下，继续留了下来。 领导还给了周父三天假期，让回家好好陪陪家人。 当然，本来周母说带姜穗一起看电影，现在姜穗推说头疼，要回家，让周父和周母一起去看电影了。 姜穗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公交车人很多，她被挤到下车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扶着栏杆，晃啊晃啊。 司机一个刹车，她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一下。 一只胳膊伸出来，扶住了她。 姜穗抬头看人，脸色瞬间就变了，一脸嫌弃地说了声，“别碰我。” 秦焕东脸上不仅不恼，反而还跟她笑，“穗穗，你也回来了，对不对？” 公交车上人很多，人声嘈杂，但这几个字，姜穗听得很清楚，也恨得牙痒痒，别过脸，不理他。 可秦焕东却再次趁着人多，贴过来，“我不怪你之前对我做的事，之前都是我浑蛋，我只想跟你道歉。” 他语气诚恳，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这让姜穗不由得一头雾水，摸不着他的真实意图。 秦焕东这个人，自私，虚荣，从不做没有好处的事儿。 她绝不相信，他重生之后，就能把这些本性全给改了。 除非，她身上有他想要的好处。 什么好处呢？ 或许是看她好骗？看她心软？撬走周屹安这个死对头的老婆，在死对头的头上戴一顶绿帽子，会更有成就感？ 又或者……是因为那块玉坠子？ 但随即她就自我否定了这个念头，玉坠上辈子的时候，他就没有知道其中的奥妙，这辈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并且玉坠已经认了她当主人，消失在她身体里，就算他猜到是她拿了玉坠，又有什么办法能从她身上拿走？ 想通了这些事，她朝秦焕东微笑了一下，紧接着狠狠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惊慌大喊，“耍流氓啦！” 第164章 实话实说 京城严打活动已经开始了，公交车上公然耍流氓，秦焕东立刻就被在公交车上的红袖章给捉住了。 就连姜穗也被带下了车。 “同志，我是受害者，怎么也要去派出所？” 姜穗不想去，万一在派出所跟人拉扯的时间长了，就要耽误她回去给老首长做饭了。 红袖章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说话挺严肃，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公正无私的人，“让你回去，是让你配合调查，总不能你随便喊一声耍流氓，人家男同志就一定把这顶帽子戴上吧！” 一番话，说的秦焕东感动的热泪盈眶，“同志，你说的太对了，我根本没碰她，都是她故意陷害我……” “你没碰她，她为什么要冤枉你？” 红袖章老同志平等地教训每一个人，这样姜穗就更放心了。 总的来说，这个时候居委会大妈，街道办领导，还都是为人民办实事的人，这种秉公处理的方式，姜穗也没什么意见。 到了派出所，红袖章大妈把她和秦焕东分开问话。 问姜穗话的人，就是这个红袖章大妈。 “我先跟你说清楚，你们两个说过的话，我们会在一起对比，只要有人撒了谎，我们总能把事情真相给问出来，好，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穗深吸了口气，眼神逐渐放空，回忆着上辈子自己受到的委屈和欺负，她眼角不由得红了起来，失笑了下，说道，“我和他是认识的，他是下乡插队的知青，我爸是杀猪的，那时候……” 她把自己上辈子在西平县里做过的傻事，都诉说给了大妈听，她是怎么把一颗心捧给对秦焕东，秦焕东又是怎么背叛她，还要差点坏了她和周屹安的名声，自己又是怎么清醒过来，和周屹安一起反抗的。 自己和周屹安，秦焕东，赵燕妮三个人的情感纠葛，也都说了。 真情实感的诉说，直接便打动了这位为人正直，严肃的居委会大妈。 大妈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几次都为姜穗一波三折的感情而掉眼泪，还为她狠狠报复秦焕东的时候，拍着腿叫好。 “婶子，秦焕东确实没有真的对我怎么样，可我真的害怕，他心思太多了，我怕他会欺负我，我现在好不容易嫁人，也过上了好日子，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看光了一样……如果我不叫，真的不保证他会不会对我做什么，还有，如果我家人知道，我和他还有联系，那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姜穗自认为编谎话，并不能骗得过经常跟人打交道的居委会大妈，所以就把实话挑出来一些，用那种，我很委屈，但我又很坚强的语气说了出来。 最后效果嘛，就是居委会大妈直接让姜穗走了。 走的时候，刚好路过秦焕东问话的那间屋子，隔着窗户，都能看到秦焕东气急败坏跟居委会大妈争辩的样子。 “我没碰她，我就跟她道个歉！谁知道她发什么疯，忽然就喊起来？” 居委会大妈鄙夷的目光看他，“那你就是承认之前下乡的时候，对不住人家姑娘了？” 秦焕东红着眼沉默，现在情况对他很不利，他要是承认，就说明他确实有骚扰姜穗的可能。 但他有不能否认。 居委会大妈一看他这副倒霉德性，直接就跟忙的脚不沾地，匆匆朝这边走来的公安同志说，“就是这个人，流氓罪，确定了！” “诶诶？怎么就确定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秦焕东着急辩解。 “你就是秦焕东对吧，有人跟你做担保，你走吧！” 进门来的公安拿出一张纸，让秦焕东在纸上签了字，就催促着他快走。 居委会大妈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还以为是自己同情姜穗那小姑娘，故意把秦焕东行为的性质说重了点的事儿，被公安同志发现了，也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秦焕东那混蛋玩意儿走了。 “这小子，就是前段时间走了狗屎运，救了军区大院里的某个老首长孙子的人，当时回来的时候，还是我给他们销得失踪案。” 公安同志感慨地说道。 看到秦焕东这个人的时候，他还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还是给军区大院打了个电话，确定了那人的身份之后，才把人给放了。 反正又没有真出什么事儿，就算真出了事儿，人家军区大院的人，能容忍自己的救命恩人变成流氓犯吗？ 那肯定不能。 …… 姜穗出来派出所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周屹安也在家，听说今天她在公交车上看到秦焕东，并且秦焕东还主动跟她道歉的事之后，当即就要去派出所把秦焕东给揍上一顿。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思，什么道歉啊，就是想跟人家姑娘多说几句话，肚子里藏着一肚子的坏水儿！ “算了，反正他现在已经被关着了，我看没有个十天八天是出不来了。” 姜穗拦住周屹安，可周屹安高大的身躯往前走的时候，比耕田的牛还要难拉，她拉不动，一直是，就直接抱住他腰。 别看周屹安长得壮实，可那腰劲瘦有力，从肩膀到后腰的形状，能看出有个倒三角的样子。 硬邦邦的肌肉硌着脸，烫着她的手心，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也直往她比鼻子里钻，有一瞬间，她几乎站都有些站不稳。 好在周屹安不是鲁莽的性格，没有没再往前走。 周屹安转身搂住姜穗的腰，把头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口气，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的样子。 感受到周屹安情绪有点不对头，或许是因为秦焕东的出现，再次挑动了他的神经，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稳重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也能轻易感受到他对她的不舍和依恋。 姜穗抬头，看着周屹安英朗的五官，开玩笑地说，“要不，你想办法找个绳子，把我拴在你身上得了！” 周屹安咬着她耳朵后面的软肉，“你以为我不想吗？” 紧接着，就带着姜穗，一路从墙边亲到床边，衣服腰带都扔了一路…… 第165章 翻身仗 因为跟周屹安闹腾了一通，这天下午去老首长家里做饭的时间，就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等她到的时候，保姆刘婶已经在厨房伸着脖子等她了。 “你怎么来这么晚？这些菜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快点做饭吧！” 刘婶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给她带上围裙。 之前刘婶把姜穗当成竞争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刘婶发现，姜穗这丫头做饭从来不避人，按说给老首长做病号餐这事儿，谁不是挤破头来竞争？手艺被人学到了，下一步就该被抢饭碗了。 可人家姜穗就不是。 好像一点都不怕被人学到的样子。 并且，她做了病号餐有时候多了，也会留下一些，分给在厨房做事的人品尝。 也就奇了怪，明明没有放什么调料，可她做的病号餐就是好吃！有滋味儿！ 特别是那种能够生津补血的汤，鲜香的舌头都要吃进肚子里！ “对了，今天老二一家人要来，还带了那个什么救命恩人一起吃饭，那小子还真有意思，这么快就能走到老首长面前，厉害哦！” 刘婶说着，姜穗做菜的手不由地一顿。 有了上辈子经历，这辈子可以未卜先知的能力加持，现在的秦焕东是挺厉害的。 这边姜穗刚做完饭，把饭菜端到老首长面前，卢家老二一家人就来了。 “爸，我和小磊来看你了。” 卢家老二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有些花白，在外面也是手底下有小兵的人，在老首长面前，就老老实实，很有耐心地说话。 可他越有耐心，老首长好像就越看不上他一样，皱眉撇嘴，“你们先坐，汪医生说了，我必须按时按点的吃饭，你们要不就座这儿，要不就去随便转转！” 卢家老二身边还跟着老婆儿子，儿媳，还有儿子的救命恩人。 小辈在场，他还被亲爹这样不耐烦地对待，他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目光看看旁边给亲爹盛汤的姜穗，再看看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干咳了一声，说，“那我们就先坐这儿陪着爸吧。” 他先坐了下来，一大家子人，围坐一个圆桌上，都只看着老首长一个人吃饭，刘婶赶紧把一早准备包好的饺子下锅，煮了几碗端过来。 总算是没让场面尴尬太久。 秦焕东一直默不作声，但目光却总能不经意地看向姜穗。 他是被人贩子卖到黑煤窑里，差点被监工打死的时候，重生回来的。 前世，他是去米国留学的天之骄子，是人人敬仰的大学教授。 在家里，有姜穗这样的傻女人，替他赚钱养家，照顾双亲。 在外面，他有温香软玉，红颜知己，他的红颜知己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他的人生，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圆满！ 可惜，他的红颜不甘心只当没名没分的情人，带着孩子找姜穗，让姜穗跟他离婚，给她让位。 他能怎么办？ 事业有成，已经完全不需要姜穗的他，只能放弃她，联合红颜一起把姜穗推下楼，还伪造了她是自杀的物证。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姜穗死了之后他才发现，家里的双亲性格是那么难缠，红颜带着孩子跟双亲只一起住了三天，红颜就受不了了。 整天为了谁吃几个鸡蛋，家里的碗筷谁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争吵。 双亲父母跟他告状，说他新老婆和子女没一个孝顺的，红颜和孩子说再留下一天，他们就要疯了。 该疯的人应该是他啊！ 之前姜穗在的时候，家里总是一副温馨和睦的样子，父母教训姜穗几句，姜穗也从来不会顶嘴，都是默默承受着。 怎么换了红颜，就不能为了他，忍一忍呢？ 后来……他就死在了红颜和这一对子女手里…… “焕东，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跟爷爷说吗？” 身边人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卢石磊用手肘碰着他胳膊，他深吸口气，转头对老首长说道，“老首长，我研究了一项玻璃加固技术，可以抵挡子弹的攻击，我想，把这项技术献给国防单位，也希望您能帮我提供支持，能让我有做多研究的机会。” 老首长差不多已经吃完了饭，对秦焕东说的东西很感兴趣，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儿既然能抵挡子弹，那以后要是装在飞机上，装在车上，那将能大大提高飞机汽车的安全系数！ 秦焕东还专门带了一块玻璃进来。 那玻璃有大约一平方米，一厘米的厚度，颜色明显发蓝。 玻璃里能看到明显的气泡。 “因为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老首长，您可以用锤子试试看，这块玻璃非常坚固……” 老首长咽下最后一口饭，样子有点急切地站起来，也没用锤子。 砰的一声。 鞭炮一样的声音响起，压在红木茶几上的玻璃，竟然真的连一条裂痕都没有？ 卢家老二眼里露出得意，秦焕东也算是他看重的人，现在秦焕东能研究出这种玻璃，怎么不算他慧眼识珠？ “好，好啊。” 屋里，老首长当即打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就来了一群人，有戴眼镜的，有穿军装的。 这些就不是姜穗能操心的事情了，离开小院儿，门口道路旁一排的小汽车旁边，周屹安骑着自行车，等着她出来。 闷闷不乐的心情，在看到周屹安的那一刻，就像是春风融化了冰川，心里熨帖多了。 “周屹安！” “嗯。” “周屹安。” “嗯？” 姜穗抱着他，喊着他名字，周屹安意识到了什么，在路灯下端详着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紧接着，姜穗就把今天秦焕东研究出来防弹玻璃的事儿，告诉了周屹安。 她不知道防弹玻璃什么时候才能被真正造出来，但在这个时代里，防弹玻璃确实是跨时代的产物。 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各界引起轰动。 到时候，周屹安还是会知道，就不如自己现在就告诉他。 周屹安忽然失笑道，“你是怕我知道秦焕东能研究出成果而嫉妒，所以才愿意哄哄我的？” 姜穗老实点头。 不光是周屹安嫉妒，这事儿谁不嫉妒啊！ 她还嫉妒秦焕东上辈子能有机会读书，出国留学，上辈子风风光光的活着，哪怕重生后，也还能利用上辈子学会的知识，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呢！ 第166章 这是奇迹 但很快，姜穗就发现另一个问题。 周屹安好像对秦焕东造出防弹玻璃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你真不嫉妒啊？” 她和他就站在一辆吉普车旁边，一转头，就能看到小院里，隔着窗户，秦焕东在接受一群人的赞扬。 那么意气风发，气氛热烈。 周屹安骑上车子，拍着后座，示意她坐上车。 车子晃悠悠骑走了，他用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拉着放在他腰间的，姜穗的手。 “他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我嫉妒。” 这大概就是安慰她的话吧。 但周屹安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语调那么好听，让人听了之后觉得无比心安。 或许，周屹安的意思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秦焕东能研究出来东西，那是秦焕东的本事。 不远的以后，周屹安也会有自己的成就？ 她相信周屹安的能力，可是……如果让周屹安整天跟她混在一起，把精力消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还有什么精力和机会去施展自己的能力？ “周屹安，明天你不要送我了，我给老首长做完饭，还要去别的地方，你也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回到家，姜穗把斟酌了一路的话，告诉了周屹安。 周屹安漆黑眸子看着她的脸，他在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姜穗被她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伸手捧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就是想有点自己的空间，难道你不想有自己的空间吗？” 现在她每天都和他在一起，她越来越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越来越依赖有他的陪伴。 却从来没想过，她的陪伴，有可能成为他干出一番成就的绊脚石。 “好。” 周屹安答应了。 姜穗心中怅然若失。 …… 第二天姜穗早上起来，桌子上虽然摆着热牛奶和鸡蛋，但屋里却看不见了周屹安的身影。 难道他又和之前一样，准备好自行车，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快速收拾好出门，却发现没有也没有周屹安的身影。 北方的冬天，哈气成冰，姜穗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手上戴着棉手套，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到了军区大院。 “小姜同志，今天你一个人来啊？你爱人呢？” 姜穗虽然只是给老首长做病号餐的人，但门岗的同志对进出大院的每个人都很熟悉，并且，姜穗也会时不时地给门岗的同志送一些自己做的点心，小菜，所以门岗同志见到她，就很热情地打招呼。 “我嫌他天天跟着我，烦，就让他忙自己的事儿了。” 她笑呵呵地说。 门岗的小伙子也咧着嘴笑，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呼出一团白雾，“我媳妇也嫌我烦，可我就是喜欢跟着她。”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姜穗就进去了。 走着走着，脸上的笑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等进去老首长家里的时候，老首长还没有起床，刘婶告诉她，“昨天晚上一群人在家里开会，到了后半夜才散了，老爷子熬了个大夜，今天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汪医生都来了，就等着今天给老爷子检查身体呢！” 姜穗一转头，果然看到汪医生坐在阳台上的单人沙发里，正打哈欠呢！ “小姜同志早啊！” “汪医生好。” 这时，卢占军也从卧室里出来，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刘婶说他睡得晚，可一点都看不出熬夜的样子，原本因为腰伤而站不直的身体，此时也能站直了。 “你们都挺早！” 人年纪大了，就偶尔也会闹小孩儿脾气，“我就说我没事儿，你们非要做什么检查，我好好的身体，就是被你们给检查坏的！不检查什么事儿都没有，只要一检查，就这儿不对，那儿也不对……” 汪医生跟姜穗面面相觑，汪医生一脸无奈，姜穗忍不住笑说，“那也不能自欺欺人啊？” 卢占军就是发发牢骚，听姜穗这么一说，也不抗拒检查了，坐下来，主动伸出胳膊，“行，来，检查吧！” 量血压，采血，听心音…… 一系列检查之后，姜穗的病号餐也做好了。 南瓜馒头，海参粥，山药虾仁，还有一盘特制版的酱牛肉。 这饭别说卢占军了，就连汪医生也看的眼馋。 姜穗又端来两碗海鲜面。 里面有虾有鱼有肉有蛋，一看就是用病号餐剩下的边角料做的。 “汪医生没吃饭吧，一起吃一碗。” 姜穗分给汪医生一碗，汪医生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一边吃，还一边聊。 “你妹妹的病啊，我已经注意了，现在她各项身体机能就跟正常人一样，如果不是我一直随访她的病情，我都要以为是之前大夫是误诊了。” 姜穗可以肯定周佳佳的病，全靠了灵泉的作用。 但灵泉的事儿，又不能直接公之于众。 她装模作样地开玩笑，“说不定，还就是你误诊了呢？” 汪医生本来吃得正香，忽然就忍不住的抬头笑起来，“哈哈哈，那我倒是希望我的病人们，都是被我给误诊了。” 让汪医生没想到的是，自己随口一句说的话，这么快就实现了。 下午卢占军检查结果显示，不管是从血项和各个方面看，卢占军的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 明明一个月之前，卢占军的肾衰竭还有病征的显现，怎么一个月过去，检查结果却的显示卢占军没病呢？ “机器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汪医生找到检验科的同事，把自己的怀疑说了 同事笃定地解释，“不可能，又不是只出你一个病人的结果，人家其他人都没说有问题，肯定是你的问题。” 汪医生被气笑了，“我有问题？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一个肾衰竭患者，半年前各项检查都说明他病情危重，怎么可能会……不，有可能。 周佳佳那个患者好像也是这样。 原本病得挺严重的，忽然有一天，这病就好了！ 这不是有问题，这是奇迹啊！ 看来，是他的治疗方案有效了！他，汪俊生，马上就要名扬万世了！ 第167章 购物券 为了保险起见，汪俊生给军区大院儿打电话，预约明天再给卢占军做一遍检查。 卢占军不耐烦地唠叨，“一遍又一遍，昨天早上都检查一遍了，怎么明天又要检查？” 汪俊生强忍住跟卢占军公布病愈结果的冲动，解释说是为了检查结果的准确性，所以才要多检查一遍。 卢占军打电话的时候，姜穗已经来准备做晚饭了，她心里有数，如果灵泉发挥作用，调理好了卢占军的身体，那她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穗穗，来！” 忽然，卢占军坐在客厅沙发上，朝厨房方向喊道。 姜穗小跑着过去，“欸！” 卢占军笑呵呵地朝姜穗招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沓票券，“就快过年了，这是百货商场的购物券，你拿着，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小姑娘家，穿得漂漂亮亮的家，多好啊！” 他的样子，就像个给自己小辈零花钱的老爷爷。 姜穗低头看了一些这些购物券的厚度，吃惊道，“这也太多了！” 购物券的面值有最大一百，最小十块。 就这一沓，估摸着得有好几百。 “不多，不多！我平时花不了什么钱，这些都是发的福利券，给你，你就拿着！” 姜穗将信将疑，卢占军身为退役的老首长，在各方面待遇上，确实要比外面的人要优厚得多。 可卢占军也只是众多革命老前辈其中的一个，待遇再好，条件也是有限，加上平时要吃药，看病，还有他的营养餐，都要花钱。 这些券……不会是他省吃俭用换的吧？ “怎么，你不信啊？小刘，你告诉穗穗，这些购物券，是不是上午那个谁，给专门送来的？” 刘婶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点头附和，“是，老首长说的没错。” 姜穗这才收下了。 之前李占军也明里暗里给过她很多优待，什么单位发的电影票，凭票领取的皮鞋，运动服，棉被，水果…… 还有下雪天怕她冷，让牛大叔接送她上下班。 大院里的澡堂，礼堂表演，活动室，都找机会带她去。 “谢谢老首长。” “诶诶？之前不都说好的，得叫我什么？” “……姥爷。” 这都在卢占军身边做了小半年的饭菜了，姜穗还是不习惯叫卢占军“姥爷”这个特别有亲属感的称呼。 但她也发现了，每次她只要叫了卢占军姥爷，卢占军就会特别高兴的样子。 “谢谢姥爷。” 她重新认真地喊了一声，卢占军脸上的皱纹都笑出了花儿，“诶，好，好！” …… 当天晚上，牛大叔就带她去了百货商场。 这个时代小汽车还是稀罕物，特别还是这种高高大大的吉普车，车子停在商场门口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无数羡艳的目光。 在商场门口的花坛边上，赵燕妮和秦焕东也看见了车子。 也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姜穗。 “穗穗！” 赵燕妮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朝姜穗这边跑过来。 姜穗看着赵燕妮已经五个多月的肚子，还跑这么快，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慢点，你慢点，你这……” 当时明明赵燕妮是可以打掉孩子的，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把孩子留下来了。 赵家二老都要被气死了，后来也不知道赵燕妮说了什么，竟然也同意闺女把孩子生下来。 秦焕东也跟着赵燕妮过来了，他眼神变得更加深沉，原本不戴眼镜的他，现在也戴了一副眼镜，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上辈子功成名就后有的一些**惯。 比如走路的时候，手背身后。 看人的时候，眼神会先聚光，嘴角随时都就勾着一抹淡笑。 种种行为，都让姜穗看得格外恶心！ “我没事，快走，我不想看见他！” 赵燕妮拉着她就往商场里走， 好歹秦焕东没有跟上来，姜穗怕赵燕妮走得太急身体不舒服，就带她找个了凳子坐下来。 赵燕妮也变了。 人怀孕后，总会变得圆润一点，有的人手脚还会经历浮肿的状态，赵燕妮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有黑眼圈，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憔悴。 原本灵动单纯的眼神，此时也变得暗淡无光。 商场大门口有卖汽水的，姜穗买了一瓶递给她，“你还好吧？” 赵燕妮吸了吸鼻子，似乎也不愿自己狼狈的一面被姜穗看到，故作坚强道，“嗯，挺好的。” 姜穗看出她过得不好。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骄傲，姜穗也不拆穿她，问她，“你现在要回家吗？” “我不回家！” 赵燕妮回答的很快，像是对回家这件事也很抗拒似的。 “行，不回家，那你是在这儿休息一下，等我逛完了陪你一起回去，还是跟我一起逛逛？” 姜穗又问。 赵燕妮选择了和她一起逛街。 既然要带一个心情脆弱敏感，刚受到刺激的孕妇逛街，姜穗就没有逛自己的衣服，而是逛了中老年服装。 给周母和周父一人买了一身衣服。 期间赵燕妮一直沉默着，问她什么，她也回答，就是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姜穗想了想，给赵燕妮喝的汽水里，偷偷加了一点灵泉。 等逛到女装区的时候，赵燕妮脸色已经明显变得红润，嘴唇也有了血色。 京城的王府井商场，里面卖的东西比小县城的东西齐全多了，姜穗甚至还找到了卖孕妇装的地方。 “这件衣服你现在能穿，这个红色的花儿也趁你，你去试试？” 再怎么说，赵燕妮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对于好看的衣服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 人精神好了，又换了衣服，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很多。 她把衣服直接买下来，穿着和姜穗一起继续逛，姜穗却说，“回家。” 赵燕妮委屈道，“我不回家。” 姜穗替她整理着鬓边的碎发，“回我家，你想吃什么？现在喜欢吃肉，还是吃甜的？我给你做。” 赵燕妮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也顾不上客气，直接说，“都想吃！” “好。” 牛大叔竟然还在商场门口，一直等着她们，“老首长交代的，一定要让我送你来，再安全送你回家。” 姜穗都习惯了，赵燕妮一脸惊奇地说，“穗穗，老首长对你真好。” 等车子停在姜穗家楼下的时候，那个车上两个女人都不想看到的人，秦焕东，立刻就迎了过来。 “燕妮，你回来了，我一直等你，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穿得单薄，在冬天的黄昏里，鼻子冻得红红的，可怜兮兮地说。 可回应他的，只是赵燕妮的一记清脆的巴掌…… 第168章 上门女婿 活该！ 今天就算赵燕妮不动手，姜穗也想自己动手打人。 “秦焕东，离婚，我要跟你离婚，你听得懂吗？” 赵燕妮眼睛通红，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的感觉，只有死了心，一心想要做成一件事的人，才会有这种状态。 虽然天已经晚了，但楼下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小红楼上各家各户的注意，已经有人不怕冷，打开窗户，想要把外面动静听得更加清楚一点。 别看后世的人，动不动就离婚，二婚三婚四婚的都有，可在八十年代初，离婚还属于丢八辈子人的事儿。 谁家好好过日子的人会离婚？只要是离婚的人，肯定是两口子都有问题。 要不懒，要不馋，要不就是不孝顺，脾气不好。 能凑合过，都凑合过了。 真有离了婚的，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 秦焕东皱紧了眉头，盯着赵燕妮，“你要跟我离婚？你还怀着我的孩子，离了婚，你要带着我的孩子再找，让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叫爸爸？” “不然怎么办？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你那个爹妈，你一家子人都差点骑在我头上，想让我去给你们家当丫鬟，早就算计好了我家的钱要怎么花，你现在回来了，你爹妈怎么没给你找个公主当老婆？” 这都是秦焕东他妈给赵燕妮说过的原话—— “我儿子现在可以军区领导的大恩人，也是大科学家，放在过去，就是公主也娶的！” 以为秦焕东是什么招人稀罕的玩意儿呢! 赵燕妮对秦焕东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养个小猫小狗，养几个月，也会有感情，更何况秦焕东天天对赵燕妮俯首帖耳，当牛做马的这种好。 再加上赵燕妮肚子里也揣了秦焕东的崽子，如今见面又有三分情，赵燕妮话说的再狠，心里还是对秦焕东有埋怨，有怨念就是有想法，有想法就分不开。 这点情绪的变化立刻就引起了姜穗的警觉，还没等她提醒赵燕妮，秦焕东就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你就是我的公主，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我爸妈不懂事儿，我愿意当上门女婿，以后孩子生下来，随你的姓，我挣的钱，也都给你。” 好家伙。 秦焕东这一招挺狠啊！ 为了留在赵家，上门女婿的话都能说出口。 谁不知道上门女婿难当，上门女婿不算人？他跟赵燕妮刚回来，没有成为卢家老二恩人的时候，还没说当什么上门女婿呢。 现在他都攀上高枝儿了，也都成什么科学家了，还能当上门女婿，那是一定要赵燕妮肚子里这个儿子，也一定要进入赵家了。 “秦焕东，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可以发誓。” 秦焕东一脸认真地举起手。 这时，二楼窗户里传来赵母王悦的声音，“好了好了！外面这冷，有什么话，都给我进来说！” 赵家的态度，算是开始松动了。 秦焕东要当上门女婿的事儿，也很快在科研所大院里传开。 之前还笑话赵家什么闺女裤腰带松，老爹脸上没光，有了孩子还离婚之类的话的人，这时候都笑不出来了，有一些家里只有一个闺女的人家，也开始物色着出身贫寒的年轻小伙子，招个这样的上门女婿，哪怕以后自己年纪大，走了，女婿也不敢把闺女给欺负了。 周屹安这段时间真的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早上姜穗起床的时候，周屹安已经走了，一大整天不见周屹安的人影，等姜穗自己一个人入睡后，迷迷糊糊间才听见周屹安回来。 看看时间，凌晨一点。 这天，姜穗晚上没睡觉，就在客厅里等着周屹安回来。 火上有她做好的海鲜粥，用砂锅盛着，还有几个清口的小菜。 又是凌晨一点，周屹安回来了，穿着军绿色大氅，厚厚的挂耳帽，高大的身影裹挟着风雪，脸上是没休息好留下的黑眼圈和胡茬。 “你怎么还没睡？” 听声音，还是嘶哑的。 姜穗都看愣了，平时都是她睡着了，他悄悄的钻进被窝，亲亲抱抱就搂着睡了，今天终于见了他一面，看着他消瘦了一圈儿的脸颊，蹭一下站起来，去厨房盛了皱，端出来小菜。 “我白天睡够多了，你快吃饭！” 她摁着他坐下。 又觉得不够，把卢占军给她带回来的老母鸡给炖上，配上一根老山参，这样炖上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能喝了，可以补气血，补身体。 等出来后，周屹安已经坐下来粥都快喝完了。 姜穗烧了一大盆滚烫的水，冷着，等周屹安吃完了洗脚。 周屹安喉头滚动了一下，之前自己从来不觉得娶个媳妇有什么好的，直到遇见了姜穗。 回家热饭热汤，有人知冷知热，这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我参加了研究院的工作，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这段时间回来得晚。” 姜穗有点后悔了，目光愧疚地问，“是因为我逼你，你才去的吗？” 周屹安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是，你没有跟我说让我做自己的事业之前，研究院的人就已经跟我联系过了，这间房子，就是跟所里谈的条件。” 姜穗恍然，怪不得周屹安一个还没参加过高考的回城知青，就能去研究所申请住房，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沾了周父的光了，没想到，周屹安是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这个家业。 “那……你们研究什么东西？有秦焕东的那个东西厉害吗？” 她不懂什么具体研究的内容，就只能用自己认知以内的话来问。 在她认知里，防弹玻璃已经就是很厉害的东西了。 周屹安想了想，失笑道，“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跟你说也没事，我们的研究目标，就是改进秦焕东研究成果，他的那块玻璃，顶多算得上加固，虽然能抵挡一发两发的子弹，但是密集一点的子弹攻击就不行了。” “哈？” 姜穗乐了，她就是格局小，看秦焕东吃瘪，她就是心里高兴。 毕竟现在是八十年代初，很多东西都没有问世，秦焕东想做的防弹玻璃，哪怕少了一种原材料，都会造成最后成果的质量。 秦焕东的行为，算是开了作弊器。 而周屹安这个没有重生过的人，就需要利用作弊器，把秦焕东做出来的东西加以强化。 “那你们研究出来该怎么改进了吗？” 姜穗虽然不懂，但也很好奇。 特别是因为这件事也跟周屹安有关系。 周屹安苦笑了一下，“研究出来了，但是工艺很不稳定，我们需要更稳定的生产技术，好用在更多的方面。” 为了这个目标，小组里的同事劳累过度，加上天气原因，已经有很多人病倒了。 第169章 加餐 姜穗能听懂的是，防弹玻璃很重要，用途很多。现在已经可以研究出来，但应为技术不成熟，所以不能批量生产。 “行，那你们好好研究，火上的鸡汤挺多的，明天你在家喝完，也带去研究所给你们同事们尝尝。” 除了鸡汤，姜穗又趁着周屹安睡着，连夜做了黑芝麻核桃馅儿的咸口烧饼，大块的酱牛排。 当然，也不忘在这些饭菜里都加了灵泉里的水。 这些国家科技发展而耗尽心血的科学家们，她必须好好支持他们！ 等第二天早上，满屋子都是酱牛排的浓郁香味。 东西是做好了，但怎么分装好，让周屹安给送到研究所又是一个问题。 鸡汤一大锅，还有烧饼三四十个，酱牛排一大锅。 外面还下着雪，路滑，她让周屹安把东西都搬到牛大叔车上，周屹安在前面骑着车子，牛大叔就在后面跟着。 “小周同志就是瘦了。” 就连牛大叔都看出了周屹安的辛苦，用那种长辈关爱小辈的语气说道。 姜穗也心疼，“就是啊，牛大叔你说说，他还是个高中生，连高考都没有参加，能去研究所帮什么忙？可没办法，人家领导就让他去，整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忙得什么。” 牛大叔呵呵地笑，“那还是他头脑灵光，所里领导特招的人，都得是全国上下数得着的聪明人，就咱们这些人啊，就不行。” 听人家夸周屹安，姜穗心里舒坦了一点，“就是，他就是脑子特别聪明！” “你也是会挑，一挑，就挑了这个聪明人当女婿！” “那是！” …… 东西送到科研所，又回到军区大院儿，时间卡的刚刚好。 进门的时候，卢占军正高兴的喝晨酒，身边还跟着汪俊生汪医生。 姜穗都看呆了。 一个肾衰竭患者，大清早起来就喝酒？汪医生也不管管？ 但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什么，跟卢占军和汪医生打两个招呼，就去厨房，唰唰唰几下子就端出来四盘下酒菜。 卢占军一看有爆炒大肠，眼睛都亮了。 “好啊，一口酒，一口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姜穗站在旁边，也替卢占军高兴，“是啊，您的病现在好了，怎么着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卢占军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姜穗，对汪医生说，“你看看，这丫头聪明不聪明？进门咱们可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汪俊生一边吃着姜穗做的炝莲菜，一边连连点头，“聪明！说起来，姜穗同志还是我介绍来的！” 话说完，忽然有个什么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两个得了肾衰竭，后来痊愈的患者，好像都吃过姜穗做的病号餐。 不会是……这饭菜的作用，才让这两个患者的病情痊愈的吧？ 食补当然是利于养病的前提，可靠饭菜能治病，还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巧合，这两个案例，唯一解释就是巧合而已。 卢占军已经开始点菜了，“我要吃卤煮，还要吃烤鸭，要吃毛血旺……” 汪俊生吓了一跳，立刻阻止，“老爷子，你这身体虽然已经痊愈了，可你这年纪放着，今天早上是咱高兴，以后啊，饮食方面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不能太放纵了！” 姜穗也说，“对，偶尔放纵一次可以，平时还得好好保养着身体才行！” 卢占军长长叹了口气，吧唧着嘴，“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姜穗说，“放纵吃东西，和亲眼看咱国家收回宝岛，你想选哪个？” “当然是选收宝岛！” 卢占军的毫不犹豫地说。 姜穗笑道，“这就对啦，你想收宝岛，就得把身体养好了，你要是把身体养得棒棒的，说不一定，以后还能再带兵打仗呢！” 这话一下就说到了卢占军的心坎儿上。 但凡是华国军人，谁不想为国捐躯，收复宝岛？哪怕卢占军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一腔的报国爱国的热血也从未凉过。 “好，好！那我以后就好好保养身体，等着那一天！” 卢占军坐直了身体，目光坚定。 可紧接着，姜穗就说，“既然你身体好了，以后也用不着我做病号餐了，明天我就不用来了。” 她打算给周屹安每天送饭。 虽然她不会研究科学技术，也没有什么文化知识，但她会做饭。 做饭让身边的人都吃好身体好，也算是发挥她的作用了。 卢占军当即就放下筷子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 本来，他是觉得姜穗做饭好吃，长得也跟自己失踪多年的闺女很像，这才留下这丫头。 可后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吃姜穗做的饭，每天和姜穗聊天，相处，在他心里，姜穗就跟他的外孙女差不多。 汪俊生也说，“老爷子虽然病好了，但你不也说，他年纪大了，需要健康饮食，你就再辛苦辛苦，伺候老爷子几年。” 卢占军还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表示，“有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给你办到！” 态度坚决的，把旁边的汪俊生都听得愣了一下。 知道姜穗招老爷子喜欢，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像到了卢占军这个位置的人，已经很少会给人这种承诺。 并且还是为了留下姜穗这样一个做饭的，而给出了这种，你只要说，说了我就一定给你办的承诺。 姜穗也不客气，直接就把自己想法说了。 卢占军当即拍板，“提高科研所人员的待遇，他们身体好了，也能更好地为国家做贡献，这样，我自己出钱，给科研所的人加餐！” 第170章 古怪的秦焕东 科研所里。 项目工作时间紧张，好多研究员为了守着一个数据，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忙碌之余，能稍微喘口气的时候，随便对付几口。 秦焕东和周屹安同在第三项目组里，虽然两个人之前打过架，闹掰过，可既然在一个小组里工作，就不可避免地要交流，说话。 “周屹安，这个问题出来了，你就没有想过换一个解决方式吗？难道全天下的加固材料就这几种？这几个，你用过了吗？” 秦焕东唰唰唰写了几个名字，放在周屹安面前，周屹安瞥了一眼，皱眉道，“这些东西，你都是哪儿听来的？” 旁边和周屹安站在一起的研究员们，也都拿着纸研究起来。 “什么钠什么钾，没听说过这玩意儿啊？什么高分子……这些材料是你见过的，还是你用过的，或者是你能提炼出来的吗？” “是啊，秦焕东同志，我们不管是做实验，还是做数据，都要脚踏实地，不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有资历比较老的研究员忍耐着脾气，跟秦焕东说道。 秦焕东面对老前辈，支支吾吾的说，“我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这个东西，我想想，看能不能找到东西代替吧。” 加强防弹玻璃的任务，秦焕东算是小组里的带头人，一开始，研究所里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天才，能自己研究出和之前防弹玻璃工艺完全不同的东西。 可当发现这项工艺无法精进，让他配合改进的时候，他就开始扯天扯地，说一些什么，现在科技发展得太慢，条件太艰苦，根本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之类的话。 老前辈们纷纷叹气。 这时，周屹安从实验室出来，摘下口罩，把量杯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目光平静地问秦焕东，“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秦焕东要的是一种能让玻璃更透光，更坚固的分子材料，这种材料后世唾手可得，可现在却连问世都没有问世。 他过去一看，好像真的被周屹安给做出来？ “只看材质，我也不确定……” “那就再做实验试试。” 周屹安说着，实验室里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除了秦焕东。 秦焕东看着跟周屹安合作无间的研究员们，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没想到自己手握着前世的各种实验数据和经验，竟然还是被周屹安给抢了风头！ 就在大家重新等了实验数据，研究着如果失败了，就需要怎么改进的时候，有个人推门出去上厕所，就开个门的功夫，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无孔不入地飘进了实验室。 “这是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和早上周屹安带的鸡汤有点像，但比鸡汤还要香！” 大家正讨论着，有个炊事员敲门进来，“同志们，开饭吧？有人给咱们研究所里加菜，有人参天麻老鸭汤，都是补脑子的好东西，管够！” 刚好实验数据也出来了，事实证明，周屹安提炼出来的高分子材料确实有效。 “好，走，我们吃饭！今天数据算是终于好看了，今天咱们都得多吃几碗！” “今天多亏了小周同志啊！果然是虎将无犬子，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众人一边夸赞着周屹安，一边往门口走。 秦焕东转头看了看桌子上没用完的材料，脚步慢下来，等人都走了，他把那瓶试剂，盖上盖子，偷摸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都没有提炼出来的材料，他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周屹安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 周屹安怎么也没想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姜穗。 她坐在食堂桌前，桌子上已经放着打好的饭菜，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 科研所的食堂虽然可以偶尔带家属来吃饭，但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老首长家里做饭吗？ 这时，秦焕东也路过走到两个人身边，脚步一顿，转头对姜穗说，“穗穗，你是来查岗，还是慰问的？你也真是的，小心眼的毛病跟之前在西平县的时候一模一样，周屹安是在研究院工作，又不是骗你加班，实际上去鬼混的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说的，周围人看向姜穗的目光都带着意见。 按照周屹安这种情况，虽然现在还没有上大学，但以后到了大学进行深造后，肯定是要进研究所工作的，姜穗身为研究所的家属，怎么能这么不识大体，没有大局观，三天两头地来所里查岗闹脾气？ 周家的男人也就是不争气。 前段时间，老周同志就出过这种事儿，因为老周老婆来闹事儿，给单位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现在小周老婆又来，科研所是他们周家的后院吗？ 姜穗抬头，嘴角带着冷笑，“因为有你在，所以我不放心啊。” 秦焕东皱眉，他预料到了姜穗会跳脚，会骂脏话，这样科研所的人就都知道，周屹安娶了姜穗个泼辣女人，有多粗俗，没素质。 等大家都说姜穗不好，周屹安说不定也会嫌弃她，那到时候他就又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控制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可是，他唯独没料到她会平静的回答他的话。 直觉觉得她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他还是拔高了气势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是个臭大粪，污染源，我怕我家周屹安看你一眼，就恶心的吃不下饭，就专门过来陪他，让他看看我，好洗洗眼睛。” 姜穗叭嗒叭嗒，倒豆子似的说。 她脸长的嫩，人年轻，给食堂里这些研究员们的感觉就是，这姑娘，好会说，好能说！ 骂人也能骂的这么干脆利索。 秦焕东那种总是高高在上，不气人的态度，他们早就想骂人了。 可有个问题，周屹安老婆，怎么跟秦焕东跟有仇似的？ 秦焕东气得脸色都沉下来，“粗俗，俗不可耐！” “好啊，我粗俗，你高雅，那我这个俗人做的饭，你这种雅人还吃吗？” 姜穗仰着脸，看笑话似的看着秦焕东气得发青的脸。 众人一愣，面前这么好吃的饭菜，竟然是周屹安媳妇做的？ 怪不得早上周屹安刚带了人参鸡汤来给他们喝，中午就又有人参天麻老鸭汤，原来是知道他们有的人没喝到，中午又送来了！ 还有这红烧肉，熏兔肉，白灼青菜，每一道菜都好吃得人想哭！ 第171章 拿实验室的东西 秦焕东到底是没吃饭，很有骨气地转头走了。 临走的时候，动作太大，忽然从身上掉下来一个瓶子，玻璃瓶的碎片在地上炸开，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 “这不是实验室的瓶子吗？里面装的……好像是小周同志刚提取出来的高分子材料！” “对，没错，就是这东西！” “秦焕东，你拿实验室的材料干什么?” 实验室的东西，哪怕一个杯子，一滴水，都是公家的，一直都严禁往外拿。 秦焕东这次不仅拿了，拿的还是对研究很重要的试剂材料，这就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的动机了。 站在原地的秦焕东脸色由青转红，尴尬得想立刻逃跑，实际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周屹安眼疾手快，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强迫他趴在桌子上。 那是抓小偷，或者犯罪分子的时候，才会用的手段。 秦焕东脸被迫贴着冰冷的是桌面，屈辱地闭了闭眼睛，“周屹安，这个东西如果不是我说出来，你能知道有这个东西，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我只是想拿回去研究一下，看怎么能继续改进，你放开我！” 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但在场的人都是研究院的人，谁不知道想要研究，当然是在实验室里最方便，也最安全？ 带回家研究，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搞破坏，或者有别的意图？ 周屹安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地摁着秦焕东，“放不放你，等保卫科的人来了再说。” “我不放开我！我要见领导！” 秦焕东怎么可能同意在众目睽睽之下，等到保卫科的人来给他做判决？ 他没错，就是周屹安借题发挥，想让他当众出丑！ 特别是还当着姜穗这个女人的面。 姜穗知道，领导来了，也很有可能看在他有背景的份儿上，和稀泥把秦焕东给放了。 毕竟秦焕东拿走的，只是一些可以随时再提取出来的东西，不机密，也不十分重要。 但她就是不想见到秦焕东好过，于是站起来厉声问他，“你的行为太可疑了，说，你是不是偷了材料出去，准备卖给敌特人员？” 这个时候国家内部还残留有很多特务，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谁不是经过层层审查，确实是根正苗红的好同志，才能进入科研所工作？ 对待敌特人员的态度，大家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仇恨！ “听说他之前失踪过一段时间，说是被卖到黑煤窑了，黑煤窑那种地方的，他能轻易出来？肯定是借助了某种势力！” “没错！还这么巧，刚好救了卢首长家里的人，说不定就是有人在背后帮他，意图渗透到我们内部，窃取重要机密！” “可是……秦焕东同志也拿出了新研究的防弹玻璃啊！” “这就更可疑了！虽然周屹安同志也没上过大学，但周屹安的知识体系是扎实的，秦焕东是怎么回事儿？一会儿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观念，天马行空，我们谁都没见过的材料，如果不是小周同志给他兜底，今天的实验也不会这么快成功！” 众人讨论着，说的立刻就要把特务的帽子给秦焕东扣上一样。 这时，一个姓张的主任来了，穿着列宁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过来看到一群人围着秦焕东批斗，秦焕东还被周屹安摁在桌子上，吓了一跳，立刻跑过来，推开周屹安，扶着秦焕东上下检查。 “秦焕东同志，你没事吧？” 又转身朝着一群研究员们教训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让你们好好带着秦焕东，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国家的天才，人民的希望的吗？” 旁边一群人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姜穗也瞪大眼睛，无语地嗤笑。 就秦焕东，也能算是天才，希望？ 刚才她都听说了，哪怕是重生，秦焕东的本事也就那点儿，连什么时候有什么材料都分不清，想要做出跨时代的东西，最后还得依靠周屹安配合才行。 “张主任，我们尊重天才，可秦焕东有些行为，真的很可疑，今天差点把周屹安在实验室新研究出来的试剂偷走了！” 不管之前众人的猜测是真是假，但秦焕东把实验室的东西拿出来，这件事是洗不掉的。 没想到的是，张主任竟然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说，“秦焕东同志是特招进来的，这个小组就是因为他而成立的，更别说拿一点小组里的东西了，平时你们就没用过实验室里的卫生纸擦屁股？” 领导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就闭了嘴。 只有一个年纪大点的前辈开口，“是，研究成果都是秦焕东同志做的，我们都是干活的，你们都是领导，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最好也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张主任像是挺顾及这个前辈的，哪怕前辈说了这么阴阳怪气的话，也忍耐这脾气解释，“我就是说，咱们要知道好歹，大家一起合起伙来把事情办好了，一起领功劳，一起光荣，多好？” “光荣？我倒是想光荣！可像今天往外拿试剂的事儿你不解决好了，我就去找上面领导！” 也被说什么用卫生纸擦屁股，那玩意儿在实验室里就是草纸，擦擦屁股怎么了？ 张主任被逼的没办法，可他已经在陆家老二面前做过保证了，一定会好好照顾秦焕东。 还有今天的饭菜，也是卢家老爷子给花钱安置的。 他立刻把这件事跟众人说了，“大家不看佛面，也得看看秦焕东为大家带来的好处不是？” 说到吃饭，就连刚才倔头也不吭声了。 饭菜确实好吃，明天都还想吃。 姜穗一看，给科研所的人送饭，不说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吧，但也不能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抢走。 她笑盈盈地说，“今儿这饭菜是我代表卢老首长做的，卢老首长关心的是整个科研所的研究员同志，而不是给某一个同志搞得特权，今天你搞特权，拿走实验室的试剂，明天我攀关系，在实验成果上写上我的名儿，那咱以后工作还能进行下去吗？” 一番话，把张主任说的一口气噎在喉咙。 姜穗这个人能出现在食堂，他这个当主任的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确实是秦焕东做的事儿被人抓住了把柄，上面人的恩恩怨怨，他一个小主任不掺和，于是大手一挥，让保卫科的人先把秦焕东带走，然后拨通了卢家老二的电话…… 第172章 卢家老二的心思 卢家老二听张主任说了前因后果，脑子只觉得嗡嗡作响。 秦焕东是他主张推荐的人，并且这小子也确实给他挣了脸，在后勤部上班的卢家老二，一直被当团长的大哥压一头，本想靠推荐人才这事儿，好在老爷子面前混个好印象，让老爷子走关系，给他挪挪地方，往上更上一步。 可现在秦焕东差点被人当小偷给抓起来，就为了一瓶什么试剂？ “行了行了，上面不都说了，要优待人才，知道什么叫优待人才吗？为了这点事儿，就喊打喊杀的？你快把人给放了！谁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我！” 张主任要的就是卢家老二这句话，他放人可以，但出了事儿，他可不担这个责任。 挂断电话，卢家老二卢洪强仍旧一肚子的怨气，坐在沙发上，狠狠抽了一口香烟。 本来就感觉老爷子偏心老大，对他不管是工作，还是家庭，都不上心。 偏心老大就算了，现在又出来一个给老爷子做饭的小丫头，如今也能代表老爷子，跑去研究院为难他推荐的人了？ 这时，一个女人拎着菜篮子进门，闻到满屋子的烟味儿，皱眉扇着鼻尖儿的风，“你说你在家歇着，不帮我扫扫地，擦擦桌子也就算了，还坐在这儿熏屋子，抽的一屋子烟，臭死了！” 面对自己这个老婆，卢洪强是有感情的，叹气道，“我心里烦，你少说几句。” “你烦什么？” 吴翠一边打开窗户通风，寒风呼呼往屋里灌，好在屋里有煤炉子，也不算太冷。 卢洪强就把秦焕东的事儿给她说了。 吴翠失笑道，“你就是小心眼儿，一个做饭丫头的醋你也吃，你是咱爸亲儿子，再怎么说，他也是心疼你的，你看这次咱小勇回来，老爷子不还给小勇专门安排了军校上课吗？” 卢勇是卢家老二的独子，从前没被绑去黑煤窑的时候，老爷子对他也是任凭自己发展。 老爷子毕竟是个男人，心思没有女人细致，儿孙的事儿有些照顾不到，也很正常。 她拍拍卢洪强的心口说，“你呀，也是不该操心的事儿瞎操心，小勇今年得有二十四了吧，你也不给张罗着给介绍对象，早点抱孙子！” 卢洪强也笑了。 妻子说得对，他一个革命后代，又是军区后勤部主任，怎么就跟一个做饭丫头一般见识了？ “回头还是问问小勇吧，看他有什么中意的人，要是有，咱俩也不用费事儿张罗了。” 这边夫妻俩人说着儿女的事儿，另一边，在军区大院里，卢老爷子在屋里看画报，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二孙子卢勇。 “你看这个怎么样？” 老爷子指着画报上的奶油蛋糕，那是个做成了花篮的样式，花篮里有各种各样的花儿，热闹又好看，他是越看越满意。 卢勇表情有点犹豫，“这个……爷爷，我不懂。” 蛋糕做的再好看有什么用？最后都一口给吃了。 这话还是当初爷爷的原话，可现在却兴冲冲的专门让他带回来蛋糕画报，还让他去订一个大蛋糕。 “哼，你一个对象都没谈过的光棍儿，也是我多余问你。” 老爷子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自己拍板说，“那就这个了，我觉得这个就很好！” 卢勇接过画报，正要出门给老爷子订蛋糕，又听老爷子吩咐：“再去把那个，迎宾楼新来的那个做菜师傅，叫来家里，听说他很擅长做鲁菜，估摸着那丫头也爱吃。” “爷爷，你说的那丫头，到底是谁啊？” 卢勇原本猜的是给爷爷做饭的姜穗，但姜穗本来自己就会做饭，再请大厨来，那不是多此一举？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 “这你就甭管了！尽管办你的事儿就行！” 老爷子根本不想说，卢勇也没办法一直问，带着一头的雾水走了。 姜穗从研究所出来，牛大叔来接她，还传话，说中午饭不用她做了，科研所这边有专门的炊事员，也不让她管，就让她晚饭的时候过去。 “丫头，下午你有事儿吗？我送你过去啊？” 牛大叔笑眯眯地热情说道。 姜穗怎么好意思总是用老爷子的司机，连连摆手拒绝。 但她怎么看牛大叔，就怎么感觉他好像有什么事儿瞒着她一样。 不过，她也真的想做点其他事儿。 她想赚钱。 虽然平时老爷子已经给她补贴了不少，吃喝上也花不了什么钱，但她还想住住京城的四合院，想让老爸也接来京城过过好日子。 上辈子她没想依靠别人，这辈子，同样不想成为依靠别人生存的菟丝花。 想要赚钱，她会的手艺就只有做饭。 哦对，还有一样，就是做营养餐，她的营养餐里有灵泉，还能真的治病。 但她现在缺什么？缺时间，现在她每天要给卢占军做饭，三顿饭看起来花费时间不长，也不需要她买菜收拾厨房，可首先一点，饭馆是开不了了，开饭馆的时间，就和她给卢占军做饭的时间冲突了。 暂时没想好做什么，就准备到街上走走。 京城这边私营个体经营发展比西平县要快，现在百货商场也有私人开的了，里面东西比国营商场的要便宜，价格好，服务态度也好。 还有各种老字号的点心铺，私房菜，裁缝店…… 再加上现在取消了布票，从前大街上都是灰扑扑一片，大家都穿自己做的手工棉袄，外面套上深蓝，深灰，黑色的工作服，现在人哪怕吃咸菜馒头，也要给自己置办一身冬天的行头。 什么防寒服，毛呢大衣，机器织的毛衣，牛仔裤…… 姜穗穿着一身百货商场买的时尚防寒服，大红色的，长度能盖住膝盖。 她人长得又高挑纤细，来京城后又吃得好，休息得好，小脸红白可爱，气色很足，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穗穗！” 忽然，身后有人叫她，声音还有点熟悉，回头一看，发现竟然还是老熟人! “胖子？” 姜穗乐呵呵地笑，她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看到胖子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疑惑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去？” 胖子把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打开了一个大包，开始往外掏东西，“随便倒腾点东西，刚好，这个给你，这颜色你穿肯定好看，还有这个，人家说是运动员穿的鸭绒袄，暖和！” 姜穗身上立刻就被塞了好几件衣服。 有米黄色的毛衣，绿色鸭绒袄，牛仔裤…… 她摸了摸，这些衣服质量都很好，放在商场里，是立马就能被买走的那种。 看来胖子也找到了赚钱的门路，如果这样一直坚持下去，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又一批的万元户了！ “胖子，你行啊，这么多漂亮衣服，我在商场都要排队才能买到呢！” 她估摸了下这些衣服在商场的价格，从口袋里拿出钱，塞到胖子手里，“你也有本钱，我不能白收你东西。” 胖子非不要，“嫂子，就几件衣服，你要给我钱，那就是见外了！” 两个人拉扯间，忽然啪嗒一声，一个布袋子掉在地上。 胖子吓了一跳，赶紧把布袋子捡起来藏好。 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买卖呢。 “嫂子，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胖子东张西望的，看见没人注意自己，就要走，姜穗看到了袋子里露出的一点空隙，那里面竟然全是磁带！ 可如果卖磁带，就好好卖呗，干嘛躲躲藏藏的？ 除非—— 姜穗压低了声音惊讶道，“你敢卖盗版私磁带？” 第173章 一百天纪念日 现在收音机还算是金贵东西，电视机也不是谁想买，就能买的，大多数人听歌都得用磁带。 但磁带的价格高，并且有的磁带还限购，盗版磁带就开始流行起来。 卖盗版磁带，是犯法的！ “嫂子，我的好嫂子，你小声点！不然我得吃官司诶！” 胖子脑门上都急出了汗，拉着姜穗就要往僻静地方去。 而就在这时，从街头忽然窜出来一群同样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在这群人身后，还有几个带红袖箍的人追着他们。 “快跑，监察大队的人来了！” 胖子更慌了，忙往前跑，姜穗也慌了，跟着一起跑，可他们两个人是后来才开始跑的，身后监察大队的人很快就会跟上来。 姜穗让胖子把磁带给她，“我们分开跑。” 胖子还有点不舍得，但他已经在监察大队那儿挂得上号的人了，放在他身上确实不安全，于是就把装磁带的红袋子都给了姜穗。 姜穗拿到磁带后，就直接钻进一旁的小巷子里。 “可让我抓到你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巷子的另一头，就有监察大队的人在守株待兔！直接就把她给堵住了。 监察大队的红袖箍已经盯了胖子很久，可每次都被胖子给跑了，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胖子的一个同伙儿，就很不客气地让姜穗举手，把东西都放在地上。 姜穗装作没事儿的样子，任由对方检查。 “监察同志，我就找他买几件衣服，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干没干违法的事儿，我检查了就知道了！” 红袖箍也是个女人，在翻看了姜穗扔在地上的包袱之后，又摸了姜穗防寒服口袋，生怕她在衣服里也夹带东西了。 可惜，都没找到。 “奇了怪了，难道我看花眼了？” 红袖箍开始怀疑人生了，虽然没找到东西，但还是不死心，非要把姜穗带到所里去。 姜穗怎么可能跟她去所里？拿出一叠钱，看周围没人，悄悄塞到红袖箍兜儿里，“大姐，你看我身上真的没藏东西，我就是买衣服，我还得回家给我男人做饭，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红袖箍手在兜里捏了一下钱的厚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不耐烦地挥手，“算了算了，看你也挺不容易的，快走吧！” 姜穗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红袖箍检查她口袋的时候，她就把那一包磁带丢进了空间里，再一次利用空间作弊，还是做这种违法的事儿，她心虚得很，只想赶紧回家。 科研所家属院门口，胖子正踱着步子，焦急地看着路口方向。 他是躲过了监察队的检查，这才在这儿等姜穗回来。 当姜穗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胖子高兴地差点给她跪下！ “好嫂子，你没事儿吧！我刚把东西给你，我就后悔了，你说我要是连累你也被抓了，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姜穗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胖子又问她要磁带，她一瞪眼，“没有！我给扔了！” 胖子啊了一声，很心疼的样子，但很快就笑着说，“扔了好，扔了好！我早就不想干了，这次也算是给我一个教训，以后我就干征途，这事儿太刺激，不适合我……” “你缺钱？” 姜穗忽然问他。 胖子知道姜穗是个能赚钱的人，立刻眼睛亮晶晶地问，“嫂子，你有路子？” “没有。” 胖子再次泄气，“那算了。” “你别干这事儿了，回头我想到赚钱的生意了，你就跟我干吧。” 姜穗还是给了胖子希望，胖子心情起起伏伏，看向姜穗的时候，眼睛都泪汪汪的，“嫂子，都说长嫂如母，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嫂！” “滚滚滚！” 这小子是越说越离谱，姜穗把人赶走，回到家，把空间里藏的磁带拿出来，里面是当时正红的歌手，甚至还有各种评书，戏曲，相声。 随便找了一张邓丽君的磁带播放听，然而刚播了两首歌，就开始吱啦啦地有噪音。 盗版都做得质量这么不好，骗人的家伙。 姜穗想把这些磁带都给扔了，但扔垃圾桶吧，肯定还会被人给捡走，烧掉吧，太麻烦，于是又重新扔进空间里。 …… 晚上。 又到了给卢占军做饭的时间，姜穗去了军区大院儿。 刚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气球和拉花震惊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老爷子竟然把屋子装扮得这么热闹？ “庆祝相识一百天纪念？” 客厅的墙上，还挂上了横幅红纸，红纸上写着这几个字。 这时，卢占军老首长带着保姆，还有牛大叔出现在姜穗面前，卢占军笑呵呵地递给姜穗一束花，是红色的梅花。 “穗穗，今天是咱们认识的一百天纪念日，今天咱们就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来到餐厅，姜穗还看到餐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生日蛋糕，还有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这么隆重的场面，都是为了她准备的？ 姜穗高兴之余，又觉得奇怪。 一百天纪念日……真的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地庆祝吗？ 第174章 吃了不少苦吧 姜穗算是第一次吃到京城蛋糕师傅做的生日蛋糕，奶油淳厚香甜，饭菜一吃就知道是出自行家之手，火候味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品尝到美食的时候，那种感觉是非常美妙的。 加上这一切，都是卢占军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的用心安排，姜穗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愉悦。 “姥爷，这道焖鹿筋，我也会做，你想吃的话，下次我给你做。” “还有这个芋头扣肉，比我做的好吃！” 姜穗吃得开心，卢占军脸上的褶子也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这边气氛正热络，卢家老二卢洪强听说卢勇给老爷子那边送了蛋糕，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爷子竟然还记得当年的事。 今天，不是别的日子，而是自己那个失踪多年的妹妹，卢晓霞的生日。 “爸，你怎么了？不就是一个蛋糕吗？爷爷就是想身边有个解闷儿的人，刚好姜穗会做饭，又能陪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卢勇见老爸和老妈都不吭声，一个个跟家里被贼搬空了一样晦气，就劝着父母说道。 卢洪强骂一句，“你懂什么。” 就让卢勇滚蛋。 卢勇滚了。 卢洪强长长叹了口气，问吴翠，“你说，老爷子是不是还怪我把晓霞弄丢的事儿呢？” 吴翠皱眉，一脸责怪地道，“怎么是你把晓霞给弄丢的？她离开家那年都多大了！是她自己跟老爷子生气，离家出走了，你只是找到她，半路上又跟丢了而已，事情跟你没关系，以后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听到没？” 关于自己妹妹失踪的这件事，卢洪强一直心中有愧。 同时更害怕有天，事情的真相被揭露出来…… 妹妹卢晓霞一直有出国深造的梦想，但当时学校要在他和卢晓霞两个人中间挑一个送出国学习，哪怕是亲兄妹，到了这种能影响人一生的事情上，他也难免自私了一回。 他污蔑了妹妹作风不正，未婚先育的事，哪怕妹妹一再证明自己的清白，可都无事可补。 就连亲爹也开始怀疑她。 妹妹受不了这个打击，就和老爷子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老爷子到底是他们的亲爹，让他出去找小妹，当时他已经找到了，也把小妹带上了回家的火车。 当他亲眼看到小妹被一群人带走的时候，他只不过是犹豫了一瞬，人，就不见了。 从此以后，杳无音讯。 可惜，他抛弃了小妹而获得的出国名额，最后也因为他得了一场重病，而错过了。 “你说，那丫头和晓霞长得那么像，不会真的是晓霞跟外面男人生的孩子吧？” 这个猜测，他在心里也琢磨了很久。 吴翠一脸麻木地说，“不管是不是，你最好对她好一点，不然老爷子会不高兴。” 卢洪强点头，同意吴翠的说法。 “行吧！反正就一个乡下丫头，等找机会，你去给她送点好吃好穿的吧！” 说到底，还是当初他不对，害得晓霞一辈子…… …… 过完了一百天纪念日，姜穗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生意—— 之前的老本行，各种罐头！红烧肉罐头，黄花鱼罐头，袋装辣白菜，脆爽萝卜干儿。 这种东西味道好，还禁放，方便运输，就算是出门走亲戚送个礼什么的，也完全拿得出手。 更重要的是，罐头这一类东西，算是流水线制作，只要设定好加什么东西，产品出来之后，味道就不会差太多。 她还有之前加工罐头的经验，想要重新做起来也简单。 厂里有胖子看着，也不会耽误她给老首长这边做饭。 既然她还要在老首长这边领工资，她开厂什么的，也得跟老首长打个招呼。 卢占军听说之后，大手一挥，“我给你投资！” 他有退休金，还有各种福利待遇，手里也存了点积蓄，可姜穗哪儿能要他的钱？当即就拒绝了，“你的钱，就留着给我发工资，我之前在西平县做生意，赚的钱说不定比你还多呢！” 这话就是宽老爷子的心，姜穗手里有钱，但开厂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她想的是在和西平县的时候一样，先找个食品厂一起合作，等赚了钱，再独立办厂。 可卢老爷子却不高兴了。 他心疼闺女，当时闺女遇见事儿的时候，他为了脸面，跟闺女吵了一架，几十年都没有再见一面。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弥补遗憾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 等姜穗做完饭走的时候，塞给她一张存单，里面有整整一万块钱本金，还有一千多块钱的利息，姜穗就算想推辞，都推辞不掉。 “你不是赚钱很厉害吗？这个钱，就算我入股，到时候赚钱了，给我分红！” 他没说不赚钱怎么办，就靠姜穗这一手的做饭手艺，怎么可能会不赚钱？ 姜穗感觉手里的存单是滚烫的，可看到卢占军慈祥殷切的目光，最后重重点头，“行！那我给你写借贷分红合同！” 卢占军不在乎这个，可姜穗也有自己的坚持，金钱上的事情，必须算清楚了，不然以后就算老首长不稀罕这笔钱，但老首长身边的人呢？他的家人呢？ 人家会戳她的脊梁骨，说她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会撺掇卢占军这样的革命老英雄给她钱，是个骗子。 有了借贷分红合同，起码正规一点，以后她再给老人家分钱，别人应该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她还在合同上写了，如果办罐头厂不赚钱，她会在半年后，把本金全部还给老首长。 卢占军看到合同上的内容，原本轻松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郑重起来。 甚至还带上了眼镜，研究起来。 为啥？ 因为合同上写的内容太专业了！ 本以为小姑娘办厂，就是闲着没事儿闹着玩儿，没想到她竟然是来真的。关于怎么占股，怎么分红，平时工厂怎么管理，都白纸黑字地写了下来。 姜穗瞅着卢占军看合同看得认真，心里也安定下来。 她就怕卢占军因为喜欢她这个小辈，就糊里糊涂地把钱给她，那不是真的喜欢，起码不是认真地喜欢。 “你看这合同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可以再改。” “不用改了，我看已经写得很好了，穗穗，听说你之前没读过书，可看你写这个合同……” 这么规矩，细致。 卢占军看向姜穗的眼神里再次浮现出怜悯的神色，“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第175章 懂得避嫌 姜穗听卢占军的前半句，差点就以为自己重生一世的事儿要露馅了。 谁不知道她是莲花盆村来的乡下丫头，没读过书，能识字儿都已经不错了，现在还能写合同，现在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人，能写欠条的，都算是比较正规的了。 至于合同，好多人都没见过这玩意儿。 没想到后面卢占军问的却是她是不是吃苦了。 “姥爷。” 她真心地喊了这位老人一声。她从小都没妈，爷奶那边的人都巴不得早点死，只有一个亲爹对她好，后来有了周屹安，原以为自己除了亲爹和周屹安之外的亲情都没有什么渴望了，就因为卢占军一句吃苦了，她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卢勇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姜穗和卢占军两个人你一句穗穗，她一声姥爷地喊着。 他揉揉眼，都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在他印象里，卢占军是个为人严厉，不苟言笑的老头子，对他们这些孙子孙女们，虽然也疼爱，但也没说跟谁说话的时候，像在姜穗面前这样，那语气温柔的，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穗也是没分寸的人，一个给爷爷做饭的人，怎么能直接喊老爷子喊姥爷呢？ 还有，他怎么看见姜穗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什么东西呢？ 好像是存单？ 好家伙，这个女人在家里才待了多长时间，都能哄得爷爷给她花钱了？ 一般存单上的钱，数目都不会少。 “爷爷，你刚给那个做饭的女人什么东西了？” 他没法直接问姜穗，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素质，可当听说姜穗拿走了爷爷一万块钱之后，什么狗屁素质，都全部丢到了一边，急得跳脚地道，“爷爷，她要干什么，你就给她这么多钱，你就不怕她是骗子吗？” 卢占军面对这个急赤白脸的亲孙子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了下来。 “滚滚滚，我还没老糊涂呢！谁是不是骗我，我还分得清！” 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从西平县那种乡下地方一路走出来，现在都要开始办厂了。 他丝毫不怀疑，这其中还是他拖了她的后腿，如果不是她要抽时间给他做饭，她现在说不定早就在京城干出名堂来了。 卢勇一看自己亲爷爷，不向着自己，反而为一个外人说话，心里的警铃就大响起来。 连自己来爷爷家的正事儿都给忘了说，直接冲出门。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亲爹卢洪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亲爹听说之后，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似的，反而劝他不要多管爷爷的闲事。 “你爷爷的钱，还有他的东西，他想给谁就给谁，你不要管，也不要跟姜穗起冲突！” 他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一个两个的，都对姜穗一个小丫头这么宽容，特别是他亲爹，好像对姜穗还有点忌惮似的。 奇怪，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到了晚上，秦焕东把电话打到了家里，问他钱借到了没有。 “这赚钱的机会可不常有，得抓紧一点，你能不能出人头地，也在这一哆嗦上了。” 电话里，秦焕东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抓着他的心。 卢勇就是那种典型的本事不大，但是野心很大的人。遇见秦焕东这个主意多，还确实有点本事的人，很容易就被人给洗脑了。 秦焕东告诉他，现在黑市做生意很赚钱，准备和他一起去当倒爷。 他有关系，秦焕东有胆子，两个人何愁不挣钱？ 就比如京城现在磁带，半导体收音机最火，卢勇利用家里的关系，把扣留在海关的半导体拿出来，再倒腾卖出去，卖多少钱，都是他们纯赚的！ 秦焕东还说了，等赚了钱，就把钱捐出去，不管捐到哪儿，都是他卢勇的名声，以后他在单位里想升职就快多了！ 卢勇现在对秦焕东的话深信不疑，有点后悔今天太冲动，没有跟爷爷说正事儿，就赌气走了。 他跟秦焕东发牢骚，卢占军给姜穗存单的事儿，就连秦焕东这个纯纯的外人也都知道了。 秦焕东也没想到姜穗竟然在卢家地位提升得这么快，恶意地在卢勇面前猜测道，“老爷子跟姜穗……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吧？这事儿你可要注意点，你爷爷一世英名，可不能最后因为一个小丫头，晚节不保。” “不会吧！” 卢勇吓了一跳，姜穗只是拿了爷爷一张存单而已，她和爷爷两个人年纪相差那么大，说有不正当关系，那也太离谱了。 “这种事儿，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秦焕东说了好几个例子，终于让卢勇心里落下了钉子，“等我会会她，如果她敢有什么不正当的心思，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 姜穗这边拿着存单，去储蓄社取钱。 这个时代的万元户还是光荣的，但京城毕竟是首都，柜员办事也都有规矩，直接就把钱取出来，还给了个绿色的万元户光荣的袋子给装着。 姜穗看到这个袋子的时候，眼神都愣住了。 上辈子她见过这种网图，当时还觉得是有人恶搞，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袋子。 这么拉风的袋子拎出去，不招贼啊？ 反正就一沓钱，她把袋子折啊折，放进了防寒服内侧的大口袋里，正要出门，就看见卢勇站在储蓄社门口，朝她扬了扬下颌，意思是要聊聊。 姜穗既然拿了老爷子的钱，也就做好了要跟老爷子家人解释的准备。 于是，她走到卢勇面前，不卑不亢地道，“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路边人来人往的，旁边就是银行，在这里说话最合适了。 卢勇本来还想找个僻静地方说话的，可看见姜穗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瞬间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龌龊了。 怎么看姜穗的样子，也不会是那种为了钱，就跟老头子混在一起的女人。 可秦焕东的话也不得不让他警惕。 于是，他自以为和善地开口，“姜穗同志，我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和我爷爷保持一下距离，毕竟男女有别，人言可畏，我记得你也是有丈夫的人，哪怕爷爷年纪大了，你也要注意避嫌，对不？” 第176章 不配当朋友 姜穗本还以为卢勇是为了钱的事儿找她，如果是这事儿，她完全可以解释。 可没想到，卢勇的心思竟然这么龌龊，以为她和老首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是会发笑的。 姜穗就被气笑了，“卢大哥，我今年二十岁，还没你年纪大吧！在你心里，是你爷爷没道德，跟比自己孙子还小的人乱搞，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个乡下人，贪财贪得没边儿了，为了钱，宁愿放弃前途无限的爱人，也要攀上七十多岁老爷子？” 她气卢勇看扁了她，更气卢勇看扁了卢占军老首长。 卢勇说话还算是委婉的，但只要把这个意思表达出来，话就算再委婉，话也会像刀子，狠狠插在人心上。 “那个，我……” 卢勇被姜穗如此坦荡的话噎住。 “还是说，你听到了什么话？” 姜穗心里也有狐疑，卢勇算是在衣食不缺，环境也比较平和的地方长大，又怎么会生出这么龌龊的想法？ 再看卢勇被她问得脸上浮现心虚，她心里就更有数了。 “是谁说的？” 她张口质问。 明明她个头没有卢勇高，年纪也比他小，可她无形之中的气势，就要比卢勇的更足，卢勇下意识地回答，“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有人恶意揣测你爷爷的生活作风，你知道这种问题有多严重吗？你爷爷一辈子的名声，你们一家子人的名声，都差点被你这个不知所云的朋友给害了！” 卢勇也被这话给砸晕了。 秦焕东会害他吗？他这条小命都是秦焕东救出来的，所以他对秦焕东的话都很信服，秦焕东说爷爷和姜穗的关系不正常，他就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找姜穗来谈谈了。 只是谈谈而已，好像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吧！ “我这不是就怕问题严重，就来找你，让你跟我爷爷保持距离吗？” 他辩解着。 姜穗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恨恨道，“错！有人跟你说这种混账话，你就应该一巴掌扇到那个人脸上！要是有人说你偷东西，难道你不气人家怀疑你人品，反而会怪自己被人给误会了吗？” 卢勇后知后觉，“对啊！” 姜穗深吸了口气，才忍下了面前这个人的愚蠢。 她真怀疑，这人白长个脑袋，这就为了凑数的吗？ “不管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以什么心态跟你说的这些话，这个人，都已经不配当你的朋友了，断了吧。” 说完，就丢下仍旧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卢勇，走了。 就算卢勇不说，姜穗也知道跟卢勇说胡话的那个朋友是谁。 除了秦焕东，还能有谁见不得她好？ 这个账，她必须得找秦焕东好好算！ …… 秦焕东又挨打了。 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人蒙住脑袋，给狠狠揍了一顿，右边眼睛红肿得有馒头那么高，鼻梁也被人给打断了，每一个呼吸都是痛。更别提他断了的三根肋骨，还有多处软组织受伤。 “秦工，你这脸……是被人给打了？报警了吗？敢动手打咱们科研所的人，也太猖狂了吧！” 科研所的人大多都是理工头脑，关于研究上的问题，大家都有什么说什么，看不懂秦焕东只知道提概念，不会落实概念的操作，但他挨了打，所里的人还是很关心他的。 秦焕东目光冷冷地看向正在记录数据的周屹安，意有所指地问，“周屹安，我被人打了，你说，我要去报警吗？” 他这么问，明摆着就是告诉大家，他挨打的事，跟周屹安有关。 众人的目光也都看向周屹安。 周屹安跟秦焕东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怪怪的，秦焕东喜欢跟周屹安较劲，偏偏周屹安又总能在研究到了瓶颈的时候，忽然有了解决办法。 加上周屹安平时话少做事多，大家对周屹安的印象要比对秦焕东的印象好多了。 “咳咳，那个，秦工，你被人打了，这事儿我们都很同情，可是跟人家周屹安有什么关系啊？” “就是啊，这段时间忙的，人家周屹安几乎吃住都在研究所里，哪儿有什么机会打你？” 大家都站在周屹安这边说话。 在研究所，比的就是真本事，周屹安总能解决难题，大家就是向着他。 更何况，人家还有个会做营养餐的老婆呢！ 自从周屹安来了之后，研究所的伙食就跟坐上了火箭似的，标准蹭蹭蹭往上涨。 谁不知道人家老婆是专门给军区大院里一个老首长做营养餐的，听说，他们每天吃的菜谱，都是人家老婆花了心思定下来的。 这时，周屹安终于放下笔，转头看向秦焕东，“报不报警是你的事儿，除非你自己心虚，不敢报警。” 对于秦焕东这种莫名其妙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小把戏，周屹安一向是无所谓的态度。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他动的手，就跟研究所里人说的一样，为了这块儿玻璃的最后数据报告，他已经在研究所里连轴转了三天三夜了。 但他能隐约感觉到，秦焕东被打，肯定还是秦焕东先犯贱，惹了姜穗，姜穗才找人打了秦焕东。 他媳妇的性格他了解，有什么仇，当场就要报复回来，并且还要直接动手的那种。 粗暴得很。 秦焕东最终没有报警，选择了隐忍。 跟别人解释的话是，“研究马上就要出成果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所里的人，又说他识大体，顾大局的，也有说他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不敢报警的。 不过大家很快就没有谈论这件事了，因为，项目越是到最后，时间就越是紧张，小组里所有人都吃住在研究所，也不能跟外界有联系。 姜穗发现周屹安连续一星期都没有回来，打电话到所里，所里人一句，“加班。” 就把她给打发了。 还是周母安慰她，“这都是常事儿，你爸也总是加班，有时候半年都不见一回人，反正单位管吃管喝，饿不着他，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周母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能这么快进入研究所工作，周屹安还没高考呢！ 但当父母的人，都希望子女有出息，说出去自己儿子能破格被研究所聘请，谁不说一声羡慕？ 就是苦了姜穗，新婚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被迫分离。 儿子不在家，她就得好好照顾媳妇，提出要约姜穗出去看电影，可没想到姜穗却拒绝了，姜穗已经跟胖子考察好了，京郊有个食品厂，因为食品厂的老板和老板娘闹离婚，准备把厂房给卖了分家，刚好便宜了她和胖子。 姜穗以为周母因为儿子和丈夫都不在家，没人说话，无聊了，就提出，“要不，我带你去京郊转转？” 今天，她要和胖子一起去再跟食品厂的老板谈一次价格，那边有山有水的，带着周母玩玩应该也挺不错的。 周母却以为姜穗是自己无聊了，一口答应下来，“好！等我收拾东西，我们一起去！” 第177章 救人or谈价格 周母年轻时候是海市的大小姐，在生活方面有自己的坚持和讲究，既然说是去郊游，那就得带上水果，面包点心，热水，帽子…… 背了一个挺大的书包。 背书包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胖子。 周母是认识胖子的，三个人坐公交车出门，一路上说说笑笑，姜穗也感到久违的轻松愉快。 厂房那边，老板一开始要的价格是两万八，包括两条生产线和厂房的物权。 姜穗觉得贵了，那个食品厂，说是两条生产线，但设备是七八年前老国营厂里淘汰下来的物件，也就勉强能用，还得烧柴油，声音哐哐哐闹得人脑壳疼，还经常因为故障而熄火。 她如果接手，还得考虑重新投入新设备。 也就是厂房地方够大，够宽敞，旁边是个村子，以后招工也好招。 如果价格能谈到一万五，那就最合适了。 公交车停在一条大路的尽头，周母踩着牛皮带毛儿的鞋，穿着羊毛长裙，外面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防寒服，这一身儿都是姜穗给买的。 要不说周母情商高，会做人，跟儿媳妇一起出门，穿着儿媳妇给买的衣服，一出门，没走几步路的功夫，整个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周母那一身衣裳，是儿媳妇给买的了。 更不要说，这身衣服，她是真心觉得好看。 又时尚，又保暖。 白色的防寒服，多干净，多亮眼！ 要谈事儿的食品厂就在路边，刚一下车，就闻到一股芝麻油和焦糖的味道。 “是芝麻桃酥的味儿！香啊！” 胖子深深吸了口气，想到以后自己就要成为一家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他就觉得兴奋！ 跟他们一起下车的一个抱小女孩儿的中年女人，冷哼了一声，似乎对胖子的行为挺看不上的，但她自顾自的超过了胖子，继续往前走，胖子耸了耸肩，跟姜穗小声说，“这人什么毛病啊？” 姜穗也不知道，周母性格温柔，宽慰着胖子，“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心情不好，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姜穗再看那个女人的背影，不由附和着点头。 那个女人头发是烫过的，身上穿着粗毛呢大衣，脚上踩着皮鞋，但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匆忙中没有好好打理，大衣后领藏在衣服里面，没有整理好。 还有她走路的姿势，也都带着沉闷的气息。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会对忽略自己仪容打扮。 忽然，前面的女人晕倒在地上，她怀里的小女孩儿哭喊着，“妈妈，妈妈……” 姜穗先反应过来，跑过去，先摸了下女人的额头，不烫，呼吸也有，就是两只手冰凉，嘴唇也有点血色都没有。 周母和胖子也都过来了，周母抱着小女孩儿，胖子在旁边着急地跺脚，“这怎么办？今天和老板谈的不止咱一家，万一老板先跟别人定下来了怎么办？” “先救人吧！” 姜穗让胖子背着女人，送去医院。 “要不，我自己送女人去医院，你和周姨去厂里谈价格？” 胖子商量着说。 姜穗气笑地道，“你自己去？怎么去？这还有个孩子呢！” 人命关天，跟老板谈价钱也是次要的，就算这个食品厂谈不下来，以后再找就好了，总不能为了钱，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在路边晕着，哭着不管吧。 刚才他们下车的地方是公交车最后一站，公交车要等发车时刻，才能发车，几个人刚下车走了没几步，就又拐回来了。 公交车司机一看，有个晕倒的人，事无缓急，也没有再等什么发车时间不时间的，直接一脚油门，开着车就走了。 等到了医院，医生一通检查之后，得到结果：“低血糖，需要输液。” 周母本来就是怕姜穗无聊，才主动提出跟姜穗一起出来的。 既然出了这种事儿，她做长辈的，自然要替小辈们分担一下，主动提出留下来陪床，“你们该去忙，就忙去吧。” 姜穗还是挺喜欢那个食品厂的，但又不忍心让周母一个人劳累，照顾病人，还要照顾那个女孩儿，于是出门花钱找个了护工过来。 “有护工照顾人，这个女孩儿就让我带着吧，医院里不干净，再把病毒传染给孩子了就麻烦了。” 姜穗低头拿着糖哄孩子，“乖乖，你妈妈在这儿输液，你跟我出去玩儿怎么样？” “不要！我就要在这里陪着妈妈！” 小姑娘大声拒绝，但手上动作却毫不客气地抢过姜穗手里的糖。 这小丫头四五岁的样子，人不大，主意却不小，一看姜穗脸色变了，一扭头钻进周母怀里，“姨姨，我害怕！” 按照周母的年纪，都能当小丫头奶奶了。 可小丫头这一声姨姨，还是喊得周母心花怒放，小丫头喊她姨姨，证明她年轻啊！谁不喜欢被人喊年轻？ “好了，谁家孩子不想跟妈妈在一起？就让她在这儿吧。” 周母发话了，姜穗也不好坚持。 小丫头搂着周母的胳膊，贴周母贴得更紧，就像是依偎母亲身边的小崽子，对周母丝毫不设防的样子。 “这丫头，跟周姨还挺亲的！” 胖子笑着感慨。 姜穗看着周母也挺喜欢小姑娘的，可能是年纪大了，都会喜欢小孩子？ 反正她对小孩子还没有任何感觉，好在周屹安也没有提出要孩子。 她忽然有点担心，如果周母和周屹安提出要孩子，她该怎么办？ 第178章 巧了不是? 好在，周母从始到终，都没有提起任何让姜穗生孩子的话题。 姜穗从前生活的环境，和受到的影响，都是相对比较传统和落后的思想，女人要嫁人，要生孩子，最好一举得男，生不出男孩儿，就一直生，一直生。 像周母这样开明的父母，哪怕在城市里，也太少见了。 医院里有周母帮忙照顾，姜穗就和胖子重新去了城郊的食品厂。 路上，胖子跟姜穗闲聊：“别看周姨现在脾气好，之前对人可挑剔了！” 姜穗还是第一次从周屹安身边的人口中，听说周母的事情，好奇地抬头，“啊？” 晶亮的眸子，白皙圆润的脸庞，姜穗这个从乡下来的丫头，有着独有的娇憨和生命力，胖子看得心里酸酸的，周哥可太有福气了，找了这么能干又漂亮的小媳妇。 但他也只是羡慕而已，姜穗既然跟了周哥，那就是他嫂子了，嫂子愿意带着他赚钱，他要是再对嫂子有想法，那不就成了畜生了？ 路途漫漫，他跟她说起了周母的过去，“之前有个女同学，为了追周哥，跑周哥家里送饺子，当时我也在，眼看着人家姑娘高高兴兴地跟周姨进了屋，可等出来的时候，那是哭着出来的！后来就听那姑娘在学校里说周姨说话厉害，挑剔。” 姜穗算算时间，那大概是周屹安十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学生，父母不想让他那么早谈恋爱，也算正常。 并且，那姑娘到处说长辈的坏话，也挺过分的。 “就凭那姑娘一个人的话，大家就都相信了？” 她也不是完全为了周母开脱，实在是周母对她太好了，从一开始的通信，就能感受到周母对她表现出来的善意，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周母是个特别温柔，宽容的母亲。 “这个……” 胖子结结巴巴，“反正，反正人家都是这么说的。” “那是他们胡说八道！” “是，我也觉得是他们胡说八道。” 胖子附和着姜穗的话，还加了一句，“他们就是嫉妒周姨家庭幸福，还有你这么好个儿媳妇！” 姜穗眨巴眨巴眼，笑道，“胖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人美心善，好得不得了？” 胖子重重点头。 姜穗又说，“你能这么想，是因为咱们先认识，我们还要一起合作赚钱，你信任我，我也信任你，大家你好我好，都好，同样的，周姨对我比亲妈还好，我要是再不当个好好媳妇，那还是人吗？” 胖子好像知道姜穗想说什么了。 对她好的人，她也会对人家好。 对她不好的人……她也根本不会在乎为什么对她不好。 公交车终点站到了。 姜穗和胖子来到食品厂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三个人跟老板谈过了。 这里虽然是郊区，但也占了个京城的名头，老板王金贵抓着这个地势稳坐高台，嘴巴硬气得很，就是不松口，“这儿可是京城！放在早一百年前，这儿就是皇家别院！你们这些人，想进都进不来！两万八，少一分钱，我都不卖！” 王金贵硬气归他硬气，姜穗主意也很正。 既然他愿意跟姗姗来迟的她谈，那就证明前面三个来谈价格的人也不是傻子，手里有两万八，还不如自己重新盖一间厂房，哪怕先从小作坊坐起来呢？ “行，王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的意思呢，是一万五，您这个院子是不错，但我也不是来逛院子玩儿的，加上您这儿的三条生产线，我也没看上，等我来了，还得重新装修，布置新机器，您要是实在不肯割爱，那就算了。” 姜穗说完就站了起来，给坐在旁边还在震惊傻愣着的胖子使了个眼色，就要走。 王金贵对两人没了热情，连站起来送送意思都没有。狗日的，今天这三个人来谈价格的人，不会是商量好的吧！ 一万五一万五！ 每个人出的价格都是一万五！ 这是菜市场买菜吗？直接拦腰砍价？ 关键是，说好了谈价格的时候，那个女人也一起来的，可这边三个人他都谈完了，那个女人竟然还没来！ 等姜穗离开，厂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什么？哪个医院？好，我这就过去！” …… 郊区医院里。 姜穗和胖子谈完之后，就重新回到医院。 那母女俩是她救下来的，胖子背着女人去的医院，送佛送到西，他们想看看这边情况怎么样。 等两人到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在给病人喂饭，小姑娘在屋里看小人书，还时不时地指着书上的某个字儿，问坐在旁边的周母，“姨姨，这个字儿读什么呀！” 女人看到两个人一起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 “不用谢，就是你，年纪这么轻，带着孩子，还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你都不知道，你晕倒之后，你闺女哭得可厉害了！” 周母责备道，哪怕是责备，语气也是温柔的，又端庄，又有气质。 女人叹了口气，这几天确实是她自己想不开了，不过经过今天，她确实有点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她自己的身体重要。 女人也知道今天是胖子把她背来医院的，也对胖子说了感谢。 胖子呲着牙笑，“别的不说，我就想问问你，今天你下车的时候，哼我那一声，是怎么回事儿？” 他不就感慨了一句芝麻桃酥的味道香吗？怎么不能感慨吗？ 女人原本因为低血糖而惨白的脸，忽然就有了点血色，是被臊得了，胖子的这个问题，她真的没办法回答。 当时她就是觉得这男人都这么胖了，还这么馋，不就是点饼干，真有那么香吗？ 还有就是，那个食品厂，每次来，都是她最烦躁，最痛苦的时候。 “老婆！你没事儿吧！你可吓死我了！” 这时，王金贵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女人和孩子，伸手准备把孩子，孩子怯生生地躲在一边，想走近病床，却被女人骂了一声：“滚！” 旁边胖子惊道，“你们俩，是两口子？” 这也太巧了，他们刚好要去食品厂谈价格，就在路上救了人家老婆。 这下子，看那老板还不利落挺快地答应一万五把厂子转给他们？ 但很快，胖子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是说，食品厂老板是因为两口子闹离婚，这才要把厂子卖掉吗？ 怎么看人家两口子关系还挺好的？ 王金贵也看到了胖子和姜穗，同样的震惊，“你们……” 第179章 顺利食品厂 大家见了面，自然就认识了。 女人叫张芬，跟王金贵是夫妻不错，两口子闹着离婚也不错，只是离婚的原因，就是这个食品加工厂。 王金贵一心想赚钱，可惜的是，他想钱，钱不想他。 一开始趁着刚放开个体户经营的东风，跟着人家卖菜卖小零嘴儿，也赚了点钱，人嘛，总感觉自己赚了十块钱，就跟自己以后还能赚一百万一样，飘了。 王金贵一看这个做副食品赚钱，就下本钱开了这家食品厂，这家食品厂他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个破房子，又从国营食品厂里拉回来几台人家淘汰下来的旧机器，就这样吭哧吭哧地开业了。 一开始，做饼干也赚钱，可后来他只会做芝麻酥饼，人家新出来的什么威化饼，夹心奶油饼干，葱香饼干，他都不会做，渐渐的机会没有人收他的货了。 生意不好做，家里事儿也忙。 张芬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伺候老人，整天家里需要男人的时候见不着人，需要钱的时候，连根毛也没有，时间久了，张芬就顶不住压力，想让王金贵回来找个班上算了。 也不图能挣多少钱，起码得把家里日子过好。 可王金贵还想赚钱，张芬就提出了离婚。 食品厂老板闹离婚的消息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最后王金贵还是舍不了老婆孩子，终于决定把食品厂卖出去，当然，既然决定转手卖掉，就要卖个好价钱。 “大妹子，这样吧，看在你救了我媳妇一命的份上，食品厂你就给我一万七，咱们立刻就去办转让手续！” 这是王金贵能给到的最低底线了。 姜穗原本要给一万五的价格，也是给了王金贵还价空间，她正要答应，旁边张芬手拧着王金贵胳膊，“今天要不是大妹子和大姨，你就没老婆孩子了！到了这时候还在斤斤计较那点钱，你还是不是人呐？” 最后，姜穗还是以一万七千块的转让价格，接手了食品厂，改名为顺利食品厂。 她没多少文化，也取不出来多辉煌，多有价值的名字，只在这个名字里给予了自己的一些希望。 希望食品厂一切顺利，希望她的生活一生顺利，希望整个市场的发展一切顺利。 厂房有了，流水线也要安排上。 但生产机器的厂家大多都在东北，京城正在开工的食品厂的机器，也都是从东北运来的。 但因为市场发展的原因，在这个月的7号经常会有一场工业展销会，听卢老首长说，展销会上应该会有他想要的机器，还专门给了她两张票。 也在这个时候，时间到了腊月二十六。 终于在过年之前，周屹安所在的小组任务目标圆满完成，所有小组的人都可以放假，回家过年。 周屹安在研究所里的时候，除了工作，想得最多的就是姜穗。 想她在家做了什么？会不会想他？ 带着满腔的思念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冷锅冷灶，桌子上都布了一层灰尘，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人去哪儿了呢？ 他并没有提前通知姜穗，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这个惊喜却凉了…… 洗了澡，将家里卫生打扫了一遍，坐在窗明几净的环境里，一直等到天渐渐黑下来，才终于听到楼下熟悉的声音。 隔着窗户往外看，是姜穗骑着自行车到了楼下，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 胖子。 两个人似乎已经很熟悉了，站在楼下说说笑笑，姜穗平时看着挺乖，但实际上是个慢热的人，并不会轻易对人露出这样不设防的笑脸。 他打开窗户，寒风裹挟着他的声音，对楼下的两个人说，“胖子，上来。” 听到周屹安声音的时候，姜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半个月来，她不是没想过办法去探亲，可研究院有保密任务，禁止一切探望。她也只能在家，默默等着。 当天晚上，三人去吃了涮羊肉，姜穗和胖子跟周屹安说起了办食品厂的事。 胖子说的滔滔不绝，周屹安一向的深沉寡言，姜穗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应该不是介意她和他的兄弟一起做事的样子。 忽然，桌子下面有只脚碰了一下她的腿，可能不是故意的，可紧接着，又一下。 姜穗知道这是周屹安的手笔，桌面上看，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样子，可在桌面下面，却跟她勾勾搭搭，腻腻歪歪。 这叫什么来着？闷骚啊！ 长久时间不见，姜穗也很想念这个男人，于是没有拒绝，并且在周屹安的腿再次过来的时候，也伸出脚去，跟他的腿纠缠在一起。 桌面上，涮羊肉的热气蒸腾着，隔着雾气，姜穗看到周屹安微红的鼻尖，还有朝她投过来的深邃又粘稠的目光，看的她不由得脸酣耳热，忙拿水压一压焦躁，却不小心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穗穗，你快再喝口水，哎呀，你看你，鼻涕都出来了！” 胖子到处找能给姜穗擦鼻涕的东西，最后拿了一张垫油饼的草纸，还是老板儿子用剩下的作业本儿裁的吗。 姜穗看着纸上还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写着字儿，就没接。 就算这个时候卫生纸还算是稀罕东西，可她经历过了天天用卫生纸擦嘴的好日子，再让她用草纸，就不习惯了。 “给擦擦。” 周屹安拿出随身带着的灰色细纹格手绢，没站起来，直接伸手盖在姜穗脸上，动作霸道又细致的先擦眼泪，再擦鼻涕。 姜穗不咳嗽了，转头又碰掉了筷子。 胖子刚好站起来给茶壶里添水，就顺势弯腰捡筷子，正好就看到桌子下面，周屹安勾着姜穗的腿，还轻轻磨蹭着的场景。 这小两口，感情够好的，餐厅里就亲热上了！ 那自己还跟人家久别重逢的小两口一起吃饭，好像有点没眼色…… 第180章 送金镯 姜穗发现，胖子重新做下来之后，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羊肉蘸着芝麻韭花酱，嘎吱吱就着糖蒜，看着像是好多天都没吃饱过了似的。 “我吃好了，那个，咱就撤吧！” 胖子一抹嘴，站起来说道。 姜穗看着他笑了，说胖子这人干净吧，他用的是写满了铅笔字儿的草纸擦嘴巴。说他不干净吧，他还能想到把嘴巴附近吃的芝麻酱给擦了。 “真吃好了？要不再喝点茶吧？糖葫芦吃吗？” 姜穗倒是不担心胖子没吃饱，就是担心他回去后撑着。 胖子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这就走了啊！” 说完就直接转头走了！ 不都说久别胜新婚嘛！耽误人家小两口晚上回去过夫妻生活，那他罪过可就大了！ 姜穗也和周屹安一起回家。 晚上姜穗也有点吃多了，就和周屹安一起雪地里散步。 周屹安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牵着姜穗的手，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映照得瘦长缠绵，虽然谁都没说话，但姜穗就是感觉心底无比的安心。 “这个，送你的。” 忽然，在两个人走到一盏路灯下的时候，周屹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丝绸小袋子，放在姜穗手心里。 东西在姜穗手里有一些分量，她眼瞳紧缩了一下，嘴角惊喜地勾起弧度，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 伴随着周屹安低沉好听的声音，姜穗打开了小袋子上的绳子，里面是一只黄澄澄的金镯子！ 镯子的款式很简单，没有花纹，就只有一个圈儿，打磨得光滑明亮，在收尾的地方，做了两个葫芦的造型。 分量很实诚。 姜穗收过周母的镯子，手表。她是个很知足的人，现在的她，有爱人，还和爱人单过。 这个时代的房子多紧俏啊，多少姑娘结了婚，都还要跟婆婆一起挤在老公房里住，有的还住在同一个屋里，老人跟小夫妻的床中间就隔着一个帘子。 就算家里有条件分开住的人，作为男人，谁不想同时享受母亲和妻子的照顾呢？ 至于亲妈和老婆关系相处得是否融洽，那就不是他能考虑的事儿了。 她这种一结婚，就有丈夫做主，跟婆婆分开住的生活，说出去，不管是结了婚，还是没结婚的，都能羡慕死一大堆人!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特别希望，或者要求周屹安能送给她什么东西。 “看之前妈送你的手表，还有镯子，你都没戴过，这是我亲手做的，你戴上试试？” 姜穗惊讶得瞪大眼，“你还会做镯子呢！” 怪不得看着跟老工匠打得不一样，人家镯子上谁不给带个花儿什么的？ 但手上动作还是摘下手套，把镯子戴上了。 她穿得厚，把毛衣袖子往上捋了一把，才露一截手腕，在路灯下，一晃，镯子那金黄的光也跟着晃起来，姜穗记得之前有人评价她的菜，说过一句，流光溢彩。现在，她也觉得这个镯子也该用这四个字儿来形容。 “好看吗？” “先戴着，回头给你再做个好看的。” 周屹安也知道自己手艺不精，就这样一个镯子，就已经让他熬了两个夜了。 又说，“金子性质稳定，不怕烈火，哪怕放上千年，也不会变质……” 姜穗摸着镯子点头附和，“对，金子还能保值，能当首饰戴，以后需要用钱了还能卖了换钱，不错。” 周屹安愣了一下，最后失笑地搂着她的腰，“走吧。” 旁边路过一对男女，一看就是也正在谈对象，刚周屹安送镯子的场景，这对小情侣都看到了。 小姑娘都要羡慕哭了！ 看人家对象长得，又高又帅，气质还那么温柔，再看自己对象，长得跟瘦猴儿一样，还抠！出来见面约会，大冷的天，连馆子都不舍得带她下一次，就这样两人在雪地里来回地走。 “什么时候也能有个人，送给我亲手做的金镯子啊！” 她小声地感慨了一下。 旁边男人嗤笑了一声，“我还想什么时候我能找个值得送镯子的女人呢！” 小姑娘震怒，转头瞪着男人，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太物质！那么大的金镯子，你说想要就想要，明天看见人家要三转一响，你是不是还要逼着我买啊？你也自己照镜子看看，你有刚才那个女的长得好看，你有刚才那个女的个子高？” 男人振振有词。 小姑娘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一跺脚，“李铁牛，咱俩吹了！以后你再也别来找我！” 男人还在后面叫嚣，“不找就不找！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因为老子没给你买镯子，你才跟我吹的！” 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 这边动静这么大，姜穗和周屹安也自然看见了。 姜穗就看不惯这种自私又浑蛋的男人，加上小姑娘哭得实在是伤心，她开口安慰小姑娘说道，“别哭啦，我们都看到了，他是好吃懒做，没有担当，也没有责任心，你才跟她分手的。” 男人不乐意了，上前来瞪着眼睛跟姜穗对峙，“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怎么没责任没担当还好吃懒做了？” 姜穗不慌不忙地说，“你连对象想要个镯子的心愿都完成不了，难道不是因为好吃懒做，才买不起的？你买不起就买不起呗，还骂人家小姑娘物质，难道不是没担当没责任心？像你这种男人，最后一辈子单着，千万被祸害人家好姑娘。” 又对旁边掉着眼泪，被眼前场景惊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说，“同志，你跟他分手分得好，他配不上你，你还年轻，一定值得更好的！” 男人气极了，撸起袖子就想找姜穗的麻烦，周屹安往前一步，没说话，也没动手，就只是朝男人狠狠看了一眼，那男人就立马怂了。 “哼！我就算单着，也不找这种物质的女人！还有你这种泼妇！” 说完，就转头走了。 天这么晚了，姜穗也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在雪地里，就问她家在哪儿。 小姑娘还害羞呢，“我家就在前面，今晚谢谢你，我先走了。” 姜穗看着小姑娘一溜烟跑了，这才跟周屹安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忽然转头，看着周屹安英俊利落的侧脸，问，“喂，你会不会觉得我粗俗，物质啊？” 好像从她和周屹安认识开始，她所做的事情，都跟标准意义上的女人不一样。 恋爱脑，为了给秦焕东抓鱼，自己差点掉进河里淹死。 还有后来做生意，为了钱，跟男人混在一起，挣饭吃。 周屹安只是从一开始，就默默陪着她，也没说过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她也从没有想过问。 今天，就很想问问看。 第181章 纠缠不休 周屹安脚步顿住，回答姜穗的是一阵沉默。 姜穗皱眉，不高兴了，“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一般有人问自己是不是很差的时候，对方不是应该立刻说，不是的，你这里好，那里也好吗？ 周屹安叹了口气，一脸惆怅地说，“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嚣张，不知好歹？” 姜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不会啊！” 他要是无趣，嚣张，不知好歹，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再有趣，知道好赖的人了。 “不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的回答，跟你一样。” 周屹安拉住她的手，从衣摆下边，伸到他心口的位置，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石，不可卷也。” “什么？” 姜穗没听懂，着急地推了他一下，“你不知道我读书少啊！说人话！” 周屹安笑道，“意思是，俺心里装的都是你，就算你变成臭石头，俺也稀罕你。” 他故意用乡下的土话跟她说，姜穗都听傻了，先是指着他哈哈大笑，随即又反应过来，掐着他的胳膊，“你才是臭石头！” “那我是臭石头，你还稀罕我吗？” 周屹安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揍！ 姜穗哭笑不得，懒得搭理他，快走几步想甩开他，可他很快又追过来，不仅追过来，还要拽着她胳膊，晃啊晃，“快说，你稀罕不稀罕我？” 一副她要是不给他说法，就不罢休的架势。 姜穗还是第一次见周屹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稀罕……稀罕个屁！” 姜穗跑了。 笑着，跑着。 谁要是再说周屹安无趣，她肯定第一个不愿意！ …… 越临近过年，卢占军老首长这边就越忙。 团部来慰问老干部的人，团里的老战友互相串门的，加上亲戚朋友们来探望的。 刘婶这几天都要忙疯了，偏偏老爷子这时候又给姜穗放了假，说什么，姜穗是第一年当人家新媳妇，家里事儿肯定多，让姜穗在家好好忙家里的事儿。 还好刘婶每年都已经习惯了，还能腾出手来按照姜穗留下的菜单，给老爷子做饭。 七号展销会那天，是腊月二十八。 姜穗把买机器的事儿，交给了胖子，算是对胖子的一个历练。之前她也见过胖子在西平县里偷偷开舞厅的样子，说长袖善舞吧，实在是不像，但他长了一张憨厚的脸，说话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 最主要的是，胖子是周屹安的朋友。 周屹安都能相信的人，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食品厂开起来，她在京城就算是有了自己的一份产业了，再赶上改革开放的东风，她的生意只会好，不会差！ 胖子也没让她失望，当天晚上就来到姜穗家里，说起展销会上的情况。 “人很多，都是准备大干一场，之前有了钢，造的都是重机床，现在咱也会造这种机器了，展销会上还有国外的机器，看着更高级，我带了照片过来，你看看。” 胖子想说的是，国产的机器怕技术不成熟，最好还是要进口的。 厂里用进口的机器造饼干，本身就是一个噱头，能给顺利食品厂增光不少。 但姜穗把照片拿给周屹安一起看，周屹安像是天生脑子好使，对这种机器一类的东西，一看就大概知道是干什么的，很快就指出了几个关于国产机器的问题。 以后可能会容易卡带，但机身用料足，结实，也就是说，硬件上功夫下得足，但是软件技术上还有待完善。 而进口北边毛子的机器就各方面比较完善了，基本上用个三五年都不会有问题。 “用国产，还是进口的？” 胖子最后问。 姜穗在已经知道各方面优势的情况下，把国产的机器放在桌子上，“就用这个吧。” 胖子还以为是姜穗怕花钱，花钱的机器要比进口机器便宜两千块钱，他说自己的意见，“就怕以后国产机器不禁使，影响咱生产进度。” “没关系，就几个食品流水线，又不是造原·子弹，能用得着多厉害的技术？国产的机器都用不完的劲儿。” 姜穗愿意支持国货，虽然现在这个时候，大家身边用的钉子，叫洋钉，火柴叫洋火儿，就连自行车，还有人叫洋车。 国外的和尚都比国内的会念经，月亮也更圆，这是时代局限性给人们造成的思维误差，姜穗经历过国家由落后到强盛的发展过程，对国货有着莫名的执着，也从来不觉得国外的东西真有什么好的。 再好，那也是人家国家的。 谁又都不如自己有，这句话不仅说个人，也说的是国家。 胖子还想劝劝，但周屹安也跟姜穗是同样的想法，拍板定下了国产的机器。 定下国产的机器也行，就算以后出了什么问题，总还能找的着人来修，要是买了国外机器坏了，难道还能跑到国外找个外国师傅来修机器？ “对了，你们猜，我在展销会上遇见谁了？” 胖子忽然神秘兮兮地问道。 姜穗不知道，周屹安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胖子说，“秦焕东！” “谁？” “秦焕东啊，就是你们村里那个老跟你作对的，他怎么是个学人精啊，咱们开食品厂，他也学我们开厂。” 胖子语气里有不屑，姜穗开厂，是因为本来就有做饭的手艺，之前也在西平县的食品厂里做过罐头和咸菜。他就不信秦焕东一个书呆子，也能开食品厂！ 姜穗也没想到，秦焕东在结束了科研所的工作后，就直接准备办厂了。 看来，秦焕东是重生回来之后，打定主意跟她纠缠不休了…… 第182章 过年 姜穗就是觉得奇怪。 秦焕东上辈子是搞物理的教授，这辈子不好好利用上辈子知识，不说为社会做什么贡献，就算是为了升官发财，也不至于去开什么食品厂啊？ 等胖子走之后，和周屹安一起躺在床上，她忍不住问，“秦焕东不是都造出来防弹玻璃了吗？怎么没有继续留在研究所，继续开发别的技术项目了？” 周屹安伸手把她搂住，目光带着笑，问，“你关心他？” “什么呀，我就想，他那种坏分子，只有你们研究所里，那些有脑子的人能镇住，流到外面，那就是危害社会，给我们这种小生意人找麻烦！” 周屹安忽然就笑了一下，姜穗这话说得，太假，但禁不住好听，把研究所里的人都给夸了一遍，他好歹也是研究所里的半个人，当然听着也觉得舒坦。 “你笑什么？难道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假话？” 姜穗故意虎着脸埋怨。 周屹安大掌就覆盖在她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来，笑是笑了，可不用照镜子，姜穗就知道她现在的样子很丑。 姜穗也不吃亏地伸手揉周屹安的脸，摁他的鼻子，好好的五官，被她无情地推成了朝天鼻，她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外面冷脸冷面的周屹安，竟被她揉成了面团儿！ “好玩吧。” 周屹安看起来还挺好脾气地问，姜穗点头，“还行吧。” 但紧接着，姜穗就体会到了什么叫老虎身上拔毛的后果，周屹安压着她，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等周屹安闹够了，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太累了，撑着力气随便洗了澡，躺床上就睡着了。 等再次迷迷糊糊醒来，床边没人了，拿起床头的钟表一看，两点半。 嗯，才凌晨两点半，自己怎么失眠半夜醒了？ 不对，凌晨两点半的话，屋里的光线怎么感觉这么亮？ 她坐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好家伙，这天都年二十九了，北方的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开始煮肉包饺子馅儿了。 前几天她没时间赶集买菜，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天再不准备，明天年三十，就来不及了。 这要是在乡下，昨天就得开始忙活着蒸馒头，炸豆腐，事儿多着呢！ 周屹安也真是的，昨晚上胡闹就胡闹吧，早上起来也不叫醒她，任由她一直睡到这个时候。 起床洗漱换衣服，好在衣服不用买了，前段时间卢首长给的百货商场的票，她拿来给周母，周佳佳，周屹安和她自己，甚至就连留在乡下的姜红军，都给一人买了一身儿。 等过了年初一，大年初二的时候，新媳妇都要回娘家看看，周屹安也要跟她一起回老家一趟，看看老爸。 既然回去，也要给老家的人带点东西。 虽然现在老家没什么亲戚，但钟师父那里总要去看看的。 刚穿好衣服，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是周屹安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大包小包也不对，这个时候的塑料袋还不算普及，买东西都是自己菜篮子，竹筐，买油条人家能给你两张废报纸裁的纸片包着就不错了。 姜穗看到了鸡，鱼，莲藕，竟然还有带鱼和虾，牛肉羊肉猪肉。 “你醒了，这些你别管，我下楼一趟，还有东西没办上来，等会来我收拾。” 周屹安跟她交代着。 姜穗看着小山一样的东西，心里暗暗吃惊，他这是买了多少东西？研究所的津贴有这么丰厚吗？都给她送了金镯子，还有这么多钱买年货？ 紧接着，周屹安又搬上来瓜子儿，各种糖，苹果，梨，香蕉，橘子，麦乳精，饼干，罐头，小蛋糕……几乎把副食品店给搬上来！ 好不容易搬完了，这么多东西，差不多占了半个客厅的位置。 周屹安虽然说了不让她动，但她还是闲不下来，总不能眼看着这么多东西堆在客厅里，一边收拾一边问，“家里过年，你是有什么安排吗？请人吃饭什么的？” 如果要请客吃饭的话，家里是得多买点东西备着，不然大过年的，家里缺了什么东西，想去买，外面也没有县城卖菜的了。 “没有啊。” “没有？” 姜穗失笑地问，“那你这么多东西，过年加上爸妈，还有妹妹，就咱们几口人，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吗？” 她都怀疑周屹安是第一次办年货，不知道要买多少，被人家小摊小贩给骗了。 周屹安动作很麻利地收拾东西，烧热水，杀鸡，宰鱼，还能抽出空从厨房探出头，跟她说话，“这些东西不是我买的，是妈买的，家里还有这么多。” 如果是周母买的，姜穗也就不奇怪了。 周母是经历过好日子的人，她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也就她沾了老爸会杀猪的光，平时能尝点荤腥，像是村里很多人，也只有年下和八月十五这两个大日子才卖肉包饺子。 “那你下楼帮着妈收拾东西吧，这里我来就行。” 这些事儿她都已经做习惯了，看周母应该是不怎么会做饭的样子，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有人帮忙。 “爸在家忙呢，我下去，他们得训我不知道心疼媳妇了。” 周屹安洗了手，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让她坐在沙发上休息，“怎么样？还疼吗？腰酸不酸？” 他说话的声音温柔，这么体贴，姜穗觉得怪矫情的，“你小看谁，当初我在乡下的时候，身边好多婶子们，头天生了孩子，第二天都能下地干活了。” 周屹安表情呆滞了一下，不理解地问，“你说的那些婶子们，都是寡妇吗？” “不是啊？” “那为什么男人不去想办法干活，却要让刚生了孩子的女人干活？” 周屹安也是下乡知青，他很佩服那些勤劳能干的女人们，可如果让他家里的女人这样劳累干活，除非他死了。 他又说，“我知道，你想说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但有些事情，男同志天生力气大，体力强，你就不用跟我争了，好好歇着。” 有人干活，姜穗也没有勉强。 歇着总比累着强。 而姜穗说是坐下休息，可还是闲不下来，拿着笔，开始写食谱。 食品厂过完年就能招人，投入生产了，她需要把用到的材料，还有制作步骤写下来。 和姜穗家里的和谐氛围不同，二楼赵燕妮家里却是一阵混乱。 田彩云站在赵家客厅里，气愤地指着正在厨房里做饭的秦焕东，“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今天你要是不跟我回去，以后你就改姓赵，别姓秦，也别认我和你爹了！” 秦焕东背对着田彩云，一声不吭。 旁边沙发上坐着赵燕妮，赵燕妮的母亲王悦冷笑着说，“亲家啊，你忘了？你家秦焕东已经是我们家上门女婿，改姓秦爷不是事儿，人家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上门女婿也是一样，就算秦焕东不认你和他爹，那也没毛病！” 当初，田彩云来赵家闹事的仇，终于在今天报了回来！ 这让王悦心里痛快极了！ 第183章 搬东西 王悦痛快了，田彩云都快气死了！ 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儿子，眼看要飞黄腾达，有出息了，最后却给人家女方当了上门女婿？还被人家女人亲妈欺负到她头上！ 而她的儿子，还在人家女方家的厨房里，给人家一大家子人做饭。 养了儿子这么多年，她还没吃过儿子做的一顿饭呢！ 她冲进厨房，失去理智一般地把秦焕东拉出来，瞪着眼，愤怒地质问，“秦焕东！你跟我回家！你以后前程远大，怎么能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儿？走。” 可孩子大了，她也拉不动了，她眼睁睁看着秦焕东推开她的手，“妈，我今天不能跟你回去，你先走吧，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秦焕东表情很认真，对她那么冷漠，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跟他儿子一模一样，就连一些小动作，表情都一样，她都要以为自己孩子被人给替换了。 不对，她不是自己孩子，她的孩子不会这么无情地对待她！ 一定是中邪了！ 对，一定是赵家人给他下了什么咒了！ “孩子，我是你妈啊！你得记住你自己的名字！妈还会来找你的……” 都说中邪的人一旦忘了自己名字，魂儿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田彩云走了。 赵燕妮肚子已经八个月大了，胃口很好地吃鸡腿，田彩云走的时候，她也没有站起来送一下。 王悦就更不会送了，还转头看向秦焕东，笑着试探问，“焕东啊，你妈这么走了，你不会觉得是我们欺负人吧？你要是心疼了，不愿意留在这儿了，可以随时走，可别最后说是我们拦着你尽孝心啊？” 秦焕东低头笑笑，“怎么会呢？我媳妇和孩子都在这儿，媳妇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我妈她还年轻，等她真需要人照顾的一天，我妹妹也都出来了，她会照顾我妈的。” 说完，又弯腰，耳朵贴在赵燕妮肚子上，“怎么样？宝宝有没有闹你？” 旁边王悦侧开脸，嘴角向下，轻蔑地笑了。 要说这结婚，下嫁也有下嫁的好处，要不是她年纪大了，不然她也想尝尝就男人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感觉。 赵燕妮不耐烦地用脚踢了秦焕东一下，“快去做饭，我要喝排骨汤。” “好，排骨汤已经好了，我这就给你盛出来。” 秦焕东去厨房盛汤了。 赵燕妮本来是不想再跟秦焕东在一起的，如果不是她爹妈听说他要当什么上门女婿，心动了，觉得招个女婿回来，以后有人照顾她，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要！ 想到未来几十年里，都要跟这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她就觉得好难熬。 “燕妮，排骨汤好了，要不要我喂你喝？” 秦焕东端来了排骨汤，赵燕妮头也不抬，嫌弃道，“不要，你忙你的。” “行，你先喝着，锅里还有。” 秦焕东又去了厨房。 赵燕妮喝汤，王悦看电视，赵父赵立强去老领导家里慰问，还没有回来。 忽然，赵燕妮感觉一阵腹痛，痛得她勺子都拿不住了，捂着肚子，喊道，“啊，妈，我疼！” “啊？怎么会肚子疼了？这才半个多月，不会是要生了吧？” 王悦也慌了，仔细问着赵燕妮肚子是怎么个疼法，还伸手摸她的肚子，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发硬，估摸着是要发动了，就喊秦焕东，“快，收拾东西，扶着燕妮去医院啊！”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拎着网兜和包袱随时就能去医院了。 这边的动静，姜穗在六楼都听见了，打开窗户一看，刚好看到秦焕东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辆车，抱着赵燕妮上车了。 算算时间，现在赵燕妮应该还不到预产期，这应该算是早产了吧？ 不过看秦焕东把赵燕妮照顾挺好的，秦焕东这个王八蛋，虽然贪财自私，但好歹赵燕妮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也算是上心了。 关上窗户，她也没想太多，继续想食品厂将来要用到的菜谱。 当晚，姜穗和周屹安在二楼和周母还有周佳佳一起吃饭的时候，听到对门叮叮咣咣的声音。 “他们都不在家，快点搬！快！” “这个小心一点，别把东西给碰坏了。” 好像是有人在搬东西，好像还听到了田彩云的声音？ 这个声音，姜穗可太熟悉了。 也惊讶田彩云的胆子太大，竟敢趁着赵燕妮在医院生孩子，赵家家里没人，带着人来赵家搬东西？ 现在秦焕东已经是赵家的上门女婿了，就算有人来问起来，她也可以说是女婿让搬的，人家要找秦焕东问，可秦焕东他们都在医院呢，哪儿还顾得上这边？ 周母听见动静也放下了筷子，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虽说她和赵家不和，恨不得眼看着赵家也跟他们家一样倒霉，可真到遇人不淑，被人搬空家里的时候，她还是怪不忍心的。 一打开门，看到的场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生气。 几个身上穿着打补丁衣服的人，把赵家的缝纫机，电视机，收音机，就连床上的被子都忙着往下搬。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谁让你们搬东西的？” 田彩云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挺直了腰板，“我儿子让我搬的，这是我儿子家，这里面东西就都是我的东西，你少管闲事！” 说着，还跟周母晃了一下手上的钥匙。 周母被噎得没话说。 他们是邻居，论关系远近，田彩云还跟赵家是亲家。 周屹安穿上衣服，劝气呼呼的周母回去继续吃饭，跟姜穗交代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姜穗坐不住，也跟着下去，刚好看到周屹安把楼下拉架子车的骡子给放跑，架子车的车带也给扎破，所有搬东西的人都懵了。 没有了骡子，架子车车轮没了气，这还怎么走？ 总不能大家都肩膀扛着东西走吧。 第184章 大年三十儿团圆 周屹安不让田彩云走，田彩云一行人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两边人差点就打起来！ 还是保卫科的人来了，一听赵处长家闺女大年三十儿晚上生孩子，作为上门女婿的亲家，却在这个时候，来赵处长家里搬东西，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田彩云是为了吃绝户来的。 “这样，今儿大过年的，不兴打架动气，既然你们说，东西是赵处长同意让搬走的，那也不着急这一会儿，东西先放到保卫科，保准一件儿东西都丢不了！” 田彩云当然不同意，还想闹，可到底科研所的人还是跟赵处长关系近，一番威胁，如果东西非要搬，所里就去报公安，“赵处长今儿是去应酬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真要是事儿闹大，反正最后倒霉的也不会是我们！” “行！今儿我就先不搬，但我可不是怕了你，也不是心虚，我是不想大过年的跟你们一般计较！” 田彩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爱面子，好歹把场面找补回来，就领着一群人走了。 周佳佳挽着姜穗胳膊，关心地观察她表情，安慰道，“嫂子，我哥对赵燕妮可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站出来帮赵家的忙，你放心，一会儿我问他！” 姜穗笑了。 她接收到了周佳佳的好意，“我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惯这些人做的事儿太过分，今天就算他不站出来，我也要管这个闲事的。” 周母看看姜穗，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在文职办公室的关系里待得久了，她就喜欢人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用拐弯抹角地费心思。 还有自己儿子。 她一点点照顾着长大的孩子，现在也变得有担当，有责任感，成家立业，他爸不在家，他就成了那个护住一家老小的男子汉。 这让她这个当母亲的人，怎么能不欣慰，不开心？ 经历过这个小插曲，一家子人又坐在餐桌前。 这个时候电视机里还没有开始播放春晚，想看春晚，起码得在明年了。 周屹安专门去买了邓丽君的磁带回来放，听着歌，周母举起手里的葡萄酒杯子，“今晚过年，虽然咱家少了你们爸爸，但好歹是咱们一家重聚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妈妈祝你们新年快乐！” 姜穗跟着举杯，正要跟着大家一起说新年快乐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谁说少了我？我这不是回来了？” 周佳佳已经站起来扑到周父怀里，欣喜地喊，“爸爸！” 姜穗也和周屹安一起站起来，搬凳子的搬凳子，准备餐具的准备餐具，周母去接过周父手里的提包，给他拧热毛巾洗漱。 这个春节，到底是一家团聚了。 只有姜穗在此时有一些惆怅。 自从上辈子跟秦焕东去了城里之后，她就再也没和老爸一起过春节了，但也只是有一些惆怅的情绪而已，没有上辈子那么伤心和强烈想要和爸爸团聚的情感。 大概是因为现在日子好过了，知道爸爸现在工作好，生活好，早上还给爸爸通电话，知道他会在工会过年，秋兰姨也没回家，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就留在工会。 秋兰姨还给她寄过自己做的肉干，还有十床被子。 别的人家嫁亲生闺女，也就给准备六床，八床被子，孙秋兰还没有跟姜红军正式扯证，就对她这么殷勤，怎么不是因为孙秋兰爱屋及乌的缘故？ 孙秋兰对她都这么好，就跟别提对姜红军了。 加上原本的村里邻居偶尔也会去看望姜红军，姜穗教会了邻居小姑娘做苏式桂花月饼，小姑娘现在都已经能开店了。 还有二月红的人，也都会照顾姜红军。 姜穗很放心。 并且，初二她都能和周屹安一起回去了。 忽然，周父放下筷子，跟众人说，“对了，穗穗都来京城半年了，咱们都还没有回去看过穗穗的父亲，毕竟咱们都成一家人了，不如趁着今年过年，我们一起回穗穗老家，跟亲家见一面，怎么样？” 姜穗听到这个消息，抬头一时间都愣住了。 周佳佳和周母都高兴的附和，“好啊，我们也都好久没有出过远门了！” “对，听说西平县有山有水，最有名的具茨山，还是皇帝文化的发源地，一定要去看看！” 一向不苟言笑的周父，脸上也鲜少露出了笑容。 他慢热，他迟钝，他专注事业。 可通过这半年的时间，他也看出了姜穗是个勤劳，善良的姑娘，自从她来到家里之后，自己闺女的病好了，家里气氛也更融洽了，就连儿子也都事业步步高升。 人家姑娘给家里带来这么多的福气，他这个做长辈的，走过也要有点表示。 “车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家五口人，开车回去，一路上，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想什么走，就什么时候走，比坐火车回去要舒服多了！” 他专门跟单位借了一辆吉普车，刚好周屹安也会开车。 姜穗心情瞬间变得雀跃起来，这不是就是最早的自驾游吗？上辈子自己也多想开车回家看看，可她给小姑子秦妙妙买了车，给秦焕东买了车，到最后父亲生病的时候，她自己却连一辆回家的车都没有。 周屹安也没想到周父会忽然提起开车回姜穗老家的事，思忖着说，“那我们吃完饭，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京城距离西平县坐火车也要走一天一夜，如果开车的话，明天开始走，初二中午之前差不多能到就不错了。 周母却是一时片刻都坐不住了的样子，“什么明天出发啊，咱们一会儿吃完饭就走！咱们路上早走一会儿，就能早到穗穗老家一会儿！刚好晚上在路上，就当时守岁了！” 那也不能在路上过年呐！ 姜穗阻拦道，“不行，我们出门不能着急，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一晚……” 可周母还是决定当天晚上就出发。 吃完饭，周屹安就和姜穗一起上楼收拾东西。 好在前几天姜穗就已经把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准备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把家里的炉火灭掉，门窗关紧，自来水阀门关紧就行了。 吉普车就停在楼下，车子出发的时候，又在楼下带孩子放炮的邻居，好奇地打招呼，“周工，这是去哪儿啊？” 周母笑道，“去看亲家！” “大过年的去啊？这么着急啊？” “刚好有几天假，就想去看看。” 这年代出门走亲戚，大家伙儿都还是走路，顶多了骑自行车，这周家人倒好，直接开着小汽车去了！ 还真是疼儿媳妇！ 车子发动，姜穗坐在副驾驶，周父周母和周佳佳，就坐在后排，周家人一起往西平县出发的时候，另一边西平县城的火车站里，姜红军正和孙秋兰一起，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车…… 第185章 阴错阳差扑空了 开车出门，和坐火车出门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汽车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说说笑笑，哪怕想把鞋子脱掉，光着脚丫子伸出车窗外也没人说什么。 但周家人也不会真把鞋脱了，更不会把脚伸出窗外。 这个时候的汽车也够宽敞，后排坐三个的人也不觉得挤，每个人都能脚往前伸伸腿。 姜穗在副驾上坐着就更爽了，脚往前一伸，只是刚走上公路，她就心里咯噔了一下。 前世她死的时候，高速公路都已经很普及了，哪怕是坐大巴车出远门，都会走高速公路来节省时间。 可这个时候的道路发展并不完善，也没有手机导航这种电子指路产品，甚至听说路上还有劫匪路霸。 再看周屹安一直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也没有带一张地图什么的，她不由担心地问，“周屹安，你知道回西平县的路该怎么走吗？” “啧！” 周屹安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一脸为难地说，“怎么办，我忘了前面该往南，还是往北了。” 姜穗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咬着嘴唇，“那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明天就坐火车回去，不要开车了。” 大过年的，万一他们一车人再因为迷路，或者遇见路霸，回老家回不去，京城也返回不了，如果只有她和周屹安两个人还好说，车上还有周父周母两个老人呢！ “嫂子，你听我哥逗你玩儿呢，他之前在西平县下乡的时候，跟着你们公社的什么主任，来京城开会，就是他开的车，他知道路！” 后排坐上，周佳佳毫不客气地揭穿周屹安的谎言。 姜穗回头，看到周佳佳和周父周母，三个人都在笑。 她也不好意思跟周屹安说什么，只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佳佳，这你就不懂了，你哥和你嫂子感情好，才愿意逗她玩儿呢，都跟你爸爸这种老学究一样，整天一板一眼的，这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母怕姜穗尴尬，就说笑着，把话头引到了周父身上。 周父很好脾气地笑，并不辩解什么。 姜穗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老两口，忽然就有了一种年轻夫妻老来伴的感觉，周父和周母两人相濡以沫的感情，令人羡慕。 车子一路往东边开，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服务区，但因为过年，走到有招待所的地方，他们就能停下来休息。 一路走走停停，大年初二一大清早，姜穗在副驾驶上，一睁眼，就看到了车子已经开到了西平县城里！ “到了！快到了！” 没想到，开车竟然比坐火车要快得多！ 想想也是，火车靠站就要停，自己开车的话，是想停再停，停多久，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速度当然要比火车更快一点。 姜穗知道老爸在厂里过年，就直接让周屹安把车停到了肉联厂门口。 大年初二的早上，西平县的风俗就是走娘家，走亲戚自然要早点走，总不能赶着饭点儿回去，会让亲戚们背后说闲话。 这天在娘家吃完饭了，还要早早的回来，要是回来晚了，婆家这边的人就该不乐意了，说是对婆婆的眼睛不好。 所以，街上早早的就有人了。 有了人，那糕点铺子，饭馆子，也要开门，有钱不赚王八蛋，有的代销点糖烟酒小卖店，就全靠大年初二这个大节气赚钱呢。 小县城里开来了一辆大汽车，还是军绿色的吉普车，这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特别是姜穗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县里有认识姜穗的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哎呀，这是穗穗吗？老天爷啊，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听说你去京城了？看看！你这模样也变化太大了，比禹城的城里姑娘还要漂亮！今天回来看你爹的吧？” “唉？你们回来，没跟你爹说一声啊？” “三十儿那天晚上吧，我看见你爹和你秋兰姨大包小包地出门了，听说是要去京城看你呐！” 众人围着姜穗说话，看她身上穿的红呢子大衣，人家大衣下面都穿裤子，偏偏她穿了同样呢子料子的裙子，踩一双小皮鞋，看着穿得单薄，但摸着手竟然也不凉？ 再一想，人家开着小汽车呢！还以为是迎头走路来的，或者是骑自行车回来的，没走两步路，就被寒风吹得脸都冻僵了。 姜穗听说姜红军竟然也一声不吭地上京城看她了，埋怨着亲爹现在年纪大了，主意也大了，之前让他跟她一起上京城，他不去，说什么不会说普通话，不认识人。 现在可好，大过年的，他带着秋兰姨，人生地不熟的就去了！ 虽然老爸知道她在京城的住址，可就算找到了住址，她和周家人一家子都不在家，他和秋兰姨又该怎么办？ 住哪儿，吃什么？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然后打电话，我找人在火车站接人，只要接到人，咱们就放心了。” 周屹安也听见了外面众人的声音，又看姜穗着急的眼角都红了，于是搂住她肩膀，带她回到车里。 外面冷，人也多，别再给身子冻坏了。 周父周母也知道姜红军不在西平县，去了京城的事儿。 两个老人家都没有露出姜穗担心的埋怨神色，反而周父还内疚地说，“哎呀，也怪我，出发之前也没有跟亲家说一声，失礼了，失礼了，也让亲家麻烦跑一趟。” 周母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一定要先接到亲家。” 周家人的理解和关爱，再一次暖到了姜穗的心。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轻松地笑道，“我爸可能也是想出门转转了，顺带给我一个惊喜，没想到我们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已经决定了，哪怕老爸不在家，她也要带着周父和周母好好在西平县转转，尽一尽地主之谊！ 第186章 钱能解决很多事儿 打算是这么打算的，可真琢磨带周家人去哪儿玩的时候，姜穗却忽然发现，自己活了两辈子，都还没有在西平县玩儿过。 先是找了招待所，大过年的，西平县是小地方，招待所的人也没见过一大家子出来住的情况，恐怕是坏人，叽里咕噜问了几句，当看到周屹安拿出科研所的介绍信，一看是京城单位的人，这才放下心来，乐呵呵地去准备房间。 “大过年的，大家都回去过年了，空房间也多，你们看住几间啊？” 本来周佳佳还想着和父母住一间，周屹安和姜穗住一间就行了。 没想到周父直接拍板，“开三间吧。” “行，我给你们拿钥匙！” 房间开好了，正规招待所的房间算是干净的，整洁的环境，雪白的床单，沙发上都盖了一层洁白的蕾丝沙发巾。 各回各房间休息，姜穗和周屹安关上门后，虽然刚才在车上，她已经得到周父周母的宽慰了，可心里仍旧有歉意。 “唉，我真没想到……” 周屹安已经脱掉了外衣，穿着姜穗给他买的羊毛衫，平添了一股慵懒的气质。 “本来就是我们来得太突然，如果非要怪的话，就怪爸爸和我们都太想念彼此了，迫不及待地见一面。” 他把姜穗摁到床边坐下，用被子盖住她，“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打热水，回来我们一起泡脚。” 说着就拿着暖瓶要出去，姜穗已经习惯了周屹安的照顾，但想到他已经开了这么久的车，她起来叫住他，“还是我去吧！” “我去了。” 周屹安不由分说地出了门。 姜穗想到一家子人这一路上也没吃到什么热乎饭，就也起来，去招待所前台用人家的电话，给国营饭店打电话。 对面刚好是李经理接到了电话，听到是姜穗的声音，一时间还不敢相信，“穗穗，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呀！周屹安和他爸妈也回来了？行！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整一桌好吃的，亲自给你送过去！” 国营饭店后厨，李经理把姜穗回来的消息一公布出来，那几个小学徒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经理！穗穗姐最喜欢吃我做的风味茄子，一会儿你得让我做!” “我做糖醋鱼！” “那梅菜扣肉得我来做！” 几个人正争得脸红脖子粗，钟师父拎着铁锅，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娴熟地开始烧锅下料开始做菜，还不忘嫌弃地点评几个徒弟，“没听说你们穗穗姐带着周屹安他爸妈来了？就你们那两把刷子，且得多练几年！” 二三十岁的小年轻，一个个都不吭声了，心情都挺复杂，虽然他们做菜没有钟师父的手艺好，可也想给姜穗做一顿饭，让她看看自己这段时间手艺上涨，想得到她的一句夸奖。 当初姜穗在西平县的时候，后厨那个小徒弟，不想着能有机会去姜穗的二月红帮忙？ 姜穗比钟师父更有耐心，还会夸人，跟着她，能学东西不说，每次去帮忙回来，还都给茶水费。 哪怕后来二月红不做菜，开始卖包子了，他们也想多过去走走。 “行了，看你们一个个没出息！这次我先赶紧的给做几个菜送去，他们既然都回来了，你们还怕没有在她面前表现的时候吗？” 钟师父一句话，把一群各怀心思的小伙子们，又说得提起了劲头，卯着劲儿，准备等姜穗来吃饭的时候，好大展拳脚，好好施展一下厨艺。 招待所那边。 姜穗打完电话后，回头准备上楼回房间，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姜穗？” 回头一看，姜穗一时间没认出那人是谁。 那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女人，头发花白，脸上脏兮兮的，还布满了皱纹，像是贴脸上了一块破抹布，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她，怪吓人的。 “姜穗，我是你大娘啊！” 大娘？大伯姜有田的媳妇，杜金枝？ 怪不得她没认出来，当初杜金枝在村里日子过得多舒坦啊，地里的活儿有大伯干，还有个在正式单位当大厨的儿子给她每个月上交工资，别家的女人都在家里受气还受苦的时候，杜金枝整天就是在家做做饭，没事儿打打牌。 没想到，姜永福因为勾结古董贩子，和卖野味这两样罪被抓进去之后，杜金枝竟然过得这么落魄了。 看她手里拿着一根棍儿，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看这样子，不是要饭的，也像是个疯子。 “诶诶，你咋又来了？我不是给你说了，我们这儿没有泔水！” 招待所的人也看见了杜金枝，立刻跑到门口，伸手轰她走。 看来，还是个要饭的。 “姜穗！你站住！你现在有钱了，快给我一百块钱，我去给你奶看病！她都快病死了！难道你想被人戳脊梁骨，说你不孝顺，眼看着亲奶奶死了也不管吗？” 杜金枝眼看姜穗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大声朝着姜穗背影喊道。 招待所的服务员一听，乖乖，原来最近总来要饭的女乞丐还有一门阔亲戚呢！ 就是这阔亲戚不怎么给面子，不然任谁看见亲戚落难了，不说给钱帮忙，总得请吃顿饭吧。 这倒好，啥也不管，就连一句话都没有，也怪不得女乞丐气急败坏了。 姜穗站住脚步，回头看向杜金枝，不带一点感情地说，“她什么时候死了，也不用专门告诉我，她想淹死我，你们一家人想卖了我，现在还想让我给你钱，让我养活你们？做梦吧！” 说完，又对招待所的服务员说，“同志，就是整个人，之前差点把我给卖给一个老瘸子当媳妇，还好我逃出来了，现在我已经有了爱人，我和我爱人的家人，都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就要麻烦你了。” 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姜穗给服务员塞了一百块钱，服务员一开始还不敢要，最后见姜穗是真心实意地给，就收着了。 一百块钱，都抵得上她三个月工资了！ 就算来招待所里住的领导们，也从来没人给她钱的。 有了钱，她能保证顾客不想看到的人，绝对不会出现在顾客面前！ 第187章 很好的爸爸 回到房间，周屹安已经回来了，两个盆，热腾腾的水，周屹安都已经泡上了，歪坐在小板凳上，眯着眼，看见她回来，只是睁眼问她去哪儿了，就继续闭了眼。 看样子是真累了。 姜穗也就没把刚才遇见杜金枝的事儿告诉他。 很快，国营饭店就把饭菜送来了。 姜穗刚好也洗漱完了，拎着饭菜叫上周屹安，去了周父周母的房间，和周佳佳一起吃饭。 服务员在旁边看得心里称奇，这京城来的人，就是会享受，大过年的出来玩儿，住招待所，家里三个女人，都不做饭，还专门让饭店把饭菜送上门。 等她有钱了，也要好好享受下这种不用顾家打扫卫生，不用上班，还能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一家人吃完饭，一觉睡到了下午。 白天睡太久，晚上一个个就都精神了，周父白天休息之前，就已经给所里打电话，请同事去火车站接人，这个时候都没有等来消息，忍不住又打电话回去问情况。 当然，打电话的事儿，都是背着姜穗做的，生怕姜穗觉得心里不舒服。 京城南边的同事家里电话没打通，不知道是火车晚点了，还是已经接到了亲家，但还没有到家。 一刻没有亲家那边的消息，他就一刻不能放心。 姜穗心里也担心，老爸人生地不熟地第一次去京城，万一火车上被人扒了钱包，万一迷路了呢？ 终于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京城那边终于打来的电话，姜穗也在听筒里听到了姜红军熟悉的粗犷声音。 “闺女！你看这事儿整的，两差了不是？你和亲家他们都到西平县了吗？我现在都在亲家同事家里了，晚上我和你秋兰姨去住招待所，你就不用担心了啊！” 本来，家里来亲戚了，一般都是要留在家里住的，可姜红军是周父的亲家，人家同事跟周父熟悉，但跟姜红军不熟悉，姜红军咱三退让了人家让住家里的邀请，非要住招待所。 话说的是，“大过年的，不兴有外人儿，我们住招待所，也方便！” 孙秋兰跟姜红军是一个想法，为着周父的同事大冷天的接站，把给姜穗带的自家灌的香肠，给留下了一大包，得有个七八斤的样子。 “你们也尝尝，要是好吃，我们以后年年给你们寄回来！” 这么多香肠，都是用最好的梅花肉，下了各种调料，用肠衣灌成香肠后，趁着天气好，晾晒得干巴巴的。 等吃的时候，隔水蒸一下，用蒜做个调料，或者就空口吃就能香死人！ 要是在蒸米饭的时候，放上一根香肠，那肉香加上米香的味道，也能让整栋楼的人都馋得流口水。 炒菜就更别提了，配着蒜苗，辣椒，油汪汪，红绿搭配，一盘菜能吃七八个馒头没问题！ 科研所的人伙食都不算差，起码在这个时代里，白米白面是不缺的，也不跟乡下似的，馋肉，但周父的同事一看香肠的品相，一下子就心动了，可起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不不不，我们也没做什么，老周跟我们都是自己人，真不用这么客气！” 孙秋兰是真心给的，把东西放下，就拉着姜红军走了。 最后还是周父的同事追出来，三推三让，最后收了下来。 人家同事还亲自把人送到科研所对标的招待所里，帮忙办了手续，眼看姜红军安顿下来，这才回去了。 孙秋兰坐在暄软整洁的床上，感慨道，“这京城就是美！你看这灯，都比咱们那儿的灯亮堂！你看，人家到了夜里，路边还有路灯亮着呢！你说亮一晚上的灯，得费多少电费啊！” 姜红军放下东西后，就又出门了。 “我再去给穗穗打个电话，让她好放心！” 孙秋兰站起来，“那你快去吧，我看看这儿哪儿有热水，咱包袱里还有饼子，晚上咱就把饼子吃了吧，不然就坏了。” “行！” 姜红军对吃没有要求，姜穗做的饭菜好吃，他能多吃点，孙秋兰用葱油做的饼子，他能一口气吃三个。 这天晚上，姜红军在电话里问姜穗，“闺女，周屹安他爸妈没有因为我来京城，表现得不高兴吧？都是我不好，我就想来看看你……” 姜穗听着老爸声音，心里挺不是滋味，大过年的，老爸心心念念想来京城看看她，看她日子过得好不好，谁知道她却一声不吭的跟人家周屹安爹妈回老家了。 让老爸大过年的身边没个亲人不说，还要担心她会不会被周屹安家人埋怨。 “爸，你放心吧，周屹安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好，他们还担心你在京城跑空了，找到不到地方，对了，我们明天就回京城，估计大年初四就到了，你和秋兰姨就在招待所好好待着，想出去逛的话，就把钱装好，明天我让周屹安一个朋友过去陪你们。” 姜穗细致地安排着，姜红军隔着听筒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麻烦，鼻子下面就是嘴，我们想去哪儿，问问路上的人就行了！” “爸，你就听我的吧，我不放心你。” “……行。” 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也知道咱们照顾人了，姜红军满心欣慰。 当天晚上，姜红军和孙秋兰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清早，胖子就拎着豆浆油条羊肉汤到了招待所，给姜红军和孙秋兰带早饭。 姜红军一看是跟闺女和女婿差不多大的年轻孩子，赶紧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五块钱，用红绳绑了，递出去，“好孩子，大过年的，给你个压岁钱，拿着啊！” 胖子自从不上学之后，家里就没人再给他压岁钱了，没想到，到了姜穗的老爸这儿，竟还给他发了个压岁钱！ 谁还不想被当个宝宝？他立刻对姜红军有了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他就知道，姜穗这么落落大方，坦率耿直，她爸也肯定是个特别好的爸爸。 “爸……” “啊？” 胖子一开口就嘴瓢了，也把姜红军也吓了一跳。 “叔！我就是看您太亲切了，喊错了，您别责怪啊！” “不会不会。” 姜红军一看人家连爸都喊了，忍着心痛，又包了一个红包地递出去…… 第188章 失忆的婉君 胖子高高兴兴收了红包，看着姜红军身形魁梧，面容憨厚中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沉稳与大气，恨不得当场再多喊几声爸。 等以后他要娶媳妇了，一定也要找跟姜红军这样好的老丈人！ 姜红军却被胖子盯得心里有点发毛，这小伙子不会又想要红包吧！京城的规矩，咱也不懂，反正就是礼多人不怪吧！ 看电视里，京城这边有讲究点的人，过年的时候，小辈还得给长辈磕头，一会儿要是这小子真给他磕一个，那他还得给封个更大的红包…… 来了京城，当然要逛逛。 胖子说了几个地方，颐和园，天坛，天安门，故宫，这几个地方都算是平地，就算走累了，还能做三轮车，对姜红军和孙秋兰这种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来说，是挺不错的选择。 “长城呢？之前都听人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想先去长城看看！” 姜红军还有个好汉梦，或者说，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心里，对长城有着莫名深刻的执念。 胖子一口应下来，带着姜红军和孙秋兰去爬长城。 本来想着，如果姜红军和孙秋兰如果体力不支，就在长城底下看看也行，可最后却是姜红军和孙秋兰两个长辈，健步如飞，连大气儿都没有喘一口地爬了上去。 按说胖子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年轻力壮，可他却跟在两个长辈身后，吭哧吭哧，努力地往上爬。 “喂！小伙子，快点！加油！就快到了！” “年轻人，得有朝气！总不能被我这个老头子给比下去吧！” 姜红军和孙秋兰朝着艰难往上爬的胖子鼓励地喊道。 胖子到了终点的时候，整个人半条命都快没了，身上的棉袄都脱了下来，只穿着洗得变形的腈纶秋衣。 “叔，我算是服了，你和我婶儿的体力可真强！” 一路上，其实不是胖子一个人累得弯腰喘气，基本上只要到了终点的人，都会对长城膝盖那么高的台阶有阴影。 也只有姜红军和孙秋兰走得神清气爽，那悠闲的，好在就散步！ 姜红军呵呵笑道，“你们就是少运动，我们天天杀猪，干活，这几步路算什么？” 正午的红日头下面，他和孙秋兰肩并肩站着，孙秋兰目光柔软地看着他，他笑着拍胖子的肩膀。 旁边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拿着相机走过来，用不熟练的英语对姜红军说，“你好，我想给你拍张照片，请问可以吗？” 姜红军很努力地听，才听清了外国人的话。 他朝外国人干笑了两下，转头低声问胖子，“他说给我拍照？要钱不？不会是骗人的吧？” 胖子在京城也见过外国人，都说外国人跟国内人的思想不一样，他就喜欢拍这个，拍那个，遇见好看的风景拍照，有时候遇见个小孩儿也拍照。 “没事儿，不要钱，你想拍吗？想拍的话，就拍一张？” 姜红军还没拍过照呢，要是去照相馆拍照，还得要钱，现在有人愿意给他拍，他当然愿意。 “好啊！” 咔嚓一声，姜红军那笑呵呵的样子，就被记录在了老式照相机里。 外国人不仅给姜红军拍了，还拍了姜红军和孙秋兰的合影。 “谢谢你做我的模特，也希望我们能一起获得这次摄影比赛的奖项。” 姜红军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摄影，什么比赛？ 拍照片这事儿，还值得专门搞个比赛？那要是比赛的话，是怎么比？比谁照片里的人拍得好看？那他也不行啊，那洋鬼子应该找个长得帅的人拍。 他虽然来的时候刮了胡子，还洗了澡，换上闺女给买的羊毛衫，大棉袄，牛仔裤，可他这张脸上都是皱纹，能有什么好看的？ 外国人还跟胖子要了地址，说是等照片洗出来之后，会邮寄到这个地址。 姜红军和胖子和外国人告别，去了下一个景点。 外国人也回到自己的同伴那里。 “嗨，宝贝，我给你看刚才我拍的照片，我觉得那个男人很有力量，我说的力量，不是单纯的有力气，而是……会给人一种生命蓬勃生长的力量，你知道吗？他的气质就像是大地，能包容一切，也能长出粮食……” 外国人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是那么憧憬，近乎于虔诚。 而站在外国人身边女人却一脸的麻木，不管是长城恢弘壮观的风景，还是身边激动的手舞足蹈的金发男人，都没能让她有一丝丝的触动。 “艾瑞克，我想回去了，我很累。” “哦，好，婉君，我知道，你应该很想念你的丈夫和女儿，但我保证，这次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找到关于你丈夫和女儿的回忆。” 艾瑞克是个很绅士的男人，他伸出手，扶着女人下台阶。 这个女人，是他在上一次来华国的时候，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的人。 人贩子为了让女人乖乖听话，又买不起太贵的麻药，就狠心喂的兽药，婉君当时差点被这种药给毒傻了，哪怕后来他找人给婉君治病，但婉君还是伤了脑子，对之前的事儿都记不起来了。 就连婉君这个名字，也是他给取的。 婉君虽然失忆了，但她会做饭，哪怕是一块豆腐，一棵白菜，也能做出特别美味的味道。 他深深爱上了婉君做的食物，于是就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让她做他的助手。 婉君给他做的食物，总能给他带来各种灵感，他的作品也从碌碌无名，到了能刊登各种报纸，杂志，书刊的程度。 这次回到华国，一是因为他希望拍一组关于华国风土人情的照片，二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婉君记起了一些关于自己的回忆，想要回国来寻找家人。 大概就是华国人说的，近乡情更怯，越是靠近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婉君的情绪就变得越是多愁善感。 艾瑞克和婉君一起往回走，一直到了长城碑的时候，艾瑞克准备拍下此行的最后一张照片，婉君就靠在城墙处等着。 她留着齐腰的头发，带着红色波点的发箍，大红色的小款防寒服，下面穿着能很好勾勒出身材的牛仔裤，正是现在杂志画报上最时尚的打扮。 孙秋兰和姜红军两人从她身边走过，两个人都走过去了，孙秋兰还专门扯了扯姜红军的衣袖，给他使眼色，“你看，那个女的，穿的衣服真好看。” 姜红军一脸迷茫地回头看时，只看到一个高挑温婉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 但又随即摇头失笑，那个人都失踪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第189章 回京 姜红军在京城爬长城，逛故宫，姜穗一行人也在西平县爬山，逛和尚庙。 当晚还在国营饭店吃了饭。 钟师父和李经理也都坐下一起喝酒，聊天，后厨的几个小徒弟，也终于得偿心愿，做了菜，得到了姜穗点评和赞美。 姜穗一直以来，都是对这些小徒弟们是赞美的。 每个人水平手艺不同，擅长的东西也不同，像钟师父一样，一味严苛的教训，当然可以教出好徒弟，但她这种偶尔指点几下的，也只有赞美，才能增加他们的自信心。 “穗穗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对啊，你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一群大小伙子对她依依不舍。 姜穗鼓励他们，“其实，你们也可以去京城，那里机会更多，赚钱也多。” “真的吗？我们也能去京城？” “去京城住哪儿？” 姜穗告诉他们，京城有的是管吃管住的工作，但都是个体户经营的饭店，条件肯定不会太好，要能吃苦，勤快，还得能受得了委屈。 几个小伙子听得一脸纠结。 想去京城，又舍不得家里，还怕吃苦。 钟师父在旁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就你们几个啊，想成仙，给你们仙丹你们都不敢吃，还能干啥？” 周母知道这些人之前帮了姜穗很多，大气地说，“等大家什么时候来京城了，就来家里住！” 一看周母和周父对姜穗这么支持，钟师父和李经理，还有一群小徒弟们，就知道姜穗在京城日子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 周父和周母，还有姜穗一起回京的时候，钟师父往车里装了几包吃的，有烧鸡，烤鸭，包子，还有好几饭盒的饺子。 “路上慢点开，有时间就经常回来！” 车子刚发动，慢慢往前走的时候，钟师父就看到几个灰扑扑的身影，抬着窄木板朝这边冲过来，一看到姜穗的车要加速走了，就直接把木板扔到地上。 “姜穗！你个不孝女，自己去京城吃香喝辣的，想要把你亲奶奶饿死啊！” 木板上明显还躺着一个人！是个老太太的样子。 钟师父心里咯噔一下，当机立断，喊上小徒弟们，“拉住他们！他们是来找姜穗麻烦的！” 小徒弟们个个年轻力壮，整天在后厨搬搬扛扛，身上有的是力气，很快就追上他们上，一人抓住一个，死死摁住。 姜穗跟大伯家还有奶奶的恩怨，后厨的人谁不知道？ 当初姜穗那个堂哥，差点把姜穗害死，现在又想趴在姜穗身上吸血，先过了他们这一关再说！ “你们干什么？别碰我！放开我！” “姜穗！你别想跑！” 杜金枝那天在招待所见到姜穗之后，回去就立刻跟姜有田和姜老太说了，一家人商量着，一定要抓住姜穗，让姜穗养活他们一大家子，不管怎么说，姜穗身上流着的，是和他们 一样的血，现在姜穗发达了，凭什么不能照应照应他们自家人？ 可谁能想到，临出门的时候，秦老太拉肚子，他们又收拾了一番，就是这么一耽误，就让姜穗那丫头片子给跑了！ 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个轮的，更何况还有国营饭店里的那些小徒弟吗？ 老天爷，好不容易遇见个靠山，还被他们给耽误了…… …… 周屹安和姜穗在西平县待了一天一夜之后，就再次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这次，因为来西平县的路已经走过一遍，回去的路走起来就更顺了。 姜穗看着逐渐远去的家乡的影子，上次去京城，还没有太过伤感，而这次，就忽然有了种，自己是真的远离家乡里的感觉。 她在西平县的一切，都已经抛下了。 就连老爸，也都去了京城。 车子是在隔天的下午，到达的京城，因为路上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姜红军知道大概回来的时间，特意在东来顺点了菜，约亲家和女婿先在饭店好好吃一顿热乎饭，再回家该休息休息，该干什么干什么。 “亲家！你好啊，来京城这几天怎么样？吃得惯，住得惯吗？” 车子停下，周父周母下车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人的姜红军。 虽然之前他们都没有看过姜红军的照片，可姜红军和姜穗爷俩长着近乎相似的眉眼，一认，就认出来了。 姜红军看着人家周家夫妇俩，周父是一脸的文质彬彬，周母身材窈窕，气质一看就跟戏文里的大家闺秀似的，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才握上周父伸过来的手。 “好，我们在这儿精米大白面，住在招待所，不用自己扫地铺床，还有穗穗的朋友带着去逛故宫，都快懒成猪了！” 旁边孙秋兰用胳膊肘直碰他，“说什么猪呢！” 好像说错话了？ “哈哈，亲家，你就别谦虚了，我们呀，已经听说你和我这个老姐姐一口气儿爬完了长城，比很多年轻人还要有精神呢！” 周父在研究院工作，性格又什么寡言，他想说什么，说不出来，相比之下，周母就更健谈一点，跟姜红军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照顾到孙秋兰的情绪。 姜穗也挽住姜红军的胳膊，“爸，我们先进去吃饭。” 姜红军好不容易见到了亲闺女，高兴的就只知道咧嘴笑了，上下看着她，“闺女，你胖了。” 亏得现在人的审美并不追求骨感美，要是能长一张鹅蛋脸，浓眉大眼，高挑个，那走到哪儿都要被人拉着问多大了，结婚没？有对象没？ 所以被亲爹说吃胖了，姜穗也没有不高兴，又转头看孙秋兰，和上次在西平县肉联厂那次见面相比，孙秋兰气色更好了，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她从京城寄回去的，脸上也洋溢着腼腆又幸福的笑容。 “秋兰姨，辛苦你这段时间照顾我爸了。” 姜红军身上衣服虽然也是姜穗买的，但衣服穿得干干净净，脸上胡子刮了，也刷了牙，头发洗得清清爽爽，之前姜红军一个大男人，哪儿能把自己收拾的这么精神？还不是因为有秋兰姨的功劳？ 孙秋兰面对生人，不太敢说话的样子，害羞道，“不辛苦，不辛苦。” 就在众人进门，准备就座的时候，饭店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材，那气质，姜穗一眼就看出来，那人是秦焕东…… 第190章 往事不堪回首 秦焕东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身上穿着下乡时候才穿的绿军裤，白衬衫，头发像是修剪过了，人看着挺精神。 周父周母面面相觑，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们都听见动静，赵燕妮早产发动，要生孩子了，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已经生下来，秦焕东作为孩子爸爸，不在医院或者家里照顾孩子和产妇，一个人来这儿干嘛？ 总不能是也来给亲家接风的吧！ 这时，秦焕东主动走了过来，目光深沉地看看姜穗，最后朝姜红军喊了声，“姜叔。” 姜红军那个气啊！这小子当初差点就把自己闺女给祸害了，现在好不容易闺女嫁了好人家，也摆脱了秦焕东这个王八羔子，也一家子人和和美美的，他现在又追过来干啥？ 如果不是当着周家人的面，姜红军真恨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最后只憋出一句，“别喊我叔！” “姜叔，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听说您来京城了，想请您吃顿饭。” 秦焕东态度很诚恳。 但就是这种诚恳的态度，更让姜红军觉得蹊跷，不放心地朝姜穗看了一眼，只见姜穗神色平静，好像秦焕东的出现，就像是个毫不相关的人一样。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跟秦焕东有什么牵扯，尤其是在周屹安父母家人面前。 万一要是被周屹安的家人知道，姜穗曾和秦焕东处过，不仅处过，还为了秦焕东做了很多傻事，那肯定会被周家人嫌弃的。 “不用，我们不吃你的饭。” 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生硬，颇为心虚地瞅了一眼周父周母。 然而秦焕东并没有放弃，他一向不是轻易说放弃的人，指着大厅里一张桌子说，“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桌子上的铜锅已经煮沸，冒着氤氲热气，旁边还有好几盘牛羊肉，牛羊杂，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子。 虽然现在大部分人都能吃饱了，城里的人细米白面也都够吃，可像是猪肉牛羊肉这种东西，除非特别有钱的人家，不然谁也不可能没事儿天天这么吃的。 哪怕是请客吃饭，也都是有几盘肉意思意思。 可见秦焕东请客吃饭的诚意很足。 秦焕东姿态很恭敬地朝周父周母道，“叔叔阿姨，好歹我们也是邻居，之前我妈不懂事儿，差点在大年三十儿那天办错事，还好您和周屹安帮忙阻止，今天这顿饭，也是为了表达对叔叔阿姨的感谢。” 周父周母是体面人，并且对秦焕东的了解，仅限于表面：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头脑挺聪明，不聪明也不可能进研究所，带头研发防弹玻璃项目。 还有就是这孩子比他父母要明事理，起码在面对和赵燕妮的婚姻上面，他表现出了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起码就做上门女婿这一点上，他就比其他人做得很好。 当时他都已经成了军区首长家的恩人，完全可以不用放弃尊严做上门女婿的。 当然，秦焕东这个人的经历太传奇，身边人有说他努力上进，沉稳隐忍，也有人说他虚伪狡诈，绣花枕头表面光。 周父不吭声，周母看姜红军好像对秦焕东态度十分抗拒，自然也尊重姜红军的意思，对秦焕东拒绝道，“感谢的心意我们收到了，但饭我们就不吃了。” 既然不愿意吃秦焕东早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那他们也不适合再继续留下来。 又转头对姜红军提议道，“不如咱们先回家一趟？” 姜红军立刻点头，“好，好，先回家。” 一行人就往门口走。 当姜穗走到秦焕东身边的时候，秦焕东忽然低声喊了一声，“穗穗……” 姜穗当即朝他狠狠一瞪，紧接着扬起手就要打人。 可关键时刻，周屹安却握住她的手腕，顺手搂住她的肩，“大过年的，不宜见血。” 耳边是周屹安低沉的声音。 姜穗刚才一直都在隐忍暴躁的情绪，如果不是怕老爸担心，怕伤到周父周母的体面，她早一巴掌扇秦焕东脸上了。 “穗穗，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没关系的，我只有一件事要说。” 看得出来，秦焕东已经尽力表现很绅士的样子了，可他看人的时候，目光却隐隐有些阴沉，像是毒蛇吐着信子，猛不丁就能咬人一口，致人于死地的感觉。 姜穗冷笑着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呢。” 秦焕东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白色的，有着波浪纹的花边，手帕上还有牡丹花的图案，是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的样式。 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手帕的一角上，有用黄色线绣的一支简单的麦穗儿。 那是姜穗的手帕。 在莲花盆村的时候，她亲手在手帕上绣了一支麦穗儿，送给秦焕东的。 当时秦焕东对这块手帕根本不屑一顾，还说她绣的麦穗儿是毛毛虫，难看死了，没有他要好的一个女同学绣得好，也只有他不嫌弃她的手艺，愿意收下这个丑死人的手帕。 他不是看不上吗？现在拿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欠你的钱。” 秦焕东把手帕打开后，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一共五百六十三块五毛八。” 他拿着其中一张十块钱的钞票，说，“这十块钱，是当年我刚到你们村里，你看我穿得单薄，自己省吃俭用，甚至拆了自己过冬的棉被，棉袄，给我精心准备了一份过冬的铺盖，衣服。” 说完，他又高举着另外十块钱，“这十块钱，是你看我瘦，去地里干活也干不动，别人都赚了工分换粮食，他工分少，粮食换得也不多，就总是自己贴钱，给我蒸馒头，把家里的猪油攒起来，想方设法地给我补身体。” 他每拿出一张钱，都要说出之前在莲花盆村里的时候，姜穗对他有多好，甚至连姜穗卖血，下河给他抓鱼吃，差点死掉的事儿，也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姜穗从来没有在周屹安和他家人面前提过。 为什么要提呢？给一个王八蛋当舔狗，难道光彩吗？ 她一心想要摆脱逃离这段经历，也真正做到了。 如果不是秦焕东这么大庭广众下的宣扬，她都差点要忘了，自己曾还有一段这么不堪回首，羞耻，丢人的经历。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父周母，还有周佳佳那震惊，审视的目光…… 第191章 虚假的关心 啪的一下，周屹安动作又快又准，一拳打在秦焕东隐隐带着得意的脸上。 他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膈应膈应姜穗和周屹安。 凭什么同样都是重生的人，姜穗只是你自己早回来半年，就敢放弃和他的感情，反而和周屹安抱成团儿，害得他成为赵燕妮那种骄纵大小姐身边的一条狗？ 就连生了孩子，都不能随他的姓，而是随女方。 偏偏他还不能提离婚，虽然他已经提了军区那边的关系，这个时候的人有多看重一个人的个人生活品德，他太清楚了。 如果一个人品德有问题，那他就算再有本事，也要被人诟病。 当然，他也确实需要借助赵家这个平台，往更高的位置发展。 “打我吧，周屹安，都是我不好，是我当初瞎了眼，没有好好珍惜穗穗，如果你打我，能让你忘记之前我和姜穗发生的一切，能让你跟姜穗继续好好过下去的话，我不会还手。只要你能对穗穗好……” 他话里话外，都在拱火。 周屹安之前不是看不起他吗？可照样不是要是他穿过不要的破鞋？ “畜生！” 周屹安恨得眼角都红了，用力握紧的拳头骨节泛白，再次挥动拳头时候的样子，像是被激怒的狮子，恨不得把秦焕东给撕碎吃了。 “别打了。” 姜穗拉住他，用力抱住他的腰。 一旁的孙秋兰也死死拽住姜红军，姜红军作为和姜穗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亲爹，愤怒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周屹安。 大概是知道周屹安和姜红军都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动手，秦焕东像是更得意了，又朝周父周母故作歉意地道，“叔叔阿姨，我和姜穗处过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的愿意，而对姜穗有什么意见。” 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曾经对另外一个男人什么痴心，深情得几乎连自尊都放下了，肯定都会觉得心里膈应。 特别是像周家人这种特别注重体面的人家。 周家人之前不是把姜穗当个宝吗？他们之前对姜穗有多看重，以后就会对姜穗有多恶心！ 姜穗在心里叹气。 秦焕东太卑鄙了，他当众说起过往的事，除了能让她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往，和让周家人觉得难堪之外，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完全是损人不利己。 她也想好了，周家人对她有意见，那都是应该的，她绝对不会因此而记恨周家人。 不管是上一世，她帮着秦焕东污蔑周屹安是流氓犯，害得周家死的死，亡的亡，还是这一世她嫁给周屹安，周家，都属于是被她给连累了。 “好孩子，我的好闺女，我都不知道，前几年在乡下，你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忽然，姜穗被周母抱住，她意外地抬头，看到了周母眼中的心疼，怜惜，那慈爱的神色不是作假，没有想象中的指责，更没有沉默地转头就走，让她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 秦焕东多少次挑衅她，打压她的时候，她没有哭，此时周母抱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她忍不住想掉眼泪。 之前坚强，是因为自己不得不坚强，她必须一个人应对所有一切，她不能倒下，更不能流露出一点点伤心，怯懦，但凡露出弱点，她就输了。 现在有周母抱着她，心疼她，她就受不了，眼眶一阵阵发热。 周父也怒目瞪着秦焕东，同样身为男人，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秦焕东的小心思？ 冷哼一声，“秦焕东，穗穗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家人都最清楚不过，她善良，坦诚，根本不需要你虚假的关心，你有功夫，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刚出生的孩子，还有正需要你照顾的爱人吧！” 周佳佳也接着说，“是啊，秦焕东，如果赵燕妮一家人知道你这个上门女婿，曾经是个大骗子，信不信，他们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秦焕东被周家人的反应搞懵了，明明婚前不检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人是姜穗，怎么周家人不骂姜穗，反而骂他？ “我怎么畜生了？怎么虚假了？我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又诚恳地跟姜穗道歉，你们怎么能什么说我？” 这时，姜穗深吸了口气，推开抱住她安慰的周母，搬起旁白的木板凳，朝着秦焕东身上一下一下地砸着，“你想算账，我就跟你算！ 你骗我说没棉衣，我给你凑棉衣，你却把我给你的棉衣送给别的女知青！ 你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还骂我村姑，土包子，泼妇！ 秦焕东，你敢说你跟我处对象的时候，同时还勾搭了几个女知青吗？ 七个！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现在还记得那几个女知青的名字，我敢说，你敢承认吗？” 秦焕东被打得抱着头乱窜，大过年的，姜穗也不想见血，所以收着力气呢！ “你污蔑我！我没有！” 他还狡辩。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承认，姜穗也无所谓他承认不承认了。 她只说了一个名字，“李丽，这个人，你不会忘了吧！难道你对她不是真爱？难道你真的放下她了？秦焕东，咱俩之间这点事儿，各自都心知肚明，当初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只有她真正懂你，只有她是你的女神吗？还有你的小果果，呵！你敢做，怎么不敢承认吗？” 李丽就是上辈子，在国外和秦焕东勾搭在一起的女人。 小果果就是他们在外勾搭出来的女儿！ 秦焕东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她就非要戳他的痛处！上辈子的秦焕东多风光啊，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外面的想上位了，随随便便就能把家里她这个原配给推下楼。 可现在呢？ 上门女婿一个！就连想占赵燕妮家里的便宜，都要趁着赵燕妮去医院生孩子，一家人都不在家的时候，才敢让自己家人搬走赵家的东西。 就更别提平时他混得跟个狗一样，到处摇尾乞怜，忠心救主，才能有他一口饭吃了。 第192章 周屹安调解 多亏了和秦焕东生活过这么多年，姜穗太知道他的痛处，他最在意的点是什么。 秦焕东果然脸色变了，原本装出来的谦虚，诚恳，在这一刻全被打碎，露出不甘，愤怒的情绪，最后他冷笑了一下，看着姜穗那张他曾经最厌恶，现在却最求之不得的脸，说，“姜穗，承认吧，你就是爱而不得，对我因爱生恨，之前是，现在还是。” 姜穗抡着凳子，这一次她没有再手下留情，直接敲在秦焕东头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因爱生恨？装什么装！” 秦焕东被砸得头上破了洞，饭店老板忙着看热闹，直到看到血，才忙着过来调停。 “唉，这大过年，你们看看，这是做什么？” 姜红军生怕店老板报公安，抓走自己亲闺女，当即把罪过都揽到自己头上，“是我动的手，要坐牢还是怎么着，我一个人担着！” 周屹安按住姜红军，“爸，别急，我们这是个人纠纷，放心，我会调解好的。” 他让周父周母带着姜红军，姜穗一行人先走，“我来跟秦焕东谈，你们都先回去。” 姜穗想要留下，她什么都不怕，人是她打的，她认！ 哪怕坐牢，她也要先把这口气给出了! “你先陪着爸爸，别让他跟着担心。” 周屹安也了解姜穗，一句话就让她不再倔强留下来，她有自己的坚持，更有自己的软肋。 姜红军就是她的软肋。 秦焕东还想拦住姜穗不让她走，周屹安一脚踹在秦焕东身上，踩着他的后背，让他不能动弹。 幸好饭店距离研究所大院不远，几个人走一段路，就到家了。 一路上，周佳佳生怕姜穗担心，挽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嫂子，有我哥善后，你就放心吧！从小到大，他在大院里面打架，就没有过败绩！更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我哥打了人，最后大家都还挑不出他的错，还得说，他打得好，被打的人该打！” 姜穗叹气说，“那是因为你哥他本来就是为民除害吧！” 周佳佳笑嘻嘻的，好像一点都不为周屹安担心似的，“打秦焕东，也是为民除害。” 旁边周父周母也跟姜红军先聊着，聊路上的见闻，聊西平县里的风光美景，还聊姜穗来到周家之后，给周家带来的福气。 “老哥哥，如果不是穗穗，我闺女的病也不会好这么快啊！” 姜红军不太相信姜穗做的什么饭能让得病的人恢复健康，就算是真的恢复了，那也是巧合，人得的病该恢复了。 周家人真是厚道啊，为了给穗穗脸上贴金，连自己闺女病好的功劳，也要算在穗穗身上。 但在他心里，就算没有给亲家闺女做饭，穗穗也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叹了口气，“我还怕穗穗在京城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真的不麻烦！咱都是一家人，老哥哥，你可别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了啊！” 周父不善言辞，大多都是周母开口跟姜红军说话。 回到家，周母说要下厨做饭，姜穗怎么可能让周母劳累？强按住周母，自己钻进了厨房，周佳佳也跟着进来，帮忙一起做饭。 一家人临走的时候，把煤炉火都灭了，这会儿也要现生火。 周佳佳拿了火柴和旧报纸来，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人，姜穗立刻就想到之前周家曾经有段在农场生活的经历，周佳佳这个瘦弱的姑娘，也在农场生活中，练就了十八班的武艺。 “怎么样嫂子，看我生火厉害吧！” “厉害。” 姜穗由衷地说。 她知道，周佳佳说这些，都是为了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想要开导她，安慰她。 年前买的菜和肉都是现成的，姜穗很快就张罗了一桌子饭菜，甚至还做了一道糖醋鱼。 周父也拿出珍藏的白酒，打开要跟姜红军好好喝一场。 这晚的团圆饭，本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吃，可现在少了周屹安，周父周母还有周佳佳，都没有提一句周屹安不在的话。 也是怕姜穗听了心里不舒服。 酒过三巡后，姜穗端起葡萄汁，对周父周母说，“爸，妈，谢谢你们理解我，支持我。” 又对周佳佳说，“也谢谢你，佳佳。” 周母心疼地拉住姜穗的手，让她坐下来，“一家人，不说这些！” 刚好这时，大门被人打开，周屹安裹挟着一身风雪回来了。 “哥！” “屹安。” 周佳佳和姜穗几乎同时喊出声。 周父明显松口气，“回来了，就快洗手坐下吃饭！” 姜穗过去替周屹安掸去身上的雪，给他倒热水。 “没事了吧。” 她拿着蛤蜊油，在周屹安洗完手之后，挤了一坨给他。 周屹安被热水泡得热乎乎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蛤蜊油滑溜溜的，他的手也光溜溜的，又润又滑地揉着她的手，两人做着这么亲密的事，偏偏他的声音还一本正经，“没事了，他那种怂包，三两句就吓唬住了。” 姜穗心跳如擂鼓。 这是在周父周母的家里，外面还坐了一桌子的长辈，他还这么闹腾，万一被人看见了，她就要臊死了！ “别闹，快去吃饭。” 她把手缩回来，却被周屹安紧紧拽住，眼看他细致地涂抹她每一根手指，指尖。 等涂好了，才终于放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之后，又拉起她的手，“好了，走吧，去吃饭。” “你放开我，别拉拉扯扯的。” 她挣扎着。 周屹安却一脸正经地说，“咱俩是爱人关系，是夫妻，我不跟你拉扯，还能跟谁拉扯？” “那也不能不分场合啊。” “这种场合怎么了？咱们两个关系处得好，咱爸妈才能放心。” 姜穗在外能跟人吵个三天三夜不休息，但在周屹安面前，她却总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为啥？ 以为周屹安厚脸皮！总能给自己的做法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姜红军看到周屹安和姜穗两人去了厕所那么久都没回来，脸上笑呵呵地跟周父周母说话，但心里总担心着小两口吵架。 毕竟这里是京城，不再是他们西平县的小地方了，就算他想管，也无能为力的感觉。 当看见周屹安和姜穗手拉手出来的时候，他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周屹安这小子，靠谱！ 起码比秦焕东强多了！ “屹安，来，快坐下吃饭！” 他热络地跟周屹安打招呼，周屹安也和在西平县的时候一样，对姜红军很敬重，喊了声爸，才坐下来。 一家子人问就秦焕东那边是怎么解决的，周屹安如实跟大家说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晚上周屹安要和姜穗一起上楼回家的时候，周母叫住了他，埋怨道，“你这孩子，懂不懂事儿？穗穗爸爸在家里，你不好也跟穗穗睡一个屋里的，上去帮忙收拾收拾东西，说会儿话，就赶紧下来，还会你的狗窝里睡觉，懂吗？” 第193章 和秋兰姨领证了 姜穗都已经出门了，但还是听到了姜母的话。 西平县村里是有这样的习俗，说是夫妻俩回娘家的话，是不许夫妻俩睡一间房的，不然会对女方家里不好。 京城可能也有这种说法，但这里又不是姜红军的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姜穗的姜家，周母可以完全不用管这个礼数的。 但周母还是管了。 “妈……” “老实点，告诉你，穗穗爸爸来了，楼上就是他的家，你们做年轻人的不懂礼数，我这个做长辈的，得教你，不然会让穗穗爸爸心里不舒服的。” 周母语气格外认真地说。 周屹安其实已经很累了，只是想跟姜穗躺在一张床上，好好睡个觉而已，没有别的想法。 可老妈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有点头答应，“好好好，我知道了。” 态度可谓说是十分敷衍。 周母猛地拉住想要溜走的周屹安，警告地说，“也不许你半夜偷溜过去！” 知子莫若母，周屹安要想办成什么事儿，别人越是拦着不让干，他还非要办成了不行。 最后，还是周母陪着周屹安，跟他一起上楼，和孙秋兰聊了会儿，安排好房间，铺了新褥子套了新被子，这才放心和周屹安一起下楼。 姜穗还在奇怪呢，怎么周屹安晚上去楼下去睡了，等周家人一出去关门，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孙秋兰才很是感慨地说道，“周家人办事儿，可真讲究！” 姜红军正享受着姜穗给端来的洗脚水，附和道，“是啊，讲究！是不错！” 刚才他也看了，这套房子和楼下那套房子大小都一样，像这样带厨房，还带厕所的套房，也就他们西平县里，也就县长，还有当官儿的人才有本事住这种房子。 现在他闺女也有机会住一住了！ 而且，周家人对他家闺女也确实不错，他又不瞎，也不傻，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分辨得出来。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 孙秋兰张口想解释说，是周母叫周屹安下楼住，有娘家长辈在，就算是两口子，一般也要避一避，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这才叫讲究！ 要是换了不讲究的人，才不会想这么多。 可她当着姜穗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太多，只是转了话题道，“我先去睡了，你们爷俩儿肯定还有话说，别说太晚就行了啊！” 姜穗忍不住笑，看来自己这个后妈，也是个实在人，知道老爸和她长时间没见，肯定要说体己话，就专门给他们装造条件。 等孙秋兰一进屋，姜红军也忍不住了，朝又开始削苹果的姜穗招手，“过来。” 姜穗把苹果皮削得干净连贯，皮上没有多余的果肉，果肉上也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苹果皮，把苹果递给老爸，“爸。” “周屹安对你很好吧！” “嗯。” “他爸妈也对你好吧？” “好，你不是都看见了？” “那你们也都扯证有半年多了吧，怎么没要个孩子呢？” 姜红军忽然就问到了孩子这个话题上，是他把姜穗从小屁孩儿，养成这么水灵的大姑娘的，自己闺女没娘，孙秋兰是后妈，总归隔着一层，这事儿没人管，也就只有他来管了。 “爸！我们都商量好了，先不要孩子，等我们再多玩儿几年，做好准备了再说。” 姜红军不乐意了，“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谁家两口子结婚不要孩子？别看现在你俩乐呵呵的，干啥都行，可时间长了，没了孩子的牵挂，男人的心就不知道放哪儿了！” 姜穗不信姜红军说的话，更不信周屹安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但老年人的思想，她也表示尊重，“嗯，生孩子的事，我会考虑的。” “闺女，你跟我说实话，是你不想要孩子，还是周屹安那小子不想要孩子？” “是我俩都不想要。” “什么？他也不想要？不会是他影响你不想要孩子的吧！” 姜穗眼看老爸这话说的越来越离谱，哭笑不得地说，“不会，爸，你想多了，我和周屹安就是想多干几年，你想他过了年，七月份就要高考了，等上了大学，以后时间就更少，我们现在要孩子，以后带孩子的事儿就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也还想多赚几年钱，要是能在京城买个四合院儿就好了，到时候能接你和秋兰姨一起来京城过日子。” “我还能留在京城？” “那当然了，只要有房子，京城不还是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对了爸，你和秋兰姨你们俩……已经领证了吧。” 姜红军不好意思地挠头，“领了。” “我就知道！” 姜穗心里替姜红军高兴，又气老爸办事儿不敞亮，“人家秋兰姨都跟你生活这么久了，还陪着你大过年的上京城找闺女，结婚领证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还要藏着掖着，这让秋兰姨该多伤心啊！” 姜红军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姜穗，“你，你同意我跟你秋兰姨的事儿？” “当然啊！我秋兰姨这人不错，她能愿意跟你过日子，是咱们爷俩的福气，明天咱们一起去逛庙会，你也给秋兰姨买个金项链，金镯子，可不能让秋兰姨什么都没有的跟着你！” 姜红军长长舒了口气，“是啊，你秋兰姨天天给我做饭，收拾屋里，添买衣裳，我想不能总让她干活还贴钱，就把工资都交给你秋兰姨保管，她死活不要，还说什么，这事儿要经过你点头之后，她才愿意继续跟我过日子，要是你不点头……哎！反正咱爷俩日子，是越过越好咯！” 第194章 熟悉的感觉 秦焕东在饭店被打的事，还是没有瞒得住赵家人。 赵燕妮在大年初一的凌晨，生下来了一个女儿，六斤六两，白白胖胖的，一家子人走围着赵燕妮和这个小女儿，正需要秦焕东跑前跑后办手续，拿东西的时候，大家却发现秦焕东不见了，一直到了晚上，秦焕东才失魂落魄的赶回来。 还带着一身的伤。 赵立强和王悦都吓了一跳，在他们的圈子里，什么人会打架？除非是那几年，被批斗的人才会被打成这样。 连忙问是怎么了，秦焕东只是说，“路上摔了一跤。” 摔一跤能摔成这样？赵立到之前在西平县的时候，秦焕东也有几次被人打成这样，……听说是周屹安打的。 这次不会也是周屹安动的手吧？ 等秦焕东进屋换衣服，王悦抱着睡熟了的孩子，跟赵立强和赵燕妮嘟囔道，“秦焕东这人有时候神神秘秘的，他头上的伤，一看就是被打的，还说什么摔得，躲躲藏藏的不说实话，我就怕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赵立强倒是不担心秦焕东在外面胡来，科研所里他有关系，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耍流氓，他都能罩得住。 就算他罩不住，秦焕东不是还有军区那边的关系？ 赵燕妮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声，“妈，我生了孩子，对门关静阿姨怎么也没来看看我？” 在王悦口中，她第一次听说了周屹安一家人开车去西平县探亲的事。 赵燕妮闭上了眼睛，姜穗在周家真的好受宠啊，三百多公里的路，周家人也愿意陪她一起回去。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她又问。 “已经回来了。” “啊？好不容易去一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悦就把姜红军和周家人两边跑茬的消息，当笑话说给赵燕妮听，赵燕妮也笑了，“这一家人的年过得，还真热闹。” 王悦看着赵燕妮一副不是人间疾苦的样子，心里就发愁。 为了让闺女好好坐月子，大年三十晚上秦焕东他妈来家里搬东西的事儿，家里都还瞒着赵燕妮，谁都没敢说。 秦焕东这么大的男人，为了他妈的事儿，跪在她和赵立强面前，替他妈给他们道歉，还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她和赵立强都被吓到了，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没有追究是没有追究，可这次的事儿，也给他们两口气敲了警钟。 第一，是秦家人坚决不能再见，再沾上关系，哪怕秦家人以后成神仙了，他们也不眼气。 第二，就是秦焕东这个人，用下跪扇自己耳光这种办法来逼迫人原谅，说明这个人比较极端，人在极端状态下，谁能预料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有机会，还要让闺女和秦焕东俩人分开，做切割才行。 …… 百货商场里。 个体户经营的商场，为了赚钱，大过年的也不休息，人山人海的顾客往里面挤。 姜穗和姜红军，孙秋兰，还有周屹安四个人，也挤在人群里，慢慢往前移动。 一边看着柜台里的商品，还要小心保管好自己的钱包。 孙秋兰只觉得自己的眼都不够使了，这么多人，柜台里有这么多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 什么洗发膏，护发素，她们平时在村里洗头都用碱面，或者是草木灰水。还有擦脸油，什么珍珠霜，牛奶霜，被装在巴掌那么大的精致铁盒里，香喷喷的，又香又滑。 这些东西，姜穗都买了，看得孙秋兰在旁边直呲牙，这得花不少钱吧！旁边周屹安同志竟然也没多说一句花钱太多的话？ 等从商场出来，姜穗却把这些东西都教导孙秋兰手里，“秋兰姨，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 孙秋兰不敢接，“我不要，这好东西，你用吧！” 她选择嫁给姜红军，可不图这个！ 最后姜穗硬塞给孙秋兰，孙秋兰不接，她就生气，孙秋兰这才接下来。 姜穗本来还想送给孙秋兰衣服，但人实在太多了，在这种环境之下换衣服也不方便，反正以后来日方长，以后再买也一样。 姜红军和孙秋兰走在前面，周屹安和姜穗在后面走，正走着，周屹安塞到姜穗手里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姜穗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小瓶香水！桂花味儿的。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姜穗都还没有用过香水，上辈子她要做饭，身上用了香水，万一染到饭菜里怎么办？ 加上后厨本来就是男人多的地方，她在后厨干活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也变成个男的，才能在后厨混得下去，用香水的话，人家嘴边上都是一句话，“搞这么矫情，还是早点回去结婚生孩子吧！” 至于这辈子，她顶多就是喜欢买衣服，买裙子，基本的洗发水，抹脸霜。 “怎么，不喜欢？” 周屹安看到姜穗看着香水愣神，也没有表现出喜欢的样子，心里就忽然有点忐忑起来。 姜穗已经打开了香水瓶子，喷了一点在手腕上，深深吸了口气，说：“喜欢。” 她很喜欢桂花的味道，特别是这瓶香水虽然看起来没有后世的香水**那么高大上，但味道却很清新，猛地一闻，闻不到特别浓郁的香味，得在不经意之间，才能嗅到桂花甜蜜芬芳的味道。 周屹安几乎和她一起吸气，在此时，两个人的呼吸频率都是一致的。 周围人来人往，姜穗忽然就很想抱抱周屹安。 他总能给她带来新感受，让有种被人放在心上的喜悦感…… 就在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艾瑞克，和婉君在人流中，和姜穗还有周屹安错身而过。 婉君闻到一股很清新的味道。 桂花？大冬天的，哪儿来的桂花？ 艾瑞克也闻见了，转头看时，正看到姜穗和周屹安两个年轻人抱在一起，这就是相爱的气息！ 忽然他眼神一亮，“婉君，你看，那个女孩儿，和你长得好像！” 婉君顺着艾瑞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姜穗和周屹安已经分开，手拉着手往前走了，她只看到两个人年轻的背影。 艾瑞克安慰她道，“哦，他们已经走了，没关系，我们在京城还要留一段时间，有缘分的话，一定还能再见面的。” 婉君心里也有一丝丝的涟漪泛起，只是看到那个女孩儿的背影，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情愫。 大概是让她想到自己也曾有过的青春吧！ 第195章 咸鱼当礼物 逛庙会，看猴儿戏，杂耍，还吃了路边卤煮，糖葫芦，驴打滚儿。 姜红军在打金师傅的摊子上，买了金项链和金耳环，很普通的一个素圈，但因为是金子做的，就显得格外好看。 孙秋兰是个寡妇，前头死了的男人是喝酒喝死的，在生活物质并不富裕的年代里，一个人大吃大喝，真的会是一个家庭的灾难，男人一个人吃了一家子人的口粮，家里其他人就要饿肚子。 也好在那个自私不负责任的男人死了，她才能过上现在吃饱穿暖，穿金戴银的好日子！ 孙秋兰拿着金子，激动得都差点哭出来！ 姜红军见她高兴，他也跟着高兴，忍不住放下豪言壮语，“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每年都买！” 孙秋兰嗔怪道，“花那个钱干啥？我有戴的就行了，这东西又不当吃不当喝的，没用！” 姜红军哄她，“那你说买啥，我就买啥……” 在外面玩高兴了，这几天时间里，姜穗和周屹安总带姜红军和孙秋兰出去逛街。 来京城这么长时间，她自己也都还逛过呢。 一般单位的假期都到大年初五，周父周母到了初五这天，就回单位上班了。 周佳佳是大学生，寒假放到过完元宵节。 初六那天，姜穗和周屹安一起拎了礼物，去军区大院看望卢占军。 只要没有过了正月十五，都算是过年，两个人来的也不算晚，毕竟初五之前，卢占军这里几乎每天都络绎不绝的人来探望这位革命老英雄。 谁料，姜穗和周屹安过来的时候，秦焕东竟然也在。 “爷爷，这是焕东送你的好酒，还有黄金叶的烟，人参……” 卢勇给卢占军介绍着东西，秦焕东站在旁边，态度虽然恭敬，但看向姜穗和周屹安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倨傲。 “你们也来探望老爷子？这是带了什么东西？不会是什么土特产吧？” 秦焕东看似随意地打招呼，但姜穗一眼就看出来，他这又憋着坏呢。 她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又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我看见你脸上的伤就想笑。” 秦焕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还是那天在东来顺，姜穗抡起板凳打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后来他怎么跟赵家人解释的，但从赵家人一直风平浪静的态度上，也能看出，赵家人可能对他这个上门女婿并没有那么上心。 卢占军就等着姜穗来呢，赶紧让姜穗和周屹安坐下，保姆也端上来早就准备好的珍珠焦糖奶茶，那还是姜穗之前教过她的。 卢勇这个亲孙子来，都没有这个待遇，姜穗一个在家里做饭的保姆，竟然比卢勇还有面子？ 被姜穗笑话的秦焕东脸色更差了。 “小秦啊，你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可不像是摔的！” 卢占军看出姜穗不待见秦焕东，心里有数了，他这是故意问的，姜穗想看笑话，那就多笑笑。 秦焕东支支吾吾，他自己也知道，那天在饭店里发生的事，并不光彩，他敢说是姜穗打的，敢说姜穗为什么打他吗？ 姜穗就是抓住了他这个弱点，他可以膈应她，那她也可以动手。 哪怕她动手，秦焕东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他只要敢闹，姜穗就敢把天捅破！ “……是跟人动了手。” 秦焕东就含含糊糊回答了一句。 一看秦焕东这种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姜穗就觉得心里一阵痛快，偏偏旁边卢勇还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怎么动手了？你怎么没跟我讲过？对方是什么人？” 秦焕东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也没什么大事，我不计较了。” 他不计较？还不是因为他不占理？ 卢占军也毫不客气地说，“你愿意不计较是好事，就怕是自己心虚，不敢计较。” 姜穗猛地瞪大眼睛，崇拜的眼神看向卢占军。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英雄啊！看人真准！ 秦焕东囧在原地，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怎么老首长看起来是在针对他呢？ 就连卢勇都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空气立刻变得凝滞。 姜穗自顾自地喝奶茶，还跟周屹安在桌子下面偷偷手牵手。 秦焕东在卢勇的暗示下，低头拿人参给老爷子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姜穗和周屹安在桌子下面的亲密举动，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爷爷，焕东用心给挑选的礼物，都代表着他的心意，一会儿就让姜穗给你把人参炖了，好保养身体。” 卢勇还对秦焕东的心思浑然不知，帮秦焕东说话。 卢占军对人参不感兴趣，但因为秦焕东是卢勇带来的人，他才愿意把东西收下来，但一听自己卢勇还要指使姜穗干活，他心里就不太舒服。 但碍于是自己亲孙子，就不置可否地沉默。 秦焕东一看老爷子不吭声，就觉得是自己送礼送对了，人参代表着健康，从古到今，都是显贵高官们才吃得起的东西，老爷子年纪大了，肯定会喜欢。 再看姜穗和周屹安来人拎着的竹筐，上面盖着红布，里面说不定是什么青菜豆腐一类的便宜货。 “不知道周屹安给老爷子送的什么东西？姜穗每天给老爷子做饭，应该最懂得老爷子的心意，不如让我和卢勇也开开眼，也好像姜穗学习学习？” 卢勇听秦焕东这么说，立刻附和道，“对啊，爷爷平时对姜穗这么好，姜穗你肯定用心准备了好东西给爷爷吧！” 卢占军不赞同地看了卢勇一眼，这孩子也知道跟着秦焕东这小子闹腾什么！ 好歹是他亲孙子，上来就要求看人家姜穗送给他的礼物，多冒昧，一点都不懂事儿！ 但同时用很想跟人显摆一下，姜穗送给他的东西，可是千金都难换的宝贝！ “穗穗，你愿意给他们看一眼吗？” 他还不忘争取姜穗的同意。 姜穗无所谓，点头，“行啊，看吧。就怕你们想学，也学不会。” 卢勇已经掀开了背篓里上盖着的红布，看到里面是一筐黄色的，像是什么咸鱼干一类的东西。 秦焕东也看到了，不敢相信地嗤笑道，“姜穗，你既然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不能吃太多的咸鱼，你竟然还给老爷子送了一筐的咸鱼？” 老爷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人人尊重的英雄，理应受到厚待。 当看到姜穗送来的礼物是一筐咸鱼，一定会觉得寒心，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把姜穗轰出去…… 第196章 珍品花胶 咸鱼？ 姜穗不屑地挪开眼睛，连说话都懒得跟秦焕东说。 卢占军更是无语地抿了抿嘴。 就算不识货，但脑子总该有吧，姜穗是他的人，就算姜穗真送来一筐咸鱼，那他也照样当成宝，也轮不到秦焕东这个小辈说三道四。 更何况，姜穗送的东西，也不是咸鱼。 秦焕东见众人都不说话，还以为姜穗是心虚的，卢占军也生气了，更加故作痛心地跟姜穗说，“好歹你也接受了老爷子的帮助，开了一家食品厂，怎么连一条新鲜的鱼都不舍得送，却送一筐咸鱼呢？” 旁边的卢勇脸上有点讪讪的，拉了拉秦焕东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可秦焕东就跟无所察觉似的，继续说，“真是没良心啊！” 卢占军听不下去了，开口就道，“滚！” 秦焕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卢占军说的是姜穗和周屹安，附和着说，“唉，你们还是快走吧，别惹老爷子生气了。” “焕东，爷爷说的是让你走。” 卢勇无可奈何地用力扯了一下秦焕东的胳膊，秦焕东愣了一下，发现卢占军正一脸愤怒地瞪着他，浑身蓦然一冷，“我，我只是看不下去……所以才多说了两句，老首长，我真没别的意思。” 蹩脚的解释。 卢占军冷哼一声，“你当你是谁，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还需要你看得过去？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就心烦！” 旁边卢勇解释道，“姜穗送的不是咸鱼，是花胶，看样子，还是金钱鳘的顶级花胶，补肾滋养止血，这种品相的花胶，在外面是有价无市，买都买不来。” 总算还有个识货的人。 姜穗带来的这些花胶，都是早在她刚来大院给卢占军做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每天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都会问打鱼的人，有没有金钱鳘这种鱼，自己杀鱼，自己晾晒。 虽然花胶是年份越陈越珍贵，但这些花胶又不是老爷子一顿就吃完了，可以留一部分收藏起来，就算不吃，留个十几二十年，这种花胶拿出去每个不得拍卖个百十来万？ 秦焕东也没想到，那一筐干巴巴，长得奇奇怪怪的咸鱼，能比他送的人参还要珍贵？ 上辈子他是吃过花胶，可那都是做熟了装在盘子里，吃现成的。 他堂堂物理学教授，哪儿见过没做熟的花胶是什么样子的？ 这时，周屹安坐在沙发上，手指了下秦焕东拿到桌子上的人参，轻笑了下，“记得走的时候，把这玩意儿也带走。” 秦焕东炸了毛一样，拔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就算你们送的是花胶，可你也不能阻拦老爷子收礼吧！” 卢勇也帮着秦焕东说话，“秦焕东是北方人，没见过花胶，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周屹安，你也别太过分了。” 好歹秦焕东也是他带来的人，秦焕东丢了面子，也就是他丢了面子。 爷爷说让秦焕东滚，他不敢说什么。 可周屹安跟他是平辈，他还是军校生呢！怎么不比周屹安一个没正式工作的人强？ 周屹安目光看向秦焕东，漆黑的眸子像能洞察人心，看得秦焕东皱眉，肩膀微微缩了一下。 “秦焕东，你自己说，这只人参是哪儿来的？” 秦焕东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什么哪儿来的？当然是我托人买来的！” 周屹安了然地笑着点头，“行，那我们可以报警了。” “什么？” 卢勇此时已经开始脸黑了，到底在这个家里，他是主人，还是周屹安和姜穗是主人？ 大过年的，他说报警就报警？ 卢占军咳嗽了一声，“小周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周屹安站起来说，“老首长，这支人参，是假的，秦焕东这是被骗了。” “不可能！” 秦焕东愤怒地瞪大眼睛，“就算刚才我说错了话，你也不能污蔑我送给老首长的人参是假的！” 周屹安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把那株人参上拿在手里，拽着参须。 “你干什么？” 秦焕东想伸手阻拦，可惜已经晚了，参须已经被周屹安拽了下来，秦焕东失声道，“你敢毁了我的人参！” 但紧接着，周屹安就把参须递给卢占军看，“老首长，你看这个参须，是用桔梗的根，沾上去的。” 卢占军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就把参须接了过来，仔细看过之后，一脸惊奇地说，“还真是！这人造假的手段挺高明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说完，又转头看向秦焕东，“你这后生，自己买了假货，人家小周同志给你提出来，你看你还急眼！那个，小勇啊，一会儿你问问看，这根人参买的多少钱，把钱给秦焕东报销了。大过年的，这点儿事儿也用不着麻烦公安同志了。” 秦焕东目光死死盯着卢占军放在桌子上的参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半天没动弹，好一会儿后，才舔着嘴唇，闭眼深深叹了口气。 “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擦亮眼看好东西。” 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周屹安和姜穗，最后跟卢占军告别，“老首长，今天是我叨扰了，等老首长有时间的话，我再来探望你。” 老首长嗯了一声，“去吧，年轻人，要多把心思放在事业上，脚踏实地地做事，不要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是。” 秦焕东转身走了。 卢占军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当时看秦焕东这小子，能从黑煤窑里活着出来，还带着他孙子一起，全须全尾地回家，就看这个本事，就不是一般年轻人能做到的。 后来还拿出自己研究的防弹玻璃，他对这个年轻人就寄予了更大的希望。 哪怕秦焕东在科研所里，提出一次又一次不切实际的东西，他都还以为是年轻人有想法，肯定干。 直到今天秦焕东从姜穗进门开始，就针对姜穗，他这才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不满。 这人，见不得人好，心思不正，以后也容易被外界所诱惑，容易走上歪路，更容易把自己的亲孙子也带歪。 等姜穗和周屹安也走了，家里只剩下卢占军和卢勇的时候，卢占军问卢勇，“秦焕东他有没有让你做什么事情？或者的动用什么关系？” 卢勇顿时一阵心虚。 因为秦焕东确实让他利用海关的关系，拿了一批货，有半导体收音机，有磁带，甚至还有香烟这一类的东西。 预计把货物卖掉之后，他们就能赚到一大笔钱。 他知道这是违反规矩的事，可他真的想要钱，所以才愿意铤而走险。 第197章 误会是母女 “说话！到底有没有？” 看到卢勇愣在原地不吭声，卢占军就暗道不好，这小子果然和秦焕东在一起没干好事儿！ 卢勇根本不敢把事实真相告诉卢占军，哪怕卢占军是他亲爷爷。 他丝毫不怀疑，一旦他告诉了卢占军他拿了海关的东西，爷爷一定会先把他打个半死，再提溜着他直接去公安局投案！ 那他不就完蛋了？ “没有！” 他装作一脸受伤的样子，“爷爷！你这是怎么了？从小你就跟我说，出门在外不能靠关系，不能占别人便宜，你看平时我是那种靠关系作威作福的人吗？我又不是傻子，秦焕东的话也不能影响我什么，你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吧！” 卢占军对自己这个孙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胆小，喜欢占点小便宜，但重义气，也听长辈的话。 他既然说没有，那就相信他一次。 …… 姜穗和周屹安回家的路上，姜穗坐在车子后座上，这年的天气还算不错，哪怕下了好几场雪，但因为太阳一直不错，所以天气也好像没有往常那么冷。 起码风刮在脸上，并不觉得疼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参是假的？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什么最后不报案了？” 叮叮叮，周屹安打着自行车铃，绕开三五成群的行人，说了句什么，姜穗没听清，也就没问了。 骑自行车的时候聊天，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车子走到一处桥上的时候，周屹安停了下来，把车子支在一边，两个人站在桥边的栏杆前。 桥下水面结了一层冰，这个时候的塑料制品还没有那么多，家里但凡有点用过的塑料袋，都得攒着编个门帘子什么的，哪儿能舍得扔了？还有萝卜皮果皮，有的也会留着沤肥，所以冰面上还挺干净的。 “那支人参我在赵燕妮家里见过，那支人参，有是我小时候调皮，随便粘着玩儿的。” 周屹安忽然开口说道，听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惆怅，姜穗啊了一声，她很少听周屹安说他之前的事情，感觉挺新奇的，也很想跟他聊聊，“后来呢？你做了假人参送给了赵叔叔？那时候你几岁？” 那他还真够皮的。 用假人参骗长辈，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那时候我十岁，做假人参，完全就是好奇，也没有瞒着两边家里人，他们挺高兴到处炫耀，让大院里人都知道他家有个成了人形的人参。” 姜穗听着，心里明白，周屹安想要说的不会只是一些往事。 “你是心疼赵燕妮了？” 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往事？因为往事里的人，足够让人在多年以后也欣然回忆。 周屹安探究地看着姜穗的脸，并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一丝丝的不悦，他这才放心地说，“秦焕东就是个祸害，他家人更不是东西，赵家人是赵家人，赵燕妮是赵燕妮。” “是啊，就看赵燕妮不远千里找你送温暖，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要问为什么当初在西平县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管。 当时那种情况，他们就算想管，管得过来吗？ 赵燕妮一心认为是姜穗骗了她，还抢走了她的爱人，恨她还来不及呢，现在是来了京城，赵燕妮脑子不算笨，总算是想通了，对姜穗不再抗拒，缓和了关系，姜穗这才敢插手管一下赵燕妮的私事。 其实，姜穗也想过，赵燕妮本来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如果秦焕东能一直给赵燕妮当狗奴才，那也没什么，反正就算秦焕东有点什么小心思，也能被赵家父母发现，直接把这些小心思摁死。 姜穗是想得很开，周屹安却再次小心看了下她的脸色，发现她只是在揶揄他，就拉着她手，问，“想滑冰吗？” 什刹海水面几乎每年都会结冰，冰面挺厚，京城很多人都会在冰面上滑冰。 姜穗和周屹安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宽阔的冰面上，游人密布，像小蚂蚁一样的场面。 至于什么滑冰鞋，冰刀鞋一类的东西，那都要另外花钱，大家都是穿着大棉鞋，在冰面上打出溜滑。 姜穗有点害怕，总担心万一河面上的冰忽然开裂，自己掉进河里怎么办。 周屹安早就跟放风了一样，直接出溜着飞出去了。 他长手长脚，个子高，脸还长得俊，在一群畏手畏脚的人里面，显得格外鹤立鸡群，也吸引了不少人年轻女孩子的目光。 但再一看周屹安跟站在旁边的姜穗拉拉手，抱一抱，心里就门清了。 有主的人，就不想了。 冰面上大多都是年轻人，谈对象的小情侣，冰面上可是个谈恋爱的好地方，女孩儿到了这儿，不敢走，肯定要有人扶着，刚好给男人们一个展现力量和绅士风度的机会。 小手一拉，关系不就更近了？ 当然，也有男人不会滑冰的，但人家就不领对象，先跟兄弟们在一起练好了，再领对象来展示，这不就稳了？ 周屹安此时就拉着姜穗，在冰面上一点点地移动。 那种时刻都有可能摔个屁股墩儿的感觉，还挺刺激！ “婉君，你要大胆尝试，看，就像这样！” 旁边，一个老外正拉着一名漂亮的华国女人，在冰面上走着。 正是艾瑞克和婉君。 一中一洋的组合，比姜穗和周屹安这一对儿更吸睛。 忽然，姜穗就和这一对中洋组合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你们没事吧？” 姜穗年轻，先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问着一时站不起来的女人，和女人身边的……外国友人。 艾瑞克目光盯着姜穗，满是惊叹地道，“哇哦，婉君，你看这个女孩儿，和你长得真像！” 如果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会误会两个人就是母女呢！ 第198章 熟悉的人影 姜穗看到眼前女人的那一刻，眼瞳都震惊的紧缩了一下，真的是巧合吗？世上真有长得这么相像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旁边还站着个外国友人，她都要怀疑自己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了。 就算不是她早些年跑掉的亲妈，说不定也可能是她姨什么的人。 婉君也愣了一下，目光在姜穗脸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个头高挑，长得那么精神，如果自己能回到年轻时候，大概就是长得跟这个小姑娘一样吧！ “对不起，你没事吧。” 姜穗看到女人坐在地上，不动也不说话，怕是上了点年纪，摔着碰着了？于是赶紧站起来问道。 “没事，你们去玩儿吧！” 婉君刚才只是心里感慨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思绪，自己一直坐在地上，肯定要把人家两个年轻人给吓坏了。 艾瑞克这个外国友人却热情的不得了，邀请周屹安和姜穗道，“我们很多年都没有来过京城了，你们能当我们的导游吗？京城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我们都快要不认识这里了！” 一个外国人，中文说成这样，已经是太难的了。 姜穗看看周屹安，周屹安沉默着，一副无所谓，一切都让姜穗做主的样子。 于是姜穗遗憾地说，“抱歉，我们也很想当你的导游，但是……我们没有时间。” 这并不是推托，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确实太忙了。 她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结束之前要陪老爸和秋兰姨，假期结束后每天要给卢占军做饭，马上食品厂的生产线也要运作起来。 艾瑞克被拒绝后，并没有不开心，只是同样遗憾地摊手，“哦，那就太不巧了，不知道今天是否有机会跟你们两个吃顿饭吗？” 姜穗并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特别是看着一个跟自己长得挺像的长辈的面。 这让她很容易就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是被母亲在月子里就抛下，并不被爱着的人。 于是也拒绝了。 艾瑞克还觉得挺稀奇，在他印象里，自己这个外国人的身份，在华国可以说是无往不利的。 今天却被两个年轻人连着拒绝了两次。 他也对这两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后悔今天出门并没有带照相机出来，不然他一定要给两个年轻人照张照片。 并且，这女孩儿和婉君长得这么相像，说不定和婉君之间就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 姜红军和孙秋兰在京城逛了故宫，颐和园，还看了天安门的升旗仪式，吃了全聚德的烤鸭，天桥吃了卤煮，烤全羊也尝过了，大年初八那天说要走了。 周母一再挽留，最后知道肉联厂的假期真的请不下来了，再留，就要影响工作了，这才托人给买了两张卧铺火车票。 这时候的火车票多难买，姜红军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想加钱买卧铺票都买不来。 现在在京城，亲家直接拿出来了两张，私下里，他和孙秋兰感慨地说，“看亲家对穗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孙秋兰附和着点头，“那是，咱穗穗也不赖！能干，手巧，脑子聪明，谁娶了咱穗穗，那才是有福气呢！” 临走的那天，卢占军听说姜穗的父母来了，马上就要走了，还责怪了姜穗好一通，说是应该让见见姜穗的父母，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现在也晚了，他还要去开老干部会议，就让牛大叔开车送两人去火车站。 还送了两大包东西。 里面有药品，羊毛衫，皮鞋，吃的穿的都有。 姜红军早听说自己闺女给军区一个大领导做饭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跟着大领导，待遇总不会差，说出去也还算体面。 但就是没想到人家大领导竟然会这么照顾自家闺女，就连他也跟着沾上光，坐上专门配了司机的小汽车。 牛大叔跟姜穗关系好，见到姜红军一直盯着车窗外的风景看，加上去火车站的时间还充裕，就不紧不慢地在京城路上转着。 还专门在天安门广场门口过了一趟。 哪怕姜红军已经看过升旗仪式了，但看到庄严肃穆的天安门，内心还是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刚走过天安门，他眼睛还盯着道路两旁的风景看。 这就是闺女以后生活的地方，他要好好记着，等回去了，也好说给肉联厂的人听听。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久违熟悉的身影。 就在路边，虽然汽车已经开得很慢了，但那身影只是一瞬就过去了。 “诶！那不是……” 姜穗听见老爸的声音，从副驾驶上转过头问，“什么？爸，现在时间还早，你想去百货商场转转吗？” 车子刚才路过的，正是百货商场门口。 怪不得姜穗会这么问。 姜红军目光有些呆滞，整个人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时隔十九年，他刚才竟然再次看到了那个人。 会是她吗？ 他不确定，刚才那一眼太快了，又隔着一条路，他也只是隐约觉得很像。 不，不会是她的。 她曾经跟他说过，她最痛恨京城这个城市，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要带她去南方，不管哪个小渔村都可以。 所以，她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呢？ “没事，我就是看见了……熟人。” 熟人。 他也只能跟姜穗这么解释，不然能怎么说？说他好像看见了姜穗亲妈？ 别说他不确定，他身边还跟着孙秋兰呢！ “什么熟人啊？” 孙秋兰也好奇地往窗外看，京城的路是真平啊！不想西平县的路，一下雨就变得坑坑洼洼，不好走，还有路上的人穿的衣服颜色也好看，那么鲜艳，不跟他们小县城里的人穿得灰扑扑的。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姜红军解释，目光也不瞅外面了，就盯着自己抠来抠去的手指头看。 姜穗意识到老爸的不对劲，关心地握了握他粗糙的大手。 “爸，你什么时候想我了，都能来京城，我给你买车票，或者你跟秋兰姨就住在京城也行，我给你办关系！” 想把现成的关系，迁到京城来，那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不然，谁不想来京城住？ 交通方便，医疗方便，全国最好的东西，几乎都在这儿了。 姜红军知道闺女是为了宽自己的心，就摇头道，“我在京城住不惯，天太干了，风还这么大，还是咱们西平好啊，依山傍水，闺女，你还年轻，多在京城闯闯，等累了，就再回来。” 姜穗本来就不舍得姜红军离开，老爸说这番话，都还是为了让她安心。 她点点头，“好。” 到了火车站，火车渐行渐远，姜穗站在站台上，哪怕看不见了火车尾巴，仍旧站在那里。 她的身影也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第199章 失败者 “穗穗，咱爸回去了，你还有我。” 周屹安忽然出现在站台上，抱住她。 姜穗吓了一跳，随即看到他深情的眉眼，笑了，“你不是说有事儿，来不了了吗？” 早上姜红军要出发的时候，周屹安刚好要赶着出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当时姜穗还有点不高兴，觉得老爸回家这么重要的时间里，他这个做女婿的，竟然走了？这也太不重视她爸爸了。 “事情办完了。” 周屹安伸手擦掉姜穗脸上的泪水，他是算好的时间，不耽误姜穗和姜红军依依惜别，还不耽误过来安慰姜穗，接姜穗回家。 牛大叔的车子就停在站台边上，这也是这台车子的主人赋予的特权。 姜穗没有坐牛大叔的车子回家，虽然卢占军很关爱她，还让她叫他姥爷，但她始终都把握着分寸，卢占军关爱小辈，是卢占军作为一个老人，想要孙辈们承欢膝下的一点心愿，但她却不能仗着这点情分，一直沾卢占军的光，把自己真当成人家的外孙女。 下午姜穗去卢占军家里做饭的时候，想第一时间去找卢占军，表示感谢。 但刘婶却拉住她，语气神神秘秘地说，“劝你别去，这会儿老爷子正烦着呢，听说下午跟卢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动了手！” 姜穗一脸迷茫，“卢勇不是老爷子亲孙子吗？之前失踪那段时间，老爷子不是还因此生了一场病？怎么可能舍得动手？卢勇犯什么事儿了，惹老爷子生这么大的气？” 八卦谁不喜欢？特别是卢勇跟秦焕东关系还不错，说不定这次卢勇挨打，就跟秦焕东有关系。 刘婶也没拿姜穗当外人，“听说卢勇用了家里关系，从海关那儿拿了一批紧俏货，在京城卖，赚了好大一笔钱，被人给举报了！” 姜穗眼睛瞪大了，“他有这么大胆子吗？”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沾上钱的事情，那都变得敏感了。 再加上跟海关，走私扯上关系，弄不好都要吃花生米呢！ 刚好从书房里出来一个人影，姜穗从厨房往外看，发现这人她还认识，可不是头上一头短发里，又单独扎了一个小辫儿的张小辫张远吗？ 张远此时也看见了姜穗，大大方方地跟她打了招呼，“嫂子好，我有事儿，先走了，回头跟周哥一起出来吃饭。” 姜穗愣愣看着张远离开。 “穗穗，你看认识张司令家的大孙子呢？” “什么张司令？” “就对门邻居啊？那个小辫子，就是张司令把他不好养活，专门留的。” 刘婶跟她解释着。 姜穗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之前一些事穿成了串儿，也在此时有了答案。 怪不得小辫儿和胖子，还有周屹安，哪怕是下乡到了西平县，也能在西平县开舞厅呢，应该靠的就是这层关系了。 哪怕没有这层关系，那小辫儿在司令家这种环境下，耳濡目染得到的一手信息，也是一项别人想都想不到的特殊资源。 “听说就是他，跟老爷子说的卢勇的事儿。” 刘婶偷偷摸摸地告诉她。 姜穗已经不觉得奇怪了，上午送老爸去火车站，周屹安没有去，说是有什么事儿要办，估摸着也跟卢勇走私被发现有关系。 卢勇出事儿，她直觉觉得，这事儿跟秦焕东也脱不了关系。 果然晚上回家，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听见赵燕妮家里，有一阵阵争吵的声音。 她就没忍住好奇，站在楼道里听了一会儿。 “别解释了，参与走私，这事儿谁也保不了你，你现在自己走，我们动用以下关系，还能留你一条小命，要不然，你就留下，自己看着办！” 那是赵立强的声音。 “爸，我不舍得燕妮，也不舍得希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想让燕妮和希希跟我过好日子……” 这是秦焕东在可怜兮兮的恳求。 希希是赵燕妮生下来的女儿，大年三十那天，她早产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赵立强和王悦的心头肉， 可秦焕东搞走私，被人直接抓住了把柄，虽然是和军区子弟们一起做的，可人家卢老爷子又不傻，直接就把自己孙子给交上去了，说是该罚款罚款，该坐牢坐牢。 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告诉他们，就连革命老英雄的亲孙子都得跪下挨打，更何况是他这个科研所一处长的上门女婿？ 赵立强语气似乎更气了，“你还知道希希，你还知道燕妮？你为什么走私，不就是觉得当我赵家的上门女婿委屈你了，想多赚钱，赶紧飞上天，我们这些人就该仰望你了？你自私，虚荣，犯了错，还要把这些错安在燕妮和希希头上？你实在是太无耻了！” 接下来就没有听见秦焕东的声音了，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赵燕妮家门打开了。 姜穗猝不及防的和秦焕东打了个照面，秦焕东脸色很差，眼神里透着阴鸷，看到姜穗，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甘和愤怒的情绪被很很压抑在心底，他现在还不能被姜穗看到他的落魄，他还没有输！ 当初被人贩子拐到暗无天日的黑煤窑里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不是也撑过来了？ 不仅撑了过来，还觉醒了前世的种种。 只是出门避一避风头而已，总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 这时，周屹安从楼上下来，姜穗喊了一声，“周屹安！” 随即扑到他怀里。 刚看到姜穗的时候，秦焕东还能保持镇定。 可当看到这一幕，他心态彻底炸了。 凭什么！凭什么同样是重生一次的人，姜穗就能有自己的事业，身边人都支持她，怎么他就众叛亲离，一事无成？ 难道就因为她比他回来得更早一点？ 他不服！ 第200章 送走姜穗 秦焕东被送走了，姜穗听说，是去西平县的林场里搬木头了。 至于和赵燕妮的婚姻，听说两人还没有离婚。 毕竟这个年代里离婚，还是太离经叛道了，并且对于赵立强来说，有个在外工作的上门女婿，总比家里养了个离婚带娃的闺女，名声要好听得多。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年就算是过完了。 姜穗的顺利食品厂，生产线到位，原材料到位，各项手续也都办妥，就差招工，开始生产了。 对于招工方面，姜穗跟胖子提得有要求。 尽量以女工为主，工资也要按照国营食品厂的标准来发，厂院地方大，也有一排空房子，收拾出来给女工当宿舍，还要准备个厨房，管吃管住，管发工资。 胖子听得直咂舌，“姐，咱是开厂子吗？这不是开了个救济所吗？” 自从姜穗把各种手续办好之后，胖子就不再喊姜穗嫂子了，而是喊得姐。 哪怕姜穗还比他小上一岁，可咋怎么了？姜穗就是比他有本事，能带着他赚钱，别说喊姐了，就算是喊姑奶奶他都愿意！ 姜穗耐心跟胖子解释，“咱这个厂子，待遇好，可不是让人随便混混就能拿工资的，上班期间我也有各项规章制度，必须严格执行。” 工作制度她都已经写了下来，这都是根据她之前听在食品厂上班的人说的，加上了一点她自己的要求。 比如食品原料不落地，比如地面必须无污水，戴口罩，戴帽子，每天上工前检查个人卫生，指甲长的，头发不干净有味儿的，都不允许上工。 胖子看完姜穗写的工作制度，大手一挥，“放心吧姐，这都不是问题，交给我！” 姜穗还是很相信胖子的办事能力的，但私交是私交，她还是准备了一份劳动协议，上面写了胖子作为顺利食品厂的工作内容，薪资待遇。 “姐，这咱就没必要了吧。” 这个年代里做生意，大家靠的都是口碑，靠人情，靠信用，谁要是给你签白纸黑字儿的东西，那是不是不信任你？ 胖子就是这么想的。 他和周屹安那是什么关系？之前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开舞厅的时候，谁也没说让他签什么协议？ 姜穗愿意带他赚钱，他肯定一心一意好好干。 他有点委屈。 “咱们食品厂以后肯定是要往大了发展的，这种协议都是正常程序，只要进咱们食品厂的人，都要签协议。” 姜穗还是喜欢把什么事儿都说到明面上，所谓承诺，只有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是真的。 当然人心易变，也不是一份合同就能保证得了的，但起码在面对扯皮的时候，算是一个筹码吧。 胖子签了合同，落款是他的大名，王丽春。 姜穗是第一次知道胖子的真名，眼睛蓦然瞪大，再三确定胖子没有签错名字后，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王丽春，你怎么叫王丽春，哪怕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立春，也比美丽的春天更合适。” 胖子无奈望天，为什么自己从来不在人面前说自己名字，为什么大家都叫他胖子，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名字？ “我爸，给我上户口的时候，人家登记的人给我写错了，我想改，我爸不同意，说这个名字是天意，就让我一直叫这个名字了。 还有，姐，你能不能别笑了。” 姜穗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让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叫王丽春会是天意，但也尊重别人的想法。 “好好好，我不笑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考验胖子的办事能力了。 姜穗说了，要多招女工，三条生产线，先招十个，干一段时间，如果需要提高产量的话，就随时再招人。 等到那个时候招人，有这些老员工背书，招人工作就更好开展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凑在一起，管理起来也是一件难事儿。 …… 秦焕东临走前，去了一趟刚租好的食品厂。 卢勇和他一起靠走私赚来的钱，一大部分他们各自拿在手里，还有一部分，就凑出来开了这家食品厂。 这也是秦焕东看姜穗也开厂，就萌生出来的念头。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只要食品厂能开起来，靠着卢勇的关系，找几个单位，逢年过节发福利，或者跟学校食堂合作，他们的饼干糕点小食品一类的东西，根本就不愁卖。 现在走私的事儿，被人给曝了出来，他们自己手里的钱都上交了，单独剩下这个食品厂，他们都默契地没有交出去。 以后是否能翻身，就全靠这个食品厂是否赚钱了。 “我去林场，这边就全托付给你了。” 秦焕东拍着卢勇的肩膀说。 卢勇重重点头。 哪怕卢勇被退学，被老爷子打了一顿，他都没有因此而怨恨秦焕东。 一定是他们运气不好，所以才把刚开始赚钱的门路给弄丢了。 他们想赚点钱，有什么不对？ “焕东，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等着你回来！” 两个男人拥抱了一下，秦焕东眼神阴冷地说，“我会的，你也要记住，断了我们财路的人，就是姜穗和周屹安，听说姜穗也开了个食品厂，你们就是对家竞争关系，想办法把她从老爷子身边赶走，能做到吗？” 卢勇想到老爷子对姜穗的看重，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头，“能！” …… 姜穗这天照常去卢占军家里做饭，刚一进门，就又看到刘婶对她挤眉弄眼的暗示，示意她往客厅里看。 只见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带着厨师帽，收拾的干净利索，站在卢占军面前，做着自我介绍。 “我擅长做淮扬菜，鲁菜，之前在大会堂给外宾做过饭，听说老爷子这边需要人，领导就让我过来了。” 姜穗在厨房只听了一耳朵，心想领导对老爷子这么关怀，是好事儿啊。 忽然刘婶儿就扯了扯她胳膊，小声嘀咕道，“有人嫉妒你啦，专门找了人来代替你的位置，就是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说。”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姜穗每天来做三顿饭，老爷子是老革命，在吃喝上面从来不挑剔，每个月工资还开这么高，平时待遇都比得上国营企业的小领导了。 并且在老首长身边干活，老首长一句话，就能解决外人挤破头都干不成的事儿。 有这么好的事儿，肯定有人眼红！ 这不就送人过来了？ 第201章 每一顿饭，都由我来做 姜穗倒是觉得无所谓。 老首长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只要每天饮食丰富有营养，心情开朗，活到九十九都没问题。 她做的那些饭菜，现在刘婶都能做，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老爷子给她发的工资太多了，她拿这么多钱，都感觉心中有愧。 “你走吧，已经有人给我做饭了，换了别人，做的饭菜我也不合胃口。” 卢占军轻飘飘地摆手，要把人打发走。 谁料对方却很坚定，“老首长，我来给您做饭，是任务，没有完成任务，我是不会回去的。” 卢占军笑了，他也是从小战士走过来的，领导的命令大过天，现在已经很少能看见这么是心眼儿的人了。 “那行，刚好也快吃午饭了，你去做饭吧。” 做饭就是任务，完成了任务，就让她走人。 他一直不喜欢人多，如果不是他身子骨干不了活儿，他连刘婶都不想用。 至于姜穗那丫头……他是真心喜欢，更喜欢她的手艺。 女人到了厨房，刘婶装作没看见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开玩笑，她就算之前做了一些跟姜穗不对付的事儿，但现在她分得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 姜穗这丫头心思善，勤快，还好说话，跟姜穗搭伴儿干活，轻松又能经常吃到好吃的，要是忽然换了人，谁知道新来的人性格怎么样呢？ 女人径直走到灶台前，连眼神都没有给刘婶和姜穗一个。 刘婶就更以为这个女人是故意跟她叫板的，再怎么说，她也在这个家里工作了这么久，新来干活的人跟她打个招呼，能掉块肉还是怎么了？ 真是没礼貌！ 姜穗倒是无所谓，她挺好奇这个会做淮扬菜的女人，淮扬菜可是国菜啊！想要把淮扬菜做好，特别需要下功夫，并且对食材也有要求。 老爷子这边当然食材是比较充足的，刚好看一下别人是怎么做菜的，她也好跟着长长见识。 只见女人先选了一些食材，猪肉，干贝，冻虾……然后对着这些食材摇了摇头，“菜都不新鲜了，冻虾的品质太差，根本达不到虾原本鲜甜的口感。” 刘婶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外面人一个月也不知道吃一回肉不吃呢，更被提虾这种这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厨，还敢挑剔他们菜不新鲜？ 砰的一下，刘婶把手里的抹布用力扔在水盆里，水盆里的水花四溅，有的都溅到正在挑挑拣拣菜品的女人脸上。 “什么玩意儿啊，还看不上我们家的菜，见过好菜什么样儿吗？” 这话毫不客气，姜穗都吓了一跳，当初她来做饭的时候，刘婶也是来了这么一出，当时她还觉得是刘婶故意针对她，现在看来，刘婶这是平等的针对每一个来这里干活的人，生怕被人抢了她的位置。 她拉住刘婶，不赞同地摇摇头。 刘婶在卢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工，实在没必要这么做。 况且新来的女人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一个厨师对食材的新鲜程度高一点，也是正常的。 女人朝刘婶和姜穗这边看了一眼，冷漠地摇头，“一个井底之蛙，一个一丘之貉。” “你说啥？啥青蛙？你说谁没见识呢！” 刘婶也是读过书的人，一听就更恼了，几乎就要嚷嚷起来，还是姜穗拉住她，“小声点，还难道要让老爷子听到吗？” 本来还想再劝那个女人两句，谁料女人却直接转头走了。 “你看她，你看她！” 刘婶指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气得直跳脚。 姜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什么都没说，都被人说成是一丘之貉，要认真说了什么，还指不定又被说成什么呢。 没一会儿的功夫，女人就又回来了。 手里还搬着一个巨大的竹篓，竹篓里隐隐能听到活物的动静，姜穗不免好奇的看着，只见女人从筐里掏出来的竟然是活鸡活鸭活鱼虾！ 自带食材上门做饭？要不人家怎么是给外宾做饭的人，这就是专业？ 不仅食材自带，就连刀具也是自带的。 姜穗是听说过，有些名厨用的刀，那都是特殊定制的，理发师的剪子，厨师的刀，别人碰都碰不得。 在装刀具的牛皮包里，姜穗看到了一个名字—— 王知香。 这应该就是女人的名字，这个时候卖刀的人也不至于有这么强的品牌意识，在牛皮包上还要印上自己的名字。 洗涮切，王知香的每一道步骤，都那么严谨，山药块切成同样大小的块儿，嫩豆腐经过刀切之后，放在水盆里，豆腐丝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每一丝儿都那么纤细，舒展，没有一根断裂的。 牛！ 这刀工也是专业的。 处理牛仔骨，活虾，鸡鸭鱼，每一步动作都很利索。 在炖鸡和焖鸭的时候，开火，热锅凉油，呲啦一声牛肉滑下锅，大火翻炒变色后从调味到装盘，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足可见对火候的把握有多么精准！ 两个小时之后，餐桌上已经摆了两冷四热两汤。 卢占军原本是想随便用一下领导给送来的厨师，等王知香做好了饭，就直接挑个毛病，让人直接离开的。 可当他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拼命想挑毛病，却一个也挑不出来。 本以为姜穗做饭都够好吃的了，可今天再一吃王知香做的饭菜，那味道，堪称是完美！ 一顿饭吃的几乎光盘，吃完后一放筷子，“好了，你饭做完了，我也吃了，你任务也结束了，赶紧回去吧。” 王知香似乎早料到卢占军会这么说，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我的任务是做饭，不是只做一顿饭，以后这个家里的每一道饭菜，都由我来做。” 第202章 你留下，我走 卢占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对待身边的人都想对待下属，如果有下属不听话怎么办？这种情况很少见。 “行，你要留下做饭，那你就留下吧。” 王知香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表情，好像再说，看吧，你们这些人就是嘴硬，最后不还得留下她？ 卢占军朝姜穗招手，“穗穗，过来。” 姜穗还在想王知香做饭的手艺，忽然听见卢占军叫她，她赶紧小跑过去，“怎么了？” “走，有人要她留下，我们就走，我跟你走！” 卢占军扶着姜穗的手站起来，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刘婶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竟然被一个外人给逼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她埋怨又嫌弃地瞥了王知香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面子，你一来，能把老爷子气的不在家待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爷子要搬出去的话，那她这个保姆在家还有什么意思？ 姜穗也吓了一跳，她在卢家好歹也大半年了，还从来么见过老爷子这么较真的时候，并且还是对着一个来给他做饭的服务人员。 “姥爷，这没必要吧，多一个人在家给你做饭，这不是多一个照顾你吗？” 卢占军看姜穗还帮着王知香说话，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呀！” 他身边本来就有人做饭了，忽然又塞过来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姜穗这个小丫头不清楚，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不清楚？ 还不就是看他对姜穗好了，想要代替姜穗，拿他身边的这份好处呢？ “我不喜欢人多，她非要留下，那我就走。” 都说老小孩儿，姜穗觉得，卢占军就是这个越老越小了。 王知香是曾经给外宾做饭的人，现在来照顾卢占军，也是组织对老革命家的关怀，老爷子这么抗拒被关怀，还用离家出走的方式，让王知香难堪，这对王知香来说，伤害是巨大的。 果然，王知香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好吧，我回去，我的任务失败了。” 她抬头，目光朝姜穗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然后收拾东西，走了。 老爷子和刘婶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房子里，一切都又恢复了原状，老爷子坐在洒满了阳光的椅子上，拉着姜穗的手，目光慈爱地说，“穗穗，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能顶替你的位置，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我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行吗？” …… 姜穗出来军区大院后，心里仍旧被一股异样的感觉所充斥着。 卢占军对她的感情，太奇怪了。 她跟卢占军之前从未见过，可他从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好像格外的好，可卢占军并不是一个性格随和的人，他对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很少有什么耐心。 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他是在通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特别是今天，卢占军对她说的话，已经完全超过了雇主，或者说长辈的范畴。 她的回答是，“看缘分吧。” 自己只是一个从西平县走出来的乡下丫头，虽然不知道卢占军为什么这么看重她，对她这么亲，从来没有享受过除了父爱以外亲情的她，也并不沉溺于这种超乎亲情的感情里。 什么一直留在身边的承诺，太不切实际。 承诺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是真实的，哪怕是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一直在京城，每天陪在卢占军身边，替她的孙子孙女们尽孝。 哪怕答应卢占军，她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个机会，也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姜穗！” 忽然，路边有个人朝她打招呼。 是卢勇。 卢勇穿着一身崭新还带着折痕的军绿裤子，白衬衣，解放布鞋。 其实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这么打扮的了。 现在更时髦的打扮是蛤蟆镜，牛仔裤，要不起码也是涤纶的黑裤子，带点颜色，比如浅蓝，浅绿衬衣。 但他这个打扮，也挺符合大院子弟的居家风格。 想到卢勇跟秦焕东亲厚关系，她警惕地停下，客气地问，“卢勇？有事儿吗？” 卢勇扬了扬下巴，指指路旁边的糖葫芦摊儿，“请你吃糖葫芦，走着。” 说着，就已经转头去了卖糖葫芦的摊儿上，指着最大最红的那个，接过来之后，大方递给姜穗，“拿着。” 姜穗没接，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怕你爱人吃醋啊？” 卢勇长得不丑，个头也高，比周屹安白，但是跟秦焕东的白又不一样，他是属于养尊处优的白，秦焕东的皮肤白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营养不良，贫血导致，所以就只有病弱书生气，却没有卢勇这种浑身散发出来的矜贵气质。 姜穗眯着眸子笑看他，“怎么，你怕啊？” 卢勇挺意外姜穗的反应，看来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蛋，他稍微一招手，不就快要贴上来了？ “你不怕，我就不怕。” 旁边卖糖葫芦的大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两个人的目光，就跟看西门庆和潘金莲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道德了。 光天化日的就敢出来搞破鞋！ 姜穗还在笑，只是眸子暗了暗，“那你怕你爷爷吗？” “啊？” 卢勇感受到了姜穗的调侃，低头嗤笑了下，道，“我请你吃糖葫芦而已，你要告诉我爷爷吗？就算是爷爷，也管不了我和你交朋友吧。” 姜穗挑眉，“你想跟我交朋友？” “不行吗？” “我们不是一路人，没有交朋友的必要。” “可我是真心的，听说你的食品厂已经开始生产了，这么快就开始生产，想好销路了吗？如果找不到销路的话，就来找我吧，我可以帮你。” 卢勇语气确实很真诚，如果他不是和秦焕东一伙儿的人的话，姜穗说不定真就愿意跟他交这个朋友了。 “谢谢你了，只要你不给我使绊子，我想我们的产品是不会没有销路的。” 姜穗承认，她就是小人之心。 因为秦焕东就是小人啊！ 能跟秦焕东玩到一起的人呢，能是什么好人？ 第203章 互帮互助 卢勇一脸受伤的样子，“姜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我只是看你照顾我爷爷照顾的这么好，就想感谢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当一个人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或者没有别的意思的时候，那他就是那个意思。 姜穗点了点头，敷衍道，“哦，好的，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说完，转头就走。 想知道的答案，她都已经知道了，自然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不就是秦焕东走了，卢勇这是替秦焕东鸣不平，先找了什么名厨来给老爷子做饭，想要代替的她的位置，一计不成，就想来勾搭她。 勾搭不成，最后拿食品厂的销路威胁她？ 往前走了两步，她又转身，勾着唇角，一副任凭他风吹雨打，她自岿然不动的样子，“当然，你要是想替某些人报仇，也可以面对面的来，我等着。” 卢勇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姜穗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失笑地摇头。 现在的乡下姑娘都这么有骨气吗？还是说，要在他面前树立什么坚强的印象？ 别的不说，这一招确实很聪明。 见惯了其他女人在他面前可怜兮兮的恳求，姜穗这种硬骨头在他眼里，也多了一些清新脱俗的样子。 不过，秦焕东是他的救命恩人，恩人吩咐他的事，他还是要完成的。 …… 食品厂第一批罐头已经做出来了，胖子一直埋头在车间里，把控卫生，质量问题，当产量完成之后，他立刻联系上了姜穗。 “姐，第一批产品什么时候拉走？第二批罐头也已经开始生产了，咱们还等着第一批罐头的货款，拿来买原材料呢！” 其实胖子一点都不担心罐头的销量问题，想当年，在西平县的时候，这个红烧肉罐头都要卖疯了！ 就连省城的美食家，都专门写了报道，表扬红烧肉罐头有多香，多好吃。 电话里，姜穗回复给胖子的只有简单两个字，“等着。” 等？ 工厂想要运转起来，工人的工资得发吧，电费水费各项费用也交吧，还有原材料的费用，到处都是钱！ 压在仓库里的那是货吗？ 那都是钱啊！ 但姜穗都说让等着了，胖子也只有等着。 姜穗不是不想出货，这几天她跑了好几个单位，百货商场，供销社，人家一听她是来推销罐头的，就直接摆手摇头，不需要，用不着，别来了。 闭门羹吃得太多，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卢勇一个子弟，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京城里的单位，商店都不收她的罐头？ 罐头这东西，在这个时代算是畅销品，特别是肉罐头，比吃肉便宜，还好携带，走亲访友串亲戚，看望个病人，谁不是拎两罐水果罐头，两罐肉罐头过去的？ “要不就扔了吧，唉，可惜也没用啊！没听说吗？那家罐头厂烟囱里冒臭气，都是死人肉做的，你还敢吃？” 姜穗骑着骑行车，又走到一个胡同口小卖部的时候，忽然听见胡同里有一家人的争吵声。 罐头？死人肉？ “我吃，这太香了，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我要吃！” 那是个孩子哭闹的声音，即便孩子哭的声音都劈了，家长也都没有答应让孩子吃一口罐头肉。 姜穗好像明白食品厂里生产的罐头为什么销不出去了。 不是说卢勇的本事有多大，能影响京城里的单位，商店都不买她的罐头，而是所有罐头，特别是肉罐头，被死人肉的谣言所影响，人都不敢吃了！ 记得上辈子有一家老牌火腿肠，就是因为死人肉的谣言，销量骤减，货物积压，加上工厂内部的一些昏了头的改革，最后倒闭了。 难道她的食品厂，刚开始经营，就要被这些莫须有的谣言，而逼得倒闭吗？ 姜穗进入小卖店，问老板有没有肉罐头，老板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从货架上拿了一罐罐头给她。 “九毛钱。” 说完，又问，“闺女，这玩意儿……你是自己吃，还是要干什么啊？” 姜穗大大方方地说，“自己吃的。” 老板大惊失色，看了眼外面，又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没听说最近，这家罐头厂里的肉罐头，是用死人肉做的吗？你可别吃了，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姜穗失笑道，“老板，你人怪好的，还告诉我这些，那你就不怕东西卖不出吗？” “哎！” 老板叹口气，“我怕啥，最后这东西卖不出去，我就拿去厂里，找人退货！就算不给我退，我也不能帮着他们害人！” 姜穗也不好说，老板这种没有经过调查，就直接把谣言中的厂家钉死的行为，到底是害了谁。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付了拿了罐头，就走了。 出门后，按照罐头盒子上的地址，来到了罐头厂门口。 那是在京城西郊的一处村落旁边，烟囱还在冒烟，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她拍拍罐头厂的大门，里面立刻传来猛烈的狗吠声，还是那种烈性犬的叫声。 “谁啊？” 一个老头站在栅栏门里面，朝姜穗问道。 姜穗说明来意，“我要找你们老板。” 老头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姜穗，狐疑地问，“找我们老板干嘛呀？” 姜穗也知道，自己贸然前来，肯定会让人起疑心，她有足够的耐心，“大爷，我问下，你们最近肉罐头的销量怎么样？” 老头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意思？” “我听说了一些谣言，这些谣言肯定对你们厂里的肉罐头销量有影响，我有办法对付这些谣言，但我得见你们老板。” 谣言针对的不只顺利食品厂一家工厂，而现在食品市场还没有完全饱和，厂家之间互相联合互相帮助，这对各自的发展也是有利的。 这，就是姜穗来这儿的目的。 老头沉吟了片刻，大开了门，“我就是老板，你进来吧。” 第204章 有救了 老头身上穿的还是打补丁的衣服，身材干瘦，脸颊上也没什么肉，乍一看，就跟附近村里辛苦种地的老人一样，只不过是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才来厂里看个大门而已。 所以姜穗听说这位大爷就是老板之后，再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以后再也不能犯这样的毛病。 跟着大爷进入厂院儿，大爷并没有带她往车间方向去，而是直接把她带进了传达室里。 传达室里放着一支煤火炉子，烧着热水的铁茶壶呼呼冒着热气，让空间不大的传达室蒸腾的很暖和。 头顶甚至还有大爷挂在绳子上的衣服，裤子。 “要喝水吗？” 大爷已经拿出一只斑驳的白色搪瓷茶缸，倒了一缸热水，递给她。 姜穗没客气，接过搪瓷茶缸，先暖着手，再小口小口喝着。 这种很熟络的行为，很容易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大爷眼中的警惕没有那么明显了，让姜穗坐在小板凳上，他就蹲在门口，一口一口抽着旱烟。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抱着孩子的女人，哭着跑过来，“王叔，你看能不能把之前的工钱给结了，俺家里有孩子，有老人，东子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来一堆外债。我知道最近厂里出了点事儿，我不该来要钱，可家里就指望我在厂里的这点工钱吃饭了……” 孩子哭，女人哭。 姜穗皱眉看着这乱糟糟的场景，谣言打击的不只是工厂，在工厂里做工的人，加上给工厂供货的下游供货商，大家一个都跑不了，都是这场谣言的受害者。 大爷狠狠抽了两口烟，最后翻了身上所有口袋，翻出来了几张五块的票子。 “淑红，算大爷我对不住你，这点钱，你拿着用，再等我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一定把欠你的两个月工钱都给你。” 女人抱着孩子，颤颤巍巍拿着钱，嘴里念叨着：“我也是没办法了，没办法了。” 就走了。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响起大爷一声沉重的叹息，大爷的目光也停留在姜穗身上，“你也看见了，我这厂里，已经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搜刮了，你们要是还有良心，就手下留情，就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嗯？ 姜穗有点听不懂大爷的话，怎么大爷以为她是来要钱的？ 这里面有误会，怪不得刚才她敲门的时候，大爷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异样。 但同时，也可见大爷的心思善良，哪怕她是来要钱的，大爷也让她进屋了，还给她倒了热茶喝。 她站起来，做正式的自我介绍。 “你好，叔叔，我是顺利食品厂的厂长，我们食品厂做的第一批货品也是罐头，红烧肉罐头，也是死人肉谣言的受害者。” “你？顺利食品厂？” 大爷不敢置信地再次打量姜穗，“你还这么年轻……” 但随即就笑着摇头，“是我老了。” 姜穗垂下眸子，她没心情，也没工夫陪大爷在这儿伤春悲秋，直奔主题地问，“叔，这次你们厂里压了不少货吧，甚至还有来退货的？” “是啊，到底是谁编造的瞎话，还传的哪儿都是，我这厂里用的可都是正规肉联厂出的五花肉，好肉，供货单，结算单都有，可我总不能拿着证据，去大街上，一个个跟人解释！” 大爷说着，眼里已经噙了泪水，“谣言我是上个月底听见的，当时我没当回事，这不刚过完春节，年前生产的罐头都已经出货出完了，可这个月初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开始退货，已经退了有八千多的货了。加上这个月的产出，一盒都卖出去……仓库里怎么说也得一万六七的货，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 这些话，大爷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来。 这些天来，他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从不在工厂工人面前显露出半分软弱。 大概是今天压抑太久了，又或者是面对姜穗这个同行，他的压力更能有人理解，他才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这才三月份，二月初过年，过年的罐头销量高，但也才压了一万六七的货款，如果大爷说的属实，姜穗简单心算了一下，这家好吃罐头厂的利润点着实不算高，属于需要薄利多销的类型。 正是因为这种类型，就更经不起一点谣言侵袭，卖不出去的货，时间久了，很快就能拖垮一个厂子。 “爸！你怎么了？” 这时，一个穿了一身黑的男人走过来，一眼就看到大爷蹲在地上，抹着眼泪。 再看屋里还大大咧咧坐了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穿了一身黑白细格纹的呢子衣裳，小皮靴，眉眼冷清，有点不好惹的样子。 他瞪着眼，恶狠狠对她说，“我是不是跟你们的人说了，让你们别再来了？我家庙小，不需要你们来保护我们！” 姜穗看着男人比平常人更加魁梧的身材，以及黑色上衣上印着的高级武校四个字，眨眨眼，没敢吭声。 大爷拉住男人，“小豪！她不是收保护费的，是顺利食品厂的老板！” 男人怀疑的目光看着姜穗，“真的？” 姜穗只好再次站起来，介绍自己，“姜穗，你要不信，可以打顺利食品行的电话核实。” 她黑眸沉静，虽然人看起来有点冷清，但却有种很让人信服的气质。 这也是为什么人家能这么年轻就开食品厂的原因吧。 男人身上的怒火在慢慢消散，最终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姜穗伸手，“王豪，对不住，我刚才太激动，没吓着你吧。” “没关系。” 姜穗大度地挥手原谅。 都是可怜人，一边要应对谣言造成的商品滞销，一方面还要应付来收保护费的流氓团体，怪难得。 不过好像胖子就从来没跟她说过，什么有人来收保护费的事儿？ 两个可能，一种是顺利食品厂那边民风淳朴，没有这些收保护费的恶习。 要不就是胖子直接把困难给解决了。 另一边，王豪已经听他爹王建国说了姜穗的来意，王豪嗓门忽然拔高，“你说你有办法解决谣言？是真的？” 他眼神晶亮，充满了期待和惊喜。 如果有人真能解决什么死人肉做罐头的谣言，他家的罐头厂就能保住了！ 第205章 解决谣言的办法 姜穗被王豪这一嗓门吓了一跳，失笑得让人先别着急，“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我们都是谣言的受害者，所以最好是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王豪拍着大腿，急性子地说，“你说，你有什么办法，就说！” 姜穗组织了下语言，其实她的办法说简单也简单，就要看好吃罐头厂愿不愿意配合。 “我的办法，就是登报，宣布抽奖活动，一等奖是电视机一台，二等奖是洗衣机，三等奖是自行车……” “等下等下！这又是电视机，又是洗衣机的，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等姜穗把话说完，王豪就吃惊地打断了她，“这谣言本来就是假的，我们都是受害者，咱们都已经这么倒霉了，怎么还要往里面贴钱呢？” 姜穗看到王豪的眼神里，有着无比清澈的愚蠢，也怪不得王建国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刚开放私营企业的风头上，开食品厂。儿子不中用，老子不得努把力，可要怎么支撑这个家呢？ “你别说话！” 王建国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紧接着和颜悦色地跟姜穗说，“闺女，你接着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先造势，让大家愿意听我们说话，对吗？” 果然，老子的商业嗅觉，比这个儿子要强多了。 好赖有一个聪明人，明白姜穗说的是什么。 她继续说道，“然后，需要请一个公众人物，来厂里参观，试吃，写文章登报。” 其实，如果能在电视机上打广告的话，效果会更好。 可现在电视机还是个稀罕东西，不是家家都有，广告就更别提了，全国的电视台都没有几个，等以后电视媒体行业发展起来的时候，有的是打广告的机会。 王建国当即就同意了这个办法。 姜穗也跟王建国表示，自己会把电视机，洗衣机和自行车的钱给赞助了。 “不行，我这怎么好意思让你出钱？” 王建国耿直，听见这话急得不行。 姜穗说，“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们厂里的谣言不能平息，我们那边一仓库的肉罐头，也没法出销。” 并且，姜穗总感觉王建国是被她给连累的。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卢勇刚撂话说她的货卖不出去，后来外面就有用死人肉做罐头的谣言？ 但姜穗也不会主动说这些，还旁敲侧击地问王建国，“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任何有可能发生的事，她都不想错过。 此时，在王建国心里，姜穗不仅头脑聪明，胆子大，而且办事儿大方，大气，已经开始把她当成合作伙伴来相处了。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有，之前有人想收购我们罐头厂，可我这厂子刚开始盈利，以后我还指望这家食品厂，给儿子盖楼，娶媳妇，就不同意转，后来听说那人又去别的地方开厂，我以为这事儿也就算了结，没想到……” 看来还真让姜穗给蒙对了。 旁边王豪也说，“还有，就是总来收保护费的那群人！上次我一个打了他们十个，有可能就是他们为了报复，故意编的那些谣言！” 姜穗摇头道，“不会是收保护费的人。” “为什么不会？他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姜穗懒得跟王豪解释，王建国拍着王豪胳膊，“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架，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收保护费的人，他们目的就是为了钱，真要是把咱生意给搅黄了，他们以后还怎么从我们这儿拿钱？” 王豪一拍脑门，“对啊！” 王建国张张嘴，无奈笑着摇头，“有时候我真想把工厂转了算了，咱都是平头老百姓，跟人家什么军区大院的子弟们也碰不起，没答应转让工厂，就给我们来这么大一个下马威，以后要是在生意上，再有什么磕磕碰碰的，我是真怕啊！” 姜穗皱眉，脸色瞬间变得郑重起来，“军区大院的子弟？你说的人是不是姓卢？” …… 军区大院里。 姜穗这天给卢占军做的午饭里，有一道就是红烧肉罐头，加热后端上了餐桌。 刚好卢家老二一家子人都来了，坐在一起吃饭。 上次因为卢勇滥用家中关系，谋取私利的事儿，卢占军老爷子发了好大的火，让卢勇从军校退学出来，不再给他任何关系和帮助，卢勇现在只开了个食品厂，其他的什么事儿都不干，也干不了。 这下可把卢家老二给急死了，今天来这儿吃饭，就是为了哄哄老爷子，想着把老爷子哄高兴了，就能让老爷子重新给卢勇找关系上军校，不行的话，直接给卢勇安排个工作也行啊！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说，老爷子就是冷着脸，不松口。 卢勇都有点烦了。 没有单位上班又怎么样？他只要开食品厂挣钱还不行吗？ 秦焕东不愧是能带着他从黑煤窑里掏出来的人，脑子就是好使，哪怕没有在京城，也能顺着电话线，给他出了好几个主意，让他们食品厂的生意蒸蒸日上。 人这辈子，只要能赚钱，把日子过好，不比什么都强？ 正烦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这盘红烧肉，从一上桌儿，他就注意到了。 红烧肉的颜色红润，五花三层，层层分明，颤颤巍巍，引诱的人口水疯狂分泌。 刚要送进嘴巴里，他就看到摆在餐桌旁边柜子上的罐头盒子。 这就是姜穗工厂里生产的红烧肉罐头？姜穗竟然把罐头食品放到餐桌上给他们吃？ 不行，坚决不能让姜穗和好吃罐头厂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吃了一口红烧肉，正准备当众吐出来，说难吃，再把最近外面的传闻说出来，可红烧肉一进入嘴巴里，他的牙齿，舌头，喉咙都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一口一口的咀嚼下咽，口腔鼻腔里都充斥着浓郁美味的肉香，香得他想多添一大碗饭，把盘子里的肉块带着酱汁，一起搅匀了，全部吃进肚子里…… 第206章 闷黑棍 卢勇出生的时候，虽然有三年紧张时期，但是也有卢占军在，怎么也不会饿着他们家。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他吃过生日蛋糕，吃过牛排，还跟着爷爷吃过国宴，一块红烧肉罐头而已，按说他平时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想吃。 只要他想吃，家里就有人专门给他做新鲜热乎的吃。 所以，他也从没想过，一盒罐头而已，能好吃到什么地步。 不就是平常老百姓走亲戚的时候，拎两罐看着好看的吗？ 却没想到，这红烧肉罐头竟然会这么好吃？ 是所有肉罐头都好吃，还是只有这种罐头才好吃？ 记得之前吃过的肉罐头，不是这个味儿吧？ “慢点吃，这是姜穗从厂里拿回来的罐头，多着呢，你喜欢吃的话，一会儿带走点，也给你身边的朋友们尝尝。” 卢占军虽然看不惯卢勇的所作所为，但毕竟还是亲孙子，亲孙子吃口饭的事儿，吃的还是姜穗拿来的东西，他少见的没有发脾气。 卢家老二卢洪强皱眉，记得好像这段时间肉罐头不能吃吧？可老爷子竟然还让他们吃肉罐头，不仅让他们吃，还让他们带走，给身边的人吃？ 他还没开口，旁边吴翠就忍不住说，“爸，听说这些罐头都是死人肉做的，还是别吃了吧！” 她话音刚落，卢占军就沉了脸，“听说？听谁说的？外面这些谣言，就是有你们这种不加调查，就以讹传讹的人闹起来的！知不知道你们随便一句话，人家工厂那边都得损失多少钱？” 吴翠不敢当面反驳老爷子，只敢在心里委屈。 她也就是随便说说，不就是一罐罐头吗？他们一家人吃不吃有那么重要吗？好像也没有吧。 还有，他们拿来的也有吴勇食品厂生产的饼干，锅巴，老爷子见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好了，既然爸说这罐头让咱拿走点，咱就拿回去，你平时在家也不喜欢做饭，刚好也能凑合凑合当一道菜。” 卢洪强碰了碰吴翠的胳膊，给她使眼色。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让老爷子赶紧原谅吴勇过错的时候。 吃不吃罐头都是小事儿，最重要的，还是让老爷子松口，让吴勇赶紧回军校上课。 吴翠看懂了卢洪强的意思，陪着笑脸跟卢占军夹菜，“爸，吴勇这段时间在家写了好几张检查，拿检查写的，特别深刻，我说今天来，一定要拿来给你也看看，要是觉得他认识到自己错误的话，就让他还回去上学吧？” 卢占军压根就没碰吴翠夹的菜，甚至还放下了筷子，身子后仰，目光打量着卢勇，“你真知道错了？” 卢勇赶紧站起来，强制自己想象追女孩子被拒绝的尴尬，考试作弊后被抓的失落，还有上了人贩子的当，被抓去黑煤窑干活的懊悔。 脸上表情也终于有了沉痛，懊悔，和真诚改过的情绪。 “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 旁边卢洪强和吴翠还想帮着卢勇说几句话，可老爷子已经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吴翠问：“那孩子上学的事儿？” “去京城一高吧，让他自己考学，考上什么，就上什么吧！” 老爷子懒懒地说。 靠自己？吴勇一听这话，自己就要笑了。 现在他们这一辈的人里面，谁还靠自己啊？ 老一辈出生入死打下来的家业，到了他们孙子这里，稍微享受一下怎么了？他们家里但凡有一个是读书的材料也行，他爸都是先进单位，后学的知识，到现在单位要写个什么材料，都要找单位里的大学生代笔，凭什么他就要靠自己去考试？ 吴翠急道，“爸！咱家小勇不是跟人家情况不一样吗？读书不是他的强项，要不……” “读书不是强项，那什么是说他强项？靠家里关系在外面坑蒙拐骗，谋取私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工厂是怎么开起来的，我不说这件事，你们也不提，真把我当傻子？” 卢占军瞪大了眼睛，说话很凶。 餐桌上没有人敢再开口。 卢洪强也知道，这次老爷子是铁了心，要给卢勇一个教训，于是看了吴翠和卢勇一眼，“好了，卢勇，你明天就去京城一高上学，还有，你现在是学生，做什么生意？回去就把工厂给转出去，听见没？” “不行！我做生意又不影响上学？工厂是我的心血！那里面投的也有我的零花钱！” 转掉工厂，对卢勇来说，那可比转学还要他的命。 “闭嘴！不许再说了。” 卢洪强等着卢勇，跟他使眼色，这孩子还是太实心眼，老爷子不让他开工厂，那就在老爷子面前应一声，回头老爷子还能真跟着问，工厂转了没有？ 就算问了，就说转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卢勇委委屈屈地吃完了一顿饭，卢洪强跟老爷子去了书房，吴翠去了院子里，他一转头，就看见姜穗刚从厨房出来，朝门外走的时候，还特别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愤怒地压了下唇角，紧跟着姜穗出门。 卢家门口的路上，姜穗脚步走得很慢。 她知道，卢勇一定会跟上来。 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个身影飞快跑到她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穗，是你在老爷子面前说我坏话了？” 卢勇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目光怨念凶狠，像一头狼，随时想要一口咬住姜穗的脖子，把她给咬死。 与他相对的，姜穗站在他面前，分明没有他的个子高，也没有他的表情凶恶，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害怕，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情绪。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会造谣，会胡说。” 卢勇愣了一下，不是她告的状吗？她没有承认，但好像也没有自证，反而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你凭什么说外面谣言是我说的？” 心虚。 姜穗都被他不打自招的样子给逗笑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眼看卢勇脸色一变，要被她惹急了，姜穗皱眉盯着他，“你敢说，外面死人肉的谣言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不是！” “行，你说不是，那……我偏不信。” 姜穗话音刚落，旁边忽然跳出一个黑影，把布袋蒙到卢勇头上。 噼里啪啦，棍子用力落在卢勇身上。 第207章 她就是狐假虎威 “啊，救命啊！” 卢勇惨叫着。 谁能想到，在门禁森严的军区大院里，竟然会有人敢闷人黑棍？ 闷得还是卢勇，卢占军这个老革命的亲孙子。 棍子打得狠，事发突然，但结束的快。 也就一分多钟的时间吧，可在卢勇的感受来说，这一分多钟，漫长的好像过去了一年！ 等头套被拉开，卢勇身体蜷缩在一起，恐惧地大喊着，“救命啊！” 很快就穿军装的人来了，姜穗就在旁边好好站着，自然要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姜穗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我好好走着，他就倒在地上，喊救命什么的……” “贱人！你胡说！明明就是我被人给打了！有人拿袋子套住我的头，还拿棍子打我！” 卢勇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姜穗大骂，吓得姜穗立刻躲到值岗军人身后，“啊，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值岗的人拿着手电筒，已经看过了卢勇身上，除了衣服和头发有点脏乱之外，什么伤痕都没有。 既然被人闷了黑棍，怎么可能一点伤痕都看不出来？ 一边是大吵大闹，疯疯癫癫的卢勇，一边是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值岗的人心里立刻有了决断。 卢勇和姜穗都被送回卢占军家里，反正也没闹出什么事儿，说不定就是两个年轻人闹矛盾了，开玩笑呢。 他们不好管，还是让卢占军老首长管吧。 到了卢占军面前，姜穗还是刚才那一套话。 卢勇更气了，当场就要掐着姜穗的脖子，逼着她说真话。 姜穗身子灵活，立刻往卢占军身边一躲，理直气壮道，“我说的就是真话，你说有人闷你黑棍，可人呢？棍子呢？” 卢洪强和吴翠也都迷茫了。 自己儿子身上确实没有一点伤痕，能住到大院儿里的人，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要说有人敢在大院里就动手打人，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可能会发生。 “我，我……” 卢勇气的说不出话来，看向姜穗的眼神几乎要冒火，还想动手，被吴翠拉住了，“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事儿我一定让人好好查，找到真相！” 这个时候，也只有当亲妈的人，才不会继续刺激他。 “什么委屈？我看他就是找事儿！” 这时，卢占军忽然一声呵斥。 他指着卢勇，对姜穗说，“你也不用查，就他做的那些事儿，你们还不嫌丢人吗？” 吴翠觉得老爷子过分了，正想辩解两句，却比卢洪强拉住，摇头制止住了。 卢勇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狠狠瞪了姜穗一眼。 姜穗无所谓，她就是狐假虎威，她就是卑鄙阴险，刚才就是她和小辫儿联手，把卢勇打了一顿。 小辫儿小时候学过功夫，知道怎么打人，打人的哪里会让人疼，但不会留下伤痕。 所以卢勇才会喊疼，但身上找不到一点被打的痕迹。 她也能肯定卢占军会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所以才理直气壮地撒谎，说卢勇疯了。 外面死人肉的谣言，就是卢勇散播出去的，小辫儿通过刘勇身边的狐朋狗友，都已经打听到了。 但这种事情，就算她报警，告家长都没用，她就要卢勇付出代价。 “穗穗，你别害怕，卢勇就是被他爸妈给惯坏了，有我在，这小子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卢占军见她站在那里，目光失神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害怕，拍着她胳膊安慰。 “姥爷……” 在做这件事之前，姜穗从不觉得愧疚，但此时，面对卢占军慈爱的表情，她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心，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没事儿，我让你牛大叔送你回去，明天还让牛大叔去接你。” 卢占军这是担心姜穗的安全。 把姜穗亲自送上车，目送车子在拐弯处消失，才叹了口气，慢悠悠回到屋里。 刘婶从厨房出来，她算是卢占军的远房亲戚，从同一个小村落里出来的人，又在卢占军身边工作了这么久，算是对卢占军这个人比较了解的。 看出他的情绪不好，她端了一碗姜穗熬的苹果黄芪水，放到桌子上。 “老大哥，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儿，咱们再操心也没用，你呀，还是好好把身体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刘婶的话，并没有安抚到卢占军惆怅的情绪，他把苹果黄芪水喝了，独自一人回到书房，打开一本相册。 相册里面有一个女人，和姜穗长得有八分相似，但看她穿的衣服，却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式军装。 “娟儿，你到底去哪儿了？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信你的话，让你受了委屈。” “那个叫姜穗的小丫头，跟你小时候一样机灵，就知道欺负人。” “你要是还在，能看见就好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一眼就看出来，是姜穗拿卢勇出气呢！ 卢勇是他的大孙子，卢勇挨了打，他一点也不生气。 他不是傻子，外面发生的事，他也都知道。 卢勇做了对不起姜穗的事，造谣害的多少食品厂商品滞销，就活该被姜穗好好收拾一顿。 至于帮助姜穗一起教训卢勇的人，跑不了对面院子的老张家的孙子，就头上整天扎小辫的那小孩儿。 这很好，女孩子就要厉害点，才不会吃亏。 他的外孙女儿，哪怕在外面捅破了天，他也会替她兜着。 更何况，姜穗这孩子一看就是做事有分寸的人，不会跟卢勇那小子一样，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外面胡来谋利。 如果姜穗真是他的亲外孙就好了…… 而此时，姜穗坐在吉普车里，复盘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张小辫功夫很好，没有露馅。 老爷子也对她很信任，没有产生一点怀疑。 好像……老爷子对她这个外人，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要信任还要好。 她忽然就想到，每次卢老爷子看她的眼神，像是想要通过她，看到另外一个人一样。 这是她早就有过的感觉，也早有过一个猜测。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牛大叔，“牛大叔，你和老爷子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你知道老爷子有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晚辈吗？” 牛大叔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就僵硬了一下。 第208章 窥得一点秘密 在牛大叔的印象里，姜穗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一开始，没见姜穗的时候，一听说她是从西平县来的农村姑娘，他就觉得她可能是个朴实能吃苦，有点唯唯诺诺的人，汪医生要她来给老首长做病号餐，估计就是手艺不错，那就他就把人接过来，做呗！ 可等见面后，他看到的是个穿着布拉吉连衣裙，扎着马尾辫，对着她甜甜喊人，会打扮，落落大方的漂亮姑娘。 后来，老首长吃了她做的病号餐，病情一天天好转，老首长也对她一见如故，对她比对的亲孙子还要好。 当然，这不仅仅是她做饭做得好的缘故。 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他当然知道，老首长是为了什么，才对她格外与众不同。 可他能说吗？ 老首长都没说，他提前说了，那算什么事儿？ 可姜穗也不是傻子。 老首长对她的好，绝对超出了平常人的理解范围，姜穗有怀疑，也很正常。 他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紧张，“你说我跟老首长多少年了？好像……是有二十多年了吧！老首长有三个儿子，孙子孙女也挺多的，有比你的大的，也有比你小的，要是过年那几天你在的话，肯定就能看见了。” 过年的时候，老爷子是要让他把姜穗接来大院儿过年的，可姜穗去了西平县，错过了。 姜穗看出了牛大叔的紧张。 那就证明，自己猜测可能是对的。 牛大叔也是其中的知情人，但他不敢说。 没关系。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很奇怪，姜穗本能地想要刨根问底，可她也明白，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在和卢占军的关系里，她也是沾了光的人。 卢占军没有害过她，反而还在孙子和她这个外人中间，选择了相信她这个外人，她要是还闹着要真相，逼出卢占军心底隐藏着的秘密，那就是她太不懂事儿了。 老首长眼明心亮，未必不知道今天就是她撒了谎，动手打的卢勇。 她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牛大叔也暗暗松了口气。 姜穗这丫头挺聪明的，真怕她问得越多，自己露馅儿就露得越多。 …… 京城报纸上，出现了这样一则抽奖公告—— 好吃罐头厂抽奖活动开始了。 抽奖活动就在王府井百货商场门口，还有京剧艺术家赵先生主持抽奖。 买十盒好吃罐头，就能有一次抽奖机会。 可好吃罐头听说是用死人肉做的！ 那又怎么样？那可是唱贵妃醉酒最好听的赵先生啊！ 不为了抽奖，就为了去看一眼赵先生，也值了啊！ 这天，就连姜穗和周屹安，周母，周佳佳都请了假，专门过去参加抽奖。 现场人挤人，人挨着人，小摊小贩儿闻风而动，各种买吃的，用的小贩儿叫卖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吵闹声，以及远远看见赵先生之后，兴奋的叫喊声，就跟过年庙会上看大戏一样热闹！ “赵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庙会上唱过戏了，听说是嗓子不舒服，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当场唱一段儿。” 周母也是赵先生的戏迷，拉着姜穗的手，兴奋地说着一些关于赵先生的轶事。 “嫂子，你跟好吃罐头厂的关系熟吗？你们都是同行，能不能带我去见见赵先生？” 周佳佳在姜穗面前越来越熟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用顾忌。 周屹安走在三个女人身后，人这么多，他得盯着别让那些偷包儿的人趁机抢了这三个女人的口袋。 人家里看热闹，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三个女人倒好，穿得花枝招展，每人还都拎着漂漂亮亮的大包小包。 太扎眼了。 还有些庙会上的小浑蛋，盯着姜穗和佳佳乱瞟，他想把姜穗揣在自己兜儿里，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同时又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残忍，限制姜穗这样优秀的人，通过她自己的方式，发光。 姜穗也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转头，正好和周屹安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周屹安也笑了。 “嫂子，你……” 周佳佳说话没有得到姜穗的回复，再次喊了一声，又顺着姜穗的目光转头看，就说姜穗看什么，竟然看得这么入迷，原来是看她亲哥。 算了。 是她不懂事儿了。 “妈，我们去那边看看麻糖吧！” 周佳佳拉着周母往一边的小摊贩上走去，哥哥和姜穗感情好，那就让两人腻歪去吧！ 她可不能当那种不懂事儿，就知道跟嫂子闹别扭的小姑子，她的命都是嫂子给救回来的，就算不要哥哥，也得抱紧嫂子的大腿。 周屹安终于有机会走在姜穗身边，面不改色地在人群中拉着她的手。 他的手干燥又暖和，可以把她的手完全包裹起来。 也是奇怪，仅仅牵个手而已，姜穗就有那种麻酥酥的感觉，一直从手，传到半边身子。 像是有什么磁场吸引，她把头靠在他胳膊上，周屹安也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又深深闻了下她的头发。 姜穗爱干净，哪怕整天在厨房里忙活，身上也没有什么油烟味儿。 发间是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衣服上也是肥皂香。 “香吗？我换了新的洗发水，黑芝麻的。” 姜穗转头，大大方方地给他闻。 周屹安装得一本正经，“还行吧。” 姜穗也闻了下他手上的味道，“你也香香的，你可千万别学人家抽烟，抽烟的男人都臭臭的。” 周屹安很好脾气地说，“嗯，我不抽烟。” 旁边几个穿的灰扑扑，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伙子，有个十七八岁的样子吧，都盯了姜穗和周母，周佳佳一路了。 看这三个女人的打扮，就知道是个大肥羊。 可跟在三个女人身后的，还有个大个子周屹安，他们就只能慢慢等机会。 谁知道动手的机会没等着，小夫妻的甜蜜互动却看了个全套。 “奶奶的，今儿老子就非要薅个粗的，替天行道！这俩人亲热不能在家里亲热啊？看得老子心里跟跑了兔子似的。” 其中领头的那个摸包客，酸溜溜地说。 “哈哈哈，大哥，你是也想弄女人了吧？等干了这一票，大哥带我们去跳舞吧！”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吸溜着鼻涕凑热闹。 “行，老子今天也给你们开开眼！” 说着，领头的人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不声地靠近了姜穗和周屹安身边…… 第209章 暗箱操作 姜穗和周屹安两人拉着手，在人群里走着，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三只手接近了她的小挎包。 灰色的皮包，在这个流行黑皮包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有个性。 旁边有画糖画的小摊儿，姜穗拉着周屹安往小摊儿旁边走，指着最大的一个凤凰糖画，让人给做。 糖画的糖倒也不能说多好吃，就是吃个乐子。 “三毛钱，再送你一个龙，刚好凑一个龙凤呈祥。” 卖糖画儿的老头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最大的糖画两毛一个，单独画一个龙也就两毛钱，看似是老头少赚了一毛分钱，但薄利多销，真正挣到手里的钱才叫钱。 再看姜穗和周屹安两人，年轻，郎才女貌，一看就是一对儿，出来逛街吃个糖画，又不是特别贵，大男人还能说不同意？ “行。” 周屹安没犹豫就答应了。 掏钱，看老头画糖画儿。 旁边也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人，有人觉得糖画不贵，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不太舍得买的。 一毛钱也能买好几个糖块儿呢，糖画能使多少糖？ 不就是好看一点，要实惠，还得是糖块儿，含在嘴巴里，半天都还是甜的。 老头也是有点手艺在的，勺子舀了一勺半融化的糖稀，在光亮的铁板上勾勒着凤凰羽毛的形状，线条流畅生动，轮廓形状也很准。 动作行云流水，此时他就像个真正的书画大师。 糖画也是文化艺术瑰宝，姜穗看得入了迷，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在她身边，有一只手悄悄伸到了她的小挎包前面。 一点寒光闪烁，那只手里，明显还藏着锋利的刀片。 这些小偷都是从小练得童子功，滚水里面捞肥皂，油锅里的捏钢针，练得就是要一个快字。 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皮包划开，偷走里面的钱包，或者钱币。 大家注意力也都在老头的手上功夫上，这个领头的男人，直把这一单生意看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丝的落寞。 同样都是手艺活儿，他这么高超的技艺，一点都不比老头的差，怎么他的手艺就不能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也能让他骄傲地接受别人的夸奖，看，他好快的手！到底是怎么变的？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把包儿给偷走了？ 就在刀片即将要划上去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心脏都要跳出来！他竟然被人给抓包了? 顺着这只手往上看，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那是女人身边的男人，男人朝他歪了下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他看出来，男人说的是：“滚。” 热闹的人群里，有个身影，特别不合时宜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老头的糖画也已经画好了。 糖画就是快，要是慢的话，糖稀都凝固了，那还画个啥？ 姜穗拿着凤凰，周屹安拿着龙，两人离开了摊位。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熬糖稀的甜蜜味道。 而在另一边的角落里。 刚逃回来的贼首，一脸心有余悸地跟几个手下挥手，“撤！今儿有高手，谁都不许动，不然被抓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在人群里转悠的周佳佳跟周母感慨道，“妈，你发现没，咱们城里治安好像比之前好多了，走了这么长时间，咱们连一个小贼都没遇见！” 周母也反应过来，笑道，“是啊，可能小偷小摸的也都去看赵先生了吧？” 刚好领头的小偷就路过两人身边，心里更加窝火了。 要不是今天遇见那个高手，他弄完了那个女的，第二个就过来划了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母女的包儿！ 周屹安一行人终于挤到了百货商场的抽奖台前面。 姜穗这个幕后出主意的人，也没想到王建国和王豪能把赵先生请来。 这个时候电视机还没有到那种家家户户都有的程度，大众的娱乐活动还都在看戏，听相声，看杂耍。 刚好赵先生是第一个在电视节目里面唱戏的人，他的名气一度都赶上了梅派和程派的弟子们。 “周同学？” 这时，一个穿着粉红锦缎棉衣的女孩子，俏生生站在众人面前，除了喊了周屹安名字之外，还特别热情地跟姜穗，还有周母和周佳佳打招呼。 “周伯母，佳佳，你们好。” “这位就是周同学的妻子吧？你好，我是周屹安的同学，吴薇。” 姜穗也笑着回应，“你好。” 她并不排斥周屹安身边出现什么女同学，女邻居，他们又不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村子里，她也需要正常的社交活动，周屹安也没有限制她和别的男人打交道。 “你们也是来看赵先生的吗？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后台找赵先生，他现在正在上妆，准备一会儿登唱一段儿呢！” 吴薇说着，就伸手去拉周屹安。 当被周屹安躲过去了之后，她愣了一下，很快就笑着去拉姜穗，“走哇！” 姜穗朝周屹安看了一眼，那表情是我都了然了，这又是你一朵桃花的样子。 周屹安张张嘴，似乎要解释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笑笑，一路慢悠悠跟着她往前走。 周母和周佳佳互相对望了一眼，吴薇对周屹安的心思，比赵燕妮来得还早。 吴薇妈妈和周母是同事，都是搞文艺的，吴薇妈妈特别会在领导面前表现，也会钻营，所以就跟性格敦厚老实的周母关系一般，没说特别好，也没有什么龃龉。 “周伯母，给您拿着花束，到时候送给赵先生。” 等到了后台化妆间门口，吴薇还细心地递给了周母一束鲜花。 周母乐了，她还正愁着这么空手过去见赵先生不合适呢，“谢谢你薇薇。” 吴薇笑得爽朗，“都是小事儿，这次活动，也算是我安排的吧，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些谣言，影响了好多食品厂的销量，好多工人发不下来工资，都要饿死了，我这才跟好吃罐头厂的人联系到，出了这个主意。您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跟我说。” 周母和周佳佳都下意识看了姜穗一眼。 之前不是说，抽奖的主意，是姜穗出的吗？ 怎么最后就变成了吴薇的了？ 姜穗倒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就只出了个主意，至于出钱给前三等奖，那也不只是为了好吃罐头厂，同样受益的还有她自己的顺利食品厂呢。 然而，吴薇又悄悄告诉周屹安他们。 “你们抽奖了吗？想要什么奖，都跟我说，我可以稍微操作一下……” 第210章 没必要打赌 这不是妥妥的暗箱操作吗？ 这次，不仅是周母，周佳佳，就连姜穗也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吴薇好像很享受看到姜穗一行人的惊讶。 “这都没什么啦，周同学和周伯母都是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一副很熟悉人情世故的样子。 周母和周佳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周母甚至觉得连手里的鲜花都开始变得烫手。 “那个，我想先去一下厕所，这个你来拿一下。” 周母把鲜花重新塞到了吴薇手里，周佳佳也跟着拉住周母，“我也去！” 吴薇拿着花束有点不知所措，刚才周母和周佳佳不是还很热情地说要见赵先生吗？怎么要进门了，却又跑了？ “周同学，要不你们先跟我进去？” 她只好把目光落到周屹安身上。 周屹安直接决绝了，“我不是戏迷。” 吴薇看向姜穗，姜穗笑道，“吴小姐，冒昧问一下，你跟好吃罐头厂的王经理是什么关系？” “王经理啊？” 吴薇脸上再次浮现出的骄矜的样子，笑靥如花地说，“我跟王同学算是朋友吧。” 姜穗不太明白算是朋友这个范畴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朋友，是恋人未满的关系？还是王豪正在追求吴薇？ 可明摆着吴薇看周屹安的眼神，并不纯粹。 “姜穗是吗？能麻烦你先把这束花送去给赵先生吗？这花好重啊！我只拿了一会儿，手就酸了。” 吴薇请求的说。 如果换了别人，能有给赵先生近距离献花的机会，肯定要高兴地跳起来。 可姜穗同样不是戏迷，也很少听过赵先生的戏。 但面对吴薇娇滴滴的请求，她也无所谓拒绝不拒绝的。 正要接了吴薇手里的花束，有一只手，动作比她更快，先一步朝吴薇伸手。 是周屹安。 “哎哟。” 周屹安刚碰到花束，吴薇手里的花束就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吴薇一脸遗憾地看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鲜花，“都是我不好，现在鲜花散掉了，这怎么办啊！” 站在姜穗的角度看，这束花，好像就是周屹安和吴薇没有交接好，掉在地上了。 她看了周屹安一眼，周屹安不是不稳当的人，除非吴薇是故意的。 于是主动提出，“我陪你去再买一束吧。” 吴薇眨巴着眼睛说，“可是，我不能随便离开这里……” “我去。” 周屹安拉住姜穗的手，“你和我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姜穗似乎看到吴薇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恼怒。 “好。” 姜穗刚答应，和周屹安要出去，吴薇就叫住了她，“姜穗你留下吧，我们去百货商场转转？外面人那么多，就别挤来挤去的麻烦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第三次想要把她和周屹安分开了。 绝对不正常。 她和周屹安再次对视，两人在瞬间交换了眼神。 姜穗挑眉，一副想要看看到底什么回事的表情。 周屹安是无所谓，你想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好啊。” 姜穗同意了。 周屹安也出了门，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地往外面走。 后台门口就剩下姜穗和吴薇，吴薇还真的要和她一起去逛商场，一路上聊一些自己和周屹安身为同学的事情。 姜穗默默听着。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羡慕你，如果当初我也能坚持一下的话，说不定现在跟周屹安结婚的人，就是我了。” 吴薇在感慨。 姜穗面不改色，“就算你再后悔，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吧。” 吴薇吃惊地看着姜穗一点都不为之所动的样子，笑道，“你真的和别人很不一样。” “是不一样，别人听你说这些，肯定会生气，但我不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和周屹安相互信任，我知道，也相信他不会再回头。” 吴薇表情轻蔑，“是吗？那我们打个赌吧，就赌一会儿周屹安会跟谁走？” 姜穗笑着摇头，“没必要，我说了，我相信他，所以，就算他跟你走了，我还是相信他。” 吴薇咬着唇，好像不管她说什么，姜穗这个女人都油盐不进，不管是她炫耀，还是激将，姜穗都一点想跟她较劲的情绪都没有。 这让她感觉很挫败。 她想证明自己比周屹安的这个乡下老婆强，但人家根本不跟她比，她算一点脾气都没有。 或许，就是不敢比吧。 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里好受多了。 舞台那边，锣鼓已经响了起来，赵先生要出来跟众人见面，姜穗还牵挂着周母和周佳佳，就提出不逛了，先回到舞台旁边。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周母和周佳佳已经在后台门口等着了。 周屹安也回来了。 周母知道周屹安去买花了，留下姜穗和吴薇两人去逛街，还骂了周屹安一通，“这么多人，你就应该和穗穗在一起，什么花儿那么重要，值得你连穗穗都不顾，专门去买回来？” 吴薇被说得脸色讪讪的，周屹安的家人竟然对姜穗也这么好！ 她深吸了口气，才把心底的嫉妒情绪压住，跟周母笑道，“周伯母，你也别怪周同学了，是我没有把花束拿好，花束掉地上坏掉了，才要麻烦周同学去重新买花束的。” “薇薇啊，你不懂，知道疼老婆的男人，才能事事顺心，等以后你找了男朋友，也要找一个知道疼人的才行。” 周母几乎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话自然而然地把姜穗和吴薇分出了远近关系，吴薇不甘心地又搬出赵先生的名字，“阿姨，我们还是先去见赵先生吧！” “不用了，赵先生不是马上就要登台了吗？我们在台下看看就好了。” 就连赵先生的名头也不管用，周母直接挽着姜穗的手，婆媳俩说说笑笑地走了。 吴薇知道，自己继续纠缠下去，只能让周屹安和周家人更加排斥她，于是微笑着目送众人离开。 姜穗也是第一次听到赵先生的戏，戏词儿听不太懂，只觉得赵先生的花旦扮相可真好看！嗓子也亮，就算没有话筒这些收声设备，那声音也能直冲云霄，哪怕是站到最后面的人，也能欣赏到赵先生的美妙歌喉。 这场演出很成功，好吃罐头厂滞销的罐头，几乎全部清货了。 王建国高兴地直拍大腿，王豪忙着亲自开车，在百货商场的后门，往商场里面上货。 演出结束后，吴薇找到王豪。 “王豪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王豪咬着笔头算账，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啥事儿？” 他家里两个大男人，虽然和赵先生有点交情，但要组织这么大的活动，还得请人来帮忙，吴薇是他隔壁邻居，听说后，就毛遂自荐，说要帮忙组织。 王豪见她是和周屹安还有姜穗是一个学校的，这才放手让她去做。 并且现场气氛确实办得很热烈，他对她就更满意了。 所以，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忙，他也愿意帮她。 “就是……我想请赵先生见一个戏迷，这个戏迷是我一个长辈，她真的很喜欢赵先生，只不过她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见，一起吃顿饭。” “啥？让赵先生和你家亲戚吃饭？不行。” 王豪当场拒绝，把吴薇噎在原地。 第211章 好恨 她想请赵先生吃饭，她怎么不想上天呢？ 王豪越想越觉得好笑。 赵先生能来参加这台演出，那是以为老爹那一辈的交情，赵先生也算是他的长辈，他见了赵先生都要恭恭敬敬的，吴薇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帮忙的人，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要让赵先生去陪人吃饭？ 并且，今天在后台，她走了多少后门，收了多少钱，让人去后台跟赵先生见面，他看见了，也就不说了。 现在还敢直接把赵先生当玩意儿一样带走？“王豪哥！” “吴薇姐姐！” 王豪不吃吴薇那一套撒娇，“你也见赵先生了，你想请人吃饭，就自己去说，反正我是没那么大脸。” 吴薇本来就是上赶着来帮忙的，为的就是听说赵先生能来，可以请赵先生却爷爷家里，陪爷爷吃顿饭，爷爷奶奶重男轻女，这样她就在爷爷家得到重视，也能把其他几个堂兄弟，堂姐妹给比下去。 她绝不会因为在王豪这里碰了钉子，就轻易放弃！ “王豪哥，你要是能我，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 一句话，把王豪吓得后退靠墙，看着吴薇姣好的脸，鼓鼓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跟吴薇这样的漂亮姑娘谈对象，是他曾经的梦想。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就想起了姜穗。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有的人，为了一点事儿，就愿意出卖自己，跟他这个大老粗谈对象。 而像姜穗那种女人，遇事那么冷静，有头脑，办事儿还大气。 今天办活动的钱，都是姜穗出的。 “怎么样？你同意吗？” 这时，吴薇已经靠近王豪身边，手指点着王豪的脸，轻佻地说。 王豪还没经历过这个，腿肚子都想打颤。 “我，我……不行！” 他猛地推开吴薇，捂紧自己的衣服，警惕地看着她，“我什么都没做，你可别耍流氓啊！” 吴薇都要气死了！ 她都这么低三下四求他了，这个二愣子竟然还不同意！ …… 姜穗和周屹安一行人回到家，周母还在回味今天赵先生的演出。 虽然只是唱了一小段儿，但也让好多他的戏迷们都小过了一把瘾。 一到家，开了门，还忍不住唱了一段儿。 “妈，你这么喜欢赵先生，怎么今天在后台，也没直接进去见一见？” 姜穗问。 当时在后台的时候，吴薇本来是可以让周母进去见见赵先生，可她看得出来，周母是故意拖延时间，没有去见。 想到周母力挺她，一点都没给吴薇留面子的场面，“其实你们都不用顾虑我的，我相信周屹安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周母跟高兴两个孩子感情好，拉着姜穗的手坐在沙发上，“不是顾虑你，我是不想占吴薇的便宜，她那个人，人品不行，没看她还专门准备了鲜花，那哪儿是鲜花啊，那是去见赵先生的门票！” 周屹安在厨房泡了一壶热花茶，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给三个女人倒茶。 “我去鲜花店买花的时候，人家老板跟我说的，他和吴薇三七分账，一天赚了一百多块钱。” 姜穗大为吃惊，吴薇这脑子可以啊！ 靠着赵先生的关系，花店老板一天转一百多块钱，那她起码得赚三百多块钱。 这个数字在八十年代初期，是很吓人的。 有些家庭，一年的收入也就这个数，吴薇一天就赚回来了。 看来，吴薇跟王豪的关系的确不错，不然也不给她这么好一个赚钱机会。 当天晚上，王豪就来找了姜穗。 他只知道姜穗住在科研所大院，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一家哪一户，门卫还不让他进，只能找住在大院里认识姜穗的人，进去喊姜穗出来。 所以，当对门赵燕妮来敲周屹安家门的时候，姜穗人都有一瞬间的懵。 赵燕妮虽然生了孩子，孩子才两个多月，但身材已经基本上恢复了。 整个人看着也比之前温柔了一点。 在赵燕妮坐月子的时候，姜穗还给她做了阿胶糕，五红汤，鸽子汤一类的补品送过去。 赵燕妮对姜穗感情很复杂，说感谢吧，但姜穗生活的这么好，嫁给了她最想嫁的人，享受着她羡慕的生活，她心里就酸溜溜的，特别不是滋味儿。 “外面有个男的找你，说是好吃罐头厂的我王豪，你认识吗？” 男的？ 这种敏感的话题，并没有引起周屹安，还有周家人的询问。 周屹安甚至还主动给姜穗穿戴上围巾和帽子，温柔地交待，“快去快回。” 姜穗朝他点头，两个人一副恩爱两不疑的样子。 赵燕妮的心就更加惆怅，空落落的。 在大门口，姜穗见到了站在路灯下的王豪。 “穗姐！” 隔着老远，王豪就垫着脚尖，挥动胳膊，跟姜穗打招呼。 真是年轻啊！这么有活力。 姜穗走过去，还没开口，就被他塞到手里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是烤红薯。 “姐，路上买的，专门挑了个干净的，烤的流糖汁儿的！你快尝尝！” 王豪跟个向主人摇尾巴的大狗狗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姜穗。 姜穗刚吃了饭，不太想吃红薯，就把红薯揣兜里，“谢谢你，我想回去再吃，你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王豪有点失落，但很快就又神采奕奕地说起了今天的活动成果。 “我们滞销的罐头，不仅全卖出去了，并且还接了好几个大单位的订单！” 这都要多亏了姜穗的好主意！ 又献宝似的问，“穗穗姐，你们家有长辈喜欢赵先生吗？我可以帮忙请赵先生去家里吃饭！” 在距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碰巧路过的吴薇刚好听见王豪的话，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好啊，当初她请求王豪，让赵先生去家里吃顿饭，他都不同意。 现在却上赶着去讨好一个有夫之妇？ 并且这个有夫之妇的丈夫，还是她曾经的暗恋对象！ 她好恨…… 第212章 没动手，就是没事儿 姜穗拒绝了王豪的好意。 虽然周母是赵先生的戏迷，虽然她知道如果能把赵先生请到家里吃饭，周母会很高兴。 可她也知道，赵先生也是人，不是工具。 哪怕赵先生可以看在王建国和王豪的面子上，来家里吃顿饭，可那也不是他主动愿意的。 她不喜欢强人所难。 “不用了，长辈喜欢的赵先生的戏，是他的艺术，还是把艺术和生活分开来比较好。” 并且，捧戏子，那是封建时代地主老财干的事儿，周家刚从农场平反回来，对这种事儿的态度还是敏感一点的好。 王豪以为姜穗是不好意思，“没关系的，你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爸跟赵先生关系很铁的……” “王豪，我没跟你客气，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赵先生，不要拿长辈的关系，随便做人情。” 姜穗的语气已经很严肃了。 天很冷，路灯下，两个人一说话，都有雾气。 王豪张张嘴，看着姜穗清冷端正，不可冒犯的表情，气势弱弱地说，“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太多。” 姜穗默默叹了口气，他这哪儿是没考虑太多，他是什么都想要，心又大，说白了，还是被王建国这个慈父保护的太好，所以才成现在这样。 莽撞，做事不考虑后果，我行我素。 “算了，你还有事儿吗？” 以为奖品还有赵先生的造势，现在大众对肉罐头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顺利食品厂的罐头也可以趁机推出来，以后好吃罐头厂，和顺利食品厂，就算是竞争关系，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交集。 她瞬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王豪觉得心里慌慌的，下意识就拉扯姜穗衣袖，“穗穗姐，我就是想让你高兴，你别生气啊！” 姜穗也没想到王豪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竟然敢在外面跟她一个已婚女人拉拉扯扯？ “哟！这不是王豪哥哥和周同学的爱人吗？你们在这儿干嘛呢？怎么没见周同学？你们不会是……” 吴薇忽然从路边走过来，一脸抓到大奸情的样子，声音很大，惹得门岗的人，还有路上散步的人，都超这边看过来。 王豪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拉扯姜穗的动作不妥了，立刻放下手，着急地解释，“不是！我们就是聊一下合作的事！” 吴薇见他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就笑了，“聊合作？用的着拉拉扯扯吗？没事儿，我懂，合作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道理我懂！” 她就不信，这两个人在科研所大院门口这么亲热，闲话会传不到周家耳朵里？ 人言可畏，周家难道会接受一个流言缠身的媳妇？ 姜穗看出了吴薇眼中的恶意，王豪是太着急了，才显得太心虚，好像她和他之间有什么猫腻似的。 她无所谓，也不在意。 “是啊，谁有你懂啊，和花店老板一起合作不少挣钱吧，起码我和王豪的合作，是放在台面上的，你和花店老板的合作，上的了台面吗？” 还要多亏了今天周母和周屹安给她的这些情报。 她反击，也不是为了自证，纯属不想让吴薇这种小人好过。 吴薇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没办法把自己和花店老板一起赚戏迷钱的事儿，摆上台面说，但也并不是姜穗口中那种上不来台面的意思！ “行，算你厉害！” 吴薇转头走了。 王豪抱歉地跟姜穗说，“对不起啊穗穗姐，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 姜穗摆摆手，“没事，你回去吧。” 王豪依依不舍地转头走了，刚走两步，忽然被姜穗叫住。 “什么事？穗穗姐？” 他一脸惊喜地回头，可看到的，确实姜穗那张依旧冷冷的脸。 姜穗说：“活动款和奖品的钱，下午我已经给你爸了，以后如果没事儿，就别来找我了。” 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王豪听明白了，哦了一声，受伤地转过头，走了。 姜穗也转身离开，一抬头，就看见周屹安站在大门口的位置，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头顶的路灯灯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走，回家。” 他朝她伸手，咧着嘴笑。 周围光线虽然昏黄，但色调很暖，冬雪已经融化，春天就要来了。 姜穗也笑，将自己的手伸过去，两人手牵手地回家。 “那女的不是老周家媳妇？刚看她和一个男人，在门口那儿动作可亲热了，怎么周屹安这小子看见了也不生气？” “不生气就是没事儿呗！要是自己媳妇真跟外人有什么，那周家小子还不冲过去揍人一顿啊？” “也对，周家小子拳头硬着呢，之前老周出事儿的时候，有人来欺负他们娘仨，就是周家小子一个人打六个，把人给打跑了。” 在两人走后，大院儿里的闲人们，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议论。 姜穗也听到了一些，虽然她不在乎外人的议论，但被人议论的感觉，毕竟还是不舒服。 她紧紧握住周屹安的手，跟他说了声，“谢谢。” 周屹安忽然就松开她的手，姜穗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一轻，周屹安竟把她抱了起来，扛着肩上，一路往前跑着。 “走咯，杀猪咯！” 气得姜穗狠狠锤周屹安后背，“你才是猪，回去就宰了你！” 楼下倒垃圾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见两人胡闹，忍不住在背后笑指着两人，“年轻人哟！可真有劲！” …… 罐头里用死人肉的谣言已经没人再提了。 就算有人提，大家也该吃照吃。 “人家赵先生都吃这种罐头，我们怕什么？” “我亲戚就是西郊好吃罐头厂旁边的村里人，人都说了，人家好吃罐头厂用的是正规生产线，采购天天去肉联厂拉货回来，那些做罐头剩下的边角料，都给做到工人的伙食里，老板也跟员工吃一锅饭，要是真有什么问题，倒霉也是大家一起倒霉！” 人聚在一起，就会说起赵先生主持罐头厂活动的事。 顺利食品厂的红烧肉罐头，也顺势开始销售。 按照姜穗的主意，胖子在给商场供货的时候，还给了一些试用装，并且找到了曾经在西平县报纸上刊登的美食推荐报道，来给红烧肉罐头造势。 这个时候刚好是肉联厂肉量放开的时候，家家户户也不比守着每个月那点儿肉票定量过日子了，按说，家里想怎么做肉吃，都行，但肉罐头那特殊的香味和口感，成为了几乎所有人心中美食。 顺利食品厂第一批肉罐头销售一空，有人为了买到顺利食品厂的红烧肉罐头，还有托关系，就跟买电视机一样。 卢家老二卢洪强家里。 吴翠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奇怪了，上次去你爷爷家，你爷爷让带回来的红烧肉罐头呢？” 刚好她单位领导家孩子吵着吃红烧肉罐头，她记得家里有，就想拿出去给做人情，可没想到，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卢勇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说，“我给扔了。” “啊？你扔了干什么？败家子儿啊你！” 吴翠气得拿起鸡毛掸子就开始动手打人…… 第213章 被钓鱼了 卢勇跳起来躲避，“妈，你想吃罐头，咱们自己家厂里就有，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拿回来呀！” 自从肉罐头的谣言过后，肉罐头销量好了，卢勇就让厂里的技术人员，也开始研究做肉罐头了。 上次老爷子让他关掉食品厂，他并没有听从。 现在私营个体产业刚刚放开，对副食品的需求量很大，谁干个体户谁赚钱，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傻了才会把厂子转让出去！ 但如果老爷子问的话，他和爸妈的统一口径肯定是转出去了。 吴翠不屑地呸了一口，“得了吧，你小子进过厨房吗？麦苗韭菜都分不清的东西，还开食品厂呢！行，就算你不懂做饭，厂里的罐头也不要你亲手做，可你们厂里出的罐头，你自己吃吗？那肉皮上的猪毛都没摘干净！就别提那股腥了吧唧的味儿了。” “妈！” 越是亲妈，越知道怎么捅自己的心窝子。 别人说他厂里的饭菜不好吃就算了，现在就连亲妈也说难吃。 真的难吃吗？ 可他已经把姜穗厂里的技术人员挖过来好几个了，按说都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工序，人家怎么就能把罐头做好，他就不行？ 吴翠懒得跟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多说，转头去厨房做饭了。 卢勇听见吴翠开罐头的声音，也不想吃带毛儿的猪肉，换鞋开了门，才跟吴翠交代一声，“妈，我出去一趟，不在家吃饭了！” 赶紧就跑了。 来到向东食品厂，刚进门，车间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愁眉苦脸地过来。 “老板啊，咱们工人又辞职不干了几个，都是听说顺利食品厂那边工资高，待遇好，还管吃管住，活儿也轻松，就走了！” 卢勇震惊地问，“不是，之前不是有几个从顺利食品厂投奔过来的人吗？他们不是说顺利食品厂那边要求太严了，熬不下去，才来的这儿？” “是啊！可他们不是真心来咱们这儿干活的！他们玩儿的是离间计！他们从一开始来，就没打算给咱们真正的配方，还要把咱们这儿的工人给挖走！” 卢勇听了主任的话，气得想摔东西，拿起来桌子上的茶杯，一看是家里拿来撑场面的古董紫砂壶，又放下了。 “好好好，他们既然想跟我对着干，那就试试，看到底谁干得过谁！” …… 顺利食品厂里。 胖子乐呵呵地在食堂跟姜穗一起吃饭，顺便说起了增加产量后，顺利招工的情况。 “我寻思着招生手，不如直接找熟手，就想了这个办法，向东食品厂不是有现成的工人吗？他们那边工资开那么点儿，还从早干到晚，一天十三四个小时，也得让他们这些被压榨的人，过过好日子吧！这不就把人给挖过来了。” 姜穗听完忍不住笑了。 卢勇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不仅接收了她的技术工和技术配方，谁知道胖子是在钓鱼呢！ “姐，我没经过你同意，就跟对方开战了，你不会怪我吧？！” 胖子还是有点心虚，毕竟人家卢勇背后有势力，人家的势力还是姜穗给人干活的主家，万一真闹翻了，他是怕姜穗不好办。 今天食堂做的是肉片汤，漂亮的梅花肉上浆后下油锅炸，再用高汤煮木耳，黄花菜，金针菇，蘑菇，粉条，小菠菜，一锅有肉有菜，再来一筐大白馒头。 姜穗吃着味道不错，已经回了一碗了。 她咽下一口馒头，平静地道，“人家早就跟我开战了，只要他们不怕，我怕什么？” 厂里上班的女工们，比起她们刚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几乎胖了一圈儿。 她坚信，待遇上去了，人家才能认真干活。 更何况她给的待遇，比外面厂里给的待遇要高得多。 但现在她的个人企业，说出去可能还是没有公家单位体面，好听。 她的目标，是要在顺利食品厂先开个试点，厂里赚钱了，也要给东郊的人修路，在厂里盖医院，学校，还要给她们分房子！ 这个目标，她也说给了在场的人听。 “盖医院？修路？妈呀，咱们是私营工厂，会给盖吗？” “真的分房子吗？我们村上房子是够住了，但是我们也想住高楼，厕所就在楼里的那种，冬天再也不用冻屁股了！” 食堂里大家都是女的，除了房子一个主任的男的，但胖子早就和工人们关系处好了，女工们谁也不拿胖子当外人。 就在众人心情激动地讨论的时候，姜穗也同时公布了另一个消息—— “生产线要推出新品，火腿午餐肉罐头！” 午餐肉这东西，也就城里少数人见过，吃过，东郊的这些女工们，都是第一次从姜穗口中听说的这玩意儿。 姜穗在来之前，就已经在家里做了一部分样品出来。 用肉馅儿加上香料，再加少量的淀粉，隔水蒸出来的午餐肉。 每块午餐肉都有半斤左右，四四方方的，姜穗先让大家看到了原品，又拿刀子，切片，发给每个女工们品尝。 她们以后都是要制作午餐肉罐头的人，当然要现尝尝看，午餐肉是什么味道。 一时间，餐厅里变得格外安静，就只有吃东西吧唧嘴的声音。 “好吃吗？” 她问众人。 “好吃！和红烧肉罐头不一个味儿，但好吃！顶饱！” “嗯嗯！红烧肉罐头得配米饭馒头，这个什么肉？我能一口气儿吃十个！” 这些人读书不多，说不出来太多的形容词儿，顶饱，能吃十个，就已经是最高的评价了。 姜穗直接拍板，“以后我们机器二十四小时运行，大家加班加点，一起把第一批午餐肉罐头做出来！” 第214章 蒙到了 姜穗只想着加班加点地赶产量，却忘了一件事。 电。 这个时候停电是经常性的情况，家家户户都备得有蜡烛，手电筒。 家里停电，还能点蜡烛，用手电筒照明，可工厂停电可怎么办呢？ 工厂有冰柜，没有用完的一些原材料放在里面，只要不打开冰柜，里面东西暂时都不会坏。 可正在生产线的半成品呢？ 之前办食品厂的时候，也考虑过停电的问题，当时没当回事儿，反正经常停电是停电，可电很快就会来。 可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开工，就停电停了一夜！ 行，权当这晚大家休息了，天冷，半成品在生产线上，放上一晚上也没坏。 可等到第二天，工厂又停电了，一停又是大半天。 第一次停电停时间这么久的。 “我去供电局问问怎么回事儿！” 大家在车间里一直大眼儿瞪小眼儿也不是一回事儿，这次停电的时间确实有点长。 胖子出去一圈儿，很快就回来了。 一回来，就把围巾帽子往休息室的桌子上一摔！ “奶奶的，一群大爷！我问什么时候来电，你猜那群人怎么说？他们说，就我们这种私人小作坊，开不开都一样！电力要紧着正经的国营单位供应！” 还有更难听的话，胖子都没好意思跟姜穗复述。 姜穗倒是对这些轻视他们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问，“停电是这一片地区都停，还是只停咱们厂里的？” 为了保证市区的电力供应，给郊区停电算是正常操作了。 胖子一听更来劲了，“跟只听咱们厂里的电差不多！咱们周边五百里以内，都停了！可一点儿都没影响人家向东食品厂！我去供电局骂了，说他们区别对待，哈巴狗，就知道巴结领导，把他们那个主任，气得差点晕过去！” 姜穗能想象得到，胖子跟人互掐之后的场景，也懂得胖子的心酸。 “然后呢？” “然后那个主任就说，这几天，他会让咱们这儿一直停电……” 姜穗拍拍他肩膀，“行了，你在车间里守着，我去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给咱们正常供电。” “行！你去找那个什么首长，在京城，谁还没有个关系了？” 胖子站直了腰板儿，那样子比姜穗还要扬眉吐气。 可下一刻，姜穗就拿着桌子上的笔，用力戳了一下胖子的腰窝，“人家那是亲孙子！亲的！” 胖子疼得差点蹦起来，嘶嘶哈哈的讨饶。 “我错了，姐，我就这么一说！” 虽然求饶，但他看得出来，老首长对姜穗比亲孙子看起来还要亲！ 姜穗看他眼神滴溜溜乱转，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没当回事儿，叮嘱他道，“就算是亲孙子，开私营工厂也是很敏感的事情，人家帮助我们够多了，咱们不能什么事儿都想着靠别人，靠山山倒，靠人人老，懂吗？” 胖子不懂，但他不说。 现在社会上干点啥事儿不靠关系？他能当这个车间主任，代理厂长，靠的就是姜穗的关系。 靠关系又不丢人！ 可姜穗姐都说了，不能随便乱攀关系，那就算了。 姜穗先去了电力局。 同一个地区，停电也要区别对待，她需要一个合理解释。 当然，她也没有空着手上门，这个时候连香烟都是稀罕货，平时商店里都限量，买得到买不到，都要靠运气，靠关系。 姜穗用了钞能力，买了一条玉溪。 玉溪不是个领导送礼地，当官儿的受贿犯法，犯法的事儿，她可不干。 她把烟塞给了看大门的大爷。 可千万别小看这些事业单位看大门的人，这些人整天看着单位的人进进出出，单位里的人，几乎每个人都认识，能打招呼。 想进去办事儿的话，他说让进，人才能进。 对于一个平头老百姓来说，这个权力不小了。 “好闺女，你这来……是想找谁啊？我给你留意留意，看人在不在？”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姜穗把玉溪给了大爷之后，她还没提什么要求，大爷就主动开口提出要帮忙了。 主要是玉溪太贵了！ 一条玉溪烟，都快赶得上他一个月工资。 平时他也就抽个散花什么的，刚好家里儿子娶媳妇，要给过彩礼，这条烟拿过去送亲家，绝对的有面子! “我不找谁，大爷，我是顺利食品厂的人，就想问问，怎么我们厂里这几天老停电？一停就是半天？可向东食品厂人家就不停电？” 她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问大领导，肯定又是一套冠冕堂皇的话。 问门口大爷，人大爷有事儿是真跟她透底儿啊！ 并且大爷在门口见的人多了，知道的消息一点都不比大领导少。 她先探个底，等接下来跟电力局领导谈的时候，心里也更有谱一点。 大爷带着雷锋帽，看姜穗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顺利食品厂啊！这个……” 姜穗立刻对着笑脸，殷勤叫人，“大叔，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大爷左右看看没人了，才终于开口，“顺利食品厂，是得罪了人了。” 姜穗脑子里浮现了几个名字，但不确定，“谁啊？我不认识你们单位的人啊？” 大爷又不说话了。 看来还是有顾虑。 姜穗又承诺给大爷了一条玉溪，大爷这才又悄悄地说，“刘主任，刘国栋，他最近手头宽裕得很，家里买了电视，收音机，还有三十二条腿。” …… 刘国栋这天下班，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忽然被一个女人给拦住了去路。 女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穿得还行，花棉袄，小皮鞋，长得也不错，挺精神。 可就是看他的眼神无比幽怨，好像是跟他要账的。 “你是谁？要干什么？” 正是下班儿时间，大伙儿人来人往的，他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给拦住了路，被人看见这叫什么事儿？ 姜穗在电力局家属院门口等很久了，他在门卫大爷那儿看到了刘主任的集体合照，记住了刘主任的样子，专门扥他下班。 “刘主任，你好狠的心啊。” 一句话，直把刘国栋给吓得三魂出世七佛升天，赶紧伸着手后退，跟姜穗保持距离，“诶诶，你别乱说话啊，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这时，街边修鞋的，摆摊儿卖肥皂的，都已经开始往这边看过来了。 姜穗不哭不闹，就是幽幽怨怨的往那儿一站，“你不认识我？你当然不认识我，可你一点活路都不给我，我今天来，就是找你讨个说法的！” 刘国栋心虚地左右看看，“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不给你活路了？” 姜穗眼看给刘国栋的心理压力给得差不多了，刚想表明身份，就被刘国栋使了个眼色，求饶地小声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哦哟。 姜穗好像真的蒙到了刘国栋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第215章 来电了 小巷子里。 这里人少，但出了巷子口，就是人来人往的家属院大门口。 姜穗一点都不怕刘国栋对自己也不利，很信任地跟他走到了这里。 刘国栋一站定，就怂怂地双手合十，恳求地开口，“姑奶奶，你回去跟娇娇说，我不是不去找她，实在是家里这段时间管得严，等我有空，一定过去照顾她生意！” 两个关键的信息。 第一，刘国栋在外面真的有相好，相好的名字叫娇娇。至于什么娇娇，不好说，但只要知道名字，往下就好查了。 第二，那个娇娇应该是做什么生意的，饭馆儿？理发店？还是别的什么生意？ 不管是什么，刘国栋跟娇娇肯定就是钱色交易。 姜穗笑眯眯地道，“刘主任，原来，和你好的那个女人，叫娇娇啊！之前都照顾她多少次生意了？” 刘国栋一愣，脸上浮现出受骗了的表情，愤怒朝姜穗低吼，“你不是娇娇来找我报信的人？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她的身份了。 姜穗没有隐瞒，清楚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就是来找你讨说法的，是你让人断了我们工厂的电，影响生产，不给我们一点活路，难道我还不能来找你了？” 刘国栋后悔啊，跺着脚，“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一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怪眼前这个女人太狡猾，说话含含糊糊的，就把他的秘密给套了出来，还是怪他自己太大意，什么都没有问清，就自己什么都招了。 他恨恨地说，“你走，你们工厂的电啊，我管不着，我都是按照计划，按照优先供应程度来供电的，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上级解决！” 在事业单位里，平常老百姓告状，顶多也就告到主任级别。 像是什么再大的官儿，老百姓别说告了，就连上级是什么职务，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一个小姑娘，不谙世事，就不信她还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好啊，既然刘主任觉得自己这个主任的位子做得太累，想要换人，我就刚好替刘主任排忧解难，去找你们局长，跟他好好聊聊关于你的个人生活作风问题，还有……个人财产不明，疑似贪污受贿的问题！” 姜穗慢悠悠说完，转身就走。 她数着脚步，一，二…… 三还没有数完，就听见身后刘主任叫住她，“哎呀！你，你这姑娘，怎么没说两句话，就着急着找局长呢？” 他算是服了，现在的年轻人，可比他们那个时候的胆子大多了！ 手里抓住他一点把柄，连证据都没找到呢，就敢直接找局长打小报告？ “行啊，你不让找局长也行，那你给我们工厂供电，保证我们工厂在生产期间，不会再有一次恶意停电！” 刘国栋咬了下后牙根，“行！” 姜穗仍旧微笑，“我相信刘主任的为人，晚上八点前，顺利食品厂的电一定会来吧？” “会。” “那就祝刘主任红旗不倒，彩旗飘飘，步步高升了？” 姜穗摆摆手，走了。 顺利食品厂。 休息室里的工人们都无聊地睡着，或者小声地说话。 “这私营工厂，根本就比不过国营厂，别说电力局给使绊子了，以后工商，卫生，只要是公家单位的人，都能来找麻烦。” “不能吧，咱们本本分分做生意，又不碍着谁？” “不碍着谁也没用，个体户就是被人看不起，这你还不懂啊！” “……反正，能让我吃饱肚子就行，要是没有厂里这个工作，俺爹都要把俺嫁给村里的老瞎子了.” “你啊！真是没脑子！现在厂里连电都没有，你还上个什么班儿啊？听我的，一会儿咱们就找那胖子，让她给我们提前把工钱给结了，不然越拖，说不定这工资就赖着不给我们了！” “对啊，我们得先把工资要回来！这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 原本睡觉的女工们，听见这话，都精神了，有两三个人，吆喝着要提前结工资。 可也就这两三个人，其他人都不吭声。 最后一个身材最瘦小的女孩儿小声道，“我不要工资也愿意干活，在这儿能吃饱，晚上被子也盖得暖和，我愿意在这儿干一辈子。” “看你那出息！” “你现在有在工厂做工的经验，不管去哪儿，都饿不死你！” 就在屋里人吵吵闹闹的时候，姜穗推开了屋门。 工厂现在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开工，人心浮动是正常的，姜穗也能理解。 但她用人，更希望留在厂里干活的是勤恳踏实的，起码不能因为一点事儿，就想着赶紧跑的。 她叫来胖子，让胖子给想走的人发工资。 “谁想走的，我给发这个月的三倍工资，现在就能走。” 众人面面相觑，三倍工资啊！ 现在走，还能有工资，要是等工厂一直没电，一直赔钱，赔到最后，说不定就给不了这么多钱了！ 有两个人站起来，领了工资走了。 姜穗看了一圈众人，除了刚才走的那两个人之外，剩下的十二个人，都坐在那里。 “穗姐，我不走，就算你不给发工资我也不走，管饭就行！” “对！俺们以后也能少吃点！不用天天给俺们炖肉，杀鸡，只要有口吃的都行！” 一句句朴实的话，一张张憨厚的脸。 姜穗心情格外复杂，她并非什么大善人，只是觉得自己有能力赚钱，在能赚钱的同时，顺手拉扯这些可怜的姑娘们一把，就拉一把。 帮忙她们，也算是帮曾经的她自己。 自己付出的真心，没有被荒废，也换来了对方的真情真意，这怎么能让人不感到欣慰？ 这天，下午五点，顺利食品厂的机器就开始响起轰鸣声，来电了。 留下干活的人，一个个都特别有劲儿，恨不得一个人出三分力气。 晚上姜穗给众人加餐，吃炖排骨。 午餐肉火腿罐头，也在当晚，顺利出货一千多件…… 第216章 胖子的心思 一晚上没睡，等早上工人换班儿的时候，姜穗已经累得在生产线旁边睡着了。 胖子搬完货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姜穗坐在墙角，头不舒服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嘴巴微微张着，身上不知道谁给她盖了个棉衣。 旁边还有人走来走去的干活，机器还那么吵，看样子真是累着了。 “王主任，你看穗穗这样，身体要吃不消的呀！” 有个女工拉着胖子，指着姜穗，一脸关心。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老板，给她们这么好的福利待遇不说，她们干活的时候，老板跟着一起干活她们还能换班休息休息，合合眼，可姜穗却一直盯着生产线，一刻都不放松。 这还是见顺利出货了，才撑不住，靠着墙就睡着了。 虽说车间里暖和，可毕竟也是冬天，万一病了可怎么办？ 胖子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他混，他贪财，他也知道自己条件不好，就想着跟姜穗多挣钱，以后条件好了，能找个漂亮女人当媳妇。 现在却觉得自己挺没用，也更心疼姜穗这么劳累。 “你们忙你们的。” 鬼使神差的，胖子没有正常叫醒姜穗，而是弯腰，想把她抱起来。 女工宿舍就在就外面，好歹也要睡在床上。 手刚碰到她肩膀，姜穗就忽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胖子那张明显宽一点的脸，和他的浓眉大眼。 “你干什么？” 她皱眉，一脸的警惕。 胖子缩回来手，尽量理直气壮地道，“我把你弄女工宿舍去啊！你看你直接就睡在墙角了，像什么话？就算你不顾自己的身体，怎么连车间里的规章制度都不顾了？” 车间规章制度里，有一条就是不能在生产线附近打瞌睡。 为的是保障女工们的安全，现在却成了胖子唯一可以给自己掩饰的借口。 姜穗也从刚睁开眼时候的紧张缓和过来了，揉着脖子，站起来。 “是我的错，你可以扣我奖金，绩效，都行。” 现在车间里是胖子说了算，她在外人面前给胖子这个面子。 旁边女工看见这一幕，都权当没看见，低头继续干活。 等姜穗和胖子都出去了，几个女工就凑到一起，隔着口罩，小声嘀咕。 “我刚看见，王主任是想把姜穗抱起来吧？” “啧啧啧！不会吧？姜穗已经结婚了，王主任虽然没有结婚，可王主任跟姜穗的爱人关系很好，这两人竟然在厂里一点儿都不懂得避嫌！” “你们可别瞎说！就是因为人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才会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姜穗也实在是太累了，王总才会想把她抱出去休息。” “对对对，今天发生的事儿，我们要把嘴巴闭紧了，谁也不能说！姜穗被抓了，咱们工厂也得停工，真停工的话的，咱们一个个地，都得去喝西北风！” “我想上班，我不想回家，家里吃不饱，被子也没有这儿的暖和，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 几个人在议论的时候，姜穗在外面也在埋怨胖子。 “我睡着了，你就不能叫醒我？你是男同志，周屹安还跟你是兄弟，你得跟我保持距离！里面那么多人，你就不怕传出去，对你我的名声不好？” 胖子低着头，怂怂地挨骂。 他知道姜穗说得对，今天他要真抱了姜穗，何止是对他们名声不好，弄不好还要被判为流氓罪…… “我错了，当时真的就没有多想，就想着让你睡得舒服点。” 在姜穗喘口气儿的间隙，他赶紧承认错误。 但心里最隐秘的想法，却不仅仅是如此。 姜穗没再说下去，虽说她是厂长，胖子是主任，但胖子和她更是合作关系。 今天的事，还一定不能让周屹安知道。 …… 百货商场里。 金发碧眼的艾瑞克，正漫不经心地和一个华国面孔的女人在副食品柜台前买东西。 “新出的午餐肉罐头？这个先要两盒吧。” 又买了一些其他食物之后，两个人一起回到了京城接收单位给安排的小院子里。 两人虽然住在一个院子，但却住了两间房。 婉君很会做饭，午餐肉的味道咸香鲜美，她做了咸蛋黄火腿白菜汤，汤还没做好，艾瑞克就来开了个午餐肉罐头，夹在面包片里吃。 “哦！这味道真不错，婉君，你尝尝。” 艾瑞克马上重新夹了一片给婉君。 面包夹火腿肉，不是什么新鲜搭配，但今天买的午餐肉味道格外的美味，不像是艾瑞克国家的午餐肉，吃起来像是某些肝脏类食物，粘糊糊，一点肉的质感都没有，而是不仅有肉香，更有一种近乎真实的肉的口感。 甚至还能吃到一丝丝的，肉丝的感觉。 美食能给人美妙的感受，婉君陶醉在这种感受里。 ”能做出这种食物的人，一定和你一样，是个内心特别美好，会创造幸福，也愿意传递幸福的人！“ 艾瑞克给了制作午餐肉罐头的人极高的评价。 婉君笑了，当初她失忆后，差点被人给卖了，艾瑞克救了她，她给艾瑞克做第一顿饭的时候，艾瑞克就是这么评价她的。 虽然那时的她，就像个惊弓之鸟，不知道自己是谁，有没有家人，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怎么，你又想见见做出这种食物的人了吗？” 在艾瑞克的国家里，厨师是很受人尊重的职业，在餐厅里吃到好吃的食物，客人会请厨师喝一杯，当面表示感谢。 如果艾瑞克在家里举行家宴，一桌子人都会等她这个做饭的人忙完了，跟他们一起坐下来之后，他们才开始吃饭。 艾瑞克挑眉笑得灿烂，“好啊，我也对做出这么美味的午餐肉的人感到好奇，也想跟他聊聊，表示感谢。” 他们当即就出了门。 按照罐头上印刷的地址，来到东郊顺利食品厂。 工厂门口，围了很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纸片一样的单子，摇晃着，喊着：“好了没啊！还有几分钟？我们都等着呢！” “排队排队，我先来的！怎么你们都挤到我前面了？” “谁挤了？我就是比你来得早！”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挤着，往前靠着。艾瑞克惊奇地拉着婉君，“前面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闹事吗？” 婉君虽然失忆了，但有些生活常识没丢。 她跟艾瑞克解释，“他们是来订货的。” 艾瑞克吃惊了地挑了挑眉头，随即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东西好吃，当然就受欢迎。 他有些遗憾地说，“好吧，看来，他们厂里的人，今天是没机会见到制作美味罐头的人了，我们改天再来。” 就在两个人转头上车的时候，姜穗刚从公交车下来，和两人的车子完美地错过了…… 第217章 订单排队 姜穗离开的时候，午餐肉罐头的订单，几乎要排到半年以后。 胖子看到这么多订单，都快要高兴疯了。 姜穗经历过烤鸭和二月红的生意爆火，都已经习惯了。 并且，她这也是赶上了时代的东风，现在个体经济刚刚放开，各行各业都处于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哪怕买个茶叶蛋，也比学校里当老师还赚钱。 所以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研究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她清楚地知道，真不是她多有才华，多有本事，多会赚钱，就是她胆子大，敢做生意。 京城是全国消息最灵通，政策施展最快的地方。 西平县是因为穷，穷就要生变，不变，就要被饿死，所以在政策还没有正式下来的时候，县里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偷偷养鸡，喂猪，卖鸡蛋，还把家里吃不完的菜拿出去卖。 只要是现在就开始做生意的人，基本上都能赚钱。 就是个体户的身份说出去不体面，没有工厂或者单位里的正式工好听。 正式工人们可以直接享受单位的医院，学校，澡堂，分房，工会各种待遇，铁饭碗，自己退休了还能让自己的子女接班继续干，哪怕人家姑娘找婆家，也要找工人结婚，只要成为一名正式工，这辈子的饭碗就算是有保障了。 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 大势所趋，以后的市场经济会越来越自由，越来越开放，国营工厂受到冲击，以后福利待遇越来越差，大批的工人下岗，到了那个时候，下岗工人们再想做生意，市场竞争那么大，就肯定没有现在开始做要容易了 按照现在工厂的订单情况，应该扩大规模，增加生产线。 姜穗自己算了一笔账，加上厂里的营业额，订单的定金，一共有将近三万块钱的进账。 但这三万块不是净赚的，还要加上水电，原材料，工人工资，还有一些必要损耗，算下来的话，怎么说也能净赚一半。 可一万五也不够扩大生产线的。 这次，她想要干，就干个大的，一鼓作气，增加十条生产线！ 反正订单都已经拿到了，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订单完成，继续接新订单的话，就立刻会有其他食品厂闻风而动，跟风抢占午餐肉罐头的市场。 十条生产线，粗粗算一下，得需要二十多万。 这就不是找亲戚朋友凑一凑就能凑出来的了。 姜穗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连杯水都没有喝，就又要出门。 “穗穗，你又去哪儿？不是刚回来吗？” 周屹安在家里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身上系着围裙，整个人气质都多了几分慵懒，姜穗看他是从厨房出来，也闻到了炒鸡蛋的味道，知道周屹安是趁着她洗澡的时候，去做了饭。 姜穗是经常做饭的人，最理解自己用心做了饭菜，对方却不吃，是一种怎样的失落感觉。 “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很香啊。” 周屹安笑了，转身去厨房叮叮咣咣，盛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出来。 白的手擀面，红的出沙的番茄，金黄蓬松的炒鸡蛋，再加上两颗挺括水灵的小青菜，先不说味道如何，起码就先占了色和香两样优势。 “快吃，你去洗澡的时候，我就开始做了，你尝尝看怎么样？” 筷子都直接塞到姜穗手里。 周屹安其实是不怎么会做饭的，之前他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村里本来也没什么吃的，红薯，红薯面，玉米，玉米面，白面都很少能吃到嘴巴里。 所以也不拘做什么，只要能把生的弄成熟的，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现在条件好了，又有了姜穗这个大厨在家，基本上饭菜都是姜穗做的，直到姜穗去给卢老爷子做饭之后，周屹安就只好去食堂吃饭，偶尔才在家里下厨。 姜穗其实并不饿。 在食品厂闻着肉味儿，看着肉，在需要把控着午餐肉的质量，需要试吃定味道，根本就感觉不到饿。 但周屹安的心意，她也不忍心拒绝。 面有点坨，鸡蛋放盐有点多，番茄出沙了这点是不错，可味道还是寡淡了一点。 咸，油大，却没味儿。 果然做饭这种事儿，还是需要点天赋的。 “好吃吗？” 偏偏周屹安还一脸期待地求点评。 姜穗咽下一口面之后，说，“好吃。” 周屹安嘴角的笑意更深，“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好吃是好吃，就是这面太不懂事儿了。” “什么？” “我是说，我们周工这么优秀的人，这碗面也不知道懂事点，现在不都提倡进入现代化发展吗？它应该自己把面团揉的筋道点，自己给自己调味道，这才能跟得上潮流！” 姜穗说的头头是道，周屹安听懂了，这就是明晃晃说他做的面不好吃。 对任何事都自我要求严格的他，感到挫败的同时，又生不起气来。 “哈，哈哈！” 他后仰靠在椅背上，笑起来，一只手捏着姜穗的后颈，一下一下揉着，温声哄着，“争取下次能把面调教的听话点，你还来做验收工作，怎么样？” 姜穗颈肩正觉得又困又累，被周屹安这么一捏，舒服的都眯了眼，嗯了一声，三两口把剩下的面吃光，胡乱一擦嘴巴，就懒洋洋任由他给她按摩。 人吃饱了，冬天里的太阳让人犯懒，加上贪恋和周屹安在一起时候的温存，姜穗竟放松下来，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虽然还亮着，但却有种让人时间错乱，分不清是早上和晚上的感觉。 “周屹安！” 她下意识先喊了一声，卧室门就被推开了，周屹安身上还带着那件围裙，“你醒了？起来吃饭了。” 又吃饭？ 姜穗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问，“几点了啊？” “快五点了。” “啊？” 下午五点！她本来想今天去银行谈贷款的，却没想到从上午九点，一直睡到下午五点！ 第218章 张小辫的劝告 银行都下班了，今天是肯定办不成了。 就连中午都没有去给卢老爷子做饭，不过她早就跟刘婶商量过，如果她没空过来，就让刘婶煮一点她提前包好的馄饨，或者是饺子，再切一点卤好的牛肉，配上新鲜的小菜，先给老爷子凑活一顿。 或者就让刘婶按照她之前写的菜谱，给老爷子做饭。 姜穗没有再品尝周屹安的手艺，简单洗漱后，就要下楼骑车去卢家了。 “我送你。” 周屹安提前下楼，骑着自行车等着她。 她去了卢家，刚好在大院儿遇见了张小辫，周屹安和张小辫儿去了篮球场打篮球。 球场上，张小辫儿运球，被周屹安毫不客气地抢到手，转身就是漂亮的三分扣球。 正是晚上去食堂打饭，或者买菜做饭的时候，大院儿里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被周屹安矫健的动作给吸引了。 张小辫儿跟周屹安个子差不多，但要更瘦一点，一开始就被抢了球，瞬间就被点燃了斗志。 “来，我们比一下，看谁进的球多，输的那个，要请客吃饭！” 周屹安再次运球，躲过了张小辫儿的几次劫球，在最后再次投篮的时候，张小辫儿忽然喊了一声，“姜穗！” 这一声之后，周屹安下意识地回头。 他身后根本就没有姜穗的影子，只有场外一群看他们打篮球的人。 手里的球也在这一阵恍惚中，被张小辫儿给抢走了，噗通——张小辫儿也进了一个球。 “哈哈哈！屹安，我就知道，你呀，有软肋了！” 张小辫还在蹦跳着运球，瞅准时机，准备再一次投球。 这次，周屹安直接截了下来，反手三分投篮。 两个人你来我往，基本上是周屹安进一个球，张小辫儿进一个。 “姜穗开工厂，你也看过吗？” 再一次周屹安扣球之后，张小辫儿再次开口提起了姜穗。 周屹安尽量不让自己受影响，接着抢球，运球。 “没去过，怎么了？” “要我的话，就时不时的去瞅一眼，再怎么说，你也是老板娘的家属，过去露个面，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她一个女人撑起一个食品厂，肯定挺辛苦。” 说话的工夫，张小辫儿有一个球没有投进去，遗憾地啧了一声，继续从周屹安手里抢球。 停了一阵，周屹安不想猜来猜去的麻烦，索性把球往张小辫儿怀里一投，“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随便说说。” 张小辫儿想直接糊弄过去。 周屹安再不知道张小辫的脾气？这小子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接着跟他打篮球的机会，说起这事儿。 但他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张小辫儿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半小时后，张小辫儿被周屹安在球场上压制的死死的，虽然说已经过完年了，但天还没有开春，大家都还穿着毛衣棉衣，张小辫儿穿着秋衣秋裤，整个人都还热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来，站起来，继续！” 周屹安也差不多，但他仍旧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的还要跟张小辫儿继续打球。 张小辫心里暗骂，这还是人吗？他这个身体素质，在周屹安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还来？不来了！” 反正也打不过了，摆烂吧！ 可周屹安根本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快点。” 甚至直接把张小辫给拉了起来，张小辫腿肚子都开始打颤，身体烂泥一样往下坠，“大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周屹安没有再逼他起来打球，而是蹲下，做着拉伸，“说吧。” 他不会逼着人说不想说的事，但会在篮球场上发挥不服输不认输不放弃的精神，一直拉着张小辫打篮球。 “就是胖子！胖子那人你还不知道啊？咱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跟小姑娘聊天，今天中午，他找我喝酒，喝得多了，迷迷糊糊说胡话，我听见他喊得是姜穗的名字。”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想要好好问问胖子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三个好歹是一起干过被抓住了，就得坐牢的事儿的人，总不能眼看着胖子和周屹安这两个好兄弟因为女人的事儿闹起来。 他也考虑过，到底是瞒着周屹安，自己再慢慢跟胖子说其中厉害关系，还是告诉周屹安，让他自己看着办。 周屹安看似闷不吭声，有时候吃点小亏，也毫不在乎。 但实际上最有原则，特别是把姜穗看得比眼珠子还重。 万一中间胖子还没有把事情解决好，就又出事儿了，周屹安怕是来拿杀人的心都有。 让张小辫出乎预料的，周屹安只是说，“这有什么，让他叫呗！” “周屹安，你别怪胖子，他就是叫了一下就姜穗的名字，他们应该也没什么，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张小辫儿都要慌死了，周屹安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好像挺大方的，但是个男人都知道，在男女这种事儿上，根本就没办法大方。 就怕是嘴上说没事儿，心里摸刀子！ “我知道，谁遇见这事儿，都会生气，但你也要往好处想，起码现在发现的早，总比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儿才知道，你连后悔都没地方后悔！” 他苦劝着。 周屹安被气笑了，双手搭住张小辫肩膀，漆黑眸子盯着他那张惴惴不安的脸，“兄弟，你是会劝人的。” 说完，就转身要走。 “哎哎，你去哪儿啊！” 身后，张小辫还追上他，紧张兮兮地问。 好像生怕他拎刀子找胖子去拼命。 周屹安径直往前走，没说话，偏偏张小辫儿还一直跟着，“诶，你可千万别冲动，要不这样，你听我的，我现在找人去把胖子叫过来，我们晚上一起去东来顺吃涮羊肉！一起喝点，把心里的疙瘩都解开了，不就行了？” 东来顺吃饭价格不低，张小辫儿虽然也是大院子弟，但抠儿啊！之前和周屹安在一起做生意的时候，从来都是蹭周屹安和胖子的饭票吃饭，自己赚的钱都捂得紧紧的。 “好啊，你给胖子打电话，让他出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周屹安话刚说完，张小辫儿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有意外，惊讶，更有懊悔和心疼…… 第219章 不计较了 顺利食品厂里有电话，张小辫儿说完请客，周屹安也没有再打篮球了，把球往张小辫儿怀里一扔，就直接去了门岗电话亭，给胖子打了电话。 胖子接到电话，听到周屹安的声音，心虚的电话都差点没拿稳。 “晚上出来吃饭。” 周屹安简单说了声，胖子就更拿不定主意了。 姜穗和周屹安感情好，他是知道的，姜穗把早上的事告诉周屹安，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和周屹安多年的兄弟感情，不会到今天就结束了吧！ 但躲是躲不掉的，他也没办法用厂里是忙的借口来推脱，只能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好，我这就过去。” 东来顺。 周屹安和张小辫儿已经点了铜锅，新鲜现切到上脑，先点了三斤，白菜豆腐粉丝一个没点，可把张小辫给心疼的，眉毛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还顾着面子，跟周屹安商量，“要不还是来点白菜吧，不然吃得太腻了，肉吃多了也不好消化。” 三个大男人，只涮羊肉吃饱的话，多少也不够造啊！ 特别是胖子，他见识过胖子的饭量，有次下乡挖水库，大家都干了一个多月的体力活，整天吃窝头咸菜，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一顿能塞十几个窝头，再好几缸子凉水下肚，还说根本没吃饱。等到工期结束的那天，要吃杀猪菜，那小子一个人能吃十几盆！ 周屹安根本不为所动，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的，漆黑眸子看着张小辫儿，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没事儿，我和胖子都不觉得腻，之前咱们下乡的时候，你不是说最讨厌吃白菜了吗？” 张小辫儿无奈地摇头笑，“此一时彼一时啊，之前下乡，冬天没什么菜吃的时候，恨不得顿顿都是大白菜。那现在不是有条件了，能吃肉了，就想配点大白菜尝尝味儿。” 说着，张小辫儿就叫服务员，想让服务员上两盘白菜，却被周屹安按住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吃肉。” 张小辫嘴巴张了张，看来胖子的事还是打击到周屹安了。 可他真的只是好心，想提醒一下好兄弟，有些事真的就是早解决得好。 算了，为了兄弟，破财就破财吧！ 等胖子来了之后，张小辫儿又仗义的点了一瓶西凤。 “周哥。” 胖子主动给周屹安倒酒，一边倒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周屹安的脸色。 “嗯。” 一顿饭吃下来，周屹安只是涮肉，点菜，再继续涮肉。 不管是胖子还是张小辫，只要给他倒酒，他就喝。 但就是不说话。 中途，胖子借故上厕所，起来的时候狠狠捏了一下张小辫的肩膀，等他走了没多久，张小辫就也站起来，去了巷子后头的厕所。 胖子就在门口，一见面张小辫出来，就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你呀你呀，到底跟老周说什么了？我都说了，那是说醉话呢！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加班，累都累死了，又怎么可能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是真的气。 自己和姜穗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他是想抱她来着，可一指头都没碰着，就中午心里闷得慌，跟张小辫儿一起喝了点酒，不小心说秃噜嘴了呗！大家都是兄弟，张小辫用得着转头就去找周屹安告密吗？ 周屹安那人，只要是他的东西看，得近着呢！如果真被他误会他和姜穗有什么事儿，万一出了人命…… 他摇摇头，根本不敢想接下来的后果。 张小辫也憋屈的慌，嫌弃地瞪了胖子一眼，“得了吧！就咱在西平县，第一次见姜穗的时候，你看姜穗那眼神都直了！” 一看胖子要急了，他立刻改口，“哎呀，我也没说你们真的有什么，我就是怕……” “你怕什么，你怕就是不相信我，你不就是怕我挖周屹安的墙角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不是……” “不是什么？你就是！你不仅看不起我，你还看不起周屹安，你这是在质疑他的眼光，怀疑他看人不准，找了个可以随便跟别的男人勾搭的女人！” 胖子越说越生气，声音也毫不顾忌的越来越大，张小辫比他更气，明明他也是为了他们的兄弟感情，怎么现在整的他里外不是人了？ “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小人，行了吧！” 张小辫转头就走。 刚走两步，就看到靠着饭店后门，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周屹安。 他脚步瞬间一顿，眼中满是慌乱和心虚，“屹安，你……” 周屹安忽然站直了身体，朝张小辫身边走近了几步。 终于，这一刻还是要来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周屹安要动手，还是要骂他，他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可没想到，周屹安竟直接走过他身边，朝着胖子身边走过去。 对，要说现在周屹安最恨谁，那肯定是胖子。 如果真动手的话……别看胖子体重比周屹安要重，可真打起来，未必有周屹安那么好的身手。 周屹安已经朝胖子抬手，胖子也一副英勇就义，任由打骂都不还手的态度。 “屹安！你，你别冲动！” 哪怕刚跟胖子吵了两句，可也一点不影响张小辫此时对两个兄弟的关心。 惦记兄弟老婆这种事儿，就算把胖子打死都不为过，可兄弟情义也是真的，张小辫冲过去，想要把周屹安和胖子分开，却只看见周屹安用胳膊肘钳制住胖子脖子，把胖子就猛地绊倒在自己腿上。 就像是之前他们经常玩摔跤的样子。 胖子一动都不敢动，脸色有点发白。 “怂货。” 周屹安终于开口了，却说的却是这两个字，胖子听得眼神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了周屹安并没有真想动手，更像是……在跟他开玩笑？ 真是的玩笑吗？ “我怎么怂了？我胖爷什么时候怂过？咱们打一场去？” 胖子和之前一样，嚣张的态度说。 可紧接着，就被周屹安捏着胳膊，也没见周屹安怎么用力，胖子就被捏的叫起来。 “疼疼疼！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周屹安放开了他，态度挺平静，只是胖子发现周屹安冲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嘲笑，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周屹安从后门往屋里走，走了两步看见胖子和张小辫儿还站在原地没用，就开口，“还愣着干什么？走，去吃饭。” 张小辫和胖子转头对看一眼。 这就没事儿了？ 周屹安不跟他计较了？ 胖子失笑出声，几乎要蹦着跟过去，“诶！来了！” 第220章 卢洪强的挑唆 “服务员，再来三斤上脑儿！” “再来三瓶汽水儿！” “一瓶西凤！” 饭桌上，胖子喝了很多酒，周屹安和张小辫也喝了很多，张小辫儿平时那么抠儿的一个人，此时也不在乎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他都已经三个人的兄弟情都要就此结束了，谁料他们又能坐在一起喝酒，花再多钱也都值了！ “屹安，你真不怪我？” 胖子醉眼惺忪，死死抓着周屹安的胳膊问。 周屹安刚吃了一颗花生米，转头反问，“你又没做什么，我怪你什么？” 胖子迷迷糊糊间，心想也是啊，他又没真的做什么，都怪张小辫儿，大嘴巴。 “哥，你就放心吧，姜穗就是我亲姐，有我在，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 周屹安拍拍胖子的肩膀，“我信。” 胖子心中一荡，忽然就站了起来，朝张小辫儿嚷嚷道，“你看！你看！屹安都说相信我，你小子就知道往别处想！你啊，就应该把脑子里的废料好好倒一倒！” 张小辫儿气笑，“我？我怎么了？” 他都请吃饭了…… 周屹安拉着胖子胳膊，把胖子拉得坐下来，“我信我家穗穗看不上你。” 胖子张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感到庆幸，还是受伤。 “哈哈哈哈！对啊！胖子，你还是说我是看不起你，我这是太看得起你了！” 张小辫儿幸灾乐祸地指着胖子大笑。 胖子一挥手，洒脱道，“我承认！我是不如屹安，但你们等着，早晚……” 正要放狠话的时候，张小辫儿一杯酒给胖子灌进嘴里。 三人又闹在一起。 此时，卢家。 姜穗已经做完饭，老爷子兴致高，让她陪着一起坐下吃饭。 反正家里就刘婶，牛大叔，子女没在身边，姜穗也知道自己能被卢老爷子看重，就是卢老爷子把她当成某个小辈，弥补曾经的遗憾也好，宽慰手上的心情也好，她既然沾了卢老爷子的光，当然也要尽一尽责任。 于是坐下来，陪着卢老爷子一起吃。 没想到卢家老二忽然来了。 “哟，才吃饭啊，今儿是什么好吃的？穗穗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看着水晶冻做的，真的跟透明的一样。” 卢洪强倒是没有对姜穗一个保姆上桌吃饭，表现出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只是送上给老爷子买的药之后，坐下来聊了一会儿，说起了一件事。 “咱们大院儿里有个叫翠翠的，就是专门给老干部们量血压的一个小护士，白天上班，下了班儿，就去摆摊儿赚钱，最后被男朋友他妈给举报了！军区医院把人小护士给开除，说是在职人员在外搞第二职业，严重影响了本职工作。对了穗穗，我记得，你在这儿也是有编制的吧？” 卢洪强笑呵呵的，姜穗也笑，“是啊，有编制。也有人举报我了吗？” 她开食品厂的事儿，根本就没瞒着老爷子，老爷子首肯了之后，她才放手去干的。 并且她这个编制，本来就跟人家有正式工作的护士不一样。 卢洪强是卢勇是亲父子，一个屋子里住不出两样人，卢洪强以为用编制来威胁她，她就会妥协吗？ “没有人举报，但这种在外有第二职业的事儿，还是要避嫌一下吧？” 卢洪强眯着笑眼说。 老爷子让亲孙子的工厂都关了，怎么可能让保姆继续开厂？ 上次没有直接提出来，就是担心老爷子在气头上，说了会让老爷子更生气。 现在老爷子气头估计也过了，又说，“爸，你不知道吧，穗穗在外面挣钱可厉害了，就午餐肉罐头的订单，据说都排队排到明年去了！” 老爷子沉着脸，目光看看卢洪强，又看看姜穗。 卢洪强一看老爷子都不高兴了，也不说话，知道老爷子一定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一阵窃喜，又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对姜穗语重心长地说，“穗穗，听叔叔一句话，回去就把厂子赶紧关了，在外面干个体户有什么意思？又累又担风险，还不如好好照顾好你姥爷，端好编制这碗饭，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姜穗一直都笑吟吟的，看样子似乎是把卢洪强的话听进去了。 而卢老爷子却忽然一拍桌子，怒声道，“你少在这儿狗屁多管闲事！卢勇的工厂关了吗？他什么时候关了，你再过来说穗穗，当个体户怎么啦？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卢洪强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是这个态度，还当着姜穗这个小丫头的面训斥他，眼神窘迫又慌乱。 当然，他也不敢再提卢勇的工厂。 等卢洪强走了，卢老爷子叹了口气，安慰姜穗，“好孩子，你想做的事儿，就尽管去干！老爷都支持你！” 姜穗还有一个想法，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她也说了出来。 “老爷，我想除了税收之外，把顺利食品厂利润的百分之三十，都捐给科研所。” 老爷子瞬间一愣。 现在提倡什么科研兴国，科研强国，可国家穷啊！ 科研需要用钱，强军需要用钱，建设需要用钱，教育更需要用钱……偏偏这些钱，一样都不能少。 可顺利食品厂的效益，都抵得住现在好几个国营食品厂的总收入了，这么大一笔钱，像姜穗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然真能舍弃了给捐出去？ “不用你捐款，这些钱都是你辛苦赚来的，有了钱，你自己买漂亮衣服，孝敬你爸爸，科研所是缺钱，但现在的条件，可比之前要强多咯！” 小姑娘赚钱也不容易，科研所那么大的单位，自然有上面领导关心经费问题，怎么能让姜穗一个小姑娘拿自己辛苦钱去贴补？ 但姜穗能有这个心，就比他家里的不孝子孙强多了！ “姥爷，我不白捐，我想让公家帮我找个会算账的会计，厂里的进账出账都一团糟，根本就理不清，现在我连自己到底赚了多少钱都不知道，愁死了。” 姜穗也不是故意把话说得严重，实际上，她是真的想背靠科研所，大家好一起互惠互利。 也是卢洪强的话启发了她。 个体户说出去，是不体面，出门办事，如果没有正经的单位，歧视个体户的情况也太多了。 就算顺利食品厂不能私转公，但好歹也是给公家办事儿的人，真有人找事儿，也要看在科研所的面子，仔细掂量掂量。 然而，她现在就怕老爷子对她太好，反而不舍得她出这么大一笔钱出去。 第221章 一定会实现的 最终，老爷子决定把姜穗这个想法先放一放。 “你想做好事，但也不能急，不管是捐款也好，资助也罢，科研所是国家单位，不是跟上次一样，花点钱，就能给工程师们贴补点油水的事儿，得走程序，一级级报上去，再让人去开会，研究。” 姜穗明白了，她自己想被招安，人家还得她有没有这个资格。 “那会计的事儿……” “我先问问，你等着吧。” “诶！” 姜穗有底线，但不迂腐。 之前不该动用老爷子关系的时候，她一个字儿都不会提。 现在只是让老爷子给介绍一个会计，这应该是不犯错误的。 并且，会计这个职位太敏感了，是能接触到工厂里每一项钱款都花在哪儿的人。 一般私营厂，都是老板身兼会计一职，反正赚的钱都是自己的，该赔该赚，私营厂老板当然是想怎么跟人说，就这么跟人说。 好的会计，会算账，还要懂政策的会计，可真不好找。 反正姜穗这个阶层的人，肯定是接触不到了。 要是她自己会算的话，她就自己算了。 离开卢家，周屹安没在门口等她。 她没骑自行车，牛大叔见了立刻就去开车，要送姜穗回去，姜穗赶紧推辞，“今天晚上不冷，我顺道消消食儿！” 说完就直接跑了。 要是她跑得稍微慢一点，都怕牛大叔开着车追过来。 这晚的也是确实不错，姜穗一边走，一边看着道路两边的店铺。 去年就不说了，就今年过了年，两边又多了好几家个体户开业。 好多公家单位，都把自己产业里的门面房租出去，放个体户做生意。 什么便民小卖部，成人制衣铺，小饭馆。 哪怕到了这么晚的时间，都还亮着灯，营业，大家都不关门，也时不时的就有人进去买个东西啊，吃个面啊，或者是找裁缝做个衣服。 真是个好时代啊！ 忽然，路过东来顺，在门口，姜穗看到了自家的自行车。 家里自行车上有记号，是周屹安在后座上绑了个棉垫子，红色碎花垫子，说是怕硌着她。 现在也成了认车的最好标志。 再隔着玻璃窗往里看，就看到周屹安，张小辫儿，还有胖子，三个大男人在一起喝酒。 桌子上的羊肉盘子都摞得老高，还有三个空酒瓶子。 三个人都脸红红的，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一看就是喝高了的样子。 姜穗是不管周屹安在外面喝酒，或者交朋友，可喝成这个样子，她总得进去看看了。 “嫂，嫂子……” 按照张小辫儿的角度，他最先看到了姜穗。 旁边胖子大手一挥，“什么嫂子啊？那是我穗穗姐！咱兄弟喝酒，还是别让穗姐知道了，是吧，屹安哥。” 他拉扯了下周屹安的胳膊，忽然就从余光中看到有个人影过来，下意识转头一看，“穗，穗穗姐！” 周屹安也同时转头，他耳朵，脸颊都泛了红，但是眼睛很亮，姜穗坐到他身边，张小辫儿赶紧让服务员加上一副餐具，又让拿一瓶橘子汽水。 姜穗看看一桌子的羊肉，笑道，“你们三个出来开小灶，日子过得可以嘛！” 她是开玩笑，张小辫儿却以为她生气了。 毕竟涮羊肉这规格不低，一般有家有口的人，出来吃涮羊肉都会带着家人一起出来吃。 “嫂子，我们今天是恰巧碰上了，这才聚在一起，随便吃顿饭。” “那就让胖子请客，他现在这个副厂长，可比你们兜里钱都多！” 姜穗指着胖子说。 胖子指着自己鼻尖儿，“我？” 有点委屈地说，“不儿，我们都说好了，小辫儿请客呢，我下次再请！” 下次总不能还吃涮羊肉吧！ 张小辫儿也肉疼呢，不过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大放血的准备，还挺大方地让服务员在上两盘上脑。 “嫂子，你也吃点，我请客，你们谁都比跟我抢！” “不用，真不用，我吃不了多少。” 姜穗这边正劝着，那边服务员就已经动作麻利地端过来了两盘肉。 那就吃吧。 她是真的吃饱了，但羊肉也还能吃几口，拿上筷子，周屹安已经重新给她调了酱料，夹了涮好的羊肉放在料碗里。 涮羊肉，只要羊肉质量好，切得厚薄适中，是怎么涮怎么味道好。 她吃得香，旁边周屹安就给她涮肉，拿纸巾。 周屹安忙着伺候姜穗，张小辫儿和胖子继续喝酒，胖子似乎是想拉张小辫儿也来食品厂上班，一直说着食品厂在姜穗的管理下，发展得有多好，有多赚钱。 张小辫儿没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认真听着，还不时问一些问题。 “告诉你，顺利食品厂，以后一定能成为京城第一大食品厂！整个京城，不对，整个华国的人，都能吃到我们顺利食品厂的罐头！” 胖子拍着胸脯保证。 姜穗抬手，“胖子，低调一点，我们的计划是要让以后进入太空的宇航员们，也吃上我们厂里出的食物，我们不能到处跟人说，这是机密，懂吗？” 胖子连连点头，“懂了！” 旁边服务员正聚在一起聊天儿，听见几个人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这几个人……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米国是有宇航员登录月球了，可不是有很多科学家都说，那是假的吗？” “现在能发火箭，放卫星，也就到头咯！还想什么上天？先想好明天吃什么吧！” 现在服务员也算是体面职业，说话当然也就没什么顾忌。 姜穗几个人听见了，没有一个人恼得。 张小辫儿笑笑，跟姜穗和周屹安，胖子三个人说，“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吃完饭出来，都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 最后还是姜穗结的账。 胖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再看看哪怕在黑夜中，也亮着灯的个体户店铺，忍不住感慨，“咱们真的是赶上好日子了！要放在两三年前，谁敢想咱们还能出来吃涮羊肉，还能喝酒喝到半夜？” 张小辫儿也想到在西平县的时候，那个贫瘠落户的地方，一年到头都吃不了一顿肉。 也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不管在西平县，还是在京城，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他忽然就想通了，在个体户工厂上班也没什么丢人的，发展经济才是硬道理。 “穗穗，我想去食品厂上班，你同意吗？” 第222章 走上国际舞台 作为厂长，姜穗当然同意张小辫儿来工厂上班，可作为朋友，她认为张小辫儿有比进工厂更好的发展。 “行啊，但是我现在不缺苦力，缺的是技术型人才。” “什么技术型人才？” 张小辫儿懵了，说姜穗是个乡下妞儿吧，人家有时候说起话来，比他一个京城人都要先进，开明。 旁边周屹安笑了，“你是在家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了吧，也不看新闻。” 又给张小辫儿解释技术型人才，就要不是大学生，有文化，要不就是会说外语，要不会修机器，会算账。 张小辫儿啧了一声，“成，你们果然是要把生意做向全球啊，都开始要会说外语的了。” 那他现在确实还不够达标。 不过马上就要高考了，文件已经下来，说是今年高考要在七月举行。 七月，很快了。 “那就都能我高考完，上完大学，再去找你！” 姜穗笑着点头，嘴上答应，“行，到时候我给你一定给你开最高的工资！” 心里却想，现在大学生多珍贵啊，大学生一毕业，都被直接分配到单位里了，像是张小辫儿这样的烈士子女，还得有特殊照顾，就算张小辫儿想来她这种私营工厂上班儿，也要看组织上同不同意。 胖子还要回工厂，抓紧生产，走了。 大家各回各家。 姜穗在和周屹安回家的路上，问周屹安，“我记得……张小辫儿家里条件虽然不错，可人不怎么大方的啊，怎么会忽然请你们吃饭，还是吃的是涮羊肉？” 周屹安没有隐瞒的，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她。 “张小辫儿这人怎么……” 热心肠啊！ 行吧，反正她和胖子也没什么。 她和胖子本来就没什么！可被他这么一说，她和胖子就好像成了潘金莲和西门庆！ “怎么了？” 周屹安拉着她的手，姜穗往前走，他就后退着，“我是完全相信你的，张小辫儿不管说什么，在我这儿都没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真诚，但姜穗还是在昏黄的路灯光线里，看出了他眼神里的一丝丝得意。 “那是，不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我跟你在一起，整天吃肉，谁还乐意跟别人天天吃豆腐？” 男人嘛，就跟小孩儿一样。 得夸。 并且今天周屹安确实做的不错，没有真的误会她和胖子两个人的关系。 为什么张小辫儿听见胖子醉酒后念叨她名字，会反应这么大，这么紧张？就是因为在这个时代里，男人的思想还没有后世那么开放，大男子主义，家暴，几乎每个男人身上，都有点这种毛病，听说老婆跟别的男人有接触，动手都是轻的！ 果然，周屹安眼神更亮了，脚步一顿，就把姜穗拥抱在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们晚上就回去吃肉？开荤？” 姜穗知道他理解错了，她说的吃肉，就真的是打个比方，说的是过好日子。 她推他，“我累了。” “不累，你不用动，我动就行。” “不骗人，上次就说不用我动，可最后呢？” “最后是你忍不住，自己动的，我可没有让你动。” 比厚脸皮，姜穗一次都没有比得过他的。 她恨得低头咬周屹安的手，周屹安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让她咬，还说，“不疼，我吸洗手了，很干净，你先练手，等我回去再洗澡，让你随便咬。” 姜穗松口了，“讨厌！” ……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天很快就到了。 顺利食品厂现在不仅在完成午餐肉的订单，姜穗还在研究怎么才能改良工艺，好开一条火腿肠成产线。 火腿肠可是个好东西，老少咸宜，容易保存，运输方便，口味方面还能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穗穗，咱要不就招个会计过来吧，这账本儿我是真看的眼都快瞎了。” 这天，姜穗在工厂正在调配原材料，试验先用羊肠灌点后世风靡小吃摊，餐饮行业的脆皮肠，胖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过来了。 “会计？你招呗！人事方面我不管，我就管研发新品和花钱。” 姜穗头也没抬地说。 胖子之前不是没找过专业会计来算账，可没一个能把帐算明白的，小数点能点错，进货和出货也能记错数字，他都怀疑这些人在学校都是怎么学的？ 之前姜穗还说要找卢老爷子帮忙牵线，定向支持捐款给科研所，再找个好会计，可时间都过去三个月了，不仅定向支持的事没有敲定，就连会计的问题也都没有解决。 好会计，不好找啊！ 真正有实力的会计，那都直接被分配到国营单位了，给正式编制。 有正式编制的人，人家根本就不敢出来搞副业，生怕什么时候就被人给举报了，为了赚外面一点钱，反而自己把自己的铁饭碗给砸了。 眼看胖子人都累的恍惚了，姜穗安慰地给了他出主意，“要不，你就去人家大学，或者中专学校里，找一些学会计专业的好学生，哪怕是兼职算个账，你不是也能松口气儿？”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个好主意，我怎么都没想到？” 胖子拍着大腿，瞬间满血复活，站起来出门去了。 估摸着，是去学校找好学生去了。 可没几分钟的功夫，就听见门口一阵脚步声，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胖子，你不去学校了？” 说着抬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不是胖子，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正是那天在什刹海冰面上遇见的外国友人！ 外国人身边还跟着女人，盘扣儿类似真丝面料上衣，黑色长裙，气质文雅，娴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个和她长相很相似的女人。 “你们……” 这里是工厂的办公室，平时也被当作会议室，或者是休息室。 一般有外人来谈合作，订货，都会被安排到这里。 之前他们见面，姜穗并没有透露她的身份地址，他们来，难道是来订货的？ 同时也挺骄傲的，没想到这么快，食品厂的商品就要走上国际舞台了？ 第223章 围观艾瑞克 艾瑞克和婉君看着姜穗的脸，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似乎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缘分，做午餐肉罐头的人，竟然是他们之前见过的，和婉君仗着相似面容的小姑娘。 最后还是艾瑞克先开口，“哦，美丽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我叫艾瑞克，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很喜欢你们工厂做的午餐肉罐头，你知道，我之前也吃过午餐肉，看那些……像胶泥一样，太难吃了，我和我的助手婉君，都很想见见能做出这么美味食物的人，今天终于见到了！” 姜穗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也都只在电视里见过国际友人，在她印象里，外国人，特别是米国人，因为习俗不同，他们在说话和做事方面，会格外的热情，大胆。 电视里也有很多外国人，为了吃一口喜欢的东西，哪怕专门坐飞机，也要吃到嘴巴里的情节。 他们还有专门的美食家。 如果在餐厅吃饭，觉得东西好吃，也会专门请做菜的厨师出来，喝一杯表示感谢。 所以在面对艾瑞克的热情夸奖下，姜穗并没有表现出局促和不安，彬彬有礼的回应对方好意，“艾瑞克先生，你客气了。” 接着又夸了一句，“你华文说的真好。” 米国这个时候正处于到处掠夺资源后的黄金时代，会有一些专门来华国投资做生意，或者单纯旅行的人。 姜穗不知道艾瑞克是哪一种，因为看他气质不像是商人，但一般旅行的人又不会特意把自己华文说的这么熟练。 米国人还就吃姜穗这样落落大方的款，毫不吝啬自己的灿烂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谢谢夸奖，我很喜欢华国，喜欢华国的食物，风景，还有漂亮的小姐。” 办公室外的拐角处，早就有一群女工，时不时地露头看热闹。 外国人呐！ 她们有的人，连电视都没看过，更别提见到艾瑞克这种白皮肤，高鼻梁，黄头发，蓝眼睛的洋鬼子了。 “看，你看，他还会说华国话！嘻嘻，洋腔怪调，说的就是这种吧？” “他个子好高啊！旁边那个华国女人是谁？听说是助手，什么是助手？” “咱们老板真勇敢，敢跟外国人说话，一点都不怯场！” “哎呀，你看，他们还牵手呢！” “什么牵手，那叫握手！” 一群人话多，但也只敢在墙角低声的议论，偶尔冒个头，更不敢被人发现了。 姜穗在抬头的时候，忽然就看见其中一个露头看热闹的女工，心念一转，就知道她们是对艾瑞克这个外国人好奇了。 她并不反对女工们看热闹。 赶订单这么累，有点高兴的事儿，让大家一起提提精神也不错。 但想看的话，就大大方方的看。 她朝门外喊了一声，“安红姐，倒茶过来！” 墙角处，被点到名字的安红一脸紧张，慌得话都说不囫囵了，“啊？让我倒茶？我不敢，你们谁替我去吧！” 旁边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酸溜溜嫉妒的，就是没人替她。 “去吧去吧，刚好能过去好好看看外国人长啥样！还能跟外国人聊聊天！” “对啊，快去吧！” 安红纠结的时候，姜穗又催了一声，她这才拎着隔壁屋子里的暖水瓶，在墙角一群女工的注视下，去了姜穗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前两天坏了，也没来得及修，就一直开着，这倒是方便了一群人在墙角处看热闹。 一分钟后，安红出来了。 脸颊红红的，眼中满是兴奋。 众人把她拉到拐角处，“怎么样？跟洋鬼子说话了吗？” “他都说啥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都期待地看着安红，可安红却傲娇地一撇嘴，“说了，说的什么，不告诉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过去看啊！” 安红高高兴兴转头走了。 紧接着又响起姜穗的声音，“你们谁，拿几盒红烧肉和午餐肉罐头过来！” 这次，众人都跃跃欲试，都想要接着拿东西的借口，过去看洋鬼子。 但都还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 “你们多来几个人，多搬一点过来！” 听到姜穗又喊，一个个都乐呵呵地去搬东西了。 一群女工，最小的十七八岁，年纪最大的有三十七八，不管之前她们在家里怎么样，但来到厂里之后，有条件吃的好，睡得好，有地方洗澡，一个个都脸上有肉了，身上都有劲儿，自己赚钱自己花，身上都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活泼气质。 排着队进去送完东西，都心满意足了，更加兴奋地围在一起，讨论什么洋鬼子的脚大了，身上香水味儿重了之类的话。 办公室里。 艾瑞克也很高兴，“姜小姐，我真喜欢你，还有你这个地方，你们的人都很热情，有一种太阳一样温暖的精神！” 他看到身边的婉君时不时地盯着姜穗看，知道她想什么，就问起来关于姜穗的家人。 “我爸爸在西平县，妈妈早死了。” “哦，抱歉！我不是故意揭开你的伤疤，我只是随便问问。” 艾瑞克表情很夸张，大概这也是外国人的说话特点之一，好像眉毛不会飞，就不会说话一样。 他又给了姜穗一张摄影展的请柬。 姜穗这才知道，原来艾瑞克还是个摄影家，从米国专门来华国采风的摄影家。 “好的，到时候我一定过去。” 艾瑞克也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艾瑞克和婉君坐上车，车里，艾瑞克有点惋惜地说，“婉君，这个小姑娘和你长得那么像，我还以为她会和你有一些关系，可她说，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很可惜……” 婉君对此已经无所谓了。 有些事，就得看缘分，有时候缘分不到，她就算磨破鞋子，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人。 缘分到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相认。 这次来顺利食品厂，姜穗送给他们了很多红烧肉罐头，还有午餐肉罐头。 礼尚往来，婉君去了厨房，开始包饺子，她也想把自己做的食物，送给姜穗吃。 人无法拒绝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小辈，特别是姜穗这么年轻，还那么能干。 而在顺利食品厂里，姜穗却一直想着婉君这个女人。 今天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外国人身上的时候，她就一直观察着婉君。 婉君好温柔，是那种坚定的温柔。 就像是华国最传统的女人，平时待人接物时总是笑吟吟，对人体贴照顾，但任谁也压不弯她的脊梁。 她心目中的母亲，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第224章 猪瘟 姜穗没有在母亲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自己给忘了。 直到这天厂里门卫说，有个女人送来一个保温桶，姜穗打开一看，保温桶上系了一张贺卡，上面写着一句叮嘱—— “再忙，也要多照顾好自己，记得好好吃饭。” 娟秀的字迹，落款写的是婉君。 打开保温桶，里面有上面一层放的是饺子，下面是三样家常菜，糖醋里脊，番茄牛腩，松子玉米。 虽说是家常菜，但不管是颜色，摆盘，还是香味，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姜穗心一下子就像是被击中了，自己经常给别人做饭，她也喜欢别人把她做的食物吃光，表示对她劳动成果的肯定。 可角色互换过来，她也同样很喜欢被人这么用心的对待着。 这位婉君阿姨，就让她有了这种被用心对待的感受。 回到办公室，胖子一看姜穗自己一个人吃小灶，就眼巴巴地看着。 姜穗并不愿意跟他分享，就装作没看见。 好在厂里的伙食不错，也亏待不了胖子那张嘴。 眼看姜穗就是不跟他分享，他也就不等了，低头一边扒饭，一边说闲话。 “最近猪肉价格涨了，好像说是有的地方闹猪瘟，我看就是危言耸听，天热，人都不想吃饭，猪就更别说了，我听人家说，好像每年夏天，猪肉价格都要贵上两成。” 姜穗眼睛猛然一亮，抬起头来，她终于想起来那件重要事情是什么了，猪瘟！ 上一世好像就是这个时候吧，她从小吃摊开始干，卖馄饨，眼看着要赚钱了，可没想到那一年夏天买猪肉虽然不用票了，可价格也一路上涨，最后甚至连有钱也很难买到肉。 哪怕菜市场上有肉卖，也很少有人敢买，生怕买到瘟猪肉。 瘟猪肉吃了是会死人的！ 闹猪瘟，老百姓不吃猪肉，还能吃鸡肉，牛肉，羊肉。 可食品厂做午餐肉罐头，红烧肉罐头这种品类，就必须用猪肉。 如果换品类也行，就是造价高，并且猪肉在华国食谱上的地位超群，一旦换了，也怕市场反应不好。 并且，猪瘟不管是给养猪的个体户，还是给市场，或者是老百姓，带来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给我们供货的肉联厂情况怎么样？你去看过吗？” 胖子一脸无所谓，“管他呢？我觉得养猪的个体户想抬高价钱，肉联厂有存货，再说了，猪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小时候在姥姥家那阵儿，就吃过死猪肉，做熟了就行，真的没事儿！我就想着，要不咱们也换供货商吧！” 啪的一声，姜穗拿书狠狠拍了下胖子的后背。 “说什么呢！” “穗姐，我说错什么了吗？” 胖子一脸无辜，受伤地看着姜穗。 姜穗轻轻叹气。 其实吧，提出吃得了猪瘟的死猪肉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胖子。 这个时代虽然让人吃饱了饭，但还远远没到猪肉随便吃的程度。更别提还有一部分人连饭都吃不饱。 得了猪瘟的死猪肉算什么？生了蛆的酱油，得病死的鸡鸭鹅，糖精，工业酒精，直到后世大家都吃饱了，还有人卖地沟油……恶心吗？ 恶心，但在利益和需求面前，良心又能值几个钱？ “我们是正规食品厂，人家花真金白银买回去的肉罐头，你就往里面放瘟猪肉？生意不能这么做。” 她管不了人家自己想吃瘟猪肉，但她能保证厂里出品的罐头里没有瘟猪肉。 胖子觉得姜穗做人太有原则了，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 肉联厂猪肉价格涨上去之后，外面好多饭店里，用的都是个体户自己偷偷卖掉的瘟猪肉。 人家用便宜原材料，节约了成本，自己还要高价买优质原材料，那就不赚钱了。 他辩解，“怎么不能这么做了，向东食品厂就这么做的。” 向东食品厂，就是卢勇名下的工厂。 关于卢勇会用劣质原材料做罐头，她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卢勇能跟秦焕东搞在一起，证明卢勇就不是什么脑子好使的人，或许卢勇之前是善良的，做人有底线，但有秦焕东这个搅屎棍在，卢勇受到秦焕东的影响，那就好不了。 “咱们不管别人，告诉你一句话，海浪褪去的时候，就能看清谁游泳没穿底裤。” 胖子似懂非懂的重复了一边姜穗的话，最后笑道，“穗姐，你真的没读过书吗？你这说出口的话，可真让人有种……就是特别深刻的感觉！” 这时，验货员拿着单子进来办公室里，一脸愁苦地说，“穗姐，王主任，你们看，今天肉联厂的猪肉价格，我们的是两块八一斤，这也太贵了，我没敢签字，就拿过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昨天的猪肉价格也才两块二，一周前的价格是一块五，一个月之前的价格是一块钱。 这一个月的功夫里，猪肉价格就涨了将近三倍！ “好家伙！这价格是大家都这样，还是只给我们涨价了？” 胖子问。 验货员叹气，“都这样！现在肉联厂能收到检疫合格的猪太少了！价格就贵，要不怎么也想想别的办法？” “不行，怎么做生意得有良心，咱是有底裤的人！” 胖子首先反对，还拿了姜穗的话来套用。 验货员去签字了。 “这样一来，咱们的成本可就高咯！” 胖子感慨一句。 而在向东食品厂里，一群工人捏着鼻子，收拾一仓库的病死猪肉，天热了，整个仓库里都是腥臭的味道。 “这玩意儿臭死了，能吃吗？” 其中一个工人，一边把臭肉扔进搅拌机，一边抱怨着。 另一个人满脸的不以为然，好像一点不嫌弃这些腥臭味道一样，“怎么不能吃？反正都是打碎了，再放调料腌制灌装的，还要高温消毒，绝对没问题！” 刚好卢勇也来厂里转悠一圈，还没进仓库，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 陪在卢勇身边的生产主任解释道，“天气热，是有味儿，不过卢厂长放心，干活的工人，都是跟我一起在村里开作坊的乡亲们，处理这种东西，有经验，绝对吃不坏人！” 卢勇皱眉，看了一眼仓库里的情景，差点就把早上的饭菜都给吐出来！ 这是给人吃的吗？ 奶奶的，感觉以后再也无法接受罐头这种玩意儿了。 他挥挥手，“行，你们看着办，别出事儿就行！” 走了。 第225章 你去，我就不去了 科研所家属院儿里。 赵燕妮家，赵立峰和王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赵立峰看着一桌子的青菜豆腐，不情不愿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外面猪肉贵了，家里一星期都没见半点荤腥了。 赵燕妮也不想吃青菜豆腐。 “妈，我不吃了，你把希希给我，我抱着，你吃吧。” “哎哎？不吃怎么行？你看你最近瘦的！” 王悦心疼闺女，宁愿自己抱着孩子吃饭，也不愿意闺女受苦。 这两天的饭菜是太素了。 她把八个月大的小孩子放到赵立峰身上，“我去炒个鸡蛋吧，你抱着！” 天气热，母鸡下蛋慢，鸡也容易生病，鸡蛋也贵了，他们还是干部家庭，偶尔还能有鸡蛋吃。 大部分家庭都在吃豆腐补充营养。 赵立峰抱着孩子，笑呵呵的，“放心吧，猪肉价格不会高太久的，老百姓吃不上肉，有人会比老百姓更着急！” 赵燕妮听得眼睛一亮，“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肉？” 她想吃红烧肉，想吃排骨，想吃肉酱面！ 王悦在厨房里伸出头，泼冷水地说，“等小猪变成大猪，起码得半年吧！” 赵燕妮刚支棱起来的脑袋，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王悦在炒鸡蛋，赵立峰在抱孩子，赵燕妮一个没事儿干的闲人，站起来开门。 是周母。 “周阿姨？快进来，你找我爸妈的吧！” 赵燕妮对待周母，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热情。 周母没有进门，是，当初她和赵家关系好，别说经常串门了，孩子都能在一块儿养着。 可自从周家落难，赵家袖手旁观之后，她就看清了一些人，不会再付出真心了。 “不了，这个是穗穗让我分给咱们院儿里邻居的，说是这段时间天气热，外面买的猪肉不干净，这个是食品厂里自己用的，让你们放心吃。” 王悦已经迅速炒好鸡蛋，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就走到门口，正好看到周母把一刀肉递给赵燕妮。 说是一刀肉，得有十七八斤，有肥有瘦，肥膘雪白，瘦肉暗红，五花三层，好看的很！ 关键是，肉皮上还清晰印着肉联厂的章。 她为什么不卖肉，不就是不想吃小摊小贩的劣质肉吗？ 现在周母送来这么多，她心情挺复杂。 她也知道自己家当初做的事儿，挺对不起周母的，可事情已经出来，他们也愿意让赵燕妮去千里寻夫，重新和周屹安搞好关系，那是周屹安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周母虽然一直没有跟他们家撕破脸，但也从来没有跟她多说过什么。 “向晚，对不起，我……” “行了，我还得给其他人家拿去点，我走了。” 周母却懒得听王悦说什么道歉的话，她不需要道歉，伤害已经发生了，道歉有什么用？ 道歉能把她缺失的三年时光还回来？ 还是能真正弥补她那三年里受过的伤害？ 姜穗不仅送了一车猪肉，来让周母分送要好的邻居，还送去了科研所一部分。 这些肉，用的都是食品厂自己仓库的库存。 胖子看着少了一半儿的库存，哭笑不得地说，“穗姐，咱们自己用料都不够，你现在又分出去，咱们车间可就不够用了啊！” “不够用，就出去找合格的生猪。” 姜穗洗了把脸，正准备出门。 京郊附近有猪瘟，周边城市估计也少不了，合格的生猪不好找，所以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些得了病的瘟猪，变成能健康出栏的猪。 这一出门，估计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卢老爷子那里，还有家里，她都已经交代过了。 跟胖子说了下厂里要照常生产，就算肉联厂的猪肉再贵，也要买肉联厂的肉做加工，还要留着各种收据。 就出了门。 刚骑上自行车上路，身后就忽然多了一阵自行车车铃清脆的声音，回头一看，阳光下，竟然是周屹安跟来了！ 他穿着白衬衣，灰色裤子，皮鞋擦得干净锃亮，朝姜穗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再一看，周屹安的自行车后座上，还带着一个军绿色的行李包，鼓囊囊的，“你要出门？” 周屹安把车子骑得跟姜穗平行，伸手去拉她的手。 “我在哪儿复习都行，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有心爱的人在一起，高兴吗？ 姜穗当然高兴，可高考就在半个月之后，她要去的地方，条件很差，万一影响了他的复习进度…… “你不信我高考能考好？” 她刚有点犹豫，停了下来，周屹安就跟着他停下，握着她的手问。 这根本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谁家有高考的学生，不是提前好几天在家里哪儿都不去，从早到晚地看书？ “周屹安，你是不是不信我？不信我是办正事儿，所以非要跟着我，监督我，监视我？” 她知道周屹安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得这样说。 周屹安挑了挑眉，随即笑了，“行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跟你一起。” “那我就不去了，哪儿都不去了。” 别的时候，她都愿意跟周屹安一起，可现在临近高考，就是不行。 她迎着周屹安探究和不可思议的目光，态度格外坚定。 大不了，这一段时间就先不赚钱了。 钱什么时候都可以再赚，可周屹安高考，如果发挥不好，就要再等一年。 并且听说以后高考难度也会越来越大，周屹安也该为了自己的梦想拼一把。 最后，周屹安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口袋里掏出一包糖，放在姜穗手里，就骑车走了。 看着周屹安消失在拐角处的落寞背影，姜穗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可她的心软，一定会影响周屹安复习。 她咬了咬牙，骑车一路跑了三十多公里，到了一处养猪场。 来之前，她就跟这里的人联系好了。 “哎呀，你就是电话里说要收我们猪的姜同志吧！”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蓝色中山装，热情地把姜穗往屋里迎接。 这人姓吴，叫吴亮，养猪场都是他开的，之前经常给肉联厂供货，可他家的猪一夜之间，就一个个不吃不喝，还上吐下泻，他养猪这么多年，一看就知道完了，这些猪都染上猪瘟了。 染了猪瘟的猪，就卖不上价钱了。 本以为完了，可没想到，竟然有个食品厂的老板，竟然愿意按照之前的市价，一块二的价格，收购他的猪！ 这时候吴亮看姜穗，那就跟看散财童子似的，心里美啊！ 第226章 不在乎，还是默许? “那个，老板，我想问问，就是这些猪，你看是现在杀，还是我给你装车，带回去你们自己处置？” 吴亮给姜穗倒了杯水，殷勤地问道。 姜穗看看搪瓷杯上斑驳的漆面，还有水里漂浮着的油花，没动，只说，“不慌，我先去看看猪圈。” 卖猪看圈，这是人之常情，可吴亮磨磨唧唧的，“这……我们这儿的情况，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猪圈臭烘烘的，你看你鞋子衣服都这么干净，别再给弄脏了。” 姜穗看出吴亮的心虚，不就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猪病得有多严重吗？可她找的就是村里养殖场里病猪最多的这家，病得不重，她还不来呢！ “不愿意就算了，我去别家看看。” 姜穗站起来就要走，吴亮却急了，赶紧追过去答应，“哎呀，哎呀！我没说不让看，真就是猪圈脏，怕你一个小姑娘受不了！” 吴亮说话时候，发现姜穗已经停下来脚步，没想到这小姑娘家家的，还挺不好糊弄，接着说，“你想看就看吧，跟我来。” 吴家庄这一个庄子的人，大多都是养猪卖钱过日子，家家户户都有猪圈，有几家合并在一起，投资盖了大点的猪舍，喂得猪也自然就多了。 吴亮就是跟村里人一起凑钱，盖的猪舍，一共养了有五十多头猪。 起先是有一两头猪拉肚子，喂猪食也不好好吃，就知道躺在地上呼噜呼噜喘气。当时发现，就立刻把这两头猪给杀了，肉卖给了县里的小饭店。 以为把这两头猪移出来，在赶紧撒石灰消毒就没事儿了，谁知道后来竟然发展到整个猪舍里四五十头猪都开始有症状。 猪瘟感染得太厉害了。 这些猪每头也就一二百斤，要是没有得猪瘟的话，长到三四百斤绝对没问题。 现在不行了。 姜穗跟着吴亮来到猪舍，人都说猪很脏，但事实上养猪必须得勤快，干净。 但这个年代对猪圈的卫生状况，还没有太讲究。 主要还是条件达不到。 猪舍里，五十多头猪，每五头猪被圈在一起，几乎每一头猪精神都恹恹的，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只有肚子和鼻子因为喘气儿在动。 “老板你看，这些猪都还活着，其实要不是吃不下东西，我也不舍得卖！听说你们厂是做罐头的吧，这些猪拉回去，正好用！你们要是不够，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喂猪，都可以卖给你！” 吴亮生怕姜穗反悔似的，还给姜穗拉了一波危机感，“就你来之前那会儿，还有人找我谈收猪的价格，跟你给的价格一样，我都没同意，我是有诚信的人，谁让我们之前都说好了，就专门给你留着呢！” “这些猪，我不准备杀。” 姜穗忽然开口，吴亮一头雾水，“啊？” “我给你发工钱，你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喂猪，我们厂里不用病猪，必须通过肉联厂检疫合格之后，这些猪才能出栏。” 姜穗之前见多了老爸杀猪，其实对养猪也很有一套办法。 在西平县的时候，经她手养的猪，每一头都是三四百斤的大肥猪，杀猪放血拆分后，肥膘雪白，还是漂亮的四寸膘。 猪瘟影响猪肉价格，等着新一茬猪苗长大，起码得等上三四个月。 还不如把得了病的猪给治好。 吴亮震惊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个女人，有本事开食品厂，都够厉害了吧。 可好好的食品厂老板，不好好去抓生产，却跑到他这儿喂猪？ 还有这病猪，他就没听说过得了猪瘟的病猪能治好的。 但心念一转，就立刻陪着笑脸答应下来，“好，没问题，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厂里用的猪肉那必须都是合格的！咱们都是有诚信的人，我不可能卖给你病猪，你也不可能买走病猪，你放心，这该说的，不该说的话，我心里都有数，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掩耳盗铃！ 食品厂是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隔壁村里那么多死猪肉，最后不都是被顺利食品厂的人给买走了？ 说是什么不用病猪，猪出栏前必须经过检疫，实际上，恐怕她早就跟肉联厂的领导通好气了，不管检疫合格不合格，最后都能合格呗！ 不过，这女的装模作样糊弄人这一招，也确实能骗到不少傻子。 姜穗就在吴亮家里住了下来，吴亮有个离婚后回家的妹妹，跟姜穗差不多大年纪，本来说让吴亮妹妹和姜穗住一起，但姜穗实在不喜欢跟陌生人住一起，吴亮就给姜穗安排了另一个空屋子。 安顿下来后，姜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猪舍从里到外，就打水洗刷一遍。 吴亮拿了钱，干什么都行。 当即就打井水，找来盆和扫帚，开始和妹妹家人一起哗啦啦干活。 姜穗原以为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二混子，没想到干活还挺利索，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这边吴家大张旗鼓地干活，立刻引来村里人其他人来看热闹。 大家的猪舍都是露天的，一群人围在红砖墙旁边。 “老吴，你这是干嘛呢？这猪不都快死了，你还打扫个什么劲儿？” “就是啊老吴，有空把你自己的狗窝收拾收拾，你看你自己都窝囊能什么劲儿了，还有心情捯饬猪窝？” “哎哟，那边的漂亮闺女是谁啊？老吴，你不会是从哪儿骗来了个对象吧？” 别人怎么说吴亮，吴亮都没有反应，但一听说到了姜穗身上，立刻就急了，指着看热闹的人说，“告诉你们啊，别胡说！那是食品厂的老板！专门来收猪的！人家说了，这些猪必须检疫合格了才能出栏，我们这是给猪治病呢！”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能把自己家的猪给卖出去，往那一这些人的臭嘴得罪了大老板，人家老板不买他的猪了，那他可就亏大了！ “啊？真假的啊老吴，人家食品厂老板会是个小姑娘，还能来你家喂猪干活？不会是你不好意思说吧？” “老吴别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喝喜酒，我们都来啊！” 村里人越说越起劲，老吴听得也有点飘飘然，自己四十多了，老婆嫌他穷，带孩子跑了，其实他也重新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他看着不远处弯腰收拾猪圈的姜穗一眼，只见她小小的身材，不管这边人说什么，她都好像没听见似的。 是没听见，还是不在乎，或者是默许？ 第227章 真的吗? 吴亮越想，心里那把火就烧得越旺。 想当年，自己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 不然，他也不会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女人。 哪怕他头一个女人跑了，但他现在也开着村里最大的养猪场。 不管村里谁，都没有他养的猪多，养的猪肥。 小姜老板开食品厂，他开养猪场，这不刚好是门当户对的好事儿？ 至于年纪……他比她大将近二十岁，那也没什么，有的七十多岁还娶十几岁的小丫头呢，只要他们本人愿意，其他人谁都说不了他们的闲话！ 当天中午，吴亮就专门下厨，杀鸡炖鱼，请姜穗吃饭。 饭菜都盛在大盆里，白生生的大米饭，隔壁邻居看了都咂舌，“老吴啊，你这又是鸡又是鱼的，为了娶媳妇，真是下血本儿了！” 最近猪瘟这事儿闹的，猪肉价格涨了，鸡鸭鱼价格也跟着一起涨。 就连他们这些喂猪的人，也是吃病死猪肉。 可老吴这人可以啊，还专门花大价钱买新鲜的鸡鱼来吃，都没舍得给人年轻女厂长吃死猪肉。 “嘿嘿，人家厂长，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着好好招待招待！” 吴亮不敢把话说满，万一今天没成事儿，那不就让人看笑话了吗？ 此时，姜穗已经从猪舍出来。 她已经把灵泉水，掺到了猪饲料里。 之前能用灵泉的水净化被污染的咸菜，还能用灵泉水，治疗周佳佳和卢占军的疾病，估摸着，猪瘟应该也会有效果吧！ 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 如果灵泉水有效，食品厂就不用担心原材料的事儿了。 对养猪户们，也是一件好事儿。 “姜同志，你回来啦！快点坐下吃饭吧！” 姜穗刚要去洗漱，换衣服，就看见吴亮站在院子门口，朝她热切地打招呼。 隔着院子，姜穗都能闻到大米饭的清香，还有炖鱼的味道。 一般农户家里，对吃的东西不讲究，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吃鱼，她只是给了吴亮和吴亮妹妹做工的钱，并没有交伙食费，没想到吴亮竟然这么客气。 “那就谢谢吴大哥了。” 别人一片好意，饭都做好了，大不了她把伙食费给的丰厚一点。 可当她进了屋，却发现屋里只有她和吴亮两个人，还有那一大桌子饭菜。 “你妹妹呢？她怎么不来吃饭？” 她坐下来问道。 吴亮搓着手直笑，“我妹妹去我妈那儿做饭了，不回来吃饭。” 说着还拿了一瓶酒，要给姜穗倒上。 大中午的就喝酒？姜穗还以为这是吴亮的生活习惯，就让他自己喝，还让他少喝一点，下午如果看猪圈里的猪，还是不吃饲料的话，就要把饲料灌进一只只猪的嘴里。 这可是个力气活。 “诶好，我少喝点。姜同志，你是不知道啊，自从我家那婆娘带着孩子跑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喝过酒了，再也没人关心过我。” 姜穗觉得吴亮说这话很奇怪，自己和他关系又不熟，她只关心吴亮能不能给她干活，对他的私人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没说话，吴亮却又说起了自己的个人情况，什么时候出生的，平时喜欢做什么，家里有多少地，存款有多少。 吴亮觉得，既然要和姜穗过一家，就得坦诚地把自己情况说清楚。 并且他这条件，也应该配得上姜穗了。 女厂长怎么样？那最后不还得回家生孩子带娃？以后厂里的事儿，也得他这个男人出面管着。 “等一下。” 姜穗听着吴亮的话，愈发觉得不对劲了，再看吴亮那一脸殷切又自信的表情。 天哪，不会吧！ 吴亮不会是想跟她谈对象吧！ 她吓得呛了一下，咳嗽起来，锤着心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想到上午打扫猪圈的时候，听到村里人跟吴亮开的玩笑。 当时她根本没在意，毕竟她和吴亮中间隔着二十多岁，吴亮都能当她叔叔了。 可没想到，吴亮竟然当真了！ 她深吸口气，朝吴亮微笑道，“吴大哥这条件可以呀！回头等有机会了，一定让我婆婆给你介绍个好对象！我婆婆在文工团上班，里面有不少年轻小姑娘，一个个既漂亮又能歌善舞，你这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又攒下这么大的家业，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关心照顾你的个人生活了。” 吴亮表情瞬间呆住，“什么？你都已经成家啦？” “是啊，我爱人下个月就要参加高考，没有参加高考前，还在研究所里上过一段时间的班。” 姜穗故意提起周母和周屹安，就是想告诉吴亮，让他不要再继续误会下去。 吴亮脸色通红，手紧紧拽着衣角，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唉，他在跟姜穗交代家底儿之前，怎么就没打听打听她结婚没呢？ 她都结婚了有男人了，他再纠缠下手，被人打死都是活该的。 不过，姜穗说她婆婆可以帮忙介绍文工团的女同志当对象，这也不错！ 他举起酒杯，跟姜穗道谢，“好，那太好了，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一顿饭吃完，姜穗掏出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说是给吴亮交这段时间的伙食费。 吴亮还想着找文工团姑娘当对象的事儿，推辞道，“那不行这太多了！” 姜穗坚持给，她是宁愿把钱给多，给够，也不想欠吴亮一个单身男人的人情，被人误会。 姜穗去休息了。 吴亮收拾厨房去洗碗，邻居隔着墙，跟吴亮开玩笑，“怎么样？人家愿意了吗？” “哪儿啊，她都成家了，以后你们都别乱说话，对我和她都影响不好！” 老吴还把姜穗给了伙食费，还有以后介绍文工团小姑娘给他当对象的事，都说了。 邻居大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抿嘴一笑，“老吴啊，你还是不懂女人的心，她啊，还是对你有意思呢！不然怎么会给你拿那么多伙食费？说是要给你介绍对象，其实就是试探你的心在不在她那儿，你可傻乎乎的说好，你是男人的主动一点，趁着干活的时候，把小手一拉，小腰一搂，她人不就是你的了？” 吴亮听得眼都直了，真的是这样吗？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有魅力的。 后牙根一咬，“行，我下午就试试！” 第228章 教他做人 午休起来，姜穗就去了猪圈，上午拌的猪食，到了下午，这些猪还是病恹恹地躺在角落里，动都不动一下，饭一口都没有吃。 就算是灵丹妙药，猪崽子们不吃下去，那都是屁。 姜穗一撸袖子，硬灌吧。 总比眼睁睁看着五十多头猪都病死吧！ 吴亮的妹妹，吴梅见姜穗掰着猪嘴巴，把饲料往嘴巴里灌，叹了口气，劝道，“姜厂长，这没用的，我们之前也想过这种办法，可就算当时能灌进去，可过不了多久，猪就会把这些东西继续吐出来。” 她们这些养猪户，为了能让猪卖上好价钱，能眼看着猪生病不管吗？ 他们已经想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所有办法了。 “再试试吧。” 姜穗已经给一头猪硬喂进去了，虽然说，喂一勺玉米糁，能漏出来大半勺，那好歹也吃进去了小半勺。 吴梅只好跟着姜穗一起干。 人家老板都亲自上手干活了，她怎么能在一边看着呢？ 五十多头猪，两个人整整忙了一下午，才好不容易干完。 吴梅发现，姜穗这个女厂长，真的很能干，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年纪还没她大呢，干起活儿来，一点都不含糊。 那喂猪的动作，比她一个经常跟猪打交道的人还要熟练！ 这也让她对姜穗产生了某种亲切和好感。 “姜厂长，看你身上都弄脏了，我去弄点热水，你也洗一洗吧！” 她也看得出来，姜穗是个爱干净的人。 姜穗也觉得自己一身味儿，挺难受，但经过中午吴亮跟她一起吃饭，说了那些话的事儿，她就考虑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毕竟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之前是觉得吴亮都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没事儿，现在看来，还是她大意了。 至于在吴亮家洗澡，这种事儿就更做不出来了。 好在今天下午吴亮没有也跟来一起干活，不然她一定不会再跟他有接触了。 “不用，我换身衣服，洗把脸就行了。” 吴梅感受到了姜穗态度的疏离，人家是大老板，那顺利午餐肉罐头，还有红烧肉罐头，端午节走亲戚的时候，她也尝过。 那味道，是真好香啊！ 听说这种罐头卖的特别好，就连在罐头厂上班的人，也都跟着沾光，人家一个月的工资，都是国营厂的一倍！ 她有点失落地看着姜穗走了。 吴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吴梅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姜穗离开的方向，忽然开口说，“小梅，你想不想让姜厂长当你嫂子？” 吴梅吃惊地转头，不可思议地伸手摸吴亮的额头，“哥，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怎么？你不信？” 吴亮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外人都相信我的本事，你是我亲妹妹，竟然还不如个外人！” 吴梅长长叹气。 “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嫂子是怎么跑的了?” 当初，嫂子也是村花，日子过得好好的，后来哥一听外人的挑唆，说嫂子跟村里哪个男人说话了，哥就回来跟嫂子吵架，吵着吵着，嫂子就受不了，带着俩侄子跑了。 哥什么都好，就是耳朵根软，外人随便说两句，他就轻易相信。 人家私底下都叫她哥，吴二傻！ 吴亮更不乐意别人提起他的伤心事，更加气愤道，“那是那个女人没良心！还把我儿子都带走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哪怕看在姜穗有本事，会赚钱的份儿上，他也会好好对她！ “你就等着吧，这个月，我一定让姜穗进咱家门儿！” …… 姜穗刚洗了脸，关上门换衣服。 打开包袱，就看见里面放着的一台小型收音机。 新的，不像别的收音机那样大块头，这个只有砖头大小，能放磁带，能录音，收听电台。 周屹安前几天说，要送她一个礼物，没想到就是这个。 记得这东西在百货商场还卖挺贵的，得七十多块钱。 周屹安这段时间在里读书，也没有再去科研所兼职了，所以这个钱，也不知道他又是从哪儿省出来的。 思念像是潮水，汹涌而至，淹没着她的心，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迅速换好衣服，坐在床边，摆弄着里面得磁带。 那是当时的流行歌曲，悦耳动听的歌曲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姜穗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不是歌手唱的！ 是周屹安的声音？ “我的爱人，思念你的时候，就会不停念你的名字，姜穗……” 真的是周屹安唱的！ 沉闷的心情，瞬间被周屹安的声音冲散了，随之而来的是被甜蜜包围的粉红泡泡。 “周屹安。” 她也念着他的名字。 “姜厂长，我给你送点热水进来。”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吴亮的声音。 姜穗顺手按了下收音机的按钮，音乐停止了。 这么亲密的歌声，她视为珍宝，甚至不舍得让外人听到。 打开门，吴亮拎着茶壶，笑得一脸灿烂地站在那儿。 他明显换了一身衣服，虽然是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布衫，黑裤子，但好歹干干净净，没有之前那件衣服上，净是泥点子和污渍。 “姜厂长，我想着你肯定要洗洗，就专门烧了热水过来，你是女同志，身子娇贵，就算天热，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说着，就想从姜穗身边，往门里挤进来。 姜穗没让路，客气梳理地说，“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热水你拿走吧，我不需要。” “那怎么行！” 吴亮有点急了，硬是推开姜穗，进了屋里。 进来后，一眼就看见姜穗放在床上的收音机，小小巧巧的，一看就是高级货！ 他眼神就更亮了。 一会儿他一定要把姜穗给拿下！ 拿下了她，别说收音机了，她的工厂都是他的！ “姜厂长，听说你今天辛苦了，我会推拿按摩，要不你躺下，我给你按摩按摩吧？” 他笑眯眯地坐在姜穗床上，手恶劣地摸着她铺在床上的碎花床单，手感那么软乎，也不知道她的身体会不会也跟这棉花一样软？ 姜穗黑眸盯着吴亮。 她出钱，收他猪场的病猪，如果猪瘟能够被治愈，她本来还愿意提供技术指导和药物。 甚至还出了丰厚的伙食费给他。 可他却想要占有她，毁了她！ 多么愚蠢，贪婪！ 世上有的是这种普通又自信的男人，以为多长了根儿东西，就比女人高贵，可以让女人臣服。 好好好。 那她就给他好好上一课，教他该怎么认清现实，摆正自己位置，怎么尊重女性！ 第229章 不是也得是 吴亮被姜穗盯得心里美滋滋的。 哪怕她没动，什么也没说，也把姜穗沉默当成了默认。 “姜厂长，你别不好意思嘛！我真的会推拿按摩，之前在民兵营，我是学过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 姜穗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好啊。” 她把门关上，走到吴亮身边，吴亮美的眼都值了！ 这小媳妇，绝对对他有意思，不然怎么还主动把门给关上了？ 啧啧！ 都说他之前的媳妇长得好看，是村花，但是和姜穗这么一比，姜穗才是那朵儿最好看的牡丹花！ 身材该凸凸该翘翘，皮肤细腻白皙，一看就滑不溜丢，真要摸一下，他能把魂儿都丢了！ “姜厂长，你真好看！” 一张嘴，口水都差点从嘴角流出来！ 姜穗要屏住呼吸，才强忍住恶心。 吴亮还朝她伸手，要拉她一起坐在床上，“来，我给你好好捏捏，让你松快松快！” 可他手还没碰到姜穗，姜穗就抄起床上的床扫帚，狠狠敲在吴亮手背上。 “啊！” 吴亮疼得直接跳了起来！感觉自己手背骨头都要被敲断了！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女人，明明刚才她还很好说话，也都默许了他给她按摩，怎么忽然就翻脸动手了？ “姜厂长，你怎么打人？” 姜穗用床扫帚一下一下敲着自己手心，一脸无辜，“我没打你啊！我就是看你手好像有点毛病，给你治治病。” “我没病！” 吴亮都怕了，这女人平时看着挺好说话，动起手来，可是下了死手！ “不，你有病。” 姜穗很严肃地说，“你是不是经常头晕，腰疼，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 吴亮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姜穗笑了。 她当然知道，一个老光棍，色心这么大，身上除了干活累出的毛病，还有就是床上自己弄出的肾虚。 “其实我也略懂一点中医，中医说人体的经络，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你这个毛病，我给你一治就好了，说不定好了之后，还能再找个媳妇，一举生个大胖小子呢！” “真的？” 吴亮一听还能生儿子，立刻就心动了。 老天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多想要个儿子！ “信不信随你，平时我给人治病，一次都要五十块钱，刚才那一下，就算是我送你的。我也不需要你给我按摩，你走吧。” 她说着就转头准备开门送客。 吴亮纠结地跺着脚，最后一咬牙，“我信你！” 就算不能治病，起码这女的还愿意跟他待在一起。 快到嘴的鸭子，一口还没吃到，怎么能让她飞了？ 姜穗笑了，转身慢慢走到吴亮身边，刚拿起床扫帚，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吴亮伸手，“你想让我给你治病，可以，诊金呢？” 吴亮没想到自己挨打还得花钱，可看在姜穗说挨打能治病，并且挨了打，还能跟她增进感情的份上，不清不愿地问，“多少钱？” “五十块钱一次，不过你第一次治疗需要加大力度，等一百块钱。” 姜穗想到自己中午还给了吴亮一百块钱伙食费，就觉得亏得慌。 这钱哪怕自己拿出去喂狗，也不想便宜了这个王八蛋！ “这么贵？” 吴亮不舍得，一百块啊，都够他卖三头猪了！ “那就算了。” 姜穗再次转身，还没走两步，就和刚才一样，身后想起吴亮的声音，“一百块就一百块！” 为了以后的食品厂，为了以后能让姜穗给自己生个大胖小子，现在花点钱也值了！ 刚好中午拿了姜穗的一百块钱，还没来得及放钱匣子里。 这会儿从兜里摸出来，一脸肉痛的交给姜穗。 姜穗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好，那现在就开始了！” 吴亮手上被敲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心有余悸的想要要求一下让姜穗手下留情，然而不等他开口，姜穗就拿着床扫帚的木把，狠狠抽在了他胳膊上。 “啊！” 屋里响起吴亮的叫声。 旁边邻居女人听见动静，隔着一堵墙，听得格外起劲，还特意招手叫来在院子里玩泥巴的小儿子，“快去你姥姥家，把你三姨和四姨都叫过来看热闹！” 小儿子点点头，飞奔着就跑了。 真是没想到，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厂长，关起门来竟然玩这么骚！看把老吴爷们家给折腾的，听声音都觉得带劲！ 就这还没结婚呢，那要是结了婚，之后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本来撺掇老吴跟姜厂长，就是耍吴二傻子玩儿，这下还真成了！ 如果老吴娶了这个女厂长，那她和老吴这邻里邻居的，怎么着不得给她弄的经理，再给安排个城市户口？ “别打了，疼死了，啊！” “救命啊！” “小贱人，你再不停手，我就不客气了！” “哎呦呦，啊……” 老吴屋里的声音越来激烈，一墙之隔的女人倒抽了口凉气，这不会出问题吧？ 听着声音，好像这两个人也不是在干男女被窝里那点儿事儿啊？ 不行，今天这两个人，不是被窝里的事儿，也得是！ 她出门喊来对面的邻居，又去村口大槐树底下，叫来树底乘凉搓麻绳的老太太们。 “走走走，大家快去看，老吴和来咱们村里收猪的女厂长，关起门来滚被窝里了！” 一群老太太一听，麻绳都不搓了。 “真的？哪儿呢？还在被窝里呢？” “真不要脸啊，这光天白日的，就睡一起了？” “不是说严打吗？这敢……那叫啥，顶风作案？” 一群人有的拄着拐棍，有人岣嵝着腰，一群人浩浩荡荡往老吴家去了。 而此时，村大队的人带着两个年轻男人，刚好遇见这一群人。 听说他们要去抓奸，村长立刻拉长了脸，“胡闹！咱们村里民风淳朴，怎么可能出现你们说的情况？” “村长，这是真的，就是老吴和顺利食品厂的女厂长！” 其中一个女人信誓旦旦地说。 村长转头为难地看向身边的年轻人，“周同志，你先别急，情况不一定属实，我们……” 第230章 耍无赖 村长心里呕着火。 身边这位周同志，听说代表学生组织，来给他们村里捐款的。 猪瘟蔓延，引发城市猪肉供应不足，各个单位都想了各种办法，学生代表们组织捐款，被捐款的名额落到他们村头上一个，他作为村长，必须要把捐款的事项给协调好。 这两位学生代表，刚说要在村里看看猪瘟到底有多严重，这边村里就闹出这样的丑闻。 丢人啊！ 这让人家学生看见了，还觉得他们村里风气不好呢！ 等学生代表走了，他一定要把这几个看热闹的人给当典型，拉到村大队好好教训，让他们长记性！ “顺利食品厂？女厂长？” 其中一个短寸发里扎着一缕小辫儿的年轻男人，像是没听清，更像是不可置信地问。 吴亮的邻居女人立刻搭话：“是啊！长得挺精神的小姑娘，就是没想到玩儿这么花！” 张小辫儿急道，“不可能！” 姜穗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一定是会有误会，或者就是被人给算计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身边人，“屹安……” “走，去看看。” 周屹安无比平静地问了女人位置，女人格外殷勤地带着浩浩荡荡一群村里人，还有周屹安和张小辫这个两个村外人，一起去了老吴家里。 一路上，村长还想拦着点，可惜，吴亮的邻居根本没给村长阻拦的机会，一个劲儿的添油加醋讲当时自己听到的情况。 “你们不知道，屋里动静那个大啊！我想着咱们好歹是正经人家，总不能眼看着小姑娘做错事儿是吧，再加上外面的都严打了，这种情况，是不就是搞破鞋来着？” 她是越说越起劲，却没看见村长，周屹安和张小辫儿的脸色是越来越差。 到了老吴家门口。 一群人站定，还没进屋，果然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啊……不要，不要了……” 这是男人的声音。 听这声音，都能想象得出，男人被压榨狠了，有心无力讨饶的样子。 “不要怎么行？你不是要给我按摩吗？不是还想把你所有家底儿，都交给我吗？这点儿工夫你就受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女人生龙活虎的声音响起。 村长听得老脸通红，一群女人笑的格外起劲。 “要说，还是老吴有福气啊，第一个老婆是村花，第二个老婆是又是厂长，这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才有了这辈子的好事儿吧！” 老吴的邻居女人带头起哄。 旁边有跟着一起议论的，也有觉得不好，开口制止的，“钱丽芬，你别把话说太早，人家顺利食品厂厂长好好的姑娘家，来咱这儿那是干正事儿的，你可别随便抹黑人名声！” “对对对，女人家名声要紧，一会儿等他们出来，咱们可一定要装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可别让人家害臊咯！” 钱丽芬一脸的得意，有些事儿吧，也不能看人说什么，她刚什么都没说，那可比直接说了，还让人误会呢！ 张小辫啧了一声，气得想骂人，但看看周屹安，忍住了。 这家伙，还挺能忍的！竟然一声都不吭。 要换成他，他早就跟这些造谣的人打起来了！ 此时，周屹安正目光探究的盯着钱丽芬。 他发现了，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女人，撺掇着众人来捉奸。 这个女人跟姜穗有仇？ 还是和吴亮有仇？ 或者说，是抱着什么目的！要诋毁姜穗的名声？ 他完全相信姜穗，相信她不会做这种可笑的事，也可以直接踹开门，让姜穗的清白公之于众。 只是，他不想放任造谣的人逍遥法外。 “你说，顺利食品厂的女厂长，和里面这个男人乱搞关系，有证据吗？你能对你所说的话负责吗？” 他忽然朝钱丽芬开口。 钱丽芬有些奇怪，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相周正的后生，为什么会忽然说这种话，但之前的话已经说出口，她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能！” “那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都足够里面两人坐牢的？甚至还有可能逼死人？” 周屹安黑眸逼人，盯得钱丽芬瞬间有些动摇。 一开始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撺掇吴二傻玩儿，当然也有一点点私心，可她却没想过逼死谁。 再说了，吴亮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媳妇，她这也算是做好事儿，好心给老吴说个媳妇。 她没有错！ “诶？我说你这人，你耳朵是有毛病吧，里面是什么动静，你听不出来吗？你要没开过荤，听见了，却听不懂里面是什么意思，就回去问你妈去！少在这儿逞英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搞破鞋的女人是你媳妇呢！” 旁边张小辫儿冷笑一声，“大姐，你说对了，顺利食品厂的女厂长，就是他媳妇。” 众人全都一愣。 就连钱丽芬也都震惊地张大嘴，指着周屹安，“你，你……” 周屹安一脸冷肃地说，“现在我打开门，如果我媳妇是清白的，你准备怎么负责？” 钱丽芬已经缓过神来，脑子转的飞快，不管怎样，她都不能付这个责！ “我负什么责？我就随便说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发出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声音，换谁，谁不往搞破鞋上想啊？” 周屹安眯眸。 耍无赖是吧？ 行。 他转身问村长，”王叔，你怎么看？“ 王村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钱丽芬一眼，“你呀，什么时候能改改你满嘴喷粪的毛病？这么多人都是你喊来说抓奸的，现在你还不想承认？一会儿等人家厂长出来，你自己想办法道歉，争取人家的原谅！” 钱丽芬不服气地嘟囔，“她是不是清白的还不一定呢！” 下一刻，吴亮家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姜穗用栓绳口的粗麻绳，把吴亮给绑了，拉扯着出来。 吴亮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但他走路踉踉跄跄，到底也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 “周屹安？” 姜穗没想到屋外竟然围了这么多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最亮眼的所在，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周屹安身边，拉着他的手，漂亮的眉眼里都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在她身后，吴亮也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扶着腰，努力跑到村长面前，死死抓着村长的衣袖，“救我，我都快被她打死了！” 不等村长开口，旁边钱丽芬就立刻对吴亮挤眉弄眼地说，“她打你？是不是你不愿意跟她睡，她就逼迫你？” 吴亮瞪大眼看向钱丽芬，都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认为姜穗对他有意思，就对姜穗下手！ 可钱丽芬没看出吴亮眼中的愤怒，反而更加起劲地撺掇，“老吴，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只要你说，是她对你耍流氓，我们就一定会跟你站一边！” “站你奶奶！” 吴亮再也不想听钱丽芬的话了，猛地冲向她，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第231章 绝对的信任 钱丽芬都被扇懵了，捂着被扇肿的脸，不可思议地朝吴亮嚷嚷，“你疯了吧！刚才你们在里面干的事儿，我们都听见了！你自己不争气，打我干什么？” 这时，姜穗也听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看看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没有五十个，也有三十多个。 甚至还有站在房顶上往这边看的。 刚才她和吴亮在屋里发出的动静，好像是有点大，也有点让人误会了。 她没有理会钱丽芬的造谣，直接进屋，从收音机里拿出刚才录了音的磁带，递给村长。 “王村长，当初我来收猪的时候，你可跟我保证过，说我在村里，出了事儿，都可以找你解决，现在吴亮对我耍流氓，我揍了他一顿，这盘磁带就是证据，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要在大队喇叭里，把这盘磁带播放出来，你看可以吗？” 一个是来收猪的女厂长，一个是来给村里捐款的学生代表，都是他们村里的小财神，村长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 在自己村里，出了这种丢人的事儿，他的老脸也觉得没地儿搁。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处分吴亮，还有钱丽芬这个到处造谣的人！” 村长的态度很坚决，姜穗还算是满意。 有村长善后，让村民们散了，还让人把吴亮先关到了大队里。 吴亮家里，姜穗是绝对不会再住了。 她跟周屹安也搬到了大队后面的一处空宅子里，这里本来就是给来村里开会的人住的，平时没人，虽然有点脏，但胜在地方宽敞，桌椅板凳也齐全。 三间南屋，张小辫住一间，周屹安和姜穗住一间。 打扫卫生的时候，姜穗把事情经过跟周屹安和张小辫儿都说了一遍。 张小辫儿也跟姜穗说了周屹安当时的反应。 “那是对你相当信任！当然，我也信任你！” 姜穗看张小辫一脸求表扬的样子，不屑地嘁了一声，“那是我值得被信任，你骄傲个什么劲儿？周屹安相信我，那也是应该的！他要是敢不信我，我分分钟跟他离婚！” 张小辫儿啊了一声，他也算是见识了，周屹安和姜穗这感情，一个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无条件地相信对方的信任，怪不得人家感情能这么好呢！ 虽然姜穗这么说，但她还是借了村长家的厨具，亲自下厨，准备包饺子，买了卤牛肉，犒劳两人。 张小辫儿不会包饺子，就在院子里劈柴。 厨房里，姜穗和面，周屹安剁馅儿。 收拾了一个人渣，姜穗心情不错，哼着歌儿，手上的面把脸上抹得跟花猫一样。 周屹安不吭声，偶尔转头看着她，低低地笑。 姜穗不让他来，他还是想办法来了。 他怕姜穗一个人在村里不安全，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内，和张小辫儿一起，筹到了一些捐款，还找到了村长这个对接人。 就是没想到，自己赶忙过来想要保护的人，完全有本事保护自己，也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就把事情解决得很好。 保护了自己，也惩罚了恶人。 “你看我干嘛？” 注意到周屹安的目光，姜穗清亮的眸子瞪他一眼。 周屹安已经剁完馅儿了，把馅儿装进盆里，菜刀往墩子上一砸，菜刀就立正站在菜墩上。 “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把盆里的肉馅儿给姜穗看，模样挺虚心的，可手却很不规矩地搂住她的腰，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还伸手摸她的侧脸。 本来天儿就热，周屹安身体不管春夏秋冬，身体都像个火炉，随时散发温度。 姜穗扭了下身体，不耐烦地说，“你离我远点，你不热吗？” “不热啊，你热吗？我给你扇扇风。” 周屹安没有丝毫放开她的动作，反而借着拿姜穗面前扇子的机会，和她挨得更紧。 拿到扇子后，他给她扇着风，看到她停止了揉面的动作，还催促道，“和面呢，怎么就知道偷懒？” 姜穗用屁股顶了他一下，和他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你离我这么近，我怎么和面？” “我帮你吧。” 周屹安已经转身洗了手，撸袖子重新站在她身后，紧贴着她的腰，大手准备放进面盆里，和她一起揉。 三个人吃的饺子，面团不大，姜穗一只手都使不完的劲儿，周屹安的手一伸进来，面盆容量就显得更额外逼仄，他手盖住了她的手，还有面团。 还装模作样地揉着。 面团其实已经揉光了，面盆也光溜溜的，盆光面光手光。 姜穗额头几乎抵着周屹安的下巴，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清晰流畅的下颌线，还有硬挺的鼻梁。 男人喜欢看美女，其实她也喜欢。 长得好看的人，谁会不喜欢？ 但凡周屹安长得不那么英俊，个子没那么高，身上味道也没有这么干净，她早就嫌弃地狠狠踩他一脚，抱着面盆走了。 她没拒绝他的靠近，周屹安也勾起了唇角。 这时，张小辫儿看完了柴火，进来厨房准备生火。 谁料刚一进来，就看见周屹安和姜穗两人抱在一起，你贴着我，我贴着你，你侬我侬的和面。 “你们忙，我出去。” 是他来得不巧了，成了没眼色的电灯泡。 姜穗脸上瞬间浮现一抹被人撞破奸情后的羞赧，紧接着就把周屹安推开，吩咐道，“你们生火烧水吧，我去找两头蒜。” 说着，就逃也似的出去了。 张小辫儿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姜穗的背影，“她这是害羞了？” 不对吧，下午的时候，她都能把吴亮打得下跪求饶，她还能害羞？ “哈？你还见过女生害羞？不容易啊？” 周屹安慢悠悠地打趣他。 张小辫儿听出来了，怨念道，”屹安，你不能自己有肉吃了，就笑话我这个吃素的兄弟！“ 周屹安冷笑一声，“你把我媳妇都给吓跑了，还想吃肉？活该你一辈子吃素！” “你……” 张小辫儿都被气笑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刚想解释，又一阵心酸。 但凡他有点谈对象的经验，也不至于人家小夫妻单独在厨房里的时候，就直愣愣冲进来，破坏人家的感情氛围了…… 第232章 太欺负人了 晚上吃了饺子，张小辫儿很识趣地提前走了。 姜穗还纳闷地嘀咕，“他这么着急回去睡觉啊？” 周屹安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解释，“估计白天太累了吧。” 姜穗还惦记着猪圈里的病猪，不知道白天喂了掺有灵泉的饲料之后怎么样了。 农村没有路灯，到了天黑，要出门就得拿手电筒，村长给留下了一个，她刚要出门，就被正在洗碗的周屹安叫住了，非要和她一起去。 说什么，外面太黑，不安全。 “我去猪圈，你不嫌臭？还是在家看书吧！” 姜穗不等他，一直往前走。 她怕黑，但可以克服。 只是一点点对生活细节的恐惧，没必要非让周屹安跟她一起。 周屹安还是追了过来。 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白天姜穗和吴亮闹翻，还把吴亮弄进了监狱，但收猪的钱已经给了，猪圈里的这些猪，就都是她的，她得保证这些猪健康出栏才行。 今儿月亮大，白天天热，现在到了晚上才稍微凉快点，有许多村民就在房前屋后乘凉，一边聊天一边手里不停地编竹筐，或者搓麻绳，这也是村里难得的休息时间。 众人看到姜穗和周屹安两人，目光都一直盯着他们。 村里很少有生人来，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又都穿得光鲜，一看就是城里人，再加上白天的传闻，就更吸引众人的好奇心了。 “这就是白天跟老吴偷情的女厂长？没想到这么年轻啊，老吴这人艳福不浅！” “后面跟着的是她男人？这男人是吃软饭的吧？不然自己媳妇跟人胡搞，也能受得了这口气？” “怎么受不了？要是我有这么好看，又能赚钱的媳妇，我也不吭声！” 说这话的是个满口黄牙的老男人，旁边人都笑话他，“就你？你倒是想得美！” 别人背后议论的话，姜穗虽然听不见，但在回头的时候，也看到了众人眼神里透露出的轻蔑和戏谑。 她笑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们也就只敢在背后议论她，连当着她面议论的胆子都没有，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到了猪圈，姜穗检查了一下猪的情况，猪槽里的饲料都已经吃完了，猪的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一点，有三分之一的猪，都可以站起来，在猪圈里用嘴巴拱来拱去。 这就证明灵泉对猪瘟也是有效果的。 可能是灵泉在饲料里的比例太少，效果没有那么好。 只要有效果，那她就能接着进行下一步治疗了。 “姜厂长！” 忽然，熟悉的女生声音响起来，姜穗抬头一看，是吴亮的妹妹，吴梅。 吴梅手里也带了个手电筒，走到姜穗身边，一脸焦急地说，“姜厂长，我求求你，放过我哥吧，我哥没有坏心的，他就是被人给挑唆了，我们邻居钱丽芬，就是个挑事儿精！之前我嫂子那么好的人，就是钱丽芬挑唆的我哥跟我嫂子离婚了，毕竟，毕竟他不是也尝到教训了……” 她紧紧拽着姜穗的胳膊，像是生怕姜穗不同意跑了一样。 姜穗被她抓得很痛，皱着眉头说，“你先放开我。” “不，你要是不答应放过我哥，我就不放！” 吴梅手劲儿抓得更紧了。 姜穗用力才能甩开她，之前对吴梅，姜穗还觉得她是无辜的，就算吴亮被抓了，后续的工作她也愿意跟吴梅一起完成。 可现在吴梅这个态度，她瞬间觉得跟愚昧的人一起共事，绝对是一种折磨！ “吴梅，你哥今天的事，你是知情的，对吗？” 吴梅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丝歉意，但很快就坚定地说，“对，我知情，可你不是也没事儿吗？” 姜穗都后悔跟这种自私的人讲道理了。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跟吴梅说，“我没事儿，不是因为你哥良心发现，放过了我，是因为我力气大，你哥打不过我，但凡今天换个人，被你哥欺负了，我都不敢想，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吴梅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姜穗直接打断，“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是不会原谅哥的，你们家里的猪，我是给过钱的，如果你要留下来继续干活，我会按照之前约定的，给你发工钱，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把钱退给我，我去隔壁村里收猪。” 站在吴梅面前的，一个是收猪的大客户，一个是给村里捐款的学生代表。 吴梅没怎么犹豫，就决定继续跟着姜穗干活。 毕竟，她还是要吃饭的。 亲哥进去了，总还有出去的时候，她还能找村长说好话。 可眼前这俩散财童子走了，不光她丢饭碗，村里少了一笔捐款，村长就更不可能答应她放过她哥了。 跟吴梅聊完，姜穗转头一看，周屹安正在猪圈旁边，拿着棍子逗小猪崽子呢！ 小猪崽子像是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左跳右跳，欢快得不行。 “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这些病猪恢复这么好的？” 周屹安之前下乡的时候，也为喂过猪，不仅见过发了猪瘟的病猪，还住过病猪肉。 一般来说，病猪肉只要煮熟了就行，可以吃，也吃不死人。 可既然要做生意，就得凭良心，姜穗还是个良心责任心很强的人，是万万不可能用病猪肉做成罐头流向老百姓餐桌的。 姜穗早就想好了借口，跟着一起疑惑地摸下巴，“我不知道啊？就是给猪吃的普通治拉肚子的药，可能是这些猪的抵抗力比较好吧。” 灵泉的事，她不是不告诉周屹安。 是没法告诉他。 难道她要说，喂，其实她是重生的，身体里还有个系统外挂。 周屹安不把她当妖怪，也得把她当神经病给关起来。 还好周屹安没有再刨根问底的继续问下去。 第二天，姜穗在熬猪食的时候，多加一些灵泉进去。 这次，这些猪基本上都用不一只只掰着嘴巴喂了，自己都能站起来病恹恹地吃进去。 到了中午的时候，这五十头猪已经全部可以在猪圈里哼唧哼唧乱叫，争着抢着吃食了，也没有再上吐下泻的情况发生。 一般猪不再拉肚子，就算是快好了。 村里人听说老吴家的病猪都已经好了，都过来看稀罕。 村长也来了。 不免要跟姜穗取经，问怎么把这些病猪给治好的。 谁家不想卖了肥猪赚钱？要不是穷得没办法，谁会愿意昧着良心去卖病死猪肉？ 姜穗半句不提给猪治病的事，而是问起村长对吴亮的安排。 村长一脸为难地说，“吴亮他昨晚在大队里关了一晚上，就发烧了，送县里医院了。就算有什么安排，也得等他治好病了，回来再说。” 姜穗点头，“行，那能证明我清白的那盘磁带呢？不是说好，要在村里广播里放出来吗？” 村长硬着头皮说，“对不住，磁带也丢了。” 姜穗都被气笑了，“村长，行啊，你们这是一个村的人都团结一致，对付我这个外乡人呢？” 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昨晚她和周屹安回去的晚，路过村大队的时候，还看到村长和吴亮在大队里喝酒。 今天就听村长说什么生病，丢了证据这种鬼话。 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第233章 反击 张小辫儿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村长，好歹我们也算是给你们村里带来贡献的人，你这么护着一个流氓犯，你什么意思？” 王村长老好人脸地叹气，“我，我也不知道啊！东西就放在我屋里的桌子上，也不知道是谁给偷走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把磁带给找回来！” 也在这时，门口土路上，一群小孩儿跑着闹着玩儿，跑在最前面的孩子手里，高举着一团亮晶晶的褐色线团，身后跟着的一群小孩儿，就跟在他身后，几个人把那褐色线团撕扯的乱七八糟，漫天飞舞。 姜穗转头，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磁带。 那是磁带里的带子。 能证明她清白的带子。 她是可以不在乎被人说什么，但她必须要一个公平！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着小孩儿们手里拿着的带子，朝村长质问道。 村长眼睛瞪了一下，下意识辩解，“啊，就是几个孩子把家里磁带拆了吧？看他们淘气的！” 姜穗跑过去，捡起地上连接着带子的空磁带壳，壳子上贴着的歌曲目录，正是周屹安给她的那一款。 这盘磁带，不仅是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里面还有周屹安给她唱的歌。 是她没有保护好周屹安给她的心意。 就在她心中泛起酸楚的时候，周屹安温暖的掌心，包裹住了她的手，她抬头，看到了周屹安宽慰笑容的脸。 他目光温柔，给她一种坚定的依靠感。 “对不起……” 她主动开口道歉。 在秦焕东那里，太多次她送给秦焕东的礼物，都被秦焕东随意糟蹋了。 所以，她理解那种心意被人糟蹋的伤心。 “别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 周屹安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哎呀，姜厂长，你们看，现在给猪治病是大事儿，其他的都是小事儿，要不你还是先给我们说说，看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把病猪给治好的吧！” 忽然，村长走过来，对两人催促道。 姜穗从周屹安怀里抬起头来，目光冷嘲地看向村长，“你想知道我怎么给猪治病的？” 村长连连点头，“想！” 他是村长，有责任带领村里人一起赚钱，一起享福！ 姜穗点头道，“行，我知道你想，你们村里人都想，所以，我就在来之前，把怎么治疗猪瘟的办法，录在了给你的那盘磁带里，你什么时候找到磁带了，听一下就知道了。哦对了，那盘磁带，我就给你一个人听，你可千万不要借给其他人啊！” “啊？” 村长脸都白了，嘴角颤抖地看着被抽得乱七八糟的磁带带子，又认真地看着姜穗的脸说，“真的？你真的把办法都提前录到磁带里了？” 姜穗点头。 村长深吸了口气，自我安慰地说，“没关系，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怎么治猪瘟的，那现在再重新跟我们说一遍，我们不用录音带也行！” 姜穗哎哟了一声，捂着脑袋靠在周屹安怀里，“不行，我头疼，我得去医院看病，快送我去医院！” 周屹安顺势把她横抱起来，转身就走。 村长在后面都差点追不上！ “姜厂长！周同志！你们慢一点！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张小辫儿慢悠悠地跟着，“王村长，你别急啊，小心别摔着！” 他话音刚落，村长就差点脚下不稳，摔在地上。 王村长遗憾地直跺脚，转头又拉着张小辫儿凄苦地恳求，“唉，张同志，你看，你看这……我们村里闹猪瘟，这么多头猪都快病死了，好不容易有办法救救这些猪，姜厂长她却不肯帮忙！我看你们关系好，要不你帮我劝劝？” 张小辫儿惊讶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村长。 说他是坏人吧，他还知道帮助村里人治疗猪瘟。 说他是好人吧，他却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力，就欺负人，说什么吴亮生病，什么磁带丢了，都是糊弄人的鬼话！ 还好姜穗厉害，脑子瞬间就想出了反击村长的计划，还让村长吃亏都没话说。 说到底，这事儿又能怨谁呢？ 要怨，就怨吴亮贪心不足，敢对姜穗起不该有的坏心思。 怨村长不作为，护短，包庇吴亮这个流氓犯！ 姜穗和周屹安当即就离开了村子，张小辫儿心想他俩人走了，他不能走。 吴亮家里的这些猪，差不多都已经治好了，就差找防疫站和肉联厂的人来检验，他得把接下来的工作帮姜穗给干好了。 还有捐款。 还好之前周屹安跟他留了一招，谈好的是，要把筹集到的捐款，一共一万块钱，经过考察之后，分三次给。 第一次给两千，解一下村里的燃眉之急，可以给村民们买点粮食，或者治疗猪瘟的药物。 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就把剩下的捐款都村里。 现在看来，剩下的八千块钱的捐款，他肯定是不能给了。 肉联厂的人下午就来了。 最近猪瘟扩散，厂里只收经过检疫的生猪，没有检疫合格的生猪，就只能停工。 可停工就影响效益，影响给工人们发工资。 工人们一听有生猪可以收，之前都是农户把生猪主动送上门，这次他们还是开着拖拉机来接。 经过检验后，发现吴亮家里的这些生猪都是健康的，没有任何疫病，当即就过称，要把猪往车上赶。 而在这时，吴梅忽然跑出来，站在拖拉机的车斗后面，拦住肉联厂的人，不让他们收猪。 大喊着，“这是我家的猪，没有我点头同意，你们碰都不能碰一下！” 张小辫儿不可思议地笑道，“你家的猪？姜穗都把收猪的钱给你了，你们既然收了钱，这是姜穗的猪！” 吴梅冷哼一声，“我不管，她给的是病猪的钱，一块二一斤，现在外面猪肉价格是三块二，你们得按照三块二一斤的价格给我补差价！” 第234章 男人也是祸水 吴梅这话一说出口，不仅张小辫愣住了，就连肉联厂的同志，也都被吴梅给逗笑了。 “同志，外面三块二的猪肉价格，是经过我们肉联厂的处理分割后，到老百姓手里的最终价格，这价格上面加的还有我们肉联厂的工人工资呢！我们现在收的生猪价格，也就一块八。” 不是他们中间赚得多，生猪拉回肉联厂之后，还得经过宰割，放血，排酸等各个工序。 一百斤的生猪宰杀后，每个部位的价格都不同。 大棒骨的价格，总不能和五花肉的价格一样吧！ 可吴梅就跟听不懂似的，但她是村里喂猪的老手，怎么可能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就是明打明的耍无赖。 反正猪在她哥家的猪圈里，她哥还没有被放回来，她就得替他哥把这个院子给守好了。 “我不管，你们不给钱，猪，你们一头都别想带走！” 她往猪圈门口一站，叉着腰，拿出了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张小辫儿和肉联厂的同志犯了难，面面相觑。 吴梅挡着路，他们总不能硬抢，肉联厂的同志好说，大不了先不赚这一份钱了，可张小辫儿心里窝着火，这村里的人也太恶心了，耍流氓的耍流氓，耍无赖的耍无赖。 “行，行！” 他手指点着吴梅，转头跟肉联厂的同志说了几句话，肉联厂的同志看看吴梅，先是摇头摆手，一脸怕被惹上麻烦的样子。 但是在张小辫儿跟他们比画了三根手指之后，肉联厂的同志就犹豫了一下，点头。 吴梅看几个人的奇怪举动，脸上满是警惕，总觉得他们不怀好心。 “你们干什么？告诉你们，你们敢动我一根指头，我就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张小辫儿和肉联厂的同志都一步步朝吴梅靠近，张小辫儿模样笑呵呵地，“我们动你干什么？我们就是要把猪收走，吴梅，你想想，你哥犯的可是流氓罪，肯定是要被判刑的，你要是在再犯个诈骗罪，你们兄妹俩可就只能在监狱里见面了！” 吴梅心虚了一秒，没有说话。 可紧接着肉联厂的人就已经从她身边冲过去，开始把猪往猪圈外面驱赶，一直到货车上。 “强盗！你们都是强盗！来人啊，有人来村里欺负人啦！” “我家的猪啊，本来能卖三块二的，现在一块八就想把猪收走，太不讲道理了！” 吴梅高喊起来。 眼前扎小辫儿的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就是故意拖着她，吓唬她，这才让人把她的猪给抢走了！ 张小辫儿不管吴梅怎么喊，他都手背在身后，不碰她一根指头，也不拉她，就是拦住她，不让她靠近门口，影响到肉联厂的同志们干活。 男女有别，又是光天化日的，张小辫儿就拿捏着这个分寸，能把事儿办成的同时，还不让人说闲话。 村里是没人说闲话，可有人看笑话。 吴梅气得不行，用头用力撞在张小辫儿肚子上，像一头母牛，巨大的冲击力，把张小辫儿那么高个子的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位了，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等他抬头，想要对忽然动手撞人的吴梅发脾气的时候，却看到吴梅竟然人晕倒在了地上…… …… 姜穗是装病的，可吴梅确实生病了。 张小辫儿和村民们一起把她送到医院，经过医生一系列检查，得出结论，是得了血吸虫病。 这个病发作起来很厉害，又有传染性，当姜穗听说吴梅得的是这种病之后，但是感觉身体一阵恶寒，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在吴梅家里吃过饭，也睡过午觉，就像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在看不见的地方，一定还有一百只蟑螂。 说不定吴亮身体里也有血吸虫病的传染源，或者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有被感染的可能性。 “你回去吧，别管我了，我自己在医院做个检查，没事儿的话，很快就回去了。” 姜穗撵周屹安回家。 这病传染啊！ 周屹安都要高考了，同病房的人听说姜穗跟得了吸血虫病的人一起吃过饭，都要求医生转病房。 可医院病人多，哪里能有那么多空床位可以随便挑选？就连急着生孩子的病人，都在走廊上支了个病床住着。 转不了，只能跟姜穗待在一个屋里。 大家都尽量不说话，戴口罩，蒙着被子，头都不敢露。 生怕被感染了。 可周屹安却跟没什么事儿似的，该怎么照顾姜穗，就还怎么照顾。 “我等你检查结果出来了，一起回去。” 病房门口，护士来送化验单，看见周屹安在给姜穗梳头发，都惊讶地愣了一下。 周屹安是那种是看背影，都让人觉得帅的人。 高，背脊直，走路不跟其他男人似的，一摇三晃。 衣服穿的也干净，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男模的概念，但只要是他穿过的衣服，科研所大院里的小年轻们，都会回去买一件，或者让媳妇做一件周屹安同款。 至于长相，就更别提了。 从周屹安抱着姜穗来医院开始，就吸引了科室里几乎所有小护士的目光。 人长得帅，又知道疼媳妇，要不是已经结婚了，哪怕她作为女生主动点呢，她都愿意跟他搞对象。 “你好，我爱人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周屹安见小护士站在门口发呆，也不说话，就开口问了一句。 说话也不耽误动作娴熟地给姜穗把头发扎好。 小护士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有点失态了。 她过去把检查报告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你爱人身体很健康，没有感染血吸虫病。” 一套检查下来，医药费不便宜，但好像听说这位叫姜穗的病人编制在军区，能报销。 这么年轻，就会泡病号了。 还让自己男人担着被感染的风险，在医院照顾。 小护士看姜穗的目光就有些不友好。 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声，“你们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不要浪费医疗资源！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去精神科看看脑子。” 姜穗抬头，看着小护士义愤填膺的表情，虽然是骂人有精神病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都说女人是祸水，有时候男人长得太好，也会招蜂引蝶，招惹是非。 第235章 撑腰 姜穗这一笑，不仅把小护士搞蒙了一下，就连同病房的病人也懵了。 医院这个小护士不管跟谁说话，态度都冷冷的，不耐烦，多问一句话，就翻着白眼，说话也不好听。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傻还是心大，小护士就差点名说她是精神病了，竟然还笑？ “你笑什么？” 小护士生气了，她说那些话，就是看不惯姜穗养尊处优被人照顾，可姜穗却根本没放心上似的了，还笑话她！ 姜穗觉得更有意思了，不等她开口，旁边周屹安就挡在她面前，对小护士似笑非笑道，“没什么，我爱人是笑你挺长寿的。” 小护士皱眉，一时间分不清周屹安说的话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试探试着问，“什么意思？” 周屹安觉得她挺傻的，看她的眼神里也透着关爱。 “有个老师傅，活到了九十多岁，后人问他长寿秘诀是什么。” 他话停顿了一下，小护士下意识地问，“是什么？” 周屹安笑着，一字字地说，“他啊，从不多管闲事。” 这下，不仅姜穗笑了，就连病房里的人都憋不住笑了。 小护士听懂了周屹安话里的意思，羞赧地瞪了周屹安一眼。 虽然周屹安是在说她多管闲事了，可他用的方式，却是调侃的，不失风度，从头到尾都没有黑过脸。 “行，我不管了，我走了还不行吗？” 她转头就要走，可紧接着，就又停下脚步，拿起自己口袋里的钢笔和小记事本，写了一行字，撕下那一页纸，折好了拍到姜穗床边的桌子上。 “这是我的地址，如果出院后，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脸颊发烫，这应该是她从小到大，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 自己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太多！ 姜穗躺在病床上，眼看小护士演了一出好戏。 她和周屹安才来医院多长时间？就有小护士主动留地址了。 目光调侃地朝周屹安看了一眼，刚好就和周屹安的目光碰撞。 不知道为什么，周屹安看她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点无奈和对她的怨念？ 他都这么招小姑娘喜欢了，还有什么好怨念的？ 周屹安低低叹息了一声，叫住了小护士。 “等下。” 那张被小护士留在桌边的纸，被他隔空点了一下，“这个你拿走，我们不需要，如果真有问题，我们会直接找大夫。” 众目睽睽之下，小护士一脸幽怨地把纸条拿走了。 小护士走之后，周屹安在姜穗额头点了一下，“看戏有意思吗？” 姜穗连连点头，“当然有意思！” 周屹安轻笑着摇头，给她杯子里倒完水，发现暖瓶里的水没了，就出去茶炉房打水。 等他出去了，同病房的一位大姐侧着身子，跟姜穗说，“妹子，你男人脾气可是真好，说话也有意思，你看刚才对付那个小护士，多厉害啊！不用你开口，他就给你解决了！” 姜穗不太习惯跟人聊自己男人，就附和着嗯了一声。 大姐挺热心的，还在跟她聊自己的御夫之术，“跟你说啊，这对待男人啊，就跟遛狗一样，不能看狗狗一直蹦跶舔你，你偶尔也要摸摸他的头，给点奖励，不然啊，时间长了，他就觉得没意思，没那么热情了。” 这番话，哪怕姜穗活了两辈子，都觉得听起来挺炸裂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的女人，能有这种把男人当狗的思想，已经算是女性先锋了。 可她对周屹安难道不好吗？ 好像……在这段关系里，是周屹安要付出的更多一点。 别看她每次遇见事儿，都冲在前面，可周屹安都始终站在她身后，一副让她随便发挥，哪怕捅破了天，他也给她兜着的样子。 就比如刚才。 小护士说她是精神病，周屹安替她出了气，可她不仅一句话不说，还在一旁看戏。 下午，姜穗就出院了。 出院之前，小护士又来主动配合周屹安办理出院手续，好像先前周屹安对她的拒绝根本不存在似的。 “周屹安同志，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太紧张了，我是医院的人员，我们正常交流，你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小护士长得也不错，年轻，皮肤白，大眼睛长睫毛，只是人有些傲气，容不得被人拒绝。 越是遇见周屹安这种对她爱答不理的人，就越对周屹安感兴趣。 “护士同志，你确定你给我爱人是正常的交流吗？留地址，多管闲事挑拨离间，你是真不怕我告到你们领导那儿啊？” 这次，姜穗没有在一边看戏了，而是直接面对小护士指责道。 隔壁床大姐说的对，她不能总是让周屹安面对这种事，总为她付出。 小护士敢这么对姜穗，就是吃准了姜穗好脾气，不会也不敢跟她闹起来，可没想到，自己估算错误，姜穗会当众给她没脸。 “你愿意告哪儿就告哪儿，用不用我给你指路啊？哼，我等着你告我！” 说完，小护士转脸就走了。 周屹安望天叹了口气，“原来有爱人为自己撑伞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姜穗忍不住戳了下他的腰窝，“多大点儿事儿，跟没断奶的娃娃一样，还非得找人撑腰才痛快？” 周屹安不躲不避，还顺势抱住了姜穗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就是喜欢，以后这种事儿，就全交给你替我撑腰了。” …… 虽然历经纠葛，张小辫儿帮忙把吴亮家的五十头猪卖给了肉联厂，肉联厂也答应，把他们需要的前腿肉后腿肉还有五花肉都留给他们食品厂，剩下的排骨龙骨下水，他们自行解决，并承诺接下来还会联系肉联厂的人来收猪。 所以姜穗只是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又去了另一个村子。 这一次，姜穗没有拒绝周屹安要跟他一起去的要求。 带着周屹安去，她收拾的东西就多了。 什么两个人的牙膏牙刷洗脸巾，从内到外从上到下的衣服。 周屹安在科研所还发了一个黑色编织包，挺能装东西的，两人背了一个包，骑着自行车就上路了。 这次去的村子，叫燕庄。 就跟吴家村隔了一条河。 吴家村现在正闹血吸虫病，村长忙着配合防疫站的工作人员消杀，排查，根本没时间再找姜穗要治疗猪瘟的办法了。 刚到燕庄，村长带着大队里的干部们，就在村口等着了。 “请问是姜厂长吧！我们听说你们要来村里收猪，欢迎欢迎！你们的衣食住行，村里都准备好了，快！天热，先去吃西瓜，喝茶！” 村长一行人无比热情，热情的姜穗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知道来之前，周屹安已经给燕庄的人打过招呼，可也没说他周屹安的面子这么好使呀？ 第236章 她答应了 燕庄村长准备了足够的诚意，不管是从接待，还是从给生猪的价格上。 “我们这些猪都的了瘟病，按说，买不上价钱，扔进了也就扔了，可村里人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有的就指着这点儿钱给老人治病，给孩子读书。生猪的价格，姜厂长给我们一块五就行了。” 姜穗和周屹安互相对望了一眼。 有的人贪心，比如吴梅，坐地起价要三块二的价格。 到了燕庄村长这边，甚至比肉联厂收生猪的价格还要低。 人家话也说的明事理。 她姜穗又不欠谁的，难道猪瘟这种疫病她就白给治的？ 像吴梅那种，想把便宜自己一个人占完了，一点余地都不给对方留的人，最后不会再有人跟她合作的。 “价格方面，我们都不用争了，不如就让肉联厂的人来定价，中间我就只赚每斤猪肉五分钱的利润。” 姜穗给了燕庄村长最大的让利。 燕庄村长忙不迭地摇头，“不行，姜厂长，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可我当了大半辈子的会计，你这么算账，可就要亏死了！” 姜穗的操作程序是先给猪治病，等猪符合防疫标准了，转手卖给肉联厂。 肉联厂把猪宰杀分割后，可能会比按照市价第一点的价格，重新优先卖给姜穗。 所以如果姜穗从村民们手里收到的生猪价格高，从肉联厂手里卖肉的价格也高，那不就全成了赔钱的事儿了？ 姜穗自己口算是可以，但是稍微复杂一点的账目，看起来就很吃力。 食品厂里正缺会计，听到村长之前当过会计之后，对村长态度就更好了。 “没关系的，这个损耗也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正好我们食品厂需要一个会计人才，您要是身边有能干的徒弟，或者晚辈，也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 私营厂子吸引人才不容易，之前让胖子去大学去找人，可最后都没有找成。 现在有机会能找到会计，那是最好了。 就算找不到合适的，也无所谓。 村长想了想才说，“我有个孙女，是技校毕业的，学的就是会计专业，刚好要毕业了，之前跟着我一起做过账，要不等她回来了，我跟她说说？” 这个时代里，就算是中专生，也挺吃香的。 毕业就包分配，一般还要分配正式岗位，铁饭碗。 村长愿意让孙女去姜穗的私营食品厂上班，绝对是诚心诚意想要支持她的。 双方都有诚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姜穗和在吴家村的时候一样，让村民们把猪舍打扫干净，病猪和尚且健康的猪分开，又把空间里的灵泉水，放到猪饲料里面，让人给猪直接喂进去。 也就一夜的工夫，燕庄村里的猪就已经精神好多了。 第三天，肉联厂的人来收猪。 燕庄虽然养猪的规模没有吴家村的规模大，但燕庄是每家每户都养的有十来头猪。 加起来五六百头。 这次肉联厂宰杀后出来的精肉，顺利食品厂用一部分之后，就可以直接流入市场。 就在燕庄这边大张旗鼓收生猪的时候，村口忽然冲过来一行人。 “姜厂长！” 领头的人是吴家村的王村长，身后还跟了十几个壮劳力，旁边燕庄的村民一看，生气又愤怒地拦住他们。 “你们干什么，你们村里闹血吸虫病，你们过来，不会是像故意传染给我们的吧！” “就是，我们村里不欢迎你们，你们走！” “之前喂猪的时候，你们就抢我们买家，抢我们的兽医，现在还敢来？” 吴家村和燕庄之间有点小摩擦，主要还是为了钱这事儿闹的。 燕庄的村长叫**安，当他知道吴家村把姜穗这个财神爷给得罪了之后，就知道他们自己村子的机会来了。 之前他就说，王建国这人啊，太护短，没有大局观。 但他就在跟前站着，也没办法人都来了，权当没看见。 他慢悠悠往王建国那边走去，村里几个年轻人也自动跟在他身后。 那气势，一点都不输给王建国。 “建国啊，你们村里血吸虫的问题解决好啦？你看，我们这儿都还忙着收猪，就没工夫去给你们帮忙啦！” 今天王建国来的目的，**安清楚的很，搞血吸虫病很重要，可买家家户户猪圈里的猪卖出去，也很重要。 病猪在自己家的猪圈里，多待一天就有多死一只的可能，死掉的那是猪吗？ 那都是钱。 王建国也知道就**安对他的嘲讽，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被笑话不笑话的了，直接冲到姜穗面前，腆着一张老脸，跟姜穗恳求道，“姜厂长，之前都是我糊涂，是我护短，吴亮已经被我亲自送去公安局，也给关押起来了，你看，你能不能别跟我们一般见识，给我们也说说这猪瘟是怎么治得吧！” “行。” 姜穗很痛快地答应了。 痛快的让周围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特别是吴家村来的人。 之前这个女厂长在吴家村受的什么委屈，他们自己都看在眼里。 不会是先答应他们，最后再想给他们使绊子吧？ “姜厂长，你答应了？” 王建国不敢置信地重新问了一遍。 姜穗没有回答他，而是跟**安告别，她相信**安的为人，肉联厂一共瘦了多少斤生猪肉，她就按照这个价钱给结账。 又跟周屹安商量。 “我们去吴家村吧。” 周屹安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安却担心地拦住他们，“丫头，那边可危险着呢，血吸虫病被传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不你们还是别去了，有我们这些人，他们不敢逼你！” 周屹安是了解姜穗的，替姜穗感谢了**安的好意，“村长，穗穗的意思，是既然血吸虫病危险，就更要花钱去治疗，如果因为吴家村没钱耽误了病情，血吸虫病传染范围变大，说不定还会影响更多的人。”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姜穗在旁边连连点头，这有文化说话就是不一样，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说的还都是她的心里话。 “行，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找人来这边报信儿，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儿，我们都是你们的后盾！” **安现在更觉得姜穗和周屹安这两个年轻人有前头，有格局！ 也愿意给他们提供资源和保护。 姜穗和周屹安跟**安一行人依依惜别，坐上去吴家村的牛车，一路上，王建国都在跟姜穗说血吸虫病有多厉害，又保证了姜穗和周屹安吃的用的，都从外面带，绝对不让两个人因为给他们村里帮忙，再染上传染病。 “吴梅那个人，头发长，见识短，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现在她没钱住院治病，已经回来，整天躺在床上，没人去看她，算是等死咯！” 第237章 年轻女厂长不怕困难 姜穗心情百味夹杂。 吴梅自私，贪财，不守信用，但她的这些缺点，也是因为眼界的局限性造成的。 听到她过得惨，姜穗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 这也是个可怜人。 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白天指导村民们按照标准打扫过猪圈，给猪围了猪食之后，就去了吴梅家里。 血吸虫治疗起来说难也不难，就是挺麻烦的，需要把家里从里到外杀毒，被褥什么的，最好是扔掉，不能用了。 如果家里有健康的人，做起这种事情来不难，但吴梅一个病人，自己照顾自己都难，更被说做这些家务了。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吗？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吴梅倒是没有跟村长一样，恳求姜穗的帮忙。 可姜穗也不是来看笑话的。 她把村长给她准备的被褥放在吴梅家的桌子上，还把治疗血吸虫病的药物留下，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吴梅看着姜穗放下的东西，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记得第一次见姜穗的时候，这个小姑娘那么阳光，有干劲儿。 自己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会财迷心窍，做了之前那种傻事…… …… 第二天。 吴家村村大队里，一股陈醋酸溜溜的味道弥漫在四周。 各家各户都过来看热闹。 “里面熏醋嘞！这味道还行，酸！” “什么酸啊，你以为是熏香呢！那是杀菌呢！” “妈呀，熬醋杀菌，还得是咱大队有钱！” 众人正议论着，村里大喇叭里，村长的声音就响起来，“各家各户，拿上家里的小锅，来村大队打醋！回去把家里，都给用醋熏一遍！我先给大家说啊，这醋可不能吃！里面放了药，吃了会死人，看好家里的老人小孩儿，别贪小便宜！” 众人一听，乖乖，醋里还放药？这是生怕他们不舍得熏醋，给做饭里吃了！ 熏就熏吧，等猪卖了钱，他们想买多少醋吃，就买多少回来吃！ 很快，村大队门口就聚集了一群人。 在一阵阵酸醋味道里，有人举着家里的大蒸馒头的锅，有人端着给小孩儿洗澡的盆儿，还有人把家里的大洗衣盆都拿来了。 “我盆儿这么大，村长，你再给我多盛点！” “是啊，村长你看你这个水瓢也太小了，小就小吧，你总是给我们多盛几勺哇！” 他们带的容器大，可村长王建国手里的水瓢就这么大，每家每户只能领到五水瓢的醋。 如果是熏醋的话，足够村里最大的院子熏两遍了！ 但用个水瓢，就是为了有个标准。 不能说你的多了，我的少了，再在村大队门口因为打醋打起来。 众人在热热闹闹领醋的时候，姜穗和周屹安已经背着包袱离开了吴家村。 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自认为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 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 老首长那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她得回去报个到。 周屹安也要回去洗洗澡，休息下，再好好看书。 这段时间里，姜穗准备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给周屹安做饭，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让他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用最饱满，最蓬勃的精神，去应对高考。 …… 在卢老爷子家里，姜穗遇见了卢勇。 卢勇是拿着一扇排骨来的，正在跟老爷子交待，“这些排骨，都是我专门半夜在肉联厂门口排队，才好不容易买到的，爷爷你先吃着，吃好了，我就再买去！” 这样一看，卢勇还真是转性了，知道买肉来孝敬爷爷了。 但接下来，卢勇朝姜穗玩笑道，“穗穗，你还真是好福气啊，爷爷这边刚有点好东西，你回来就赶上了。” 在外面奔波这么多天，姜穗晒黑了，也瘦了，但眼睛更亮了，瞅了一眼排骨上的肉，啧啧两声，“卢勇，你这排骨够结实的，刘婶，回头你做排骨的时候，可得多煮煮，不然啊，一口下去，连骨头渣子都吃不了一口。” 她也就不懂了，好歹卢勇也开了食品厂，也要做罐头，怎么连买排骨都不舍得给买点好的？ 卢占军老爷子也看得头疼，看亲孙子觉得头疼。 大手一挥，吩咐刘婶，“你去把穗穗托人带回来的排骨拿两扇出来，让小勇带回去。” 姜穗这几天虽然没来，但她去干什么了，他都知道。 他们还都约好了，要是猪瘟能治的话，就给他带排骨。 可他也没想到带了那么多过来，足足有二十多扇！ 现在猪肉和排骨可金贵了，军区大院儿里的老头们看到这些排骨，一个个都羡慕坏了，他也大气，把排骨和猪肉都给大院里的人分了分。 让他这把老骨头也在大院里重新风光了一回。 卢勇看到刘婶和牛大叔一起抬过来的排骨，都愣了一下，“你，你是从哪儿买的排骨，现在外面猪瘟这么严重，你可别拿病猪肉来给爷爷吃。” 姜穗笑而不语。 就连卢老爷子也不想搭理他，还是刘婶说了一句，“小勇啊，穗穗这段时间不在家，就是专门去收生猪肉啦！” 又故意当着卢勇的面问姜穗，“对对，你都去了哪儿来着？吴家村是吧？” “吴家村？” 卢勇听见这三个字，顿时如临大敌一般地指着门口，“滚，吴家村现在闹血吸虫病，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刚从那种地方回来，还敢来爷爷家，你是不是故意想让爷爷生病的？” 卢老爷子啪的一下，摔在茶几上一份报纸，朝卢勇恨铁不成钢地说，“让你天天多读书多看报，你就是不听，你自己看看，吴家村的血吸虫病已经好了！穗穗还是其中功臣！报纸都表扬了穗穗，你呀！” 卢勇看着报纸上的照片，是姜穗搅动一口大锅的情景。 上面标题写着：年轻女厂长不怕困难，帮助吴家村度过难关。 他张大嘴巴，愣住了。 第238章 周屹安抱着一个姑娘 卢勇知道姜穗前段时间没来，忙着收猪去了，可他以为她是去隔壁省市里找没有生病的猪。 现在看报纸上的信息，姜穗竟然是帮着京郊村子治好了猪瘟？甚至还有血吸虫这种传染病？ “你，你学过医？” 他就不明白了，姜穗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就算她学过医，也大概是跟赤脚医生学的！ 姜穗看到他脸上鄙夷的表情，微笑道，“略懂吧，但也足够看出你……” 她上下打量着卢勇，“走路要挺不直，耸肩，舌苔厚重有口气，说话中气不足，平时没少看闲书吧？真不行了找个女朋友，也比自己一个人看书排解得好。” 卢勇脑子轰的一声，姜穗说对了。 自从被秦焕东救出黑煤窑之后，他身体就出了点问题。 男人方面的问题。 想女人，但就是举不起来。 越是举不起来，就越是想试试，又不敢真的在外面乱搞，就只敢对着画报的女人比画。 比画来比画去，总是不行。 这种隐秘的事情，都是他偷偷在被窝里干的，就连自己亲爹亲娘都不知道，怎么就被姜穗给知道了？ 卢占军一看卢勇这副备受打击的呆瓜样子，立刻就懂了。 “小勇，你跟我过来！” 卢占军把卢勇带到了卧室里。 毕竟卢勇是卢占军的亲孙子，真要是有点什么问题，他这个当爷爷的，能不着急吗？ 客厅里，刘婶一脸八卦把姜穗拉到厨房，小声地问，“真的？小勇他……” 姜穗憋不住笑，“我蒙的！” 真是蒙的。 有次在她回家路上，曾看见过卢勇鬼鬼祟祟进了一家中药店，等他走了，她去中药店问过，人家说卢勇买走的是六味地黄汤，专补肾亏的。 本来她也没想说，但谁让卢勇今天主动惹她？ 刘婶却不信，“蒙你能把词儿也蒙得一套一套的？你肯定是会点啥吧？不然之前汪医生给老爷子治疗了那么久，都一点成效都没有，也就是从你来了之后，老爷子的病就好了？” 其实这件事说是巧合吧，也有点玄乎。 可她真觉得老爷子的身体转好，就是姜穗的功劳。 姜穗可不想把灵泉的事暴露出去，一副听笑话的表情说，“我要这个本事，我还留在这儿给老爷子当保姆啊？我早就自己去卖药，当神医了！” 刘婶似乎是被她说服了，“也是。” 出去卖药赚钱，当神医名利双收。 在老爷子这边当保姆待遇再好，那也只是个保姆。 “你还不说实话是吧？不是你出去乱搞朋友，才弄坏的身子？” 忽然就传来老爷子的一声厉呵。 姜穗和刘婶在厨房里都听见动静了。 两个人一起探出头来听热闹。 “不是啊爷爷，我真的没有，就是从黑煤窑回来……” 这是卢勇哭着解释的声音。 后面的听不太清了，刘婶转身去切了个西瓜，给姜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起上去借着送西瓜的名义偷听。 姜穗刚摆手，让刘婶自己去，小院儿里就传来一阵小皮鞋哒哒哒的走路声。 是卢勇他妈，吴翠来了。 吴翠打扮得很体面，浅色条纹连衣裙，裙子收腰，大翻领子，头发烫着大波浪。 走到姜穗身边的时候，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 姜穗无所谓，刘婶却端着西瓜，等吴翠走了，小声跟姜穗抱怨，“就她整天事儿最多了，之前还指使我去给她家里打扫卫生，我是专门照顾老爷子生活的，想让我赚一分钱，干两份活儿？我才不干呢！之后她就跟老爷子说我坏话！” 外面日头毒热，屋里风扇开着，阴凉又舒适，身边又听着刘婶的唠叨。 这种惬意又有生活气息的感觉，是久违的舒适和放松。 吴翠带卢勇去医院了。 姜穗也下班回家，三个人刚好前后脚出来院子。 卢勇和吴翠当然没有什么好脸给姜穗，姜穗也目不斜视地离开。 周屹安没在家。 姜穗一直睡到下午，等起来后还是没见到周屹安的人影。 这个时候，周屹安应该在家看书，为高考做准备。 可他去哪儿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手机可以方便联系，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空荡荡的偌大空间，都会让人有一种惆怅的情绪滋生。 晚上不用去给老爷子做饭，她就准备去大学找周佳佳一起出去吃饭。 快到周佳佳的大学时，忽然看见路边有个男人身影，和周屹安背影一模一样！ 而那个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 鬼使神差的，她朝男人走过去，在男人招手上了一辆中巴车的时候，她看清了那个人的侧脸。 周屹安。 就是周屹安。 那个女人是谁，她没看清，但绝对不是周佳佳，因为在二十分钟后，姜穗就和周佳佳一起坐在一家小吃店里吃饭。 “嫂子，我看到报纸啦！你可真厉害，不管是能力还是思想，都值得我像你学习！我们学生会还商量着要不要请你来学校，给我们演讲呢！” 周佳佳一脸兴奋地说着。 当同学们说起姜穗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恨不得大声自豪地说，这是我嫂子！ 可她的家教让她忍住了。 但是在姜穗面前，她就没有这种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 姜穗尽力不去想周屹安抱着女孩儿上车的画面，她相信周屹安不是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也相信周屹安对她，对这段婚姻的忠诚，当时她不是没想过追上去，可中巴车已经开走了，她也没有追上去问清楚。 “嫂子，你愿意去我们学校演讲吗？” 周佳佳也发现姜穗不在状态，刚才她说的话，姜穗都没有给她回应。 这才之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她又把话问了一遍。 姜穗也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歉意地笑道，“我就不去了吧，你们都是读书人，我也就是初中文化，初中还没上完，哪儿能讲什么？” “可我们都很敬佩你的勇气和格局，我们学校还有人把你的事儿写成文章，还有文学作品，就连学校领导，也让我们跟你学习呢！” 周佳佳甚至提议，“要不，你也考个文凭吧？” 姜穗失笑，“我？我不行，我看书就瞌睡，再说，我哪儿有时间啊！” 周佳佳还想说什么，姜穗已经站了起来，“佳佳，天不早了，我也得早点回去，你哥他一天没在家，我想看看他去哪儿了。” 说完，结了账，就转身走了。 周佳佳一脸惊讶地看着姜穗身影消失在门口，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哥一天不在家？怪不得嫂子今天出来吃饭，看起来样子那么心不在焉。 不会她哥在外面胡来了吧？ 她越想心里越急，眼眶也越来越热。 嫂子那么好一个人。 如果她哥敢做对不起姜穗的事儿，她就决定不要这个哥了！ 第239章 给自己的提醒 回到科研所家属院楼下，抬头一看窗户，等还是黑着。 家里没人。 姜穗顿时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她来京城，上辈子是为了秦焕东，这一世是为了周屹安。 本来，她在西平县有熟悉的人脉，有熟悉的乡音，还有亲爹，在身边。 来了京城之后，她身边的朋友，是周屹安的朋友。 她的亲人，也是和周屹安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 周屹安这个中间纽带不见之后，自己好像就变得孤单起来。 孤单…… 姜穗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有长进的。 起码这辈子就算输了男人，她还有自己的事业。 她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情绪失落，但也只能在今晚，不管周屹安和怀抱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都算是给她提了个醒。 自己对男人的依赖太深刻，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二天，姜穗起来的时候，家里还是没有周屹安的人影。 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深呼吸，洗漱后出门去了食品厂。 食品厂里已经开工了，其他村里的猪瘟也在防疫站的工作指导下，开始服药，今天的猪肉价格都跌到了两块八上。 姜穗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的发展情况，好像猪瘟过后，猪肉价格在两块钱上，就没有下去过。 等到下一次涨价，就是三年后的价格大闯关，国家正式下达文件前后，所有的私营产品，都进行市场自行调节定价。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屯东西，卫生纸，洗衣粉，肥皂，毛衣，大衣，酱油醋，几乎商店里面有什么，很快就会被卖空。 当时多少商贩都因为这次浪潮发财。 她在记事本上，写上了大概的时间段，等到时候她也要赶一下潮流，买进卖出做一笔大生意。 这几天，就住在了食品厂里。 也就这个食品厂，是她自己一手创立出来的产业。 白天去给老爷子只做一顿午饭，晚上就回厂里的宿舍睡觉。 一连三天，胖子都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穗姐，你跟我屹安哥吵架了？” 如果不是吵架，小两口怎么就分居了呢？ 厂里最近又不赶工期，只要忙过了这一段儿时间，他们赚的钱，就能再加三条生产线，也根本不需要姜穗来这儿亲自坐镇。 姜穗装若无事地说，“没啊，我都见不着他人，怎么可能吵架呢？” 跟胖子有合作关系后，她有什么话，也会对胖子说。 胖子啊了一声，比姜穗的反应还要大。 “他外面有人了？不会吧？” 外面有人的结论，是每个男人内心深处都会有的一个观念。 但胖子相信自己见了鬼，也不太相信周屹安会胡来。 “肯定是有事儿吧。” 他猜测。 姜穗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平静道，“可能吧。” 就算有事儿，就不能抽个空回来跟她说一声？就算不跟她说，也要跟他父母说一声吧？ 不能回来，能打电话不能? 如果回来报信，和电话都不能打的话。 那他就只有遇见危险，或者跟女人在一起，心里有鬼这两种可能了。 那她还是宁愿他在外面风流快活的。 也在这时，办公室里电话铃响了。 姜穗飞快接了起来，“喂？” “喂，你好，我们的订单……” 是问订单的。 姜穗查了订单内容后，给了对方回复，最后挂断电话。 胖子看出来了，他穗姐这是等周屹安电话呢！ 装的好像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肯定都担心死了！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靠近姜穗道，“穗姐，我周哥三天没出现，你也没找找吗？” 姜穗这次抬头了，皱眉用笔戳着胖子的肩膀，让他和自己保持距离。 “找了，学校，科研所，他爸妈那儿我没敢说实话，怕让长辈担心。” 不知道是被胖子给烦的，还是因为周屹安，心里忽然就涌起一阵烦躁，“你知道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 “他，他……” 姜穗想跟胖子说周屹安抱着一个女人上车的事儿，可最后却没说出口，“唉，你就别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胖子也没有在追问下去，只在心里暗暗着急。 当天晚上，下雨了。 白天那么热，晚上空气经过雨水的冲刷，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凉爽。 姜穗和工人们一起上了夜班，觉得累了，准备回去睡觉的时候，忽然胖子拍开了女生宿舍的门，“穗姐，穗姐！我周哥来了！” 屋里，姜穗蹭一下跳下床，打开门。 可看到的，却是周屹安和他身边，一直紧紧拽着他胳膊的女人。 那个女人她也认识，就是那天在医院里，阴阳她是神经病的小护士。 两个人都被雨水淋湿了，小护士身体几乎全部靠在周屹安怀里。 “穗穗，小玉她发烧了，你先让人给她换一身衣服，整点吃的，我给你说这几天发生的事。” 姜穗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让一个女工过来，帮忙一起把姚玉弄到了床上。 又亲自给姚玉下挂面吃。 周屹安拿毛巾擦了头发之后，跟在她身后，姜穗忙碌着烧水，打鸡蛋。 两个人都没说话，之间像是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两个人都给隔开了。 最后，空气里响起一声叹气。 是周屹安叹了口气，主动上前搂住姜穗的腰，“你担心坏了吧，是我不对，没有跟你联系，我也是没办法了。” 姜穗耐心听他说下去。 她也不愿意把他往龌龊的方向去想，可上一世遭受的伤害和蒙骗，都让她不得不往最坏处去想。 “姚玉她撞见卢勇食品厂用死猪肉，臭肉，准备拍照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刚好撞见我，我本想带她报警，却被卢勇厂里的人一直拿刀追着，他们人多，我带着姚玉，施展不开，只能趁今天下雨，他们人都松懈了，才敢过来找你。” 第240章 有贼进来了 姜穗都震惊了。 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都接受不了。 卢勇的食品厂用病猪肉，还有臭肉，哪怕就是用狗肉，她都不觉得奇怪。 有的不良商家为了节约成本，用臭肉还算是正常操作。 为了让肉质看起来更新鲜，好看，见过往牛肉里面放硝的吗？ 见过用工业酒精勾兑粮食酒的吗？ 见过往奶粉里放添加剂，把孩子给吃成大头娃娃的吗？ 上辈子她也听说过有个记者，曝光了地沟油事件，被当街砍死了。 可后来警方已经辟谣，说被当街砍死的记者，不是曝光地沟油的那位记者。 现在，距离地沟油事件发生时间，还有十几年的现在，竟然也出现了这么恶劣的事件。 因为食品安全的事不被曝光出去，卢勇就敢雇人当街拿刀威胁他人的人身安全？ 卢勇疯了。 最终，姜穗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通信不发达，想要打电话报警都不方便。 有些犯罪分子也格外张狂，大家自保意识强，很多人都尽量不去荒芜人烟的地方去，或者不跟那些街溜子打交道。 周屹安既然好不容易把姚玉带到了她这儿，她也只能先照顾一下。 等问清楚情况，再给卢占军打电话。 卢占军是卢勇爷爷，也是军区领导，她不信连卢占军都管不了卢勇这个小畜生？ “厂里人多，你说的人，应该不敢乱来。” 姜穗这是安慰周屹安，也是在安慰自己。 毕竟这是郊区，如果拿刀的人真敢闯进来，他们就算是报警，等警察开车过来，估摸着这边都已经打完了。 周屹安嗯了一声。 姜穗汤面做好了，给周屹安盛了一碗，又亲自端给姚玉一碗。 姚玉坐在床边，用被把她自己裹得紧紧的，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来吃点东西吧。” 姜穗说。 不管之前姚玉有没有冒犯到她，姚玉敢把卢勇食品厂里的内幕拍下来，就证明姚玉是个正直，勇敢，并且有责任心的人。 要是换了其他人，很可能看见了就权当没看见了。 姚玉抬头看了姜穗一眼，大概是因为发烧，小脸儿潮红，头发擦得半干，落在肩头，真像是下雨天路边被淋湿的小狗狗，惹人怜惜。 “谢谢你。” 姚玉跟她道谢，接过汤面，低头吃起来。 吃得很香，像是好几天没吃饭了一样。 再看周屹安，周屹安也在吃饭，但也没有姚玉吃得那么……急切。 她忍不住开玩笑说，“怎么回事，你都不给人家吃饭吗？” 周屹安冷嘲地笑了笑，还没开口，旁边姚玉就忙不迭地说，“你别怪他，是我不好，吃不下他弄来的东西……” 姜穗：“什么东西？” “虫子！还有驴肉！” 姚玉说起这些，就忍不住恶心想吐。 虫子做好了挺好的呀？ 什么蚕蛹，炸知了猴，驴肉就更别说了，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她看向周屹安。 周屹安语气平静地叙述，“虫子可能没熟，驴肉肥了点。” 没熟的虫子！那怎么吃？ 驴肉肥了点……小姑娘不爱吃肥肉也正常。 姜穗忍不住替周屹安说话，“他一个男人家，不会照顾人，现在最主要的，不还是你的安全吗？” 姚玉却不这么想，委屈地说，“可我看他在医院照顾你的时候，挺细心的啊！别的家属照顾病人，一杯水放在床头，隔了一夜都能照样给病人喝下去，他都必须要给你喝新的。还有吃饭，就差直接喂到你嘴里了。” 周屹安呵的一声笑了，“那是我爱人，领过证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算哪根葱？ 姚玉捧着碗，那样子都要哭了。 姜穗叹口气，“行了，就别说这个了，赶紧吃饭吧。” 她出去准备打电话，可拿起听筒，却只听见里面嘟嘟嘟的忙音。 “胖子？” “穗姐，咱们电话线被人给剪了！” 胖子刚好穿着厚重的黑色雨衣，大胶鞋，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的手电筒还没来得及关掉，气愤跟姜穗汇报情况。 “下雨了，我怕仓库漏水，就过去看看，没想到瞅见了个人影，那人跑得贼快！我追不上，再回去一看，咱们电话线就已经断了。” 食品厂里面进人了！ 是卢勇的人？ 他们胆子有什么大？ “胖子，咱们厂里进贼了，你想办法出去报警，我和周屹安就在厂里，想办法把贼给抓住！” 她没有把实情告诉胖子，时间来不及了。 “好！” 胖子刚答应，又觉得不对劲，敢把电话线给剪掉的贼，一定不是普通的贼！ “要不，我们还是留下吧，咱们人多，有底气一点。” 他不是害怕遇见贼，他是害怕姜穗和一群女工开工，就算有周屹安，那要是贼手里有家伙呢? 姜穗也担心，这个时候可没有全面禁枪，可出去报警的人，只能是胖子。 不然让厂里的女工出去？ 那她更不放心。 把胖子送走，姜穗转身又去了女生宿舍。 工厂生产车间里，机器轰鸣作响，厂房外中雨哗啦啦地下。 忽然，车间里的灯忽然就灭了。 机器声音也停了下来。 “咦？停电了？” “不是说不会断咱们厂的电了呢？” 有了前段时间频繁停电的经历，一群女工们动作娴熟地摸着墙，往女生宿舍走去。 墙上有她们自发留下的记好，可以在没有灯光的环境下，也能顺利安全地走出车间，回到宿舍。 就在众人很适应黑暗，鱼贯着出去的时候，车间外有两个人影，站在一团黑暗中，一动也不敢动了。 “老徐，怎么办？什么都看不见，还怎么找那丫头？” 其中一个人影低声问。 “我兜里有打火机，听动静这周围是不会有人了，打个火，咱们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伴随着另一个人影的话音落下，刺啦刺啦两声打火机打火的声音后，一簇微弱光线亮了起来，照亮了两张男人的脸。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然后互相指着对方。 “你身后有人！” “有人！” 砰的一声，两人几乎同时头上被棍子砸了一下，晕倒在地上…… 第241章 被当成二傻子 工厂里的灯亮了，机器也继续运转起来。 姜穗和周屹安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在他们脚下，躺着两个晕倒的男人。 女工们重新回到车间，路过姜穗身边的时候，有人还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男人。 “这就是姜厂长说的小偷啊？长得一脸怂相！” “就这？还敢来咱们厂里偷东西？看我打死他！” 姑娘们义愤填膺地想出口气，不过分的事儿，姜穗就没拦着，周屹安拿了绳子，把两个贼的手脚绑得死死的。 “还是姜厂长聪明，能想到用停电的办法，引两个贼暴露位置，一举拿下！” “咦？这两个贼手里还拿着菜刀呢！” “好险啊，要不是及时制服他们，还指不定最后出什么事儿呢！” 女工们议论着，在她们脸上，看不到一点害怕，反而很激动的样子，刚才那么惊险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游戏。 她们姜厂长太神了，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哪怕是遇见这种特殊情况，也给了她们满满的安全感。 姜穗听得有点惭愧。 其实，这个点子是周屹安出的，当她把电话线被剪断的事情，告诉了周屹安之后，周屹安只是片刻的工夫，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么大的厂区，让他们去找躲在暗处的贼，不好找。 也说不好这些贼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就要尽快把贼给找出来。 她也想解释，但周屹安却握了握她的手，“先帮忙，有什么回头再说。” 周屹安把两个贼关进了一间杂物间里。 姜穗跟着一起，翻看了一下两个人身上的东西，避免把尖锐的，能帮助逃跑的东西，什么刀片了，打火机了，都给扔到屋外去。 周屹安甚至把两个人的皮带给抽了，鞋子也给脱掉。 这也是对付罪犯的方式之一。 “要不要把他们喊醒？” 反正他们都已经是绳子上的蚂蚱，瓮里头的老鳖了，就算醒了也没什么危险了。 她想问清楚他们的身份，来历，目标，提前一步拿到卢勇指使人当街提刀威胁人的证据。 周屹安端起接屋顶漏水的搪瓷盆，把一满盆儿雨水直接泼到两个人身上。 两个人很快被惊醒，一脸迷茫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姜穗和周屹安。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告诉你们，我们背后可有人！快点放了我们，不然，等我出去了，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还敢威胁人？ 这么看不清形势，不识时务的人，姜穗也是挺服气的。 周屹安已经拿着棍子，逗狗一样，拍了拍地上那两个人的脸，“都给我老实点，老板问你话，好好听着，不许糊弄，也不许骗人！” 杂物间地方不算小，可能是东西放的太多，也可能是那两个贼位置太低，抬头看周屹安的时候，感觉他像个活阎王似的，压迫感十足。 两个人咽了咽唾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没有说话。 周屹安又用木棍狠狠敲了一下墙壁，发出砰的声音，把两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跟你们说话呢，听不见是吧？” 两个人忙不迭地答话，“听见了，听见了！” 周屹安还给姜穗搬了个凳子，姜穗差点憋不住笑。 他还真把她当老板给供着了？ 不过别说，还真别说，当老板的感觉还真不错！ 她先清了清嗓子，问，“你们来我厂里干什么？” 地上被绑着的两个人再次面面相觑。 “说啊！” 周屹安再次举起了棍子。 “我们，我们是来踩点的！就是看你们厂里生意好，想顺点东西出去！” 其中一个小眼睛的男人，反应很快的说。 姜穗明知道他在说谎，冷笑了下，像是相信了的样子，“哦，原来是偷东西的贼，我还以为是你们跟我有什么仇，来报仇的。” 地上那两个人低下头，不敢吭声。 姜穗又问他们的名字。 “陈超。” “李龙。” 小眼睛，一看就一肚子小聪明的男人叫李龙。 另一个大眼睛，看起来一脸凶相，但是有点憨的，叫陈超。 姜穗不慌不忙的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还有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出来来当贼的。 人嘛！但凡说了一个谎话，就必须要用无数个谎话，继续圆下去。 很快，他们就露馅儿了。 “行，你们说，你们是一个村的兄弟俩，家里都是种地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来顺东西，可你们自己看你们身上穿的，哪里像是过不下去的样子？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脸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下过地，整天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 姜穗直接拆穿了他们，笑眯眯的又问，“你们认识卢勇吗？” 这下陈超和李龙都崩不住了，一脸震惊地看一下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很不好糊弄的女人。 “认识，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 “行。” 姜穗点了点头，本来她还以为能把周屹安和姚玉两个人追到三天不回家的人能有多厉害，现在看，也就是两个草包而已。 “刚才你们跟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见，现在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再不给我说实话，但就告诉卢勇，是你们告诉我，卢勇雇凶杀人，妄图对姚玉灭口！你们是叛徒，看到时候卢勇会不会放过你们。” 陈超和李龙脸上浮现出震惊，紧接着李龙像是认命了，长长叹了口气说，“其实你说得对，也不对，我们是要杀了姚玉，可我们不是灭口，也没有受卢勇的指使啊！” 姜穗也楞了一下，回头看周屹安。 这时候李龙说的话应该是真的，难道是周屹安弄错了？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陈超也紧接着解释，“姚玉那死丫头骗了我们好多钱，说是要学摄影，开照相馆，还和我谈对象结婚！我就是想着，反正以后她都是我媳妇了，就把钱给她了，没想到她拿了钱，却翻脸不认人！见了我就跑！我去医院找她，她也辞职不干了，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姜穗再次把目光看向周屹安。 只见他抿着唇，脸色很差。 是啊，他这样聪明的一个人，竟然被姚玉给骗了！ 明明是姚玉欠人钱不还，却说是拍到了什么卢勇工厂里的重要内幕，被人追杀灭口。 这不是活活被人当成了二傻子吗？ 第242章 胖子中意的姑娘 但是，仅凭这陈超和李龙两个人的话，也不能直接判定姚玉就是个骗子。 所以姜穗决定让姚玉也过来，三个人当面对质。 可等她去到女生宿舍的时候，却发现姚玉不见了！ 原本姚玉躺着的床铺上，空空荡荡，被子随便堆在一起，旁边桌子上，还放着刚才姚玉吃剩下的面碗。 是心虚地跑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出来宿舍，她跟周屹安把姚玉跑掉的事情，告诉了周屹安。 周屹安沉吟着，姜穗性子急，问道，“要不要找人把她追回来？” 找姚玉把事情说清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外面下着雨，天黑路滑的，如果除了陈超和李龙之外，还有别的人也要找姚玉的麻烦。 然而，周屹安却没有动，而是目光在屋子四周搜寻着。 “喂！我跟你说话呢！” 姜穗推了周屹安一下，周屹安朝她做个了嘘声的动作，紧接着朝窗户旁边走去，猛地推开窗户，周屹安踩着床边的桌子，蹭一下跳了出去，整个人都被外面淅沥的雨夜吞噬了。 “啊！放开我！” 很快，外面传来姚玉的声音。 姜穗也已经到了窗户旁边，雨幕里，周屹安正抓着姚玉的胳膊，往宿舍这边过来。 姚玉挣扎着，可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周屹安的手。 “周屹安，你这个呆子，放开我！” 她骂着，周屹安似乎更加用力地拽了她一下，拽得她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 周屹安一言不发地把人带回到了屋里。 姜穗看姚玉浑身都淋湿了，这次她狠狠心，把毛巾扔给姚玉，也没给倒热水。 姚玉也没有了之前楚楚可怜的姿态，而是一副很自傲，不服气的样子。 姜穗也被她逗笑了。 陈超和李龙一来，姚玉就逃跑了，现在抓回来，还装得跟英雄好汉似的，有什么意思？ “你知道陈超和李龙来了吧，他们说，是你欠钱不还，还辞职玩儿失踪，他们才到处找你，拿刀出来，也只是想吓唬你，你有什么说的吗？” 姚玉看了姜穗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欠钱不还，我只是想在这次摄影比赛里拿了奖，有了奖金，再还给他们！” 摄影比赛？ 姜穗最近这段时间忙着喂猪，收猪，也没听说过什么摄影比赛。 报纸上好像提过吧，但也没有特别注意。 可参加摄影比赛，跟欠钱不还，有什么关系吗？ “行了，关于你和李龙还有陈超的个人恩怨，我们管不着，这次李龙和陈超私闯工厂，我要把他们移交公安局，我也不可能继续留下你，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就是要撵她走。 姚玉愣了一下，似乎惊讶姜穗竟然会不管她。 “你真的不想知道，卢勇的食品厂到底有没有用死猪肉？” 关于这个问题，姜穗根本就不想用，就知道卢勇肯定用了。 但她不是警察，她只能管好自己，保证自己不做那些没良心的事儿。 天底下不公平，昧良心的事儿多了，她能全管得过来吗？ 并且，就算要管，她也不会拿着证据，直接去找卢勇硬碰硬。 更何况现在她也没有证据。 她只需要找个机会，让食品安全局，或者是工商局的人进行一次全部范围内的大检查……还得是联合检查。 不是说有这样一句话，只有等潮水退去，才知道水里谁没穿内裤？ 姜穗不着急，可把姚玉给急坏了。 “姜穗，你不关心这个，那你就不怕卢勇倒打一耙，说你厂里用死猪肉吗？” 姜穗再次笑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我不怕，我这人吧，胆子小，最怕整天活在担惊受怕里，所以就只能老老实实遵纪守法了。” 姚玉鼻孔重重出气，这不是讽刺她不遵纪守法，胆子大吗？ 最终，姚玉走了。 在姚玉走之前，她留下一卷胶带。 “虽然我嫉妒你，你比我能干，也比我聪明，可我不赖！这个，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这个时代照相馆还特别依赖胶卷，胶卷也很珍贵。 胶卷被装在小纸盒里，需要避光。 姜穗把胶卷好好保管，准备明天去照相馆洗出来。 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龙和陈超也被胖子带来的公安给抓走了。 工厂恢复了平静，胖子跟周屹安勾肩搭背地说，“屹安哥，这次你可看走眼了吧，被一个小姑娘骗了！你都不知道，你跟人家小姑娘跑的两天，我穗穗姐都考虑等你回来，跟你直接离婚了！” 姜穗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听见胖子的话，转头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瞎说。 胖子一脸的不在乎，还直接挑明了说，“穗姐，你也别瞪我，瞪我我也得说。” 周屹安目光也朝姜穗看去，像是再问，你真要和我离婚？ “你们俩啊，什么多好，就是心太高了！” “特别是穗姐你，你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问我周哥吗？你都看见他抱着一个女的上车了，你就不会追上去问吗？” “还有周哥，你一下子消失三天，你可别告诉我，这三天时间里，你连一个打电话回家报平安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打不了电话，找人来报个信儿也行啊！” “两人都不吭声，一个就会瞎猜，一个以为自己是大英雄，什么话都能最后解释，你们不累吗？” 胖子说得起劲，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姜穗已经和周屹安并排站到了一起。 还手拉手，面对面地站着！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感觉说了很多。 眼神有如实质，胶着粘稠。 胖子不说话了，张着嘴巴，表情一言难尽。 行，就算他多管闲事！ 人家俩人的感情就算不长嘴，好像也一点都不影响你侬我侬的发展。 “老天爷啊！” 他忽然长啸了一声，还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愤恨道，“我也要谈朋友！” 当电灯泡，在旁边只亮着的感觉太不爽了！ 姜穗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胖子，张经理，你说你，想谈朋友还不简单吗？咱们厂里这么多女工，基本上有一半儿都是没结婚的吧？哪个不是年轻漂亮？难道你一个都没看上？” 胖子一脸失望地说，“我妈说了，让我找个有京城城市户口的，最好是有编制工作的。” 工厂里的女工虽然年轻漂亮，可基本都是农村户口。 但凡是城里姑娘，都想在城里工厂找个体面工作，顺利食品厂一个私营个体户，城里姑娘可看不上。 姜穗大手一挥，“这都是小事儿，问题是，厂里的姑娘中间，你有中意的吗？” 胖子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就连耳朵也都开始泛红起来…… 第243章 邀请信 姜穗懂了。 胖子这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她给他出主意。 “其实你妈那边要求的条件都好说，只要你喜欢，什么城市户口，农村户口，等跟你结了婚，人家姑娘不就也是城市户口了？至于编制工作，你好好赚钱，好好努力，花钱还不能给她买个编制？” 胖子似乎还有顾虑，“那她是家里大姐，她爸妈偏心，总让她照顾弟弟妹妹，我是怕……” 他的顾虑都是现实层面的问题，有的人谈对象，就是轰轰烈烈，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职业，只要两个人好，真爱抵万难。 胖子想法实际，就不能说他错了。 姜穗只能劝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她要是愿意跟原生家庭做割舍，你就帮帮她，她要是嘴上抱怨，但思想上，还是要牺牲自己，连带着牺牲你，也要帮扶弟弟妹妹，那你也别管了。” 之前她帮忙刘彩霞，让刘彩霞带着九个闺女跟她老公离婚，那是以为刘彩霞自己立得起来，她也是顺手，能帮就帮忙。 要是刘彩霞放不下老公，自甘堕落，那她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可惜。 不是可惜刘彩霞，而是可惜刘彩霞的九个闺女。 胖子若有所思起来。 但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我是劝和你们两个别吵架，怎么到最后成了你劝我了？” 自己老底儿都快被姜穗给掉光了！ 周屹安拍拍他肩膀，拉着姜穗出门，“我们回家了。” 姜穗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出门。 胖子在后面喊，“外面下着雨呢！黑灯瞎火的，你们也不怕摔着！” 随即就觉得自己就多余问。 这地方人多眼杂，他们小两口住着不方便。 行行行，人家是甜蜜夫妻，他是单身几分。 单身汉就得守着工厂，干活…… …… 正直严打期间，李龙和陈超因为持刀闯入工厂，按照规范，应该被重判。 两个人在里面说认识卢勇，公安还去了一趟卢家老二家里，卢洪强一听说亲儿子牵扯到了抢劫案里，当即就替儿子表明了态度。 “卢勇跟这两个人就是一起吃过饭的关系，根本不熟！” “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忌我们！” 现在谁都不想沾染这种麻烦事儿，并且老爷子也严令他们利用身份在外面惹事。 要是被老爷子知道，卢勇跟这种抢劫犯有关系，说不定还会登报说明跟卢勇断绝关系！ 来调查的公安本来还考虑到，如果陈超和李龙真有卢家的关系，就酌情轻判。 现在也不用考虑了。 李龙和陈超两个人被判了十年。 判决后的消息，公安还专门给顺利食品厂了一份回执，告知最后结果。 其实不用专门告知，严打后被判决的罪犯，都要被拖出去游街，以取到震慑的效果，姜穗在街上就看到了这两个人在游街的罪犯当中。 除了收到公安局的回执，姜穗还收到一份比较特别的信—— 那位叫艾瑞克的外国友人，在京城开了一场摄影展，寄给她的两张邀请函，邀请她和周屹安去看展。 这个时候能在京城开摄影展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摄影展……姜穗觉得还挺神奇的。 自己一个卖罐头的，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竟然也能去看展？ 她把邀请函带回家，给周屹安看，周屹安表情挺惊讶，“艾瑞克？他就是那个战地记者？拍过很多战地照片的摄影家？” 姜穗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很有名吗？” 看邀请函上只说的是，勿忘历史摄影展。 历史……难道说的就是那段战争史？ 可她看艾瑞克岁数好像也不是很大，他能拍到的战争史，估摸着就抗美援朝的那段历史了。 “嗯，他拍到的很多照片，都刊登过各国的报纸，最有名的一张，是冰雕连。” “冰雕连！” 姜穗知道冰雕连。 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在冰天雪地里作战，有一个连的战士，为了完成任务，寒风中被冻成了冰雕，他们都保持着握枪，警惕作战的姿势。 看艾瑞克的样子，也分不出到底是不是米国人。 其实不管是哪里人，都有热爱和平，和吹嘘战争的人。 只要是他的这份心，冒着危险上战场拍下照片，还原记录历史真相，他就是个伟大的人。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这种展览，会有卖照片的环节吗？还是他们的收入主要就是门票？” 姜穗是真的不懂。 搞摄影这一行的人，好像都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吧！ 如果不靠买作品挣钱的话，那就得家里有钱了。 周屹安也不知道，“到时候看看吧，如果有你喜欢的照片，就买下来，不过一般情况下，他应该就是把自己的作品展览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 到了展览那天，姜穗和周屹安很早出门去了。 展览在美术馆一楼的一个厅里。 这个时候摄影展对于国人来说，还是很洋气的事情，洋人办洋展，吸引了很多人在美术馆门口看热闹。 姜穗从人群里挤到门前，刚要出示邀请信，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姜穗？” 是卢勇，穿着蓝色中山装，胸口还挂着招待员的牌子，一脸高傲地拦住了姜穗，“这儿是艾瑞克先生举办的摄影展，你一个保姆不给我爷爷做饭，来这儿干什么？” 姜穗也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到卢勇。 卢勇说她是个保姆，她不反驳，只是笑道，“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我是保姆，就不能请假来看摄影展了吗？” “你也别挑事儿，我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你说起来占着我爷爷身边的编制，却不干活，整天三心二意在外面乱跑，就是个混子！” 姜穗听他越说越不靠谱，硬是不接他话茬，拿出邀请信，“我是受到艾瑞克先生的邀请信，才来看展的，现在，你能让开了吗？” 第244章 摄影展 “不可能！” 卢勇第一次反应就是否认。 他不信姜穗一个做饭保姆，竟然也能收到艾瑞克先生的邀请信？ 她知道摄影展是什么吗？就来？ 就连他，也是因为展会上可能会有外国人，学校就挑选了会说外语的学生，来这边当志愿者接待参展人员。 可姜穗手里真拿得有邀请信。 “假的，你这一定是假的！” 他环视四周，朝保安招手，“这里有个拿家请柬来闹事儿的，来给我把他们轰出去！” 保安认识卢勇。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这位大少爷一来，就话里话外说明自己家世好，背景好，爹是干什么的，爷爷是军区的人，官衔还不低。 现场谁敢不给他面子？ 保安往这边过来，附近有一些人，本来就没办法进入场内，就是在外面看热闹，现在看到这边的动静，就都往这边看过来了。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来来，跟我去保卫科！” 保安戴红袖箍，一开口，就是盘问。 这个时代的人有单位是好处，也是软肋。 遇见什么事儿，只要问了是什么单位的，就有可能会把事情捅到单位里去。 要是好事儿也没什么，要是坏事儿，单位的人如果知道了，先不说影响名声，领导对你印象不好，评比先进，分房子什么的活动，就基本跟你无缘了。 有的单位还会根据情况，给当事人做记过处理。 保安就是带着偏见来的，口气严厉，凶巴巴的，周屹安站在姜穗身后，冷笑道，“去什么保卫科？我们拿着邀请信来参加摄影展，还要被你们盘问身份吗？” 卢勇腰板儿挺得特别直，“谁知道邀请信是真假的，说不定是偷人家的呢！” 之前在卢家，老爷子偏向姜穗，总替姜穗说话，这次姜穗总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他就先把周屹安和姜穗两个人弄进去，随便找个什么罪名关起来，等老爷子问的时候，他再联合人编个谎话，说他们偷东西也好，说他们仗势欺人也好，他就不信，老爷子也还能替他们破例走关系，捞他们出来！ 保安也跟着附和，“对，对啊！” 姜穗看出来了，卢勇就是摆明了要找事儿。 她看到门口已经有外国友人下车，往这边过来。 如果事情闹得太大，也会造成不好的国际影响。 所以，她还不能跟之前一样，直接撒泼解决问题。 她把邀请信交给也一位保安，“既然你怀疑这张邀请信的真实性，你可以去检验，对比，如果听了别人的话，弄错了，丢了工作，别人能对你们负责吗？” 姜穗是站在这几个保安的立场上说话，人嘛，不就是这么回事儿，看人下菜碟，看她好欺负，欺负她，还能巴结卢勇这个干部子弟，就跟着使劲儿欺负呗！ 可美术馆的工作也不错了，让卢勇给他们重新安排工作，卢勇还真不一定能给安排好。 保安也听进去了，面面相觑。 “这个，其实我看这个也不像是假的……” “卢勇同志，你看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去找艾瑞克先生问问？” 卢勇生气道，“你们懂什么？我说这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姜穗已经懒得再跟他多说，朝保安微笑道，“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进去了。” 她拉着周屹安的手往里面走。 为了看展，今天姜穗特别打扮了一下，头发虽然没有烫，但梳理成丸子头，带了蝴蝶结的发卡，一身鹅黄色碎花连衣裙，高跟皮鞋，还戴了周屹安送她的金项链，显得人又高挑，又时髦。 保安也是看她打扮，觉得有一些可信度，这才松口放人过去。 在两个人进门后，卢勇一脸阴冷地看着他们。 当着保安的面，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保安聚在一起议论，“人家公子哥儿出来干活，那是找乐子的，咱们工作，是为了月底那点工资养活老婆孩子，他能胡闹，咱们心里得有谱才行！” “没错，大哥说得对，我们陪他玩玩就行了！咱们跟这种公子哥，比不起哦！” 展厅中，虽然是大白天，但房顶仍然亮着灯。 中间的灯光光线稍微暗一点，在每一幅摄影作品上面的光线，就相对来说亮一点。 摄影展的主题是勿忘历史，可在厅里展览的，不仅仅是华国的战争实拍，还有其他黑人历史，部落民族……主要内容是人。 头顶是呼啸而过，扔下炸弹的飞机，地上光着身子的小孩儿，还无知地看着镜头。 面对好几个端着枪的士兵，女人表情刚毅地拉开了手榴弹的拉环。 废墟中，浑身泥土，给孩子哺乳的母亲。 这是展示在入门位置的作品，每一幅，都让人看得心痛不已。 甚至有看展的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电视机，可以在电视里看到打仗时候的画面，可艾瑞克作为战地记者，在战场上拍下来这一幅幅真实的画面，看起来更加令人觉得震撼！ 在展厅一角，姜穗听到叽里呱啦，有外国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很熟悉，正是穿着牛仔服，金发碧眼，很有艺术家气质的艾瑞克，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我很遗憾，有很多关于战争，更加残酷的照片，我没有办法记录下来，希望大家看到这些作品，不要让历史重蹈覆辙，希望我们的世界能和平下来。” 他先用英文说了一遍，又用熟稔的中文说一遍。 姜穗发现，身边的周屹安周身气质都变了。 变得很沉重，悲痛。 在这种环境下，但凡是个国人，都很难压制自己汹涌的爱国情感。 “这一幅，是我的新作，如果有人喜欢，可以出价，今天所有收到的钱，我都会捐给华国国内的红十字协会，用来做战后受害者的抚慰金！” 艾瑞克拉开一幅作品上盖着的红绸，当作品内容呈现在众人面前时，看到这幅画的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那是长城。 用了特殊的角度，把长城拍摄得无比巍峨，壮观。 如果仅仅是长城，也不会让人如此惊叹。 天空的云朵，轮廓酷似真龙！ 天上的龙，地下的长城，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ps技术，所有完美的光线，刚好捕捉到的瞬间，都是真实发生的画面。 在场的不仅有华国人，还有黄头发，红头发，黑头发的外国人。 一个明显有日文口音的男人，说了一句蹩脚的英语。 有翻译立刻翻译道，“我出一万元，买下这幅作品，这样吉祥的东西，也只有我大和民族的人才能拥有！” 鬼子！ 姜穗愤恨情绪喷涌而出，恨不得骂出声来！ 第245章 妙计 这是什么地方？ 勿忘历史的摄影展。 华国历史上，受到侵略压迫最严重的，就是日本人。 当然，日本也有一些反战人士，热爱和平的人，可眼前这个，就明显不是。 如此狂妄自大，见到好东西就向往自己家里扒拉。 “我出两万！” 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来。 姜穗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也是个熟面孔，好吃食品厂的王豪！ 最近好吃食品厂业务量猛增，据说王豪也已经接管了厂里的工作，王建国年纪大了，是该退下来了。 就是不知道王豪怎么也来了？ 带着帽子的日本人报了两万的数字。 王豪又喊了三万。 在一斤猪肉一块八的物价前提下，这个展厅里买东西，报价都一万一万的加注？ 这个下注数额，哪怕在姜穗前世做了生意，当了饭店老板之后，都没敢这么花过钱。 就这样，价格一路飙升到了十五万。 日本人明显气更粗，叫价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可王豪一个私营食品厂老板，十五万，得是工厂小半年的收益了。 王豪犹豫了。 不仅是王豪，之前跟着一起喊着下注的几个人，都犹豫了。 “三十万。” 这时，姜穗忽然喊了一个数字。 众人目光朝两个人看过来，姜穗和周屹安手牵手走到那幅作品前面，周屹安再次坚定地对日本人说到，“三十万，你还要加注吗？” 日本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紧接着愤怒，随即转身离开。 他逃了。 展厅里，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是给姜穗的夸奖和鼓励。 “不管这个小姑娘是哪个单位的，她能有心花这么多钱，就为了给我们国人争一口气，这种胸怀，值得我们所有人向她学习！”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目光坚定，又一脸欣慰的对众人说道。 姜穗想说，出价三十万买一幅摄影作品，她一开始也没有这个胆量，是周屹安支持她，她才敢举手大声喊出报价。 三十万啊。 直到此时，姜穗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问题是把她的食品厂卖了，都很难卖出三十万，但周屹安就敢直接让她报价。 她知道自己可以赚钱，那周屹安知道吗？ 艾瑞克也很惊讶姜穗的报价，等到场内的热度过去，他把周屹安和姜穗请到一旁喝香槟。 “姜小姐，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才报出了这么高的价格，如果你现在觉得有困难，钱的事情，我们可以再重新商量。” 他越看姜穗，就越觉得和婉君长得像。 缘分真是美妙的东西。 他又笑道，“当然，你做的午餐肉罐头那么好吃，我想，这幅画我当然可以送给你，只要你给我吃一辈子的午餐肉。” 艾瑞克的好意，姜穗心领了。 但她既然在人前说出了这个数字，就不会搞什么诈捐，骗人的事情出来。 周屹安跟姜穗的想法一样，对艾瑞克说，“谢谢你，艾瑞克先生，这个数字对我们来说，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们可以解决。” “那好吧，我尊重你们的想法，如果你们有困难，可以再随时找我。” 艾瑞克今天是摄影展的主人，要招待的人很多，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他给周屹安留了一个号码之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他走后，姜穗努力保持出来的笑脸就垮掉了，她转头拉了拉周屹安的衣袖，“走吧？” “去哪？” “还能去哪儿？筹钱去啊！” 一般情况下，展会结束后，就要讨论怎么付款的问题。 可现在这个时代现金流通还没有那么方便，这也给了姜穗筹钱的时间。 虽然艾瑞克没有说什么拿三十万出来，可这笔钱肯定要早点准备好。 两个人正要离开，卢勇忽然拉住他们的去路，一脸讥笑，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们。 “哟，大款啊！没想到姜穗你在我爷爷身边当了一年的保姆，竟然捞了这么多钱？” 姜穗瞪着他，“好狗不挡路，滚！” 卢勇此时的心情很好，姜穗为了一时出风头，就敢报出三十万的价格，就算加上周家，他都不信，她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怎么？吹牛吹完了，名声了捞着了，就想遛了？” 他还想继续嘲讽，周屹安直接朝他走过来，肩膀撞着他，目不斜视地把他撞到一边。 卢勇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想指着姜穗背影骂几句，可现在场合不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外宾和宾客，握着拳头，生生把这口气给忍了下来。 算了，反正姜穗也筹不到三十万。 等主办方问她要钱，她拿不出来的时候，他就等着看好戏了！ 美术馆外。 姜穗看看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再回头看看美术馆的大门，稀奇道，“你说，我们喊了三十万的价格，不管是艾瑞克，还是主办方，竟然都没有人问一下我们的身份，做一个记录？他们还真不怕我们跑了啊！” 周屹安似乎被她逗笑了，“你想多了，艾瑞克知道你的身份，当然就不用再问了，再说，这个展览，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那钱……三十万，你给我时间，我是能赚到，可现在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 “我们很快就能赚到，跟我来。” 周屹安拉着姜穗就走。 他什么都不说，姜穗只能一头雾水地跟着，一直跟他到了潘家园。 “你想捡漏啊？你能辨认古董？” 姜穗一脸崇拜地看向周屹安，跟他在一起时间这么久，他总能带给她不一样的惊喜。 现在就算周屹安告诉她，他其实是个道士，会做法，她都会深信不疑。 周屹安回答的也够干脆，“不能。” “啊？你能你来这儿干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第246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姜穗怎么也没想到，周屹安赚钱的办法，是诈骗。 “不是诈骗，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周屹安手里拿着一副古画，长条黄色绸缎包着的盒子，看着破破烂烂，有的地方还磨破了。 拉着她去了国际饭店，正在吃法的时候，刚在美术馆和他们一起拍卖的日本人，忽然出现坐在他们对面。 “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姜穗看到日本人出现的时候，收敛着自己震惊的目光，朝周屹安看了一眼。 他说，只要在这里吃饭，日本人就可能会出现。 这里，就是钓日本人的鱼塘。 没想到这个日本人还真的出现了！ 周屹安身体后仰，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日本人，没有搭话的意思，却也没有撵人。 姜穗也不吭声。 日本人在两个年轻人面前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绷不住。 “没有礼貌的人，我已经查清了你们的底细，你们一个是学生，一个是私营企业主，根本没有出三十万买下那副长城照片的能力，不过，我可以帮助你们。” 日本人越说越得意，“我可以出十万块，赞助你们买下这幅画，这样可以减轻你们的负担，二十万，姜小姐，你把工厂和接下来的订单都卖掉，应该可以拿出来的。当然，这幅画最后买下，所有权也只能是我的。” 这算盘打的还真响！ 姜穗都要被气笑了，周屹安也笑了，“这位先生，我们有没有能力买下这幅作品，跟你没有关系。” “我是为你们着想，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日本人说话声调很重，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拔高。 周屹安似乎不想跟日本人多纠缠，拉起姜穗的手，“本想好好吃顿饭，这下没心情了，我们走吧。” 姜穗跟他一起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周屹安手里的黄色锦缎盒子就掉了下来。 “我的画！” 周屹安连忙蹲下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保护这么什么稀世珍宝，一点都不像是对待二十块钱一幅画的样子。 可惜，锦盒已经被摔开了盖子，里面的画卷也打开了，漏出了画卷里的一角。 日本人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似乎在研究的样子。 周屹安注意到日本人的眼神，快速把画卷归置好，重新放进盒子里，就要匆匆离开。 “等一下！” 姜穗跟着周屹安还没有走出去两步，身后就响起日本人的声音。 周屹安一顿，只是微微侧头，看向日本人，“还有事吗？” 日本人往前走了几步，目光一直往的周屹安手里的画卷上看，有点不确定地问，“你，你手里的这是……宋朝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周屹安皱眉，一脸警惕地否认了，“赝品而已。” 说完，抬脚就要和姜穗离开。 别的不说，周屹安的演技还真不错。 把那种自己手里揣了宝贝，不想被人看出来，但还必须被人看出来的感觉拿捏的刚刚好。 如果不是姜穗提前知道剧本，连她都要被他给骗了。 “等等！” 日本人果然也急了，再次叫住他们，“这幅画，能给我看看吗？” “不能。” 周屹安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日本人似乎很意外，但却更加坚持地说，“既然是赝品，为什么不让我看？” 他看着周屹安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我只看一眼，不管是真画，还是赝品，这都是我的品鉴费。” 周屹安也笑了，他五官长得好，身姿挺拔，笑的时候，很有一种少年轻狂，风流潇洒的感觉。 “一百块就想看我的画？” 说完便转身。 日本人又把鉴赏费出到了一千块，只要求看一眼。 态度表现的很诚恳，没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嘲讽态度了。 “看在你的诚意上，就给你看一眼。” 周屹安打开了画作，展示在日本人面前，日本人目光死死盯着画面，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这幅画，虽然是潘家园的赝品，但就算是赝品，仿这幅画的人，听说是美术学院的一位老教授，对古画很有研究，每一根线条，都尽量做到了还原。 买到这份话的二道贩子，还跟姜穗和周屹安介绍了这幅画的做旧工艺，画轴上的每一块霉菌，每一处破旧的裂口，都是精心设计保养过的。 所以，这也是周屹安选择这幅画作为鱼饵的原因。 果然日本人看到这幅画之后，神情愈发激动起来。 姜穗能看到他拼命忍耐兴奋的小动作，嘴角颤抖，手不自觉的紧紧拽着衣角，脚也往前走了几步。 “你说这是赝品，我愿意出价十万元，买下你这幅赝品！” 周屹安已经把收好的画卷重新盒子里，啪的一声盖上盖子，笑眯眯道，“花十万块，买一副赝品？松本先生，看来你不仅华国话说的话，就连对我们华国的算盘也打得精，我这副画，到底是什么情况，恐怕你也心里有数，十万块，我不卖。” “那你想卖多少？三十万？好，我可以出三十万，反正你也是想把这幅画出手，卖了钱，好去买那福长城作品，不如就卖给我……” “三十六万。” 周屹安忽然痛快起来，日本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都不卖吗？ “好。” 犹豫了片刻后，他答应下来。 他来华国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搜寻华国境内的各种有价值的古董，宝贝，资源。 那副长城照片，虽然只有观赏价值，并不算古董，但祥瑞不常有，也算是宝贝。 并且，他们社长怀疑，这位艾瑞克先生，手里可能有一些他们大日本帝国侵略华国的证据，他需要先买下这幅作品，好接近艾瑞克，让他成为大日本帝国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最后没想到那副作品，却被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给买走了。 更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手里，竟然会有清明上河图这种稀世之宝！ 他可以确定，这幅画就是真的。 不然，这个两个年轻人也没有胆量敢喊出三十万的高价，拍下那副长城作品。 这个年轻人给的价格数字也能证明这幅画就是真的。 三十六万，买下那幅长城之后，他们手里还能留下六万块钱。 华国的六万块，都足够叫姜穗的女人，多给她的工厂开几条生产线，来扩大生产了。 国际饭店楼下就有银行。 和日本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周屹安和姜穗就立刻办了一张三十万的存单，剩下的六万，全部买成了国库券。 至于日本人什么时候能发现那幅画是假的，那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反正周屹安从一开始，跟日本人说的就是，这幅画，是赝品。 是那个日本人，非要买下他们手里的赝品。 至于为什么日本人要买一副赝品，大概……就是他人好心善，是个亲华人士，喜欢的到处做好事吧！ 第247章 好处多多 从美术馆里回来后，姜穗就把带回来的那幅长城的摄影作品，和周屹安一起，送给了卢占军老爷子。 姜穗还把他们今天怎么和日本人抢拍这幅画，还有周屹安怎么骗日本人买了一幅假画的事，告诉了老爷子。 “你们……” 老爷子听得目瞪口呆，指着姜穗，半天道，“做的太好了！” 姜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老爷子会说他们太无法无天。 也是，老爷子是打过鬼子的人，要说对鬼子的仇恨，他们这一代的人，是最深刻的。 “姥爷，你真不怪我们胡闹啊？” 他们这种行为，谁诈骗吧，算不上，但也不能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卢占军嗔怪的说道，“你能站出来，压住小鬼子在咱们土地上的气焰，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个叫什么艾瑞克的外国人，我也听说了，他的摄影展上，能去的人，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要遵守双方协议，优待外国友人，不能对那鬼子怎么样，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年轻，又不是系统单位里的人，不管你们说什么，都不犯错误，这些话，这种事儿，也只有你们能说！” 想想那副画面，就觉得挺解气的。 小鬼子在他们华国土地上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现在被他们打回老窝了，还整天惦记着他们的好东西，一副拍到了祥瑞的照片，都想拿走，正好让姜穗和周屹安治治他们，让小鬼子自己花钱买一副假画回去，反正他们有眼无珠，就算真见了好东西也不认识！ 姜穗把这件事坦白给卢占军，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日本人也不傻，等回去一看，周屹安卖给他的那幅画是假的，找他们麻烦不要紧，他们当然有一套理由对付日本人。 就怕……日本人把事情上报给领导，往大了捅，她得提前跟卢占军打个招呼，不能让上面领导被人告状告到面前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种善后问题，还得靠卢占军这种老革命，替他们年轻人撑一下。 她顺着卢占军的话说，“就是，姥爷，那如果日本人敢来找事儿……” “他敢！他真敢来，我就敢揍他！” 卢占军比她情绪还激动。 “行！有姥爷给我作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谢谢姥爷！” …… 一个私营企业主花了三十万买一幅摄影作品的事，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各方面声音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要想赚钱，还得是个体户，一个开食品厂的人，都能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万来。 还有说这个私营企业主格局大，三十万花出去，就为了跟一个日本人斗气，比在场的多少老爷们都强！ 顺利食品厂也借此出了一回名。 京城的人老少爷们都好个热闹，除了把京城商店，小卖店，供销社里的顺利午餐肉罐头都给买脱销之外，还要花钱跟顺利食品厂下订单，说要照顾人家女厂长的生意。 什么？ 订单都排到过年了？ 没关系，刚好过年能拿到货，走亲戚就送这个！ 拿不到货也没关系，甚至还有人研究着准备集资给顺利食品厂添置购买扩大生产线，好让顺利食品厂的订单能尽快完成，多赚钱点，好让人厂长早点回过来那三十万的买作品的钱。 姜穗收到这些热心人寄来的信的时候，拿着信和周屹安都哭了。 “你说你，让我搞这么大一出，人家要不以为我们赚得多，要不以为我能赔得起，都要给咱们集资呢！要是哪天人家知道咱们早就从那个日本人身上，把钱给诈骗出来了，不会现在夸的有多好听，以后就骂得有多惨吧！” 周屹安拍着她后背哄着，“没事的，天塌下来，有你男人撑着，不怕不怕。” 姜穗其实也不是怕，就是想在周屹安面前发泄一下情绪。 所以，她也根本不需要周屹安真给她什么解释，或者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安慰她，跟着她的话头说几句没事，哄哄她，就能抚慰到她的情绪。 其实，说到底，她就算心再强，也是个很庸俗的女人，很希望有人能满足她的情绪价值，最好满足她的人，正好是周屹安。 这天又去卢占军家里的时候，卢占军告诉她，科研所同意收下顺利食品厂三分之一的利润收入了。 并且给了顺利食品厂荣誉伙伴的称号。 可不能小看这个称号，有了这个称号，以后说起来，顺利食品厂就是和科研所有关系的单位，就算不是公家单位，也不会再被人给小看了。 给厂里添会计的事，也很快被落实。 给的人选，就是已经在食品厂兼职帮忙理账本的陈香玲。 陈香玲是燕庄村长的孙女，说是刚毕业，被分配到了公家单位，是她爷爷把她安排到厂里，偷偷帮忙。 也算是还了姜穗替他们村里治好猪瘟的恩情。 陈香玲在食品厂帮忙理账本，姜穗给的工资是公家单位的三倍，本来陈香玲就乐不思蜀，不想走，这下好了，公家单位把她外派了过来，她现在是有编制，还能有高工资拿。回去和当燕庄村长的爷爷说起来，不停的夸姜穗这个私营企业老板有眼光，有格局，有本事。 还要和爷爷一起去给姜穗送点家里新磨的面粉，还有养得精神十足，足有二十多斤重的大公鸡！ 姜穗收到大公鸡和面粉，请陈香玲爷孙俩去吃了一顿涮羊肉，回来就把大公鸡给杀了，炖了一锅大盘鸡，给周屹安补身体。 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周屹安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姜穗却紧张的不得了。 准备新衣服，新鞋子，文具。 甚至把家里到考场的路，都丈量了一遍，模拟那天周屹安参加高考的最优路线，排除一些绊脚的石头，不平的坑。 忙得脚不沾地。 高考前的一夜，周屹安生怕她太紧张把自己给累坏了，带她去散步放松心情。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焕东回来了。 第248章 冰淇淋和火场 昏暗的楼道灯光下，秦焕东并没有回到乡村后，被农场生活折磨的落魄，相反，他容光焕发，衣着光鲜。 三个人遇见后，姜穗只是瞥了一眼，竟盯着前面的路，目不转睛地往前走。 周屹安自然和姜穗一样，跟秦焕东没什么好说的。 秦焕东站在三楼家门口，当周屹安和姜穗通过狭小的通道，走过他身边时，他微笑着对周屹安说了句，“周屹安，明天高考，祝你一切顺利。” 周屹安脚步顿了下，很有风度地朝他点头，表示心意收到了。 等两人走到楼下，姜穗埋怨地说，“真是晦气！他竟然也能回来参加高考！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周屹安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哄着，“一会儿我们去喝酸梅汤，多加桂花，你想吃冰激凌，我们就去吃个加果酱的。” 京城物华天宝，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路边保温桶里买的奶油冰激凌，装在玻璃杯子里，小情侣，和小孩儿们，拿着小勺儿，三毛钱吃一杯，能高兴一整天。 姜穗也喜欢，外面卖的已经足够真材实料，味道足，也不必自己劳心劳力的去做。 “好，我要吃两杯，但是你不能吃。” 这段时间姜穗不让他吃外面的东西。 夏天，天热，本来这个时代的食品卫生就没有保证，良莠不齐，万一吃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太凉，太油腻刺激的，影响明天的考试，那就还得再等一年。 高考的政策一年一变，谁都不知道明年的政策是什么，最好还是稳稳当当，不要有任何变故的好。 “好，都听你的，我不吃，我看着你吃。” 周屹安好脾气地拉着她继续走。 两个人身影那么亲密地走在街道上，影子都恩爱的难舍难分，此时在三楼楼道的窗户里，秦焕东手贴着窗户玻璃，深沉地看着他们。 在西平县的农场，在他经历了多少危险和白眼后，终于用成果说话，在农场站稳了脚跟，也让西平县领导愿意为他说话，愿意他重新回到京城，参加高考。 高考。 他和姜穗都是重生过的人，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考出成绩。 上辈子周屹安没有参加高考，但周屹安比重生前的他成绩好，也是一定能够考上的。 可他不想再被周屹安压着了。 如果他考上了，周屹安没有考上，那结果……一定会很精彩。 路边的冰激凌摊子上，姜穗坐在小桌板前面，享受着晚风，吃着冰激凌，可周屹安就只能看着她吃。 冰凉的触感，把她唇瓣染得红红的。 吃完冰激凌，姜穗和周屹安走在人少的小路上，忽然，姜穗停住脚步，“你过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周屹安个头比她高，就站在台阶下，把头凑到她跟前。 “什么事儿？” 冰凉带着香甜奶油味道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周屹安眼瞳蓦然紧缩了下，浑身肌肉也变得僵硬，像是温柔的湿雨，吹进了干涸的沙漠，像是娇艳的玫瑰，开在了贫瘠的岩石缝中。 他深陷其中，恨不得把她直接揉进身体里。 感受到周屹安的体温升高，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姜穗推开了他，羞臊地说，“有人过来了！” 根本没有什么人来。 其实和周屹安在一起，姜穗也变得格外的俗。 那种有着世俗欲望的俗。 毕竟上辈子自己也没吃过什么好的，秦焕东那种装清高的玩意儿，嫌弃她粗俗，根本不愿意跟她同房。 哪怕她主动靠近他，他也会用最恶劣，最冷漠的语气告诉她，她脏，她臭，她身上有油烟味，她不知羞耻。 直到她枉死那天，她都还是个大姑娘。 “走，我们回家。” 周屹安也没有心情散步了，拉着姜穗往回走。 …… 当天晚上。 科研所家属院里着火了。 火势不小，从四楼开始往上着，四楼住的是一堆老夫妻，平时不管见谁都笑呵呵的。 因为一次实验意外，老大爷失去了生育能力，老两口一辈子没有孩子，就特别喜欢孩子，只要是家属院里的孩子，都吃过老夫妻给过的糖块儿，也被老夫妻照顾过。 家属院里的人，也都让自己家孩子没事儿就去陪陪老夫妻。 老夫妻的家被烧了，火势也蔓延到了五楼。 好在老夫妻已经被救了出来，但楼上的火还在烧着，大家都在努力的灭火。 其中跑得最快，最卖力气的，就数三楼住着的赵家女婿，秦焕东。 “瞅瞅，这小伙子身上都烫伤了！还不停下，孩子快歇歇吧！去给身上抹点药！” “是啊，咱们院里这么多人呢！街道的人都来了，一会儿消防车已都到了。” 老夫妻就是秦焕东把人从楼上背下来的，老两口看秦焕东的眼神无比慈祥，就跟看自己亲儿子一样。 秦焕东也被累够呛，喘着粗气，手扶膝盖弯腰休息，缓了一下之后，一脸沉重的看着楼上的火势，“不行，楼上估计还有人没下来，到现在也没听到动静，我怕……” 赵立强和王悦夫妻俩抱着孙女，赵燕妮也在一旁陪着，赵燕妮也想到了什么，急道，“周屹安和姜穗在楼上呢！晚上我看到他们回家了，他们不会被困在火里了吧？” 王悦同样脸色煞白的说，“那个颖姐！我也见她回来了！不会也被困在里面了吧？” 虽然两家人暗地里较量了这么多年，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但是在面临生死面前，还是不忍心对方有事。 周围忙着用脸盆接水救火的人，听到这边动静都是一愣。 现在楼上火势正凶猛，如果屋里还有人的话，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 赵燕妮着急的都快哭了，周屹安还是他的年少梦想，她叫嚷着，“你们快去救救他们，周屹安明天就要高考了，那是好几条人命啊！” 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应声。 “我去看看！” 秦焕东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赵燕妮意外震惊的目光中，在周围人惋惜，敬佩的神情里，他往自己身上泼了一盆冷水，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头也不回地扎进了火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