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相缉凶》 第1章 目击证人变嫌疑人 2015年4月18日,晚八点半,平津市郊,天河商场。 “昭昭,这件怎么样?” 笑靥如花的姑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好看!”祝昭昭声音清脆地夸赞一声,随后打开手机相机。 “轰!”拍照的声音被淹没在一声惊天巨响中。 祝昭昭的身体晃了晃,疑惑地走出服装店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装饰繁华的商场中央,原本装在渔网里的气球全部冲天而起。 “好像是商场在搞活动……”祝昭昭眸光闪了闪,猛地回头,“娇娇,我心里不安,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也觉得,我这就去换衣服。”林娇娇抓着衣服进入试衣间的间隙,巨响猝不及防地再次响起! 伴随着猛烈的巨响,商场里的音响声音也突然蹦至最大: “happy birthday to you~” “my girl~” 激昂的声音令祝昭昭瞬间慌乱,她刚要去试衣间找林娇娇,手腕忽然被人拽住。 一名身高大概185左右,身穿铅灰色正装三件套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向楼下跑去。 “你是谁?放开我!”祝昭昭喊叫着想要回去找林娇娇,但按在她腰上的手极其有力,让她动弹不能。 “砰!砰!”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将她的声声质问淹没。 抱着她的男人仿佛拥有预知能力一般,总能提前避开爆炸发生的点位,直至将她平安带离商场。 随后‘轰’的一声天摧地塌般的惊天巨响,刚刚还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商场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熄灭的火光般消失,只留一地断壁残垣。 “啊!!!!林娇娇!!” 祝昭昭凄厉地尖叫一声,冲向废墟! 扰乱人心的鸣笛声中,她跟随救护车一同进入医院,却在进急救室之前被人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名医生一边交流一边推着林娇娇跑进急救室…… …… 2015年4月19日,凌晨1点,平津市公安局。 负责问询的警察疑惑地看向桌对面的祝昭昭,“你是说,你之所以在这次爆炸中毫发无伤,是因为有人救了你,而且这个人仿佛事先知道哪里会爆炸一样,避开了剩余的20处爆炸点位?” 祝昭昭搓了搓手上的血渍,点了点头,“是。” “而且你并不认识这个人?”警察继续追问。 “是。” “那你能详细描述一下这个人的外貌么?” “他的五官很硬朗,头发很黑,发根有些硬,所以支棱在头上,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祝昭昭仔细回忆的时候,眼神无意识地落在询问室门下透出的那一道亮色光带上,昏暗的房间内,只有那一处洁白无瑕,然而转瞬间,洁白被两条阴影击散。 紧接着推门声响起,正在叙述的祝昭昭忽然顿住,双目也瞬间瞪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在问话的警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铅灰色西装套装包裹下修长的腿和劲瘦的腰身,如刀削斧凿般的五官在凌厉双眸的注视下越发显得深邃冷硬。 警察倏地转身,随后迅速站直身体啪地敬了一礼,“队长!” 段枭的目光越过他,直直地落在祝昭昭身上,“继续说。” 祝昭昭惊讶地站起身,惊呼道:“是你!” 她扭头看向刚才问话的警察,“爆炸时救我离开商场的就是他!” “我?”段枭挑眉拿出一张高铁票举至祝昭昭的面前,“天河商场爆炸时,我还在宁安市。” 他拿过警察手中的笔录飞速扫过,目光不善地看向祝昭昭,嘴角勾起一抹放肆的笑,“看来我们的目击证人要变成嫌疑人了。” …… 凌晨三点,平津市公安局依旧灯火通明,询问室内也不断传来高亢的问话声。 “姓名?” “祝昭昭。” “年龄。” “20。” “职业。” “平津大学,大四在读。” “天河商场爆炸时在哪?” “三楼tw女装,第二次爆炸声响起后,你带我离开天河商场。” “你认识我么?” “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跟着走,还恰好避开了其余的爆炸点位?” 祝昭昭低着头,只盯着门缝下的光亮处,声音疲惫地回答:“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在撒谎!”段枭直接按开询问室内的电视机。 “有一个对你来说很不幸的消息,虽然天河商场内的监控早都已经损坏,但tw女装店自己安装了一个监控,并且恰好记录下来当时的情景。” “就在刚刚,我们的技侦人员恢复了监控内容。” “监控显示,在第二声爆炸响起后,你便丢下你所谓的朋友,一个人跑出了商场!” 段枭的声音蓦地拔高,像是淬了寒冰般冻人,“说!你为什么撒谎!你是不是提前知道商场会爆炸?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不……不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祝昭昭看着眼前的监控视频,面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 她真的没有撒谎! 数小时之前曾见过的那双眼再度出现在眼前,眼中的深情全部消失,满是大型猛兽的凶厉! 此刻,猛兽露出獠牙,恶狠狠地朝她扑来! “你知不知道这场爆炸里死了多少人?你的朋友现在仍在抢救!” 电视机里反复播放着祝昭昭独自从女装店跑出去的画面,她崩溃地抱住头,她没有撒谎!她没有撒谎!明明……就是这个段警官带自己离开的! 墙上的时钟滴答响,段枭注视着已然崩溃的祝昭昭,再度重复刚才的询问。 毫无意外,他得到了与之前二十多次相同的回答,没有任何出入。 连续高强度的重复询问,嫌疑人的理智已经崩盘,但是她的回答与之前并无出入,这说明她说的很可能就是真话,又或者说……是她认为的真话。 段枭沉默地看了眼祝昭昭,从上衣兜里掏出一部包裹在黄色皮卡丘手机壳中的手机,举至祝昭昭面前,“这是你的手机,在爆炸发生时,你的手机也同步收到一条生日祝福短信,你敢说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么?” 刚刚还崩溃的祝昭昭神色冷淡地抬起头,“你违规了。” 【滴!检测到证据链时间错误,本次案件模拟强制结束!】 第2章 四相案件模拟系统 2025年4月2日宁安市科研基地。 祝昭昭捂着头从交互设备舱中醒来,进入虚拟世界的眩晕感令她阵阵恶心。 一直站在她旁边、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递给她一杯温水,“第一次进入四相回来后,大脑神经元会在瞬间达到活跃峰值,这个时候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防止神经受损。” 四相是国家公安部与科研中心基于人工智能与脑机交互研发出的一款新型破案工具,只需要输入案件发生时的背景、人物特征、证物、环境等数据,便可以重塑案件过程。 刑侦人员可以选定角色身份进入‘四相’模拟出的案件场景中不断回溯案件过程,直至破案。 同时,为了防止试验者迷失,在试验者选定角色后,角色会变更名为试验者本名。 作为国家公安部的痕迹检验专家,祝昭昭申请了第一批测试的名额,选定了其中的一名幸存者进行模拟。 与她共同进入测试的,还有公安体系内出了名的刺头,现任平津市公安局刑警队长——段枭。 祝昭昭下意识地望向旁边的设备舱——空无一人! “段队长呢?”祝昭昭忙问一旁的研究员。 “他比你早五分钟清醒过来,已经去做身体检查了,你再缓一下,若是觉得差不多也可以去做检查了。” 祝昭昭点点头,撑着膝盖起身,走出实验室,她的脑袋还有些晕,因此走路像蛇一样摇摇晃晃。 她甩甩头,抬手刚要敲上对面房间的门,冷不丁房门开启,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开门者胸膛的瞬间,她的视线蓦然倒转,天变成地,地变成天。 祝昭昭:“……” 段枭扬眉看向已经被他举至半空中的人,收回力道将祝昭昭放回地上,“祝专家最擅长痕迹检验,难道在敲门前没有仔细观察么?” 祝昭昭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段队长,研究基地的门都是特殊材质制作而成,无论是避光性还是隔音效果都是顶级的,我没有透视眼,也没有顺风耳。” 祝昭昭冷淡地抬起眼,目光堪称和善地盯着段枭,说出来的话却分外刺人,“倒是段队长刚才的行为,让我知道为什么你十年无晋升了。” 段枭曾经是国家公安体系内最年轻、同时也晋升最快的市局刑警队长,在2014-2016年间更是破获多起大案、要案,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继续一路飞升之时,他忽然消失了五年,五年归来后,他仍是市局刑警队长,却也只是刑警队长。 刚才还回荡着谈话声的走廊蓦然安静。 祝昭昭盯着段枭凌厉的眉眼,忽然叹了口气,“我失言了,等我也做完身体检查后,我们再模拟一次吧。” 段枭忽然嗤笑一声,抹了把脸,“随意。” 再次进入‘四相’模拟之前,祝昭昭苦口婆心地跟段枭强调:“无论是断案还是判案都要讲求实证,根据案件资料显示,你在第一晚审讯我时并没有发现手机短信与爆炸案的联系,所以不能直接询问我……” 她话音刚落,就见段枭已经动作迅速地将电极片贴好,一脸安详。 祝昭昭:“……”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19日。 段枭看向坐在对面的祝昭昭,起身离开询问室,吩咐守在门外的警员:“找个女警给她送点食水,关怀一下。”软硬兼施也是一种问讯手段。 他刚吩咐完,便见走廊另一端走来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中年人——木成林。 段枭认得他,在2015年,木成林是平津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然而在2025年,木成林已经是平津市局分管刑侦口的副局长了。 他还在恍惚中,手中便被木成林塞了一沓资料,“现场痕迹检验的结果初步出来了,在天河商场的20处爆炸点位检测到了三过氧化三丙酮残留物,也就是俗称为‘撒旦之母’的tatp烈性炸药!其余两处爆炸点位是燃气爆炸。” 木成林拍了一下段枭的肩膀,“这场爆炸引起的轰动太大了,上面要求15天内必须给群众一个交代,简直是无理取闹!” 木成林猛地灌了一口冰水提神,“这特么谁能做到?” ‘2015年的平津市刑警队长。’段枭心中默默回复了一句。 他刚看完手中的检验报告,一名实习警员带着一名愁眉苦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队长,祝昭昭的导员过来了。” “警察同志,祝昭昭和林娇娇怎么样?”年轻的导员声音颤抖着问。 “别太担心,一个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另一个更是一点伤都没受。”木成林长了一张白胖的圆脸,看起来就令人心安。 导员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两封档案袋,“警察同志,这是祝昭昭和林娇娇同学在校期间的所有表现和成绩单。” 段枭一边翻看一边问道:“平时你对祝昭昭有印象么?” 导员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祝昭昭长相好,因此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知道她。一开始也是挺开朗一孩子,直到她父母去世。” “怎么去世的?” “听说是车祸,挺惨的,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没的。” 导员叹息一声,“当时我还代表学校去看她来着,想着她以后在经济上会不会有困难之类的。” “后来呢?” “后来……”导员长叹一声,“是学校多虑了,她父母留下的遗产应该够她把学校买下来了。” 段枭:“……” 木成林:“……” 导员继续说道:“那之后她就变得沉默许多,鲜少与人交流,更是从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莫名其妙地转到了哲学系学宗教学,因此你说她和林娇娇一起去逛商场,我还挺意外的。” “她们平时关系不好么?”段枭问。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两人吵过架,还是我去调解的。” “具体因为什么你知道么?”段枭刚问完,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是留守在医院的警察程浩打来的电话。 他示意木成林继续,自己转身接电话,“喂,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程浩急迫的声音,“队长,林娇娇死了!” “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严重细菌感染造成了多器官衰竭死亡,是意外。” 第3章 荒诞又合理的证词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19日凌晨,平津市公安局询问室。 祝昭昭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开口:“警察同志,什么时候能放我离开,我明天还要上早八呢。” 刚进来的段枭恰好听见这一句,当即冷笑一声,“快毕业还这么多课?” 祝昭昭无力地撑着头,“津大是全国排名全十的大学,段警官不了解也正常。” 段枭无视她的讥讽,长臂一展,撑在祝昭昭面前,仔细盯着她的双眸,“祝昭昭,林娇娇死了,若是你还有良知,就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不可能!” 祝昭昭霍然起身,撞倒身后的座椅,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在救护车上时,她的状态还很好,她不可能死!我要去医院看她!” 段枭一把将她按住,“现在,你还没有摆脱嫌疑,不可以轻易离开。” 祝昭昭布满红血丝的双眸透出戾气,“你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爆炸案与我有关,《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询问查证的时间最多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而且不可以连续传唤,期间也不可以使用暴力胁迫等手段。” 段枭低头看了眼腕表,“所以我们还有十八个小时的交流时间。” “对了,林娇娇的父母已经赶到医院了,兴许询问结束后,你还来得及参加她的遗体火化仪式。” “你这是威胁!” “不,我只是代为通传消息。” “你!”祝昭昭怒不可遏地想要起身,却始终无法摆脱他那双大手的钳制。 心中怒火在瞬间熄灭,她颓然地向后一瘫,“我承认,我撒谎了。” “因为……我一个人离开,娇娇却受了伤,我怕她怪我,所以才说是被人救走的。” 祝昭昭神色古怪地惨淡一笑,“但是现在,她再也不会怪我了。” “那你如何解释你能够提前避开其余所有爆炸点位的行为?” 祝昭昭低头,从衣襟内拽出一根指头粗细的圆柱形黄金吊坠,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 她双手捧着吊坠,目光虔诚,“段警官,你信命吗?” “不信。” “但是我信。”祝昭昭神情坚定,“想必段警官已经查看过我的档案了,我的父母出车祸时我同样在那辆车上,可当时的我就如这次一样毫发无伤。” 【雨夜、高速、时速180、刹车失灵、山体滑坡。】 所有的要素叠加在一起,祝昭昭生还的可能性极小,她本应如她的父母那般当场死亡,可是她毫发无伤。 祝昭昭凝视着沉默的段枭,“段警官,这就是我的证词,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离开了么?我想去医院看看娇娇。” 段枭眼神锐利如鹰,猛然喝道:“你在撒谎!” “呵,段警官可真奇怪。”祝昭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从这一刻开始,她从猎物转为了猎手,“我说什么你都认为是撒谎,难道你们警察办案不讲求证据,全凭心意?” 段枭挑眉一笑,直接攻击祝昭昭证词里最致命的那条漏洞,“如果你没有撒谎,那么一开始,你为何说是我救的你?” 祝昭昭单手撑住下巴,暧昧地笑起来,“因为段警官……长得帅。” 询问室内外包括观察室的所有警员忽然全部忙碌起来,每个人手上的动作不一样,眼神和耳朵却都整齐地瞄向同一个方向。 祝昭昭眨着眼睛继续说:“我正在编瞎话的时候,帅气的段警官忽然出现,干干净净地站在光里,灯光却不及你耀眼……” “可以了!”祝昭昭话未说完便被段枭厉声打断,“你的证词显示,你在昨日没有见过我的情况下,准确地说出了我身上穿着的衣物,你是从哪里获取到的信息?” 祝昭昭笑容灿烂,“梦里。” 段枭微眯了一下眼,继续追问:“从你听见林娇娇的死讯开始,你一滴眼泪也没掉,也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情绪,是否说明林娇娇在你心中根本就不重要?” 如果林娇娇在祝昭昭的心里不重要,那么关于她之前所说因为林娇娇而撒谎的证词也不成立。 询问室头上的灯管发出轻微的响声,沉默许久的祝昭昭忽然嗓音平淡地开口:“段警官,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会外放。当然,如果你强烈要求,我也可以哭给你看。” 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倏然流下两行泪。 眼泪汹涌,在灯光的反射下如串串钻石般熠熠生辉,折射进人的心头。 段枭的心脏突地一缩,带起一阵揪疼,大脑也跟过电一样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横眉立目,“没想到祝专家不仅能力出众,演技也不错。” 他身旁的木成林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周围瞬间亮起刺目的红。 祝昭昭迅速在‘四相’判定违规之前开口:“段警官没必要如此嘲讽我,我也只是按照您的吩咐来洗脱自己的嫌疑,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走了么?我还想着去见娇娇最后一面。” 段枭就那么沉默地注视她良久,最终起身离开询问室。 木成林随后追出,“就这么放弃了?” 段枭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让她离开。” 嫌疑人给出的理由无懈可击,与其在这里干耗着,不如放她出去试探她接下来的行动。 如果是恶兽,终会露出爪牙。 段枭拿出放在衣兜内戴有黄色皮卡丘手机壳的手机,根据案件资料显示,当时的平津市刑警队长从宁安市赶回平津市的第一时间先去医院查看受害者情况,在那里恰好撞见扒手偷走爆炸案中唯一毫发无伤的幸存者的手机。 根据法规,赃物必须要带回警局,确认后再通知失主持身份证前来领取。因此当时的平津市刑警队长便没有立即交还给失主。 段枭脑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右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屏幕感受到温度自动亮起,他低头,恰与屏幕上戴着红色圣诞帽的少女四目相视。 那双鹿一样的眼睛让人不自觉地升起一股保护欲。 针扎般的疼痛再次刺入脑海,段枭顿住脚步,拧眉按灭了手机。 第4章 林娇娇之死 ‘四相’模拟系统的自由度极高,试验者可以根据当前的情景自由发挥,只要证据链充分,便可以获取相应的证据。 段枭立刻申请批文,同时拿着手机去楼上技术部,“同事,帮忙将手机中的内容全部导出!” 在段枭争分夺秒间,祝昭昭站在公安局门前,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在天河商场爆炸案的卷宗中,幸存者与导员打车去林娇娇所在医院的路上时才发现自己手机丢失,但她当时并没有选择寻找,因此祝昭昭也按照幸存者的做法先去医院。 路上,祝昭昭仔细观察着车内环境。 15年的4·18爆炸案过于久远,当时也并没有配备完整的天眼系统,因此许多未曾记录的地方都是人工重新走访一遍,再录入到‘四相’系统之中。 比如这辆出租车,就是警方在不久前找到司机,根据其回忆的细节进行还原的,记忆模糊的地方则是‘四相’按照自己的算法逻辑进行匹配的。 车内是普通的黑灰风格,车前方是老式的汽车cd播放器和打表器,车窗是手摇式,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黄黑油脂。 祝昭昭伸手摸了一下,触感细腻、真实,令她有些恍惚,若是长时间处于‘四相’内,试验者确实容易分不清现实与虚拟。 思考间她便已经到达医院,恰好撞见互相搀扶着出来的林娇娇父母。 祝昭昭望着神情憔悴的林父林母,深吸一口气,迅速进入角色,“叔叔阿姨,娇娇她……” “昭昭……”林母一张口便泣不成声。 林父拍了拍林母,替她说完剩下的话:“娇娇的遗体下午就要送去火化了,学校那边的东西,能请你帮忙整理一下么?” “……好。”祝昭昭声音干涩地点了点头,“那叔叔阿姨,我能再看娇娇一眼么?” 十五分钟后,祝昭昭在医院地下一层的太平间看见了死去的林娇娇,她小心翼翼地拉开裹尸袋,看向她光滑的两只手臂。 在原案件中,幸存者在观看死者林娇娇的尸体时,发现曾赠予死者的金手链不见了,根据幸存者回忆,她在跟随死者进抢救室前,死者的手上还戴着手链。 根据医院规定,患者在手术时应需要取下金属饰品包括假牙,但死者在被推进急救室前,医护并没有取下她的金手链。 祝昭昭离开太平间,借医院的电话打给林母:“阿姨,娇娇手腕上的金手链是你们收起来了么?” 听筒里传来林母疑惑的声音:“医院交给我们娇娇的遗物中只有她当时穿的衣服还有手机,没有什么金手链啊?” “阿姨,我怀疑娇娇的死有问题,我建议报警。” “我不同意!”听筒里传来林母声音高亢的反对。 祝昭昭直接挂断电话重新回到市公安局门口,让值守的警员叫帮忙叫段枭出来。 很快,冷着一张脸的段枭从里面走出,直接问道:“为什么不进去?” 祝昭昭指了指出租车,“我手机丢了,兜里没钱,去医院的打车钱是导员帮忙给的,现在导员回学校了,所以我只能叫你。” “即使是虚拟世界,也要遵纪守法,这是‘四相’的核心规则。”祝昭昭补充道。 段枭打开钱夹的手一顿,双目紧盯着祝昭昭,“祝专家好像话里有话。” 幸好周围无人听见,祝昭昭刚要开口,身后传来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喊声:“你俩能不能给钱了?” 这句话就是‘四相’根据出租车司机的性格生平、结合当前的情景自动生成的,果真智能。 进入公安局后,祝昭昭直接将金手链的事情说明,同时补充道:“我怀疑林娇娇是被人谋财害命,毕竟在救护车上时她的意识和状态都还正常,还在安慰我……怎么进了手术室就不行了?当时程浩警官也说娇娇的身上没有致命伤。” 她语气中的哽咽一闪而逝,段枭感到疑惑却没有追问,只是说道:“肉眼判断与实际情况有出入很正常,林娇娇有可能受了严重的内伤。” “我知道,但是法医可以通过尸检判断出死者的死因。我国法律规定,对于怀疑是刑事案件有解剖需求的,公安有权利强制进行尸检,无论家属是否同意或者到场。”祝昭昭神情坚定。 “这只是你的怀疑,并没有实证。”段枭提醒道。 “我有购买金手链的单据以及我和娇娇佩戴手链的照片,证明手链确实存在。但救护车上及医院的监控视频需要警方出面才能调阅。” 段枭点了点头,“好,先给你立案。对了,警方在一名偷窃犯的身上找到你的手机,稍后你拿着身份证去登记一下就可以领走了。” 祝昭昭愣了一下,随后狐疑地盯着段枭,“段警官不会已经侵犯公民的隐私权了吧?” 段枭露出标准服务微笑,“办案的所有流程都是公开透明的,群众不放心可以查验。再说……” 段枭压低声音,朝祝昭昭伸出四根手指,意思是有‘四相’监督。 祝昭昭恶寒地搓了一下胳膊,“段警官不想笑可以不笑。” 她起身刚要离开,段枭忽然叫住她,语气随意地问:“是林娇娇的父母拜托你过来报案的?” “不,是我自作主张。” 段枭盯着祝昭昭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祝昭昭绝对有问题! …… 与此同时,留守在天河商场的警察勘验到距离大门三分之一处的位置时发现了一处封闭空间,这里恰好有三座承重墙,在爆炸的威力下没有完全粉碎,反而形成了三角形空间,同时,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快移开!里面好像有人!”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周围的障碍物全部清除后,终于看清了空间内的情形。 日光下,鲜红玫瑰盛放,水珠在花瓣间轻颤。 一旁的老式收音机内不断传出跑掉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年轻的实**警在一旁感慨:“美丽的事物,上天也眷顾。” 第5章 joker是谁? 收到电话的段枭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违和,询问留在现场的警员:“你是说,经过数次爆炸后,这束玫瑰依然保持着新鲜?” “是的队长,玫瑰花放置的旁边恰好是一处水房,水管破裂后的水分恰好养护了玫瑰花。”警员赞叹道:“真是不可思议的巧合。” 巧合?段枭从不相信巧合,办案就是要从那些看似‘巧合’的行为中抽丝剥茧地寻找凶手的踪迹。 “玫瑰花上有卡片么?写送给谁了么?”段枭继续问。 “有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卡片,但是没写送给谁,我现在把照片发给你。” “什么奇怪的符号!那是白羊座的符号!”电话里的警员刚说完,旁边便传来实**警的声音,“你不懂别瞎说!” 很快,段枭便收到照片,他迅速赶往技侦室找到技侦队长,“黄队,天河商场的模拟爆炸视频再给我看一眼!” 连续加班了两天的黄春发摸了摸自己半秃的脑门,像是被人夺舍般晃晃荡荡地坐到一旁的电脑上,一边点开桌面上的视频文件,一边絮絮叨叨:“段队长……你一定要早点破案啊,争取保住我剩下的这几根头发。” “没关系,我送你假发。”段枭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屏幕上的天河商场从后门开始发生第一起爆炸后,开始向内接二连三地发生爆炸。 段枭拍了拍黄春发,“黄队,能调成平面么?” 黄春发点了两下后,刚才立体的天河商场平铺在屏幕上,段枭也终于看清了爆炸的轨迹。 橘红色的小点以一定的时间频率接二连三地亮起,组成一幅齐整的图案。 段枭点开刚收到的图片进行比对,电脑上模拟出的图案虽然比玫瑰花卡片上的图案多出两个奇怪的点,但是也能清楚地看出爆炸的点位连起来是一个经典的符号! Υ! 白羊座! 黄春发惊讶地推了推眼镜,“我靠!这爆炸的顺序不对劲啊!段队长你怎么发现的?” 话音未落,段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技侦室!他被祝昭昭耍了! …… 祝昭昭从公安局回到学校时恰好是中午,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教学楼内走出,手挽着手走向食堂,朦胧中她好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与林娇娇。 祝昭昭深吸一口气,快步回到寝室去整理林娇娇的物品。 临近毕业,大四的寝室空了至少三分之二,林娇娇的寝室只有一名考研的室友还在,见祝昭昭过来还很疑惑,“怎么你一个人回来?林娇娇呢?对了,听说天河商场发生爆炸了,你们昨天没去那边逛吧?” 祝昭昭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没有回答。 林娇娇的室友撇了一下嘴,刚要继续学习就看见寝室门口一人,她连忙喊:“你谁啊?” 祝昭昭也下意识地扭头,还未等看清就听耳畔响起一阵风声和恶毒的咒骂:“你个多管闲事的贱蹄子!” 祝昭昭躲闪不及刚要硬接,眼前蓦然出现一抹黑色,皂角的香气便争先恐后地进入鼻腔,让她的大脑瞬间一清。 她惊讶地看向挡在她身前的男人,“段警官?” “阿姨,这件事跟祝昭昭没有关系,是我们警方觉得有问题所以才会立案侦查。”段枭说完,撒开抓住林母的手。 段枭身高上的优势加上多年奋斗在一线的凌厉气势让林母瞬间退缩,但她仍一脸不忿地喊道:“你们警察闲的么?管别人家的闲事?” “而且那么巧祝昭昭说要报警我不同意后,你们警方就过来验尸?”说着,林母不顾形象地大声哭喊起来,“可怜我的娇娇命苦哦!死后都没有留个全尸!” “而且两个人一起去的天河商场,怎么我的娇娇就没了,她一点事都没有?”林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指着祝昭昭大骂:“若我的娇娇是冤死的,那凶手也一定是你!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被其他人孤立的时候,可是我们娇娇一直陪着你!” “你应该下地狱!” “你应该下地狱!”声声质问声化为刀子从时空的各个缝隙中钻出,将祝昭昭扎得千疮百孔。 瞬间,她痛得难以窒息! 【滴!检测到试验者精神状况进入风险值!】 【滴!检测到试验者身体状况进入风险值!】 【本次案件模拟强制结束!】 …… 现实,2025年4月2日宁安市科研基地。 浓烈的消毒水味儿充斥鼻腔,祝昭昭吃力地睁开眼,一眼便看见站在床头正帮她调节吊瓶流速的段枭,她疑惑地问:“我怎么在医院?” 段枭一边挤着药瓶的中的气泡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在模拟中晕倒了,医生说严重低血糖。” 说完,他扒开一枚奶糖塞进祝昭昭的嘴里。 祝昭昭猝不及防一下被怼到牙,当即无奈地叹口气,“段队长,我觉得我现在身体良好,不需要你的照顾。” “哦?”段枭右眉一挑,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双手撑着膝盖,上半身前倾盯着祝昭昭,“既然好了,那我们就来聊些正经事。” 他常年审犯人的眼神仿佛小刀一样在一点点扒开被注视之人的衣服。 祝昭昭瞬间闭眼,“啊,头好疼。” 段枭无视她拙劣的演技,直接问道:“祝专家,你就是当年4·18爆炸案中那名唯一没有受伤的幸存者吧?” “你在模拟中的情绪不是在表演,而是……真情实感!” 段枭注视着闭起眼睛的祝昭昭,继续说道:“首先,在进入‘四相’模拟之前,我所查看的卷宗只讲述了案情相关,可没有提到过幸存者是‘自作主张’过来报案。” “其次,卷宗中也没有提到玫瑰花和爆炸顺序的问题,只是说商场在爆炸时忽然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随后警员在商场发现了送给你的生日卡片。” “最重要的是,卷宗照片上显示的短信内容与模拟中也根本不一样!” “可是祝昭昭,在模拟中你已经拿到手机了,你并没有和我一样感到疑惑。” 段枭掰过祝昭昭的脸,压抑着怒火质问:“joker是谁?这次模拟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第6章 隐瞒 【在春夜白羊闪耀之时,生辰快乐! ——joker】 这是在模拟中,祝昭昭手机上所显示的短信内容。 但是在卷宗中,‘joker’的部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擦除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祝昭昭平静地注视着段枭,笑容恬淡着鼓掌,“恭喜段队长成功通过了考验,段队可否放开我,让我去给你拿完整的卷宗?” 闻言,段枭这才松手,眼睁睁看着祝昭昭随手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纸,那甚至都不是a4纸!边缘不整齐的锯齿昭示着这只是随手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草纸。 段枭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但仍是选择先查看这份手写的、极其潦草的卷宗。 在此期间,祝昭昭耐心地解释:“并不是有意隐瞒你,而是joker极其重要,因此局里商讨过后,制定出了这个方案,只有在案件回溯中发现漏洞的人,才可以继续参与接下来的行动。” 段枭讥讽一笑,“这么明显的漏洞,是个人都能发现。” “可段队长,一直是我们的第一选择。” 祝昭昭眼尖地捕捉到段枭唇角一闪而逝的扬起,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strong哥’后,继续说道:“2013年4g普及后,在网络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同时网络犯罪也层出不穷,暗网也随之而生。” “18年之后,警方在破获的多起与暗网有关的大案要案中,终于得知了暗网首脑的名号——joker。” “15年的天河商场爆炸案,是警方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名字。” “所以我们模拟天河商场爆炸案不止是为了测试‘四相’,更是为了抽丝剥茧,从细节处挖出joker?”段枭一边说一边拿出打火机,将已经翻看完毕的卷宗点燃,扔进一旁的金属垃圾桶中。 余光中,段枭注意到祝昭昭并无阻止的神情,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当下有些愕然,“joker连公安系统的网络都能渗透?” 祝昭昭轻叹一声:“有备无患吧,毕竟之前针对joker的多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仍然只知道一个名字。”所以她才会手写卷宗。 而‘四相’,是他们新的希望。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0日。 段枭追查joker发送短信时的号码,毫无意外是个虚拟号,并且国家在17年6月才完成百分百的手机卡号实名制,即使是真实的号码,joker只要换卡,警方依然无法追踪。 等等!既然如此,joker为什么要使用虚拟号呢?段枭盯着那一连串的数字皱眉,“……” 他正在思考,木成林拿着一份报告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林娇娇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少了肾脏和眼角膜,后牙全碎了。” 段枭瞬间接过木成林手中的报告,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疑似……林娇娇自己咬碎的?” “难道林娇娇手术时意识仍然清醒?”段枭迅速拿起一旁的外套,同时吩咐道:“让人去查医院的药品使用情况,尤其是麻醉药品!” 木成林望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喊道:“你去哪?” “津大!” …… 段枭在津大找到祝昭昭时,她正在食堂品尝海南鸡饭,神情庄重而虔诚。 段枭气得咬了一下后槽牙,大马金刀地坐在祝昭昭对面,“祝专家是来查案还是来度假的?” 祝昭昭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鸡肉,“我只是在测试‘四相’的感官系统,别说,这海南鸡饭和现实里的味道一样正宗。” 段枭紧盯着她的眼睛,“和现实里津大的味道一样么?” “段队不用试探我,我也是津大毕业的。”祝昭昭优雅地擦了一下嘴,总结道:“饱腹感也很真实。” 眼看着段枭在即将爆发的边缘,祝昭昭将放在桌旁的冰可乐推了过去,“没动,段队长放心饮用。” 这下,段枭更加确定祝昭昭早就料到自己会来找她,他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给我的卷宗中只提到林娇娇验尸后发现器官缺失,并没有提到她在手术中有可能意识清醒!” 刚刚还挂着笑的祝昭昭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似鸦羽般遮挡住她所有的情绪,“段队长,不告诉你细节是为了让你免受前平津市刑警队长的影响,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查案。” “如果我们只是按照前人的脚步按部就班地行动,那我们进入‘四相’又有何意义呢?直接电脑自动模拟,一秒钟便可以模拟成千上万次,岂不是更快?” 捷径会使人忽视细节,段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心里莫名对隐瞒他这件事愤懑不已。 2016年元旦,他为了救人遭遇车祸变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五年,醒来的第一瞬间接触到的不是同事的关心,而是反复的问讯和小山一样高的心理测试。 足足半年的时间,他都被困在那间焊满钢筋的病房里。 他们有事在隐瞒他,他却无从得知,上面更是将他从熟悉的宁安市调到平津市。 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在背后说他脾气暴躁,但是无人知道,那只是他逞强的掩饰。他感觉自己像是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雷,惶惶不可终日。 祝昭昭凝视着他眉宇间释放的戾气,忽然单手握住可乐,食指勾上拉环使劲一提! “滋啦!” 泡沫喷涌而出。 祝昭昭迎着段枭愤怒的目光扬眉浅笑,“段队长若是担心无法凭借自己的实力破案,我也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段枭拿起可乐饮了一大口,语气冰冷着拒绝:“不需要!” 与此同时,他衣兜内的电话响起,刚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木成林焦急的声音:“老段,医院那边出示了林娇娇的器官捐赠证明!林娇娇父母均已签字,我们已经比对过字迹,确认无误!” 段枭大脑飞速运转,“有见证人么?签字日期是什么时候?”器官捐献和移植的过程需要捐献办公室进行见证,如果没有见证人,这场器官捐献就不是合法合规的! “有,一个月前。” “马上做书写形成时间鉴定!” 第7章 前平津市刑警队长 段枭放下电话的第一时间看向祝昭昭,“幸存者知道林娇娇捐赠器官的事情么?” 他问的是幸存者,而不是祝昭昭。 祝昭昭抬眼,“知道。” “看来你得到的资料,比我想象得还要详细。” “也是为了防止段队长一无所获。”祝昭昭反唇相讥,“另外,我还有一点提醒段队长,以目前技术手段可以鉴定书写时间仅限于圆珠笔和深蓝色钢笔两种笔体,鉴定依据是笔墨的氧化程度,误差在6个月以内。” 误差6个月,相当于完全没用。 段枭能屈能伸,心平气和地坐回祝昭昭的对面,“祝专家有何高见?” “我要亲自检测那份同意书。”在现实里,薄薄的纸张无法支撑大量、多次的检测,但是在‘四相’模拟中,她可以放开手脚。 段枭故作为难,“可你不仅不是警方的工作人员,更是需要回避的嫌疑人。我记得祝专家的原话是:‘即使是虚拟世界,也要遵纪守法,这是‘四相’的核心规则。’对吧?”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祝昭昭算是体会到了,一直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纠结又懊恼的表情,最终双肩一塌,有气无力地开口:“书写鉴定虽然麻烦,但纸张上应该会留有指纹。或者说,如果按照正确的捐献流程走,纸张上至少会留有捐赠人、直系亲属、医院、捐赠办公室工作人员等指纹。” 段枭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么生动的神情,一张冷脸也不自觉地和缓:“多谢!”他急匆匆地回去安排人进行指纹检测。 祝昭昭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出神片刻,随后回去寝室翻找林娇娇的遗物。 在现实世界,林娇娇的遗物都是在警方知道joker之后重新搜寻过来的,实际检测的结果并未发现问题。 而这些线索结合当时现场勘察的照片、录像一同录入进‘四相’后,结合ai算法,兴许可以会带给她新的启发。 祝昭昭毫不客气地将林娇娇的东西全部打包搬进自己新买的一栋别墅里,里面是她新购买的全套的痕迹检验工具。 【林娇娇,21岁,川省少数民族,靠牧羊为生,家境殷实。】 祝昭昭翻看着林娇娇仅有几样的化妆品,都是一些没听过的小牌子,市价估值不超过一百,而林娇娇的衣物,除了幸存者送给她的以外,也都是三五十左右的地摊货。 是林娇娇不拘小节,还是此事另有疑点? 天河商场爆炸当天是幸存者的生日,林娇娇提议去天河商场逛一逛,顺便给她过生日,路过zw女装店时恰好看见一条裙子,便拉着幸存者进去试衣服。 祝昭昭的脑海中回忆起林娇娇试衣服时的开心模样,她喜欢好看的衣服,平时却舍不得买? 祝昭昭继续查看林娇娇的相册,里面塞得满满的两人的合照,再没有其他。 祝昭昭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她拎起一旁的工具箱,直奔爆炸现场。 …… 爆炸发生已经两天,为了防止舆论和二次伤害,现场在取样完毕后,便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断壁残垣,周围拉着橙黄色的警戒线。 祝昭昭的目光在废墟上一扫,通过周围的碎石情况快速判断出爆炸点位后,戴上手套去捡石头,结果才刚捡了一半,后腰便被坚硬的物体抵住,“不许动!” 祝昭昭瞬间囧住,她转回身,无奈地看向段枭,“段队长,你今年多大了?” 段枭将随后捡的木棍扔掉,语气森然,“在没有被逮捕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重新回到犯罪现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回味,一种是为了查缺补漏。不知道祝专家属于哪种类型?” 祝昭昭动作自然地将样本装好,“都不是,我是热心群众。而且警方已经取样完成,我这也不算破坏案发现场。” 她声音柔柔,但每次说出的话都像是小刀一样,莫名剌人,还让人无法反驳。 段枭叉腰挡住她的去路,“祝专家,我想我们应该合作,总是斗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抓住joker的尾巴?” 祝昭昭惊讶地抬眼,“原来段队长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啊?” 段枭:“……”完全说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耐心地解释:“如果你想参与痕迹检验,为何一开始不选择痕检员的角色进行模拟?也是你说要遵守规则,那我如何让身为嫌疑人的你参与进破案程序中?” 祝昭昭突兀地一笑,“这件事你做得对,规则的存在是为了防止人性的迷失,如果我们因为这是虚拟世界就蔑视法律与规则,那回到现实,等待我们的只会是那座冰冷的牢笼。” “而我选择幸存者的角色进行模拟,完全是想亲自体验一下她当时的心理。你知道么?直到现在警方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何撒谎。” “你是指……她声称在爆炸时是被前平津市刑警队长救走这件事?”段枭迅速反应过来,“她不是承认自己撒谎了么?” “如果那是无奈之下的妥协呢?”祝昭昭反问,“在得知好友突然去世,为了能见她最后一面的妥协。” “可前平津市刑警队长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在案发当时,他并不在平津市。”段枭仍是不同意祝昭昭的观点,“而且有监控为证,幸存者就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商场的。” 祝昭昭揉了揉脑袋:“头疼,破案是你的事,我只负责找证据。”说着,她又随手捡起周边的几块碎布,小心翼翼地装进证物袋。 瘦小的身影被阳光一照,拉出一道长长的崎岖的影子。 段枭蓦地捂住心口,又来了!那古怪的疼痛! 明明在‘四相’之前,他从未与祝昭昭有过接触,但只要一看见她难过,自己也莫名跟着心口疼,真是怪了! 为了压下那股突入起来的阵痛,段枭随口问道:“既然是前平津市刑警队长办的案子,为什么不找他进行模拟?也对,当年的副队长都升到副局了,他应该至少也是局长了,也没有时间进‘四相’模拟。” “没有升职。”祝昭昭扶在箱盖上的手一顿,下一秒大力地将盖子扣上。 寂静的午后传来‘当’的一声响,混合着她意味不明的声音:“……因公殉职了。” 第8章 案件合并 前任平津市刑警队长在公安系统里一直是谜一样的存在,无数人都听说过他的传奇事迹,却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曾知晓。 段枭原以为对方是升职了,所以大家才对他的名字讳莫如深,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祝昭昭拎着箱子起身,“我先回去将这些证物重新勘察一遍,有其他线索我们再联系。对了,林娇娇的手机在警察局吧?有发现疑点么?” 说了合作,段枭也不再隐瞒,“她的手机里只有你们两个人的合照以及你的单人照。” 上万张照片,每一张都与祝昭昭有关,有她吃饭、上课、睡觉甚至于进卫生间的偷拍照片。 一个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将另一个人塞满自己的全部生活。 段枭只要一想到这些照片,就感到不寒而栗。 相反,祝昭昭却很平静,“在2015年的林娇娇案件中,警方并没有深究她的过往,关于她的过往大多都是在‘四相’研发后,警方重新搜集信息时整理的,包括她手机中的内容。” “当时警方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受害者,现在看来,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段枭赞同,“等回到现实时再让其他同事细查一下林娇娇,我来找你是发现了另一个疑点,《器官捐赠同意书》上发现了林娇娇的指纹,但同时也发现了血液痕迹,我已经让他们加急做血液鉴定实验了,但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出结果。” 如果同意书上的血迹属于林娇娇,那说明医院很可能是在林娇娇手术时找出的同意书让林父林母签字,那这个时间就不对了,绝不可能是一个月前。 最重要的是,林娇娇手术时,林父林母还在赶往平津市的路上。 “而且根据指纹检测,同意书上面有几枚指纹不属于市医院医护人员,也不属于器官捐赠中心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段枭右眉轻挑,眼中蕴含一丝得色,“接下来,我只需要追查林父林母的账户信息,确定他们是否有大笔收入入账,便可以基本锁定林娇娇一案涉及器官买卖。” “不知道祝专家,是否满意我的破案速度?” 祝昭昭刚掀起橙黄色的警戒线,闻言转身奇怪地瞄了段枭一眼,“你的主要任务不是破获爆炸案吗?” 段枭:“……” 眼看着日落西山,祝昭昭抓紧赶回去,打算在今天的模拟结束之前,将现场找到的这些证物全部检测一遍,偏偏段枭像是撩闲一样,一直跟着她回到别墅。 祝昭昭忍无可忍地伸手拦住准备进屋的段枭,“段队长,你不需要破案么?” “需要做的事情我已经吩咐其他警员去办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是等检查结果,还不如来祝专家这里找点灵感。”段枭像是推玩偶一样轻松地推开祝昭昭,大步走进屋内。 在进去的瞬间,他的目光便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凌乱堆砌在角落的杂物,积了一层厚灰的空调以及毫无使用痕迹的厨房,无一不在昭示着别墅的主人是刚搬来不久。 祝昭昭随手从冰箱里掏出两罐可乐,递给段枭一瓶,“段队长不用查了,这栋别墅是我昨晚买的,毕竟我模拟的身份,不差钱。” 段枭这回没再拒绝,只是语气略有可惜,“原本还想雇佣你作为警局的编外顾问,但祝专家不差钱,应该也看不上这份工作。” 祝昭昭的双目瞬间一亮,喜笑颜开地从冰箱拿出波士顿大龙虾,“虽然有钱,但是我也懂坐山吃空的道理,段队长留下吃晚饭?” 警察在办理大案要案时,涉及到极其专业的领域时会咨询相关专家,如果案件时间过长,与其签订一段时间内的雇佣合同也是可以的,只要一同签好保密协议即可。 这也是段枭能想出来的,唯一能让祝昭昭参与进案件中的办法。 ‘四相’虽然是虚拟世界,但是五感极其真实。 起码段枭在品尝波士顿大龙虾时,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饭后,他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起,他接了足足一个小时的电话后,雷厉风行地抓着祝昭昭出门,“顾问,干活了!” …… 段枭带着祝昭昭来到市局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但里面依然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干活。 木成林拎着一堆报告走进段枭的办公室时瞬间张大嘴巴,随后贼头贼脑地向走廊扫视一圈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段枭皱眉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木副队,你这是在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木成林瞬间变脸,眼睛盯着段枭,手指却恼怒地指向祝昭昭,“你怎么能没有批文就随便抓人呢?” 段枭:“……” 他翻了一下眼皮,“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有法律意识?祝昭昭是我新请回来的顾问,专门协助我们破案的。” 木成林更加跳脚,“她才20她破什么案?你别在这诳我!而且她是嫌疑人!” “别瞎说。”段枭一边翻看报告一边回道:“她是目击证人,证人不适用回避。” 木成林:“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昨天吃的盒饭,今天不也换成米线了?” 木成林:“……”敢情他才是恶人? 他没好气地盯着段枭,“爆炸案已经定性为有预谋的恶性事件,组里采纳了你的提议,犯罪分子极有可能是为了给某位证人过生日所以才安排这场爆炸。” “但现在的问题是,犯罪分子如何确定这位寿星会准时去天河商场?” 段枭将一张照片复印件放在木成林和祝昭昭面前,语气肯定地吐出三个字:“林娇娇!” 只有林娇娇,才可以说动寿星,在确定的时间去往天河商场。 他大手一挥,将刚才的报告塞进祝昭昭的怀里,拽着木成林大步流星地走出,“通知所有人开会!将林娇娇与天河商场爆炸案并案!” 第9章 真实世界幸存者的结局 再次坐在询问室的祝昭昭,合理怀疑段枭就是为了这一刻才带她过来。 今日的询问室灯光全开,比上次明亮不少,照得人心底也敞亮许多。 祝昭昭依旧是平时那副不徐不缓的语气:“4月18日是我的生日,林娇娇提议去天河商场逛一逛,顺便去商场里新开的蟹肉煲给我过生日。” “根据你们系辅导员的证词,你与林娇娇的关系并不好,她为何会给你庆祝生日?”段枭问道。 “我和林娇娇确实吵过架,但那是大二下学期的事情,在那之后我们便成为了好朋友。” “因为什么吵架?”段枭追问。 “洗衣房里,我洗完衣服忘记拿出来,她把我的衣服拿出来放到盆里,但是我不知道,潜意识地以为被她扔了,因此就吵了起来。事后知道是误会我便去道歉了,一来二去地发现挺合得来,便成了好朋友。” 段枭盯着祝昭昭无意识绞在一起的手指,继续问道:“在那之前,你们有过交集么?” 祝昭昭摇头,“没有,我与她不是一个寝室,大一时我便转到了哲学系,课程也与她无交叉。” 段枭眉心抽动了一下,将一张洗好的照片放在祝昭昭面前,照片上是身穿军训服,笑容恬淡的祝昭昭,“这是林娇娇手机相册中找到的照片,里面不止一张你身穿军训服的照片,这说明林娇娇至少从大一开始便注意到你了。你有察觉么?” 祝昭昭伸头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清楚。” 段枭将证词记录完毕后,示意旁边的警察,“今天就先到这里,去查一下林娇娇的过往,要尽可能详细,再吩咐人将林娇娇在学校的东西全部查验一遍。” 刚起身的祝昭昭心虚地想要加快脚步溜走,下一秒便被人揪住后衣领,她慢慢扭头,露出一副懵懂的表情,“还有什么事么?段警官?” 短短两日,段枭已经炼就一听祝昭昭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她是否在戏里。当她称呼自己为段队长时,他们是2025年的同事关系,当她称呼自己为段警官时,他们是2015年的警察与证人关系。 不知为何,段枭因这件小默契而感到愉悦,眼角眉梢都晕染上一抹笑意,“我顾问的钱不能白花吧?我还有些细节要跟你讨论。”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段枭的办公室,段枭拉出一块移动白板在上面写写画画,“我们现在根据已掌握的线索设想一下。” “joker为了给你模拟的角色庆生,通过林娇娇带你前往天河商场,并设计了这场爆炸案。” “如果此条成立,我们仍需掌握的线索一是林娇娇与joker的交集,二是joker如何确保你不在爆炸中被炸死。” “关于第一点林娇娇与joker的交集,我们可以从林娇娇的生平中进行探索,但是第二点,我们只能从‘你’的身上探寻。” “接下来的时间,你要尽可能地去接触周围的人,试探他们对你的反应。” 祝昭昭不解:“为什么?” 段枭重重地将‘林娇娇’三个字圈起,“你觉得她的行为像什么?” 祝昭昭思考片刻,“痴汉?” 段枭:“……是监视。如果只是单纯地欣赏,她手机里应该都是你的美照,但是你的丑照占比高达三分之一。” 祝昭昭:“……那叫抓拍,很少有人被抓拍也是完美的。” 段枭恍然,“也是,听说你模拟的角色是校花,但你现在顶着的是自己的脸。” 祝昭昭瞬间死鱼眼,“段队长,林娇娇的遗物我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在我的别墅。” 段枭顷刻间换了一副嘴脸,“也只有祝专家模拟这样的角色才具有说服力。” 祝昭昭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段队长的意思是说,如果林娇娇是在监视我,那么我周围的监视者很可能不止一个?如果我多多接触的话,他们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对!如果joker与林娇娇有关,那么兴许监视你的人也与joker有关,我们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joker!” “可是……”祝昭昭歪着脑袋注视着段枭,“林娇娇死了啊,如果林娇娇是joker派出的监视者,说明林娇娇也是joker暗黑帝国的一员,她会这么简单地死去吗?” 以joker为首的暗网犯罪集团近些年来在世界各地均有犯案,凶残、疯狂、训练有素是他们的标志。 人体炸弹、劫机、沉船……这些国际闻名的大案中均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嘻嘻哈哈,举手投足间就收割无数条人命。 他们冷漠癫狂,信奉及时行乐。 他们被称为——马戏团! 如果林娇娇是其中一员,祝昭昭不信她会死得这么憋屈。 “所以,这场爆炸中,可能有第三方势力参与!”段枭在白板上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又将这问号与joker相连,“兴许,他们是合作关系!” 他坚毅的面庞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刺得祝昭昭险些流下眼泪,她眨眨眼,目光柔和地望向段枭,“段队长,你是如何分析出这些的?” 段枭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天赋、经验,加上警察的直觉。” “你是一名优秀的警察。” 面对祝昭昭直白的夸赞,段枭忽然不知所措起来,气氛沉寂之时,两声突兀的巨响打破沉默。 “咕噜!咕噜!” 两人同时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双双选择结束当前的模拟。 …… 现实,2025年4月3日宁安市科研基地,凌晨。 祝昭昭和段枭从设备舱醒来的第一瞬间,便看见一直尽职尽责守在设备旁边的研究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们可算醒过来了!你们模拟了整整一天,难道不饿么?” 祝昭昭捂着肚子开口:“你们的五感系统做得不错,我在‘四相’里吃过饭,以为自己真的吃过了,一时间竟然忘了需要回到现实吃饭。” 研究员迅速记录,“看来饱腹感这项数值需要调整一下,防止你们真的饿死。” 基地里一直给两人备着饭,段枭一边吃一边问祝昭昭:“现实里,警方有仔细调查过你所模拟的角色么?” 祝昭昭点头,“早在发现joker的时候便已经调查了,没有发现任何有用信息。” 段枭有些好奇,“那这个人现在在哪?如果joker跟她有关系的话,兴许还会派人在她身边进行监视!” 祝昭昭面色如常地塞了一颗肉丸,“在精神病院呢,即使joker派人监视她,估计也只能拍到她挖泥巴。” 第10章 奇怪的林父林母 段枭先是惊愕,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果她真的一直活在joker的监视之下,疯也正常。可惜……” “可惜什么?”祝昭昭不解。 “对于群众遭遇不幸的惋惜,没有其他意思。祝专家没必要对我的话也抽丝剥茧吧?”段枭调侃道。 “我这是敬业。”祝昭昭优雅地翻了一下眼皮,“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 ‘四相’模拟系统的五感虽然真实,但是吃饭、饮水以及睡觉等行为依旧需要在现实完成才能补充能量。 祝昭昭睡觉前将模拟中获得的线索写在纸上: 【1、调查林娇娇身世,疑似与林父林母无亲缘关系。】 【2、重新调查天河商场爆炸案犯罪集团组织成员的过往生平,极可能有人与joker接触过!】 祝昭昭写好后,将纸张团成一团扔进一旁的金属垃圾桶内,轻微的两声响后,纸团消失不见,金属底座严丝合缝地拼合在一起,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随着人影的晃动偶尔弯出两道锋利的弧度,像是小丑的嘲笑。 “joker!” “咔嚓!”祝昭昭愤怒地握碎了手中的圆珠笔! 毫无疑问,joker是一个天才,为了防止‘它’的渗透,‘四相’研究基地切断了所有的外部网络,就连通讯也处于半切断状态,线索交流也尽量依靠着纸张传递这种古老的方式。 ‘它’就像隐藏在超深渊层海沟的恶兽,人类无法观测,‘它’却可以感知到人类,并随时将其吞噬!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0日晚7:30。 休息过后神清气爽的段枭和祝昭昭进入模拟后,发现市局内的其他角色都双目呆滞,眼底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在走廊穿梭。 祝昭昭感叹道:“若不是提前知道他们是虚拟的,真容易模糊他们与现实人类的区别。” “兴许人类以后可以利用数据实现永生。”段枭随口说了一句后,扯过一旁的外套盖在祝昭昭身上,“走,我们去会会林娇娇父母。” 四月夜晚的风凉飕飕,尤其是沿海城市,因为水汽的存在更加冻人。 祝昭昭对着敞开的车窗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啊切!段队长,你刚才贴心的举动就为了这一刻么?其实你可以关车窗。” “不得不说,‘四相’非常注重细节,现实里市局的这辆公车的车窗坏了,没想到‘四相’里也是坏的。”段枭感慨道。 祝昭昭额角血管直蹦,“……那你可以换一辆车。” “还不是为了让祝专家更好地体验——细节!” 段枭一连两句话的重音都在‘细节’上,祝昭昭知道他是故意报复自己没有告诉他全部案件经过的事情。 当下,她紧了紧衣服,将自己缩成一团,用小声却恰好能被人听清的音量嘟囔:“三分钱买烧饼还要看个薄厚,小气!” 段枭:“……”其实他真不是故意的,而是其他的公车都被使用了。 …… 因为林娇娇的案子,林父林母并没有返回老家,而是住在了学校旁边的招待所。 段枭将一副耳麦塞进祝昭昭的手中,“他们对你有敌意,你就别上去了,在这里听着就行。” 说完,他突地又探头钻进车内,问祝昭昭:“四相里录入林父林母的dna信息了吗?” 祝昭昭茫然地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四相录入了国家基因库的所有信息,但是里面有没有林父林母我不清楚。” “知道了。”段枭应了一声便转身进了招待所。 不一会儿,祝昭昭的耳麦里便响起林母尖锐的嗓音:“段警官!我们只想要娇娇早点入土为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事?而且你们已经调查过了,娇娇在生前就签了器官捐赠同意,我们也只是尊重她的意愿,有什么问题?” 耳麦里传来段枭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阿姨,我们在尸检中发现林娇娇后牙全部破碎!法医鉴定的结果是她是自己咬碎的!这说明手术时她的意识极大可能是清醒的!” “那又如何?”林母尖锐地一声喊。 “如何?”耳麦里传来段枭低沉的一声冷笑,“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如何手术?他们这是谋杀!你们难道不想将伤害自己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吗?” “即便你们对自己的女儿冷漠无情,但若是调查发现林娇娇真的死于医疗事故或者谋杀,你们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赔偿金,难道为了钱,你们也不想继续调查么?” 好半晌,耳麦里只传出微弱的电流声。 不一会儿,林父的声音响起:“我们不差钱,我们只想早点让娇娇入土为安,让她的灵魂早日升天。” “那真是抱歉了。”耳麦里响起段枭的声音:“我来只是想通知你们一声,林娇娇一案已经并入另一场特大型案件中,所以你们只能在这里配合警方调查结束后才可以带着林娇娇的遗体离开。” 随后是开关门的声音响起。 祝昭昭放下耳麦,琢磨刚才林父说的话,“早日升天?” 刚回到车上的段枭恰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很有宗教意味的一句话,林父有可能有信仰。”祝昭昭琢磨着,这在2015年的卷宗中并没有提到过,兴许也是一条新思路。 “对了,你来这一趟不会只为了打嘴仗吧?”祝昭昭扭头问段枭。 “当然不是。”段枭小心地从衣兜里拿出两根头发,“这是林父林母的头发,有了它们就可以做dna鉴定了。我怀疑林娇娇与他俩并无血缘关系。” “不止是他们的态度问题,警方调取了林娇娇手机号码的通讯情况,大学四年间,她从未与家里打过电话。但是林娇娇的学费来源,却是林母的账户。” 祝昭昭认同地点头,“但若是林父林母的dna没有录入到信息库中,你在四相里可能会得不到dna检测结果。” “那又如何?”窗外的疾风将段枭冷硬的发丝向后吹起,露出坚毅的额头和锐利的眉眼,“万一林娇娇的dna和其他数据比对上了呢?” 第11章 有瑕疵的生日礼 段枭不愧是多年的老刑警,很快便能找出案件的突破点,“如果林娇娇与林父林母并无亲缘关系,那她有极大可能是失踪儿童。” “我国公安于2009年建立了打拐数据库,存放走失、涉拐儿童以及寻找走失涉拐儿童父母的dna数据。2019年,这个数据库升级,里面存放的不仅是走失儿童等,也有常住人口和犯罪人员。2021年,大库里已经有一亿多条数据。” “我们可以通过‘四相’中的数据库进行初步筛选,在回到现实后让警方继续追查。总能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段枭说着话,车便已经驶进了市局,他单手打舵,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稳稳地挺进车位,“你在这儿等我,我将样本送过去后再送你回去。” 祝昭昭忙松开安全带,“不用不用,我打车就行。” 段枭一把将她按回座椅上,眉峰一挑,“市局的车不能公车私用,我要去你那查看林娇娇的遗物也需要打车。” 祝昭昭迎着他的目光从钱包里掏出五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够了吧?” 段枭:“……” 这五张大钞不久前才从段枭的钱包里转移到祝昭昭的钱包里,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但段枭莫名感到别扭。 祝昭昭盯着他逐渐扭曲的五官笑起来,语气分外包容,“段警官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记得将爆炸案的资料拿一份,我也应该尽一下顾问之责。” 段枭眯着眼盯她,最终咬紧后槽牙下了车,刚进门就撞见木成林向外走,他一把将人拦住,“你干什么去?别人都在加班你好意思下班?” 木成林气笑了,“老段,你也知道别人都在加班啊?那你之前又干什么去了?”他朝着祝昭昭的位置扬了扬下巴。 坐在车里的祝昭昭听不见他们的声音,还以为木成林是在跟她打招呼,当下微笑着伸出手晃了晃。 “……像个假人。”木成林感慨道。 段枭也一直这样感觉,祝昭昭看起来温温吞吞,脸上也总挂着笑,但是嘴角的弧度仿佛被精细测量好似的,配上她的五官,像是被封在透明盒子里的洋娃娃,总之不像活人。唯有揶揄他的时候才多几丝生气。 祝昭昭之前就认识他么?段枭收回探究的目光,将林父林母的头发递给木成林,“给林娇娇和林父林母做亲缘关系鉴定,同时为林娇娇做dna数据比对。” 木成林赶紧小心收好,两人又交流了一阵后,一起走进办公楼,灯光明亮的市局门口瞬间空空荡荡。 祝昭昭忽然心慌得喘不上气,她急匆匆地走下车,刚一进门就撞上手里拿着一大资料的段枭。 高大的身影将光遮得严严实实,阴影兜头罩下,带着温暖的气息,像是孩童时代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令人安心又窃喜。 一同打车回去的路上,段枭状若无意地询问:“祝专家,我们之前见过吗?” “当然。”车前方的后视镜映出祝昭昭神情自然的脸,“去年总局开表彰大会的时候,我在台下给你拍了不少照片。” “嗯?”段枭猛地回头,声音里饱含着难以置信:“为什么?” “贴在痕检室,可以加快技侦人员的检验速度。” 段枭仍是不懂,自己的照片跟检验速度有什么关系?可惜,一直到进别墅,祝昭昭也没再回答这个问题。 “林娇娇的物品我放在二楼的次卧。”祝昭昭带着段枭上楼,推开粉色的卧室门。 二十平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张木质的上床下桌,床上是洗得略微发白的淡粉色床单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棉被。 书架上是两排边侧发黄的书本,桌面上摆放着一本贴着磨砂膜的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段枭一眼看出问题,“你重新还原了林娇娇的寝室?” “嗯,物品的摆放逻辑会映射一个人的心理,也算是线索的一部分。”祝昭昭指着床上的棉被,“林娇娇的棉被永远都叠得整整齐齐,边角内收。” “虽然军训时都会训练学生叠豆腐块,但是军训过后,大多数学生都会彻底遗忘这项技能,边角内收就是豆腐块的一项标准。” “一场军训不足以规训一个人的习惯,林娇娇很可能从小被训练过?”段枭仔细查看书架上的书籍,《高等数学》《化工热力学》《材料化学》《思想政治理论》《论自由》……几乎都是大学课本,没有其他的课外书。 段枭又打开林娇娇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桌面干干净净,除了系统自带的软件图标外,只有一个【毕业论文】文件夹。 浏览器只有普通的ie浏览器,收藏夹和历史记录里也都是相关专业的学术文章,未见任何不妥。 段枭一边查看,一边与祝昭昭交流新获得的线索,“警方按照tatp炸药的原材料追查本市的化工厂,没有发现异常,材料的用途损耗也都清清楚楚,有可能是其他省市输入。” “tatp炸药不含n元素,可以轻松通过许多炸药探测器,因此有外地输送的可能性,但是有一点,tatp并不稳定,一次简单的撞击都有可能将其引爆。” “你的意思是……即使犯罪分子是从外地运送过来原材料,也只能在本市进行配置,甚至于,为了能更精准地操控爆炸时间,配置者当日极大可能在爆炸现场!”段枭的目光再次落在书架上,“林娇娇是什么专业来着?” “精细化工。” “在你们当日抵达天河商场后,林娇娇与你分开过么?” “没有。”祝昭昭摇头,“所以当时,有可能存在第三个人。” 同时,祝昭昭指向段枭带过来的一页资料,上面是天河爆炸点位图,“这个白羊座的符号并不完美,多出了两处点位。” “我知道,那两处点位是燃气爆炸,天河商场当日燃气管道维修,有两户餐饮商家使用的液化气罐,爆炸发生时也被一同引爆了。”段枭解释道:“我已经命人追查当日管道维修的原因和维修人员了。” “可是……”祝昭昭微微侧头,“joker的生日礼,被破坏了啊……” 他精心准备与布局,让平津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震动的生日礼,因为这两枚液化气罐而多出两次瑕疵,他会如何呢? 第12章 顾问的钱不能白花 祝昭昭倾向于,joker会另外准备一场生日礼。 “可当时的你,先是跟去了医院,随后被带回市局,当你离开封闭空间时,生日已经过去了,即便joker再准备一场生日礼,你也看不见。” 段枭试着站在一个极端的犯罪分子的角度分析,“如果我是joker……我会惩罚破坏这场生日礼的人!” 段枭双目瞬间一亮,马上打电话给木成林,“筛查爆炸发生后到今日,本市发生的恶性事件或者失踪人口报案!” 他这边刚挂下电话,就见祝昭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挂着精细测量好的假笑。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只是好奇,你和前平津市刑警队长的破案思路不太一样,是提前看过卷宗的影响吗?”祝昭昭思索着。 “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人,若是思路一样才奇怪。”段枭挨个点开林娇娇电脑浏览器里的收藏夹,“而且大家的目的也不同,前平津市刑警队长是为了破案,我们是为了找出joker。” “对了,你知道前队长的名字么?”电脑屏幕的光打在段枭的脸上,令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极度明显,他的语气毫不在意,但是眼角的肌肉却轻轻抽动了一下,那是视线移动的特征。 “知道,说起来也巧,和你是本家呢,也姓段,段其安。” 段枭侧头,目光探究,“我来到平津市局这么久,都打探不到关于前队长的姓名,没想到祝专家知道得一清二楚。” 祝昭昭盯着他的表情,忽然像是泄了气般垂下脑袋,“早些年有过接触而已。你继续吧,我去检测一下今天捡到的那几块石头。”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令房间瞬间冷寂下来。 奇怪,明明只差一个人而已。 段枭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失神两秒,目光再度落在眼前的书架之上。祝昭昭说她也曾就读于津大,可津大并没有痕检相关专业。而且祝昭昭的行为有些割裂,她说着遵守规则,自己却时不时地想要越界。 最重要的是,她总是若有似无地在引导他朝着某一特定的方向走去。这点在刚刚分析joker的行为时得以确认。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这场模拟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测试‘四相’和筛查joker的存在吗? …… 段枭愣神片刻立刻起身大喊:“顾问!你不是说要尽一下顾问之责么?这么快就跑了?” 刚下楼的祝昭昭有气无力地折返回来,“我把钱退给你吧?” 话音未落,她的手中已经被塞了一沓资料,段枭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看看吧,关于林娇娇一案和爆炸案当前所有的分析报告。” 祝昭昭先是查看林娇娇当前的尸检报告,“身体里麻醉剂的成分检测了么?” “嘱托法医进行定向检测了,预计明早出结果。” 祝昭昭又向后翻去,“林父林母的账户没有问题,有排除现金交易的可能性么?” 提起这个,段枭就忍不住皱眉,“木成林早都带着搜查令去查了林父林母现在的住处,没有现金,也没有黄金、珠宝一类的值钱物件。” “他们是在林娇娇死亡后进入平津市,这一点机场监控可以证明,根据时间推算,他们应该在下飞机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了。” “两人中只有林母背着一个小包,决不能装超过伍万元的现金。” 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只能说明医院和捐赠中心的流程不合规,林娇娇的死只是医疗事故而已。 但段枭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却找不到这其中的关键性证据。 祝昭昭扫了眼段枭因为焦躁而紧皱在一起的眉,突兀地笑起来,“冰箱里还有凉茶,可以帮段队长祛除火气。” 她指着参与林娇娇手术的几名医生的银行流水,“你看这里面,只有麻醉师张薇和主刀医生严苛的卡内余额为三位数,而且他们只有这一张卡,没有任何转账支出记录,这说明什么?” “他们俩每个月都会把卡内的钱取出,花现金?”段枭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但是花现金又能说明什么?” 祝昭昭轻轻摇头,“段队长,你被2025年的思维困住了,在2015年,手机支付还没有那么普遍,花现金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张薇和严苛每个月的工资进账都在一万以上,两人取出现金却没有存入银行,那会放在哪里呢?根据这两个人的年龄来说,他们是月光族的可能性不大。” “且两人都是大龄单身,我的提议是,筛查两人的关系。” 祝昭昭顺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红笔,就着手上的纸张批改起来,她严肃时五官紧绷,像个老学究,却莫名令人感到信任与亲切,“至于这几个打下手的医护,即便真有问题他们也只是小喽啰,以他们为突破口,兴许吓一吓就什么都说了。” “素闻段队长最擅长审讯,想必能获得有用的信息吧。” 祝昭昭将报告复印件都翻看一遍后递过去,“接下来还需要等待你的血迹分析、医院药品排查、二次尸检结果出来后再进行判断。” 她说着,忽然又抽出林父林母的银行流水,将支出的部分圈出,“两人的收入不低,日常的支出不少,其中有购买手表、首饰等贵重物品的记录。但他们的身上却没有任何贵重物品,这本身就是疑点。” “突然收到林娇娇的死讯,匆忙间来不及带也正常。”段枭站在林父林母的角度分析,说完他忽然愣住。 四年间从未通过信,学费却未曾中断。 看似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却一直强调想要女儿早日入土为安。 如果他们不在乎钱,也不在乎林娇娇,那他们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第13章 滨海新区的报案记录 段枭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后,祝昭昭耸了一下肩,“不清楚,在实际的案件中,当年的警方并没有过于详细地追查林娇娇父母。” “那当时是怎么破的案?”段枭开始套话。 “段队长不是已经看过详细的卷宗了,为何还要问我?” 段枭气笑了,“你是指你写的那薄薄的两页纸?网络小说一章的字数都比你多!” “嗯……其他的我确实也不知道。就这样,我还要去测试证物模块,再见!”祝昭昭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像是在被狗撵。 段枭望着她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目光重新落回到林娇娇在学校的遗物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比前刑警队长还要快速破案的气! 林娇娇的物品简洁明了,如果真有问题,应该就在这台笔记本电脑里。 段枭刚在思索,手机铃声响起,来自警局的程浩:“队长!我联系了市里的其他分局,4月18日当晚除了机场路那边的滨海分局外,其他地方均没有接到报案。” 段枭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滨海分局那边什么案子?死人了?” “那附近有个养殖场,是养殖场的老板报案说他养的几只大型犬不见了,但是警方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找,老板又说他的狗都回去了。” 段枭思考片刻,“地址发我。” 收到地址的第一时间段枭便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拿起林娇娇的笔记本电脑。 …… 与此同时,在检测室的祝昭昭正在专心致志地检测那几块爆炸现场带回来的石头和布料。 通过石头的粉碎程度可以推断出炸药量,祝昭昭观测后发现‘四相’模拟出的结果与现实没有丝毫误差。 她又重新检测那些碎布条,通过织物纤维上的化学残留可以检测出其接触过的物质,如果它在tatp爆炸前接触过炸药成分,与爆炸后的残留物是不同的。 在‘四相’中的检测结果也与现实一致。目前来看,‘四相’的证物检测模块没有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段枭拎着林娇娇的电脑过来敲门,“我将林娇娇的电脑带回局里了。” 还沉浸在检测中的祝昭昭迷茫地抬起头,“她的电脑有问题么?” “祝专家,你忘了这是证物么?”段枭敲了两下电脑,骨节与塑料外壳碰撞,发出两声沉闷的‘咚咚’声,“还是你需要我去申请个搜查令,你才会交出?” 祝昭昭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万分抱歉,我把这里当成警局的痕检室了。” 段枭状若无意地从兜里摸出一包奶糖扔了过去,“吃点吧,长时间低血糖会影响智商。” 祝昭昭手忙脚乱地接住糖果,疑惑地问:“在虚拟世界吃也没用吧?” 段枭惊奇道:“我以为你会反驳我关于‘智商’的言论。” 祝昭昭:“……” 段枭见好就收,赢了一局抓紧跑路,将一脸无语的祝昭昭留在原地。 晚九点半,段枭来到程浩所说的养殖场附近。 放眼望去是漆黑的旷野,只能借助远处高楼的璀璨勉强看见一丛丛的杂草和偶尔闪烁着弧光的电网。 养殖场占地面积大概跟一个足球场差不多,主要饲养一些家禽,周围圈着几条狗,为了防偷鸡贼。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有漏洞。 段枭转到一处拐角,这处崭新的铁丝证明这里曾经有个破洞。他拍照后拿出从祝昭昭那顺的手套和证物袋,将地下的泥土挖了些。 无人踩踏过的杂草与自然生长的不同,段枭快速取证后又拍了几张照片,这才折返回市局。 晚上11点,市局除了值班的人,其他人已经回去休息了,包括木成林。 段枭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就对木成林相对熟悉,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很快,听筒里传来木成林悲愤的声音:“大哥!你是铁打的我不是!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 段枭心道一串数据休息什么?直接化身黑面阎王指挥道:“给我联系个懂电脑的,我要检查林娇娇的电脑!” “有新线索了?”木成林也不抱怨了,“你直接去二楼找黄春发啊!他可是电脑专家!” 段枭调入平津市局时黄春发早都升职去宁安市了,所以他还真不知道黄春发是电脑专家。 他拎着电脑和一兜子证物来到二楼技侦室,狭窄的房门半掩着,微弱的灯光下摆放着两张椅子,卧着黄春发略显发福的身躯,头顶的假发因为重力垂下,露出油亮的脑瓜顶。 垃圾桶里红烧牛肉面的味道一圈圈地冲入鼻腔,令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段枭忽然沉默在原地,直至黄春发听见声音自动起身,揉着眼睛问:“段队?有新的证物需要检验么?” 段枭先将林娇娇的电脑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想知道这部电脑所有登录过的网站,包括深网和暗网。” “好,我尽量。”黄春发什么也没说,打开电脑就要工作。 段枭按住他的手,“……太累就先休息,身体别熬坏了。” 此言一出,被叫起来干活都没有丝毫不满的黄春发像是见了鬼一样盯着段枭,“我不管你是谁,你就在他身上待着别下来!” 段枭:“……” 他啪啪两下打开电脑,单手拎一百八十斤的黄春发像拎塑料袋一样将他按到桌前,“给你两小时,够了么?” 黄春发流下两行清泪,“至少也要一天吧?” “好的,一小时。” 黄春发:“……”段队真阎王! 段枭又将那堆证物放在黄春发面前,“这些也检测一遍。” 黄春发迷茫地抬起头,“检测什么啊?你给我个目标啊?是化学物质检测还是血迹分析检测?” 段枭郑重地拍了一下黄春发的肩膀,“都来!” 黄春发:“……” 在等待黄春发结果的过程中,段枭又去将林娇娇手机里的内容翻了一遍,在翻到她的空间时,他瞬间站直身躯,一拳轰在对面的墙上。 靠!他又被祝昭昭骗了! 白色的墙皮扑簌簌地掉落,被段枭急匆匆的步伐碾碎…… 第14章 新的嫌疑人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1日,凌晨0:21。 祝昭昭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打车前往一处城中村。这里早些年曾规划过拆迁,不了了之后便成了外来人口的聚集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祝昭昭下车时天空刚好飘下淅沥沥的小雨,混着街道上脏乱的土块变成泥,一脚踩上去黏答答的,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祝昭昭想了想,设置好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后,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在巷子里穿梭,在拐进一条暗巷时恰好与人撞个满怀! “不好意思!”被撞的人抱着一个大黑包,囫囵道歉后急匆匆地继续朝巷外跑去。 祝昭昭伸出一脚向对方绊去,“刘华生,你去哪儿?” 刚才还急匆匆想要跑路的人瞬间调转脚步,苍白细弱的手指掀开雨衣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俊秀的脸,“……祝昭昭?” 祝昭昭双手背后,微微勾起唇角,“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去哪啊?” 刘华生快速扫过巷子口的两侧,没看见其他人后立刻收起刚才惊慌的嘴脸,流里流气地盯着祝昭昭,“我去哪用你管么?当然,你要想管也可以。” 说着,他凑近祝昭昭,一只手轻挑地朝着祝昭昭脸上摸去。 下一瞬! 寒光在漆黑的巷子里乍现! 祝昭昭右手握着水果刀,像是机器人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刘华生脸上躲闪不及被她划出来的血迹,轻声问:“疼么?” “废话!”刘华生面容扭曲着上前夺刀!在他看来,祝昭昭身型瘦弱只是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打过他! 事实上,祝昭昭确实打不过刘华生,但是她身躯灵活,且带了一堆零碎的道具,包括辣椒水和强光手电。 刘华生辣椒水入眼,再被强光手电一照,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疯狂向巷子外逃窜! 祝昭昭站在原地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嘴里嘟囔着:“这个时间应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巷子口突兀地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脚将刘华生踢回巷子里。 笨重的身躯在摔倒的同时拧腰站起,弯腰就去顶段枭,下一瞬就被人结实得按在地上!泥水四溅! 段枭面色不虞地掏出手铐将刘华生铐住,“警察,不许动!” 再次坐在那辆车窗坏了的车回去的路上,车里除了刘华生的卖惨声外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等回到市局时,值班的小警察程浩一脸神采奕奕地小跑过来,“段队,发现新线索了?” 段枭像是看陌生人一样扫视了两眼祝昭昭和刘华生,吩咐程浩:“下班路上恰好遇见这俩人扰乱社会治安,你再找两个同事,分开审讯。” 双目红肿的刘华生悲愤地大喊:“警察同志!我是冤枉的啊!我就正常走路,这女人上来就给我一脚!” 祝昭昭不甘示弱,“他非礼我,我正当防卫!” 段枭一挥手,让程浩先带刘华生离开后才叉着腰开口:“别扯了!又是刀又是辣椒水,你敢说你没有算计他?” “校花走夜路,还是城中村那种地方,带点防身的东西怎么了?”祝昭昭目光纯良地望着段枭。 段枭:“……” 他竖起大拇指,“可以!我是不是该庆幸今天下雨?若不是因为下雨,你的电棍用不了,你压根就不会想起来给我发短信吧?” 祝昭昭正气凛然:“段警官说的什么话?有危险提前报警不应该么?” 段枭:“……” 他胸腔一阵剧烈的起伏,舌头顶过两腮,最终指着祝昭昭声音狠厉地开口:“祝昭昭,如果你觉得自己行,你就自己单干!出了事你别向我求援!” 祝昭昭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顺便测试一下‘四相’的动作模块和疼痛感知模块……” “你也可以再顺便测试一下死亡模块!”段枭食指重重地点在祝昭昭的肩头,“那个人的反应一看就练过!万一我去得晚了,或者因为什么意外耽误了,你很有可能就死在那儿了!” “没错,这是虚拟世界,但是我们进去前都被警告过,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因为谁也不知道当大脑神经真正地感受到死亡后,会不会影响到现实!” 段枭一顿输出后,也渐渐消了气,声音中愤怒消减,多了几分苦口婆心:“祝昭昭,办案是讲求合作的,如果你无法信任你的同事,我建议你离职。” 祝昭昭怔愣一阵儿,神情庄重地开口:“段队长,我向你道歉。” “我承认我是故意去找刘华生的,他和林娇娇存在暧昧关系。在现实里的2015年,警方在知道这条消息后很快便破获了爆炸案和林娇娇一案。” “现实里,刘华生只是一个中间人,因此只被判处了五年有期徒刑,现如今早已出狱。‘四相’建立后,警方将他在监狱的各项数据录入到系统中时,我们才发现刘华生的有大概率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但兴许是进过一次监狱的原因,刘华生出狱后一直很低调老实,即便警方严密监视,也未曾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所以我才会在模拟中试探他。‘四相’会根据他的性格和身体素质模拟出他当下最可能的反应。”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段枭讥讽一笑,在祝昭昭刚要再次开口前一把将她推进隔壁的询问室,“老实待着,我审完刘华生再来审你。” 说完,他带着一沓资料大步流星地迈入刘华生所在的询问室。 程浩早已经架好摄像机,看见段枭过来直接按下开关,同时询问道:“姓名?” “刘华生,警察同志,我真冤枉啊!我还要赶飞机呢,能不能放我离开?” 段枭不理会他的哭嚎,开门见山地问:“你和林娇娇什么关系?” “林娇娇是谁?”刘华生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左看右看。 段枭举起手中的照片复印件,拍照时所处的环境明显是一处商场,林娇娇高举着手机对着面前的等身镜拍照,镜中恰好路过一名年轻男子的身影。 刘华生一脸茫然,“警察同志,我真不认识这人,可能我当时恰好路过就入镜了!” “路过?林娇娇的眼神明显偏向你,看神情她明显认识你,而且她另一只手比了半颗心。” “警察同志,她爱比心是她的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那飞机票挺贵的。” 刘华生仍在辩解,段枭猛地一拍桌子,“林娇娇的空间里有一个私密相册,里面储存的照片中只有你一个异性!” “那可能她看我长得帅,一见钟情了呗!”刘华生大言不惭地开口。 段枭直接起身,“不跟你废话,我已经派人去你家里取证了,若是检测出林娇娇的dna你知道代表什么。” “等等!”刘华生突地叫住他,“我的确认识林娇娇,但不是情侣关系。” 第15章 阅后即焚 听见刘华生开口,段枭又大马金刀地坐了回去,“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刘华生露出意味不明地笑:“嗨,年轻人,干柴烈火,还能是什么关系?” 段枭摸着下巴,目光像是刀一样从刘华生的脸上划过,“那你一开始为何要说不认识林娇娇?” 刘华生害怕道:“警察同志,你上来就问我和林娇娇的关系,我下意识地以为她犯什么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承认也正常吧?何况我们除了上床,确实也没其他关系。” 说着,他脖子向前抻,好奇地问:“林娇娇犯什么事了?” 段枭没有回答,抛出另一个问题:“平日你与林娇娇用什么方式交流?” 林娇娇的手机中,无论是电话、短信甚至于聊天软件内都没有留下两人交流的记录。即便是不掺杂感情的关系,也应该会有蛛丝马迹存在,除非他们在聊什么不能见光的事。 刘华生愣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警察同志,你们这么老土么?现在都发展到4g了,你们还不知道阅后即焚这类软件吗?” 在网络告诉发展的同时,人们也更加注重隐私保护,一些聊天软件和私密网站也因此诞生,但是内里也真真假假、鱼龙混杂。 段枭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问:“你认识祝昭昭么?” “认识啊,津大校花嘛!”刘华生大咧咧地说道,“林娇娇给我看过她的照片。” 他摸着下巴,流里流气,语气里充满着可惜:“我还让林娇娇介绍我们认识来着,可惜她不同意。” 段枭微眯了一下双眸,让人带着刘华生找电脑登陆他所使用的阅后即焚的网站,随后带着程浩去找祝昭昭。 小小的人缩在椅子内,听见声音才抬起鹿一样水蒙蒙的眼睛,看着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段枭知道,这都是表象,实际的祝昭昭伶牙俐齿,胆大妄为,更像是豹。 “祝同学,你与刘华生之前认识么?” “我和林娇娇成为好友后,在校门口看见过他和林娇娇打闹。那时林娇娇说只是暧昧,没有正式在一起。在我生日当天,林娇娇神神秘秘地说她恋爱了,打算和她的男朋友一起给我过生日。” 祝昭昭盯着地面,像是背书一样开口:“除了刘华生,我没见过她与哪个异性亲密。” “4月18日当天,你在天河商场看见刘华生了么?” 祝昭昭摇头,“没有,大概七点半左右的时候我问过娇娇,她说男朋友已经到附近了,但是有事,还需要晚点才能到,所以我们才先逛街,准备等人齐再去吃饭。” “说了是什么事么?” “没有。” “你知道林娇娇与刘华生之间使用什么软件交流吗?” 祝昭昭摇头,“我不清楚。” “第一次问话的时候为什么隐瞒?” “你也没问啊,而且我也不确定林娇娇口中的男朋友是不是刘华生。” 段枭扫了她一眼,继续追问:“为什么与刘华生起冲突?” “我只是想确定他是否是林娇娇口中的男朋友,如果是的话,我想问问他当日去哪了?” “哦?”段枭身子向后仰去,一手搭在椅背,一手转着桌子上的圆珠笔,“听你的语气,你与刘华生并不相熟,但是却能准确地找到刘华生的住处……神奇啊,祝专家。” 唰! 周围的场景瞬间定住,闪烁起刺目的红! 关于刘华生在2015年的住处,是祝昭昭在现实里获知的,按照逻辑来讲,她模拟的角色在此刻应该是不知道的! 但幸好她早有准备。 在‘四相’判定违规之前,祝昭昭语速飞快地开口:“林娇娇的书里夹着一张去往城中村的打车票,所以我今晚才会去城中村碰碰运气!没想到恰好撞见刘华生!” 红光消退,场景恢复如常。 段枭扬眉目光挑衅地注视着祝昭昭,“在刘华生的证词中,他说曾让林娇娇介绍你们相互认识,但是林娇娇拒绝了。如果当时的林娇娇拒绝,为何又改变主意,打算在4月18日共同为你庆生呢?” 祝昭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就需要段警官进行调查了,看看我们谁在撒谎。” 段枭语气稍微和缓:“关于林娇娇,你还能回忆起其他线索么?” 这话听在祝昭昭耳中自动变成:‘你还隐瞒什么了?’ 她摊开双手,“真没有了,段队长。” 称呼变了,是祝昭昭释放出暂时休战的信号,段枭示意程浩去关摄像机。 程浩还有些迷茫,刚才跟刘华生吹胡子瞪眼的,怎么到这脾气就这么好了?人家说没有就没有了?都不追问几次? 他正在思考着,就见自家被称为黑面阎王的队长亲自带着人进了办公室,进门前还特意拿了两桶泡面。 程浩不解,程浩震惊,程浩悲戚!因为队长拿走的是办公室里最后两桶泡面! …… 办公室里, 段枭和祝昭昭吃完之后,发现也就尝个味道,并没有之前的饱腹感了,看来参数已经调完了。 祝昭昭感叹着:“以后减肥就来‘四相’,既能品尝美食,还不会胖。” 段枭则是看了眼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就上班了,等天亮你就自己打车回学校吧,我就不送了。” 和之前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好。” “那你先在这休息,我再去看看别的报告出来没有。”段队长像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样离开,留下祝昭昭一个人在办公室。 寂静的夜,无人说话的房间内,电脑机箱风扇的声音变得极其明显。 祝昭昭顺着声音望向段枭办公桌上闪烁着蓝光的电脑屏幕。 电脑因长时间无人使用自动锁屏,但是这会难倒一名痕检专家么? 第16章 第二轮尸检结果 祝昭昭的目光落在老旧的键盘上,出外勤的人除了写报告,平日使用的键位就那么几个,尤其是被磨得光滑的按键上指纹错落,很轻易就能辨认出按键顺序。 祝昭昭脑海中浮现几串可能的密匙后,只试验了两次便成功解锁,她没动电脑桌面上的任何文件,直接点了关机。 她是在告诉段枭,她不会不经他同意,随意查看他的电脑。而且这电脑放在这里,本身就是一场试探。 另一侧,坐在监控室里的段枭看见这一幕后起身去侯问室,恰好刘华生也已经登录好他所说的‘阅后即焚’的即时聊天网站。 可惜的是,这是一个真正的‘阅后即焚’的网站。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1日,早7:30。 祝昭昭在学校食堂买了两个包子慢悠悠吃着。 周围路过的人指指点点,“就是她,听说她和她朋友一起去逛商场,中途发生意外她丢下自己朋友一个人跑了!” “天呀,这还是朋友么?我可干不出来这种事。” “你再看看人家这心理素质,现在还有心情吃包子呢!” 冷嘲热讽的声音忽远又忽近,祝昭昭一大口咬掉半个拳头大的包子,挺好,这种小细节也模拟得这么真实。 “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之前被叫去警局问话的导员端着餐盘坐在祝昭昭对面,“眼看着快要毕业了,虽然你已经保研了,但还是要好好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 祝昭昭点点头,又像想起什么一样,从钱包里拽出一张纸币,“对了老师,这是上次打车的钱,还你。” “不用,再说我不也一起去医院了嘛!” 导员将钱推了回去,继续安慰道:“林娇娇的事你也别太难过,兴许是这世间太苦,她提前回天上享福去了,你修习宗教学,应该能想明白。” 祝昭昭敷衍着点头,“人各有命,生死不随心,没必要在意。” 导员高兴地一拍桌子,“对,就是这么个理儿!就比如天河商场这边发生爆炸,但是另一处却在放烟花一样,都在平津市,一个带给人的是恐惧,另一个却是欢乐。” “烟花?”祝昭昭忽然愣住,“天河商场爆炸当天平津市放烟花了?” “对呀,就在爆炸发生后不久,在新区机场附近,特别大特别持久的烟花秀,你没看见?”导员恍然道:“也是,你那时候应该也没空注意到烟花。” 祝昭昭腾地站起身,“谢谢老师!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离开学校的第一时间便打车赶往新区机场,路上恰好路过市局,顺着窄小的车窗看见段枭正带着木成林和程浩上那辆破烂车。 老旧的车门因为大力的开关一晃一晃的,程浩奇怪地问段枭,“队长,你看什么呢?” 段枭收回望向市局外的目光,低头坐进驾驶位,“总感觉刚才有人在看我。” “呦呵!”木成林嘴欠地嘲讽,“虽然局里都知道段队长是黄金单身汉,但也不至于如此自恋吧?” “轰!”段枭一脚油门轰到底,冲出市局停车的大院。 还未系好安全带的木成林被甩出一口国粹:“我%……%!” 虽然早高峰,又是去医院这种地方,段队长依然凭借自己高超的车技在八点前准时抵达市医院门口,直奔院长办公室。 “你们是谁?”头发花白的老院长白大褂刚披一半,伸手就去按桌上的呼叫铃,被程浩按住! 一旁的木成林将证件和搜查令拍在院长面前,“警察,请配合搜查取证。” “搜查什么?” 段枭示意程浩松手,“关于林娇娇的案子,您知道么?” 老院长揉着肩膀点头,“知道,林娇娇的同学怀疑她的死因有问题,所以你们警方带去做尸检了。” 说着,老院长露出感慨的神情:“如果尸检证明确实是我们医院医生的操作失误,我们绝不会推脱责任。” “可不止是医疗事故。”段枭让人查医院的药品时特意拐了个弯,让药监局的同事带着程浩上门谎称是例行检查,所以在医院这边,他们只以为警方是在查医疗事故。 “院长,你们医院的麻醉针剂使用记录与实际空管数量完全吻合,但林娇娇最新的尸检报告中显示,她的体内并不存在麻醉剂成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林娇娇新一轮的尸检是法医根据段枭认为林娇娇手术时很可能未使用麻醉剂而做的针对性检测。 一句话,令老院长的额角沁出冷汗,他抖着手拉过一旁的椅子,颤巍巍地坐了上去,“怎……怎么会?” 国内对麻醉剂和麻醉药品一直严格管控,无论是采购或者使用都需要专管专控,如果流程没有问题,那么林娇娇的体内为何没有麻醉药品残留?手术中使用的药物去哪了? “是谁?那天是谁手术?”老院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慌张地问。 “根据我们获取到的排班表显示,当日为林娇娇主刀的是骨科的严苛医生。”早在案发时,段枭就已经派人将严苛查了个底朝天,还派了个小队员去蹲点,并没有发现异常。 “那麻醉呢?麻醉医生是谁?”老院长又问。 “张薇。”木成林无奈地回答,“您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我才是医院的负责人一样。” 段枭扫视着办公室内的环境,“院长,林娇娇的案子我们不希望打草惊蛇,所以才找你,希望你能想个理由让下面人查一下丢失的麻醉剂去哪了。” “还有,我们想具体了解一下几名涉案医生的相关情况。” 案子不闹大对老院长来说也是好事,当即便拍板同意,让段枭他们进去里屋,自己先打电话去骨科叫严苛过来。 等待的间隙,里屋的程浩小声问段枭:“队长,万一老院长也参与了这件事怎么办?你不怕他不说实话啊?或者知道消息后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 段枭冷哼一声,“不怕他动,怕的是他不动。” 木成林看程浩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事没闹大,我们还表现得相信他、依靠他的样子,若院长也是参与者,他是不是会趁机将锅都推出去?犯案的人容易疑神疑鬼,只要他有所行动,我们就能获得线索。你学着点吧!” 两人蛐蛐的时候,严苛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院长,您找我?” 第17章 段队长的手段 严苛四十左右,大概一米七的身高,宽大的白大褂下能隐隐看出嶙峋的骨头,是过度消瘦的体质。 院长按照段枭事先嘱咐好的话术问道:“严医生啊,因为林娇娇这件事,外面传了不少风言风语,你知道吧?” 严苛双手放在身前,辩解道:“我知道,但是我们的处理绝对没有问题!只能怪那颗生锈的铁钉!原本手术快要成功了……诶!” 院长也跟着叹息一声,“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但是案子一天不破,你就一天无法洗脱嫌疑。这样吧,你先申请个无限期休假,等到事情解决再回来。” “不行!”严苛忽然大喊,“院长,我还有房贷要还!我不能休假啊!起码……起码让我在门诊坐个班!” 院长奇怪地问:“严医生,咱们医院的待遇不错,你又是外科医生,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不少,不至于休息几个月就还不上房贷吧?” 严苛焦急地转着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我……我……院长!我老家的母亲得了胃癌,要一直吃药调理。” 院长‘斯哈’一声,“小严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根本没把咱们医院当家啊!这样,你把她接到咱们医院来,我给你安排最好的专家会诊!” 严苛支支吾吾:“这……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小严啊!你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好好干!” “那……谢谢院长,我明天……就回去。”严苛说完,办公室便静了下来。 院长侧耳听着里屋没动静,便一挥手,“那就先这样,小严你回去吧。” 等到严苛离开后,段枭在里屋给局里的其他同事打电话:“派人跟着严苛,他有可能要跑路。” 程浩懵懂地问木成林:“这又是咋看出来的?” 木成林恨铁不成钢,“我们都查过他的银行流水了,他哪有房贷?” 程浩举一反三:“他的银行流水里也没有大额转账,所以母亲生病也很可能是假的!但是他应承下来,很可能是借这个理由离开!” 刚挂下电话的段枭欣慰地点头:“你这块儿朽木还可以雕。” “嘿嘿!向队长学习!”程浩呲着一口大白牙‘啪’地立正。 ‘向队长学习!’同样的话语穿透时空落在段枭的耳中,如同警钟嗡鸣! 段枭揉了揉耳朵,将耳鸣声驱散后,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是麻醉师张薇。 相较于严苛的拘谨,张薇像是没事人一样放松,一张大气的脸上挂着朝气蓬勃的笑:“院长,您找我?” 老院长面容严肃地点头,“张薇,前几日药监局的过来检查,你们麻醉科的麻醉药品使用记录有点问题啊?” 张薇脸上的笑容僵硬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不可能啊院长,我们都是做好记录的,都是在监控下合规操作,绝对没有问题!” 老院长一拍桌子,“问题就是你们多了一支麻醉剂!” 张薇惊讶:“啊?怎么可能?这……怎么能多呢?” 老院长忧心忡忡,“不会是你们麻醉师忘记给患者注射麻醉了吧?” 张薇直接笑出声:“院长您可真幽默,现在整牙都得麻醉,不麻醉患者不得疼死啊?” “是啊……”老院长双目紧紧盯着张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张薇尴尬地收声:“我……回去让科室先自查一下?” 院长点点头,似乎十分疲惫,“去吧,当医生的,最重要的就是良心和责任心。” 张薇应了一声后离开了。 段枭吩咐程浩:“你跟张薇。” 程浩有问题就问:“队长,这又是为啥啊?” 木成林摇头走了出去,“朽木就是朽木,你站在犯罪分子的角度想,张薇若是有问题,她回到科室最可能做的事情是什么?” “查看自己的犯罪行为是否有漏洞!”程浩兴奋地开口。 段枭推他一把,“快去!” 程浩走了两步,又期期艾艾地转身,“这……算是钓鱼执法么?” 木成林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踹程浩一脚:“钓什么鱼?话都是老院长说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程浩懵懂地离开后,段枭才走到院长的桌前,诚恳地道了声谢:“多谢。” 院长疲惫地摆摆手,“我也是希望还医院和医生一个明朗。这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应该掺杂别的东西。” 医院的事情处理完,段枭与木成林一起离开,木成林问:“接下来去哪儿?” 段枭看了眼腕表,“先回局里,给你放半个小时的假吃饭。” 木成林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老段!你中邪了?” 段枭:“……” 木成林无视段枭周身的低气压,继续说道:“之前你都是让我们在出现场的路上顺便吃点!” “我还记得前年队里新来个女警,人家上班第一天想着卖个好,特意买了豆浆包子给咱们吃,结果你让人带着豆浆出命案现场,那女警看见脑浆直接吐了,那之后咱们队里就再也没被排到过女警。” “但是现在!”木成林几乎是一个字一重音地呐喊,“你竟然给吃饭时间!!!” 段枭:“……”这明显说的是前平津市刑警队长段其安的事,现在他莫名背锅了。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笑的,段枭此刻就是如此,他猛踩油门冲进市局后给祝昭昭发信息: 【忙了一夜,该休息了吧?】 ‘四相’的机制,为了防止一个人迷失,所以两名试验者必须同进同出。 短信发出去后,足有十分钟他才收到祝昭昭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3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下午。 段枭和祝昭昭同时从设备舱内起身,肚子也同时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一旁的研究员皱眉,“你们上次测试后的身体报告已经出来了,段队长没有什么变化,祝昭昭你的身体已经达到虚弱状态,不可以再连续模拟超过八小时了。” 祝昭昭笑着说:“好。” 但是段枭总觉得她只是在敷衍,毕竟为了防止神经受损,研究员不会强制召回试验者。 去吃饭的路上,段枭状若无意地询问:“给你发消息怎么那么久才回?” “偶然获知一条线索,去现场查看了一下。” 段枭没想到她这么配合,有些讶异,“不瞒着了?” 祝昭昭慢条斯理地捅刀:“我光明磊落,与段队长不一样。” 她掀起眼皮,用那双工作多年、含着班味儿的眼睛扫了眼段枭,“你下次拿人东西时,记得恢复原状。” 第18章 死也值了 祝昭昭摆放的东西包括封口,都自有一套特殊的逻辑,所以别人动过她很轻易地便能发现。 段枭一双眼侵略性十足地盯着祝昭昭:“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留下破绽?” “段队长智计无双。”祝昭昭毫不走心地夸赞一句,“说正经事,我在‘四相’里偶然得知,2015年4月18日晚,在爆炸发生后,机场新区大规模燃放过烟花。” “我猜测也许与joker有关,所以在‘四相’时去机场新区勘察了一番。” 机场?段枭探案的雷达再次响起,他认真地问:“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祝昭昭摇头,“烟花燃放地点是一片空地,附近有一家养殖场,隐隐能闻到一股怪味儿。” 养殖场?! 段枭瞬间坐直身体,“2015年4月18日晚,负责机场路片区的滨海分局曾接到养殖场老板关于大型犬走失的报案!” 虽然‘四相’构建时将2015年及之前发生的案件全部输入其中,但是祝昭昭并没有留意过其他分局的案件,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她如风卷残云般将餐盘里的食物一扫而空,两腮塞地鼓鼓的站起身,声音含糊道:“我去申请调阅滨海分局的卷宗。” 段枭长腿一迈,两步就撵上了祝昭昭的步伐,“我跟你一起去。” 过往案件卷宗的借阅需要层层审批,何况是跨市调阅,段枭原本以为需要两三天,没想到祝昭昭很快便拿到审批。 段枭的目光充满审视,“看来祝专家在公安系统内的权限不低。我之前怎么从未听过你?” “小小的技术员而已,完全是上面因为joker才给我们开了绿灯。”祝昭昭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便要离开,没想到段枭像是故意的一样一直堵在房间门口。 祝昭昭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都说了我会将卷宗一字不落得抄回来!您放心!” 段枭抱着双肩不为所动,“那你至少要抄写半个月,我直接跟你一起去,正好你也能歇歇手。” 祝昭昭话锋一转,“您放心,我会抓重点!” “那就不是一字不落。”段枭抓住祝昭昭话语里的漏洞,一招制敌! 祝昭昭:“……” 紧跟着,段枭再次抛出一个诱饵,“有我在可以开车去,你可以随意地睡觉、吃零食、打游戏。” 祝昭昭:“……我不是小孩子,已经过了爱吃零食的年纪。” “可是你每次都会吃光饭后的零食甜品。即便是你一顿吃了六两饭撑得需要吃健胃消食片。” 祝昭昭:“……段队长才应该去干痕检。” 段枭侧头一笑,“现在出发?” 祝昭昭双肩像是卸力一般垮下,“段枭。” 她头一次郑重地称呼他的名字,往日看起来暮气沉沉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跟我走太近,会出事。” 段枭没有丝毫迟疑地嗤笑一声,“我命硬,上无父母下午妻小,兴许能帮你化解此灾。” “死也不悔?” 段枭直接夺过她手里的包,“别废话,出发!”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完全没有注意到祝昭昭红如兔子的眼睛。 …… 祝昭昭带着段枭倒了三趟公交和地铁后才打车赶往她在宁安市的住处——市中心的大平层。 进小区时,段枭目光有意地扫过身后的人行道,贴在祝昭昭身侧小声开口:“你得罪谁了?从我们倒第二趟地铁开始,我们便被人跟上了。” “怎么就不能是段队长得罪人了?”祝昭昭一脸无所谓地刷电梯卡上楼。 “我得罪的都在监狱和看守所,外面可没有。” 说话间,电梯在18楼停下,段枭让祝昭昭先进去,自己蹲在楼梯间打算会会这名跟踪者。 可惜的是,足足十分钟过去,楼梯间都没有任何响动。 祝昭昭将车钥匙扔给段枭,带着他坐电梯直达地下车库,“段队长,我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讲,十分钟爬十八楼还是有些费劲的。” 段枭不解地皱起眉头,“十分钟爬十八楼都做不到,还玩跟踪?” 祝昭昭:“……”她多余说话。 这栋小区的地下车库也都是私密性的,当车库的卷帘闸门开启,露出里面的黑色越野车时,段枭彻底震惊了,“骑士十五世?!” 之前他说开自己的车祝昭昭说开她的更安全时,他以为祝昭昭的车也就是大点,没想到是防弹车! 骑士十五世防弹车,具备防弹、防毒、防爆三大功能,且能抵抗15公斤tnt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 最重要的是他的售价极其高昂,且需要审核购买资格,整个国内也没有几辆。 段枭敲了敲保险杠上的锋钢,突然笑出声:“祝昭昭,我这一趟,死也值了!” 祝昭昭:“……” 她稳稳地坐上副驾驶,“如果你死了,我就起诉这辆车的生产公司。” “那你岂不是又发财了?”段枭调侃的同时一脚踩下油门,黑色的越野车轰鸣一声冲出地库,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前进。 橘色的光铺在前方,他们像在追太阳。 祝昭昭悄悄转过眼睛,注视着神采飞扬的段枭,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 宁安市与平津市相距不到140公里,以段枭的速度一个多小时便到了平津市地界,两人没有耽误,直奔滨海分局的方向。 汽车拐上机场路不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段枭注视着后视镜中的尾巴直接加速拐上高速,“坐稳!” 话音未落,他一个甩尾再次拐上另一条路。 这条路右侧是海,左侧是山,宽阔的路上只有这辆骑士十五世和一直尾随着两人的黑色悍马。 段枭看了眼路标,突然一个急刹车后转! “砰!” 来不及躲闪的悍马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骑士十五世上! 悍马的前档玻璃全部震碎!副驾驶的人掏出一米多长的长刀直接跳下车,不顾身上流着的鲜血朝着同样下车的段枭砍去! 第19章 擦破点儿皮 “砰!” 枪声响彻在寂静的夜空! 段枭双手平举手枪,“不许动!警察!” 话音未落,长刀已经落在段枭面前! 段枭侧身一闪,长刀砍在骑士十五世的车身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段枭趁机一个扫腿,同时手腕一翻便去夺刀,却被对方躲过! 与此同时,悍马上的另一个人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下了车,他的手上握着另一把长刀! “我*!”段枭怒骂一声直接开枪射向两人的小腿!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这两人的行动只是慢了一瞬便恢复正常!长刀砍在车身上激出一连串的火花! 这两人竟然全身都穿戴了防弹甲! 段枭余光中扫向骑士十五世中的祝昭昭,心脏瞬间一缩!祝昭昭不见了!但顷刻间他便反应过来,祝昭昭应该是藏起来。 后座的车窗忽然伸出两根细白的手指,段枭福至心灵滚到后车门处,与此同时!两柄长刀齐齐落下! “滋——啦!” 蓝色的电弧光闪烁! 段枭趁机将刀踹飞,趁着两人被电迷糊的间隙,手中手铐一抖,将两人一同铐在车门上。 等彻底做完这一切确认安全后,段枭这才敲了敲车门,“安全了,祝昭昭。” 祝昭昭这才抱着两根狼牙电棍从车上下来,她刚才示意段枭将匪徒引至后车门处,她从车窗处伸出电棍将两人电晕。 一开始她就观察过,这俩人使用的长刀不是标准的制式,握把处只随意用布条缠了两圈,其中一个人的刀恰好砍在祝昭昭伸出的电棍上,被电击时歹徒的手松开,导电的刀落在另一名歹徒的手上,都不用她费心,这俩人直接就倒下了。 手中的电棍竖起大拇指,“厉害,我还以为你顶多只有一根电棍,没想到你有俩。” 祝昭昭腼腆一笑,“其实不是两根,是一箱。” 段枭:“……”他顺着祝昭昭的目光看向后车座上的纸箱,被撕开的破口处露出整整齐齐的一排黑色电棍,看着就令人浑身发麻。 段枭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我先报警。” 在等待警方赶来的路上,段枭终于忍不住问:“祝昭昭,你杀人全家了?” 祝昭昭正举着相机对案发现场拍照,闻言头也不回地答:“请相信我国的政审制度,我可是公务员。” 段枭扒拉两下箱子里的电棍,“你这都是老式的电击棍,早都被限制严格使用了,你这里竟然有整整十根?” 祝昭昭的声音从悍马车内传出:“就因为淘汰了才轮到给我使用,我可是有审批条的。” 她这边刚拍完现场,两辆警车和一辆拖车也呼啸而至。 前车下来一名年约40,身材魁梧但面容和蔼的警察,上来就关切地问:“我是滨海分局的张志刚,同志,你们没受伤吧?” 段枭摇摇头,“我们没事,先把这两人带回去审讯,他们身上穿着防弹甲,先脱了。” 两名小警察拖着两名歹徒刚要上警车,拖车要去勾悍马车时,祝昭昭忽然大喊一声:“等等!” 她蹲下身看向悍马车底部,声音如淬了冰般寒冷,“有炸弹!” 与此同时,刚刚还晕着的两名歹徒瞬间睁眼,戴着手铐的双手齐齐绞向身旁的两名年轻警察! 其中一名歹徒大张着口,给众人展示他藏在口腔中的拇指肚大小的按钮。他布满刀疤的脸上满是戾气,“都别动!让我们离开!否则一起死!” 另一名歹徒将一名警察推出,捏着剩下那名警察的咽喉上了最近的警车,“开车!去码头!” 警车起步的瞬间,段枭单手握枪击向警车的前胎!车身瞬间失衡撞向悍马,里面的人被甩向一侧! 与此同时,段枭已经一个飞跃抓住车门,一枪击中嘴里含着炸弹遥控器的匪徒肩膀!同时一脚踹碎车窗玻璃,与那名年轻警察合力将剩下的歹徒制服! 整套动作下来不到一分钟,歹徒便已经被制服! 张志刚猛地一甩头,像是才从一场特效电影里抽离出来,吩咐人:“快帮忙!叫拆弹的人过来!” 话音未落,祝昭昭已经将一捆炸弹扔在他手上,“不用了,c4炸药,连个引爆器都没有。先安排人去码头排查!” 这回,张志刚在两名歹徒嘴里抠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之物后才安排人回警局。 段枭看着横在路上的骑士十五世,问祝昭昭:“你这个叫拖车?” 祝昭昭摸了一下凹陷的后车门,“不用,就擦破点儿皮,还能开。” 段枭:“……” 月上中天,霓虹璀璨。 祝昭昭放松下来后才闻到车内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她抽着鼻子贴近段枭,声音尖锐道:“你受伤了?先去医院!” 段枭无所谓地扬了一下左手臂,“不用,就被划了一下而已,回去消消毒就行。” 他穿的黑色衣物,刀口不长,黑灯瞎火的确实很难令人发觉,但祝昭昭却因此而懊恼,“我竟然没注意到,回去再看两遍专业课!” 段枭不禁失笑:“这是学霸的自我修养吗?而且我觉得我们配合挺默契的,你不用自责。” 无论是一开始的电棍,还是后来的炸弹。 如果悍马车上的炸弹真的有用,根本不可能连续两次受到撞击还没有被引爆,祝昭昭肯定知道这一点,但是她还是当场点出有炸弹,就是为了炸那两名歹徒,试探他们是否有后手。 真奇怪,明明没有事先交流过,但是祝昭昭只要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默契的……像是早已经合作过多年。 …… 滨海分局医务室, 张志刚拿着两盒盒饭递给祝昭昭和段枭,“码头那边发现了一艘可疑的渔船,已经派人去追查了。你们放心,决不能让同事们来平津市一趟还不明不白地遭遇危险!” 祝昭昭打开手机地图,查看平津市周边,“一艘渔船能跑多远呢?周围应该还有接应的人。最好联系周边几个靠海的城市一同排查。” “还有,悍马h2虽然不太贵,但是早已经停售,且需要a证并且相应的手续才能上路,国内的销售量应该不超过一千台,我们只需要排查这些手续档案,便能找出悍马车的车主。” 一旁的张志刚和段枭听着牙疼,一百多万的车,不太贵! 有钱人的世界他们果然不懂! 第20章 人形迫机炮 在两名歹徒被审讯的间隙,一名小警察带着祝昭昭和段枭去档案室查看2015年的卷宗记录。 “祝专家,段队长,最上方就是你们要的养殖场老板的报案记录。剩下的我按照月份放在右边桌子上了。我先出去了,有事你们直接在走廊喊我一声就行!” 小警察今年刚转正,还没有被连续高强度的工作荼毒,眼神清透朝气蓬勃。令段枭下意识地想起模拟中的程浩。 他不禁感慨道:“年轻真好。” 随即,他又问祝昭昭,“天河商场爆炸案后,市局的那帮人都升职了么?除了木成林我一个熟悉的影子都没见到。” 祝昭昭手上一顿,又迅速恢复如常:“我一直在宁安市工作,不太了解平津市的情况。” 说着,她将手中的卷宗摊至段枭的面前,直接打断他的追问:“养殖场老板朱大夯在2015年4月18日晚22点报案称自己所豢养的九只大型犬失踪,23点20分便过来说他的狗回来了。” “而这一时间段,恰好是烟花燃放的时间段。” “如此大规模的烟花燃放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但当他们赶到现场时,只找到了已经燃放完毕的、湿淋淋的烟花碎屑。” 段枭盯着卷宗上的文字思索,“这个燃放者还挺讲素质。” 祝昭昭继续说道:“2015年,平津市对于烟花爆竹的管控还没有特别严格,尤其是外环,因此这件事只是记录在册,便不了了之了。” 但是朱大夯这件普通的报案,却在2015年4月23日有了新进展,他又来报案了。 …… 操劳半生头发花白的朱大夯满脸惊惧地坐在滨海分局的报案中心。 “我那九条狗回来没两天,其中一只狗便突然变得蔫蔫的,也不吃饭也不排泄,我寻思着它可能是春天到了,想母狗了,便没有多管。没成想昨天忽然死了!” “我怕是有传染病就将它烧了,没想到……没想到烧完后我在里面发现一截人骨头!应该是手指头!”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家狗跑出去那段时间伤了人,我现在主动过来报案,我愿意赔偿!我就不用蹲监狱了吧?” 警方在接到朱大夯的报案后迅速前往现场进行勘察,确实在养殖场附近发现了血迹,但是dna检测时,数据库里没有匹配上,因此便成了一桩悬案。 在那之后的十年间,这名死者的dna数据,便一直静静地躺在库中,等待某一日、某一人踏入蓝白相间的警局大门,能够帮他找回他的姓名。 …… 段枭将两份卷宗放在一起,皱眉深思,“如果这两件事都与joker有关,那么死者……” 他豁然抬头,与祝昭昭目光,两人齐声吐出相同的两个字音:“惩罚!” 这名死者很可能就是joker惩罚的那名破坏了生日礼的人! “当然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还需要其他的证据作为支撑。这方面,就要靠你了,专家。” 段枭下意识地想要拍祝昭昭的肩膀,却又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队里那些大小伙子,于是手在半空转了一圈又尴尬地收回。 祝昭昭虽然低着头背对着段枭,但是后脑勺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段队长,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借你肩膀,但是麻烦下手轻点。” 她可还记得段枭刚才抓歹徒时一脚踹碎的车玻璃,她还特意瞧了眼,车门都凹进去一大块儿。 她莫名响起段枭在公安界广为流传的一个称号——人形迫机炮。 祝昭昭想着想着,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她连忙捂住嘴,最终发出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像是蒙着棉被发出声音的尖叫鸡。 段枭:??? 正巧刚才的小警察过来叫他们:“祝专家,段队长,那两名歹徒审完了,我们队长叫你们过去一起看笔录。” 滨海分局重案组办公室。 张志刚忧愁地揪着头发,“这两人就说看你们开这车有钱,所以才想抢劫。刀具是他们垃圾场捡来自己磨的,车是偷的,炸弹是吓唬人的,别的一个字都不说。” 祝昭昭轻蔑一笑,“挺有意思,连车钥匙都能一起偷来。悍马车主找到了么?” “找到了,不得不说,信息技术发达了效率就是高!”张志刚兴高采烈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带着祝昭昭和段枭来到警局门口,“车主应该快到警局了。”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宾利suv从街角转过,稳稳地停在警局门口,后车门开启,下来一名身着铁灰西装的青年男子。 祝昭昭眨眨眼,惊讶道:“顾展弘?” 段枭瞬间侧头,“你认识?” 此刻,顾展弘已经站在祝昭昭面前伸出右手,笑容和煦:“好久不见,昭昭。” 祝昭昭扯了一下嘴角,并没有上前握手,“刚摸完尸体。” 顾展弘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略有尴尬地收回手,“春夜风冷,我们进去谈?” 张志刚连忙附和:“对对!进去聊。” 祝昭昭跟着调转脚步,下一刻胳膊就被段枭抓住,直接落在后面。 她疑惑地看向段枭,“有事?” 段枭下巴朝顾展弘的方向扬了扬,侵略性十足的目光落在祝昭昭脸上,“祝昭昭,怎么你认识的人都是嫌疑人?” 祝昭昭:“……顾展弘曾经是我的心理医生。” “你……”段枭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祝昭昭,“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一段时间失眠。” “他给你治好了?” “嗯……算是吧。” “你对他好像很抵触?” “他没有医德!”祝昭昭愤怒地握紧双拳,“心理医生不得与来访者在咨询室外产生任何联系,但是他竟然追求我?” “……后来呢?” “我实名举报,吊销了他的心理医生执照。” 段枭赞同地打了一个响指,“干得漂亮!” 前方的顾展弘听见声音,疑惑地回头:??? 第21章 来自joker的礼物 询问室,张志刚询问顾展弘:“您名下的这辆悍马涉及一起刑事案件,请问您是否将其租借给其他人?” 顾展弘微皱着眉似在思索,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名下的车至少有百辆,有出差时在当地城市购买的,也有临时起意买的。除了使用频率高的几辆车,其余我都是随意停放在某个停车场。” 顾展弘无奈地摊开手,“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想起来我买过一辆悍马。这样吧,我让我的生活助理去查一下这辆车之前停在哪了。” 张志刚和他的徒弟问话时,祝昭昭和段枭站在监控室观看。 顾展弘相貌俊秀,在监控摄像头的低帧画质下更显年轻,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段枭盯着那张脸,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老糙皮,眉尾处还有一道出车祸后留下的浅淡的疤,将原本的八分桀骜直接拉满,变身不良社会青年。 “……要不做个除疤?”段枭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祝昭昭没有听清,扭头问他:“什么?” 段枭的耳廓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瞬间通红,他掩饰地轻咳一声:“心理医生很挣钱么?” 祝昭昭摇摇头,“顾展弘的家族从明末清初时便开始经商,因此祖业颇丰。顾家的各处分公司都是当地的纳税大户。顾展弘被吊销心理医生执照后就开始接管家族企业了,所以他说他名下至少有百辆车,我觉得不对。” 段枭来了精神,“哪里不对?” “肯定超过一百台了!”祝昭昭声音疑惑,“毕竟就连我都拥有超过一百台车了。” 段枭:“……” 段枭声音干涩地询问:“买那么多车开得过来么?” 祝昭昭点点头,“对于出差次数多的行业来说,近点的地方还好,远些的城市坐飞机落地后打车叫车都太麻烦,不如先买一辆车留在当地备用。” 监控室内同样听见这句话的其他警察:他们要和这群有钱人拼了! 祝昭昭恍若未觉地继续开口:“顾展弘还有一点可疑,正常情况来讲,他应该会派自己的助理过来处理此事,或者说,他至少应该带着律师过来。” “但是他在接到警方传讯的第一时间便亲自赶来……”祝昭昭盯着屏幕沉思。 坐在监控器前调画面的警察开口:“兴许顾先生是个特别守规则的人。” 闻言,祝昭昭和段枭齐齐相视一眼,若顾展弘守规则,就不会违背职业操守去追求祝昭昭了。 …… 顾展弘极度配合,有问必答,询问结束后,他看向站在人群后的祝昭昭,眉眼含笑:“昭昭,我可以单独跟你聊一聊么?” 祝昭昭点头,跟着顾展弘上了他的车。 顾展弘将车内的茶桌升起,泡了一壶热茶,“安吉白茶,富含4.8%的茶氨酸,可以让人精神放松。” 他手腕一转,将多余的茶汤转出放在祝昭昭的面前。手臂前伸时,恰好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在铁灰西装的衬托下又白又柔。 祝昭昭无语地一撇嘴,“别开屏了,我不喜欢你这款。” 顾展弘丝毫不恼,面上反而带着喜悦,“昭昭能看出来我的小心思,证明你还是在意我的。” 祝昭昭:“……我干痕检的,职业习惯。” 顾展弘装作听不见,从后面拿出一个**精美的蓝色盒子,“昭昭,这是我上次出差带回来的一件拍品,北欧精灵,据说可以平衡磁场提升运气。” “你一向喜欢这些宗教产物,所以我才特意带回来给你。” 祝昭昭盯着盒子,犹豫了瞬间便伸手接过,“我回去给你转账。” 顾展弘眉眼耷拉下来,双目噙着水光,“昭昭,朋友间互相送礼物而已,没必要对我这么提防吧?” 祝昭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衣兜里掏出白色的塑料小瓶,“我自制的辣椒水,你可以留着防身,算是礼尚往来。” 说完,祝昭昭捧着盒子头也不回地下车,完全没有搭理身后趴在车窗上一直看着她的脑袋。 等到汽车启动的声音响起时,祝昭昭已经完全踏入警局。 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段枭跟上祝昭昭的脚步,假装不经意地瞄向她手中的盒子,“这是什么啊?” “北欧精灵。”祝昭昭解释道:“每隔几年,市面上都会流行一些祈福的物品,比如泰国符牌,这是近些年来流行的产物。” 段枭不了解,虚心地问:“北欧精灵是源自于北欧神话么?是北欧的……”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专业名词,最终选择用普遍的称谓:“是北欧的大师制作的?” 祝昭昭目光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印度隐士。” 段枭:“……” 祝昭昭进入休息室的第一时间,便虔诚地打开了礼盒,看向静静躺在盒子中白色水晶与红木制成的小精灵。 小精灵手里举着一枚红色宝石。 祝昭昭奇怪地拿起小精灵,摸向红宝石,这红宝石是活的,可以取下来,等等!这红宝石可以按动? 与此同时,祝昭昭一眼看见黏在小精灵底部的粉色便签纸: 【于2015年你未曾见过的那场烟花,我可以随时为你补上。 ——joker】 祝昭昭瞬间脸色大变,“快!叫顾展弘回来!通知人全市排查!” 她宛如惊弓之鸟在原地乱窜,被段枭一把抓住,“祝昭昭!出什么事了?排查什么?” 祝昭昭凝视着他沾染过无数风霜却丝毫不减锋芒的眉眼,卸力般坐回椅子上,“joker出现了。” …… 遥远的太平洋上驶过一艘足有十层楼高的豪华游轮。 各色的灯光从游轮各处穿透而出,将幽深的海水染上一层五彩斑斓的色泽,飞鱼在光下如精灵般掠过。 游轮最顶端甲板上没有开灯,只能看见黑暗中猩红的一点,像是恶魔的眼。 略有沙哑的声音响起:“平津市的事情都办妥了?” 不远处楼梯口身穿一身装甲的人恭敬地点头,“祝小姐已经收到礼物,收尾也已完成。” 呼~ 笼在黑暗里的人长舒一口气,“终究是有些遗憾……走吧,去见见我们新的合作伙伴。” 猩红光点层层坠落,在各种闪烁的光芒之下落入海洋,成为一件平平无奇的海洋垃圾。 五层甲板上的赌场大门开启,身穿小丑服的小丑站在栏杆处呐喊: “欢迎莅临——马戏团!” 哗啦啦! 无数绿色的纸币从空中飘落。 人群的欢呼声响彻在深海之上…… 第22章 真相 顾展弘很快便春风满面地再度出现在滨海分局,“昭昭呢?” 段枭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拽进询问室,“她在忙,我和张队长有点事要问你。你送祝昭昭的北欧精灵来自哪里?” 顾展弘不悦地抖了抖衣服,“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祝昭昭有关系,有可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 顾展弘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我请的这个精灵不对?他是我在峡湾出差时参加的一场拍卖会上拍得的拍品。” 段枭:“……拒绝封建迷信,我们在盒子里发现了其他东西。从你拍下这件拍品到送给祝昭昭,中间经历过几个人你还记得么?送之前你有查看过么?” 顾展弘摇摇头,“我只在拍卖行封装之前验过一次货,之后就没打开过了。要说过手的人就太多了,拍卖师、拍卖协会的人、我的助理、海关等等。” “哪一日?从哪个海关进的?” “4月2日晚7点左右,海亭市。” “你什么时候来的平津市?” “4月3日上午7点。” 段枭算了一下时间,转头吩咐守在门口的警察,“筛查顾展弘抵达平津市后所有接触过盒子的人员!” 顾展弘焦急地问:“盒子里到底有什么?” 段枭回头扯出一枚假笑,“秘密。” 顾展弘:???!!!! 一旁的张志刚伸手扶额,“段队,不会笑可以不笑,太吓人了!” 段枭一声长叹,“微笑服务。” …… 2025年4月4日滨海分局,凌晨。 祝昭昭拿着报告从痕检室走出,递给早就等在门口的段枭和张志刚,“是一枚无线电发射按钮,最远传输距离是五公里。” “我立刻安排人排查滨海分局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可疑地点!” 张志刚说着就要走,祝昭昭连忙叫住他:“等等!我还没说完!” “这枚红宝石只是无线电发射按钮,并没有点火装置。而且烟花燃放需要引线,我猜另一端应该是连接着点火器。” 接着,祝昭昭调出手机视频,“这是我在网上搜到的关于2015年4月18日晚烟花燃放的视频。” 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缕五彩的光,随即无数星星点点如羽箭般齐齐冲向夜空!尖锐的哨声响起过后是五彩斑斓的花朵盛放。 2015年的烟花穿透旧时间,在2025年绽放在祝昭昭眼前,震耳欲聋。 祝昭昭眼神清明,仿佛未曾被这绝美的烟花影响,声音冷静地分析:“这次的烟花规模应该不会比2015年这次规模小、如此大规模地燃放烟花,所需点火器的数量与烟花数量都不会少,我建议筛查本市的烟花供应商,查询最近两天内是否有人大批量地订购烟花及点火器。” “现在对于烟花燃放的管控也相对严格,不年不节的,应该没有多少人购买点火器。相信结果很快便可以筛出。” 张志刚疑惑地问:“那若是对方开车从外地运输过来呢?” “平津市临海,有国际邮轮航线,无论是省道还是高速,都有交警严格值守,如果是私人运输的话,很容易遭受盘问。”祝昭昭解释道。 张绍刚仍是疑惑:“用不用将排查时间放到一周内?两天太少了吧?” 祝昭昭坚定地摇头,“两天我都嫌多。” 祝昭昭将相册翻页,示意张绍刚仔细查看,“正版小狗便签纸,它的纸张更为细腻厚重,且价格相对昂贵一些,嫌疑人所使用的便是这种纸张。” “我见过同样的便签纸!”段枭在一旁开口,“市局文职部的一名大姐也在使用同款便签纸,我带的一名小徒弟好奇问过,说是这一小沓就要118,。如果按照这个售价,平津市的文具品商行出货量应该不大,警方可以先去商行筛查一遍进货的文具店,再筛查购买源。” 他抬头,默契十足地看向祝昭昭:“文具店的筛查不用过于久远,就这两天的购买者就行。” 张绍刚疑惑地直挠头,“到底为什么是两天啊?” 祝昭昭微微一笑,“秘密。” 张绍刚一拱手,“得!我不问,我这就去办!”谁让人家有特殊证件,涉及到joker有关的案件拥有全部指挥权呢! 张绍刚离开后,段枭刚要跟祝昭昭讨论一下案情,就听警局门口有人大喊:“昭昭!你没事吧?” 段枭拧眉,不悦的双手插兜看向门的方向,这烦人玩意怎么还没走? 他转了转眼睛,轻声示意:“诶!你有没有怀疑过……顾展弘可能就是joker。” 祝昭昭认真地一点头,“当然!平等地怀疑一切是断案的基本素养。” “那他现在洗脱嫌疑了?” “百分之九十九吧,剩下的百分之一交给薛定谔。”祝昭昭深吸一口气,满脸疲惫地向外走去。 顾展弘在看见祝昭昭的瞬间便冲上来,拉着她左看右看,“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份礼物有问题!我下次送之前一定当着你的面亲自打开!” 祝昭昭连连摆手:“可别!万一是炸弹可就糟了,我没事,你先走吧,改天请你吃饭。” 她塞了一颗甜枣后,顾展弘终于不再磨叽,走的时候也不维持他的霸总形象了,嘴直接挒到耳根后面,不断朝着祝昭昭挥手。 段枭看着也在挥手的祝昭昭,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溜溜语气说道:“别挥了,已经看不见了。你要是有意思就勤联系呗!” 祝昭昭揉着笑僵了的脸:“我不可以和他过多接触。” “怕他危险啊?”话里的阴阳怪气给段枭自己都吓了一跳。 祝昭昭回头看了眼警局门口的监控,拉着段枭走到空荡荡的马路上,“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4·18案件的那名亲历者啊?” “不是么?”段枭指着停在市局停车院内的骑士十五世,“有钱!还有joker补上的生日礼物,这是铁证了吧?” 段枭讥讽一笑,“还精神病院呢,我看你在当我是傻子。” 祝昭昭失笑:“我没骗你,这也是我不可以与顾展弘过多接触的原因。” 她神色认真地看向段枭:“段队长,你想要知道真相么?” 段枭冷哼一声:“废话!” “如果我告诉你全部的真相,你就彻底无法脱离这次行动了。”祝昭昭声音冰冷,“……直至死亡!” 凄冷的夜风冻人,却不如祝昭昭的话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段枭毫不犹豫地点头,相比于死亡,他更讨厌被蒙在鼓里。 在寂静了足足一分钟后,风将她的话语灌入耳中,激起一阵痒痛。 她说:“我在扮演她。” 第23章 灯生计划 呼~ 一阵疾风过,吹醒足足惊愕了一分多钟的段枭。 他张张口,难以置信地指着祝昭昭的脸,“你们是双胞胎?” 祝昭昭摇头,“同一位外曾祖母而已,我们自小不在一处,我母亲与他们家也许多年没有过联系。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她大一父母出车祸后。” 祝昭昭眼神怀念,“在见到她之前,我也没想到世上会有人与我如此相似。兴许是缘分吧。” “而当我第二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她努力压抑的情绪宛如即将喷薄的火山,“因此我主动找上警方,参与进joker的案件当中!2021年‘四相’投入研发后,我们终于敲定了抓捕joker的最终计划——灯生!” 灯生阳燧火,尘散鲤鱼风。 灯生计划开始后,祝昭昭花费五年的时间学习并扮演她的表姐,只为了能继续引joker出动。 寂静的夜,段枭嗓音有些沙哑,“既然是绝密行动,为什么选择我?” 祝昭昭仰头与他直视:“因为你最不可能是joker,而我恰好需要一名可以信赖的行动队友。” 段枭立刻反应过来,反问道:“因为我之前当了五年植物人?” 祝昭昭点头,“这五年间joker一直活跃在国际上。如果你是joker,马戏团至少会沉寂一段时间。但是根据警方与国际刑警所掌控的与马戏团有关的案件频率来看,马戏团犯案的频次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joker连自己的车祸都能预料到,并且提前规划好后五年的犯罪行动,那我们可以直接投降了。” 段枭是第一次听到‘马戏团’这个称呼,但莫名有种熟悉感,兴许是平津市有真正的马戏表演的缘故。 他很快便忽略这股熟悉感,安慰道:“你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现实与虚拟两手抓,还抓不到他的尾巴了?” “干活去!”段枭大力地拍了一下祝昭昭的后背,催促她回去。他好似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总能无形中给予人力量。 祝昭昭差点被他拍地上,无语地送他两个白眼球。 段枭忽然好奇地凑近,“你们真像双胞胎一样相似?” 祝昭昭大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也就一丢丢不同,且随着时间推移,人都是会变的,这点细微的差别也就不算什么了,再加上……科技的进步。” 段枭猛然凑近她的脸,一双眼仔仔细细地来回搜索,“真是一点看不出来。” 祝昭昭着恼地推他,“都说了一点点!一点点!” 两人踩着门灯投下的一圈结界踏入光明,段枭叫住她,“那你的名字是什么?”他问的是她真正的名字。 祝昭昭停住脚步,轻声吐出两个字:“李鲤,鲤鱼的鲤。” …… 2025年4月4日滨海分局,早8点。 关于昨晚故意伤人案的调查结果已经全部出来。 警方找到顾展弘助理所说的停车场,调取了停车场监控。监控显示这辆车停放已超过一年,期间一直没人碰过,直到这两名歹徒出现。 他们是挨个摸的车,意外发现这辆悍马没有锁,更离谱的是车钥匙还在车上。两人当即就将行车记录仪和摄像雷达全部拆除,开着车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这辆车停放时间过久,产生了高达七万多的停车费,两名歹徒直接撞碎了停车场的自动杆跑路。 警方调查取证时恰好遇见商场负责人报警。 而关于这两名歹徒的身份也有些耐人寻味,这两人来自西南云滇,早些年偷跑去金三角成了黑户,四年前国家打击电信诈骗时将其引渡回国,上个月才刚出狱,出监狱不到三天便前往宁安市,声称是进城打工。 张志刚烦躁地挠了挠头,“这两人咬死了就是临时起意的持械抢劫,怎么办?” 祝昭昭冷笑,“盗窃、持械抢劫、阻碍交通、挟持警察,这几项加起来足够蹲死他们了。” “他们刚蹲完监狱,不可能不懂法,但是他们仍然咬死,背后应该是有依仗。”段枭问道:“他们的亲朋好友,以及亲朋好友的账户都查过么?” 张志刚点头,“都查过,没有不明资金入账,兴许是现金或者其他能抵钱的资金交易,我已经联系云滇的警方进行实地调查了,但是需要一段时间。” 祝昭昭则是建议道:“去查他们曾蹲过的监狱,这两人刚出狱就来宁安市,兴许在狱中便已经接单了。” 祝昭昭冷静地分析,“还有他们使刀的方式,有些怪。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但是你一提到金三角我忽然想通了。” 她直接在网上搜出图片,放在段枭和张志刚面前,“ma-1 mkiii为基本型自动步枪,枪管下方配有刺刀卡笋,可安装一把枪用刺刀。” 她随后拿起一旁的筷子向前比划两下,问段枭:“你不觉得他们攻击的动作,更像是刺、砸么?” “若是惯常使刀的惯犯,用刀应该更为灵活。”祝昭昭翻转了一下手腕,筷子在手中转了一个花。 “若是不长用刀的人,也应该是砍的动作更多。” 张志刚仍然有些迷茫,段枭则是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曾受过专业的训练?” 祝昭昭点头,“ma-1式步枪曾出现在缅马的阅兵式上。” 这下,张志刚也彻底反应过来,“他们有可能在金三角当过雇佣兵?这罪名可就大了!我再去给云滇的警方打电话!” 张志刚走之后,段枭看向祝昭昭,“接下来怎么做?在这里等结果,还是回去?” 祝昭昭莞尔一笑,“看来你的想法与我一致。” “走吧,我们先去取车,正巧滨海分局旁边的小区里停着我的车。” 段枭望向雅致的小区大门:“这里面可以随便停车么?” 祝昭昭感慨道:“当然是买了房和车位。顾展弘财大气粗,可以随便停在商场停车场,我可付不起那么高的停车费。” 五分钟后,段枭盯着面前这辆价值1800万的白色迈巴赫g650无语凝噎。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4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下午五点。 祝昭昭和段枭休息好之后便前往试验室。 祝昭昭第一次知道2015年的平津市曾燃放过一场烟花是在‘四相’世界,并且从未在现实世界里提过。 那现实里的joker又是怎样得知的呢? 唯一的可能,joker入侵了‘四相’! 第24章 joker的国籍 段枭疑惑不解,“虽然我不懂网络通讯,但是基地已经切断了外部通讯,joker是如何进来的?” 祝昭昭目光幽深:“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他是计算机天才。” 米国曾经在一场恐怖袭击案中锁定过joker的信号,然而等他们追到公海时,只看见一台漂浮在太平洋上的救生艇,上面只有一台还在运行中的笔记本电脑。 米国技术人员拆解后,发现这台笔记本从里至外全部都是自制的。 而在他们耗费人力财力在公海搜寻时,joker的信号再次出现在大西洋。 “我*!”段枭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他这种程度,是从出生时就开始学计算机吧?” 祝昭昭摇头,“不清楚,我们只知道他是华人。” 段枭更加疑惑,“这是如何获得的情报?” 祝昭昭长叹一口气,“因为他的行动轨迹大多都在太平洋沿岸地区,所以国际上倾向于他是墨西哥或者加拿大人。” “但是……” 祝昭昭仍记得那一天,米国的时代广场大屏上闪烁的刺目的红: 【我是华人。 ——joker】 那一刻,全球哗然!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1日,中午12:30。 段枭刚回忆起之前模拟到哪块儿,黄春发便带着一沓检验报告推开他的办公室,“段队,器官捐赠同意书上的血迹检测结果出来了,确认与林娇娇dna吻合,且时间不超过一周。” “还有,这个!”黄春发努力睁着熊猫眼将一份指纹比对报告放在段枭面前,“第一次指纹检测时,同意书上有三枚指纹不属于市医院的医护人员,我找到其中一名指纹的归属了。” 黄春发语气兴奋,“刘庆祥,32岁,吉省桦县人,三年前因盗窃罪入狱,因此在库中留过指纹信息!” 他将刘庆祥的基本资料放在段枭桌上。 一名罪犯是如何接触到林娇娇的器官捐赠同意书的? 正巧关于刘华生的初步调查结果也已经出来,段枭拿起一看笑了,刘庆祥和刘华生籍贯相同。 他打电话去户籍科,“帮我查一下刘庆祥和刘华生家庭成员的户籍档案,我想知道他们是否有亲属关系。” 段枭挂下电话,招呼人出门,摇摇晃晃地路过侯问室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大喊:“段警官!我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段枭停住脚步,认真看了眼腕表,语气随意道:“大概……得凌晨了。”毕竟24小时没过呢。 刘华生焦急道:“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机票钱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但是我着急啊!” 段枭双手插兜,一派闲适地看着他,“着急去哪?” 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恍然道:“对了,是去云滇!旅游啊?” 刘华生咽了口唾沫,音量也不自觉地变小:“这您管不着吧?” 段枭嘴角扯动,再次露出那副八颗牙却能吓死人的标准服务微笑,“大二辍学,期间只打过几次零工,住在城中村,父母是东北农民,只有两亩地。刘华生,你靠什么谋生呢?” “就打零工呗!都是日结给现金的活。”刘华生嘿嘿笑着,“我这人懒,挣点花点。” 段枭恍然地点头,“那行吧,你再等等,我先去抓个人,回来再跟你聊。” 他作势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一脸八卦地说道:“说起来也巧,我要去抓的那人跟你是一个地方的,桦县人,也姓刘!” 他仔细观察着刘华生脸上的表情,装作无意地询问:“叫刘庆祥,你听过没有?” 刘华生眼睛转得飞快,慌慌张张地摇头,“没……没有!” “那就好!”段枭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犯得事太大了,若是你和他有关,肯定也要被调查的,届时别说云滇了,你连警察局都难出喽!” “啊……是……是吗?”刘华生一张脸都白了。 段枭继续说:“当然了!他那可是……” 他手放在脖子处一横、眼一闭,随后又拍了两下额角冒出冷汗的刘华生,“但他若是坦白从宽,将犯罪过程交代清楚,并且供出其余的同伙,算重大立功表现,这功过相抵……” 段枭朝着刘华生一扬眉,露出‘你懂的’的眼神,转身作势要走。 当他走出一米远,听见身后传来刘华生的呼喊声时,他周身彻底放松下来,脸上讥讽的笑容在转身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惑。 “你还有事么?刘华生。” 刘华生咬咬牙,“警官,我想问,一场案件中最多有几个人可以获得坦白从宽的优待啊?” 段枭笑,“你这话问的,当然是最先坦白的那个人,才可以获得优待。” 他看着刘华生犹豫的模样再次下了一剂猛药,“认罪认罚从宽幅度可减免10%-30%呢!对于涉案金额极小,且未造成恶劣影响的普通案件,犯人可能也就在看守所待几天而已。” “我举报!我坦白!”刘华生抓着门框大喊! 段枭舔着牙压抑自己的笑,“说说,你要举报谁?” …… 段枭刚审完刘华生,腰间的手机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队长!你猜对了!那个张薇和严苛手拉着手一起跑路了!” 段枭听着程浩激动的大嗓门将手机拿远了些:“你小点声,你是在跟踪调查,不是在开演唱会!” 听筒里传来程浩嘿嘿嘿的笑声:“不好意思队长,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对了,我联系售票大厅的工作人员查了,他们买的是去云滇怒江的火车卧铺。” 段枭迅速做出决断,“抓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左右,程浩和铁路民警一同将张薇和严苛带了回来。 与此同时,木成林也将刘庆祥等一众团伙抓了回来! 第25章 林娇娇案件真相(一) 有了刘华生的证词,对于刘庆祥、张薇和严苛的审讯就容易多了,这三人很快便承认了他们倒卖林娇娇器官一事。 张薇早已不像在院长办公室时那般冷静,哭得满脸泪:“四年前,刚满十八岁的林娇娇进行过器官捐赠登记,但是她的直系亲属一直没来得及签字。” “所以手术后我们便找林娇娇的父母补充签字了。”张薇抹了一把泪,激动地说:“器官需要在捐赠者心跳停止十分钟之内取出,若不然器官便没用了,所以我们才会先移植,再补签!” “警官,虽然我们的流程不合规,但我们也是为了救人啊!” 段枭举起一张照片,照片中是金灿灿的黄金首饰,他冷哼一声:“是为了救人还是挣钱,你心里清楚。” 张薇尴尬一笑,“我这不也是……为了生活嘛!” “为了生活就可以故意杀人?”一旁的木成林愤怒地一拍桌子! 张薇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你可别乱说话!我可没杀人!再说那手术也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一名麻醉师!” “那林娇娇的体内为何没有麻醉成份?原本属于林娇娇的那针麻醉去哪了?” 张薇死不松口:“我为林娇娇注射麻醉时,我新带的研究生也在旁边,她可以为我作证!” …… 与此同时,旁边的询问室。 程浩带着人讯问张薇手下带的研究生小王,他一脸惋惜地开口:“你年轻,还是医生,以后肯定前途无量,为什么跟着张薇他们干这种事?” 小王虽然声音发抖,但还是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事?” 程浩将刘庆祥、刘华生、张薇和严苛被抓捕时的照片拍在小王面前,“现在张薇将麻醉的事情全部推到了你的身上,若你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按照张薇的证词进行结案了。” 程浩作势收拾东西要走,小王忽然愤怒地大喊:“她放屁!事情都是她做的!凭什么推给我?” 程浩掐了一把大腿,掩饰自己的笑意,坐回椅子上,“看来你们两个的证词不太一致,我该相信谁呢?” “我!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小王焦急地大喊,“张薇以毕业条件威胁我,不让我说!” 她痛苦地捂住脸,“张薇为林娇娇注射麻醉时,里面的麻醉剂成份便已经被她掉包了,她所注射的只不过是普通的葡萄糖而已!” 程浩追问:“麻醉药品的取用有监控,她如何掉包的?” “监控也是有死角的,她的白大褂偏大一码,将准备替换的药品藏在袖子里,一起一落便可以替换完成。” 小王交代道:“近半年来,我至少看见她换过五次药。” “换下来的药她干什么了,你知道么?”程浩继续问。 “她不是都交代了吗?”小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她瞪大眼睛刚想质问,又泄了气,“我不知道她干什么了,她也不会告诉我这点。我只知道麻醉科每个月的损耗配额都让她用了。” “其他人没有异议?” “她是科长!”小王气得一锤桌子。 程浩感到奇怪,“如果张薇将换走的药品并入到损耗的配额里,为何林娇娇手术时照常记录了使用?” 小王摇头,“兴许是因为这个月的损耗配额已经没有了吧。” 她犹豫地开口:“具体我不清楚,但是在4月18日快下班时,我曾无意中听见她和人打电话,很激动,说什么这件事风险太大了,她不做,但是她后来又改口了,但是整个人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就……很焦躁。” “和谁打电话知道么?” 小王摇头,“不清楚,对了!还有就是林娇娇送过来急救时,原本不是她和严医生负责,但是他们两个主动换了这台手术。” 程浩想到自己查的医院排班表,“他们换了排班表?” 小王点头,“嗯呢!临时换的,那天因为天河商场爆炸送来许多患者,医院所有的不值班医生也临时被叫了回来,所以乱糟糟的,也没人在意。” 程浩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小王的证词后暂时结束询问去找段枭,“队长,小王这边交代得差不多了,但是她知道的也不多。” 段枭翻看他手中的笔录后,直接照着他后脑拍了一下,指着笔录中程浩说‘证词不一致,该相信谁’这条,“谁教你这么问的?” 程浩捂着后脑勺,迷茫地看着自家队长,像是懵懂小狗。 段枭翻着眼无奈地摇头,“无论嫌疑人说了什么,最终还是要靠证据说话,这也就是一个学生没听出你话里的漏洞,要是换个老油子立刻就能反应过来你是在炸他!” 程浩一脸愧疚地看着段枭,“对不起队长,我下次一定更仔细!” 段枭扫了他一眼,将笔录本拍进他怀里,“没事,我让你审她时就已经料到了这种可能,你年轻,她更年轻。” 段枭将车钥匙扔给程浩,“你去营业厅,将张薇4月18日的通话记录调出来,查一下她当日下午是与谁在通话。” 大概一个小时后,程浩便打来电话,“队长!查到了!4月18日下午4点50分,张薇与刘庆祥通过电话!” 段枭顺着望向张薇所在的讯问室,唇角勾起一抹笑,“串起来了……对了,我给你个电话,你回来时顺便把祝昭昭接过来。” “好的队长!”程浩下意识地答应后,又八卦地问:“接她干啥啊?” “嘟嘟——”电话挂断了。 程浩:“……”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1日,晚18:30。 面对着刘华生和小王的证词,张薇和严苛终于松了口。 张薇仍在试图挣扎,“警官,我虽然贪财,但是也知道不能害命,所以刘庆祥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给林娇娇使用麻醉的时候,我拒绝了!我发誓!” “后来刘庆祥告诉我他们这场手术是假手术,所以我才同意的!” 第26章 林娇娇案件真相(二) 张薇焦急地比划着,“给林娇娇注射过葡萄糖之后我便离开了,直到严苛出来告诉我人死了,我才有些慌,但是我后来一想,这人死了跟我也没关系啊!也不是我杀的!” 也因此,张薇还能稳稳地待在医院,而严苛夜不能寐。 段枭冷笑,“没关系你跑什么?” 张薇心虚地低头,“私藏麻醉药品也是重罪,能不坐牢还是不坐牢的。” 她当日接到刘庆祥的电话后,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因此被院长一炸还以为真出了问题,这要是细查很容易把她之前的违法行为也全部追查出来。 张薇八面玲珑,在得知严苛也被院长叫去谈话后敏锐地察觉到确实是出事了,便拉上严苛一起跑路,口头上诓骗严苛两人一起逃出国有个照应,实际是防止真被抓,她可以戴罪立功。 段枭闻言一翻白眼,“这么懂法,早干嘛去了?” …… 另一边的严苛在听说张薇的证词后彻底崩溃,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头发,一双眼通红,发出绝望的低吼:“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年方四十四的严苛,在医院一向不合群,虽然技术高,却一直卡在副主任的级别升不上去。 这个时候张薇忽然出现,主动找他聊天,跟他吃饭,偶尔周末空闲了还邀请他出去一起逛街。 严苛双目无神地望向前方,“对我而言,她像一朵蔷薇花般美丽又迷人……还很危险……” 等到两人感情稳定之后,张薇便说给介绍他一个活儿。 严苛声音平稳地叙述:“让我摘除一名抢救无效死亡的人的眼角膜,说有人出高价。” 他还记得张薇诱惑他的声音,像是伸出红信子的毒蛇,“阿苛,摘个眼角膜,看不出来的!三十万呐!够咱俩赚多久啊!等咱俩买了别墅就结婚,好不好嘛!” 他被毒蛇的毒液蛊惑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段枭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这样的事情做过几回?” 严苛低头掰着手指头数:“七八回吧,13年开始的。我们做医生的,患者能不能被救回来,其实看一眼就有数,这个时候我便会通知张薇,她再联系刘庆祥,刘庆祥告诉我们需要哪个部位。” “只是林娇娇有些特殊……”严苛咽了口唾沫,“她的器官确实是走的正常流程,没有进行买卖,移植给医院一名恰好在等待配型的糖尿病患者了。” 这点段枭一早便查过,因为受捐者确实没有问题,而且只是普通家庭,家里卖了房子和地来平津市看病。 秉着人道主义精神,段枭便没有打扰对方。 这也是林娇娇一案中最奇怪的一点,她的血型并不特殊,为何会被人盯上? 严苛继续开口:“我接到张薇要求我为林娇娇手术的通知后便一直守在医院,直到林娇娇从救护车上被推下来。” 段枭打断他:“你之前见过林娇娇么?当晚急救的患者不少,你如何确定哪个是林娇娇的?” 严苛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确定,我看见了刘庆祥。” …… 人声鼎沸的医院,呼喊声震天,他正在医疗推车间穿梭寻找,突然被人抓了一下袖子,刘庆祥半张脸戴着医用口罩,露出一双阴鸷的眼,“严医生,这名患者伤势严重,最好您亲自手术。” …… “在进入消毒间后,刘庆祥便让我将医院的医护支到外面,手术室只留下他带来的人。” 严苛说着,浑身颤抖起来,“我刚一下刀,林娇娇便尖叫一声!我这时才知道她没有被麻醉!我刚要喊张薇,刘庆祥便拿刀抵着我,让我正常手术。” 段枭奇怪地皱眉:“这个时候林娇娇还有意识?不打麻药进行手术,她没有挣扎或者大声呼救么?” 在祝昭昭报警当日,警方便走访医院调查询问医护时,并没有人听见林娇娇的呼救声。 严苛摇了摇头,“不知道刘庆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就没再发出声音了。” “我看着她也可怜,所以先将她弄晕厥了。”严苛自嘲一笑,“我学医多年,没想到竟然用在这上面。” 他是一名医学天才,他清楚如何在手术台上救人,也更清楚如何在手术台上杀人。 “对了,还有奇怪的一点是,我在手术时,其中一个人在用手机录像。”严苛补充道。 事已至此,林娇娇案件细节已经趋于明朗,段枭一边让人按照张薇和严苛的证词再次取证,一边拿着他们签好字的口供去见刘庆祥。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1日,晚10:30。 被晾了整整七个小时的刘庆祥也忍不住焦躁起来,但是他是老油子了,面上还算沉得住。 当段枭和木成林拿着一沓证词进来时,他也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态度良好地问:“警官,我出狱后一直遵守法律,是良民!你们是不是抓错了?” 段枭微微一笑,示意木成林播放刚在医院找到的监控视频,画面中是几名身着白大褂之人共同推着林娇娇的医疗推车进入急救室的场景。 刘庆祥疑惑地摊开手,“警官,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是在向我表明疑惑人员的辛苦么?” 段枭抬眸,不疾不徐地开口:“严苛指认,视频中的人是你以及你的两名小弟。” “同时,张薇和严苛交代,你长期以来指使他们进行器官交易,并以此牟利。” 刘庆祥惊讶道:“警官,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段枭微微一笑,“张薇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与你的每一次交流,都录音留存了。并且进行了三次备份。” 刘庆祥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警察同志,现在科技进步了,她伪造的录音也说不准吧?” “是否伪造,我们的技术人员一验便知,我来只是想通知你,警方已经锁定了你所在犯罪集团的位置,正在进行大规模抓捕。” 刘庆祥扯动嘴角,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你们可要快点行动,也能快点洗刷我的冤屈。” 段枭拧眉注视着刘庆祥,对方也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段枭握紧双手又松开,起身望向木成林:“既然有人不需要坦白从宽的机会,我们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走吧。” 他带着木成林来到走廊,才放肆地磨了磨后槽牙,“这个垃圾,是料定了我们找不出别的证据。” “光是器官买卖罪判不了几年,我们必须找出他故意谋杀林娇娇的证据。” 段枭望着刘庆祥所在的房门出神,关于严苛所说是受刘庆祥胁迫的一事,需要有力的证据作为支撑,若不然根据疑罪从无原则,无法定性刘庆祥为故意谋杀。 手术时并没有监控,手术室内的人也都是刘庆祥的人,他还能去哪里找证据? 他正在思考,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线:“段警官,吃饭么?” 段枭双目一亮! 第27章 林娇娇的案件真相(三) 现实世界,2025年4月5日宁安市科研基地,凌晨3:10。 研究员声音暴躁地朝着刚醒来的祝昭昭和段枭嘶吼:“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不!要!超!过!八!小!时!” 祝昭昭歉意地双手合十,“不好意思,模拟的案件正进行到审讯阶段,您也知道,审讯需要节奏,如果中断兴许会影响审讯模块的测试。” 研究员虽然生气,但一对上祝昭昭诚恳的眼睛,语气不自觉地和缓下来,长叹一声:“我再和研发团队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弄个时间加速模块。” 段枭好奇道:“要不然模拟时直接挂维生素呢?” 研究员一翻白眼:“你不怕死我们还怕呢!再说时间长了,对人体的血管和脏器都会有损伤。” 她甩甩手,“人类进化出现在的躯体,是为了方便活动,不是为了躺尸!” 在研究员即将长篇大论地继续科普之前,祝昭昭连忙将段枭薅走,在离开试验室时不忘记向研究员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太饿了!先走了!” 吃饭时,祝昭昭问段枭,“对了,你让程浩接我去警局干什么?结案了?” 段枭摇头,“没有,刘庆祥不好审,还需要详细的取证。而且,目前他们所说的证词也没有相应的证据进行举证,比如张薇说刘庆祥告诉她是假手术,以及严苛说他是受刘庆祥胁迫才迫不得已杀害林娇娇。” 段枭皱眉深思,“我实在想不通,刘庆祥究竟说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可以安静地迎接痛苦的死亡。” “什么意思?”祝昭昭疑惑地问。 段枭将审讯时的情景重新复述一遍,“总之,现在林娇娇一案大体已经明了,刘庆祥不许张薇为林娇娇注射麻醉,并且胁迫严苛为林娇娇在无麻醉的情况下进行手术并致人死亡,摘取的器官无偿移植给医院的一名糖尿病患者。” “这次案件中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张薇几人确实从事过器官买卖,但是林娇娇的器官却是走的捐献流程。” 段枭无意识地抬头盯着白墙上的电子表,“假使张薇和严苛说的是真话,那刘庆祥图什么呢?” 祝昭昭咽下一口饭,“不是说刘庆祥还有两名团伙么?抓到了么?” 段枭点头,“正在根据严苛的指认进行抓捕,但是严苛也只看到他们半张脸,无法完整地模拟画像。” 祝昭昭从盘子里挑出长短不一的三根蒜苔,摆成一排,“依你所见,这次案件中的主导者是谁?” 段枭挑起最长的那一根,“我们正在筛查刘庆祥的关系网。根据人类行为习惯分析,如果他是器官贩卖集团的首脑,联系张薇和严苛的活应该另有其人,但是据张薇和严苛交代,每次都是刘庆祥亲自联系。” 他将蒜苔放到餐盘的另一边,“当然,如果他喜欢亲力亲为,我也没有意见。” 他有挑起相对短的那根蒜苔,“还有这个刘华生,据他交代,他只是一个鱼饵,按照刘庆祥的指使将年轻女孩骗到指定位置,林娇娇也是如此。” “贩卖人口?”祝昭昭的声音有些恼怒。 “不是。”段枭摇头,“诱使她们裸贷。”但裸贷只是将这群女孩引入深渊的第一步。 段枭不愿意当着祝昭昭的面说的过于腌臜,但是祝昭昭也明白,她快速将最后一口饭菜吃掉,站起身离开,“我先去休息了。” “对了。”祝昭昭忽然眯起眼,狡黠一笑,“其实我在一开始就给过你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段枭双目一亮:“什么线索?” “自己猜。” 她的眼神和语气没有让段枭觉得可爱,反而浑身汗毛竖起,像是重新回到学生时代,面对着老师的考题无从落笔,抓耳挠腮。 段枭打了一个冷颤,也收拾好餐盘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上午,研究员顶着两颗大黑眼圈告诉祝昭昭两人:“时间加速模块已经装载完毕,目前‘四相’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为2:1。” 研究员关切道:“时间流速不一致,当你们从‘四相’抽离的时候有可能会造成神经性疼痛或晕厥,持续模拟的时间越长造成的不适感可能越严重!如果不适,一定要在出来的第一时间说明!” 两人齐齐点头,又齐齐躺倒!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1日,晚11:00。 刚刚清醒的祝昭昭受周围人的感召,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正巧过来看见这一幕的段枭:“……没睡好?” 祝昭昭摇头,“没有,但是哈欠是一种传染病。” 她望向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们既虚幻,又真实。 还记得‘四相’一开始敲定时,对于虚拟人物的设计相对扁平化,也没有影子,以此来区分现实与虚拟,但是方案定下来不到一周便被项目组集体否了! 无他,恐怖谷效应了。 一个东西,他可以只有一点像人,或者完全不像人,但是不能只有一点不像人! 段枭伸出手在祝昭昭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顾问。” 祝昭昭一听就知道段枭是找她干活的,她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林娇娇乘坐的救护车,你们有仔细勘察过么?” 段枭认真点头,“当然!在接到报案后,我们第一时间先调取的救护车监控,以此来确定受害人当时的生命体征。” 监控中显示,除林娇娇与祝昭昭外,另有两名包裹在白大褂中的人,其中一人动作熟练地为林娇娇进行初步急救处理。 目前基本可以确认,此二人加司机为刘庆祥及其同伙,可惜的是监控器在头顶,而这三人具有极高的反侦察意识,并没有暴露任何特征。 “救护车做过痕检么?” 段枭点头,又摇了一下头,“对车上物品进行取证检验了,在抓到刘庆祥后又进行了二次取证,可惜没有找到可以核对他们身份的证据。” 爆炸案加上林娇娇案,痕检室已经忙飞了,不可能做到每一样物品都重新检测。 祝昭昭笑容玩味,“我是问,你们对这辆车进行痕检了吗?” “车?” 段枭刚要发问,随即便迅速反应过来!有问题的是救护车! 第28章 林娇娇的案件真相(四) 2015年4月18日当晚,天河商场突发爆炸,造成一百余人重伤,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了一整晚,平津市出动了几乎所有的救护车,如果这时候,有一辆假救护车混入其中…… 段枭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叫黄春发拿着工具跟他走! 黄春发飘忽忽地走到段枭的副驾车门处,一拉车门,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他‘砰’地关上车门,搓了搓脸,“我一定是太累了,段队的车上怎么能有女人?” 说着,黄春发再次拉开车门,刚才看见的两只眼睛仍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黄春发刚要尖叫,就见驾驶位的段枭从车里钻出来,满脸戾气,“你在演情景喜剧么?还不快上车!” 黄春发打了一个嗝,拎着工具箱艰难地爬进后座,还未等坐稳,车子便已经一个加速加甩尾冲出了市局停车大院。 脑门被撞了一个大包的黄春发:“……” 晚上车少,大概十多分钟,段枭三人便来到市医院的露天停车场,看见了停靠在其中的八辆救护车,其中有两辆急救型救护车。 段枭扫了一眼车牌号,忍不住锤了一下车顶,“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祝昭昭冷静地扫过停车场上方的摄像头,问道:“二次取证是什么时候?” 段枭看了一眼表,“大概七点十分。” 祝昭昭扫了眼停在一起的八辆救护车后,目光在停车场内梭巡,“之前停在哪个位置?” 黄春发迅速举手:“我记得,是我亲自带人取样的!”他指向医院后门的左侧,“我来的时候就停在那儿附近!” 祝昭昭示意黄春发,“我去查看救护车之前停放的位置是否有遗留的线索,您和段队找保安调监控,可以么?” 黄春发看向段枭,直至段枭点头同意才露出和蔼的笑脸,“我把工具留给你。” 祝昭昭摇头,拍了拍自己的斜挎包,“工具还是自己的用着顺手,您先去忙。” 段枭牙酸地盯着祝昭昭,拉着黄春发去保安室,“快走快走!” 两人才刚走出两米远,忽然听见寂静的夜里传来一清脆的一声响。 “啪嗒!” 瞬间,黑夜变白天。 两人缓缓回头,与拎着大功率手电筒的祝昭昭面面相觑。 段枭:“……” 黄春发:“……” 祝昭昭尴尬一笑:“……贵有好货。” …… 有了超亮手电筒,祝昭昭先拿出相机对着救护车曾经所在的位置拍照,然后戴好手套进行取样。 去过爆炸现场的车身会有大量土,这些土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在地面,恰好方便祝昭昭查看原地的车轮印记。 不同品牌的车轮胎上的花纹并不相同,医院救护车的首选是米其林轮胎。 然而根据地上残留的车轮印来看,此处至少停靠过三种车型,根据轮胎间的距离来看,有小型汽车停过。 一般医院门口的两侧是救护车随时待命的地方,不会有其他车辆停靠。 祝昭昭将一小块风干的泥土装进封装袋中,泥土上只有一种车轮印记,且还完整没有破碎,很可能是最近时间内停靠过的车辆留下的。 祝昭昭沿着最上层的轮胎印记追踪了一米半左右便失去了方向,“土还是太少了。”但也侧面说明,这辆假救护车停在医院停车场的时间不长。 但是……警方二次取证时这辆车为何恰好就在医院停车场呢?仿佛他们知道警方会进行二次取证,是刘庆祥被抓时他们就在附近,还是他们相互约定过互报平安的暗号? 祝昭昭勘察完毕后,段枭也带着黄春发从保安室出来。 祝昭昭谦虚地将证物袋递给黄春发,“这是我的取证,您看看还有遗漏么?” 段枭看见祝昭昭双手呈递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掉了!趁着黄春发再次勘察现场的时候,他轻轻用手肘怼了一下祝昭昭,“我承认你是个天赋极高的业余演员,你对我从未如此讲礼貌!” 祝昭昭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恭敬点儿!这是我导师!” 段枭惊讶地指着自己鼻子,“你导师又不是我导师?” 两人正互相拌嘴,黄春发朝两人招手,“祝顾问心细,我没什么遗漏了,咱们抓紧去追车吧!” 段枭摇头,“这么长时间过去,该处理的已经处理完了。黄队,你回去化验样本,我和祝昭昭去排查救护车来源!” 救护车的车型是依维柯,一般救护车的改装制作都需要提前去厂家预定,从视频中车辆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不是新车。 最关键的是救护车的装置齐全,与真正的救护车一模一样! 段枭猜测对方有可能是从废弃车辆厂弄的,随后进行改装,偷的可能性则不大!毕竟一辆救护车上的设备不便宜,如果有医院丢失,不可能不报警! 根据保安提供的监控视频,他们这边刚二次取样完毕不久,就有两名身穿白大褂的人从医院内出来,开着车往机场的方向走了。 这也佐证了段枭的另一个观点,有可能车上有决定性证据,所以这两人才不惜冒险回来取车! 只是段枭查看医院内的监控时,并没有找到有相似的两个人进入医院,“难道他们一直在医院蹲守?还是他们本来就是医院的人?” 祝昭昭不太认同本身就是医院之人的观点,“若他们本身就是医院的人,那就没必要再找张薇和严苛了。我更倾向于他们是伪装后进入的医院。对了,监控视频备份了吗?” “嗯,只能回去后再多看几遍,看看能不能找出新线索了。”段枭说话时咬了一下唇,这是他焦躁时的习惯性动作。 祝昭昭失笑一声,“段枭,你太着急了。” “废话,哪个警察办案不着急?” “情绪的不稳定,会促使人丧失一部分的洞察力。”祝昭昭平静地注视前方,问出一个灵魂性的问题,“如果救护车是假的,你们第一次取证时,是谁带你们打开车门的?” “第一次是张薇,第二次是……” “吱!” 轮胎因急刹在地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响,在原地留下一道弧线后迅速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段枭咬着后槽牙猛踩油门,“是保安!保安有问题!” 第29章 林娇娇的案件真相(五) 段枭刚驶回市医院,正撞见保安向马路牙内的树林里跑去! 段枭猛打方向盘,直接将车横在保安面前,随后猛地一开车门将保安撞得一个趔趄! 保安拎着电棍刚要再挥上来,副驾驶的祝昭昭眼疾手快地打开超亮手电筒! “啪嗒!” 强光直照进保安的眼中,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趁着这几秒的间隙,段枭已经一脚踢飞他的电棍,将他反按在地上! ……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4月22日零点。 经过指纹比对,已经确认该名保安为刘庆祥的同伙之一,也难怪段枭查看监控时没有发现这两人进入医院的踪迹。 讯问室内,段枭厉声质问:“张玉文,档案显示你是一个月前被招进的市医院保安队,那时起便已经策划谋害林娇娇了吧?” 张玉文尖嘴猴腮的脸笑起来更加渗人,他打着哈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有工作有社保,杀人干什么?” 段枭一拍桌子,“别打马虎眼!警方已经掌握了相关证据,林娇娇的器官捐赠同意书上有你的指纹!并且严苛交代你和刘庆祥已经另一名同伙在林娇娇手术时胁迫他杀害林娇娇!” “警察同志,医院那么忙,人来人往的,兴许是掉在地上,我好心将其捡起来才留下的指纹,你不能因为这一枚指纹就断定我有罪吧?” 张玉文与刘庆祥一样是个老油条,但是他的档案很干净,没有犯过事。如果这是他初次犯罪,他不应该如此镇定,最大的可能是他极其小心谨慎,或者……有人为他顶罪! 如果是有人替他顶罪,那他在犯罪集团中的级别应当不低!段枭脑海中飞速划过几条分析,然后冷哼一声开口:“张玉文,没有罪你跑什么?” 张玉文无赖地瘫在椅子里,“我跑步锻炼身体啊!反而是警官你,不分青虹皂白地上来打我,我要告你暴力执法!” 段枭一翻白眼,“随便你,记得准备好证据。” 说完,他示意木成林一起离开,晾这个张玉文一阵。 刚走出讯问室,程浩便满身泥浆地回来,手上还抓着一个人,“队长!你猜对了,这小子果然在刘庆祥家附近晃悠呢!” “这还要感谢祝顾问提供的线索。”段枭眉一挑,将新抓到的嫌疑人顺手推进另一间空房,现在讯问室和询问室都已经满员了,只能临时征用其他房间。 “对了,你一会儿收拾一下去我办公室给祝顾问送点零食。”段枭吩咐完就进了屋,一转头发现木成林正张大嘴巴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段枭一把将人抓进来,奇怪道:“你想什么呢?” 木成林搓了搓脸,“那个……祝顾问是人么?她吃完盒饭吃泡面,吃完烤肠吃蛋卷,这饭量!接下来是不是要吃人了?” 段枭:“……她胃酸多,没事。” 赵奇多,男,37岁。 在得知他与张玉文同样是在一月前进入市医院保安队之后,段枭便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再根据祝昭昭所分析的他们处理救护车的时间,他便吩咐程浩去刘庆祥家附近转悠。 说来也巧,程浩过去的时候恰好发现刘庆祥家里有奇怪的光一闪而逝,身为警察的直觉他上门查看,正巧撞见正在翻箱倒柜的赵奇多。 两人厮打一阵,共同摔进后街的泥地里后,程浩按照他尊敬的段队长的教学方式,用泥糊了赵奇多的脸才将其抓获。 此刻,赵奇多的眼睛仍然睁不开,边吐泥边说话:“帮我擦擦……呸!辣眼睛……呸!” 段枭扔过去一包纸巾,趁着他擦脸的间隙开口:“半夜私闯民宅、伪装改造救护车、教唆杀人、妨碍警方办案、杀人罪……这些罪名加起来,够你蹲一阵了。” 赵奇多擦脸的手一愣,又立刻恢复如常:“您说笑呢,我只承认我盗窃未遂。” “是不是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我们先抓到了张玉文,又怎么能快速锁定你的位置?” 赵奇多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警察同志,若你们有证据可以直接治我的罪,我只是兜里没钱,随便找了间屋子进去想偷点值钱的东西,你说的其他的罪名,我一概不认。” 赵奇多明显比刘庆祥和张玉文嘴笨,但是他就像一颗老蚌一样,无论段枭怎么问都只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直至段枭让人开启旁边的电视机,将获得的监控视频线索按照时间顺序播放。 段枭指向第一段画面,“一月前,你和张玉文来到市医院应聘保安工作,并且从废弃车辆处理中心找到一台即将处理的救护车,将其改装成与真救护车相似的模样。” 他又指向第二段监控车上的画面,“天河商场爆炸案当天,你们三人开着这辆假救护车接走了林娇娇,并提前与张薇和严苛沟通好为其进行一场无麻醉的手术,致其死亡。” “当察觉到警方注意到这件案子后,你们找到林父林母让其对《器官捐赠同意书》补充签字。” “随后,你们将假救护车开回医院已被警方查证,当警方取证完之后再将其停入机场附近的废弃工厂内,准备等待案件结束彻底将其销毁。” “不得不说,你们的反侦查意识很强。”段枭声音平淡,“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由于是紧急补签的同意书,上面沾染了林娇娇的血迹以及你与刘庆祥、张玉文三人的指纹。” “还有你们怕被医院的其他人发现,过于匆忙间开车,却在原地留下了一块含有塑化剂的泥土。” “这为我们锁定这场案件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并且将你们一一抓获。” 赵奇多笑容僵硬,“你们警察真会编故事,还一个月前?我们又不是神,怎么会提前知道林娇娇受伤进医院?还有你说的林父林母,又不是我孩子,我说让他们签字他们就签字啊?” 段枭轻笑一声,抱起双肩目光直视赵奇多,“你们当然提前知道林娇娇会受伤,因为天河商场爆炸,也是你们安排好的。” 赵奇多嗤笑一声,“您的想象力真丰富,我们为什么要炸商场?” “因为……”段枭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单词,“joker。” …… 与此同时,完全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的祝昭昭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整理手机相册,里面除了日常风景外,只有一些与林娇娇的合照,很快便翻到了最近。 最近的几张是林娇娇在天河商场试衣服时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恰好拍到服装店后方的试衣间。 灰色的门帘下,露出一双红色的小丑鞋! 第30章 天河商场爆炸案与林娇娇案件(完) 当段枭注意到赵奇多猛然扩大的瞳孔时,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猜对了! 他当即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赵奇多,“在爆炸当晚,郊区机场燃放了一起盛大的烟花,并且附近养殖场的老板丢失了几条狗。” 他弯腰附在赵奇多耳边,扬起一个邪肆的笑,轻声道:“也许……监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段枭说完直起身,看向木成林,“既然他拒不承认,就按照盗窃未遂判吧,拘留几天就让他滚蛋。” 木成林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仍配合着段枭准备将赵奇多带离。 谁成想,刚才还滚刀肉一样的赵奇多死命地抓住座椅扶手,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承认我有罪!我要进监狱!我要判无期!” 段枭转身皱眉,“无期?不够重的罪名,可不行……” …… 凌晨3点,黄春发带领痕检团队对三次取样的证物初步检验完成,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在平津市的街道上疾驰。 4月22日中午11点,警方已经按照赵奇多所交代的犯罪过程初步取证完毕,仅仅4天,扰乱平津市的天河商场爆炸案和林娇娇死亡案宣布告破。 根据犯罪分子的交代,以刘庆祥为首所在的器官买卖组织在一个多月前在暗网上接到了一笔奇怪的订单,要求为林娇娇进行一场无麻醉的手术,并将其器官取出,至于器官怎么处理随他们。 同时,对方要求4月18日在天河商场设计一场爆炸,并将林娇娇引过去。 刘庆祥便派出自己的表弟刘华生去引诱林娇娇,也是这时候刘庆祥才得知刘华生此前便与林娇娇相识,原本以为表弟会顾念旧情,没想到刘华生只是推脱一下便同意了。 之后,赵奇多和张玉文进入医院,在4月18日爆炸发生后,趁乱开着改装的救护车去拉林娇娇。 赵奇多声称这些年走江湖,受伤不敢去医院,所以自学了许多急救知识,恰好可以伪装成急救护士。 而刘庆祥原本想要留下林娇娇的器官进行售卖,但是看见警方守在医院的人后便改了主意,让林娇娇的器官进行了正常的器官捐献。 随后,心思缜密的赵奇多让张薇打印一份《器官捐赠同意书》,趁着林娇娇未死让其签字,同时让刘庆祥想办法找到林父林母进行补签,见证人则是大街上花了五十块钱随便找的。 也因此同意书上沾染了三人的指纹和林娇娇的血迹。虽然即使用双氧水进行处理,但是依然可以通过鲁米诺反应鉴别出来。 再之后,刘庆祥将黄金寄存在火车站旁边超市,等到林父林母签字后可凭借取货条取黄金。 林母查看时顺便将自己的贵重物品也一并存放在内,等待离开时再一并取走。 在这两起案件中,共有两方黑恶势力参与,一方是刘庆祥所在的器官买卖组织,另一方是赵奇多和张玉文所接触过的与joker有关的犯罪集团。 据赵奇多和张玉文交代,两人也只是拿钱办事,他们被要求在林娇娇手术时进行录像,然后正常销毁即可。 之后,赵奇多将手机砸碎扔进了某一处垃圾堆。 据刘庆祥交代,天河商场的炸药是他们组织的老大——阿奎,让曾经是化学专业的刘华生按照暗网上传的配方制作好后,由他亲自放置。 tatp炸药的原材料简单易取,在接到订单后,阿奎便让手下的人零散地分布全市去购买,直到数量凑够。 …… 木成林站在市局门口,看着乌泱泱的人头感叹,“我真没想到,有一天市局会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他用手肘轻碰了一下正皱眉眺望远方的段枭,“还在想暗网和那个什么j?” “我只是奇怪对方对林娇娇的态度……”段枭话说一半又突然停住,他跟木成林说什么?他应该去找祝昭昭讨论!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祝昭昭正在仔细地梳理案件细节,“怎么?有新发现么?” 祝昭昭闻声抬头,一脸倦意地摇头,“目前奇怪的地方太多了,一是刘庆祥在林娇娇耳边说了什么,二是赵奇多在刘庆祥的房间找什么,三是阿奎到底去哪了?” “一,根据刘庆祥交代,他当时是在威胁林娇娇,若是敢喊就杀了她全家。”段枭将刘庆祥的笔录翻出。 祝昭昭一撇嘴,“我不信。” “没有证据,我们只能按照这一点相信。”段枭继续翻出赵奇多的笔录,“二,赵奇多说怀疑刘庆祥在他们交流时录音,因此前去毁灭证据。” 祝昭昭继续摇头,“我依然不信。” “赵奇多与刘庆祥分属不同的组织,刘庆祥确实藏有一份他们密谋时的录音证据,并且一直将其……藏在身体里。”段枭尴尬地挠了挠头。 现实里看过详细卷宗的祝昭昭莫名感觉空气里带了些味道,因为刘庆祥将录音笔藏在了肛门里。 祝昭昭又翻了翻痕检记录后,抬头看向段枭:“12个小时了,走么?” 段枭眨眨眼,“女士优先?” 他是不敢先面对研究员的咆哮。 祝昭昭高傲地冷嘲热讽:“出息!”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6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下午2:18。 祝昭昭在醒来的第一瞬间便甜甜地叫了声:“姐!我们回来了!” 紧跟着醒来的段枭:???刚才嘲讽他的劲头呢? 随后,两人便被剧烈的神经性疼痛击倒! 段枭还好一些,祝昭昭直接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刚要发脾气的研究员根本来不及责备,惊慌失措地大喊:“医生!”再转头,便看见段枭已经抱着人飞奔了出去! 研究员一路跟到医务室,看见段枭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一旁的床上后,也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研究员:淦! 下午四点左右,祝昭昭和段枭才神情恍惚着醒来。 两人是由于时间压缩,在意识归于现实后,信息过载引起的神经性疼痛,根据医嘱,近三日内要多加休息,少动脑。 与此同时,调查出现在平津市那两名歹徒的云滇警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有人在这两名歹徒出狱前进行过探视。 一名奇怪的、年轻的女人。 第31章 模拟与现实中的不同 祝昭昭一睁眼便看见研究员那张仿佛美术馆内石膏雕塑一般的脸。 苍白,且无情。 祝昭昭虚弱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应该是有些低血糖,让你担心了。” 研究员原本也是个花样年华大美女,只是这几年被实验摧残了,再加上祝昭昭两人狼灭一样颠倒的作息,令她本就沧桑的面容雪上加霜。 此刻,她抿着唇,唇边两道深刻的法令纹像是两把利刃,随着嘴唇的开合插进祝昭昭的心脏:“你是觉得我不认识诊断书上的字么?” 她拎起病床旁边的诊断书,气势拉满却因为医嘱说病人尽量不要接受高分贝刺激而不得不收住,最终导致有些破音,“严重的神经性损伤是不可逆的!” 一旁的段枭小声嘟囔:“这不是轻度嘛……” 祝昭昭连忙瞪他一眼。 研究员气得一个倒仰,大力开门却只能忍气吞声地轻轻关门而去,边走边委屈,“……太丢人了!一点气势也没有!” 晚饭后,祝昭昭和段枭也收到了实验先暂停的消息,两人便相约一起写报告。 段枭叼着笔抓耳挠腮,“必须要手写么?” 祝昭昭头也不抬地奋笔疾书,“难道你忘记我们的情报被泄露给joker的事情了?” 闻言,段枭上半身前伸,凑到祝昭昭头前,小声问:“对了,你在‘四相’里遇到疑似joker的存在了吗?” 祝昭昭摇头,“在您审讯期间,我一直在学校内闲逛,几乎跟每一个遇到的人都讲话了,目前没有发现问题。” 她停下笔,认真地思考,“也许我是被joker影响了,我觉得他强大、无所不能,才会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入侵了‘四相’获取到的情报,但是基地处于断网状态,没有网络,他如何入侵呢?” 段枭不懂计算机,但是他懂罪犯,“研究基地的每一个人都确定没有问题么?” 祝昭昭沉默后认真回答:“我只能说,调查的结果显示没有问题。” 洁白的房间配上沉寂的气氛令人压抑,祝昭昭一挥手,驱散这股气氛,板着脸开口:“段队长,我还要说你呢!对于模拟中的林娇娇一案,你太过着急了!”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你仅靠推理进行断案,很容易先入为主!” 段枭无所谓地一摊手,“首先,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寻找joker,而不是去破获一起已经破获过的案件,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模拟上。其次,我的优势就是审讯推理。” 当然,他心里也有意无意地想要超过段其安的破案时间,但是这一点他没明说。 祝昭昭不赞同地摇头,“即使是模拟,也要认真对待,在有限的时间内可以重复多次地寻找线索,帮助公安机关断案,这才是‘四相’建立的初衷以及意义。” “joker只是我们短途的目标,还社会安宁与清正,才是我们永恒的目标。” ‘那谁又来还我的安宁与清正呢?’一股暴躁的无名火涌起,段枭烦躁地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了。” 祝昭昭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诶!你不想证明自己么?” 她扬首与他对视,“我记得你档案上的每一个字及评语。” 【段枭,办案能力极强,但是脾气有些暴躁,不建议晋升。】 【过于我行我素,建议观察!】 【个人意识太强!】 …… 他早已经有了可以立功的功勋,却在一年又一年的考核中持续落榜。 他不是想升官,他只是想证明自己。 如今,他认真盯着祝昭昭的眼睛,胸腔忽然梗住,“我……不需要证明。” 话虽如此,他莫名顺着祝昭昭手上的力道坐了回去,同时在心里自我安慰:是祝昭昭力气太大了,不是他想坐回去! 祝昭昭根本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劝说道:“段枭,你是一名优秀的警察,也是一名优秀的刑警队长。” “但是带一支队伍,和统率三军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你连表面的冷静自持都做不到,别人又怎么能相信你呢?” 段枭嗤笑一声,“怎么?领导都得冰块脸?” 祝昭昭一翻白眼,“如果举办抬杠比赛,你肯定能当教练员!冷静是为了让你更细心,可以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 “例如在这次模拟中,你有没有发现与段其安之前发现的不同线索?” 段枭不满地嗤了一声:“我连完整的卷宗都没看见过,我怎么知道哪一条是我新发现的?” 祝昭昭一抬下巴,指向桌面上的纸,“那你写下来,我对一对。” 段枭:“……”合着翻来覆去就是为了让他写报告! 他有些着恼地盯着祝昭昭,最终又在那双清透的眼睛中败下阵来,闷头开始书写。 与此同时,祝昭昭为他讲述真正的2015年的天河商场爆炸案和林娇娇一案的案件经过。 “与模拟中不同的是,一开始的林娇娇案并不是由段其安负责,他是在获知林娇娇的首次尸检结果后才将两起案件进行合并,并且加强了医院的巡查。他怀疑有人会趁乱将天河商场爆炸案的重伤人员或死者的器官进行倒卖。” “而关于刘华生的线索,幸存者在第一时间便告诉了他,所以他很快便抓到了刘华生,同时锁定了医院那辆假救护车。” 段枭抬起头,“那你为什么隐瞒?” 祝昭昭眨眨眼,“现实里刘华生早已经出狱,但是直觉告诉我,他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才会在‘四相’中试探。” 祝昭昭迅速转移话题:“张薇和严苛的证词与实际没有出入,但是刘庆祥三人的证词与实际中不一致。” “在现实中的2015年,段其安先找到了刘庆祥藏起来的录音笔,后找到了赵奇多扔掉的手机,进行数据恢复后直接定罪!” “三人承认贩卖器官的罪行,但是由于医院内警察守卫严密,所以不得已放弃,并将其移植给他人,这样即使被抓,也不会被判多久。” “可以说犯罪分子心思缜密,若不是恰好找到赵奇多扔掉的手机,这几人判不了几年。” 段枭疑惑地一挑眉,“但是在模拟中,赵奇多的言行有了变化,是因为我提到了joker?他在害怕joker的惩罚?” 祝昭昭点点头,“四相中录入了所有已知的关于joker的事件,所以它可以基于自己的运算逻辑给出相应的反应。” 祝昭昭目光坚定地看着段枭,“当一切真相大白时,我们便可以验证‘四相’的逻辑推算是否准确了。” 她继续说道:“同时,刘庆祥三人声称是在暗网中接到的订单,其他一概不知。暗网上没有留下具体信息,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甲方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代号为joker。” “当时警方猜测林娇娇可能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促使对方买凶杀人。” “最关键的是,阿奎,至今下落不明!” 第32章 祝昭昭的‘训人\’之道 段枭将办案流程及细节写完后,祝昭昭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在看见【首次尸检报告:林娇娇后牙全部咬碎】这条时,她的双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娇娇绝望地躺在床上,却不敢发出声音的画面。 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才能让人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又是怎样的意志,让她真能做到一声不吭? 刘庆祥到底说了什么? 对面的段枭伸手在祝昭昭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祝昭昭这才恍然惊醒,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没什么,太生气了!先休息吧,之后我们再进行模拟一次,朱大夯的案子我们还没查呢!” 她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将报告收好,带回房间后扔进铁垃圾桶,她踩了一下踏板,那沓厚厚的报告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薄薄的糯米纸: 【1、林娇娇父母已失踪三年。】 【2、刘华生骑行旅游,目前已至鲁省。】 刘华生?骑行? 祝昭昭皱着眉头一口将糯米纸吃掉。 现实世界,2025年4月8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上午8:00。 研究员没好气地看着祝昭昭两人,“研发组改成了两种时间模块,当你们进行审讯、痕检等不方便中断的项目时,可以调成二倍速,其余按照正常时间流速。调节方式为……” 她一脸严肃地用手中的记录本指向两人,“我手动调节!” 段枭迅速反应过来,“所以中途我们需要从‘四相’中出来?” 研究员高傲地一点头,“嗯哼~” 为了让他们能正点吃饭,研发组真是煞费苦心。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2日,下午3:00。 前几日人声鼎沸的市局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 段枭疑惑地向内走去,入目是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廊,因为节约用电的原因,白天并没有开灯,因此有些昏暗,只有身后斜阳照进的一缕光,将他的影子与黑暗衔接。 走廊两侧的门或开或闭,都没有声响传出。 段枭试探着推开离他最近的一间办公室的大门,老旧生锈的门轴发出‘吱扭’的响动,在走廊上来回飘荡。 段枭蓦然心慌起来,他快速将一间又一间房门推开,力气也越来越大! 整座走廊上都回荡着门板弹在墙上的声音。 “咕咚!” “咚!” 像是鬼魂在嬉戏。 段枭四肢发冷地注视着那些阴暗的角落,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具具死尸从中钻出的模样! 他们浑身是血,四肢折叠,“队长……队长……” 暴虐的情绪瞬间控制住段枭的身体,他猛地踹飞最近的房门,声嘶力竭地大喊:“人呢?人都哪去了?” 他仿佛忘记了这只是一处数据构建的虚拟世界,彷徨地在寻找自己的同类,直至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段枭?” 他猛然回头,一眼便看见站在楼梯上方的祝昭昭。恐惧如潮水般褪去,他踉跄着向她走去。 “祝昭昭,其他人呢?” 祝昭昭一把握住他的手,“熬了好几天,市局放假,都在家休息呢。” “哦,休息啊……”段枭无意识地重复一遍,猛地反握住她的手,双目赤红着质问:“你怎么知道?” 祝昭昭向侧方一指,“值班室还有民警啊!”即便放假,警察局也是必须安排人值班的。 段枭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搓了把脸,眼神飘忽着望向值班室的方向,“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祝昭昭歪着头看他,“没关系,谁都会有失控的时候,需要我给你来碗鸡汤么?” 段枭的思绪被成功带偏,“平津市局里有厨房么?”他调任平津市局三年都不知道。 祝昭昭竖起右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做情绪的主人,不要做情绪的奴隶!” 段枭:“……” 但不得不说,祝昭昭的鸡汤很有效,他彻底将刚才的情绪抛诸脑后,示意她上车,“咱们去滨海分局?” 之前他让黄春发检验的养殖场附近找到的证物在中午他离开‘四相’前才出来,只能确认泥土里确实含有人类血液成分,但是dna比对失败。 祝昭昭将一串车钥匙扔过去,“开我的车,市局的公车又颠簸又漏风。” “但它也是功臣。” 说话时,祝昭昭恰好路过这辆公车,当即郑重地一抱拳,“辛苦啦!同事!” …… 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路上的车多行人也多,段枭眯着眼试图躲避窗外照进来的日光时,祝昭昭递过去一枚偏光镜。 段枭戴上后晃了晃头,大小正合适。 他奇怪地问:“这不是你头围的尺寸啊?” “是啊,照着你的头围买的。”祝昭昭无所谓地回答,“测试‘四相’的购物模块时顺手买的。” 段枭心情愉悦,刚要开口,就被祝昭昭泼了一盆冷水。 她侧头盯着段枭,“虽然是免费的司机,但偶尔也要发些奖金,这才是用人之道。” 段枭:“……” 他咬紧后槽牙,在抵达滨海分局的路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两人到时,滨海分局的人已经准备下班了。 这个年代,机票还很昂贵,机场位置偏僻,因此平日人流量不大,滨海分局也一直没什么案子,曾被评选为平津市最安全分局。 值班的民警看见有人进门,脸上先是讶异,随后变为激动,“您好!您有什么事?” 段枭掏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段枭,4月18日当晚,是否有一名叫朱大夯的养殖场老板前来报案?” 民警翻找了一下报案记录,“是有这么回事,他有问题么?” “他所经营的养殖场附近发现血迹,并且周围的草地有拖拽和打斗痕迹,我们怀疑当时发生过命案。” 第33章 养殖场命案 命案,这两个字足以令每一位听见的民警谈之色变。 滨海分局当即派出两名民警与段枭一起去养殖场附近勘察。 四个人抵达时,天还亮着,比段枭晚上过来时看得清楚,被修补好的铁网破洞处凌乱堆杂着各种脚印,也幸好这几日没下雨,鞋印保存得还算完整。 祝昭昭通过鞋印的花纹和痕迹的深浅初步判断,至少有五个人曾来过此地,目测每个人的脚码都在40以上。 周围的草印倾倒的方向是背对着铁网破洞,说明有物品从破洞处被拖向远离破洞的方向。 但是这五种脚印,脚尖都是对着破洞方向的。 祝昭昭看向维修处崭新的铁丝,这些脚印有可能是维修人员留下的,具体需要进养殖场确认。 她带着一名同事顺着野草倒塌的方向小心搜寻,段枭则是望向养殖场内。 滨海分局的同事鲁任嘉疑惑地问段枭:“段队长,不先联系朱大夯么?” 段枭摇摇头,“不需要,明天他就会去滨海分局报案。” “啊?”鲁任嘉想要开口说什么,在对上段枭自信的脸后熄了火,行叭,听说这位段队长仅仅四天就侦破了天河商场爆炸案,兴许人家有神仙本事呢! 虽然没有提前联系朱大夯,段枭还是联系卫生部门开个证明,借口卫生间检查的名义带着鲁任嘉进养殖场内转了几圈。 满身鸡粪味的厂长小心翼翼地陪同,“我们这的卫生和防疫工作都是严格按照卫生标准执行的!”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防护服,“衣服也都是符合标准的,并且全部消毒,只要进入养殖场,绝不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段枭点点头,假装不经意间转悠,从养殖场的后门钻出,刚一出去便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犬吠。 后门的左侧放着九个大铁笼,里面关着九条半人多高的黑色卡斯罗犬,见到段枭和鲁任嘉的目光转过来,它们更是犬吠不止!撞得铁笼‘咣咣’响! 厂长捂着耳朵大喊一声:“饭桶们!别叫了!” 九条狗果然呜咽了几声后息了声,但是一双泛着红光的狗眼仍然死死地盯着段枭和鲁任嘉。 厂长歉意地将段枭两人引向另一侧,“这九条狗是我们老板养的,虽然看着凶,但晚上厂里九指着它们看家护院呢!” 段枭转身之际目光快速地将九条狗的情况尽收眼底,最后方铁笼里的狗明显比其他的狗蔫,应该是出事的那条狗。 一行人很快便走到铁网破洞处,段枭指着崭新的修补处问道:“这里之前破过啊,不会有携带传染病的动物钻进来吧?” 厂长连连摆手,“您放心!有那九条狗在,陌生的生物绝对进不来!” 段枭点了点头,装作无意地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洞是几号破的,又是几号补的?确定在维修期间没有进入其他生物么?这附近荒凉,有野生动物也说不准。” “4月18日晚上坏的,第二天早上我们便找人修好了!您放心!” 段枭悄悄朝鲁任嘉递了个手势,鲁任嘉立刻反应过来,上前问道:“厂长,这补网的手艺不错啊,正巧我家院子的铁栅栏也坏了,能不能介绍给我?” 厂长立刻掏出手机,“没问题没问题!我这是在维修平台上下的订单,叫巧手联盟,服务特别好!我说我这个洞不大,他们还派了三个人过来维修!” “就是有一点啊,如果您家里也有宠物的话记得提前通知他们不可以使用除草剂。”厂长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当天一直看着,要不用了除草剂对我们养殖场的鸡影响可不小!” 除草剂?修铁网破洞用除草剂?是想掩盖什么? 段枭脑海中迅速划过几条念头,再次朝鲁任嘉递了个眼色。 鲁任嘉意会后,装作一副热情的模样说道:“厂长,我看你这铁网补得不错,你就将上次那几个人介绍给我呗?” 厂长翻找自己的订单,“我也没留他们联系方式,但是这订单上面有,我给你找找……找到了!” 鲁任嘉拍照后,段枭指着养殖场内的几栋厂房,“打除草剂会影响养在里面的鸡鸭么?” 厂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这是天冷,等到天热我们就会把鸡鸭放出来,您也知道,溜达鸡和溜达鸡蛋的价格会更高一些。” 鲁任嘉倒吸一口凉气,他这个冤大头前一阵才刚买了一篮子溜达鸡蛋! 眼看着天色擦黑,段枭和鲁任嘉将养殖场摸了一个遍后离开。养殖场外的马路上,祝昭昭和另一名警察已经坐在车内等候多时了。 段枭一边启车一边问:“你那边发现什么线索了?” 祝昭昭拍了拍工具箱,“能取样的都已经取样完毕,有一处疑点,在远离养殖场五百米处,发现一处明显被镰刀割过的草地,被割断的草叶长短不一,不像绿化造景。并且有些地方的草被拔出,只留下一些散落在周围的泥土。” 段枭忍不住反驳,“绿化造景不可能来这里,这点你就没必要说了。” 祝昭昭神色认真,“我们要考虑所有的可能!” 说完,她略有生气地抱起双肩,“就不应该带你看卷宗,上帝视角会让你忽略细节。” 两人对于‘四相’模拟的态度根本不一致,段枭认为虚拟技术永远无法应用于现实,办案也不能应该计算机模拟推理。 但是上面说模拟实验结束后,会重新评估他的心理状态,因此他才同意参加‘四相’。 只是他虽然有心反驳,却知道最好不要将其宣之于口。 当晚,鲁任嘉便按照厂长给的联系方式给维修工人打了电话,并且约定见面,他借机偷拍了张照片后发给段枭。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3日,上午10:00。 朱大夯一脸惊恐地来到滨海分局报案,“警、察同志!我、我要报案!” 恰好今日值班的鲁任嘉猛地站起身,目光惊悚地看向朱大夯,“你叫什么名字?” “朱、朱大夯。” 鲁任嘉目光呆滞地摸向自己的额头,“段队长……会预言术?” 第34章 厂 按照规定时间休息后被研究员表扬了的祝昭昭和段枭一前一后下车来到案发现场。木成林、黄春发和程浩也一并从车后座上下来。 程浩兴奋地摸着黑色的奔驰大g,“祝姐真好!这么贵的车就说借就借给咱们用!” 木成林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后背,示意他看前方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小声八卦道:“可不是借给咱们用。” 两人刚八卦起来,就听前方段枭厉声喊道:“程浩!” 刚才还喜笑颜开的程浩吓得一激灵,急忙小跑到段枭身边,“队长!” 段枭指向旁边的工兵铲,“等黄队取样完毕后,你带着人将这里掘一遍,看看有没有其他骨头。” 程浩惊愕地张大嘴巴,“队、队长!每一处……都要掘么?” 段枭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咋想的?被翻过的土地和没被动过的土地一样么?黄队,你来教他!” “对了!”段枭突然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黄队,朱大夯剩余的八条狗也要排查一下体内是否还有人骨残留,但是他要求不能伤到狗,所以只能劳烦你带狗去拍x光……” 黄春发点头表示理解,“没有问题。” 说完,他见段枭还是刚才的表情,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你……你不会……” 段枭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前方的一处小土包,“据朱大夯说,他的爱犬们主要在那边排泄,黄队!为人民服务!” 黄春发:“……”他不要捡狗屎啊啊啊啊!!! 段枭趁着黄春发崩溃石化的时候去找鲁任嘉,这小伙挺机灵,他便朝滨海分局暂且要了过来。 鲁任嘉也很激动,相比刚刚破获两起案件还没歇过乏的市局刑警队,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上窜下跳,试图证明自己的有用。 此刻,他拿着平板点开电子地图,指向南侧的小山丘,“那边两公里就是4月18日晚燃放烟花的地方。” 段枭手搭在额头上挡住刺目的阳光,眯着眼看向鲁任嘉所指的地方,那一处是荒地,杂草丛生,向阳方向的杂草足有半人多高。 段枭示意鲁任嘉和祝昭昭上车,带着两人来到烟花燃放地。 那些湿淋淋的烟花纸壳早已经被滨海分局通知环卫部门收拾干净,周围连个纸片子都没留下,而且大规模的人员踩踏过后,将原本的痕迹也破坏干净。 因此段枭并不抱有能在此地找到线索的希望。 祝昭昭戴上手套,“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曾经说过,‘凡两个物体接触时,就会产生互相转移现象,即会带走一些东西,亦会留下一些东西。’,所以只要我们足够细心,就一定能发现痕迹。” 她蹲下身,分析草丛倒塌的痕迹,“西侧的草丛大面积倒塌,且脚步凌乱,环卫工人是从西侧的马路上过来的。” “这里有车辙印,三轮车,根据重叠印记分析,应该有五辆。” 祝昭昭对着凌乱的鞋印拍照后,从车上取出一台三维扫描仪,定点后将鞋印形态全部扫描进去,等到回去后可以通过3d打印技术进行复原。 鲁任嘉一脸羡慕地看着祝昭昭手中的仪器,“这个东西好像十多万吧?也就市局能够配备了。” 段枭抿了下唇,“嗯……其实这是祝顾问自己的设备。” 说着,他又拍了拍鲁任嘉的肩膀,“努力活吧,你也有可以使用它的那一天。”在2025年,三维扫描仪已经普遍应用于刑侦技术。 但此刻的鲁任嘉不明所以,只当是安慰。 祝昭昭走了一圈后,望向西侧的马路,“这周围只有西侧的草丛有被压倒的痕迹,除非燃放烟花的人会草上飞,若不然其他方向也必然会留有痕迹才对。” 段枭拿过鲁任嘉手中的电子地图,“西侧这条马路,向南是机场,向北是码头,无论哪个方向,都方便他们离去。” “还有一点。”祝昭昭指向被压倒的草丛,“杂草被压倒的范围直径有二十米,再结合滨海分局曾现场勘察过的情况看,烟花数量巨大,人力搬运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周围的汽车印记只有两种,一种是我们刚才开上来的奔驰,一种是大众轿车型。” 鲁任嘉接道:“是我们分局的警车!” 祝昭昭点头,“若是这样,对方是用什么运送上来的烟花?” 段枭瞬间明白她的想法,指着地上的三轮车辙印,“是三轮车!” 鲁任嘉摇头,“我已经询问过当日清理的环卫,他们当日是12人、五辆三轮车进行作业,数量对的上。” “数量对的上,不代表车的来源对的上。”段枭吩咐道:“你去询问滨海新区的环卫,在四月十九日前,他们的三轮车有没有丢失过的情况!” 三人勘测完毕之后便回到养殖场附近,黄春发还在小心翼翼地使用传统方式对鞋印进行翻模,在看见祝昭昭递给他的三维扫描仪后流下两行清泪,“你!是我滴神!” 祝昭昭:“……”大可不必! 回去的路上,祝昭昭便打电话又订购了两台三维扫描仪,无偿捐献给市局。 黄春发激动地要去握祝昭昭的手,未曾想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迫使黄春发的脸直接怼上了座椅后座。 他慌乱地抬头问:“怎么了?” 段枭声音淡淡地重新起车,“谁知道,忽然熄火了。对了,小鲁,给养殖场修补铁网的维修工人有问题么?” 鲁任嘉摇头,“谈话间没有发现问题。但是昨晚只来了他一个人,他让我别走平台,他能便宜点。” “其余两人呢?” “他说那是他带的两个徒弟,手艺不好就没叫他们,话里话外就是想要独贪这笔订单的意思。” “还是要仔细盘查一下。”段枭嘱咐完后便不再说话。 这一打岔,黄春发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一行人就这样回到市局。 祝昭昭将烟花现场采集的鞋印全部导入电脑中后,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在零散的鞋印中,无数脚印重叠之下,出现一枚小小的数字编码——3514。 3514厂专门生产军靴,一般的老百姓,除非军迷,很少有人会穿军靴。 段枭盯着屏幕上被放大数倍的数字给鲁任嘉打电话,“你再去走访一下当日清理烟花的环卫,看看他们是否有人穿军靴、作战靴,鞋号大概在44-46码。” 因为鞋印的完整性已经被破坏,鞋码是祝昭昭根据残留的边缘自己推测绘出的45码,准确性不一定高,所以段枭才取了区间值。 他挂下电话忽然察觉一丝不对,“这个鞋码……对方的身高应该不矮,是男性的概率更大。” 他立刻打电话后鲁任嘉,“你记得昨晚见到的维修工人大概多高,穿什么鞋么?” 鲁任嘉回忆了一下,“……好像是黑色的半长皮靴。” 第35章 痕检人的‘痛苦\’ 在鲁任嘉确定维修工人所穿的鞋子是否是作战靴时,鉴定部门也出具了初步的检验报告。 朱大夯死亡的那条狗的骨灰中除了人的小拇指外还发现了一小结腕骨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有犬类基因,初步判定这条狗是被腕骨碎片划破内脏所导致的死亡。 也幸好朱大夯是自行焚烧,没有用殡仪馆的火化炉,所以骨头留了下来并保存了部分dna信息。 其余八条狗照过x光后并没有发现人骨存在,狗粪中是否有人类dna存在仍在检测中。 同时,破洞周围的草地上检测到血迹残留,根据周围杂草的断裂形态来看,应该是人为的处理过。 黄春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恶心的是,检测之后发现是动物血!” 段枭不死心地问:“一点人血都没有么?” 黄春发叹口气:“如果受害者的血迹没有溅到草上,对方也不至于将杂草割走,但是要从大量的血迹中找到那一丝人血,无异于大海捞针。” “需要几天?” “啊?”黄春发迷茫地抬起脑袋,随后反应过来,“你不会真让我找吧?” 段枭郑重地点头。 黄春发:“……” 他磨了磨牙,职业感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情感,他打开电脑,将一张鞋印照片放大给段枭看,“在破洞周围的脚印中发现了3514厂生产的作战靴鞋印,他们厂的鞋专供军需,不对外销售,是一条线索。” 又是3514? 段枭思索着去找祝昭昭时,衣兜里传来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是鲁任嘉发了两张照片过来,一张是偷拍的维修工人的全身照,一张是4月18日当晚清理烟花的环卫工人,共计12人。 段枭给祝昭昭看照片,“你看,这人的鞋会留下你说的那种鞋印么?” 祝昭昭点点头,拿起照片仔细看后,指着维修工的脚肯定地说道:“这双鞋不是他的。” “你看他蹲下的姿势,一只脚是脚尖点地,为了平稳,脚尖会尽可能地前移,如果鞋码正好,鞋舌头绑带的位置不会崩这么紧。” 祝昭昭又指向他脚后跟的位置,“你看他脚有点内八,能明显看见他脚后跟的位置,与这双鞋至少差了两指,差了两个号!” 祝昭昭一摊手,补充道:“当然,若是他天生爱穿大鞋,我没话说。” 她再拿起环卫工人的合影照,这是鲁任嘉以组织要求拍合照为由拍摄的,因此每个人都站得板板正正。 祝昭昭目测过去,几乎都是五十以上的年纪。 她问段枭:“鲁任嘉核对过三轮车了吗?” 段枭点点头,“都说没丢过。” 祝昭昭盯着照片沉思,“对于环卫工人而言,三轮车丢失是一件会罚款的大事。你看这些人的鞋子,全部都老旧不堪,金钱对他们很重要,如果是正常询问,他们应该不会说实话。” “难道不是因为‘四相’没有录入?”段枭反问道。 在现实的2015年,警方查案后在社会上征集受害者信息,但一直没有有用的消息,最后成为了一桩悬案。 祝昭昭的脸上毫无波澜,“可是证据录入了,我们可以引导着‘四相’,共同侦破此案。” 她继续说道:“不要总是将这里与现实进行对比,你就把这里当成现实,按照你平常的破案方式行动。” 她起身拿过一旁的外套,“好了,我先去走访一下这些环卫工人,你在这里找不同吧。” 段枭刚要说话,祝昭昭忽然回头,甩出一张鞋印照片,“段队长去过养殖场的次数有些多了吧,脚印都密密麻麻的数不过来。” 她发现了他早在4月20日便去过养殖场附近的事。 段枭刚要解释,就被祝昭昭打断:“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还不太信任我,但希望这几日的相处,能让你对我有所改观。” 段枭莫名有些愧疚:“你……不生气?” 祝昭昭无所谓地一耸肩,“为什么生气?要求没见过两面的人毫无保留的信任才是有问题的想法。”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令段枭更加羞愧。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4日,上午8:00。 祝昭昭雇了两个人带着一堆慰问品找到滨海新区负责机场路附近的环卫部门的负责人,“你好,我们公司打算向环卫工人捐赠一批新鞋,可以按照鞋码领取,方便安排一下么?” 环卫大队长表示没问题,当即便召集手下的班组按照班号前来领取,很快便聚集了大批人。 祝昭昭又叫了早餐车过来,“大家早上起得早,应该来不及吃饭吧,快趁热吃点!” 她特意安排了米粥和肉包子,肉包子人吃得快,但配上滚烫的米粥,吃饭的时间就会延长。 祝昭昭借机凑进三名大姐的谈话圈里,“包子馅可以么?” 几名大姐正在聊八卦,看见祝昭昭都停下话茬表示感谢,“诶呦!这大姑娘真是又好看又心善!这包子可好吃了!” 另一人眼睛亮晶晶地问:“发几天啊?” 祝昭昭笑着开口:“这回先发三天,我们老板说后续还是想捐赠一些用得上的物资,从根本上改善你们的衣食住行。比如这次发的鞋,也是因为我们老板在路上看见大家的鞋都比较破旧。” 大姐哀叹一声:“干环卫又脏又苦,其实有了好东西我们也舍不得穿,这鞋啊,平时都是捡来穿的,磨坏了也不心疼。” 祝昭昭好奇道:“我看现在都配备了三轮车,应该不像从前一样只能靠两条腿走路,磨破鞋底的情况应该没有了吧?” “怎么没有啊?”大姐一脸激动,“那三轮车也就赶个路,扫马路不得下来走着扫嘛!” “那三轮车就停在路边么?” “要不然停哪里啊?” “不怕被人骑走?” “诶呦,大妹子,谁骑这个啊,又脏又破的!”最先说话的大姐哈哈大笑。 “哎你别说!”中间的大姐一拍大腿,“前几天那个谁,三班那老刘头说他的三轮车丢了,给他吓坏了,找了半宿!没想到夜里干活时发现三轮车仍在原来的位置,他说偷车的人受不了这垃圾味儿又给他送回来了。” “他那就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你信他?”最右边的大姐一撇嘴,“他就吹牛皮!” 说话间,三班的环卫工人也过来领取新鞋了。 中间的大姐朝一名瘦小的老头挥手,“老刘头你过来!我问你,你丢车那事是不是真的?” 老刘头惊慌失措地左右扫了一眼,快步走过来,“你可小点声,别让队长班长他们知道了!” 第36章 奇怪的导员 环卫工老刘身高不到一米六,多年的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黝黑,明明才56的年纪,看起来像是66。 祝昭昭贴心地亲自为他拿了几个包子和一碗粥,“大爷,您的三轮车丢过?” 她看着老刘头警惕的眼神又补充道:“4月18日晚上,我的三轮车在机场路那边丢了,离这不远,至今没有找到,所以想问问咱俩丢的是不是一个位置?若是你的回来了,我的应该兴许也能回来。” 老刘头奇怪地问:“你这么有钱也骑三轮车?” 祝昭昭笑容腼腆,“我没驾照,不会骑两个轮的,只能骑三轮,我的三轮车刷了粉色的漆,蛮好看的。” 她说话真诚,再加上人美又和善,很快便取得了几人的信任。 老刘头感叹道:“我也是在机场路丢的,兴许人家偷了你的三轮车后,发现你的更好,所以才将我的送回来了。” “呦!那我算是间接帮了您?”祝昭昭笑着打趣,将几人哄得心花怒放,很快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已知的消息全部吐了出来。 环卫工人有早班和晚班,4月18日当天老刘头是晚班,下午两点至晚上九点上班,他四点左右回家吃饭时,顺手就将三轮车停在了机场路的一根电线杆子下面,没想到五点上班时三轮车就不见了。 老刘头不敢声张,只联系了熟悉的几个人一起帮忙寻找,最后老刘头准备认罚的时候,三轮车忽然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 “大概是几点?”祝昭昭问。 老刘头仔细想了下,“好像是九点多不到十点。然后我刚回家躺下没多久,又被队长叫起来清理烟花纸筒。” 老刘头愤懑不平地咬了口包子,“也不知道谁,大晚上放烟花!有病!” 祝昭昭附和一声继续问:“三轮车里面有垃圾吧?它被送回来时垃圾还在么?” 老刘头一撇嘴,“一说这个我就更纳闷了,我们垃圾都是定点送到一处,然后被专门的垃圾车拉走。当时还没到点呢,所以我满满的一车垃圾!但是回来时垃圾不仅没了,车身还变干净了……” 老刘头说着,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可能对方拿去卖破烂,人家不收吧,毕竟是公家的东西。” 说完,他三两下将剩下的包子全塞进口中,含糊不清地开口:“唔还有活儿,先奏了。” 祝昭昭望着他的背影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老刘头的表情有问题。 上午十点左右,祝昭昭将物资发完后便打算先去市局,没想到半路忽然接到导员的电话:“祝昭昭!你都逃课几天了?虽然你保研了,但是也不能不上课吧!你想不想毕业了!” 祝昭昭连连道歉,同时心里吐槽:‘四相’在有些地方不用真实!应该增加逃课模块!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乖乖让司机掉头去津大。下车后,她特意买一筐果篮先送去导员办公室。 刚刚还在电话里像是喷火龙一样的导员瞬间变成海獭,“我这也是为你好!咱们学校在教学上一向严格,除了高数马哲这种大课外一直都是小班授课,一个班就三十几个人,再加上你的专业人少,所以老师站台上一望就知道谁没来。” 导员摆出苦口婆心的姿态,“已经不止一位任课老师跟我反映你缺课严重,我都用你最近心情不好搪塞过去了,但是祝昭昭啊,人得向前看,你不能总是心情不好……” 他像是唐长老一样絮絮叨叨,祝昭昭倒也不觉得烦,反而真心实意地感激他对自己的上心,于是说道:“听说于教授那边的项目还缺一部分资金,我来补吧。” 导员瞬间卡壳,随后皱起眉,一脸严肃,“祝昭昭,我知道你有钱,但你现在不挣钱,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 他叹了口气,“人呢,这辈子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 祝昭昭点头,“所以我要在死前将我的钱全部花光。” 导员:“……”白说! 但他仍是拒绝了祝昭昭的捐赠要求,“于教授是你读研之后的导师,你们的关系应该只限于学生和老师,尽量不要掺杂金钱利益。如果你执意要投资他的项目,那就等你本科毕业我不带你的时候。” 他态度强硬,祝昭昭也没有办法。 她道了谢之后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步转身,像是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导员:“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你第一次态度如此强硬。” 导员扬起手中的书,故意拧眉做出凶狠的表情:“我发现我不强硬点,根本管不了你们!” 祝昭昭配合着跑走,在远离导员办公室后,她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像是假人般毫无情绪。 这个导员……不太对劲。 随后,祝昭昭给段枭发消息,要求离开‘四相’调整倍速。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9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上午12:00。 祝昭昭和段枭刚一出来,便对上研究员意气风发的脸。 祝昭昭一边往出爬,一边疑惑地问:“研究有了新进展?” 研究员一脸神秘地摇头,“nonono!是你们这两日一直按照时间走,我很欣慰!想出手动调节时间流速的我,真是个天才!” 祝昭昭:“……”确实天才,在没有时间加速的情况下,她和段枭丝毫不会察觉时间的流逝,但一旦使用时间加速模块,却会莫名觉得有些地方如果不开启倍速就浪费了时间。 而一旦出来调节时间倍速,就会被抓去休息和吃饭,比如现在。 吃饭时两人也没闲着,抓紧讨论案情。 祝昭昭说道:“我查到环卫工人在4月18日当晚丢失过一辆三轮车,丢失的时间段恰好是烟花燃放前。” “工人支支吾吾,让我怀疑在三轮车被送回后,可能发生了些他无法向外人透露的变化,这些变化或许与案件有关。你回去后查一下,对象是滨海新区机场分队三班的刘贵友工人。” “至于另外丢失的三轮车,我还没有查出来。”祝昭昭惋惜地叹了口气。根据环卫工人形容的烟花纸筒数量以及被浸水的情况看,一辆三轮车不太可能做到,至少需要两辆。 祝昭昭说完后,段枭放下筷子,说起另一件古怪的事,“无论是烟花燃放点还是养殖场内外,我们都没有发现衣物碎片。” 第37章 幸好你活着 平津市四月末的夜晚仍有些凉飕飕,尤其是郊区。所以很少有人在晚上出门不穿长袖。 但是根据法医坚定的结果,死狗体内发现的指骨为人类的左手中指,腕骨为手腕偏上位置。 段枭仔细观察过九条狗的咬合力和机动力极强,不可能一条狗咬上了人,其余的狗干看着不上口,尤其是这九条狗平时喂食生肉,若是见血更不会轻易松口。 祝昭昭思索片刻,“如果九条狗全部扑上去撕咬,受害者的衣物必然会被撕碎,周围必然会留下衣物组织的碎片。而且狗在进食的过程中,应该也会误食部分。” 段枭拍了一下桌子,“就是这样!但是黄春发并没有验出织物成分!” “有没有可能……”祝昭昭脑洞大开:“受害人没穿衣服?” 段枭五官纠结成一团,“也……有可能。” 在他的预想中,被害人是应该就是阿奎,因为没有完美完成天河商场爆炸的指令被joker惩罚。 但是……joker为什么要脱掉阿奎的衣服?连条内裤都不留?还是他猜错了,其实这起案件与joker无关? 段枭将疑惑压在心底,问祝昭昭另一个问题:“你叫我出来是为了开时间倍速?你要检验新发现的证物么?” 祝昭昭一脸悲壮,“不是……我要上课!” 段枭:??? 因为案件还没有缕出头绪,两人不想跳过时间,怕有所遗漏,所以只能如此。 休息过后,两人开了二倍速再次进入‘四相’。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4日,中午12: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祝昭昭老老实实地在学校上课,段枭让程浩去查她所说的刘贵友。 期间,鲁任嘉传回来消息:维修工人声称那双鞋是他在路边捡到的,但考虑到他的收入,家境并不拮据到需要去路边捡不合脚的鞋子来穿。细扒之下,鲁任嘉发现这人是军迷,他又亮出身份恐吓一通,对方才说了实话。 “段队,这双作战靴是维修工的徒弟赠送给他的。徒弟的哥哥曾在西南地区服役,退役时带回了几双作战靴。维修工见到后非常喜欢,尽管尺码并不合适,还是向徒弟索要了一双。” 鲁任嘉虽然年轻,但是办事牢靠,“段队,我现在正在往维修工徒弟的住处赶,等有新消息我再向你汇报……” “噗!” “砰砰!” 两声闷哼响起过后,是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段枭瞬间警觉,“鲁任嘉?!发生什么事了?” 随后,话筒里传来嘈杂的喊声:“杀人啦!有人当街杀人啦!” 段枭飞一样的下楼开车,同时给维修工打电话:“我是市局刑警队长段枭,送你作战靴的徒弟现住址报给我!立刻!马上!” 他开着免提,对着手机话筒怒吼! 电话另一端的维修工吓了一跳,他抖着声音说:“春溪路与静海路交汇的太阳花园6栋4单元601。” 段枭瞬间挂断电话,警笛拉起后油门踩到底直奔鲁任嘉所在! 中午的街路上车流拥挤,段枭直接将两辆挡路的私家车顶飞,在一片喊声中来到了鲁任嘉出事的地点。 120正在抬人,周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从人群的夹缝中,段枭看见了刺目的红,他站在原地恍惚了瞬间后冲上120,在“鲁任嘉!” “啊……段队长。”担架上的鲁任嘉费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段枭这才缓过神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汗,“你吓死我了,怎么回事?”他朝医护出示了一眼警官证后一同上了救护车。 鲁任嘉叹气:“诶,遇上精神病了。” 他当时正站在街边的便利店门口给段枭打电话,想着打完电话顺腿去买瓶水喝,谁知电话没打完,便感觉身后不对劲儿! 常年当警察的直觉让他避开了对方刺来的致命一刀,但是左侧肋骨仍然被刺中,流了大片血迹。 “对方拿着从便利店里刚买的水果刀,出来就直接扎我!听围观的群众说这人是这一片有名的精神病!”鲁任嘉欲哭无泪,“我和他缠斗的过程中有人报了警,金海派出所已经将人带走了。” 段枭大怒,“具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他家人怎么可以单独放他出来?这是故意伤害!” 他满腔怒火地刚要给金海派出所打电话,就先接到了祝昭昭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她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刚才系统冒红光了。”这是试验者出现问题的标志。 段枭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是鲁任嘉遇上一个精神病,被刺伤了,我正在陪他去医院。” 祝昭昭声音关切:“哪家医院?我现在过去!” 段枭‘哎’了一声,“不用,你上课吧,别浪费了二倍速。” 说完他便不管不顾地挂了电话,刚一挂断,木成林又打了进来,声音急切地问:“老段你在哪呢?你刚才飙车的视频都被人放到网络上了,战局气得摔杯子,正找人抓你呢!” 段枭不屑一顾,“首先,我不是闹事飙车,我是有紧急情况。其次,我又没犯法,他抓我干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你紧急情况不会提前打报告吗?你还撞车!!!你知道车主都投诉到市局了吗?你让我老脸往哪搁?”电话里突然传来战局气急败坏的声音,“快给老子回来!%¥……%¥&!” 段枭将手机拿远,等到一连串需要消音的话语结束后才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回话:“喂?喂!进隧道了!信号!不好!” 说完,他‘啪’地无情挂断! 担架床上的鲁任嘉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自己的伤口还在疼了。之前就听说过市局的段队长性格刚强,没想到这么刚啊! 紧接着,他又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段队,若不是因为我……” “这有什么!”段枭打断他,眼神里露出庆幸,“幸好你活着……” 第38章 莫名其妙的维修订单 段枭的眼神让鲁任嘉看不懂,那不是简单的悲伤,而是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哀戚。 鲁任嘉张张口,最后还是没敢问,一直顶着段枭关切的视线缝完针,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段队,你先去忙吧!查案要紧。” 段枭盯着他苍白的脸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好好休息。”他交完住院费后才放心离开,接替鲁任嘉去维修工人徒弟的住处探查。 维修工人的两名徒弟,一位名叫钱多多,今年21岁,单身。另一位叫章逢,27岁,同样单身,两人一起在太阳花园小区合租了一间两室的房子。 段枭来到小区楼下时特意去旁边的派出所叫了一名民警陪同上楼。 “谁啊?”段枭敲门后,屋内传来一声不满的喊声,随后房门开启,露出一张五官锋利的凶恶面容。 段枭视线比对过照片,一眼认出这人就是钱多多。 站在他旁边的民警收到段枭的示意当即掏出警官证,“您好!我们是派出所的民警,有件案子想要找你了解一下相关情况,能进去谈么?” 钱多多疑惑地皱起眉,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他的室友章逢恰好也在,听见声音从卧室走出,看见民警身上的警服时明显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民警温和笑着说道:“我们是来找钱多多的。” 民警将视线移回钱多多身上:“你是否赠送过你的维修师傅一双3514厂的作战靴?” 钱多多傻愣愣地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 “4月18日晚,滨海新区机场附近燃放大量烟花,我们在现场勘察到……”段枭正想说现场勘探到同款鞋印,就被钱多多不耐烦地打断。 他像二愣子一样,脖子一梗,“我放的!咋的?犯法啊?” 民警:“……” 段枭:“……” 章逢手抬起又放下,欲言又止,最终眼一闭,无奈地叹口气:“警察同志,是现场起火了么?但是我们走时特意将剩余的烟花纸壳全部打湿了啊!” 段枭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你们为什么要燃放烟花?” 章逢明显比钱多多大脑的褶皱多,说话也有条有理,“4月17日上午,我在平台上接到一个维修订单,对方约我在咖啡馆见面后,直接拿出五万块现金,要求我在4月18日晚机场路附近燃放大量烟花。” 说着,章逢也感到疑惑:“烟花他已经提前准备好,我只需运送到指定地点并且确保燃放完成即可。” “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五万块钱只是燃放一场烟花,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恰好我老家的母亲生了病需要手术费,我便同意了。” 章逢略有懊恼,他一向遵纪守法,若是早知道放一场烟花会被警察找上门,他一定再掂量掂量。 “烟花存放在哪里?后续是开车送往指定燃放地点么?”段枭追问。 “就在机场路附近的马路旁边,用防水布盖着。”章逢在段枭递过来的手机地图上指出一个位置,“我没车,恰好路旁边有装垃圾的三轮车,我便借用了一下。”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有那么多,摞起来比我人都高,因此我又找了钱多多过来帮忙,答应事成后分他两万。”章逢感叹道:“运烟花运水,折腾好几趟。” 闻言,钱多多脖子又是一梗,“这钱我的!不退啊!” “大规模燃放烟花需要提前报备!”民警板起脸开启教育模式。 段枭趁机扫过屋内的陈设,在看见鞋架中摆放的几双鞋时,他拿起一双同款3514厂作战靴仔细观察,鞋底沾染了已经干掉的泥土和细小的杂草,他找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泥土刮下些,准备带回去化验。 钱多多一看瞬间炸了,“你变态啊!你抠我鞋底泥干什么?” 段枭:“……”他想打人,真的! 章逢有眼力见,连忙替钱多多道歉,“不好意思!他就急脾气,但是人不坏。” 段枭‘哼’了一声,问章逢:“朱大夯的养殖场周围的铁电网损坏也是你们去维修的?” 章逢连忙点头,“因为我们没修过这种带电的铁网,所以我们师傅特意带我们过去长长见识。” 段枭又问:“听说你们当时要喷除草剂?” “是啊,因为师傅说杂草太多会影响通电效果,再加上电的传导性,兴许会误伤路过的人或动物,所以最好定期喷洒除草剂。但是厂长不同意,我们就只能手动拔掉周围的杂草。” 章逢琢磨出一丝不对,“是养殖场出了什么事吗?” 段枭声音平淡:“养殖场老板的狗死了一条,要求警方调查。警方在破洞周围检测出了动物血,你们修补破洞的时候有注意到么?” 章逢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铁丝网上好像挂着几根鸡毛,但是养殖场本来就养鸡。” 段枭又查看章逢的现金,是不连号有新有旧的百元大钞,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有意为之。 段枭在钱多多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将现金推回去,问章逢:“让你放烟花的人长什么模样?” 章逢的目光古怪起来,“我看不清他的脸。” “他戴着口罩?眼睛呢?眼睛露出来了吗?” 章逢缓缓摇头,“不是,他脸上涂满了油彩,身上穿着小丑玩偶服。” “砰!”段枭豁然起身,撞到前方的茶几发出一声巨响。 其余三人被吓了一跳,目光古怪地望着他。 段枭厉声追问:“咖啡馆叫什么?在哪里?” “津大西门附近,叫……watching!” 话音刚落,段枭已经飞奔而去,他在路上便给祝昭昭打电话,“找到joker的踪迹了!他曾出现在你们学校西门的watching咖啡馆!我正在朝那儿赶!” 还在上课的祝昭昭瞬间‘诶呦’一声,高喊着“肚子好痛!要来不及了!”一路冲出教室! 她离得近,十分钟不到便来到这家咖啡馆。 咖啡馆在商业街的拐角处,门口摆放着四盆阔叶植物,隐示这是咖啡馆开业的第四年。 祝昭昭推门而入,门后风铃响动。 一名相貌美艳的女子步伐款款地朝她走来,“欢迎光临!” 祝昭昭笑着扫过女子的胳膊、腰、臀、腿,以及稳稳站立在原地的穿着八厘米高跟的双脚。 她练过! 第39章 i'm watching you! 祝昭昭的目光只在咖啡馆内转了一圈,便将馆内的基本情况尽收眼底。 咖啡馆的面积不大,一百平左右,用博古架巧妙地区分出单人自习区和沙发卡座区。 馆内总共有两名身着浅咖色隐有‘w’字母t恤的员工,一名站在前台点单区,一名刚刚从后厨走出,手里捧着一碗薯条。 祝昭昭目光快速落回到美艳女子身上,甜甜一笑,“美女,你是这里的老板么?”就她一个人没有穿员工制服,她不是老板也是关系户。 美艳女子惊讶地半捂住嘴,“小妹妹好眼力啊!” 祝昭昭:“……”好虚假的演技。 但祝昭昭是一名好演员,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妥,指向摆放在门外的遮阳伞,“可以坐在外面吗?” “坐在外面的话,咖啡很快会变凉,失去原本的口感。”美艳的老板面色为难地劝阻。 “没关系,我爱冰咖啡。”祝昭昭笑着点了两杯咖啡,等到老板帮她在外面摆好桌椅后背对着咖啡馆坐下。 坐下后她才发现,咖啡馆的位置不仅能看见西门,还恰好能看见津大南门来往的人员。 南门是津大的正门,人流车流最多。 祝昭昭数着十五辆车进入津大后,视线里闯入开着那辆漏风公车赶来的段枭。她疑惑地问:“怎么不开我借你那辆?” “没有警笛,关键时刻还得是警局的车。”段枭虽然没开祝昭昭的车,但是墨镜却一直没离开过身边。 他摘下墨镜坐到祝昭昭对面时,目光锐利地向咖啡馆内扫视,恰好与美艳老板的目光来了一个对对碰。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问祝昭昭,“她是咖啡馆的老板么?看她胳膊上的肌肉走势,绝对练过泰拳,且五年以上。” 练不同的武种,比如跆拳道、截拳道、散打、泰拳等,身上的肌肉走势也会不同,同时随着联系时间的加长,肌肉含量也不一样。 同时,纯练出来的肌肉与靠吃蛋白粉长的肌肉也不一样,吃蛋白粉练出的肌肉一看就内里中空。 祝昭昭点点头,“问过了,是老板,先说说你刚才发生了什么?” 段枭没有隐瞒,从鲁任嘉去调查钱多多路上受伤说起,事无巨细讲得清清楚楚。 祝昭昭眉心跳了跳,“过几日我送小鲁个平安符。” 她指了指咖啡馆门上的监控探头,“先干正事,我们朝老板要一下监控。” 两人起身走进屋内,段枭还未出示警官证,美艳老板便极其配合地带着两人走进前台后面,将4月17日的监控记录调出。 …… 4月17日上午10:32分,背着工具包的章逢在津大南门的公交站台下车,步行走到咖啡馆门口,坐在遮阳伞下的餐位处等待。 4月17日上午11:00,监控镜头的角落逐渐出现一堆五彩缤纷的气球,并逐渐铺满整个屏幕,最后停在原地。 …… 段枭咬牙,对方一定是故意用气球遮住摄像头! …… 4月17日中午11:15,气球再次在屏幕上移动,章逢的身影逐渐露出,那束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即将消失在监控范围时忽然停住,并逐渐下移。 好像一阵疾风起,将地上的纸片吹起,将气球吹得摇摇晃晃,被束在一起的气球有了缝隙。 缝隙中,露出一双四周布满油彩的黄色眼睛! 它直直地穿透屏幕,仿佛在隔着遥远时空与祝昭昭对视! …… 仅仅不到0.1秒的视频,祝昭昭忽然脊背一凉,后退半步。 段枭关切地看她一眼,“你又低血糖了?脸白得像假人!” 祝昭昭虚弱地抹了一把脸,“粉底液涂多了,在顶光下就会显得假白。” 她顺着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望向外面,“我去看看其他店有没有4月17日的监控视频。” 段枭刚要跟过去一起,程浩突然打来电话。 段枭扫了眼咖啡馆内的人,走到咖啡馆外的街路上才按下接听键,“程浩,你那边有线索了?” 程浩声音激动,“队长,我跟着刘贵友,发现他带着一个大姨下馆子,还去商场买了一件三千九的皮草!” 环卫工人的基本工资不到三千,刨去吃住一年到头攒不下几个钱,怎么会忽然买皮草? 段枭又问:“刘贵友和她什么关系?打听了吗?” “打听了,这个刘贵友妻子早亡,只有一个儿子大学刚毕业。大姨守寡多年,无儿无女,是刘贵友的同事,我今天跟着刘贵友时看见他帮大姨卸垃圾车来着,感觉有点暧昧关系。” “他那辆垃圾车查了么?”段枭又问。 “查了,全是垃圾。我还喷了鲁米诺试剂,整辆车都发光!”程浩说着,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洗过至少十遍的手,莫名仍是觉得反胃,向环卫工致敬! 段枭:“……” “你脖子上顶着的是个球吗?”他忍不住将程浩喷了个狗血淋头!“鲁米诺又不是只针对血迹才会发光!先不说那些可能还有漂白剂的垃圾,我问你垃圾车是什么金属做的?” “……铁。”程浩羞愧难当,他当时光想着找线索,完全忽视了鲁米诺并不适用任何情况。诶!他太不仔细了! 段枭高举着电话,声音冷漠:“你还在实习期吧,你现在回市局自己打申请调离吧,刑警队不适合你!我自己去查刘贵友。” 他挂下电话便去找正在与奶茶店员工交谈的祝昭昭,“我有事先走了,这里交给你。” 祝昭昭盯着他的脸细瞧后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段枭抖了抖身子站直,嘴硬道:“我生气了吗?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若是让祝昭昭知道他在跟一个虚拟人物生气,未免有些丢人。 祝昭昭一撇嘴,“你若是戴了帽子,现在就是‘怒发冲冠’的具象化。” 她拖着段枭离开奶茶店,“我跟你一起去吧,咖啡店相邻的几家我都问了,当天的监控视频全部莫名损坏或者失真。” 段枭咋嘛出一丝不对,“但是咖啡店的监控正常,为什么?” 祝昭昭望着津大沉思良久,吐出一句话,“他是故意的。天河商场爆炸多出的两处爆炸点位在哪,你还记得么?” “两个弯角的下方。”段枭说完,看向咖啡店门上的木质牌匾。 【watching】 【i''m watching you!】 第40章 五十万 不知道为何,段枭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道陌生的声音,他说:“i''m watching you……”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莫名的愤怒与悲哀从心底升起,令‘四相’再次冒出红光。 祝昭昭连忙回头拉了一下段枭的衣袖,“段枭!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仿佛警钟长鸣,将他从情绪的幻境中叫醒。 段枭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原本涣散的双瞳再次变得炯炯有神。 他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若joker在17号下了烟花订单,那么天河商场多余的两处燃气爆炸点位兴许是他故意为之,那我们之前猜测的‘惩罚’便全然不对。” 祝昭昭回头看了眼咖啡店,恰好与美艳店长对视,她朝对方微微一笑,小声跟段枭说:“你刚才要去哪?我们先去查别的。” 段枭示意祝昭昭上车,终于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开口:“程浩!他在环卫三轮车上喷鲁米诺!然后告诉我全亮,无法发现血液痕迹!” 祝昭昭哈哈大笑后安慰段枭:“他还在实习期,再说这属于痕迹检验的专业课范畴吧?他疏忽也正常。” 段枭冷哼一声,“放屁!一线警察的必修课《现场勘查》中提到过相关内容!这种专业基础不牢靠的人,当警察也不会牢靠。” 段枭拉着一张脸很快便赶到刘贵友家楼下,刚一停稳车便见程浩从墙角冲了上来。他皱眉看着程浩通红的双目,难以置信地质问:“你还哭了?” 他上上下下地扫了两眼程浩,“你是男的吗?” 程浩:“……”更难过了! 祝昭昭轻轻怼了段枭一下,“你好好说话。” 她像是调解员一样将两人分开,问程浩:“你在这里,是不是刘贵友回来了?” 程浩点点头,“刚回来不到十分钟,和大姨买完皮草后便回来了。” 段枭在一旁叉腰站着,闻言气得拿手指程浩,“你说说你!跟半天就知道大姨,你连个名字都没打听出来?” 程浩下意识地双手抱头:“赵凤琴!我想着叫大姨表示尊重。” 段枭:“……” 祝昭昭:“……” 在战火再次蔓延之前,祝昭昭立马指向小区旁边的超市,“这里有摄像头!我们查查看!” 段枭白了程浩一眼,示意他在这蹲着防止刘贵友突然出门,自己和祝昭昭去超市调监控。 超市不大,就是普通的居民楼一楼改装的,两人进去时,看管超市的大妈正在嗑瓜子,听说两人来意后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瓜一样两眼放光,“咋啦?出啥大事了?” 祝昭昭好脾气地买了两瓶最贵的水,“没有,只是有人在这附近丢了东西,我们警方先找有监控的地方调查一下。” “啊……”大妈略有失望地将手中的瓜子放下,“可我这监控是楼上干环卫的老刘头扫垃圾时捡到的,时灵时不灵,但我寻思留着吓唬人也好,所以一直没拆。” 祝昭昭趁机问道:“他们干环卫的是不是能见到不少好东西?”说着,她又随手送过去两袋零食结账,让大妈尽可能忙乱起来,令她没有时间仔细思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同时处理两件事的大妈果然说露了嘴,“这事也看命,偶尔是能见到些好东西的,这老刘头不知道又捡到啥了,前两天还在我这买了一盒中华!” 祝昭昭顺手拿起一条软中华一起结账,“是这种么?一盒60还是45来着?” “大妹子!是65,你记混了!”大妈笑嘻嘻地结账,“你今天买得多,我给你抹个零!” 祝昭昭笑着提醒道:“阿姨,烟草要‘条盒同价’,打折违法。” 大妈愣了一下,惊慌地搓着手,“这、我不知道啊!可别抓我!我……我戴罪立功!那个刘贵友结账时,我看他钱包里有一沓大票,他在这住了十来年,有没有钱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能不知道么?他肯定有问题!建议细查!” 祝昭昭:“……” 段枭:“……” 在等待搜查证下来的间隙,段枭忍不住建议祝昭昭:“我觉得你非常适合做便衣,有没有兴趣转行?” 祝昭昭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腿,“过于柔弱,因此婉拒。” 很快,木成林便开车过来,“老段,搜查证办好了!”他余光扫到独自蹲在一边的程浩,纳闷道:“他怎么了?” 段枭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回去再说,咱们先上去。” 段枭三人敲门后,刘贵友很快便出来开门,在看见祝昭昭的瞬间猛然反应过来,拔腿就朝窗户跑去,被段枭一把按住! 刘贵友朝着祝昭昭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突然送物资就是没安好心!” 段枭拿出手铐将他在铐在一旁的暖气片上,面容冷峻地开口:“自己有问题还赖别人?脸皮真够厚的!” 此时,木成林和祝昭昭已经一人一屋开始搜索起来,祝昭昭很快便在枕头芯里掏出一沓钱来,这一把的厚度至少三四万! 祝昭昭摸了摸,在刘贵友撕心裂肺的大喊声中奖被罩撕开! “哗啦啦!”无数鲜红的钞票被震荡在半空中,随后坠落在床上、地板上! “钱!是我的钱!”刘贵友疯了一样向卧室冲去,完全不顾被铐在暖气片上的双手,缕缕鲜血顺着手腕蜿蜒向上流,段枭猛地上前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某种开关,终于让刘贵友冷静,他无助地哭着,将自己缩成一团,“那是我的救命钱……是我的救命钱……” 4月18日晚上,他在失而复得的三轮车底发现了一个黑色大包,他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大钞!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谁不小心扔错了,将装钱的袋子错当成垃圾包,可是他站在原地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有人过来认领,他便将包拎回了家。 “我想着,失主真要是找过来,我得确定是不是他啊,所以我就数有多少钱,我数啊数,五十万啊!整整五十万!” 刘贵友盯着自己的双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直到今天,我也没等到有人过来认领,所以我就想着,先借用这笔钱治病。” “你得了什么病?”木成林问。 “肠癌……我本来都不想治了,但是这笔钱给了我希望,我想活下去,看儿子结婚生娃娃,和凤琴一起退休去公园跳广场舞……” 第41章 那就相信我 刘贵友捡到的装钱的大黑包没有处理,段枭将人和证物一起带回市局审讯和检测。 据刘贵友交代,当时大黑包是被一堆衣服盖着,在三轮车的最底部,那些衣服他直接当成垃圾一起扔进装卸车了。 同时,黄春发也很快出示了初步的检验结果,“段队,黑包是lv keepall系列的旅行袋,鉴定为正品,底部发现了泥土,经检测与养殖场附近的土壤成分一致。” 每一件奢侈品都有自己独特的编号,段枭立刻安排人去奢侈品店查询,很快便找到了旅行包的来源。 根据监控视频显示,购买者全程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看不清长相,在4月18日晚8点55分跑进银座商场,飞速购买了旅行包后连**盒都没拿就走了。 段枭直接叫刘庆祥过来认人。 刘庆祥扫了两眼便肯定地说道:“是我们老大陈奎!他这身皮衣我不止一次见他穿过。” 段枭赶紧让人调银座商场附近的监控,查看陈奎的去向。 警方很快锁定陈奎的踪迹,他买完包后出现在家附近,应该是回家了,再出来时手中的包明显变鼓,上了一辆出租车。 根据出租车上即与其接触过的车辆上的行车记录仪显示,陈奎在机场路附近下车后便再无踪迹。 段枭盯着墙上贴着的平津市地图,奇怪道:“他的衣服到底去哪了?” 祝昭昭则是在一旁的白板上写下4月18日的时间线: “4月18日晚八点半,天河商场发生爆炸。” “晚8点55分,陈奎急匆匆地去银座购买了一件奢侈品旅行袋,并且回家装满现金。” “晚9点53分,陈奎到达机场路附近。” “晚10点整,机场路附近燃放烟花,与之相距两公里外的养殖场,朱大夯的九条狗丢失。” 祝昭昭用笔在‘十点’上画了一个圈,“这个时间点卡得精妙,正是全市警方都在集中调查天河商场爆炸案的时候。” 就连滨海新区除了值班民警和实习警员外,其余人都去天河商场附近和高速路口支援排查去了。 也因此,他们在机场路烟花事件和养殖场案件中错过了许多关键信息,也令警方错过了追踪阿奎的最佳时间。 祝昭昭问段枭,“现在,你觉得燃放烟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段枭面色难看地指向‘陈奎’两个字,“掩盖,掩盖他的尖叫!” 他疲惫地摸了把脸,“出去吧,去验证‘四相’关于此案的推导是否正确。”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9日,宁安市科研基地,晚7:00。 兴许是经历过一次,祝昭昭这回除了头疼后只是呕吐,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晕过去。 钢筋铁骨的段枭更是做了两下拉伸便恢复如常。 研究员在看见他的体检报告时,忍不住又羡慕又嫉妒地扫视着段枭的身体,好的身体素质也属于基因天赋,真是令人羡慕! 至于祝昭昭……研究员直接勒令其至少修养三日才可再进入‘四相’。 祝昭昭表面答应,第二日一早便跟段枭跑去了平津市。 两人先来到市局申请重启滨海分局当年的烟花事件和朱大夯一案,并且调阅相关资料和记录。 在2025年已经是副局长的木成林仅仅只是思考了一瞬间便同意了,当即给两人打申请。 在等待的过程中,段枭看向木成林肩上的两杠三星,神情忽然一阵恍惚。在‘四相’里,两人是搭档,在现实里忽然变成了上下级。令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木成林感受到他的注视,下意识地问:“老段,你怎么了?” 这一刻,虚拟世界的木成林仿佛与现实世界的木成林重合在一起,他们一起抬起头,用同样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用同样的声音呼唤着他。 段枭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我……我太累了。” 他刚想找借口出去透口气,木成林突然喜悦地一拍巴掌,“申请下来了!” 旁边老旧的打印机‘咔嚓咔嚓’作响,缓慢地吐出两张纸后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悲鸣,随后焦糊味充斥在整间办公室。 木成林将文件盖好章后不好意思地说道:“路过技术科顺便帮我叫个修电脑的过来。” 段枭应了一声便向被狗撵了一样快步走出木成林的办公室。 祝昭昭小跑了两步才追上他,“怎么走得这么急?” 她眯起眼打量段枭脸上的神情,忽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怎么?在四相里听他叫你队长叫习惯了,出来叫人家局长心里不得劲儿了?” 段枭‘嘶’了一声,板起脸呵斥道:“别胡说!木副局长人不错,功勋也一大堆,我没有任何不满意,我只是……” “有些割裂。”祝昭昭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脑袋,“我懂,这也是虚拟技术的弊端之一。但你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不会发生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情况。” 段枭忽然停住脚步,神色认真地看向她:“那我若是真分不清了呢?” 祝昭昭侧头一笑,“那就相信我,我会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她说话时神采飞扬,像是太阳。 那些暴虐的、阴暗的、无法为外人道的阴暗过去好像在顷刻间便被驱散,段枭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轻轻答了一声:“好。” …… 两人赶在中午饭点之前来到滨海分局,在聊案子的间隙正好蹭一顿滨海分局的食堂。 段枭拿出一沓手写的资料,说道:“我们现在需要调查一辆车牌号是津d的出租车,2015年它的驾驶者是一名叫于楠的出租车司机。” “此外,还有滨海新区机场分队三班名叫刘贵友的环卫工人,因为延迟退休的政策,他有可能还在岗。” 说着,段枭忽然想起刘贵友所说的癌症,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已经身故,请查一下死亡时间、死因和死亡地点。” “还有,我需要两张搜查令!”段枭将所需交代之后,目光在警局内扫了眼,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他疑惑地问张志刚:“之前滨海分局是不是有个叫鲁任嘉的民警?他调走了吗?” “不知道。”张志刚迷茫地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这个人。” 第42章 人参鹿茸全补上 张志刚说完后,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去年才从基层调上来,可能我来的时候鲁任嘉同志也调走了,我帮你问问别人。” 他说着就要招呼其他人,被段枭打断,“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们还是先去钱多多家里看看。” 根据滨海分局的户籍资料显示,当年的维修工和章逢早都各自回老家了,只有钱多多仍留在平津市,并且成为巧手联盟的高级工程师。 三人很快来到钱多多的新住址,位于市三环内的一处老旧居民区,房龄虽老,价格可不低。 张志刚上去敲门后,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开门,疑惑地看着张志刚身上的警服:“警察同事,您有什么事么?” 张志刚和蔼地笑道:“请问钱多多在么?我们有些情况想要找他了解。” 女人瞬间惊慌起来,“他犯事了?我就说他那个驴脾气板一板!不要随便跟比人吵架!诶呦我可怎么活啊!” 女人怀中的孩子也止不住地哇哇啼哭起来,狭窄的楼梯间瞬间充满女人与孩子的哭嚎声,惹得楼上楼下纷纷出门看热闹。 祝昭昭上前安抚女人,“只是有一起案件,警方留意到钱先生有可能经过案发现场,所以才上门询问,您冷静一下,孩子还这么小,别把他吓着。” 女人惊魂未定地抹了把眼泪,刚要进屋,门口的电梯忽然‘叮’的一声响,相比与2015年明显成熟许多的钱多多从电梯走下来,待看清门口站的三个人时眼睛立刻瞪圆,大着嗓门喊道:“你们来我家干啥?” 张志刚耐心地出示相关证件后示意进屋谈。 进去后,段枭开门见山地问:“你是否还记得2015年4月19日为机场路养殖场维修铁丝电网这件事?” 钱多多努力回忆了一下,随后面色不快地回答:“记得,警察都问过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们还问?” “同年4月18日当晚,你和章逢在距离养殖场两公里外的荒地燃放烟花时,发现过其他人的踪迹么?” “你都说了是荒地,哪还有其他人?”钱多多说完忽然愣住,摸了摸鼻子,又补充了一句:“再说,我没事放烟花干啥?” 后一句的气势明显比前一句小了许多。 钱多多撒谎了! 而段枭问得快,就是为了打断钱多多的思考时间,方便找出他话语里的漏洞。 ‘四相’里的推断基于逻辑,但证据不是,烟花附近的鞋印和车辙印都是曾经录入过证物系统的。 因此段枭极其肯定地说道:“钱多多,警方在重启案件后,重新缕了当年的证物和现场图片,燃放烟花所在地发现了3514厂的作战靴,与养殖场破洞周围的脚印一致。”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女人抱着孩子去扒拉钱多多。 钱多多不耐烦地站起身,“对对对!我和章逢放的,那咋了?都过去十年了,那时候也没禁止放烟花吧!再说我们都处理好了,烟花烧完都浇得透透的!肯定没引发火灾!你们凭什么过来抓我?” 他像连珠炮一样疯狂输出,令祝昭昭三人根本插不上话。 张志刚拿起桌上的纸巾,抹了把被钱多多喷满口水的脸,无奈地开口:“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你那么激动干啥?” 祝昭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老旧的家具和家电,说明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门口处仅有一双女士洞洞鞋,阳台的晾衣架上大多是婴儿和男人的衣物,女人的衣服只有两件睡衣。说明女人很可能没有工作。 阳台的角落里堆放着几罐氧气瓶,家里有人身体不好,需要吸氧。 她看向婴儿青紫的嘴唇,微皱了一下眉,孩子的心脏可能有问题。 在平津市寸土寸金的地方,钱多多即使赚得再多,养活一整个家也有些吃力,更遑论还有个刚出生不久,有可能身体不好的孩子。 祝昭昭观察过后,笑着开口:“私自燃放大型烟花确实需要罚款,但是你的孩子才刚出生,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可以自掏腰包帮你补上这笔罚款,前提是你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4月18日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祝昭昭三人离开钱多多的家。 下楼时,张志刚抬眼看向钱多多家所在的窗户,从兜里拿出一盒香烟,下意识地递给段枭一根。 段枭一摆手,“我不抽烟。” 张志刚奇道:“干咱们这行的还有不抽烟的?尤其你们市局大案不少,总是连轴转,你不抽烟你靠什么提神?” 段枭皱眉:“我讨厌任何能够成瘾的东西,我靠打拳提神。” 在精神开始懈怠之时,他就去市局的训练室打拳,血液流动加速后,人自然就精神了。 张志刚目瞪口呆地张大嘴,盯着段枭的心脏,熬夜加高强度运动不怕猝死?他是机器人么? 一旁的祝昭昭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但是她没有劝阻,反而一本正经地开口:“等有时间,我帮你抓点中药。” “我想想,人参鹿茸全都补上,兴许你会是人类中第一个进化掉睡眠的超级人类。” “听起来挺不错。” 张志刚看着两人一本正经地开始讨论人类进化,无语地点燃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难怪都说市局的人不正常!他算是见识到了! 正当他试图插进祝昭昭两人间不正常的对话时,忽听两人话锋一转,又开始讨论起案子了。 祝昭昭说道:“我们去津大西门看看那家咖啡馆还在不在?” 段枭点头之后看向张志刚,“你跟我们一起还是自己先回去?对了,云滇警方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张志刚一听,段枭这是不想让自己跟着的意思,当即便表示先回去问问,让他们自己去那什么咖啡馆。 等张志刚走后,祝昭昭才毫无顾忌地开口:“在现实的2015年,警方根本没有多留意烟花一事,只是针对朱大夯一案进行调查,因此关于烟花燃放都是‘四相’通过所获得的数据与证物自行推导的结果,目前来看,它推导的准确率极高。” “如果当年的警方也能看见咖啡馆的监控,肯定也能破获此案。对了,四相里的数据除了之前的卷宗记录和人工走访外,还来源于哪里?” 段枭单手一打方向盘,黑色的大切诺基汇入车流。 第43章 现实中的咖啡馆 祝昭昭指向红绿灯上方的高清摄像头,“在2017年,国家公安部开始铺设‘天网’之后,我国的城市道路和街角,就多了许多‘眼睛’,毫无踪迹的犯罪,彻底成为不可能。” 祝昭昭又指向段枭放在一旁的智能手机,“同时,随着网络发展,网警也随之诞生。” “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发送的每一条消息,都不再是秘密。” “那我们还有隐私么?”段枭望向街边随处可见的低头族。 “当然有。”祝昭昭双眉颦起,“别忘了,即使在‘四相’里,你查看公民的手机内容也是需要打申请的,何况这是现实世界。” 祝昭昭又指向车前方的行车记录仪,“关于车辆的信息大部分是从报废车辆的行车记录仪里导出来的。当然,也有部分是征集的。” “在‘四相’初步搭载完成之后,国家便在网络上下发过《车辆信息接入公安网络》的相关公告,同意的车主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将行车记录仪接入公安系统,并且接入后可以随时选择取消。好处是发生车祸时警察可以第一时间掌握现场基本情况,并且迅速出警。” 祝昭昭简要解释了一遍后,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哀伤,“科技,是一把双刃剑。” 网络的发展在帮助人类生活得更好的同时,也带来了数不清的诱惑与犯罪行为。 比如电诈、电子赌博、电子借贷、网络暴力等一系列行为。 …… 下午三点半左右,祝昭昭和段枭来到津大西门,原本名叫‘watching’的咖啡馆换了名字,叫‘相遇’。 两人走进去一看,咖啡馆内的陈设和2015年相比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员工和老板却都变了模样。 现在咖啡馆的老板是一名胖胖的矮个中年男子,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颇具艺术感的大胡子。 祝昭昭的目光扫过咖啡馆墙上多出来的四幅后现代风格的画作,画家非常巧妙地将自己的名字也融进了画作之中——但淡。 祝昭昭收回目光,笑着朝大胡子伸出手,“你好,但先生。” 正在做咖啡的大胡子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您怎么知道我姓但?” 祝昭昭一指墙上的画,“您看起来与您的画作一样美妙绝伦。” 一句话,将大胡子哄得心花怒放,在听说祝昭昭的来意后,直接将两人带进办公室,并且附赠两杯老板亲自拉花的卡布奇诺。 段枭:“……”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对大胡子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但淡从一旁的保险柜中拿出一份咖啡店转让协议,“我是在16年5月份盘下的这家咖啡店,转让者叫陈熔熔。” “哪个字的熔?”祝昭昭问道。 “火加容易的熔。” “您还记得她的长相么?” “记得!”但淡声音兴奋,“她像是北欧神话中的弗蕾亚一样美艳!” 段枭上半身微微向祝昭昭的身份倾倒,小声问:“弗蕾亚是谁?” 祝昭昭也凑过去,小声回答:“北欧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 说完,她又问但淡,“但先生,您接手了这家餐厅后,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更换么?” 但淡摇头,“我本来也是想开咖啡店,也省得麻烦了。” “还以为像您这样的艺术家,会按照自己的设计重新改造呢!”祝昭昭在吹捧的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淡没有听出来,只是羞涩地搓了搓手指,“艺术家也要吃饱才可以专注创作。”简而言之,没钱! 但淡又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几个u盘,“你们想看的监控视频虽然久远,但我恰好保留着。” “之前盘下这家店时,陈老板便告诉我,这附近是大学,人多眼杂,保不齐某一天就会出什么事,最好将所有的监控记录都保留着,不止她,这附近的商家都是这样做的。” 但淡找到贴有‘2015年’标签的u盘,插进电脑中,“对了,去年还有派出所的人过来收集监控信息,当时将我保留的这些监控视频都拷走了,如今怎么又过来查?” 祝昭昭笑着解释,“视频多次拷贝后会有些失真,破案,还是越严谨越好。” 但淡深表认同,“还是你们心细。” 很快,2015年咖啡馆的所有监控视频便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了电脑页面上。 段枭点开‘4月17日’的监控视频,与在‘四相’中看见的一模一样!但当时他的关注点都在小丑身上,这回他仔细看章逢,发现小丑在起身之后,章逢面前的桌上多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纸包,尺寸与百元大钞相同。 段枭将视频拷贝后,便告别但淡赶回滨海分局。 路上,祝昭昭左手举起做话筒状,“采访一下段队长,现在对‘虚拟场景模拟破案’这一项目的认知是否改观?” 段枭右眉一挑,嘴硬道:“马马虎虎吧,才一两个案件,也看不出来什么。” 说话间两人便进了滨海分局的停车大院,刚一下来就见张志刚正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祝昭昭连忙喊他,“张警官!干嘛去了?” 张志刚恍惚着抬起头,走到两人面前,“诶,我这不是去查刘贵友么,结果人都没三年多了,肠癌。” 肠癌,相对五年生存率为64.4%,若是已经进入四期,五年生存率仅为15.2%。 在‘四相’里看刘贵友的状态,不像是已经发生转移的模样,段枭还以为有了那五十万,刘贵友可以多活几年。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祝昭昭,却见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正在追问张志刚。 “张警官,刘贵友生前是在哪所医院治病?”祝昭昭问。 “他儿子说一直在平津第三医院治疗,后期更是住了半年多的医院。” “他儿子穿得怎么样?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么?” 张志刚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他儿子是与人合租的房子,住在外环,穿的就是普通的衣服,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松散、边缘泛黄,应该穿了许久了。” 张志刚说着叹了口气,“诶,也才二十多岁,头发就白了大半。” 第44章 我想了解你 祝昭昭沉思片刻,“张警官,我想要刘贵友治疗期间的所有费用明细和刘贵友家在他生病之前的财产明细。” 张志刚嘿嘿一笑,“我就想着你们或许需要,所以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厚厚的一沓缴费记录,包括刘贵友确认病情、治疗、化疗、手术、住院等费用,总计花了大概六十万。 祝昭昭又看向刘贵友之前的财产明细,在确诊肠癌之前,他只有五万的存款,房子是租的,刨除房租和每个月的日常花销外,其余的工资都转给了当时正在上大学的儿子。 账单显示,刘贵友在18年的时候曾经给其子一次性转账二十万,但是对方又转回来了,并且多转了五万。 简单的两行记录,却显示了当时父子二人挣扎的心路。 亲自了解过情况的张志刚更是唏嘘不已,“诶,麻绳专挑细处断啊。” 祝昭昭则是指向刘贵友第一次去医院的那张报告单,疑惑地问段枭:“这里显示他是2015年4月29日去医院确诊的?” 但是在‘四相’里,刘贵友4月24日便知道自己得了肠癌,这是怎么回事? 段枭眉头扬起,“出错了吧?” 祝昭昭白他一眼,“这么明显的资料摆在这里,怎么可能出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 张志刚迷茫道:“你们在说谁出错啊?” 祝昭昭打了一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刘贵友已经去世三年,想必他留下的东西也大多被处理掉了,接下来我们只能去调取银座商场的监控记录了。” 商场的保存记录一般只有三个月,银座商场也是如此,但是他们的监控视频连接到了云盘,云盘中的内容只能用户手动清理。 张志刚申请了相关证件后,找到云盘公司后台调取了2015年的监控记录。因为时间久远且反复压缩过,视频画质变得模糊不清,还是祝昭昭自掏腰包找了画质修复公司进行高清修复。 随后,与‘四相’中一模一样的视频画面出现在祝昭昭和段枭眼前! 段枭指着陈奎出现的那刻迅速暂停并截图,“就是这里!放大!”同样的黑色皮衣黑色帽子与口罩,还有新购买的黑色大包! 段枭将视频发送给木成林,让他送去监狱让刘庆祥几人进行比对。 当晚八点,刘庆祥便确认此人为一直失踪的他所在的犯罪集团的老大——阿奎! 这起间隔十年的失踪案,在今日终于有了一丝线索! 张志刚将资料收好后,忍不住感叹道:“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件普通的小事竟然与犯罪集团的首领有关!” 他好奇地打量祝昭昭,“你们是从哪获知到消息的?” 祝昭昭微微一笑:“我有特异功能。对了张警官,于楠和章逢的现住址尽快确认一下,后续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确认。” 说话期间,段枭已经将车停在门口,伸头喊祝昭昭:“走吧!” 祝昭昭连忙朝张志刚摆手,步伐欢快地坐上副驾驶。 段枭盯着她系好安全带才踩上油门,同时略有不满地感叹:“我现在真成了你的司机,什么时候我也能享受乘客的待遇?” “恐怕你要失望了。”祝昭昭遗憾地说道:“我没有驾照。” 段枭:??? 他的五官纠结成一团,“没有驾照你买这么多车?你之前是怎么开的?” 祝昭昭理所当然地回答:“雇司机啊,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提前雇佣好司机。” 段枭:“……”他除了竖大拇指还能干什么? 段枭决定聊点案子,转移自己的悲愤,“你说四相是怎么知道刘贵友捡到的黑色大包是被衣服盖住的?” 说话间,车恰好驶过一处街角。 祝昭昭指向对面的垃圾装卸点,“那里有摄像头,装卸车上也有摄像头,刘贵友在处理这堆衣服时,不可能完全避过这些摄像头,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反侦察意识。当时警方忽略的这些点,在‘四相’里圆上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完美犯罪几乎不可能存在。 段枭很快将车驶进自己在平津市的住处——市中心的一处洋房小区。 祝昭昭打量着小区内的环境,夸赞道:“挺不错啊,这里的均价应该不便宜吧?” 段枭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瞬间垮下双肩,“还剩三十年房贷。”他打开门,将‘贫瘠’的客厅展示在祝昭昭面前。 祝昭昭看着客厅内仅有的两张塑料凳,非常配合地挤出一抹笑容,“挺好,极简风。” 她走进客厅,看向落地窗外杂草丛生的院子,不解地问:“你一不种菜,二不养花,三不养宠物,为什么买一层带院?价格比其他楼层的要高不少吧?” 段枭挠挠脸,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兴许是骨子里的种地基因吧,就想要一块土地。”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当然,一楼也很适合追击犯罪分子。” 祝昭昭:“……6!” 幸好段枭的客厅虽然极简,但是卧室还算正常,起码有床、有被、有枕头。 祝昭昭站在主卧和次卧相对的门口,左看右看,问段枭:“我能睡主卧么?次卧是榻榻米没有床垫,太硬了。” 段枭动作麻利地去搬被子,嘴上却忍不住质问:“你那么多房子不住,为啥非要来我这儿?” 祝昭昭唉声叹气,“我也没想到我买完房子会住,所以从未装修过。事实上,除了宁安市的房产,其余地方的房产我根本不记得具体的单元号,也幸好车上可以安装定位器,让我可以随时找到它们。” 段枭一撇嘴,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祝昭昭站在原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又突然补充一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来你家看看。” 段枭疑惑地停住脚步,“看啥?” “一个人长期居住的房间可以反映出居住者的性格和行为习惯……”祝昭昭无所顾忌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想了解你。” 嗯……嗯?!! 段枭浑身瞬间像过了电一样抖了起来,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像烙铁一样红,他站在原地抓耳挠腮,语言系统紊乱,“我……那个……我!” 祝昭昭继续补充道:“了解过后我发现我们的习惯确实不太相同,你可以帮我去超市买套新的洗漱用品么?要这个牌子的!” 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几下后发送给段枭。 “好好好!”瞬间,段枭就像是古代的传递军情的信使一样飞快地窜了出去! “砰”的一声防盗门关闭,段枭忽然清醒过来,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第45章 留存十年的证物 现实世界,平津市,4月11日早8:00。 正在梦里畅游的祝昭昭被敲门声惊醒,她迅速翻身爬起,就见段枭穿戴齐整得站在房门口。 祝昭昭迅速反应过来,“有新的线索了?” 段枭点头,在祝昭昭洗漱的过程中给她讲张志刚今早发来的线索情报:“名叫于楠的出租车司机在18年改行去深市开网约车了,警方今早才联系上他,进行了初步的线上沟通。” “张志刚用陈奎的照片问他,他表示确实有同样穿着的人上过他的出租车,但是他回忆不起来具体日期了。当时是因为陈奎拎着一个大包,他看着挺沉的想要搭把手,但是对方反而推了他一把,所以他才印象深刻。” “若是记得太清晰,反而有问题。”祝昭昭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收,将段枭推出卫生间,“出发!” 车上,段枭继续说道:“于楠还提供了另一条可以确认陈奎身份的线索,他看见对方右手虎口处的雏菊纹身了。” “于楠当时还在心里吐槽,挺大老爷们纹一朵小花儿。” “兴许有特殊含义。”祝昭昭对着化妆镜抹脸,漫不经心地开口,“警方没有问过刘庆祥等人关于陈奎身上的特征么?” “问过,刘庆祥等人没有提过纹身,今早木成林亲自派人又去问了一遍。刘庆祥说混社会的都有纹身,所以当时没说。” “据他交代,陈奎身上的纹身不止一处,包括中西方神话、动漫真人、动植物元素不胜枚举。要问具体有什么,他也记不太清了。这次是警方提到了雏菊,他才恍惚间记起确实有一处雏菊纹身。” 段枭说着,一打方向盘,车辆平稳地汇入另一条车流,“当然,刘庆祥这么说,不配合的嫌疑非常大。” 老油子就是老油子,看似态度极其配合,实则像崩豆一样问一点说一点,嘴严得很! 祝昭昭在整理头发的间隙望向前方的道路,“这不是去滨海分局的路,也不是去市局的路,又有人跟踪了?” 段枭神情自然地扫了眼左侧后视镜,“红色马自达后面那辆黑色大众,从我们路过奥体公园门前时跟上来的。” 祝昭昭看向自己的右侧后视镜,念叨着:“马自达?哦……你说海燕呐!看见了!” 段枭:“……” 祝昭昭又仔细扫了眼后视镜中的情景,黑色大众车内的副驾驶和后座没看见人,应该只有司机一人跟踪。 祝昭昭记下车牌号后,告诉段枭:“别绕路了,开到滨海分局吧,看他跟不跟。” 段枭点头,迅速汇入右侧的车流下快速路,奔着滨海分局的方向赶去。 黑色大众跟了一段后果然放弃,拐上了另一条路。 祝昭昭放心地靠上椅背,“还是公安局令人安心。” 两人到了滨海分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辛苦张志刚帮忙查黑色大众的车主。 张志刚先是惊讶,随后愤慨道:“这帮人也太大胆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踪!” 身为受害者的祝昭昭反过来安慰他,“莫生气,光天化日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事,对了,之前那两名歹徒还没有松口?” 张志刚叹气摇头,“嘴贼硬,各种办法都使了,就咬死是抢劫。对了,云滇警方刚才将这期间查到的资料发过来了,等看完于楠和章逢的事,我再带你们去看这份资料。”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上楼,在接待室里看见了一大早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章逢。 相比于15年的章逢,如今的他更显沉稳。 张志刚不好意思地朝他介绍道:“辛苦您跑一趟了,这两位是市局的专员,他们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不辛苦不辛苦!我老家离这也不远。”章逢拘谨地一笑,“很荣幸能为人民服务!” 四人依次就座,段枭直接开门见山地问:“2015年4月17日,你在津大西门的watching咖啡馆接到了一件在机场路荒地燃放烟花的委托,是否有此事?” “是。”章逢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仔细回忆道:“当时我的母亲恰好生病需要手术,因此我就同意了。” “还记得委托人身上的外貌特征么?”段枭追问。 “它穿着小丑服,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头上戴着七彩假发和彩色条纹帽,我只能从声音分辨是个男的。” 章逢回忆的同时用手比划着,“他当时走路曲着腿一蹦一跳,所以我只能看出一个区间身高,大概在……180至185之间!” 祝昭昭和段枭同时深吸一口气,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若这人就是joker,他们终于掌握了关于他外貌的情报! 段枭继续追问:“在燃放烟花当晚,周围还发生过其他奇怪的事么?” 章逢摇摇头。 段枭继续问:“是没有,还是不记得了。” 章逢思索片刻,“我不记得了。” 他放在桌上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捏了半天,终于像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建设般抬起头,“其实……我留了一张纸。” 张志刚没懂:“什么纸?” 祝昭昭和段枭却同时反应过来,异口同声道:“那张包钱的纸?” 章逢被两人的气势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瞪大,在两人放光般的眼神中点点头,“是……是的!因为当时这个人有些奇怪,做法也很奇怪,我害怕以后真出了事警察找上门,所以我特意将包着五万块钱的纸留了下来。” 章逢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塑料档案袋,里面装着一张黄色的牛皮纸! “虽然小丑当时戴着手套,但是我想警方应该会有自己的办法找到罪犯。” 祝昭昭隔着档案袋注视着这张保存了十年的纸,笑容灿烂:“你说的没错,凡接触,必留痕迹。” 她真心实意地朝章逢道谢:“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 章逢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也是习惯性小心,也没帮到什么!警察同志才是真的辛苦。” 三人一起送章逢离开后,祝昭昭才刚准备着手借滨海分局的痕检室进行化验。张志刚忽然想起一个事,“对了!之前你们让我追查的便签纸,也有眉目了!” 第46章 只对她无防备 警方先是筛查了顾展弘抵达平津市后所有接触过装有北欧精灵行李箱的人员,包括机场的员工、助理、酒店工作人员、司机。 根据监控视频显示,酒店工作人员全程都在摄像头的拍摄下接触的行李箱,将顾展弘带到客房门口便自行离开。 机场的员工也是在机场监控下作业,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张志刚疑惑地挠头,“所以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顾先生的私人助理及司机,但是据顾先生所说,这两人已经为其工作十年以上,不可能有问题。” 段枭冷哼一声:“有没有问题要证据说话,不是他说没有就没有。行车记录仪的内容都调取了么?” 张志刚摇头,“顾先生不同意,他说曾约见过许多重要客户,涉及到重要商业机密,所以没有办法提供。” 张志刚无奈地一摊手,“顾先生已经向上级领导施压,让我们不要就此事去麻烦他。” “嗯?”祝昭昭眉一皱,嘴一撇,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电话只响了三声便迅速接通。 “喂~昭昭~”话筒里传来顾展弘带着三道浪的声音。 祝昭昭五官纠在一起,厉声喝道:“好好说话!” “哎!昭昭,你找我什么事?” 祝昭昭:“你送我的北欧精灵的盒子里有炸弹。” “什么?!”虽然祝昭昭没有开免提,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顾展弘的咆哮! 祝昭昭将手机拿远了些,掏了掏被震得发痒的耳朵继续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里面有什么了,可以配合警方的工作了吗?” 听筒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后,响起顾展弘明显变得低沉的声线:“我现在将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发送给你。” 挂下电话后,祝昭昭的手机上便接受到了顾展弘发来的视频文件,她看都没看直接转发给张志刚,“劳烦分局的同志先找找行车记录仪里面的线索,我还是先去检验这张牛皮纸。” 张志刚虽然疑惑,但还是按照祝昭昭的指挥行动,并且特意为祝昭昭清出了一间痕迹检验室。 痕检室分为里间外间,段枭坐在外间,顺着狭窄的窗户口看着祝昭昭穿着白大褂、忙忙碌碌的身影,这一刻,他才在她身上看见了真正痕检专家的模样。 专注、细致、认真。 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张纸上能留存的证据未必与想象中的一致,也无法真正确定穿着小丑服的人就是joker。 但是祝昭昭依然义无反顾地将其放在首位,没有选择先解决自己安危的问题。 祝昭昭感受到他的视线,疑惑地扫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段枭直白地问道:“我只是好奇,你不害怕么?” 祝昭昭嗤笑一声,“怕什么?怕死?我觉得我命硬,不会死。” 段枭手拄着头,视线依然追着祝昭昭,“我的命,也硬。”他的父母亲人、兄弟战友尽皆离世,只剩他,身体健健康康、结结实实,一顿能吃三碗饭。 闻言,祝昭昭站直身体,声音认真地说:“我就说我们遇到歹徒的原因是你!” 段枭:“……哈?!你这是迷信!” 他双手抱拳起身,“我去买午饭!”说不过他可以走! 祝昭昭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喊道:“我要吃八珍豆腐和黄焖牛肉!” 外间响起一声响亮的关门声,祝昭昭知道这是段枭在告诉她听见了。 她盯着手中的显微镜,思绪忽然飘飞:段枭的脾气也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不好啊?她仅仅疑惑了一瞬间,就再次专注于手中的检测。 这张牛皮纸存在的时间过长,虽然章逢将其保存起来,但是他的方式并不专业,其上的指纹已经破损不堪,都是残片。 祝昭昭提取完其上的指纹后,忽然发现纸张左下角一处极其细微的不同,细微到此时的光线哪怕再明亮一分,她都无法发现这处不同! 那是一点点、比针眼还要细小的黄色油渍! 祝昭昭立刻将显微镜推过去,仔细分辨这处油渍的分子式! …… 纸张的初步检验完成之后,祝昭昭这才感受到腰椎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她直起腰看了眼手机,瞬间睁大眼睛:“下午四点了?!” 她走出里间,这才看见躺在一排椅子上已经睡着的段枭,旁边还放着一兜没有打开的餐盒。 祝昭昭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臂,“怎么不叫我?” 段枭甩甩头,瞬间精神,目光古怪地盯着祝昭昭,“你戳我了?” “啊!”祝昭昭打开餐盒的手一愣,“你有洁癖?” 段枭无语,“……你在说什么胡话?”他只是惊讶,自己对祝昭昭竟然完全没有防备心了!明明才认识不久,奇怪,太奇怪了! 祝昭昭不知道他心里的百转千回,还在虔诚地用微波炉加热饭菜。最后一斤二两的米饭,两人愣是一粒米都没剩。 当祝昭昭捧着空掉的盒饭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段枭知道下次要准备一斤八两的米饭了! 与此同时,张志刚恰好拿着一堆检测报告过来找两人,见两人盯着空饭盒忍不住疑惑道:“这是新的证物么?” 段枭:“……” 祝昭昭:“……” 祝昭昭优雅地擦擦嘴,唇角一扬,露出标准微笑:“张警官,有事儿?” “哦哦!”张志刚掏出各种单据,“顾展弘的行车记录仪里面的画面……大多数没用,因为他的林肯车里面带挡板,升起时不仅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听不见,只能看见司机一直在驾驶位,他的嫌疑几乎洗清了。” 祝昭昭皱眉,“那岂不是……顾展弘助理的嫌疑最大?” 张志刚点点头,“正在详细调查顾先生的助理。据顾先生说,这位助理是16年跟在他身边的,之前在一家中型企业做总助,履历干净、详细可查,周围这些人里,他的助理应该是最没有问题的那一个。” “但是,今天中午。我们的一名警员去第六小学附近筛查便签纸来源时,恰好发现顾先生的助理曾在小学对面的文具店购买过同种便签纸!” 祝昭昭沉思片刻,忽然瞄到张志刚手里握着的另外两张纸,疑惑道:“这又是什么?” 张志刚将纸放在桌上,“云滇警方发过来的,曾经去监狱探望过那两名歹徒的年轻女人的监控视频截图和资料。” 监控画面是俯拍,画面中的女人头顶戴着云滇少数民族特色的小花帽,穿着精致的紧身长裙,脚下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 截图的画面是她恰好转过身的情景,她半张脸被墨镜覆盖住,只露出鲜艳的红唇和精致的下巴。 祝昭昭却恍然道:“是她?” 第47章 机器人式助理 段枭和祝昭昭看见截图的第一眼,便确认这名女子是watching咖啡馆的美艳老板——陈熔熔。 祝昭昭手指划过资料上‘陈熔熔’三个字,语调奇怪地说道:“我叫昭昭,她叫熔熔,真巧。” 资料上显示陈熔熔今年34岁,川省人,年幼丧父,母亲在她8岁那年再嫁,15岁时辍学打工,再也没回过家。 18岁时先是去宁安市打工,半年之后来到平津市,在各大咖啡店打了一年工后,在津大西门开了watching咖啡馆,2016年4月份将咖啡馆出兑,5月份转让成功。 祝昭昭指向最后一行文字,问道:“开店的资金从何处来?陈熔熔的咖啡馆连租金带装修人工,一年的成本至少在五十万以上,靠正经打工可攒不出来这些钱。” 张志刚疑惑道:“你们去过她的咖啡馆了?” 祝昭昭点头,“15年的章逢便是在陈熔熔所开的咖啡馆接下的烟花订单。”若不是因为‘四相’,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陈熔熔曾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对方不是先在巧手联盟上下的订单么?兴许是巧合……吧?”张志刚越说声音越虚,警方查案,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 虽然世上有巧合存在,但必须是在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才能勉强相信的理由。 祝昭昭叹了口气,“陈熔熔过往经历中的空白处太多,需要再进行详细调查,最好联系一下川省警方,查一下她15岁那年发生过什么所以才离家。顾展弘助理那边,我和段枭亲自去询问。” 张志刚应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祝昭昭摸摸肚子,给顾展弘发信息:【在公司?】 两秒不到,顾展弘便回复了:【在!你要来看我嘛!(*^▽^*)】 祝昭昭:【看你助理。】 祝昭昭回完便将手机塞回兜内,示意段枭开车干活。 …… 顾氏分公司位于平津市cbd中最闪耀的那栋大楼。 段枭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戴上墨镜,“光垃圾!” 祝昭昭竖起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刚迈进写字楼的大门,前台的工作人员便走出来问道:“请问是祝小姐和段先生么?顾总正在24楼等你们!请随我来。” 工作人员贴心地帮他们刷好电梯卡后,自然地后退一步,在电梯门合上的间隙朝两人一鞠躬! 祝昭昭:“……” 段枭:“……” 他单手扯下墨镜,满脸疑惑地问祝昭昭:“她刚才为什么要鞠躬?” 祝昭昭眨着眼开始编:“上流社会的礼仪吧?” 说话间,电梯门叮咚一声开启,两人本次过来的目标——顾展弘的助理,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迎接。 24层一整层都是顾展弘的私人区域,绕过电梯门口的玄关都是摆放着沙发的等候区,再往里是他的办公室和休息室,走廊尽头贴着会议室的牌子。 助理将两人带到休息室门口轻轻敲门:“顾总,祝小姐和段先生到了。” 里面传出顾展弘温润的嗓音:“进来吧,你也一起进来。” “是!”助理尽职尽责地推开门,等祝昭昭和段枭进入之后他才迈入,并轻轻带上房门。 他的每一个动作、步伐、说话的声调都像是被尺量过一样精准。 祝昭昭坐在沙发上笑着打量着助理,“我想要一杯45度温水,可以么?” “好的,祝小姐。”助理动作优雅地从饮水机上方的橱柜中掏出两个白色瓷杯和一个显示温度的杯子。 祝昭昭趁着他干活的间隙开始闲聊,“顾展弘,你这助理像机器人,怎么培训的?” 顾展弘无奈地摇头,“从他进入公司那天起就这样,我让他放松他也不肯,说什么助理的基本要求就是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他叹口气,望向窗外,“我这是公司,又不是战场?” 助理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商场如战场。” 顾展弘:“……” 祝昭昭失笑道:“你不是学过心理学么?没试着将他催眠?” 顾展弘伸出手指,“强调两点,第一,我是心理学专家,第二,机器人无法被催眠。” 祝昭昭眼一翻,“提醒你一句,你的执照已经被吊销了。” 话音刚落,助理已经将两杯水分别放在祝昭昭和段枭的面前,并且像是精细测量过一样,将杯把调整到祝昭昭两人方便拿取的角度。 他捏着杯子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露出的指肚干净平滑,没有任何茧子存在。 他没握过枪、没练过刀剑、也没练过拳。 助理裸露出的一截脖颈也纤细洁白,没有任何肌肉存在,屈膝下蹲时大腿处的腿围也没变化,绝不是练家子。 但是他的腰背过于挺直了。 一个放水杯的动作,祝昭昭和段枭像是扫描仪一样将人从上至下扫射一遍,并掌握了基本的信息。 祝昭昭依旧是眉眼含笑,看起来极其单纯的模样,朝助理搭话:“他说你是机器人我不信,你对家里人肯定不这样,绝对是顾展弘过于周扒皮,所以你筑起铜墙铁壁!” 顾展弘不乐意,“哈?我周扒皮?我给他年薪涨到150万了!不算绩效和奖金!” 助理微微欠身,“顾总待我极好,他就是我的家人。” 张志刚调查到的资料显示,顾展弘的助理自幼父母双亡,是被其叔叔婶婶带大,他还有一名堂弟,正在念高三。 即使工作后,助理搬出来单住,但每周也会抽空去叔婶家几次,据街坊邻居说,他们关系不错。 所有的资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祝昭昭看向顾展弘,“对了,警方已经查到了盒子里的便签纸来源,除了购买时的视频之外,便签纸上恰好发现了半枚指纹,来源于……你这位助理的堂弟。” 话音未落,助理猛地冲向旁边的落地窗!同时从腰后拔出一个东西! 早就有所准备段枭一脚将其踹飞,同时飞身上前一手按住他的身体,一手直接卸掉他的下巴! “铛啷啷!”助理手中的物品在光滑的瓷砖上打了一个转,恰好转到顾展弘面前,是一柄破窗锤! 顾展弘茫然地站在原地大喊:“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祝昭昭上前帮忙将助理铐住,同时忍不住嘲讽顾展弘:“你的心理学学位水分太大了,你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助理心理出问题了么?” 第48章 双标侠祝昭昭 会有人像机器人一样一丝不苟,完全不带入自己的情绪进行工作么? 祝昭昭认为答案是否定的,生物与机械最明显的区分就是情绪。 还有一点,助理已经明显出现了刻板行为,他迈出的每一步的间距都是标准的23厘米,摆臂的幅度一直保持在30度,就连说话时嘴角张开的弧度,也是严格到每一个音节都保持在同样的形状。 根据助理的生平来看,他并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后期逐渐形成,并且随着心理压力增加变本加厉。 就连刚才,他眼中也仅有一闪而逝的情绪,随后便恢复成之前的机器人模样。 他这种状态,根本无法被审讯,甚至还要防止他再度自杀。 段枭琢磨一下,给张志刚打电话说明情况,安排人先将助理送到医院,让医护看管治疗,随后再下搜查证,强制搜索助理家。 在等待其余人过来的间隙,顾展弘面容悲哀地蹲在助理面前,“原理,你怎么了?” 原理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语气,“我把交接文件放在助理办公室办公桌右侧抽屉第一格的金属原色u盘里。” “我问的不是这个!” “感恩相遇,后会无期。” 顾展弘:“……”他以前觉得原理这么说话是有个性,现在发现是真气人啊!他一拍大腿站起身,示意祝昭昭去隔壁办公室说些悄悄话。 祝昭昭犹豫地看了眼段枭,“你一个人看着他?” 段枭下巴一扬,“我可以,你们去助理办公室谈吧,顺便还能找找线索。” 顾展弘:“……” 他指着段枭朝祝昭昭告状:“他这种工作模式明显是心理上也有问题吧?” 祝昭昭义正严词地摇头,“对于警察来说,这是敬业。” 顾展弘:“……”明明是双标!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助理办公室,祝昭昭从包里掏出手套和证物袋,开始打量面前的房间。 房间的整体色调为白色,无论是墙壁、书架、办公桌、沙发、还是电脑,都是纯白的颜色。 祝昭昭问顾展弘:“这间办公室的装修是你找人设计的,还是你的助理自己设计的?” 顾展弘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前年,我找了奥地利的设计团队设计这家分公司所有的装修,但是我的办公室、原理的办公室,包括其他主要高管的办公室我都让设计团队去征求了他们本人的意见。” 祝昭昭点点头,“所以白色,是你的助理自己选定的主色调。” 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现在,请我们的顾心理学家分析一下,这间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及陈设反映了主人翁怎样的内心?” 顾展弘先是看向办公桌,“他的办公桌在门后,人们进入房间的第一眼无法看见的位置。这说明,他有些抗拒其他人的视线。” “他的办公桌宽两米、高度一米二,座椅的高度却与桌面的高度不适应,按照他的身高,他坐下时需要仰头看向电脑屏幕,换而言之,屋内的其他人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 顾展弘深吸一口气,“但是这些说明不了什么,他只是过于内向而已。” 祝昭昭拉开办公桌下方的抽屉,里面的东西按照颜色和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她拿出原理所说的u盘插进电脑,“那白色呢,你觉得白色代表什么?” “白色象征着纯洁、神圣、天真、美好。” “那你觉得,原理是这样的人么?”祝昭昭一边问,一边头疼地看着长达108页的ppt版交接报告。 顾展弘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是!所以我才想单独和你谈一谈,看看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痕迹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祝昭昭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针对刚才的讨论,我还有一点补充,原理使用白色,也可能是他向往白色。” “或者说……他向往干净、纯洁的一切。他躲避其他人的视线,是因为他自卑、觉得自己肮脏、阴暗。当然,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 祝昭昭说完,伸手示意顾展弘过来一起看ppt,“生活篇提到,你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必须要去酒店游泳,然后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顾展弘点点头,“是啊,我讨厌机场的味道和人挤人后变得污浊的空气。” “这里也提到,你在游泳及洗浴的三个小时里,助理需要准备好你所需的一切,且在此期间不能有任何人过来打扰。” “当然,我很累。”顾展弘理直气壮地回答。 “也就是说,这三小时的时间里,原理也不在你身边?” 顾展弘这才反应过来,迟钝地点点头,“……是。” 三小时,塞个便签纸足够了。 同时,祝昭昭根据2015年的经验判断,准备烟花的应该另有其人,但奇怪的是,目前也没筛查出有人在平津市采购过大批量的烟花和点火器。 滨海分局也已经同步筛查过各路口的车辆运载信息,也没有烟花流入。 祝昭昭脑筋转得飞快,她想,烟花真的存在么?会不会是joker的计谋,那他是为了什么呢? 顾展弘欲言又止地张口:“昭昭,原理……挺不容易的。” 祝昭昭掀起眼皮,讥讽一笑:“收起你无用的同情心,心理学家!” 同情,是心理师的大忌。 说话间,张志刚已经领着人赶到现场,一行人折腾半天,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 顾展弘想请祝昭昭和段枭吃饭,被两人拒绝。 黑色大切诺基开启车灯,一个转弯便消失在霓虹之中。 顾展弘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向远处街上,一名独臂的流浪汉正站在那里掏垃圾桶。 他叹了口气,从钱包中掏出一沓鲜红的钞票走了过去,“老兄,这些给你。” “嗬!”流浪汉低着头,仅剩的一只手放下垃圾袋,接过那沓钱币。 一辆出租车经过,车灯恰好晃在流浪汉的脸上,将他的面容映得清晰可见! “啊!”顾展弘吓得猛然后退两步! 第49章 找到陈奎!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灯光,但足够让顾展弘看清流浪汉的脸。 他左侧眼睛是一个大肿块,鼻子没有了,只剩下两个黑色的孔洞,整张脸上布满了嶙峋崎岖的疤,像是溶洞里的钟乳石。 顾展弘被吓了一跳后冷静下来,关心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流浪汉摇摇头,抓过钱后退两步走了。 他走的时候左摇右摆,像是从下水道口窥视光明世界的老鼠。 顾展弘走向办公楼的同时告诫自己:“收起同情心!” 然而,他走了两步之后,又猛地停住脚步掏出手机,长叹一声开始打电话:“喂!救助中心么?我遇到一名残疾流浪汉……” …… 4月12日一早,熟睡中的祝昭昭再次被段枭叫醒。 段枭强压兴奋地说道:“找到陈奎了!” 祝昭昭:?! 她瞬间精神,仅用了不到五分钟便洗漱完毕,拉着段枭跑向停车位:“怎么找到的?” “说来也巧,昨天救助站救助了一名残疾流浪汉,录入指纹时信息库提示匹配成功,自动给市局发送了消息和定位,市局便派人连夜将其抓了回去。” “可惜陈奎的精神好像出了问题,智力也严重退化。” 祝昭昭沉思片刻,“我们先见一见他,然后去‘四相’里寻找答案。” 很快,他们便在市局见到了陈奎,他现在的外貌与他家中照片上的外貌可谓是天差地别,难怪一直没有被人找到。 一名警员拿着一沓资料交给祝昭昭,“根据警方的排查,陈奎在变成这幅模样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平津市,一直流浪生活。” “在他流浪期间,政府没有派人救助过么?”祝昭昭疑惑地问。 警员摇头,“之前也有人给政府打过电话,但是救助站的人过去后便找不到人,应该是自己跑了。” 祝昭昭点了一下头,“他右手虎口处有雏菊纹身么?” 警员摇摇头,“只有烫伤疤。但是指纹已经匹配上了,他的身份肯定错不了。” 祝昭昭又问:“什么时候做伤痕鉴定?” “最快得下午了,陈奎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折腾一晚上,今早才消停下来。” 祝昭昭顺着单向玻璃望向手脚被铐在椅子上的陈奎,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推开门。 正巧段枭也给张志刚打完电话回来,“张志刚说原理那边也还是不松口,找了他的叔叔婶婶过来也不行,若是再找不到关键性证据,24小时之内我们必须放人。” 祝昭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声音平静地问段枭:“如果我们放了他,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段枭回想起原理昨日的决绝,肯定地答道:“自杀,他会自杀。” “张志刚搜查了原理家,非常简洁,灶台从未开过火,囤积了大量的压缩饼干和各种营养补充药剂。” “银行流水也只有给他叔婶家的转账记录,其余的几乎全是公费支出,可以在公司查到报账信息。” “他活得……”段枭停顿了一下,“好像是不得不活着。” 祝昭昭思考了一下,“原理的堂弟呢?联系他去看望原理了么?” 段枭摇头,“原理的叔婶不让,说对方正在高三,眼看着要高考了,正是关键时期,不想让他知道。” 祝昭昭愣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原理叔婶家的银行流水和支出都查过么?” “刚申请了,我一会儿亲自去查。” “好,我们兵分两路,我亲自去审原理。” 两人商量好后,段枭特意将祝昭昭先送回滨海分局,他刚要离开,又恰好遇见张志刚,简直像是网游中的定点npc。 张志刚笑着问:“段队,你要去哪啊?” “银行,查一下原理叔婶家的银行流水。” 张志刚闻言,一屁股坐进车内,“英雄所见略同!一起一起!” 路上,他打量着车内,一脸八卦地问道:“你和祝专家,在一块儿了?” 段枭五官扭曲,直接呵斥:“别瞎说!我们就是同事。” “那你们每天形影不离?”张志刚感到无趣地靠回座椅上,“市局和滨海分局都传遍了。” 段枭神色不虞,“宁安市那边新出个模拟拳击系统,她是测试员,我是实验体,所以我们才一直在一块儿,下次别人再说你帮我解释一下。” 张志刚“哦”了一声,又疑惑地问:“模拟拳击系统?我之前怎么没听过啊?” 段枭心里说:‘因为是刚编的,你当然没听过!’嘴上却打着哈哈:“因为还在测试阶段,还不知道成不成呢。” 张志刚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暂且信以为真。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银行,很快便查到了原理叔婶的银行流水。 段枭看了两眼,忽然问道:“原理那个堂弟,满十八了吗?” 张志刚也在翻着流水记录,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满了,今年十九。” “十九才高三?” “听说初二暑假和同学出去爬山摔断腿了,挺严重的,所以就休学了一年。” 段枭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手伸到张志刚面前,“你查这个堂弟的银行开户信息了吗?” 他看着张志刚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落下了,当即让张志刚再去查一遍。 分局的同志很快便帮忙查到了原理堂弟的银行开户信息,一共有三家银行,一户是四大行,转账备注是学费、学杂费。 一户是本地银行,从去年开始,每月1号定期汇入七千,备注是生活费。 最后一户是农信银行,看流水主要是网银支出。 段枭拿着两份流水来回对比,“原理叔婶每个月工资加起来才两万多,孩子的生活费七千?” 张志刚摇头、叹气加摆手,“你不知道,现在养个孩子不便宜!而且我看他堂弟上的是市一中,这是平津市有名的重点中学,不仅学费贵,生活费也高,好多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在这儿上学,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容易攀比。” “容易攀比也不是一定攀比。”段枭又仔细看了看银行流水单,一屁股坐了回去,“为什么都是现金存入?” 第50章 天才折翼 接下来,段枭和张志刚忙得像是陀螺一样,顺着银行编号查到对应存款的网点,调取监控摄像后发现,每次都是原理带着堂弟一起去存的生活费,他堂弟想花的时候再转入农信卡,线上消费。 为什么要不嫌麻烦地倒一手? 跟段枭沟通完的祝昭昭,回望屋内的原理,“你很疼爱你的堂弟吧?是羡慕,还是想要守护?” 原理被铐得严严实实得,仰面躺在床上。 顾展弘焦急地开口:“原理,只要你说出真相,我可以原谅你!我继续让你当我的助理!你还可以继续照顾你的堂弟!” 祝昭昭纠正他,“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原理只是在盒子里放了一张便签纸,这不是犯罪行为。”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原理的脸,试图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我们想要的,只是找到joker。” 闭着眼的原理,眼皮明显颤动了一下。 祝昭昭心中一喜,“原理,警方调查过你的过往,在顾氏工作的这些年,你几乎与顾展弘形影不离,且工作勤勤恳恳从未出错,在人证和物证下,你没有任何违法犯罪行为。” “原理,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你害怕你叔婶家里被报复,警方可以派人进行24小时的严密保护,我个人也可以为你雇佣最顶尖的安保团队,直至joker被抓住!” “唰!”原理的双眼猛地睁开,目光落在祝昭昭的身上。他细细地打量,那眼中有悲悯,有嘲讽。 祝昭昭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都是血肉之躯,他没那么可怕。原理,我敢与他抗衡,你敢么?” 原理张张口,呜呜咽咽地要说话,祝昭昭上前想要拿掉防咬舌装置,一旁看护的警员连忙制止,“心理医生说病人有很大的自毁倾向,不建议拿掉!” 祝昭昭冷若冰霜地开口:“没有自我的狗,生与死又有何区别?我签责任书。” 床上的原理突然挣扎起来! 祝昭昭快速签好责任书后将他嘴上的东西拔掉,“说吧……”话音未落,她便见原理的两腮鼓起,淦! 她眼疾手快地将便携式电棍怼上原理的腰际! 在‘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中,她弯腰小声说:“你觉得你一直不说,你的堂弟就可以安全么?即使警方没有办法,我也有办法将你一直困在精神病院里。” “原理,没有你的看护,你的堂弟能抵制住外界的诱惑么?” 原理的双目猛然瞪大,求助般地望向祝昭昭,吃力地发出声音:“……不……” …… 十五分钟后,恢复平静的原理终于接受与祝昭昭进行交流。 他绝望地盯着屋内的天花板,“他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哦?”祝昭昭讥讽一笑,“那你让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原理:“……” 他忽然笑起来,“祝小姐,你很特殊,应该能活很久。” 祝昭昭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的生命线本身就很长。” “你信命?” “我大学修的宗教学。”祝昭昭疑惑道:“你不是15年就在顾展弘身边做助理么?没听他说过我?” “那时候他主营心理咨询室,我主要负责帮他运营公司,还没有接手他私人生活。” 原理语调平淡地叙述:“后来还是因为joker,我才发觉原来你一早就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是工作中。”祝昭昭强调。 “2018年4月1日,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来自于我上学期间的资助者,他要求我偷取你在顾展弘心理诊疗室里的所有就诊记录。” “我拒绝没多久,我的堂弟就摔断了腿。”原理苦涩一笑,“是我连累了他。” 祝昭昭疑惑地翻着原理的生平记录,“警方找到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过你有资助者。” “我说过,他无所不能。”原理继续说道:“在我初中父母去世之后,我便被叔婶接回家,但是叔婶当时的工资也并不高,堂弟也还小,所以生活上便有些拮据。” “因此中考之后,我便打算辍学打工,这时候我初中班主任找到我,说她找到一名资助者,愿意负担我今后的学费。” “那你见过他?”祝昭昭激动地问。 原理摇头,“我们只在线上见面,他的背景一直是黑色,没开摄像头,他让我称呼他为j先生。” “我当时问他,为什么会资助我?他说,因为我是天才,他喜欢天才。”原理苦涩一笑,“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夸奖我的话。” “却没想到,那是活命的要求。高中有一段时间,我晚上打工,导致成绩下滑了不少,没过多久,我的叔婶也被优化,家里突然捉襟见肘。这个时候,他停掉了我的补助!” 原理捂着脸,不愿正视那糟糕的过去,他永远忘不了叔婶跪地求他的画面:“原理啊,你去求求你的资助者吧!咱们实在过不去了,你堂弟还小,房子还有贷款……” 就这样,原理主动联系了j先生。 黑色的画面传出宛若天籁的声音:“我当然可以帮助你,毕竟我很有钱。但是,你能带给我什么呢?我听说你的成绩退步了。” 十七岁的原理焦急的解释:“我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没时间复习,所以才会退步!给我半个月!我一定可以夺回第一名!” “可是……”j先生遗憾地开口:“真正的天才,即使打工也不会成绩退步,当你成绩下滑的那一刻起,便说明你不是真正的天才。而我,只帮助天才。” 原理崩溃地磕头:“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良久之后,j先生忽然开口:“这样吧,只要你去附近的超市偷一包零食,我便答应你,不仅继续资助你,还会帮你的叔叔婶婶找到新工作,如何?” 原理愣在原地,“怎么能……怎么能偷呢?” j先生声音蛊惑:“不限大小、不限价格,哪怕是一根只值五毛钱的棒棒糖,只要偷过来,你家里的困难,便全部解决了,不好么?” 原理神色挣扎,“偷……是不对的!” “可是你都要活不下去了啊!命不重要么?再说,以后你有钱了,也可以还他啊!”j先生循循善诱:“还了,还叫偷么?” …… 祝昭昭愣了半晌,问道:“你偷了?” 原理捂着脸呜咽:“我偷了,可是之后无数的日夜,我经过那家超市,都没有去还的勇气。” 只是一根小小的棒棒糖,便摧毁了他光明做人的勇气。 第51章 收服 洁白的病房里充斥着原理呜咽的哭声,这件日日夜夜折磨他内心的小事,他在今日才吐露于人前。 天才,尤其是像原理这种家庭不幸、自卑又自尊心极强的天才,会更注重自身的行为,他们会通过完美自己的行为掩饰自己的自卑。 而后经过j先生若有似无的引导,令原理更加在意这件事,并且无法从这件事带来的情绪中挣脱。 顾展弘忍不住问道:“那之后呢?他是不是又利用别的事情威胁你,让你继续做不好的事?” 话一出口,祝昭昭便怒瞪了他一眼,随后安慰再次面如土色的原理:“顾展弘的心理医师执照被吊销了,所以他的话你可以当做放屁。” “原理,人做过一次错事,不代表以后也会继续做错事,这是成见。” 顾展弘迅速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相当于默认原理之后也做过违反道德或法律的事,这相当于再次攻击了原理的内心。 顾展弘愤怒地锤了一下旁边的墙壁,“这是pua!好高级的pua!”不仅pua原理,也间接pua了他周围的人。 原理苦涩一笑,“有没有重要么?我已经不干净了。” 他再次恢复成一开始双目无神的模样,仿佛一个毫无情绪的假人,“祝小姐,我只知道这么多,请你信守承诺,保护好我的家人。” 祝昭昭盯着他,回忆起张志刚提供的原理的资料上的照片,青年白白净净,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镜后面的眼睛圆润而温暖。 那是原理大学毕业证上的照片,即便有少时的阴影,他也仍旧对未来充满了希冀,直至joker再次出现。 那个坏人,他想看天才堕落! 祝昭昭突然起身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后抬手示意一旁的警察,“我申请带原理外出,我签责任书。” 不仅是原理,就连顾展弘都在疑惑,“你要带他去哪?” 祝昭昭毫不客气地支使他,“开车,去原理叔婶家。” 原理瞬间反应过来,开始激烈地挣扎! 祝昭昭确认他嘴上的防咬舌装置没问题后,联合警员一起将原理装上车。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一行人来到原理叔婶所住小区的门口。 祝昭昭扫了一眼小区门口,看见三家超市,有两家是连锁的,牌子比较新,还有一家比较老旧,是个人开的。 她指着那个老旧的超市牌匾问原理:“是那家么?” 虽然原理无法回答,但是祝昭昭从他的神情中确定自己猜对了,她注视着原理,声音近乎冷漠:“你确定你要这副模样跟我一起去见老板么?” 原理猛地摇头。 祝昭昭一把取下他脸上的装置,同时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动作麻利地拉他下车,大步流星地朝超市走去。 祝昭昭吃饱喝足,拽一个绝食虚弱的人绝对没有问题,再加上她又隐隐地威胁道:“你也可以选择躺在地上,我拽着你的腿将你拽过去。” 原理:“……” 超市老板早就看见这两个奇奇怪怪正在撕扯的人,如今见这两人朝着自己来,当即八卦地问:“你们吵架了?” 祝昭昭直接掏出自己的警察证,在老板面前一晃后收起,“这个人,主动朝警方投案自首,大概在……” 祝昭昭掐着手指算了几下,最后放弃,“大概十五年或者更早之前吧,他在你们这家超市里偷了一根棒棒糖。” 话出口的瞬间,原理的脸色瞬间煞白,一直留意他神情的祝昭昭手一抬卸掉他的下巴。 随后,祝昭昭继续跟老板说道:“涉案金额太小,警方无法立案,再加上嫌疑人当时未成年且有特殊情况,因此仅进行了口头批评教育,并处十倍罚款。” 她从钱包掏出一张五十的票子放在柜台前,“根据物价上涨,现赔偿五十。受害人可以接受么?” 超市老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祝昭昭的一顿操作砸懵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指着原理问祝昭昭:“你说他十五年前在我的超市偷走了一根棒棒糖,现在投案自首?” “对。” 超市老板注视着原理的娃娃脸,“诶呦!十五年前才多大点啊,拿了就拿了!你不是说他当时有困难么,还记到现在,真是个好孩子。” 她将五十块钱塞进原理的上衣口袋,“长大了别这么做就行了。” 原理大张着嘴,眼泪‘唰’地流下。 …… 等到祝昭昭带着人离开后,段枭从超市后门绕进来,将五张纸币递过去,“演的不错。” “哎呀!我这也算间接做好事嘛!”老板欢快地迎着阳光看纸币的真假,“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的,不像脑子有问题的模样啊?” “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爱钻牛角尖,所以才需要你帮一把。”段枭一边说,一边确认超市的监控系统并没有开启后这才放心地离开。 没有直接证据,即使老板以后乱说也不怕。 …… 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祝昭昭以五百元的代价,与原理签完了终身雇佣合同,从此之后,原理便是她一个人的私人助理,不再为顾展弘工作。 顾展弘一脸幽怨地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头一次发觉自己好像是大冤种!!! 原理朝着顾展弘一鞠躬,“多谢顾总多年照拂,后会有期。” 祝昭昭继续插刀:“顾展弘,我们之间可以签一个劳务派遣合同,我这边没活的时候,原理可以过去帮你。” 顾展弘双目一亮,但紧接着刚燃起的小火苗就被祝昭昭无情浇灭。 祝昭昭扬起假笑:“最近不行,我安排了他出差,去川省。”查陈熔熔。 …… 4月13日一早,原理乘坐早班飞机去往云省。 与此同时,陈奎的伤情鉴定结果也出来了,拿到报告的祝昭昭也和段枭快马加鞭赶回宁安市科研基地。 回去的路上,段枭虚心向祝昭昭讨教:“你怎么知道原理很在意他的堂弟?” “首先,你看他堂弟网银那张卡的流水,每个月的花销不超过五百块钱,大多都是用来吃和买书。” “其次,原理叔婶在网购及游戏上的支出从去年某一个时间段开始大幅度缩减,恰好是原理开始编辑离职交接文档的时间。” “想必那段时间是joker又在逼迫他做某件事,并且打算通过网络毁掉他的堂弟。” 祝昭昭感叹着望向前方,“现在人们消费,手机一扫,几十几百甚至几千几万,唰的一下就没了。当钱变成一串虚拟的数字后,人们就无法切实体会到钱的来之不易。” 祝昭昭解释道:“所以我猜测原理带着堂弟现金存款,就是为了让他感受到钱的厚度。” 段枭听着她这段颇有哲理的话,好奇地问:“你也学过心理?” “不,我只是懂我自己。”祝昭昭望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我也曾有过无节制花钱的时候。” “那你后来也是通过感受现金这种方式改变了自己?” “不,我发现我无论怎么花,我的钱都花不完。” 段枭:“……”他没事谈什么心? 段枭立刻转移话题,“也就是说,原理并没有交代所有的事情?” 祝昭昭下意识地皱眉,“是,但是他也留下了提示,比如文档上的编辑时间。其实可以更改和删除,而且他是一个做事细致的人,若有心隐瞒,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唯一的可能是,他有想说却不能说、只能由我们自己去发掘的事。” 段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他说出口的是部分是joker允许的,那joker的目的是什么?” 祝昭昭沉默了一会儿,一耸肩,“who care?” …… 与此同时,遥远的大西洋彼岸的游轮上。 一名浑身笼罩在作战服中的高大男人走上最上层的甲板,“老板,这是新传过来的关于祝小姐的照片。还有15号暴露了您,需要派人处理么?” “不用。”黑暗里,一团灰白色的烟雾飘出,带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是我默许的。”剧烈的咳嗽过后,黑暗中的人声音更加暗哑,他抬起手,将手中的雪茄弹出,猩红的光点从上至下滑落,湮灭在浪涛之中。 他靠在甲板的围栏上,一张张翻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祝昭昭和段枭并排坐在车里,有说有笑。 他猛地将照片撒向大海,“难道我一辈子,只能当藏在面具后的小丑么?” 海风急吹,他猛地一拍栏杆:“安排人重新查一下昭昭所有的亲属关系!我不信……她一点不受影响!” 第52章 过去的真相 祝昭昭和段枭在回到宁安市科研基地的第一时间便要求进入‘四相’。 研究员看着斗志昂扬的两人,劝道:“你们可以再休息几天。” 祝昭昭摇摇头,“不用了,再休息下去之前的进度都要忘光了。对了!”她突然坐起,“有几处数据需要改动。” 研究员拿出记录数据的平板电脑,“你说……”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4月25日,早8: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在进入‘四相’的第一时间便安排警员对平津市的流浪汉进行排查,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又嘱咐道:“平津市所有的诊所都给我查一遍,看他们最近有没有收救被狗咬伤、面部受损的人员!” 消息散出去之后,下午三点左右木成林便查到了线索,他几乎是一路跑进市局,呼哧带喘地说道:“老段!我们在津南老城区的一家小诊所里发现了你要找的人!现在人已经被送往市医院了!” 津南区紧挨着滨海新区,就在其下方。 原来……才这么近? 段枭恍惚了瞬间,一边给祝昭昭发信息,一边问道:“小诊所的医生有人审讯么?” 木成林迷茫:“这个诊所有营业执照,审讯什么?” 段枭这才想起,‘四相’里的人还不知道流浪汉就是陈奎,他直接说道:“这名伤者就是陈奎,叫黄队一起过去做指纹比对。” 与此同时,津大。 收到消息的祝昭昭长叹一声,举起手痛苦地呼喊:“老师!我要上厕所!” 三十分钟后,本应在厕所的祝昭昭出现在了市医院的重症病房里。 病床上躺着一名面目全非的人,身上的皮肉也没有一处好的,左胳膊从腋窝处整齐地消失,缠着白色的绷带。 医生向祝昭昭几人介绍情况:“病人周身大大小小总共被狗咬了一百零一处,全身多处擦伤,其中左臂神经彻底坏死、骨肉分离,因此只能截肢。” “左眼球因外伤挤压爆裂,并且有化脓迹象,只能摘除。” “双腿和腰椎骨折、骨裂,疑似遭受过剧烈撞击。” “面部组织受损严重,鼻头鼻翼全部消失,嘴唇撕裂严重……后续这些地方可以通过医美技术逐步恢复。” 医生每说一句,黄春发都忍不住‘嘶’一声,最后更是摸着鼻子后退至病房门口:“听着都疼。” 段枭白他一眼,问医生:“病人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医生看了眼时间:“最快也要晚上,他失血过多、创面太大,整个人极度虚弱,你们要做好他醒不过来的准备。” 这点段枭和祝昭昭都比较放心,他肯定能醒过来。 祝昭昭则是上前,仔细地看了眼陈奎右手虎口处,雏菊纹身栩栩若生。 段枭木成林和程浩留守在医院,在黄春发做完指纹比对后,带着搜查令和证件去发现陈奎的小诊所。 津南区还有许多未开发的平房区,发现陈奎的小诊所就位于平房区国道旁。 段枭进诊所前扫视了一眼国道前方的摄像头,想必就是因为这处摄像头,所以‘四相’记录了陈奎的踪迹。 段枭和祝昭昭进入诊所后便看见留守在这里的警察和一脸衰样的医生。 警察朝着段枭敬了一礼,将手中记录的基本信息递了过去,“段队长,医生交代的都在这里了。” 段枭扫了眼粗略的记录,吩咐道:“辛苦了,你联系人去调一下4月17日到今日为止,诊所对面国道上的监控记录。” “是!” 警察出去后,医生哭丧着脸,“领导,您比刚才的警察官大是不是?我真是冤枉啊!我就是好心救人!” 段枭冷哼一声:“好心救人你怎么不将人送去医院?要是死在这里,你就是杀人罪。” “我是救人!救人呐!”医生焦急地在胸前比划:“他出现在我诊所的那天,人都没气了,是我拼了命救回来的!我一颗百年老人参都喂给他了!” 祝昭昭扫了眼柜子上方的藏酒,又翻开一旁的就诊和开药记录,“医生,来你这里的病人几乎只购买两种药,感冒药和止痛药,每日的流水超不过二百块钱,你是从哪来的钱购买百年人参呢?” 医生张张嘴刚要回答,祝昭昭抬手打断他:“你不用说,等一会儿国道上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我们看一眼就知道了。” 她掀起后方的窗帘,忽然笑起来:“医生,那是你的车么?” 第53章 虚拟世界的意义 简陋的泥土院子里,停着一辆闪闪发亮的白色马自达,就连轮胎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联想到市医院医生说的陈奎身上的撞击伤,段枭很快便懂得了祝昭昭的猜想。他立刻板起一张脸,威吓道:“你是因为撞到人,所以才不敢将人送去医院吧?” 医生的瞳孔瞬间一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嘴硬道:“我、你别冤枉人,我这车都好久没开了!” 祝昭昭在一旁抱起双肩,漫不经心地开口:“现在科技发达,行车记录仪上的画面即使删除,警方也可以进行数据恢复,车身上只要接触过血迹,无论用多少洗涤剂,警方也可以检测到,并且不妨碍做dna检测。” “医生,故意伤人和非故意伤人的罪责不一样,你可要考虑清楚。” 祝昭昭的话明显令医生紧张起来,他是学医的,他当然也清楚单纯的洗涤剂挥发后无法影响到鲁米诺检测。 段枭看着他的模样,开始唱红脸:“这个人是警方正在寻找的通缉要犯,如果你能提供关键线索,算是重大立功表现。” “什么?”医生猛地抬头,纠结片刻终于不再隐瞒,“4月18日半夜,我想起有东西落在诊所了,便开车回来取。” “天色黑,我诊所门前也没有灯,我向往常一样将车停在诊所门口时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响,我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垃圾,下车一看是个赤身裸体满身是血的人!” 医生眉头皱成川字,“我当时懵了,还以为是自己给人撞成这样的,赶紧将人带进去治疗,结果发现他身上大多是被狗咬伤的!但这人若真死了,谁也说不清是因为狗咬还是我撞的啊,所以我就想着先将人救活再说。” 祝昭昭扫视着诊所空荡荡的墙壁,“你的车没有保险么?” “有,但是谁也不想出人命嘛!”医生讪笑道。 祝昭昭看向段枭,“看来他还是没说实话,我去拆行车记录仪,回去找黄队恢复吧,听他说磨叽。” 祝昭昭说完推开窗,一幅打算顺着窗户翻到院子的模样。 段枭连忙拉她:“只要不是主观上存在严重犯罪行为,我们一般都会给人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先别急!” 两人拉拉扯扯像是慈爱的队长在给立功心切的实**警讲‘警民一家亲’。 医生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随后也立刻上前拉住祝昭昭,“其实还有个原因是我当天吃了蛋黄派!我怕交警以为我酒驾!” 祝昭昭冷漠脸。 医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我还喝了点葡萄汁。” “哦!葡萄酒。” “不是葡萄酒!是葡萄汁加蛋黄派!”医生焦急地强调! 段枭直接给交警部门打电话,随后告诉医生:“是否酒驾是交管部门需要查的,但量刑是所有罪名合并的,若是你在任意一件事上有所隐瞒,都无法减轻判罚。” 医生颓唐地叹了口气:“我当晚确实喝了点葡萄酒,再没有隐瞒了。这里偏僻,平时都不会有人,谁知道这次……唉!”因为喝了酒,他才不敢报保险,也不敢将人送到医院。 随后,之前去调查的警察将查到的监控视频发送到段枭的手机上。 【4月19日零点,陈奎突然出现,坐在诊所门口,看起来没有自我意识。】 【4月19日00:15,医生的马自达从远处出现,在停靠时恰巧将陈奎撞飞。随后医生查看周围没人后,将陈奎带进屋内。】 祝昭昭指着陈奎突然出现的画面道:“这里的监控视频有问题,应该被技术覆盖了!” 段枭望向长长的国道:“查!顺着这条路一直查!他总会露出破绽!” 祝昭昭吃惊地望向他:“那可是很大的工作量。” 段枭挑衅地扬起右眉,“这不就是‘四相’的工作么?” 祝昭昭笑起来:“对!” 事已至此,两人已经基本捋顺养殖场案件和烟花事件详情: 4月18日当晚,陈奎发现爆炸的点位有问题后,特意拿着五十万现金准备找joker或者其手下前去赔罪,被对方扒光衣服丢进养殖场内。看管养殖场的九条狗对进入其中的生物进行撕咬、拖拽。 而同时燃放的烟花恰好遮盖了陈奎的惨叫声。 之后,犯罪分子用禽类引开狗,将陈奎身上的东西顺手扔进机场路附近的垃圾车上,也是恰好运输烟花的车,再将重伤的陈奎丢在国道旁边的诊所门口,任其自生自灭。 祝昭昭思考道:“现实中的陈奎在诊所醒来后估计怕再被报复,所以一直苟且偷生地活着。我刚才在医院看他虎口上还有纹身,估计现实里是他在醒来后自己用烟头烫掉的。” “毕竟被警方抓到也是死罪。”段枭想到现实里已经近乎疯癫的陈奎,莫名叹了口气,“这样活有什么意义?” 祝昭昭忽然神色坚定:“因为活比死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只要活着就有机会。所以我们都要努力、认真地活着!” 她拽了拽段枭的衣袖,“段枭,请答应我,即使遇到绝境,也务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自己!不要放弃!” 段枭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我当然会努力活了,你这说的我好像随时会死一样。” 祝昭昭温柔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前踏入市局的大门,恰好撞见正在大厅里等候的刘贵友。 段枭纳闷道:“你的事情不是解决了么?怎么还在这儿?” 刘贵友笑着将一篮子鸡蛋塞进段枭的怀里:“纯溜达鸡的鸡蛋!好吃!谢谢你啊警官!” 段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向祝昭昭,却见对方笑眯眯地拉着刘贵友谈话,“段警官单身,工资攒着也没用,捐了正好。对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刘贵友脸上的沟壑因为开怀的笑容越发深刻:“是我自己多心了,误以为便血就是肠癌,给我吓坏了!谁想到一检查,结果是痔疮!哈哈哈!” 祝昭昭笑容温和:“那就好,赶紧回去吧,天色已经黑了,我帮你打车。” “不用不用!我骑三轮车来的!我这就走了!”刘贵友黑瘦的身影走向大门口,他站在光明里,奔向黑暗中。 蓦地,他忽然转过身,“段警官,祝小姐,好人会有好报的!” 祝昭昭愣了一秒,随后笑着与他挥手作别,看着他彻底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良久,段枭才突然开口:“现实里,他误诊了么?” “人都没了,你说呢?”风骤起,祝昭昭裹紧身上的外套转身,“如果没有捡到那五十万,兴许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医院。” 段枭紧跟上她的脚步,“……我忽然理解了虚拟世界的意义。” 在这里,刘贵友可以看着他的儿子结婚生子,可以和凤琴去跳广场舞了…… 等等!刚才祝昭昭为什么说他的工资攒着也没用? 段枭急吼吼地追上跑远的祝昭昭:“你动我钱了?” “诶呀,虚拟的,也没意义!” 第54章 与2025的联系 祝昭昭和段枭一起踏进办公室没多久,木成林便顶着两颗黑眼圈走了进来,“还记得你之前派人筛查天河商场燃气管道维修原因那件事么?” 段枭点点头,“有新进展了?我记得之前说是正常的市政定期检查维护。” 木成林摆摆手,“燃气维修原因没有问题,但是那爆炸的那两家煤气罐有问题!” 警方在抓到刘庆祥等人之后,犯罪过程基本清晰明朗,关于燃气管道这件事便没有继续深入追查。 但爆炸案与机场烟花、养殖场案件相关联之后,木成林怎么想都觉着不对劲儿。 木成林一脸疑惑:“我就在想,暗网上下订单的人在17日就准备好了机场路烟花的燃放,说明无论天河商场的爆炸是否成功,都与这场烟花的目的无关。” “但陈奎偏偏拿着五十万去了指定地点,说明他也以为这场爆炸是失败的!但他不知道他失败的原因其实是暗网这个人的手笔!对方极有可能只是在找借口惩治他!” 木成林神情激动道:“因此我今天守在市医院的时候,就去这两户煤气爆炸的伤患病床前转悠了几圈,你们猜怎么着?” 木成林刚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手指,就被段枭毫不留情地按下:“快说!” “扫兴!”木成林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听那几个患者家属抱怨,原本燃气停了那天他们也是打算用电的,结果商场忽然有保安过来给他们两家发了两个煤气罐。说因为平时关系好,所以帮他们申请的。” 木成林一拍桌子,“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我拿着保安照片让他们指认,这两名保安果然不是天河商场的员工!恰好我妹妹过来给我送饭,她是学素描的,我便让她先帮我初步画一下,等到明日天亮再找专业的侧写师去一趟!” 木成林邪魅一笑,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啪’地拍在桌子上! 纸上是两名戴着保安帽,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两个人。 虽然只有两双眼睛,但段枭和祝昭昭立刻便认出这两人是谁! ——现实2025年攻击他们的歹徒! 两人瞳孔猛地缩起! 段枭一脸钦佩地盯着木成林,“可以啊老木!不愧是以后能当局长的人!” 木成林吓了一跳,立刻伸头去门外左看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地拍了一下段枭:“老段,低调!” 段枭:“……” 祝昭昭则是盯着两份栩栩如生的侧写赞叹道:“这画得太像了!” 木成林茫然摇头,“像什么?” “像本人。”段枭说完之后,提笔在对应的纸上写下这两名歹徒的名字,“三角眼这个叫程华,眯缝眼这个叫方圆,云滇人。继续追查吧!木局长!” 木成林强压下翘起的嘴角:“别瞎说!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支走木成林后,段枭才重新看向祝昭昭:“既然这里有他们的踪迹,是不是因为‘四相’曾经捕捉到他们的活动轨迹?” “逻辑上来说是这样的。但爆炸当日天河商场的公共监控全部失效,警方也筛查过有私人监控的几家商铺,都没有发现异常。” 祝昭昭分析道:“‘四相’所摘取的内容有可能不是近期,也可能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让‘四相’得出这两名‘保安’是现实里攻击我们的歹徒的结论。我们可以在现实里让警方同步进行侦查。” 段枭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市局和滨海分局最近忙得起飞,要不要……” 祝昭昭立马接过话头:“换一家分局?”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3日,宁安市科研基地,晚9:00。 祝昭昭和段枭将在四相中找到的线索与疑点整理后一起上报,这场间隔十年的4·18天河商场爆炸案的所有线索彻底串联在一起。 段枭要求彻查祝昭昭的导员,“这个人,看似关心学生,但是却连祝昭昭与林娇娇关系要好都不知道,他主观的判断很容易让警方误解祝昭昭。” 祝昭昭皱起眉头:“你可以直接说‘你’,你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太奇怪了。” 段枭一脸正色,“你是你,祝昭昭是祝昭昭,我怕最后分不清的是你。” 见祝昭昭没反应,他不悦地眯起眼又提醒一遍,“我一语双关,你听懂了么?” 祝昭昭没忍住笑出声:“听懂了,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弦外之音。”她说完直接转移话题:“除了这一点,你没再发现别的么?” 祝昭昭挑眉,“林娇娇的电脑你不是拿走研究了吗?什么都没发现?” 段枭轻咳一声:“本来也没想着瞒你,只是你那一阵什么都不跟我说。”眼看着祝昭昭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段枭立刻说道:“少了u盘!” “林娇娇的电脑共有三个usb接口,黄春发进行过痕迹比对,有一处接口处的划痕与她现有的鼠标对不上,很可能是u盘划的。毕竟大学生,尤其是即将进行毕业答辩的大学生,u盘应该是必需品。” 段枭不懂这些,但是黄春发懂。 祝昭昭轻叹:“十年,太难找了。” 段枭见她情绪低落,故意挑衅般地问道:“你呢?你又发现了什么疑点?” 祝昭昭果然恢复斗志,“手机!” 她狡黠地笑起来,“亏你还将手机中的数据导出来了,都没发现里面有一张照片里露出一双小丑鞋!就在林娇娇试衣服时的试衣间帘子后面!” 段枭脑筋也转得快,“小偷!偷你手机的小偷可能是故意的!” 祝昭昭点头,将目前发现的疑点整理好后塞进档案袋里,“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还要开总结会,同时选定下一场模拟的案件。” 两人分头回房后,祝昭昭脸上的笑意才倏然消失。 她再次回忆起那张露出小丑鞋的照片,那是林娇娇所在的试衣间! 她的脑海里不可遏制地出现林娇娇一次次走向试衣间的画面,她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带着决绝和义无反顾,与当时冲向玻璃窗的原理一模一样! 她救不了林娇娇,又可以救下一个原理么? 第55章 重组暗网专案组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4日,平津市市公安局,早9:00。 祝昭昭和段枭准时抵达会议室与木成林一起开会。 祝昭昭将整理之后的材料交给木成林,“随着近些年暗网越发猖獗,所以公安部决定重启当年平津市的暗网专案组。这是我们重新筛查之前与暗网相关的案件时所发现的漏洞。” 木成林仔细查看过后,认真地说道:“我看新发现的关于陈奎的线索在津南区,稍后我就通知津南分局的人进行调查取证!” “程华和方圆这两名歹徒仍交由滨海分局进行调查。” “陈奎由市局的人继续看护并追查其十年间的活动轨迹,等待精神恢复正常之后再进行审讯。” “他十年间的活动轨迹我们已经初步筛查完毕。”祝昭昭将两张手写的纸递了过去,‘四相’为了防止joker的侵入,不仅没有联网功能,就连数据都无法导出,也无法外接任何设备,包括u盘等存储设备,所以筛查到信息后两人只能手动记录。 “这其中有些地方是电脑数据推导出的结果,我已经做好详细标注,辛苦同事们在调查时认真比对记录。”这也是验证‘四相’逻辑准确性的一环。 木成林一一记下后,说起专案组的事,“关于专案组的成员,你们心中有心仪的人选么?” 祝昭昭摇摇头,礼貌笑道:“我一直在宁安市工作,不太了解平津市的同事。让段枭选吧。” 段枭随手写下几个名字:“滨海分局的张志刚不错,其他……”他挠挠头,“木局长,市局里之前有个叫程浩的警员去哪了?” “咣当!” 木成林手边的保温杯突然被碰倒在地! 他瞬间弯腰捡起,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大了,又受过旧伤,胳膊有点不听使唤。” 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擦着水渍,语气如常地说道:“程浩是十年前加入市局刑警队的,当时恰好和我在一个队,是个鲁莽又热血的小伙子,虽然有时候笨笨的,但是很努力。” 木成林长长地叹息一声:“可惜,才当了一年的警察,就因公殉职了。” 段枭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出现程浩的憨笑,一双手突然变得冰凉,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紧:“是……什么样的歹徒?” “亡命徒。”木成林将杯盖拧好,拿着资料站起身,似是不愿意多说,“人心浮躁,谁也不知道经过自己身边的是人是鬼。” 他走到段枭面前,伸出右手,露出温暖和煦的笑意,“欢迎归队,段队长。” 他眼角的褶皱上扬,像是阳光下的巨树,沧桑又蕴含着无数生机。 段枭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在欢迎自己又从宁安市被调过来,毫不在意地握上木成林的手,“我在平津市时日上浅,也不了解其他分局的人,专案组剩下的成员你帮我挑一下?” 木成林笑道:“没问题。” 当天下午,暗网专案组的人便全部到齐了,除了滨海分局的张志刚以外,木成林还选择了市局今年新招上来的一名电脑天才阮成刚、在段枭调来平津市之前的射击冠军吴峰、以及一名刚转正的警察蔡熠。 段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大量了蔡熠三圈,愣是没看出来这人有什么特长,肌肉不发达、手上没茧子、站姿也松垮。 蔡熠被看得紧张,当即一个踢腿立正,“报告!” 其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了一跳,祝昭昭打了一个激灵,忍不住问道:“你的特长是什么?” 蔡熠眨着一双小狗眼,字正腔圆地回答:“整理收纳!” 段枭:“……” 他立刻就要去找木成林退货,却被祝昭昭拦住。 祝昭昭摇摇头,“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人才。”她伸出手,指向目前还乱糟糟的专案组办公室。 段枭瞬间转身,露出吓人的标准微笑:“那……先收拾收拾,干活吧!” 有了整理专家,办公室很快便焕然一新,蔡熠忙前忙后地将爆炸案、机场烟花、林娇娇案、以及朱大夯养殖场的相关卷宗复印件分发给大家。 段枭大开大合地先替大家将案情梳理一遍后,指向张志刚:“目前除了我和祝专家,张警官是最了解案情的人,之后我俩不在,你们听张警官指挥。” “暗网虽然神秘,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尤其是近几年金融犯罪极多,你们可以从此入手,筛查一下相关案件。” 段枭继续说道:“说不定某个幸运的小喽啰就曾见过暗网首领。” 蔡熠忽然举手,“队长!我有问题,我们筛查这些,那你干啥啊?” 段枭:“……” ‘四相’是保密项目,他不能直说,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祝昭昭。 祝昭昭还未说话,张志刚已经接过话头,“段队长还要去宁安市测试模拟拳击系统吗?要我说那个也不重要,让木局说一声换个人呗!” 祝昭昭疑惑地侧头望向段枭。 段枭:“……” 他抓耳挠腮地编不出来,最后一拍桌子,“问问问!那么多卷宗看完了么?有时间问问题,不如快点筛查!” 他眼一瞪,蔡熠瞬间缩回脖子,麻溜地跑了。 恰好原理也打来电话,祝昭昭朝段枭示意一下,出去接电话,“喂!原理!有消息了?” 听筒里传出原理几乎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陈熔熔离家出走后去酒吧打工,后来遇见一个有钱人,就跟着走了,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再出现时便是宁安市。” 祝昭昭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糟糕的海鲜,她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捏紧,又猛然想到一件事,“她好像会泰拳!” “好,我会顺着这条信息重新追查。那……挂了……” “等等!”祝昭昭叫住他,叮嘱道:“小心为上,无论线索断在哪里,都别出国!” 出了国,joker的团伙便肆无忌惮了! 良久,听筒里才传来原理一声带有温度的回应:“好。” 祝昭昭这才放心地挂断电话,一转身看见段枭正抱着一个档案袋盯着她,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段枭露出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了。 段枭深吸一口气,扬了扬手中的档案袋,“我已经选好了下一场的目标。” ——津大图书馆藏毒案! 第56章 第二轮模拟——津大图书馆藏毒案 段枭回到宁安市之前,将专案组每个人需要对接的事情全部分配完毕。 金灿灿的夕阳顺着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屋内,明晃晃、亮堂堂。 祝昭昭靠在阴暗的门柱上,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侃侃而谈,窗棱投在地上的阴影像是穿越时空的栅栏,让她恍惚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直到一直注视的人带着太阳的余温转身朝她走来,“走了!看什么呢?” 祝昭昭这才嬉笑着小声开口:“看你好看!” 段枭浑身瞬间像是被火烧一样烫了起来,两腮处的肌肉不断抖动,眼睛也控制不住地眨了起来,最终憋出一句:“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祝昭昭无情地翻了一个白眼,“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段枭无措地挠挠头,心中升起一丝愧疚的情绪,“我……” “回去后帮我洗一下车呗!我不敢送洗车行和4s店。” 段枭:“……”那点点点愧疚,‘啪’地灭了!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5月10日,早8: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进入‘四相’后恍惚了一瞬,他迈步刚踏上市局的台阶,就听身后传来两声熟悉的呼喊。 “老段!” “段队!” 段枭扭身,看见了年轻版的木成林和仍然朝气蓬勃的程浩。 木成林上前拍了他手臂一下,“还在忧愁陈奎不开口啊?这可不像你啊!” 段枭想起研究员说过,在他和祝昭昭不在的时间,‘四相’里会按照他们本人的行为习惯自动模拟下去,像是小说中所描述的小世界。 他望向程浩,抬手示意他过来。 木成林‘啧’了一声,“鲁米诺那事我知道了,你不是已经罚过了吗?还要找后账?” 段枭没搭理他,一把搭上程浩的肩,搂着他走进市局,“你是警察,还是接触穷凶恶极的罪犯的刑警!你不能马虎!尤其是你那双眼睛,给我擦亮点儿知道吗?” 程浩忙不迭地点头,一双星星眼望着段枭,傻乎乎地笑着:“那队长,你是原谅我了?” 一旁的木成林大声叹气:“榆木脑袋,他都让你加入暗网专案组了,你还不明白啥意思?” “明白明白!我这不是想听段队亲口确认才放心么?” 两人的声音响在耳旁,段枭的心脏忽然颤抖起来,他呢喃道:“重启……暗网专案组……” “你咋了?脸色这么难看?”木成林忽然推了段枭一把。 段枭猛地回神,“我可能是太累了,最近总有些恍惚,休息会儿就好了。对了,哪里能做锦旗?我想去做一个。” 早上开完小会,段枭开着祝昭昭扔在市局的奔驰大g前往津大。 …… 此时,祝昭昭拿着毕业论文初稿向办公楼走去,恰巧遇见林娇娇同系的其他同学也过来交毕业论文。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间隙,祝昭昭清晰地听见他们大声的议论。 “这不是那个丢下朋友独自逃跑的祝昭昭么?” “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学校里?” “就是!要我肯定退学走人了!” “听说她保研了!这种人也能保研,也太不公平了!” 议论的话语不绝于耳,祝昭昭自动忽视走过,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呵斥:“没有证据的指控是造谣诽谤!情节严重者要面临三年以下的刑事处分!” “你是谁啊!?关你什么事!”刚才议论的人回头不满地吼道,随后瞪大双目,像是被卡住喉咙般瞬间噤声。 段枭长腿一垮,直接跨过两层阶梯走到办公楼大门前,朝造谣者亮出自己的警察证,“你说与我有关吗?” 说着,他从身后抽出一个圆柱状的物体直接抖开,赫然是一面鲜红的锦旗! “祝昭昭同学帮助警方破案有功,我这次来是代表警方给她送锦旗和表扬信的!”段枭将锦旗一甩,面向祝昭昭,“校长室在哪?” 祝昭昭:“……” 她面上看着镇定,实则尴尬的脚趾已经在地上抠出了三室一厅,连忙捂脸低头,“跟我来!” 待到终于远离其他人的视线后,祝昭昭这才像做贼一样四下张望,确定无人注意后才一把拽住段枭将他带进路边的小树林! 她颤抖着手指向锦旗,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这是在干嘛?卷宗里没有送锦旗这回事!” 段枭得意地挑眉,“如果我们只是按照前人的脚步按部就班地行动,那我们进入‘四相’又有何意义呢?” 一模一样的话语在空气中响起,但这次说与听的人对调了。 祝昭昭头一次露出吃瘪的表情,“……公报私仇!你这就是公报私仇!” 段枭将锦旗一卷,一脸郑重,“走吧,再晚点赶不上剧情了!” 他步伐轻快地在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祝昭昭在他身后磨了磨牙,拔腿跟上。 津大总占地面积将近两百万平方米,祝昭昭两人走了足有十五分钟才走到图书馆。两人刚乘坐电梯上到十楼阅览室,便听楼梯间传来打斗的声音! “把书给我!我先看到的!” “你胡说!是我先登记的!” 段枭和祝昭昭相视一眼,在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 阴暗的楼梯间,一人背着书包背对着防火门,一人正举刀正在威胁对面的人,两人手中正在撕扯一本《论自由》。 见到段枭两人出现,持刀者声音尖锐地大喊:“你们又是谁?滚开!滚开!” 他身形消瘦、脸色青白,头发又脏又乱地糊成一团,并隐隐散发出一股烧焦的酸臭味! 段枭和祝昭昭立刻断定这是一名瘾君子! 此刻,瘾君子趁着对面人松懈,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论自由》向楼下跑去,一只手从不断抖着书,一只手掏出一把打火机! 段枭见状手抓栏杆直接跳至瘾君子对面,顺势一脚将他蹬飞! “嘿嘿!”瘾君子像是感知不到疼痛般疯癫地龇牙一笑,直接按开手中的打火机! “啪!”火焰喷涌而起! 酸臭的味道充斥在楼梯间,段枭立刻捂住口鼻后撤! “嘻嘻!我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瘾君子大笑着将正在燃烧的书搂进怀里! “痛!好痛!”他忽然痛苦地抓向自己的胸膛,鲜血顺着凸起的血管汩汩流下!滴入赤色的火焰中激起‘刺拉拉’的响声。 “让开!”找到灭火器的祝昭昭朝着瘾君子扑去! “滋!” 一阵白色的烟雾过后,逐渐露出瘾君子的轮廓。 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捂着满是破洞的喉咙,虔诚地望向天的方向…… 第57章 友谊的小船翻了 三十分钟后,警车、120和法医一同赶至现场。 祝昭昭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段枭,小声嘀咕:“你还叫了120?” “嗯!”段枭下巴一扬,“万一有奇迹呢?” 虽然在现实世界,这名瘾君子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段枭仍是决定一试,“你说,若我们提前将他救活,是不是就可以直接破案了?” 祝昭昭白他一眼:“在‘四相’运行的世界里,规则让他死于这一刻,那无论你做多少努力也无法改变,尤其他是关键‘npc’。为了让刘贵友在这里复活,我可是追加了不少研究经费!” 段枭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四相’投资人?” 祝昭昭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只是些许股份,低调!” 段枭好奇起来,“方便问你的资产都来自于哪里吗?我看你也并不需要像顾展弘一样处理集团事物。” 祝昭昭点头,“没什么隐瞒的,我的家族是更古老的商贾之家,但随着人丁渐少,有风险的产业便全部变卖了,只剩下一些股份、基金、土地等,我也不用管理,每年坐等银行卡余额上涨就行。” “你就是传说中的黑卡用户?” 祝昭昭摇头,“黑卡是信用卡,我从不提前消费。别说这个了,你再不去抬尸体木成林的眼神就要把你活剥了!” 段枭抬头一看,恰好对上木成林怨念满溢的目光。 他轻咳一声,手挡住嘴,弯腰在祝昭昭耳边轻语:“你以为我是没事闲地和你聊天么?” 祝昭昭:“……”她发现,段枭变了!他根本不是暴躁喷火龙,他是狡诈的狐狸! 她立刻朝木成林举手,“木副队,段警官说辛苦你去询问目击者,他来搬尸体!” 段枭:“……”“啪!”友谊的小船翻了! …… 祝昭昭跟着段枭和法医先回到市局进行初步调查,木成林留在现场询问并带人取证。 祝昭昭和段枭亲眼见证了死者死亡时的过程,因此验尸也没有太大难度,法医很快便出具了初步验尸结果。 “死者男,年约28岁,身高175,体重61kg,死因为吸毒过量导致呼吸困难抓破咽喉动脉。” “死者的身上共有二十处针孔,根据毛发和体液化验结果初步推断,死者吸毒时间在一年以上,目前所能检测到的毒品主要成分为海洛因,其余还要再化验。” “好,辛苦了!”段枭从停尸间出来,正巧撞见程浩拎着档案袋去二楼,他立刻叫住他:“死者的身份找到了?” 程浩兴奋地跑过来,“找到了!死者名叫罗佳明,是黔省人,三年前来平津市打工,一开始开出租,后来送快递,去年跟同事去夜场玩染上的毒品,但只是些低级的大麻、摇头丸,被警方抓去强制戒毒了一段时间,七个月前从戒毒所出来。” 段枭皱眉看着罗佳明的资料,“这家夜场还在么?” “已经关门了,现在是密室大逃脱。”程浩交代道:“当初与罗佳明一起去夜场的同事我也找人去调档了,一会儿就传过来!” “罗佳明的父母也已经联系过来,老两口今年已经六十了,从未单独出过远门,他们村支书会陪着一起过来,但最快也要明日下午了。” “稍后我会去罗佳明的现住址进行走访调查。” 程浩越说声音越小,有些不自信地看着段枭,“……队长,我目前想到的就这些。” 段枭抬眼看他,轻轻一笑,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做得很好,进步很快。” 八个字,令刚才发蔫的程浩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 段枭抓住他要离开的后衣领,“此次走访的要点是什么?” “低调!不打草惊蛇!主要为了筛查毒品来源!” 段枭满意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去吧!还有,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不一会儿,木成林和黄春发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段枭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后便召集所有人在会议室开会。 段枭将目前获得的资料摊开在会议桌上,“战局的意思是,毒品来源必须筛查清楚!不能让任何一件毒品流入平津市!尤其是大学校园!” “会不会是上次夜场那帮毒贩子又卷土重来了?”段枭队伍里一直比较沉默的言黙开口说道。 “根据禁毒支队提供的卷宗情况,上一次行动确定将他们一网打尽了,而且上一次收缴的毒品中并没有海洛因。”木成林解释道:“我仍倾向于是新的贩毒团伙进入了平津市。” “对了老段。”木成林又问:“这次的毒品案不移交禁毒支队么?” 段枭点头,“移交啊,一会儿禁毒支队的刘运便过来取资料。” 木成林一拍桌子,“那我们开会的意义是?” 段枭微微一笑:“我争取到了协同作案,因为此次津大图书馆案件的目击者与暗网造成的爆炸案幸存者恰好重叠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津大图书馆毒品案,兴许也和暗网有关。” 段枭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猛然被人推开,随后传来一道不屑的声音:“直觉不能用来断案。” 所有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 昏暗的走廊与明亮的门厅交接处,一道高挑魁梧的身影大踏步走进会议室,随后双腿猛地发力冲向段枭! “砰!”两人突然扭打在一起! 木成林头疼地去关会议室的大门,“你们俩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掐!这会议室新换的桌椅和吊灯,谁赔?” 一句话,令刘运瞬间哑火,他冷哼一声与段枭拉开距离,“这次先放过你!” “呵!”段枭大拇指摸了一把唇角,嘲讽似地看着指腹上的血迹,猛地拎起旁边的实木椅砸了过去! “不需要下一次!我以后的工资不要了!”段枭憋了一肚子火气,他根本不认识刘运是谁,结果这家伙上来就开始打,还‘放过你’?看谁放过谁! 木成林血压‘蹭’地窜了上去,正天旋地转间,忽听一道天籁之音响起! “你们还问不问了?不问我要回学校上课了。”祝昭昭一脸无语地注视着正在打架的两人。 刘运艰难地抬起脑袋,声音嘶哑地问:“嫌疑人?” 段枭猛的发力将他的头掰了过去,“是目击证人!” 祝昭昭:“……” 第58章 死神大学生 刘运和段枭分坐在长桌的两端谁也不搭理谁,但只要一张口就会疯狂对线。 祝昭昭朝木成林招了招手,小声问:“他俩怎么回事?” 木成林长叹一口气,“孽缘!孽缘啊!他俩大学时候关系还挺好,一个寝室的哥们,直到刘运后来的女朋友移情别恋。” 祝昭昭惊讶:“看上段枭了?” 木成林摸着下巴点头,“你也知道,警校和尚庙,遇见个姑娘都难,何况是处对象?” 祝昭昭冷哼一声,“这事是段枭不地道。” 木成林摆摆手,“这事也不怪段枭,纯纯巧合。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 简而言之一句话,刘运女朋友大晚上过来找刘运约会,刘运当时有事让段枭出去帮忙接一下,没想到恰好遇到抢劫犯,段枭英雄救美,刘运女友一见倾心、移情别恋。再之后两人就成了死敌。 祝昭昭震惊,“警校旁边有抢劫的?” 木成林挠挠脸,“根据犯罪分子的陈诉,他被网络荼毒,认为世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祝昭昭:“……呵呵。” 与此同时,刘运猛地一拍桌子,转身压下自己的脾气,问祝昭昭,“请详细描述一下当时图书馆内的情况。” 不管如何,流程还是要继续走,祝昭昭简要介绍道:“当时段警官去学校找我,我不太想见他,所以我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跑进图书馆,刚上十楼……” “等等!”刘运双目放光,打断祝昭昭的话,“你为什么不想见段枭?” 祝昭昭:“……” 在刘运期待的目光中,祝昭昭低下头,“因为林娇娇一案,学校里的同学都认为我是不顾朋友独自逃生的……小人。” “这件事和段枭有什么关系?”刘运好奇地问。 “我……”祝昭昭猛地抬头,看见头顶的摄像头后又颓败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关系,我只是看见他就想起当时的事情感到闹心而已。反正也快毕业了,时间一长也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总之,当时我和段警官刚上十楼便听见楼梯间传来争吵声,随后便看见两个人在争抢一本书,我看见持刀人抢到书后突然掏出打火机,便赶紧去找灭火器,之后的事情你可以去问段警官,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突兀地笑起来,开了一句玩笑:“希望接下来我不会再牵扯到命案当中,我可不想成为死神大学生。” 段枭站起身,“我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刘运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看向木成林,“他俩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啊?” “本来也不错啊,祝昭昭还送给段枭一辆车呢。”木成林直接将两人卖了个干净。 “靠!”刘运一拍桌子,合计这两人是演他呢! …… 段枭跟着祝昭昭走进停车场,替她拉开车门后弯腰问她:“你心情不好?” 祝昭昭摇摇头,“我这是贴合人物内心的表演方式。” “所以,当时的祝昭昭真的不想看见前段队长?”段枭疑惑地问:“是因为看见他,就会无法遏制地想起死去的林娇娇么?” 祝昭昭沉默片刻,突然抬头,一张素白的脸上满是坚定,“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你要听真话么?” 初夏的风已经带了一股热气,段枭却忽然手心冰凉,但仅仅只是一秒钟,他便果决地点头:“当然。” 兴许是当警察的习惯,也兴许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去探索真相,即使这真相有可能化作利刃刺伤他。 祝昭昭抿了一下唇,“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爆炸当天就是被人救走的,根本不是独自逃命。” “她后来的承认只是无奈之下的妥协,却因此被人嘲弄。” 祝昭昭讥讽地勾起唇角,“你说我当时怎么可能想见到你呢?段警官。” 段枭呼吸猛地一滞,站起身吐出一口浊气,他原本想说问她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若是受害者本人说的,一个精神出问题的人所说的话又怎能可信? 千言万语涌到唇边最终却化为一句淡淡的关切:“你别太带入祝昭昭的情绪,对神经不好。” 祝昭昭一把推开他下了车,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案件要紧,你回去吧,我打车回学校。” 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祝昭昭毫不拖泥带水地上了车。 出租车一个转弯汇入车流,留下段枭在原地心慌意乱,他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 另一边,津大,祝昭昭驻足望着染上绿意的海棠花树。 每年四月上旬,都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会有无数游客进入津大参观。进入‘四相’的第一天,也是海棠花开得正艳的时节,当时她却无心欣赏,如今起了兴致,花却已经败落了。 “观水通禅意,闻香去染心。学姐心境开阔,难怪能拜入于教授门下。” 祝昭昭顺着说话的声音转头,瞳孔中映出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她眨眨眼,很快便认出对方,“你是图书馆那名大学生?” “学姐你说话真逗!”少年爽朗地大笑,笑得两只眼眸透出如星星般的光亮,“好像你比大很多一样!我就比你小一届!” 祝昭昭回忆着卷宗中的资料,“你叫封罄?” “学姐认得我?”封罄惊喜地瞪大双目,随后害羞地挠了挠头,“学姐,我晚上能请你吃饭么?” 他怕祝昭昭拒绝,连忙补充道:“主要是为了感谢学姐今日的救命之恩!没有你我可能今天就被那个疯子刺死了!” 祝昭昭疏离的笑笑,“真要感谢你应该去警察局,我只是路人。” 一句简单的话又戳中封罄的笑点,将他逗得大笑起来,“学姐,没人说过你很幽默么?” 祝昭昭:“……你很油磨。”又油又磨叽。 她转身刚要走,封罄拦住她的去路,“学姐,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考于教授的研究生,所以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祝昭昭盯着他的脸,印象里,封罄最终没有选择读研。 第59章 爱情的小火苗未燃将熄 【封罄,今年19,津大宗教学系大三在读,案发时与死者罗佳明正在争抢一本《论自由》,声称要准备考研,所以才会在书被抢之后追过去,没想到对方忽然掏出一把刀。他正在慌乱之际,祝昭昭和段枭赶了过去。】 段枭查看木成林带回来的记录,疑惑地指着《论自由》三个字,“图书馆里只有这一本么?为什么非要抢?” 木成林解释道:“我问了,他们馆藏一共就17本《论自由》,且分散在三个校区的图书馆内,找到一本不容易,他就不愿意让给别人。” 段枭点点头,又看向图书管理员的那份记录,“张怀仁,40岁,五年前通过事业编招聘考试,考上了津大图书管理员一职。” “今天就他一个人值班么?”段枭回想津大图书馆的体积,“一个人忙不过来吧?” “今天周日,自习的学生也会少一些,所以就张怀仁一个人值班。”木成林不愧是老刑警,将能考虑到的问题全部打听了一遍,“排班表我放在后面了。” 段枭翻着记录的手停住,若有所思地问:“周日一般没有课吧?” “废话!”木成林白他一眼。 段枭两道剑眉渐渐地靠近,所以祝昭昭根本没课,她就是生气想要走?难道是在会议室的时候她就开始生气了?为什么? 段直男目光如炬地看向木成林,“我之前看见你和祝昭昭说悄悄话来着,你们说什么了?” “就你和刘运为什么不和那点事呗!刘运也是小气,都过去多久了,还记得呢……” 段枭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把原话再说一遍!” 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的木成林扒了个橘子,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 段枭:“……” 他突然误了! 他背了前段队长和刘运的锅啊! 在现在的祝昭昭、也就是李鲤的心里,祝昭昭是因为段其安才被同学议论,甚至于她后来精神出问题与这件事也肯定有些关系。 李鲤肯定完整地了解祝昭昭的过去,所以在看见刘运时想起了这段往事!替真正的祝昭昭生气! 没错!就是这样! 段枭目光凌厉地看向木成林:“既然你已经吃过东西了,就跟留下查从津大拷贝回来的监控吧,我有事去一趟津大。” 木成林:“?……我只吃了一个橘子!” 话音未落,段枭的身影像是瞬移一样消失在办公室。 木成林:“……” …… 段枭风驰电掣地来到津大附近后给祝昭昭打电话:“喂!休息么?”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我得等一会儿。” 随即,是一道清润的男声:“学姐,你若有事我们改日再聚。” “不用!”祝昭昭似是跟对方说了一句,然后才再开口:“段枭,我先不说了,我忙着呢!” “啪!”电话挂断! 段枭震惊地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他都听见有人问‘扯面上不上’了! 莫名的焦躁充斥在心底,他扯了扯衣领,烦闷地看向车窗外,随后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地图。 扯面……海某捞? 段枭在心中规划了一下距离,油门一踩便朝着最近的海某捞赶了过去。 疾风顺着敞开的车窗灌入,带入“呜呜”的风声,吹得他心头鼓胀,令他坐立难安。 四十分钟后,当他顺着火锅店的楼梯不断向上,一眼望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时,心头忽然平静下来。 所有的喧嚣与不安在刹那间远离,令他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一刻,他才察觉到他对祝昭昭的情感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了质。 太奇怪了! 他们才认识多久? 又了解多少? 只剩三步阶梯,平日他一步就能迈过,此刻却像是天堑一般横在他身前,他丧失了前进的勇气。 来来往往的人从他身边经过,他终是顺着人流一起离开。 …… 大概晚八点左右,祝昭昭才给段枭打电话:“我忙完了,我们离开么?时间有些久了,估计出去后又会被唠叨。” 听筒里传来段枭沉闷的嗓音:“我在你们学校南门口等你。” 出去时需要两人面对面一起点击【出去】按钮,随后系统扫描确认人数无误,才会断开神经连接。 祝昭昭赶到时,发现段枭正坐在车内出神,她伸手敲了敲车窗,“想什么呢?” 段枭猛地回神,敷衍道:“没事,有些困,走吧。”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6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下午2:00。 祝昭昭出来的瞬间一个滑跪抱住研究员的大腿,“啊!我好饿!头也疼!” 原本做好心理准备刚要发火的研究员:“……” 但不得不说,神经具有一定的韧性,几次模拟之后,祝昭昭的神经承受力明显增强,她开玩笑道:“兴许‘四相’也可以应用于医疗产业。” “已经在着手准备虚拟手术台了,让实习医生们进去练习。”研究员骄傲地拍了拍祝昭昭,“辛苦了!先驱者!” 祝昭昭惶恐地摆手,“我记时间了!但这次是真有事情耽搁了!别捧杀我!” 研究员一翻白眼,“同样的话我已经听腻了,饭已经备好放在小餐厅了,你们自己去吃!” 研究员拿着两人的报告大步流星地离开,祝昭昭轻轻撞了一下段枭,“怎么了?被案情难住了?” 段枭盯着她,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不是,我……对了,你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发现新线索了?” “走剧情,但也算是一点线索吧,你还记得封罄么?” “抢《论自由》的大学生?”说起案子来,段枭的神情迅速恢复正常,“他确实有些奇怪,对方拿刀他都不松手,但是监控里看他的行为也没问题。” 监控里,封罄拿着书上十楼后,紧跟着罗佳明上来,看见封罄手中的书便进行抢夺,两人一路撕扯至楼梯间,直至祝昭昭两人恰好赶到。 “你没看见他的手。”祝昭昭眉头紧皱,“他的手上有枪茧,是摸枪的老手了。” 不同的枪支磨出来的茧子也不同,祝昭昭可以判断出封罄惯用的是枪管长的、类似狙击枪的枪,但是无法确定具体是哪一种。 两人约定好下次模拟再仔细探查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段枭一边打拳,一边思考自己的资产,越思考越心寒,他所有的资产加起来买不了祝昭昭一辆豪车! 爱情的小火苗未燃将熄! 第60章 稀奇古怪的包子馅 晚上的时候,祝昭昭、段枭去祝昭昭在宁安市的家中与远在平津市的暗网专案组成员开了一个小会。 张志刚皱着眉总结:“根据我和成刚筛查的结果来看,从16年至21年这五年期间,国内并未发现暗网存在的踪迹,但从21年之后,虽然国家加大了电诈方便的打击力度,但由境外id开展的金融诈骗案却呈井喷式增长。” “越打击,越肆无忌惮!”镜头里,吴峰恼怒地锤了一下桌子,“他们就不害怕么?” “你也说了是境外,而且我追查id时发现他们进行了多层嵌套,有一部分id分布在大西洋沿岸,再利用中东国家做跳板,层层隐藏之下,让我们的定位非常困难。”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的阮成刚将一份数据发送到段枭的电脑中。 “同时,我们也重新审讯了一部分从国外潜逃回来有可能接触到暗网的犯罪人员,根据他们交代,他们只知道暗网的建立者代号joker,他们也只是使用过暗网进行交易,并没有见过暗网的核心成员。” “暗网的交易规则是每次登陆都会形成一个新的虚拟id以保护交易者,买卖双方在第一次联系确定消息之后,暗网系统会自动生成一个密匙,下次登录时只要两人输入密匙,便可以再次对接上。确认交易结束后,密匙自动焚毁。” 阮成刚说完后,段枭思考片刻,问道:“这些犯罪人员还有能登入暗网的人么?” 阮成刚摇头,“暗网的初始账号注册需要人脸识别,被警方抓获后,暗网就会自动将其踢出。” “人脸识别?”段枭冷哼一声,“他可真大胆,是在赌警方永远都不会抓到他么?”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很快便想出对策,“成刚,你带着吴峰,你们两个伪装一下去云滇,联系当地警方在边境找个人注册暗网账号后再联系我。” 毕竟在边境,按照阮成刚的能力将id位置偏移一些也比较容易。 双方开完会后便各自休息准备,第二日一早,段枭和祝昭昭再次进入‘四相’。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5月11日,早8: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一踏入市局,便看见木成林顶着熊猫眼,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来,他打趣道:“木副队如此辛苦,必有收获。” 木成林盯着他神采奕奕的脸,无力地骂了声:“滚!我一个人在警局熬到后半夜的时候你在睡觉!你不是人!” 段枭大言不惭地摇头,“睡觉的不是我。你可以理解为世界上有两个我,一个是现在正在跟你说话的我,一个是没有意识只知道睡觉的我。” “勤劳的是你,懒惰的不是你?”木成林瞪大双目,“世上怎会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段枭哈哈大笑,搂着木成林走进办公室,“快说,发现什么线索了!” 木成林强打精神摇头,“真没有,我查了津大图书馆半个月的监控,这人是第一次出现。而且是津大是开放式校园,现在又是春夏,每日都有大量的非本校人员入内。” “图书馆呢?”段枭回忆道:“我记得有闸机。”当时进图书馆是祝昭昭帮他刷的闸机,罗佳明是如何进来的? 木成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有一台闸机坏了两个月了,谁推都能开。” 段枭:“……” 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一脸严肃地说道:“看来还是需要从毒品来源入手。” 话音刚落,程浩拎着一兜包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兴致高昂地打招呼:“段队,木副队,早上好!吃包子不?” 段枭和木成林齐齐伸手,抓起两个滚烫白胖的包子吃了起来。 段枭咬了一口,奇怪地看向包子馅,“麻婆豆腐馅?” 程浩呲着一口大白牙笑:“是啊,好吃不!我家楼下新开的包子铺,各种稀奇古怪的馅都有,比如红烧肉、笋三丝、干豆腐、草莓西瓜等等等!你们想吃啥我下次给你们带!” 总感觉包子馅里混进去了奇怪的东西。 段枭和木成林齐齐摆手,十动然拒! 等其他人也陆续到了之后,段枭组织大家开会:“现在,我们首先要查的是,毒品是怎么流入津大的,你们昨日走访都有什么线索么?” 程浩率先举手:“我昨日去罗佳明的住处附近走访,根据左邻右舍的描述,他们近半个月都没看见过罗佳明出门,去津大那日应该是他第一次出门。” “刚一出门就知道津大图书馆有毒品?”段枭在白板上画了一个问号。 言黙说道:“罗佳明手机里的通讯从一年前开始便大幅度减少,之前有跟毒贩联系的通讯记录,但在上次警方将其抓获后,也顺腾摸瓜的全部铲除。” “我个人推断,罗佳明从戒毒所出来后,在某种契机之下再度沾染上毒品,但因为之前的行为被道上除名,所以购买毒品困难,” “在与法政科的同事去罗佳明家中搜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一沓分装袋,里面发现k粉、摇头丸的痕迹,还有一些化学书籍和器材。” 言黙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根据使用痕迹来看,他曾想过自制毒品,但是失败了。同时根据家中情况可推断出,罗佳明经济拮据,所以对各种毒品来者不拒。” 这也是令他身体快速垮掉的直接原因。 言黙继续说道:“罗佳明的手机在三日前开始频繁拨号,一共给六个人打过电话,都是之前一同染上毒品的同事。” “昨日下午我已经询问过四人,声称罗佳明想通过他们询问购买毒品的新渠道,这四人表示已经戒毒,所以拒绝。我带他们重新做了尿检,确认没有复吸情况。” “剩余两人未找到,会后我再继续追查。” 言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一下子就为警方提供了新的追查思路。 段枭开完会后,恰好看见祝昭昭给他发短信,让他来津大查封罄。 第61章 挑食 祝昭昭给段枭发完短信后,便给封罄打电话,“喂!封罄,我正打算去见于教授,你要一起来么?” 听筒里传来封罄愉悦的声音:“我马上过去!谢谢学姐!” 今天是周一,校园里都是步履匆匆的学生。 祝昭昭站在教师办公楼前等了大概五六分钟,才看见急匆匆跑来的封罄。 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汗水顺着脸颊两侧淌下,浸透单薄的白色卫衣。 祝昭昭贴心地从包里掏出一张至今递过去,“擦擦汗。” 封罄喘着气抹了一把脸,笑容阳光,“不好意思学姐,我今天没课,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自习。” 祝昭昭吃惊道:“图书馆这里不近,你跟我说一声没关系。” 封罄用手理了理头发,“总不能让学姐久等,我们进去吧!” 祝昭昭研究生时的导师于教授平时也教授本科阶段的课程,因此对封罄也有些模糊的印象。 于教授推着老花镜细瞧,恍然道:“你好像是大三的学生吧?” 封罄乖巧地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成绩单,“是的!我从小就对宗教感兴趣,因此想要拜入您门下。” 于教授扫了眼他的成绩单后,眉头微微蹙起,“我主要研究的是佛教与民间宗教,我看你平时的论文,应该更倾向于犹太教。” 封罄解释道:“我认为宗教的核心是大同小异的,而民间宗教不胜枚举,恰好可以验证我的想法。而犹太教是我在学习中西宗教文化时研究的内容。” 于教授点点头,从旁边抽出纸笔,在上面写下基本书名,“既然你对民间宗教感兴趣,抽空可以看看这几本书。” 封罄感激地双手接过。 祝昭昭又跟于教授讨论了一会儿论文的事情,直到收到段枭的短信才拉着封罄下楼。出办公楼没多久,恰好与段枭迎面相遇。 封罄记得他,还以为是来找他的,疑惑地问:“警官,是那天的案子还需要问我么?” 段枭微点了一下头,“找你们俩,有时间么?” 祝昭昭率先点头,“没问题,我今天没课。我们去西门那边的咖啡馆吧,恰好这里离西门近。” 封罄面色有些犹豫,祝昭昭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口说:“正巧和段警官聊完后,我再给你画一下重点,兴许考研用得上。” 她这么一说,封罄要是不去,必然有问题。 三人一路朝着西门走过去,已经意会到祝昭昭意图的段枭在前方带路,将两人带进watching咖啡馆。 门上的风铃声响起,陈熔熔在柜台前抬起头,见到三人的瞬间脸上明显多了一丝讶异,但又很快恢复如常,“欢迎光临,喝点什么?” 祝昭昭指向上方的展示图,“来一壶花茶,再来一盘薯条。” 点完她才故作惊讶地回头看向段枭和封罄,“忘了问你们有没有忌口了?” 封罄笑着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从小就不挑食。” 祝昭昭笑着随声附和:“不挑食才长得高。” 段枭撇过头,悄悄翻了一个大白眼。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沙发位坐定后,段枭问封罄:“那天的事没给你留下阴影吧?” 封罄摇头,笑容灿烂地望向祝昭昭:“还要感谢学姐及时将我拉出去,后来灭火器一喷,我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祝昭昭疑惑地皱了一下眉,恰好陈熔熔送花茶过来,她伸手去够,指尖无意间与同样伸手的封罄触碰到一起。 祝昭昭:??? 她立刻缩回手,等着封罄倒好茶,分别送到她和段枭的面前。 坐在两人对面的段枭目光在封罄的手指上一扫,随后长腿一翘,右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搓了搓。 这是段枭与祝昭昭约定好的信号,说明他已经确认好封罄手上的茧子了。 而这也是祝昭昭选择花茶和薯条的原因,频繁用手,方便段枭可以进行多次、细致的观察。 段枭继续问道:“那天也是巧了,若是我们没有赶到,你可能就危险了,现在社会人心浮躁,还是要小心为上。” 封罄礼貌地笑着:“你说的对,我也是没想到学校还会有危险。” 祝昭昭品了口茶,接过话头:“咱们学校外来人口不少,我朋友在学校还丢过东西呢。” “啊?那报警了么?”封罄问完又傻笑起来,“忘了咱们对面坐的就是警察。” 祝昭昭微微一笑,“已经报警了,虽然只是一个u盘,但是也很重要。现在应该有些眉目了,辛苦段警官了!” 三人正聊着,陈熔熔又端了一碟华夫饼上来,笑如春风地开口:“赠送。” 段枭警觉地叫住她,“为什么送我们?” 陈熔熔好脾气地解释道:“上一桌客人赶时间先走了,但是他们之前点的华夫饼厨房已经做好了,你们桌目前的消费最高,所以才赠送给你们,还有问题么?” 段枭能屈能伸地道歉:“对不起,职业习惯。” 封罄则是望了望周围,突然凑近段枭,小声说:“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敢说。” 他纠结地搓着手指,“因为我害怕被报复……” 段枭抬手打断他:“那你别说了,现在科技发达,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所有的线索。” 封罄:“……” 祝昭昭:“……噗!” 她看着脸上明显出现裂痕的封罄急忙找补,“噗!噗!这滤网不干净,有茶沫,我去洗洗。” 她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发现封罄已经不在了,段枭正慢悠悠品着茶。 “他怎么走了?”祝昭昭指指封罄刚才坐的位置。 “有人给他打电话,说有急事就先走了。”段枭扬了扬手中的小票,“结完账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祝昭昭指向不远处的泰国餐厅,“他们家的冬阴功汤很正宗,要不要尝尝?” 段枭一耸肩,阴阳怪气地开口:“不,我挑食!” 祝昭昭:“……” 她毫不客气地锤了他一拳,“好好说话!” 段枭这才轻咳一声开口:“封罄手上应该是长期练习巴雷特留下的茧子。而且陈熔熔赠送华夫饼的时间太巧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兴许是误导信息。” 祝昭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依你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她抬头,与段枭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瞬间变成死鱼眼,“我懂了,我去卧底。” 段枭唇角上扬,“辛苦了,顾问!毕竟我雇佣了你一个月,如今还剩十天!” 第62章 谁不喜欢新鲜的**? 中午的时候,祝昭昭回家取了几本书,随后联系封罄:“我找了找,发现我也有于教授说的那几本书,你就别再买了,一会儿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给你送过去。” 封罄喜不自胜,“学姐吃午饭了么?没吃的话我们食堂见?” 祝昭昭没有异议,她拎着书踏上食堂门前的台阶,再次听见响在周围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祝昭昭,扔下朋友自己逃跑的那个人。” “我知道,连续四年校花评选的第一名,可惜,生了好相貌,长了坏心肠……” 祝昭昭深吸一口气,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数据而已,谁在乎? 中午的大学食堂乌泱泱,打饭的声音将那些无理的揣测淹没,她正在寻找封罄的身影,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毫无遮掩的大喊:“学姐!我在这里!” 周围人不自觉被声音吸引,下意识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穿着白色球衣的少年热烈地站在蓝色的餐桌后挥舞自己的双臂。 满室喧嚣嘈杂,他自生机盎然。 祝昭昭在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中走了过去,“封罄,你这样高调,其他人会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封罄玩笑道:“和学姐一样的好人?” 祝昭昭没有坐下,只是将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脸正色地开口:“不,是和我一样自私的人。” 封罄走到祝昭昭外侧,推着她坐下,“我听说同学间的议论了,但是《论自由》里有一句话:只晓得自己观点的人,其实所知无多。” 他探着上半身,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祝昭昭:“学姐想吃什么,我去买。” 他略有不满地抱怨道:“学校应该错峰午休,刚才你不在,都没看见有多少人在盯着我们的位置!” 祝昭昭笑着指向前方人较少的窗口:“海南鸡饭,能快一些。” 封罄欢快地一拍手,“好嘞!” 祝昭昭注视着他在前方的队伍里穿行,也不知道封罄和排队的人说了什么,很快便窜到最前方打了两份饭回来。 祝昭昭好奇地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说我要饿死了,求好心人帮帮忙!”没有段枭在一旁,封罄活泼的像猴子。 祝昭昭一边吃一边与他闲聊,七拐八拐就将话题拐到手上面,她指着封罄手上的茧子,疑惑地问:“你手上的茧子不像是握笔产生的,怎么这么厚?” 封罄手心朝上,让祝昭昭看得更清楚,“我从小练习射击,这些都是练习时留下的茧子,高中的时候还想走体育特长来着,没想到文化课的成绩也恰好够考津大。” 祝昭昭假装钦佩的赞叹:“真厉害!”没听说射击运动员练巴雷特,她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这也说明,封罄确实不简单。 可惜在现实世界,封罄虽然也找过祝昭昭帮忙联系于教授,但当时的祝昭昭经历两起案件、失去最好的朋友,又被同学议论,正是痛苦绝望的时候,所以根本没有理会封罄。 但此时在‘四相’构建的虚拟世界,故事有了不一样的走向。 祝昭昭笑着道:“射击好玩么?有时间可以教我么?” “当然!”封罄说完,又迟疑了片刻,“段警官会生气么?” 祝昭昭疑惑,“他为什么生气?” 封罄支支吾吾,耳廓通红,“我感觉……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 “啊?”祝昭昭‘噗嗤’一声笑出声,“你想多了,只不过因为林娇娇的事,我时不时跑警局,混熟了而已。” “而且……”祝昭昭想了想,嘴里再次开始跑火车:“他年纪比我大不少,我还是更喜欢新鲜的肉体。” 她明显看见对面的封罄兴致高昂起来。 他暗恋她?他的性格可不像是搞纯爱的人,那他在高兴什么呢? 好友林娇娇、咖啡馆老板陈熔熔、再加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封罄,他们出现在2015的祝昭昭身边,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 祝昭昭拿起水瓶,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思考时的眼神。 …… 与此同时,在平津市局的段枭也发现了一条新线索。 言黙终于找到了罗佳明电话联系的另外两名同事,其中一人在戒毒成功后,举家搬去外地生活,根据这名同事提供的消息,警方得知另一人从戒毒所出来后没几天便再次复吸,因此他才举家搬迁,就是怕再沾染上毒品。 段枭将‘蒋发’的名字写在白板上,“看来罗佳明复吸,也许跟他有关。” 言黙点头,“我又重新问了其他四人,他们均表示一开始接触毒品是因为蒋发。” “那蒋发从戒毒所出来后,没有再找过他们么?”段枭问。 言黙解释道:“找过,这四人原本也想搬走,但是他们新找的工地上活计还没有干完,拿不到钱才一直拖到现在。其实罗佳明要是没有死,兴许他们几个现在也复吸了。但蒋发目前下落不明。” 段枭拿起蒋发的照片用磁吸石贴在白板上,“将蒋发的照片传给各个分局,让他们抓紧时间找人……” “不用了!”刘运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来,“等你段队长找到人,黄瓜菜都凉了,今天上午我就已经追查到蒋发这条线索,通知其他分局的人留意了。” 刘运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大咧咧地坐到段枭平时坐的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晃了晃手机:“就在刚刚,我的队员已经出发赶往蒋发的家中了。段队长,你慢我一步。” 段枭抱起双臂,冷笑一声:“我猜你的队员,会扑空。” 话音刚落,刘运手中的手机便响起一连串的铃声,他挑衅似地盯着段枭,一只手按上接听键。 随即,刘运脸色骤变地站起身,“段枭!你个乌鸦嘴!” 段枭将手中的照片一扔,“言黙,跟我去抓人!” 他原本心中就有一个猜测,但是他办案的逻辑向来是线索和直觉两手抓,现在刘运帮他排除了一个选项,那蒋发在另一处地点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强! 第63章 阎王殿里论罪行 周一,虽然大部分人都在上班或者上学,但是商业街附近依然聚集了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男女。 其中一名染着粉色头发的少女对着手机指向一旁黑底红字的牌匾,“就是这里!三途川密室大逃脱!网上评价说超级吓人!” “走吧!不吓人唯你是问!”一群人嬉笑着走进室内。 趁着付钱的间隙,粉发女生好奇地看向里面,正巧看见一名穿着白衣的npc飘过去。 粉发女生突然打了一个冷颤,未等开口就被其余的伙伴推搡进密室之内。 “咣当!”铁门关上的瞬间,所有灯光消失,众人眼前一黑,站在原地适应了好一阵才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最开始说话的粉发女生紧紧抓住前面人的衣角,“我有点夜盲,你们走慢点!” “知道了!” 几人摸索着在黑漆漆通道内蛹动,很快便各自为营。 粉发女生两只手向前抓了抓,直接抓了一个空,她略有不安地喊道:“小爽!魏合!你们在哪儿啊?我看不见!” 其余人互相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彻底离她远去。 粉发女生站在原地无奈地等了一阵,没见人过来便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当下愤恨地骂道:“你们等着!” 她大胆地向前迈步,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左手摸到墙上的门把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却感受到一股阻力传来。 “好像是线……”粉发女生伸出右手摸了摸。 “砰!” 下一刻,机关被触发! 温热的液体崩了粉发女生一身,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弄了满嘴的血腥味儿。 “呸呸!这道具血也太真实了吧!”她刚感叹完,向前迈步的左脚便不小心踩到一个硬球上,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浓厚的血腥味铺面而来,真实的皮肤触感在手下从温热正在变成冰冷。 粉发女生站在原地愣了数秒后颤巍巍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随后猛地叫出声来! “死人了!!快来人啊!” …… 段枭和刘运一行人刚赶到三途川密室大逃脱,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呐喊。 刘运面色一变,先段枭一步跑了进去,直接出示自己的证件:“警察!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前台玩游戏的服务员只扫了一眼便继续手中的游戏,“警官,我们这里是密室逃脱,很恐怖的!有人胆小被吓得喊两声是常有的事!” 话音刚落,旁边通向外界的铁门便“咣当咣当”响了起来,“救命啊!里面有人死了!救命!” 服务员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对讲机喊话:“死人是剧情,你们要走完才能触发下一阶段。” “不是!是真的有人死了!”女生的哭嚎顺着门缝响起:“是真的人!我拿着手机,我看见了!” 服务员更加犹豫了,若真有人死在里面,他现在更不敢开门了! 一旁的段枭二话不说,长腿一踹,‘哐哐’两下将铁门踹开! 服务员上前阻拦,“我告你暴力执法!” 刘运直接将他拖到一边,跟着段枭走了进去! 跟在他们身后的言黙去前台找到遥控器,将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 “唰!” 灯光亮起的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呆坐在门口的粉发女生! 她的头发和衣服全都被鲜血浸透,一连串血脚印蜿蜒着向外,周围的墙上布满着血红色的手印。 服务员浑身的汗毛瞬间乍起,他忙问:“其他人呢?” 粉发女生的双目瞬间睁大,面目狰狞地冲上前掐住服务员的脖子,“你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开门!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尖锐的声音响彻云霄,“他们都被你杀死了!” 眼看着服务员的眼球凸起,面皮肿成猪肝色,段枭一个手刀劈晕粉发女生,先打120,再给队里打电话:“叫法医部来我刚才发的位置,再叫两个女警带身干净衣服过来。” 随后他动作自然地指挥着言黙和刘运带过来的手下,“你去外面把门关上,你看着服务员联系这家店的老板,你们两个守在现场等其他人,我和刘运进去看看。” 刘运不满地开口:“我凭什么听你的!” 段枭轻哼一声,“那我一个人进去看。” 刘运:“……”被套路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脚印走进密室深处。 这家店的设计是古风,仿照传说中三途川奈何桥的模样设计,一开始进门的走廊设计成桥的形状,随后是阎王殿。 阎王殿里论罪行,十八地狱走一轮。 玩家要做的就是躲避判罚,逃出三途川。 段枭和刘运兵分两路,顺着血迹挨个进入那些原本被隐藏的屋门。 最靠近阎王殿的一间屋子里,段枭一进门便看见一棵两米高的铁树,上方挂着一个双目睁得大大的年轻人,血迹顺着铁树树杈蜿蜒向下,被铁树根部的泥土吸收。 似乎是听见动静,年轻人艰难地动了动嘴巴,只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救……” 铁树穿透年轻人的躯体,段枭不敢贸然动手怕造成二次伤害,只能找来凳子先垫在年轻人的脚下,便去查看其余的屋子。 隔壁房间的地板掀起,一名年轻女子,赤身裸体地仰躺在上面。 再旁边,一块石磨盘旁落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 幸好120很快赶到,将还有气的人拉往医院,当场死亡在原地等待法医为他们申冤。 …… 痕检和法医组一到现场便齐齐眼前一黑。 黄春发拎着箱子,一边戴手套一边哭诉:“我的个亲娘嘞!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他提前为接下来要掉的头发默哀。 刘运面色难看地看向段枭,“蒋发也死了,头身分离,似乎是被棉线绞断的。” 段枭下巴一扬,望向正在被女警安抚的粉发女生,“等她冷静下来,看她怎么说。咱俩先看监控。” 密室逃脱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场,因此监控齐全。 段枭将进度条拉至粉发女生几人进店时,只见一开始的几人还有说有笑,走过奈何桥之后便突然变了! 有两人推搡着进入铁树房间,随后扭打在一处! 个高的将个矮的推倒在地后扬长而去,随之进入其后的粉发女生趁机将个矮的人击晕,将其挂在铁树上! 段枭和刘运在看见这一幕时惊讶地看向粉发女生! “嘻嘻!”埋首在女警胸前的女生蓦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猴子……猴子吃人了……” 第64章 命断三途川 三途川密室大逃脱,当日中午共有四名玩家加一名工作人员在游戏场景中,当场死亡两人,还有一个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抢救无效死亡。 段枭最开始发现的被挂在铁树上的年轻人仍在抢救中,现场毫发无伤的只有那名粉发女生。 商家的监控里显示得清清楚楚,玩家四人在走完剧情后便各自分开,期间有各种恐怖的音效和道具出现,众人惊叫连连。 粉发女生先尾随在两名年轻男子身后,将个矮的男子挂在铁树上之后,又去另一个房间找个高的男人,随后将立在旁边的石磨盘推向个高的男人。个高的男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接被石磨盘压住。 再之后,粉发女生找到同行的另一名女生,厮打过程中碰到墙壁上的开关,粉发女生一把将其甩入插满尖刀的地面。 做完这一切后,粉发女生又走向下一个房间,推门的时候明显遇到阻力,她用腿抵着门,使劲将其撞开的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吊在门后的人瞬间身首异处,头被细绳吊在空中晃荡两下,才‘咕噜咕噜’地滚落在地,这人就是蒋发! 之后,粉发女生拿出手机照明,随后尖叫想要离开这里! 可惜前台的服务员一直沉浸在游戏中没有理会。 随着监控视频的不断播放,匆匆赶至的密室大逃脱老板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消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他颤巍巍地用袖口擦汗,声音颤抖,“警、警察同志,我这里的道具都、都提前检查过!比如石磨,我都是固定好的!还有尖刀!我买的道具刀!” “对了!我有购买凭证!”老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去前台的抽屉里疯狂翻找单据。 段枭皱眉问他,“蒋发是你这里的工作人员?什么开始在这打工的?” “年、年初,我这个店刚开业招聘时他就过来了,我这里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包吃包住,因此还是挺多人应聘。” 老板说着,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密室逃脱主打恐怖元素,他尖嘴猴腮,扮鬼一绝,所以我就留他在这里上班了。后来生意不好,员工的工资都降了不少,走了大部分人,他也没抱怨,一直留下干活。” 老板略有唏嘘,“怪可惜的。” 段枭追问:“工资降到多少?” 老板的两只眼睛心虚地左瞄右瞄,搓搓手,“……八、八百。” 刘运忍不住骂道:“你姓周吧?” 老板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刘运:“……” 段枭则是转身望向整间密室逃脱,八百块的薪资能够让蒋发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他招呼刘运到一旁说话:“这间密室逃脱是不是去年你们查封的那家夜店改的?” 刘运点头,“是,包括旁边的棋牌室。看来原先的老板是将房子分成两部分租出去了。” “你确定当时将这里全部的毒品都清缴干净了?” 刘运不乐意,“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我们禁毒队就差把这里的墙皮刮下来了!” 段枭皱眉思索,“如果这里没有毒品,那蒋发一直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刘运想了想,“我去抽调几条搜毒犬过来。” 搜毒犬过来的很快,刘运领着他们在密室逃脱和棋牌室都转了转,没有并发现异常。 一直到下午四点,黄春发带着队员将现场勘察完毕,法医组也将尸体全部运了回去。 段枭看了眼祝昭昭发来的消息后收起手机,“大家先休息休息,今晚估计要加班了。” 正在关箱子的黄春发手一个不稳,差点将箱子里的东西洒落一地,他眼疾手快地拖住箱底,喜极而泣,“苍天啊!段大魔王弃恶从善了!” 段枭:“……”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7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中午12:00。 段枭刚睁眼就撞上研究员惊愕的眼神。他看着研究员的双目从无神一点点变大、变得精光四射。 两秒后,研究员振臂高呼:“苍天啊!段刺头竟然守时了!” 段枭:“……” 他气得顶了顶腮,指着同样刚醒来的祝昭昭问研究员:“我是刺头,她呢?” 研究员美滋滋地哼着歌:“是基地之花~” 研究员眼神慈爱地看向祝昭昭:“今天食堂准备了你爱吃的铁板辣鸡爪,这个时间应该刚出锅。原本还想着你们可能晚一点出来,没想到一切刚刚好!” 祝昭昭疑惑地爬下交互仓,“你心情不错,是研究有了新进展?” “上一场案件的细节对比已经基本弄完了,目前没有出入,准确率达百分百,我当然高兴了!”研究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注视着墙壁上贴着的‘四相’两个字。 …… 午饭的时候,段枭抓紧时间讨论案情,“很显然,我能看见的有关津大图书馆藏毒案的卷宗,又是删减版,里面并没有提到密室大逃脱杀人案。” 祝昭昭讶异地停下筷子,“密室逃脱杀人案?和图书馆藏毒案有什么关系?” “里面有一个关键人物——蒋发,就是死在密室大逃脱案中,你没有印象?” 祝昭昭回忆片刻,脑海中升起一个模糊的印象:“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2015年北清分局曾经破获过一场密室逃脱有关的案件。” “凶手是一名粉头发的女生,因为被闺蜜和男友背叛受到刺激,再加上密室环境的激发导致暂时性精神失常,杀害了闺蜜、男友两人,同行的男友室友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但终身残疾。” 祝昭昭接着道:“蒋发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在准备装鬼吓唬人的时候不小心被道具卡住,而后凶手推门时触发机关,导致他不幸身亡。” “后期市局在侦破藏毒案寻找蒋发时,恰好与北清分局录入的蒋发指纹比对上,案件也因此取得突破性进展。” 段枭上半身向后一仰,食指轻敲桌面,“那凶手呢?那名粉发女生现在在哪?” “因为精神异常且具有攻击性,送往第三精神病院了,但现在如何我也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我们下午可以出去问问。” 第65章 你信命么? “咚、咚、咚……”段枭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轻敲在桌面上,发出节奏均匀、清脆的响声。 很快,他剑眉舒展,拿起一旁的筷子夹向盘子里的肉,“不用了,既然‘四相’已经录入其中,那我还是亲身体验吧,解谜的乐趣,也很好。” 闻言,祝昭昭低头轻笑,“随你。” 段枭追问:“封罄的那边有新线索么?” 祝昭昭摇头,“他虽然话多,但全是废话,我借机问了他手上的茧子,他说是练射击造成的。回答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停顿,像是已经预想过别人问相同的问题。” 段枭冷笑:“练射击的手腕上可没有那么厚的茧子,而且他手臂上、肩膀处的肌肉厚度一看就是长期受到重力冲击形成的,只能是真枪。” 午饭后,两人出去联系张志刚,让他帮忙查一下封罄的现在的状况后便再次回到基地,浅浅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进入‘四相’。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5月11日,晚18: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一进入‘四相’便收到木成林的消息,让他去一趟心理咨询室。他心中隐有所感,果然到了之后被告知粉发女生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木成林看着还在与医生交流的粉发女生的父母,将段枭拉至一旁,小声说道:“粉发女生叫严微子,还有二十天才成年,是艺术大学的新生,本地人。” 木成林介绍粉发女生的基本情况,“和她一起玩密室逃脱的是她男友魏合、闺蜜冯爽还有她男友的室友,也是刚脱离生命危险的林源。” “魏合、林源在宁安市读美院,平时课不多,所以闲暇时便来平津市找严微子和冯爽玩耍。” “过年的时候,严微子发现魏合与冯爽过度亲密,便想着这次组局玩密室逃脱,趁机把话说开。没想到魏合和冯爽丢下有夜盲症的她,令她又气又恐惧,只能自己摸索着探秘。随后,她无意中推开一扇门,闻到血腥味儿后打开手机照明,发现蒋发的尸体吓得大喊。” “之后就是我们恰好赶来。”木成林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严微子的症断书递给段枭,“请了三院最权威的精神科景教授诊断,严微子应该具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且分裂出的第二人格具有攻击性。” “根据景教授的分析,严微子在恐惧与愤怒之下转换为次人格,将背叛她的三人杀害后又恢复成了主人格。” 段枭不禁想起在密室逃脱时见到的严微子的笑,他看向一旁正在与严微子父母沟通的景教授,“教授,严微子的第二人格是否具有伪装性?” 景教授一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说她的第二人格是否会伪装成为主人格?” “对。” “可能性是存在的,据我的经验判断,严微子现在一直处于第二人格状态。”景教授拿出严微子刚做的一沓测试题,“虽然她努力掩饰,但仍是暴露出她强烈的反社会性的一面。” 景教授看向严微子的父母,“我的建议是尽早安排其入院治疗。” “不可能!我们微子平时可懂事了!而且一直阳光开朗,怎么会突然精神分裂呢?”严微子的母亲哭着倒在丈夫的怀里。 “精神分裂产生的原因多种多样,有可能是生理性,也可能是受到重大刺激产生,具体需要入院后详细诊断。而且严微子的行为具有明显的攻击性,我也不建议令其在家治疗,这对你们来说也很危险。” 段枭沉思片刻,问严微子的父母,“严微子此前有经历过重大打击么?比如考试失利、校园霸凌?” 严微子的母亲哭着摇头,“没有……没有,她一直顺风顺水,最叛逆的事就是背着我们交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我们微子变成这样,绝对是他的责任!” 严微子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喊着,“那该死的小子!该死啊!” 木成林连忙上前劝说,同时一只手背后扫了扫,示意段枭赶紧离开。 段枭朝他比了个手势,这才拿着一沓记录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记录放在正在玩手机的祝昭昭面前,“祝顾问,看看。” 祝昭昭拿起记录扫了眼,“查严微子的聊天记录了么?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遇到事情都不会主动与家长沟通,反而会寻找朋友倾诉,或者在网络上寻找帮助。” 段枭靠在桌角,眉头紧锁注视着白板上的文字,“查了,严微子的手机是过年时新换的,聊天记录没多少,交流正常。我让木成林稍后跟着严微子的父母回家再仔细探查一遍。严微子的学校我派了程浩过去调查。” 他低头盯着转椅上的祝昭昭,“祝顾问,你说严微子的事情,是巧合么?” 祝昭昭站起身,“我只相信证据,刚才封罄给我发消息,约我去玩射击,先走了!”她拎着包潇洒地离开,独留段枭一个人在原地千般后悔涌上心头。 段枭深吸一口气,先去法医部查看情况。 法医的张大勇刚验完两具尸体,见到段枭过来,指了指旁边的报告:“蒋发和魏合的验尸结果,魏合被石磨压死没有任何疑义,蒋发的死法则有些奇怪。” 段枭掀开蒋发身上的白布,“哪里奇怪?” 张大勇举着手术刀,“蒋发的直接死因确实是被棉线缠绕割断头颅,但他身上有不少青紫痕迹,是死前不久被人殴打导致的伤痕。” “还有一点就是我个人的观点,正常棉线的韧性不足以勒断人的骨头,我建议你让黄春发好好查一下棉线的来历。” “不止棉线,还有地上那些刀片,黄队今晚肯定是要熬大夜了……这是什么?” 段枭漫不经心开玩笑的声音在下一刻收紧! 他指向一旁盘子里的东西声音急促地问:“大勇,这是蒋发身上的吊坠么?” 张大勇迅速抬头又低下,“那个盘子里的东西都是蒋发身上的,魏合身上的东西在他尸体的脚下……” 张大勇后来说的内容段枭已经听不清了,他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盘子里那枚黄金色的圆柱形的吊坠。 在不久前,有另一个人拿着同样的吊坠问他, “段警官,你信命么?” 第66章 有组织纠缠 祝昭昭来到射击场时,一眼便看见正站在门口等她的封罄,她略带歉意地问:“怎么不先进去?” 封罄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包,“我怕你找不到我。” 如果说封罄之前的行为是带有目的性的讨好,那现在他的情感已经不加掩饰了。 祝昭昭盯着他略显稚嫩的五官,心中疑惑:他会是joker么?还是joker入侵了‘四相’?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靶场,祝昭昭随意挑选了一把小口径的气步枪,余光中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封罄也挑选了同样的枪。 祝昭昭戴好护目镜,目光凌厉地瞄向前方的靶子。 “啪!”这一枪气势凌厉,但是听声音明显是脱靶了,祝昭昭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举枪瞄准。 隔壁的封罄听见声音后指引道:“学姐,你的腿可以稍稍弯一下,重心下移可以减少后坐力。”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扣动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两人正前方电子屏上的数字抖动两下,排行榜上新增了一行:五号十环。 紧跟着,封罄又连开两枪,电子屏一阵跳动,显示五号已经累计三十环。 祝昭昭按照他的指导又开了两枪,一枪依然脱靶,一枪八环。 她放下枪抖了抖手腕,“看电视剧都是神枪手,以为自己也可以,没想到现实这么难。” 封罄走过来查看祝昭昭手中的枪,“学姐,你这把枪的弹道有点偏左,你能打中靶子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左右鼓捣两下后让祝昭昭再试,这一枪三环! 祝昭昭摸了摸枪身,心中疑惑:会调枪,确实是玩枪的老手,但是封罄的年纪太小了。 她崇拜地看向封罄,“你很喜欢枪?为什么不选择当射击运动员,或者参军?” 封罄摇摇头,拿起自己的枪单手瞄向靶心,“想参军,政审过不去。” “直系三代有人犯过法?”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祝昭昭的心脏也忍不住跟着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上方的屏幕,五号又一个十环! 她喉间像是被什么掐住,突地干涩起来,“不好意思,我冒昧了。” 封罄转身朝祝昭昭勾起唇角,他脸颊两侧的肌肉上扬,眼角眉梢却没有丝毫笑意,“我爸杀了我妈。” “凶器就是我们现在正在使用的小口径气步枪。” “砰!” 又一枪十环! 他从举枪到射靶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未曾被刚才的谈话影响,祝昭昭的心底却莫名起了一层寒意。 两人沉默着打完剩下的子弹,离开场馆时封罄追了上去,“学姐回学校吗?” 祝昭昭摇摇头,“我现在不住宿舍,你先回去吧,别时间太晚封寝了。” 封罄摇头,“在宿舍晚上不方便学习,我已经搬出来了,我送送学姐吧。” 祝昭昭眼睛眨了眨,“也行,正巧我还想着将电脑送去维修,天太黑我一个人也不敢,有你在的话我也能有些底气。” “电脑怎么了?要是小问题我可以帮忙修。”封罄体贴地说道。 祝昭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直接从背包里掏出巴掌大的迷你笔记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文档全部变成乱码了,我的毕业论文还在里面。” “兴许是编码格式出了问题。”封罄站在路边打开电脑便开始鼓捣,两三分钟后将电脑屏幕调转,“学姐,已经好了。” “多谢!”祝昭昭没有触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部位,直接将电脑闭合装进包里,也没再拒绝封罄的跟随,只是满脸歉意,“我家离市区不近,要辛苦你了。” “我的荣幸!”封罄雀跃着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 大概四十分钟车程的路上,封罄一直活跃着气氛,他像是一名优秀的读者,将名为祝昭昭的这本书研究得透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祝昭昭感到舒心。 一直到下车后,封罄高昂的心情才终于下落,站在独栋别墅前方的石子路目送祝昭昭走向路的另一头:“学姐,你到家了。” 石子路的两侧只有两柱灯,祝昭昭在进门的瞬间突然转身,目光越过灯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区域,望向封罄。 她胸口一阵鼓胀,有质问的话语想要呼之欲出,顶到嗓子眼却莫名被一股力量梗塞住。 最终,她挤出一抹微笑,“谢谢你,回去吧,我已经到家了。” 封罄这才挥了挥手转身,他的身影穿透明明灭灭的灯光,在两侧绿化树中若隐若现,在即将消失的那刻,他同样突兀地转身。 四目相对,只有风划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 祝昭昭突然明白了什么,走上前两步,声音颤抖着问出他们都想问,却都不敢问的问题。 “你是……j?” “唰!” 一阵疾风来,封罄疑惑地看向忽然追上来的祝昭昭,“学姐?怎么了?” 祝昭昭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踉跄后退,“没事……”她疯了一样转身跑进别墅,在关门的瞬间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般颓唐地坐在地上。 很快,她又神经兮兮地爬向落地窗,顺着窗帘的缝隙望向外面,寂静的夜里空无一人。 “呼……”祝昭昭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手顺着墙壁摸上客厅灯光的开关。 “啪!”灯光亮起的瞬间,祝昭昭吓得尖叫一声! “段枭!”她恼怒地看向客厅中央站着的高大身影,“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怎么不出声?” 段枭带着审视的凌厉目光落在祝昭昭身上,“我一直在这里,是你没注意到。或者,我应该问你为什么没注意到?” “祝昭昭,你刚才在害怕什么?是封罄,还是joker?” 他步步紧逼地追问:“我很好奇,你是哪一年开始扮演真正的祝昭昭的?” 祝昭昭毫不畏惧地与他直视,“段枭,你怀疑我?” “我问你哪一年?” “18年!”祝昭昭突然大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从那一天起,我就感觉我的人生好像多出了无数阻碍!” “我想买的东西没货,想吃的饭店倒闭,看医生遇见庸医,和谁走得近谁倒霉,我时不时地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只要我稍稍放松警惕,它就会降下一个绊子!” “每一日……每一日都无法顺心如意。”祝昭昭的情绪骤然崩溃,抱着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这可能都是小事,也都是巧合,但是无数件小事与巧合加起来,足以让人崩溃。” “我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只有待在家里不与人接触,我才能平静的生活。” “段枭,同样的日子,祝昭昭不知道渡过了多少年……而我,仅仅几个月便已经濒临崩溃……”她剩下的话语被哭声吞噬。 段枭无措地怔愣在原地,吐出五个字:“有组织纠缠……” 第67章 天生富贵命 【有组织纠缠:事先并不认识的群体结成网络,对特定目标进行监视和骚扰的行为。】 ‘有组织纠缠’并不是特定的法律术语,而是指一种涉嫌犯罪的行为,一些受害者声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行为。 部分心理专家则认为声称经过‘有组织纠缠’的人有可能患有妄想症或其他精神疾病,导致他们错误地解释周围发生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受害者的经历不真实或者不痛苦,只是指出他们的感知可能与实际情况存在偏差。 大概2022年开始,关于‘有组织纠缠’的言论逐渐甚嚣尘上,2024年,越来越多的人在网络上声称自己遇到了‘有组织纠缠’。 祝昭昭喝了杯温水后逐渐冷静下来,“但是我不敢去看心理医生,只能在网络上自己下载心理测试题进行精神测验,我告诉我自己,我是正常的,我没有被害妄想症。” “后来我直接搬到宁安市总公安局旁边居住,一边学习扮演祝昭昭,一边准备考入警校。从我上警校那天开始,我便感觉一直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睛消失了。” “我有了新的朋友、伙伴……”热气从水杯蒸腾而起,熏得祝昭昭的眼睛湿漉漉,“但兴许是之前的经历,让我仍不敢与他们走得太近。” 祝昭昭自嘲一笑,“可是没关系,因为我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段枭的心脏一痛,左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去拥抱,又瞬间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些过于亲密。 他的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落回到唇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但这也说明你之前的经历有可能不是妄想,而是joker有意地安排。” 祝昭昭点点头,“网络的进步与大街小巷的摄像头,也间接为他的监视提供了便利。” “但我仍不知道,祝昭昭究竟有什么在吸引他。” “如果是外貌,为何不直接将人抓走?如果是金钱……”祝昭昭叹了口气,“天生富贵命,谁有办法?” 段枭:“……”他再次想到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 祝昭昭看着他突变的表情禁不住笑,心情也在顷刻间好转,“好消息是,joker的手没有那么长,所以现在的我很开心。” 她放下水杯,将迷你电脑拿出,“上面印了封罄的指纹,估摸着在‘四相’大概率匹配不上,但是你可以试试,还有他刚才动了我的电脑,你拿去局里找黄队看看是否被动过手脚。” “对了。”祝昭昭疑惑地抬头问:“你为什么过来?” 段枭指了指祝昭昭的脖子,“你脖子上戴的饰品,我们在死者蒋发的身上发现了类似的。” 祝昭昭将吊坠取下放在段枭的手上,“这可不是普通的饰品,是由泰国的婆难大师亲自制作并念经加持过的符管。” “不同的材料代表着不同的功效,比如金片和银片支撑的符管可以增强财运、招贵人。” “当年婆难大师只制作了五枚,每一枚都是天价,蒋发佩戴的符管大概率不是真的。” 段枭仔细看着手中金灿灿的符管,“不同人做出的符管不一样么?如何分辨真假?” 祝昭昭将讲解道:“每一位大师都有自己独特的制符管手段,所制出的符管外观也各不相同。我个人认为是为了更方便的区分出谁制作的符管更加有效。” 她指向符管的底部,“这是婆难大师的印标,如果是仿制,你可以比对一下印标是否完全相同。” 段枭打开手机相册中的照片开始比对,“若印标也完全一样呢?” 祝昭昭想了想,“有一个秘密,应该只有买家知道。婆难大师制作的金符管,用的是金粉,不是纯金。” 天价购买的符管,虽说是为了其中的象征意义,但是用的是假金,说出去过于丢人,所以买家不会主动去说。 段枭了然地站起身,一把拉起祝昭昭,“跟我一起回市局?” 祝昭昭拒绝,“我不要干活!” 她的拒绝被武力镇压,最终抱着一堆零食坐进车里,脸上虽然露出苦瓜一样的表情,但是两人心里都知道,祝昭昭是高兴的。 其实她并不想一个人。 …… 根据黄春发的检测,蒋发所配戴的符管是三个九的纯金,是仿品。 祝昭昭疑惑地摸着下巴,隔着证物袋仔细查看蒋发的符管,“这仿的不是我佩戴的那枚,是婆难大师制作的两只金符管中的另外一枚,而且纹路全对。” “在当初的拍卖会上,它被拍出了1.2亿的价格。” 收藏家不会随意展示自己的藏品,蒋发能够拥有这么相似度如此高的仿品,更大的可能是他见过真品! 段枭立刻问:“你知道被谁拍走了么?” 祝昭昭摇头,“泰国的私人拍卖会,无法获知,也无法追查买家的身份。”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符管,“这是昭昭的父亲,送给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在她收到礼物的那一天,她的父母也永远离开了她。 兴许是这件灌注着父母之爱的符管起到了作用,让她在那场车祸中毫发无伤地存活下来。 黄春发一脸郁卒地将另一份报告打出,“目前的证物已经初步检测完毕,密室里的尖刀就是密室老板购买的那一批道具刀,人触碰后刀刃会自动回弹,但是因为内置的弹簧大部分都生锈了,所以弹不回去,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这都是一场巧合。” 段枭回想起与密室老板的谈话,当时老板便说密室大逃脱的生意一直不好,所以道具生锈老化确实也正常。 但段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拍了一下黄春发的肩膀,问道:“棉线呢?特殊么?” 黄春发疲惫地摇头,“是串珠子的线,所以韧性比普通的棉线强。” 监控中已经明晃晃地显示出,蒋发扮演吊死鬼藏在天花板上,门上和天花板间连着一根棉线,人推门后,门上的棉线拽着天花板翻转,蒋发就会从天花板上落下,从而达到吓人的目的。 蒋发在密室大逃脱里操作过无数次,从未有意外发生,但这一回,他在落下时突然失去平衡,头朝下摔去,脖子也被棉线缠住。 等到严微子开门时,原本施加在天花板上的力变成了蒋发的断头铡! 第68章 墙纸的秘密 段枭又重新看了一遍监控视频,暂停至蒋发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张大勇的初次尸检报告中提到,蒋发的右侧脚踝有轻微骨裂,可能是因为疼痛导致的身体失去平衡。” 黄春发一拍大腿,“这不还是意外么?密室逃脱这件案子,证物完整、证据链清晰,就连监控视频都有,你还在疑惑什么呢?” 段枭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我只是怀疑这件案子与津大藏毒案有关,所以想要细查而已。对了,这台电脑帮我查一下有没有被动过手脚,键盘上的指纹提取出来进行数据比对。” 黄春发戴好手套接过迷你笔记本,抱怨道:“又来?我都好奇你在哪找到的这么多台电脑。” “我一共才让你帮忙查两台!这才是第二台!”段枭拿出手机开始点单,“请你吃海鲜大餐,一会儿就到!”反正虚拟的钱他花着也不心疼。 黄春发喜不自胜,乐呵呵地去忙活了。 段枭则去召集其余人开会,他将蒋发所佩戴的那枚符管照片贴在白板上,“我们梳理一下现在的案情。” “首先,死者罗佳明是一名瘾君子,根据走访发现,去津大应该是他近半个月内第一次出门。” 段枭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一个问号,随后开始龙飞凤舞地书写起来,“根据警方目前掌握到的监控来看,罗佳明出门时没有犹豫,直奔津大图书馆,说明他非常确定那里有他需要的毒品。但是他的信息获取渠道未知,这是第一个疑点。” “之后,警方猜测罗佳明有可能是从之前同为瘾君子的同事处获取到的消息,最终将嫌疑人指向蒋发,但是蒋发突然死亡,且身上有多处殴打所致伤痕。” “蒋发的死亡兴许是意外,但是他被人殴打必然事出有因,而且他的尸体中也检测到了二乙酰吗啡,也就是海洛因的残留成分,说明蒋发近期也吸食过海洛因,毒品来源未知,这是第二个疑点。” “第三个疑点,津大图书馆内的毒品是谁藏的?” “第四个疑点,对方将毒品藏在图书馆的目的是什么?” 段枭指着白板上的三条问号,看向程浩,“你有什么看法?” 忽然被点名的程浩慌乱地站起身,“津大图书馆的监控是24小时的,但是有监控死角,我和木副队一起查看了津大图书馆近半个月内的监控没有发现异常,说明藏毒的人熟知图书馆内的监控死角,藏毒者有可能是津大的工作人员或者学生。” 程浩声音渐小,“而他们藏毒,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 段枭鼓励道:“你分析得很好,继续说。” 程浩一下子站得笔挺,脸上神采奕奕,“我觉得藏毒是为了交易!首先津大是开放式校园,出入方便。其次,警方很少会将目光锁定在学校!报告完毕!” 段枭抬手示意他坐下,“程浩的分析有理有据,接下来我们分成几路各自探查,程浩,你去先从津大图书馆的几个管理员开始查起。” “言黙,你去筛查蒋发的关系网和最近的行动轨迹,寻找毒品来源的上线。” “老木,咱俩一会儿重新筛查罗佳明的关系网,再去一趟他的出租屋,看是否有遗漏。” 段枭分好组后便让大家抓紧时间去休息,然后带着木成林和祝昭昭赶往罗佳明的出租屋。 木成林顶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熊猫眼抱怨,“为什么我没有休息时间?你们两个去查不行么?” 段枭猛地一踩油门,车身加速,令木成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段枭笑着从后视镜看他,“怎么样?精神了吗?” 木成林恼怒,“你多大人了!” 吵闹间三人便到了罗佳明的出租屋,待看清出租屋外廊上方站着的人时,木成林明白了段枭叫他过来的用意,是当外交官的。 木成林搓搓脸,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率先走上楼梯,“刘队,这么晚还过来查案啊?” 刘运对段枭没有好脸色,但对八面玲珑的木成林还行,余光扫了眼段枭后语气和缓地开口:“没办法,有人不愿意打辅助,我只能亲自过来了。” 段枭慢条斯理地穿戴手套、鞋套,“是协同,而且应该谁找线索慢,谁打辅助吧?” 刘运一听更气了,他找线索确实慢段枭一步,也因此,他压根无法反驳,最后眼睛一扫,落在祝昭昭身上,质问道:“这是谁?你们队有女警了?” 包裹得严严实实就怕被认出来的祝昭昭像是小旋风一样‘嗖’地窜进屋内!段枭紧随其后关门! 刘运上前开门,这才发现房门被反锁了! 他气得差点倒仰过去,指着门质问木成林,“他这是什么做法?又是什么态度?!我要投诉!” “哎哎哎!消消气,他一个莽夫,别跟他置气!”木成林一边宽慰刘运,一边在心里骂了段枭八百遍。 …… 与此同时,走进屋内的祝昭昭和段枭开始重新勘察现场。 祝昭昭先望向头顶的白色长管led灯,‘咔嚓’拍了一张照片,“灯管是新换的,不超过半个月。” 她又对着地板拍了张照片,“地板干净,些许薄灰,在你们第一次勘测时,应该还很干净吧?” 段枭点点头,“根据现场分析,罗佳明可能有轻微的洁癖。” “是么?”祝昭昭笑着看向墙壁上粘贴的壁纸,“听说这种简陋的墙纸甲醛含量极高,长时间居住容易诱发白血病。” 段枭脸色骤变,“罗佳明是干工地的,平时也做房屋装修,他不可能不知道墙纸的危害……” 他伸手摸向墙壁上的墙纸,光滑平整,并无异样,能看出来粘贴的人细心,手艺也不错。 他蹲下身子,顺着墙纸的一角,将其轻轻揭起。 灰色的水泥墙也一条条地暴露在两人眼前。 深灰色、飞溅式的痕迹,也张牙舞爪地冲出! 段枭一眼便认出痕迹的来源,“是血!!!” 第69章 傻白甜专治天然黑 血迹不知道存在多久,早已经干涸,并且有被化学清洁剂处理过的痕迹。再加上劣质墙纸的味道,若不是祝昭昭指出疑点,兴许其他人永远也不会发现这里曾发生过一起血案。 段枭调人过来的同时,让刘运和木成林去跟周围的邻居交涉,今晚有可能会动静大点。 祝昭昭直接从包里抽出两沓现金,“安排他们去住旅店吧,方便快捷,而且案情未明,他们若是乱传一气,对我们也不利。” “这……不太好吧?”木成林犹豫地望向段枭。 段枭大手一挥,“按她说的办!”反正虚拟的,花多少也不心疼,怎么方便怎么来! “好嘞!”木成林兴高采烈地接过钱,拉着刘运一起去搞定周围的邻居。 刘运想要挣扎,“她说话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木成林死死地拽住他,“她天生播音腔!” 刘运:“……” 很快,黄春发带着痕检小队的其余三人赶了过来,对墙壁上的部分血迹进行取证后,又对地板进行检测,“地板上没有血液痕迹,大概率是新换的!一人撕壁纸,两人拆地板!干活!” ‘叮叮当当’的拆地板声中,黄春发目光灼灼地看向祝昭昭,“是你发现的墙壁上的疑点?” 祝昭昭谦虚地一点头,“侥幸而已。” 黄春发赞叹不已,“干痕检的,除了胆大心细,还要拥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联想能力,我觉得你很有天赋。” 在并不遥远的现实时空里,祝昭昭在黄春发口中听到过相同的话语。 虚拟与现实间,看似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又仿佛处处都在告诉你,命运本该如此。 祝昭昭晃了一下神,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兴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成为您的弟子。” 黄春发连连摆手,“小姑娘漂漂亮亮的,还是别干这个了!” 话音刚落,一块巴掌大的水泥块坠地,激起一股灰尘,直冲三人面门。 黄春发‘呸呸’两声,苦笑着看向祝昭昭,“看见了吗?又脏又苦又累!这还不算啥,要是遇到个……” 他的眼睛刚落到段枭的身上,便感觉一股寒气从脑瓜顶升起。 黄春发缓缓抬头,再对上段枭的‘死亡视线’时连忙转身,指挥着手下人,“诶诶!轻点!”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们墙纸全部撕下,斑驳的墙壁上水泥有新有旧,有的恰好遮住了血迹部分,几人又小心翼翼地将新水泥刮下后,墙面终于露出了完整的血迹形态。 血迹成喷射状集中在墙壁偏左的一侧,只有一处中心点。 “看来凶手一开始想用水泥重新糊墙,但是水泥过薄容易开裂,过后容易脱落,所以才选择了墙纸。”祝昭昭捡起一块掉落的水泥块颠了颠。 罗佳明的出租屋只有一个房间,类似于开间,面积不大,因此不一会儿地板也全部拆除完毕。 棕色的厚地板下,白色的人骨碎片散发着森森寒意! 一名胆小的痕检员吓得双手合十,“苍天啊大地啊!我真不是故意踩你的!我不知道啊!” 段枭又紧急召唤法医组赶过来! 段枭趁着他们装捡尸骨的间隙凑到祝昭昭旁边小声问:“休息么?” 祝昭昭一看表,这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八小时,便点了点头。 段枭见状,轻拍了一下黄春发的肩膀,“你们弄完将初次检验报告放在我办公室,明天可以下午来上班。” 黄春发眼神惊悚,“果然,凌晨不宜出门!就连你都被夺舍了?” 熟了之后段枭也不像从前那般毫无人情味儿,当下也开起了玩笑,“你要是不满意,我这还有些证物上的疑点需要你重新检测。” 黄春发连忙双手抱拳,“再见!”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7日,宁安市科研基地,下午18:00。 研究员被祝昭昭两人连续两次的准时的行为震撼到,自掏腰包送两人一人一颗鸡蛋。 研究员指着两枚鸡蛋一脸郑重,“这是我特意买的双黄蛋!吃了会有好运气。” 段枭闭上一只眼,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鸡蛋,“双黄蛋不是随机的吗?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双黄的?” 研究员高傲地一抬下巴,“你将手握成桶状,对准光源仔细看,若是有两个阴影就是双黄蛋。” 祝昭昭感慨道:“以前吃到双黄蛋是幸运的象征,但是现在幸运可以买到了,总觉得失去了乐趣。” 研究员也跟着叹气,“科技方便人类的同时也会带来许多弊端,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人只要有需求,科技便永远不会停止。走吧,先去做身体检查。” 检查过后,祝昭昭失去了她的双黄蛋,因为她的胆固醇有点偏高了。 段枭盯着她软绵绵的胳膊腿嫌弃道:“你应该锻炼了,就从今晚开始。” 祝昭昭双手在胸前交叉,“我可以只吃青菜!”反正‘四相’里也能尝到肉味儿! 结果晚饭休息过后,段枭和研究员一起将祝昭昭驾到了跑步机上。 祝昭昭:“……” 段枭先调了一个低速让她热身,“凭你的身手,当危险来临时,长跑是你唯一的手段。” 祝昭昭叹气,双腿不情愿地迈开,“我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我害怕地跑进一处巨大的居民区,那里的楼间距很窄,也就堪堪能允许两个人并肩而行。” “每当我跑进一条小巷,以为躲避了危险的时候,其他的路上都会钻出奇怪的怪物追着我。” “最后我跑进一处小房间,顺着窗户上的缝隙悄悄向外望,看见那些怪物迷茫地四处游荡时,我以为我终于摆脱了它们。” 祝昭昭声音平津地叙述,“可这时候,当我无意地瞥向天花板,我看见了趴在天花板上方、与外面一模一样的怪物。” “那时起,我发现逃跑毫无意义。” 梦境反应现实,无论是迷宫一样的巷子,还是无处不在的怪物,都反映了祝昭昭当时面临的心理困境。 段枭有心安慰,但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思来想去后双目一亮,“跑完步我教你格斗!” 祝昭昭:“……”她是想表达不想运动的心愿啊! 她幽怨地瞥向段枭,含泪吐出四个字,“我爱跑步!” 段枭疑惑地甩甩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海底针?这么一会儿就变了? 拉伸时,段枭依然尽职尽责。 祝昭昭抱着自己的腿,疼得涕泗横流,“我觉得……应该想办法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 段枭双目一亮,“那我们来讨论一下案情!” 祝昭昭:“……”这是魔鬼!魔鬼啊! 给祝昭昭按背的段枭完全看不见她的表情,自顾自地问道:“我记得卷宗上没有提到罗佳明的房子里发现尸骨,是因为某种原因隐瞒了,还是确实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祝昭昭回忆道,“这应该是四相自己的逻辑运算出的结果。在现实的2015年,警方是根据那条符管抓获到贩毒组织的。” “毕竟那条符管,可不常见。” 第70章 制毒 当晚休息的时候,祝昭昭再次写了两张纸条丢进金属垃圾桶。 【1、调查封罄的过去,2015年津大大三哲学系在读。】 【2、检查研究基地周边的网络屏蔽是否有漏洞。】 躺在床上的时候,祝昭昭仍在思索,基地的网络、信号全部没有,所有人的手机在进入基地前也必须统一上交,u盘、光盘更是不可以接入基地的电脑……joker不可能入侵这里! 她在脑海中模拟了一大圈后,终于放心地睡着了。 隔壁的段枭还在清点自己的奖金绩效。 次日早八点,两人用过早饭后准时进入‘四相’。 ……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5月12日,早8: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刚踏进办公室,木成林便找过来,“老段,罗佳明的父母过来了!” 段枭转身跟着木成林一起来到接待室,一进门便看见头发花白的老两口正在低头抹眼泪的一幕。 老两口旁边陪同过来的中年人应该是他们村里的村支书,率先发现段枭和木成林进来,连忙站起身,“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罗家村的村支书聂风,这是罗佳明的父母。” 最外侧的老者迅速起身,红着眼上前抓住木成林的手,“警察同志,我们什么时候能看见佳明?” 木成林余光扫了眼段枭,见他点头这才扶着老者道:“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你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老者猛地摇头,“村支书已经提前跟我们说了,我们不怕!那是我们的儿子!” 旁边的老太太突然控制不住大声地哭出来,老者瞪着眼睛回头骂她:“哭什么哭!出息!还没见到呢!佳明有今天都是因为你!” “什么因为我!还不是你个糟老头子非让他出去打工!我说不让不让!都怪你!” 眼看着两人像是要打起来的模样,木成林和聂风连忙一左一右拉开两人,一边规劝一边带去停尸间。 段枭望着老人蹒跚的脚步,大脑忽然像是过电般一阵恍惚,他扶住桌角甩了甩头,这才将不适驱逐出脑海。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木成林一个人先回来了。 段枭疑惑地问:“他们三个呢?” 木成林走到饮水机旁边‘咕咚咕咚’接了一满杯水一饮而尽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太太哭厥过去了,在隔壁休息室呢。” 他将空纸杯捏扁,猛地砸进一旁的垃圾桶,“毒真害人!” 身为警察,情绪的失控只是一瞬间,木成林抹了把脸后便恢复成平时的模样,“罗佳明是老来子,因此备受宠爱,后来没考上高中,老两口才反应过来不能再这么惯孩子了,便在村里找了个木工师傅,让他跟着学手艺。” “罗佳明学成之后只在家附近接些小活,后来可能是接触的人多了,不满足于挣点家乡的小钱,因此才来到平津市。” “然后就是看别人开出租挣钱就去开出租,后来电商兴起又去干快递,房价飞涨又干回老本行,也是这时候结识了蒋发染上毒品。” 木成林继续说道:“最开始罗佳明还给家里打过钱,但是自从干工地后再也没打过钱了,并且从不主动给家里打电话。老两口打过去问,他只是说在忙。” “大概半年前,罗佳明突然给家里打电话,说要发大财了,但是需要安静学习,让家里人不要给他打电话打扰他。” “老两口一听,以为孩子上进了,也真就没再打过电话。” 段枭在脑海中自动串联出一条时间线,疑惑地问:“罗佳明去戒毒所那段时间,他父母也不知道?” 木成林摇头,“不知道,罗佳明特意打给了村支书,让其帮忙隐瞒。” 段枭看向木成林,“半年前罗佳明刚从戒毒所出来不到一个月,他能有什么大生意?让人去查查他在戒毒所都认识了什么人!” “好!我现在去。”木成林刚走到门口,正撞见聂风来敲门,他忙问:“老太太怎么样?” 聂风叹了口气,“吃了降压药已经没事了,就是还在哭。毕竟……佳明死得太惨了。我过来是想问问,我们时候才能将佳明带回去?” 木成林为难道:“得等案件侦破之后了,告诉老人放心,这期间在招待所产生的费用不用他们操心。” 聂风感激涕零,“太感谢了!老两口卖了家里的两头猪才凑齐的飞机票,原本还愁到这儿来怎么办呢!” 木成林听着心酸,直接岔开话题带三人去安排招待所。 段枭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在椅子上便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报告,一份法医,一份痕检。 昨晚在罗佳明家中发现的人骨初步检测结果已经出来,死者为身高一米七二左右的中年男性,死亡时间在半年左右,后脑颅骨处有剧烈撞击产生的致命伤,推测其为直接死亡原因,且尸骨有被蒸煮过的痕迹,dna提取困难,需要时间。 同时,根据墙壁上的血迹飞溅形态分析,受害人应该是正面面对凶手,且只经受过一次撞击。拆除地板后的地面及墙壁缝隙处检测到少量血迹样本,有清洁剂破坏痕迹,dna提取困难,需要时间。 凶手画像侧写与罗佳明基本吻合。 段枭盯着两份报告沉思,半年前、发大财……他想到罗佳明家中发现的化学书籍与化学仪器,脑中灵光乍现! 制毒!罗佳明一个高中都没上过的人怎么会想到自己制毒,很可能是他得到了毒品配方!是在戒毒所得到的么? 那蒋发呢?他的死亡只是巧合么? 说曹操,曹操到。 言黙拿着新筛查的关于蒋发的行动轨迹报告走了进来,“队长,蒋发平时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在找到密室逃脱的工作后,他连出租屋都退了,平时就出去买根烟,上上网,没有别的娱乐活动。” 段枭追问:“他的行动轨迹与罗佳明有重合么?” 言黙摇头,“目前没有发现,两人只在三天内有过数次通话记录,但均显示蒋发并未接听。” 难道罗佳明复吸与蒋发真的毫无关系? 段枭站起身,“蒋发的个人物品都查过了么?” 言黙靠谱的回答:“查过了,他留在密室逃脱的私人物品只用一个箱子便可以装下,我已经全部整理好送去痕检室了。” 第71章 符管 段枭来到痕检室查看言黙带回来的蒋发的遗物,箱子里除几件换洗的贴身衣物外,还有一部手机、一个钱夹、充电器、钥匙串,还有一个笔记本。 段枭先翻开笔记本,发现是蒋发的日记。 【2014年12月25日,天气晴。】 【2015年1月18日,天气阴。】 【2015年1月31日,天气冷。】 …… 【2015年5月7日,天气晴。】这是日记的最后一条记录。 在2015年3月之后,蒋发的记录频率减少,但是也都简单记录了一下天气,没有其他的内容。 段枭又拿起蒋发的手机,发现有密码,得等技术部的人解密后再查看。他拿起那一大串钥匙,“言黙,你查一下他这些钥匙对应的位置……” 话音刚落,段枭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顺手按了接听,“祝顾问,有事?” 听筒里传来祝昭昭温和的嗓音:“我早上去交论文,导师说没问题了,之后答辩再回一次学校即可。” 段枭懂了,“你要开始干自己的本职工作帮我查案了?” “嗯哼,钱不能白收,我已经到市局门口了。” 听筒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段枭下意识的脚步一转,快速下楼。等到了楼下,正看见祝昭昭提着一堆吃食分发给市局的同事。 人群中,她穿着简洁的驼色外套,头发用鲨鱼夹简单地夹起,笑如暖阳。 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段枭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静静等待人群散去才走过去,轻声问:“你心情很好,因为不用上课了?” 祝昭昭轻咳一声,“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可是一个上进的人!” 说话间,她目光温柔地与路过的女警摆手,眼里有说不出的怀念,“我只是见到他们,就很开心。” 简单的话语却令段枭如遭雷击。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熙熙攘攘的前厅,人来人往的同事,除了木成林,都是他在平津市局从未见过的面孔! 白色的墙壁像是被烈火焚烧过,渐渐染上漆黑,刚才还正常说笑的人血肉散去,只剩森森白骨! “段枭!”一声关切的呼喝将段枭从幻觉中拉出! 他捂着钝痛的胸口剧烈地喘息,涣散的双目渐渐聚焦,“祝昭昭,你知道2015年在平津市局工作的人到2025年都去哪了吗?为什么我从未在现实里见过他们?” 祝昭昭疑惑地摇头,“这你应该去问木成林。但是为了防止罪犯打击报复,刑警队的人员调动向来频繁,再加上退休的、转岗的,你现在不认识也正常。” 她扬起唇角,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段枭,你不会以为他们都牺牲了吧?” 段枭白她一眼,“我只是感到奇怪!”他面上虽然放轻松,心里却总像是揣了一个事一样,他记得段其安因公殉职,程浩牺牲,那言黙呢?刑警队的其他人呢? 只是段枭也是个很好的演员,他沉重的情绪没有丝毫外露,转移话题道:“对于接下来的查案方式,祝顾问有何高见?” 祝昭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戴的符管,“你给蒋发的符管也拍一张照,咱们去找找是哪家金店打的符管。” 段枭拿出手机翻了翻,“我手机里有。”他又回头给黄春发发了几条信息后,这才开车和祝昭昭出门去找金店。 车上,他一边留意路边的金店一边说道:“警方查过蒋发的行动轨迹,他基本不会离开所住的北清区,北清区的商场三家,街边的小金店有十五家,我建议从小金店查起。” 毕竟大型金店更多是售卖与回收,很少做定制黄金的生意,再加上蒋发获取吊坠的方式有可能来路不明。 祝昭昭没有异议,两人连走了两家小金店后,幸运地在第三家金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胡师傅金店的老板胡师傅戴着眼镜仔细看向两张照片,“你说的这个人,大概在半年前在我这里打过相似的首饰,但是他拿过来的饰品和你这个还是有些区别的。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段枭刚要开口,祝昭昭拦住他抢先道:“是这样的,这种饰品是一套五个,我想集齐,我找这个人购买时,他说不在他那了,所以我想问问他有没有卖给你。如果卖给你了,我想购买。” 胡师傅指着祝昭昭佩戴的符管照片说道:“当时他是来卖黄金,但是我一眼就看出这金子不纯,一掰开果然如此!我还记得那里面藏了一张箔片,那人看完之后让我用纯金重新打一个同样的首饰,古里古怪的。” “箔片?”段枭和祝昭昭瞬间精神,齐声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胡师傅摇头,“不认识,一堆外国字母。”他眼睛转了转,小声问:“那箔片有什么说法么?” 祝昭昭摆手,“应该是经文之类的,这是泰国的符管,不同模样有不同的功效。” 她面色为难,“老板,你也知道泰国的一些传说,总之这个东西就是不懂行的最好别碰!” 胡师傅脸色骤变,“我说我这半年生意怎么不好!” 他一脸晦气地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木质的小盒子,很快在一堆废旧首饰里找出那枚被掰坏的符管,“那小子把这东西直接扔路边垃圾桶了,我寻思兴许会值点钱,等他走远之后我又去捡了回来。诶!早知道不捡了!” 祝昭昭仔细看了几眼,便确定这是真品!这件曾价值1.2亿的拍品,就这么出现在一处普普通通的街边小金店,不免令人唏嘘。 胡师傅市侩地扫视着祝昭昭两人,“虽然坏了,但是你们也说是泰国的,一口价两万卖你们!” 祝昭昭朝段枭递了一个眼色,“确实是我想要的,但是损坏太严重了……” 段枭配合着演戏,“既然如此就放弃吧,而且刚才老板不是说倒霉嘛?想必是坏掉的符管会带来霉运。” 胡师傅吹胡子瞪眼,“我只是说生意不好!可没说倒霉啊!再说了,你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你怎么迷信呢?” 祝昭昭差点没憋住笑,疯狂掐大腿,“一口价,两千!” 胡师傅立刻将东西塞进祝昭昭手里,“快拿走!” 结账的时候,段枭装作无意地问:“那箔片藏在新打好的饰品里了么?” 胡师傅回忆片刻,摇摇头,“没有,我当时还特意问过他,他说不用,就直接塞钱包里拿走了。” 段枭点着头,目光扫过柜台,最后买走一个俗套的大金戒指。 车上,祝昭昭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买金戒指?这个圈口你只能戴尾指。” 段枭一把拉过她的手,将戒指套上她的右手中指,“送你的,我看网上说右手中指戴戒指招财。” 祝昭昭举起手,大金戒指在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耀眼夺目,她小声嘟囔道:“好像也没那么俗。” 段枭失笑,“我敢打赌,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觉得黄金俗。” 祝昭昭扭头盯着他,“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将这枚1.2亿的符管带走有点亏欠胡师傅?所以买个金戒指,算是给他点补偿?” 段枭瞥了她一眼,“那符管都废了!怎么可能还值1.2亿!” 祝昭昭转过头,专心看着手上的戒指,“那你为什么买它?”不对!在这里花再多的钱也影响不了现实啊!她感动个毛线! 两人回到市局的时候,恰好黄春发也神采奕奕地过来上班了,他拿出放大镜仔细看符管内部,“里面有箔片留下的痕迹,你们等我将它拓印下来!” 因为有祝昭昭之前资助的扫描仪,黄春发很快便将拓印出的内容导入到电脑中。 屏幕放大后,所有人都看清了符管内留下的内容! 是化学方程式! 第72章 希望你永远闪耀 即使方程式因为符管损坏的原因有些地方不太清晰,但是黄春发和祝昭昭依然认出了其中的主要构成部分!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是毒!” 这是制毒的方程式!而且不是目前警方已经掌握的海洛因、摇头丸等毒品的方程式! 换而言之,这很可能是一种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的新型毒品!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新型毒品的效果、所带来的影响,甚至于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种新型毒品是否已经流入了国内! 段枭震惊地抓了一下头发,朝走廊喊道:“来个人叫刘运过来!” 随后,他吩咐黄春发,“蒋发的那枚符管,你拆开看看有没有异常。” 在黄春发干活的间隙,段枭小声问祝昭昭,“在现实里也发现了符管内的化学方程式么?” 祝昭昭同样震惊地摇头,“我印象里没有,但当时我也没参与这个案子啊!” 她无意识地握紧脖颈上戴着的符管,“但是我看过详细的卷宗,也完全没提到过。” “会不会卷宗有隐藏部分?” “不可能!”祝昭昭斩钉截铁地反驳,“我有调阅这件案子的最高权限!” “为什么?” 祝昭昭突然卡住,直视段枭的眼睛,“只要与joker和暗网有关的案子,我都是最高权限。” 人在撒谎时的小动作很多,比如摸鼻子、眼神飘忽等。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撒谎者事先对谎言进行精心准备,在实施欺骗表达时不采用“回避目光”的策略,而是直视对方,根据对方的反应,判断对方是否相信自己的话并决策下一步动作。 如果祝昭昭选择撒谎,她一定是后者。 段枭紧盯着她真诚的双眼,没由来地觉得她就是在撒谎,但是直觉,不能用来断案。 他率先移开目光,将心思重新落回眼前的案情上,“是身份,胡师傅是商人,兴许是现实的2015年,负责收集证据的警方在一开始表明身份引起了他的警惕,所以没有拿出符管。” 祝昭昭暗自松了一口气,“离开‘四相’要抓紧查一下。”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刘运的大嗓门,“什么2015年?今年不就是2015年么?你们过糊涂了?” 段枭打断他,“我们疑似发现了新型毒品的化学方程式,但是不能最终确定,你们禁毒支队有懂行的毒品专家么?让他看看。” 提到新型毒品,刘运也瞬间精神起来,连忙开始打电话摇人,很快禁毒支队的毒品专家吴恒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 他对着电脑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后说:“确实是从未见过的化学方程式,但不是完整版,根据结构等式后生成的化合物来看,等式前方至少还有两段。” 话音刚落,就听空气中传来‘啪’地一声脆响! 祝昭昭毫不犹豫地掰断脖颈上那枚价值上亿的符管!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她的手上,断成两截的符管空空当当,什么都没有! 祝昭昭和段枭四目相对,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相同的想法:是真的没有,还是‘四相’推断的没有? 刘运一把夺过祝昭昭手中的符管,厉声质问道:“你怎么有跟蒋发一样的东西?你是同伙?不对,你有些眼熟!” 他说着上前要扯祝昭昭脸上的口罩,被段枭一把拦住! 刘运恼怒地看向段枭,“你干什么?她有嫌疑!” 段枭浑身肌肉绷紧,死命拦住想要上前的刘运和他的队友,“有没有嫌疑我知道,这里没有人比她更清白!” 他微一侧头,朝祝昭昭喊:“顾问,休息么?”他的意思是,离开‘四相’么? 祝昭昭沉默地站在原地,猛地扯下脸上的口罩和帽子,目光坚定,“我可以随时接受警方问询。” “祝昭昭!”段枭猛地回头,原本凌厉的眼被惊讶撑圆,“为什么不走?” “走了之后,你可能会受到处分。”现在离开,‘四相’会继续对他们离开前的行为进行合理性行动规划,按照段枭当前的行为,即使刘运不计较他动手,也会被判定为包庇嫌疑人。 “我不在乎!” “我在乎。”祝昭昭温柔地笑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希望你永远闪耀。” 她走上前,轻轻摇晃段枭的手臂,“你也说我是清白的,所以没必要现在离开,对吧?” 段枭嗓子眼忽然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声音,最终只是撇过头不去看她。他想说他真的不在乎,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茕茕独立、形影相吊,也没有什么值得失去,却在某天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告诉他,她在乎。她不仅在乎他的存在、在乎他的过去未来、更在乎他的人格。 她希望他永远闪耀。 这一刻起,他突然找到了好好生活的意义。 第73章 程浩之死 十分钟之后,刘运和木成林双双垮着脸坐在祝昭昭对面,段枭因为回避原则被打发出去买饭。 刘运趁着翻阅祝昭昭档案的间隙小声跟木成林吐槽:“查个案吃一嘴狗粮!” 木成林悄悄叹气,“知足吧,我每日不仅要吃狗粮,还要吃老段画的鸡血饼。”鸡血是被迫打的,饼是不存在的,狗粮是管够的! 祝昭昭轻咳一声,“刘队长,我先将我知道的说一遍,有不明确的地方你再问我。” “哎?不是……”刘运刚一开口,就见祝昭昭小嘴一张,叭叭地说了一大堆!他赶紧低头记录,根本来不及提出自己的问题。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祝昭昭将从天河商场爆炸案中如何结识段枭到现在两人共同寻找线索的所有经历交代得清清楚楚。 刘运听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特么确定不是他们两个的恋爱史吗?他疑惑地皱起五官,“嗯……你说的我都了解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段枭呢?是因为你喜欢他?还是另有目的?” 祝昭昭义正严词,“维护国家的安全、荣誉和利益是公民的基本义务!” 刘运:“!!!”那一瞬间,他感觉祝昭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甚至达到他需要仰视的地步!之前的猜测是他狭隘了! 正巧段枭拎着两兜盒饭回来,浑身低气压地推开门质问:“刘运!你还没问完么?这么慢你的刑讯专业学狗肚子里去了!” 刘运看看祝昭昭,又看看段枭,痛心疾首地摇头,“人与人的思想高度,怎么能差这么多?”说完他快速起身从段枭手中夺走两盒盒饭,飞速跑远! 段枭大惑不解,问木成林,“他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他是说我的思想觉悟没他高?” 段枭瞬间化身喷火龙,直接朝走廊喊道:“集合开会!” 一句话,令专案组的成员全部手捧着盒饭从各处犄角旮旯钻出! 段枭得意洋洋,“边吃饭边工作!刘运的思想境界比我差远了!”他指了指程浩,“你叫刘运回来,咱们和禁毒组一起开个联合会议。” 五分钟不到,市局二楼的会议室挤满了手捧盒饭怨念重重的打工人,偏偏始作俑者浑然不觉,正站在前方侃侃而谈,“关于新型毒品化学方程式的事,我已经报告给上层领导,战局的意思是先让我们顺着已知线索追查下去。” 段枭在白板上运笔如飞,“根据禁毒组毒品专家吴恒的分析,这组化学式所制成的毒品不同于我们之前见过的摇头丸、海洛因等固体形态的毒品,这种新型毒品有可能是液体。” 虽然警方掌握的方程式不全,但已知等式后的生成物有三种,吴恒根据已知生成物初步推测出这种新型毒品的物体形态。 “接下来的重点是我们联合各分局同事去一起去探查ktv、酒吧等重点藏毒、贩毒场所。” 段枭说着,看向刘运,“你们有靠谱的线人吗?” 刘运点头,“一会儿我去找,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 一座城里,大大小小的圈子数不胜数,如果没有熟人,一个人陌生人很难融入自己不熟悉的圈子,想要获知想要的消息更是难上加难。 这个时候,线人尤其重要。 段枭接着敲了一下黑板,目光极其严肃,“你们认为,密室大逃脱案、津大图书馆藏毒案、罗佳明出租屋藏尸案,还有新型毒品方程式,这四件事是否有关联?” 程浩率先举手,“队长!我觉得有!一是时间过于巧合,蒋发得到新方程式的时间在半年前,罗佳明出租屋的尸体死亡半年。二是罗佳明在半年前突然主动给父母打电话说要发财了。” 程浩想到头发花白的老两口,脸上不自觉地沾染上愠色,“他说要发财,却不出去工作,再结合房间的化学书和各种仪器,我猜测罗佳明有很大的可能也知道蒋发获得的新型毒品方程式,并且在尝试研制!” “如果我们接下来能找到符管属于罗佳明出租屋内不知名死者的证据,目前的猜测相当于间接得到证实!” 程浩越说思路越清晰,他望着段枭鼓励的眼神,讲话也越发流利,“若罗、蒋合作制作新型毒品,蒋发有可能一直在供应罗佳明毒品,所以罗佳明此前并不需要打工。” “蒋发的薪资为月八百,根本无法支撑两个人需要的毒品,所以蒋发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最大的可能便是贩毒!” “半月前,蒋发的贩毒流程可能出了问题,所以导致无法供应罗佳明,罗佳明出去自己找毒品,因为吸食过量毒品精神错乱死亡!” “而导致蒋发贩毒流程出问题的最可能原因,是拥有新型毒品方程式其他部分所在的犯罪团伙!” 每一种新型毒品的问世,都足以令一方黑恶势力大洗牌。 藏在价值1.2亿的符管中的新型毒品配方足以引动藏在金三角的那群人冒险进入国内! 面对真正的豺狼,蒋发就像是一只蚊子一样令豺狼感到侮辱、恼怒!蒋发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程浩大胆地吐出最后一句结论:“蒋发的死,有可能不是意外!” 段枭惊喜地鼓掌,“分析的不错,我们接下来的重点一在蒋发身上,二在罗佳明出租屋的死尸身上。” “蒋发死亡,对方有可能已经得到了新配方,大家留意车站、机场、高速公路等出口,排查可疑人员!” 段枭快速地分配完接下来的工作后,便带着新线索去找祝昭昭。 出乎祝昭昭意料的是,段枭在进门的第一句话与案情无关,“我觉得程浩不对劲儿!” 祝昭昭疑惑地放下手中的手机,“你不会怀疑他是卧底吧?这点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起码到2025年,他都是一名正直的警察。” 段枭将门反锁,声音压低,“我们这两次开会我都故意让他发言分析,他的行为、逻辑以及分析能力都完全没有问题,但上次鲁米诺那件事,他突然像是被降智了一样!这不合理!” 祝昭昭想到一种可能,“‘四相’里的npc是整合所有已知信息后生成的,所以程浩当时的行为不一定是现实里同样时间点产生的行为。” 段枭倚在桌角,面色难看,“也就是说,程浩突然降智有可能是2015年之后的行为。” 那程浩的因公殉职,会和他的突然降智有关么? 第74章 肉香 ‘四相’模拟世界,2015年5月12日,晚18:00,四相:现实时间流速=2:1。 段枭和祝昭昭简要休息过后,再次马不停蹄地开始案件模拟,两人刚上线,黄春发和张大勇便有了新线索——罗佳明出租屋中的死尸颅骨复原完成! 黄春发感叹地盯着电脑,双手一点,屏幕上便出现一个人形头骨3d模型,“还要感谢祝顾问送来的3d扫描仪,原本应该是大勇他们一点点将颅骨拼好才能进行泥塑复原,但现在只需一扫,便可以将颅骨碎片录入电脑中,而后计算机根据碎片边缘形状自动匹配拼接!” 黄春发欢快地点下回车键,屏幕上原本只有骨骼的3d模型迅速生出血肉!一张细眉吊梢眼、尖嘴猴腮的男性人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刘运惊呼出声,“这不是大鬼么?” 大鬼,国家在逃通缉犯,在千禧年国家大力打击毒品犯罪时潜逃出国,之后便一直在金三角一带活跃。 “中缅没有引渡条约,所以大鬼主要在缅北地区活动,且一直没有踏足国内。”刘运眉头紧皱,“他这次为何突然回来?”更可怕的是,他怎么做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国内的? 段枭听说过这个外号,在现实世界的2025年,大鬼依然是在逃通缉犯,并且一直无人知道他的藏身之所,没想到他不是藏得好,而是很大的可能已经死了! 当前市局刑警队和禁毒组的人几乎都被抽调出去抽查火车站、机场等地方,段枭只能和刘运兵分两路,刘运去查大鬼进入平津市后的行动轨迹,段枭从罗佳明入手查大鬼的死因。 段枭将目前的证据整理一份后带着祝昭昭直奔罗佳明出租屋! 车上,祝昭昭认真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这个案子与现实已经偏离太多了,今晚模拟结束后我们需要联系一下木副局,看现实中的情况再做定夺。” “你是说‘四相’有可能出错?” “在现实的2015年,前段队长锁定蒋发后,找到他与罗佳明通过津大图书馆的贩毒的证据,从而侦破此案,中间并没有大鬼这个人。”祝昭昭眉头紧锁。 “而前段队长在发现蒋发佩戴的符管是假的后,推测蒋发肯定见过真符管。因为真符管的价格,前段队长认为,蒋发有两种可能见到,一种是见过佩戴真符管的人,一种是图片。” “根据蒋发的生活水平,他应该不够资格见到佩戴真符管的人。” “而购买上亿符管的人不会主动拍照炫耀,所以蒋发大概率是从特殊渠道见到的图片。” 祝昭昭言语中带了几丝钦佩,“前段队长就从‘符管为假’这一条信息中推断出了蒋发可能接触过暗网。” “再之后,前段队长重新筛查蒋发的关系网,发现蒋发与罗佳明在戒毒所期间与一名同样沾染上毒瘾的化学研究生走得比较近,这名研究生是戒毒所的常客,每次出去后都会复吸,一复吸就主动进戒毒所,并且还主动供出毒贩,多次被评为戒毒所的先进分子。” “前段队长重新调查走访发现这名化学研究生一直在偷偷尝试制毒,他每次复吸就是为了购买毒品,试图通过成品来拆解结构式,举报是不想花买毒品的钱。” “经过多轮审讯之后,研究生终于承认确实跟蒋发和罗佳明说过几种制毒的方式,并且将自己购买毒品的信息渠道共享给蒋发。” 祝昭昭声音顿了顿,“就是暗网。” 段枭听着心里酸溜溜,“段其安的分析能力确实强,但他没想到蒋发有可能接触过大鬼。” 祝昭昭毫不犹豫地反驳,“但他当时的分析是最符合逻辑的!而且也确实破案了!” “只靠分析没有用,还是要证据说话。”段枭面上看着不在意,实际像是炫技一样单手一打方向盘,将黑色的大g丝滑地停进狭窄的车位。 祝昭昭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你说得对。” 段枭不自觉地骄傲挺胸。 “段其安也说过同样的话。” 段枭:“……” 祝昭昭看着段枭的表情变化觉得好笑,掏出手机悄悄拍了下来。 早已经发现的段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解开安全带,一副高冷的模样,“下车吧。” 转身推开车门的瞬间,他的唇角不可遏制地翘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现在还没到晚上八点,街路上都是人,居民楼下更是坐满了唠嗑和打牌的大爷大妈。 祝昭昭和段枭刚走到罗佳明的出租屋楼下便被人认出,拿着扑克牌的大妈朝两人挥手,“哎!小姑娘你们又过来了!” 祝昭昭笑着迎上去,“王阿姨,昨晚休息得好么?” 王阿姨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两条缝,“好!托你的福,我头一次住五星级大酒店!那个舒服!还有海鲜自助,倍儿好吃!” 她热情地拉过祝昭昭的手,小声问:“今晚你们还要拆房子么?” 祝昭昭摇头,从包里掏出几张劵悄悄塞进王阿姨的上衣口袋,“不了阿姨,我是想打听些事。” 王阿姨偷偷瞄了眼口袋里的五张海鲜自助餐券,强忍住笑意轻咳一声,“你这孩子,有事问阿姨,阿姨不知道的帮你去问别人!” 祝昭昭拿出大鬼和蒋发的照片,“王阿姨,你见过这两个人么?” 王阿姨疑惑地摇头,又拿着照片问其他的牌友,“老李老刘!你们看看见过这两个人么?” 拄拐的李大爷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细瞧后‘啧’了一声,指向大鬼的照片,“我见过!你们也知道我觉少,有时候大半夜我就下楼遛弯,有一天正巧撞见这么个人,走路不看路差点撞到我不说,还长得像鬼似的给我吓得血压都高了,当时我赶紧回家吃降压药!” 说着,他杵了旁边的刘大爷一下,“我记得第二天我还和你说这个事呢!” 一旁的刘大爷点头附和,“是,老李骂了好几天。” 段枭追问:“您还记得是哪天么?” “嚯!那谁能记得!”李大爷爽朗地笑了两声,“我就记得好像是半年前,当时他好像进了那个单元门。” 段枭顺着李大爷手指的方向看见,发现正是罗佳明出租屋所在的单元。 “哦!对了!”李大爷补充道:“我记得我接下来的几天还去单元门口堵他呢,谁知道人没堵着,反而闻了好几天的肉香!” 李大爷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谁家炖的肉,放的什么佐料,馋坏我了。” 他转头问刘大爷,“那家是不是搬走了?后来就没闻到过同样的香味了。” 第75章 有‘人\’看见 李大爷手舞足蹈地描述当时闻到的肉香,引来王阿姨的附和,“我也闻到了,就是2单元302、303或者304这几户,他们门口那块儿味道最浓!” 王阿姨就住在2单元301,因此最有发言权。而2单元303就是罗佳明的出租屋。 段枭和祝昭昭不约而同地想到大鬼的尸检结果:【人骨上没有任何血肉组织残留,经历过至少三次高温蒸煮】。 祝昭昭强忍住胃里不断翻腾的恶心感,尽职地问道:“阿姨,多久前的香味啊?” 王阿姨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几个月前了,反正挺久了!”她咋嘛了一下嘴,“具体什么味道我已经忘了,但是脑海中就记得香,回忆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 王阿姨一拍大腿,“不说了,回去炖肉吃!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煎出油之后再加点八角桂皮炖起来!香!”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坐不住了,扑克牌一收,各回各家。 祝昭昭和段枭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祝昭昭坐在藤椅上遥望2单元303,“半年还念念不忘的香味……你说有没有可能里面加了其他的东西,比如毒品。” 段枭坐在她对面摇头,“他们都是瘾君子,瘾君子嗜毒如命,不会浪费毒品……”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因为还有另一种最糟糕的可能。 祝昭昭明白他未尽话语里的隐意,笑着问道:“没有证据直接指认凶手?” 回旋镖击中自己,段枭举手投降,“说不过你,走吧!去小区后面的手机店转转。”根据目前的调查,警方并未发现蒋发与罗佳明的行动轨迹重叠,小区的人也没见过蒋发,且罗佳明与蒋发只在死前三天有通话记录,如果两人一起研究制毒,应该有别的沟通方式。 老旧小区后面有一条街的手机维修店,兼卖二手手机和卡号靓号,祝昭昭拿出罗佳明和蒋发的照片进去询问,在问到街角的一家店时,店里的老板警觉地问道:“你们为什么打听这两个人?” 因为胡师傅的事,祝昭昭和段枭这次也打算隐藏身份。 祝昭昭眼珠一转,眼眶瞬间变红,戏就来了,“这两人骗我钱,不仅人去楼空,当我打电话的时候又提示空号,我想他们若是换号或者换手机,可能会在家附近的手机店换,所以来打听打听!” 祝昭昭眼泪汪汪,“我不敢报警,怕家里人知道!只能叫男朋友陪我一起找他们。”说着,她一把搂上段枭的手臂。 段枭陡然睁大双眸,低头望向祝昭昭,随即胳膊上传来一阵痛感! 段枭立刻换上他那练过八百遍依然有些渗人的假笑:“您若是能提供关于他们的消息,我愿意支付两千元作为报酬。” 手机店老板为难地说道:“他们确实在我这买过不少的卡号和手机,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啊!” 他神神秘秘地关上店门,“我跟你说,这两日我看见不少身姿板正的陌生人在这附近晃悠,我猜他们两个应该是犯了大事被警方通缉了!” 老板语重心长,“他们俩一口气在我这买了三十部手机,上百个卡号,一看就不是做正经生意的人!你就安心回去等吧,若是他们被抓回来,你的钱也能回来。” 祝昭昭惊讶,“上百个卡号?老板你这里有记录么?我想打一下试试。” 老板摇头,“妹妹,谁没事记这个啊!再说,知道越多死得越快,我可不想掺和。” 祝昭昭拿出两千块钱,“谢谢你了。” 老板推了回去,“算了,我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看你这么着急应该被骗了不少,还是自己留着吧。” 祝昭昭真诚地道谢,“那祝老板发大财了!” 时间像是被人为地拨动了指针,走得飞快。 祝昭昭和段枭问完这一条街的商家后已经将近零点,两人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点了两份熬夜套餐坐在窗边。 祝昭昭拿出笔和本开始记录,“这一圈问下来,除了刚才的手机店老板,只有前面生活超市的店员见过蒋发,说明蒋发确实过来找过罗佳明,同时小心谨慎地让自己不留下踪迹。” 她在本上写下一段时间,【23:00-4:00】。 “如果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蒋发最可能在这个时间段来找罗佳明,结合之前李大爷的说法,大鬼也是这个时间段来找罗佳明。” 祝昭昭总结道:“大鬼混迹金三角多年,身手应该不错,我不认为罗佳明一个人能够干掉大鬼,蒋发也在现场,并且协同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段枭悠悠开口:“没有证据直接指认凶手?” ‘啪!’ 面对段枭的回旋镖,祝昭昭早有准备,“别忘了我也去过现场,并且参与勘察了血液飞溅形态,墙上的中心血迹只有一处。” “结合尸检报告中【后脑颅骨处有剧烈撞击产生的致命伤,推测其为直接死亡原因】,所以大鬼死时没有挣扎反抗,后脑勺只撞击了一次墙壁死亡。” “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人,他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祝昭昭说着站起身,同时将段枭拉起,“我来给你演示一遍。”她拽了一下段枭的衣袖,示意他矮下身。 “首先,罗佳明与大鬼的身高差不多,两人是平视,且是面对面交谈的状态,两人很可能在谈话中闹不愉快,所以罗佳明直接动手。” 祝昭昭抓住段枭的脸,朝后方按去! 段枭下意识地抬手,一手抓住祝昭昭的手腕,一手击向她的腹部。 “你看,如果正对争锋,对方一定会反抗,墙上中心血迹便不止一处。”祝昭昭抬手暂停,“如果凶手只有罗佳明一个人,你觉得他正面击杀大鬼的可能性为多少?” 段枭想了想,“最多百分之十五。” “没错,但如果大鬼被下了药,击杀的可能性是不是大幅度提升?你觉得大鬼被下药的可能性为多少?” 作为一个潜逃十多年的毒枭,大鬼的警惕性不是普通人能够比的。 段枭认真思索后开口:“百分之五,所以有帮凶的可能性更大,但也只是可能。” 话音未落,段枭兜里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信息后一扬眉,“我们要的证据来了,现场血迹里检测出了蒋发和罗佳明的dna,直接证实了三人起冲突互相对打,蒋、罗两人合力杀了大鬼这一论点。” 祝昭昭慢条斯理地掀开泡面上的盖子喝了口汤后悠悠开口:“‘四相’怎么知道没有监控的房间内发生的全部细节?” 罗佳明出租屋杀人案从被发现开始,包括所有已知的证据在现实中都不存在!‘四相’世界仿佛从段枭掀开墙纸的那一刻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祝昭昭继续说道:“虽然‘四相’会自动整合所有已知信息,并且做出自己的推断,但‘它’不会空穴来风。比如我们能获知到2015年发燃气的工人是程华和方圆,是因为现实里天河商场爆炸的伤者家属确实在病房里讨论过他们。” 她颇有深意的目光落在段枭身上,“如果现实可以完全对应上【大鬼死在罗佳明出租屋】的所有细节,你觉得代表什么?” 段枭猛地起身,“……有‘人’看见!” 第76章 是工作强度不是云滇蘑菇 有‘人’看见,指的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机器,例如大街小巷的摄像头,这也是‘四相’主要获取信息的来源。 段枭顺着落地窗遥望对面的小区,灯光三三两两地熄灭,连成一片漆黑,罗佳明的出租屋也在其中之一。 段枭闭上眼,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出租屋的原貌,意识走到窗边,眺望远方的情况! “酒店!”段枭猛地睁眼,“顾问,我们走!” 在便利店后方的街上矗立着一栋高层公寓,外墙上挂着大大小小花里胡哨的招牌,这一栋公寓里的房间几乎都是快捷酒店,恰好与罗佳明出租屋的窗户面对面。 段枭数了一下牌子,“光是挂了牌子的酒店就有十一家,大工程啊!” 他拿过祝昭昭手中的笔本,画了一张简易的透视图,“先从2楼到5楼中间开始查起,这是能看见302的最佳视野位置。” 祝昭昭‘诶呦’了一声,“你这线条不错啊,学过素描?” 段枭傲娇地提笔一划,一条笔直凌厉的黑线像刀一样将白色纸劈成两半,“天赋!” 他将笔插回祝昭昭的包内,“走了,干活!” 一直到凌晨一点多,段枭两人才调取完毕范围内六家酒店的半年入住记录,再次回到那家便利店进行翻阅。 祝昭昭揉了揉看到眼睛窜花的眼睛,刚要说休息,一旁的段枭突然将一张纸拍到她面前,薄唇紧抿,“2014年12月31日,严微子入住4楼的洁雅酒店415号房!” “轰!” 夜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急雨霹雳啪哒落地,引思绪沸腾! 手机页面跳出定好的闹钟,两人一起离开‘四相’。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8日,下午18:00。宁安市科研基地。 祝昭昭出了交互仓便吐得天昏地暗,“用脑过度了,头疼。” 一旁的研究员迅速从抽屉里掏出一支安神补脑液灌进祝昭昭口中,关切地问:“怎么样?好点了么?” 祝昭昭闭眼缓了一会儿点点头,“嗯!” 她转头问段枭:“你怎么样?” 段枭转了转僵硬的肩膀,“我没事,就是躺的时间太久,身体好像生锈了,活动一下就好。” 他关切地看着祝昭昭,“你休息几天吧,我自己去平津市。” 祝昭昭挣扎着站起身,“不行!我不放心!” 段枭失笑,“祝专家放心,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绝不会只靠猜想破案。” 祝昭昭摇摇头,咬住苍白的唇,轻声道:“……我是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 她那双明亮的眼在灯光的反射下发出细碎的光,脆弱又美丽。 段枭猛然想起‘四相’里别墅谈话的晚上,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窥视窗外时,露出的也是这样的神情。 他的五官不自觉地放柔,“那你先在车上睡一会儿?” 破案本就争分夺秒,上次他们才从‘四相’出来不久就遇到追杀,又发生了北欧精灵一事,若是耽搁下去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要尽早赶到平津市解决‘四相’里产生的疑点。 祝昭昭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装了几个食堂特制的营养餐包就出发赶往平津市。 路上,祝昭昭先给木成林打完电话后,又给张志刚打电话,“张警官,我和段枭正在赶往平津市市局,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你带着蔡熠也过来一趟。” 一小时后,祝昭昭和段枭准时驶进平津市公安局的停车大院,恰好遇见隔壁车上下来的张志刚和蔡熠。 段枭神情古怪地盯着张志刚,将人盯得直发毛。 张志刚不自然地扫视自己的穿着,衣服没穿反,鞋也是同一双啊!他忍不住问:“段队长,我身上哪里不对么?” 段枭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我每次停车都能遇见你,像是玩游戏触发了被动一样。” 张志刚恍然,“啊,这个问题不止你一个人说过,最终大家得出的结论是因为我从前干过交警。” “噗!”正在吃包子的祝昭昭差点呛到。 停车遇交警,怎么不算触发被动呢? 段枭:“……” 四个人走进漆黑的市局办公室,段枭熟稔地一路按开墙壁上的灯,带着三人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木成林正在煮菌汤火锅,蘑菇的香气充满空间,他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五副一次性碗筷,招呼几人,“这可是从云滇邮过来的蘑菇煮的汤底,极其鲜美!大家尝尝!” 祝昭昭摸了摸肚子,遗憾拒绝:“太可惜了,我包子吃多了。” 木成林盛了碗汤,“那你喝点蘑菇汤,溜溜缝儿。” 张志刚也拿起碗开始调酱料,一旁的蔡熠不好意思没动。 木成林像经验老到的猎人一样老神在在地开口:“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吃点吧,接下来的几天你可能都没时间吃饭了,段队要给你们上工作强度了。” 蔡熠懵懂地瞪大眼睛时,对面的段枭已经‘啪’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趁着吃饭的间隙我们来聊一下案子!” “北清分局的2015年密室逃脱案需要重新启动,今晚我们分成三组分别去三个地方探查,一是北清区的胡师傅金店,二是北清区的罗佳明出租屋,三是罗佳明出租屋对面的洁雅酒店。” “之后,我们需要走访……” 蔡熠动作迅速地舀了一勺麻酱到碗中,张大嘴开始猛吃!段队长上的不是工作强度,是致死量吧! 第77章 现实世界302的情况 重启一件陈年旧案不是简单的事情,幸好有木成林在,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原本已经下班的北清分局再次忙碌起来,很快便有人重新传输了一份电子版资料。 段枭扫了一眼地址确定无误后,大手一挥,“干活!” 蔡熠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疑惑地朝前方摆摆手。 张志刚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到,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蔡熠的隔壁,“小蔡,你怎么了?看见啥了?” 蔡熠迷茫地缓慢摇头,“我什么也没看见。” 张志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蔡熠声音迷离地开口:“就因为没看见才奇怪。” 张志刚才直起的腰背又瞬间弯了下去,“小蔡!你别吓我!” 蔡熠看着自己的双手叹气:“我们吃云滇蘑菇竟然没中毒?” “啪!”张志刚毫不客气地照着蔡熠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废话!煮熟了中个毛线毒!” 蔡熠欲哭无泪,为什么和网上说的不一样,他想看蓝精灵!他不想上班! …… 与此同时,祝昭昭和段枭也在赶往北清区的路上,下车后很快与北清分局的同事汇合。 北清分局的路警官主动上前握手,“你们好,我是北清分局的路声,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路声。” “你好,段枭。”段枭指向亮起灯光的302,“那里应该就是罗佳明之前居住的出租屋吧,现在有人在住?” 路声查看刚调阅到的租售信息,“罗佳明死后业主重新出租,一年多的时间也没租出去,业主又挂牌出售,谁知买家打听到上一任租客是瘾君子后觉得晦气直接毁约,至今也没卖出去。降低房价业主又觉得亏,最后只能降低租金找新租户,最后还真找到了!但网站上显示302仍在出售中,业主应该还是想卖。” “302现在在住的租户是23年起租的,一家五口,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丈夫在工地干活,妻子照顾家里。” 祝昭昭记得302的开间也就四十平左右,且只有一个房间,看来这一家子生活较为拮据。 祝昭昭看向道路一侧的房地产门店,问路声:“路警官,联系302的业主,我愿意按照他的价格买下302。” 现在大鬼的尸骨是否在302里尚未确定,警方没有直接证据也不好随意拆人家房子,买下来是最便捷的方式。 趁着路声与业主打电话沟通的间隙,祝昭昭走进旁边的房地产门店,在附近挑选了一间正在出租的房屋。 接下来,祝昭昭与兴奋赶来的业主飞速签好合同,并且将后续事宜全部交由房产经纪人后,带着业主去302与租户商谈搬家事宜。 祝昭昭直接掏出两沓现金,“我看了你们之前的租赁合同,一沓是返还你们的租金,一沓是赔偿金,同时我替你们在隔壁小区租好了新的房子,租期为一年,一年之后你们是续租还是另寻他处,随你们决定。” 开门的老太太被祝昭昭一连串的话语震在当场,连忙喊正在做饭的儿媳妇过来。 一旁的路声出示自己的警察证件,“我们这么着急是因为这间房子有可能是凶案第一现场,也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祝昭昭语气放柔,与路声打配合,“你们放心,你们搬家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支付。” 老太太和儿媳妇相视一眼,直接同意了,毕竟新房子又大又好,还能免费住一年,而且给的赔偿也足够多。 祝昭昭立刻联系搬家公司,两个小时不到,便将302的租户搬去了新住宅,现在的302里连块纸片都没有。 隔壁的邻居出来看热闹,都让祝昭昭使用钞能力打发回去,并让路声拟好保密协议,责令这些人不要乱传。 随后,祝昭昭和段枭戴好手套、鞋套走了进去,段枭一马当先,按照‘四相’中的位置,揭开老旧的墙纸。 “滋啦!” 相同的痕迹出现在相同的位置,2015年的虚拟时空与2025年的现实重叠。 路声震惊在原地,“这是……血迹?” 段枭面容冷峭地弯下身子,一把拽开墙壁处的踢脚线,手把住墙与地板边的缝隙处向上使力! “啪!”一条地板被徒手掀开!几枚灰白色的骨片掉落在地。 段枭拍拍手,望向路声,“叫法医组和痕检组的人过来吧。” 大概半小时之后,市局技术检验科的人便赶了过来,祝昭昭站在门口拍了几张照片,小声道:“尸骨分布的位置与‘四相’内有区别,这说明看见现场的‘人’可能只看见了杀人过程,没有看见处理尸体的过程。” “那‘四相’怎么知道罗佳明将骨头藏在地板下?”段枭问。 “我看了网页上302的租售图片,上面没有墙纸,地板也和现在的不一样,应该是罗佳明换了新地板,你别忘了他是木工。”祝昭昭分析道,“‘四相’可能是捕捉到这一点进行了逻辑推理。” “当然,等这场案件模拟结束,我们比对‘四相’列出的数据来源便知道真相了。”祝昭昭说着,又对现场拍了两张照片。 “墙壁上的血迹分布与‘四相’中一模一样,说明……”祝昭昭拉着段枭走到床边,指向远方的高层公寓,“那个位置,应该能恰好看清这面墙壁。” 段枭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看向祝昭昭指的方向,“确实是洁雅酒店所在的位置,但是牌匾不见了,洁雅可能黄了。” 说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已接听,段枭直接按开免提,“蔡熠,你到公寓4楼了么?” 话筒里传来蔡熠活力满满的声音,“到了!但这里已经不叫洁雅了,叫奈斯假日酒店,22年3月份,奈斯假日酒店接手了正在出兑的洁雅,并且接收了他们的客源信息。” “洁雅时期的入住信息呢?有么?” “有有有!奈斯接手的时候为了防止出问题,重新盘查了一遍洁雅时期的入住信息并做了账,然后上报给了北清分局,我正在联系北清的同事帮我调档!” 随后是‘吱嘎’一声开门声响起,段枭手机听筒里再度传来蔡熠的声音,“队长,我进入415了……哎!我看见你们了!” 段枭和祝昭昭同时抬头望向对面,什么也没看见! 第78章 祝氏职场法则第一条 段枭举着手机说道:“蔡熠,你开一下窗,你那边好像是单向玻璃,我看不见你。” “好的!” 随着听筒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对面高层公寓的四层玻璃支起一角,随后探出一个人脑袋,正是蔡熠,“段队,窗户是向上支的,我这边看你们一清二楚,你们看我呢?” “只能看见你探出窗户的身体部位。”段枭嘱咐道:“你录一个视频发给我。” 很快,段枭的手机便收到了蔡熠传来的视频,溅满血迹的墙面完整地出现在视频里,站在302窗边的祝昭昭和段枭的身影也清晰可见,地面则是因为角度问题遮挡了大半。 “蔡熠,你看看415有没有重新装修过。若是重新装修的,你查一下在装修过程中有没有发现隐藏摄像头之类的。” 段枭嘱托完蔡熠刚挂电话,张志刚又打过来电话,“段队,胡师傅说之前确实有块坏掉的符管,但18年的时候就让人买走了。” 段枭心中一凛,“他还记得买主是谁吗?” “胡师傅说是个年轻人,拿着一张相似但与他手里不同的符管照片过来,问他能不能用黄金打四枚同样的符管,然后将上面的经文改动一下。胡师傅说年轻人问了好多家,但是打出来的不是尺寸不对,就是一眼假。” “胡师傅一听就拿出了自己手里的那个,修了修,然后又打了三个差不多的,一起卖给对方了。” “但胡师傅也记不太清年轻人的样貌了,只记得是个斯文俊秀的男性,身量挺高,若是有照片兴许能认出来。” 祝昭昭听完后,一只手摸上自己脖颈间的符管,凑到段枭的手机话筒处,“张警官,我稍后发你两张照片,你问问胡师傅是不是他!” 说完,祝昭昭用手机拍了张脖子上的符管,连带着顾展弘和原理的照片一起发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收到张志刚的确认信息,买走胡师傅符管的就是原理,他当时拿着的就是祝昭昭的符管照片! 祝昭昭磨了磨牙,“这个顾展弘!一定是他指使原理的!” 段枭疑惑地问:“你为什么知道是顾展弘?” 祝昭昭解释道:“除去胡师傅金店的那枚符管外,其余四枚中仅我的符管为金色。鉴于这“相似又不同”的特殊条件,对方很可能是拿了我的符管图片去定制的。而在2018年,能够接触到我的符管的,唯有顾展弘,因为那时我正在接受他的心理治疗。” 祝昭昭说着便给顾展弘发信息:【在哪?】 顾展弘几乎是秒回:【我还在平津市!最近分公司成立新项目,这一年我几乎都在这边!可随时提供陪玩、陪逛街服务!(* ̄︶ ̄)!】 祝昭昭:【我现在去你公司。】 发完消息她看了眼手机,随后震惊地瞪大眼睛,“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连忙又给顾展弘发消息改时间:【明天早上吧!】 顾展弘依然秒回:【好的!早饭过来吃么?】 祝昭昭扫了眼消息没回复,直接收起手机看段枭,“该休息了吧?这可是我们真正的身体!” 段枭扫了眼狼藉的房间和仍在工作的技术检验组,点了点头,“走吧。” 北清区离市中心不远,段枭很快便将祝昭昭送到他家,正巧上次买的洗漱用品还在,祝昭昭简单收拾一下后倒头就睡。 …… 段枭站在房间门口,确认祝昭昭的房间再无声音传来后,这才蹑手蹑脚地离开,重新回到市局。 空荡荡的市局里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 段枭突然恍惚记起,在‘四相’里他看见空无一人的市局时,恐惧淹没上心头的情景。 在遇见祝昭昭之前,他甚至无法一个人独处。 记忆里的2016年元旦前夕,他带领着他的队员北上,与东北地区开展联合行动抓捕一伙持枪黑恶势力团伙。 他记得夜晚白茫茫的雪、如同妖怪般盘根错节的树,沉闷的枪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举着枪四处搜索,却看不见敌人的身影。 他拼了命地将年纪最小的队员护在身后,带着他往山下的国道上逃去,却偏偏遇上一辆失控的大客车! 为了救人,他跳上车替司机操控失控的车辆,并努力减速寻找安全地带,为乘客跳车做好准备。 当车上的最后一个人也成功跳车之后,大客车也彻底损坏冲下山崖! 而当他再次睁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2021年。 他被告知他的队友在那次行动中全部牺牲,可他明明记得他护住了那名年纪最小的队员! 他犹记得心理医生那带有审视的目光,“你记得你救下了他,那你记得他的名字么?” 段枭哑然。 他不记得,他不仅不记得这名小队员,也不记得其他队员的名字!他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的脸! 他们像是只有他能看见影子,只活在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地窜出来吓他一跳,让他再次回忆起那个仓皇的雪夜。 根据医生的结论,他是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大脑启动自动保护机制导致的记忆丢失。 他丢失了他的过去。 …… “啪!” 头顶的灯光突然亮起! 段枭警觉地回身出拳,在即将触碰到对方面门的那刻瞬间手势,他甩了甩猛然发力后有些抽筋的胳膊,“木局,大晚上你怎么在这里?” 木成林苦笑一声贴着墙壁一侧走过去,“别这么叫我,我才是副职!还有在市局,不需要这么强的警惕心吧?” 段枭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祝昭昭教我的职场守则,见到副职不要提‘副’字,保准升职加薪。” 木成林一副没脸看的表情,“你跟她就学不到什么正经东西。” 段枭反问:“你很了解她?” 木成林瞬间哑火,“我……不了解。” 段枭冷哼一声,“不了解就别乱说话,告你诽谤。” 木成林气得从兜里掏丹参片,“我看你是真不想升职了!” 段枭趾高气扬,“我当初同意调到平津市的条件之一就是三年内必须晋升,签了合同的,你管不着。” “还有,4·18爆炸案重新梳理完了么?陈奎的行动轨迹探查出来了么?程华和方圆那两名歹徒为何出现在十年前的天河商场?北欧精灵便签纸提到的烟花存放点找到了么?” 木成林举双手投降,快步向外走去,“我这就去催……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叉腰怒视段枭,“咱俩谁是领导?” 第79章 宗教学的意义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段枭就是如此,亲情、友情、爱情他通通没有,不爱财、不好色,唯一的念想就是继续当刑警,你问他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心理测试做了一大沓,心理疏通了一年,成功将段枭从休眠的火山疏通成活跃的火山,随时随地喷发,怎么不算是疏通成功呢? 最终还是木成林力保,才终于让段枭成功留在刑警队,并且还是原来的职位。 但现在!这家伙不仅不知道感恩还在这里跟他吹胡子瞪眼! 木成林气得又吃了两粒丹参片后,瞪着眼窝窝囊囊地走了,刚走到楼梯口,又听段枭在身后叫他,“等等!” 木成林转身,就见段枭紧要牙关站在原地,脸上肌肉抽动,在灯光的映照下增添九分狰狞、一丝扭捏。 嗯?扭捏?! 木成林正在疑惑,就见段枭梗着脖子走到眼前,闭着眼一字一顿地开口:“木局长,我刚才说话有些冲了,你别放在心上。” 木成林他震惊地张大嘴巴,段枭被人夺舍了???! 他刚要问段枭是发烧还是中邪了,就见对方两条长腿倒腾得像风火轮一样快速消失在楼梯处。 木成林右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虎口,满意地点点头,“一点都不疼,果然是在做梦!” …… 与此同时,段枭站在检验科门前长叹一口气,暗自嘀咕:“若不是为了奖金和绩效……” 他掏出手机再度清点了一下银行卡内的资产,心碎片刻后又干劲十足地敲响亮着灯光的科室大门。 “谁呀?”门后伸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是法医组的实习小王,看见段枭吓了一跳,“段队长,你怎么来了?” “看你们尸骨拼的怎么样了。”段枭走进去后,便看见一旁的铁架床上拼接好的尸骨。 实习小王谦虚道:“现在科技发展了,只需要机器扫描就可以计算出骨片的对应位置并且做好编号,像拼图一样,我们对着拼就行了!” “哦,对了,3d人体复原像也出来了。”实习小王走到电脑前点开一个文件夹,屏幕上快速蹦出一个3d人物,它的脸部与‘四相’中模拟的大鬼的外貌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段枭目光直直地盯着屏幕上的人影,“尸体外伤和死因结果出来了么?” “初步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后脑位置的一处撞击伤为……”实习小王所说的尸检结果与‘四相’中也高度重叠,只有一些细微伤的不同,这些不同有可能是‘四相’推理时样本不足所导致的。 段枭将这部分结果记录好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系统里调出大鬼的通缉令。等到dna检测结果也出来后,便可以彻底确定死者为大鬼,但他是如何进入国内的? 当晚,段枭熬了一夜没睡,将这几件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后,拎着早餐回家。进门前他信心满满地看了眼时间,才刚六点整,祝昭昭起来的可能性不大。 随即,房门打开,他看见了正站在客厅跳八段锦的祝昭昭。 两人四目相对,不知为何都有些尴尬。 段枭躲避祝昭昭的视线,转身将早餐放去厨房,“我早上出去跑步了,顺便买了早餐。”接着,他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祝昭昭身上,“你怎么起这么早?” 祝昭昭闭目吸气,声音凉凉,“你这招祸水东引,我可不接。你昨晚去加班了?” 段枭揉了揉脖子,轻轻应了一声,“啊。” 祝昭昭睁开一只眼看他,“加班又不是干坏事,你心虚什么?” 对呀!他心虚什么?段枭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祝昭昭跟着视频收拾后,走到厨房抓起一个包子,“走吧,咱们先去顾展弘那里问符管,然后再去第三精神病院,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十年间严微子一直在那儿。” 段枭眼神犀利,“你什么时候打听的?” 祝昭昭理直气壮,“你不知道有一种工作方式叫‘居家办公’么?” 段枭:“……”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9日,早7:15,平津市。 祝昭昭和段枭早早抵达顾氏分公司的楼下,恰巧顾展弘想表忠心,也提早来了。 此刻,顾展弘一脸怨念地盯着空荡荡的桌子,“昭昭,你提前来告诉我一声啊,徐记的灌汤包现做才好吃,我以为你八点来,所以预定的八点送。” “瞧瞧,这就是你不讨喜的原因,总是将错处归在别人身上。”祝昭昭漫不经心地抬眼,“我昨天只说了‘早上’,‘八点’是你自己以为的时间。” 顾展弘立刻滑跪道歉,“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 祝昭昭无奈地摇头,“太软弱,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不能主动告诉你时间,毕竟是我先约你,我才是被动的一方。” 顾展弘眉毛耷拉下来,“……其实我怎么做都不对。” 祝昭昭竖起大拇指,“这点你说得对!” 顾展弘:“……”来人呐!速效救心丸! 祝昭昭也不再跟他磨叽,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18年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胡师傅金店打过四枚符管?” 顾展弘弹跳起身,惊疑不定地问:“你怎么知道?你看见我给你准备的那份礼物了?还是原理告诉你的?” 祝昭昭回避他的问题,问道:“它们现在在哪?” 顾展弘犹豫片刻,从身后书架的最上层拿下一本《绿山墙的安妮》,揭开厚重的**壳,从侧面取出四枚符管。 他略带不舍地摸了一下书的封面,“从16年开始,我便一直在为你做心理疏导,可你的状态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越发严重。” “18年春分来临前我带你去冰岛看极光,你差点死在那里。回来后我便一直自责,想尽各种办法让你振作。那时候,你忽然跟我说起你转学宗教学的初衷。” “在绝望之际,将希望寄托于缥缈之境。” “在心如死灰之际,点燃星星火种。” “你说,如果世间真有神明,你可以无数次地叩首,以达成所求。” “所以我想帮你集齐那五枚符管。” 第80章 暗网交易权限 泰国婆难大师一生中只制作了五枚符管,每一枚都被拍出天价,是当世孤品。 顾展弘从不接触宗教学的东西,但是为了治愈祝昭昭,所有尝试去搜集符管,可惜当年买下符管的人同样不差钱,他便想着找金店去打一套,可惜打好后还未等送出,就被祝昭昭举报吊销了从业执照。 祝昭昭起身接过符管,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往日清透的双眸,“多谢,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宗教学拯救我了。” 顾展弘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疑惑地问:“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突然想开的?” “某一瞬间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人生,除生死,无大事。”祝昭昭欢快地笑起来,“你还是早日接受你的家族联姻吧!走啦!” 顾展弘连着‘哎’了两声,“不留下吃午饭啊!” 祝昭昭没有转身,手举过头顶朝他挥了挥,“早饭还没消化呢!” 晨曦从走廊一侧的落地窗升起,将并肩而行的两人的影子投到一处,不分彼此。 顾展弘突然叹了口气,回身看向书架上《绿山墙的安妮》,“诶,特意找印刷厂重印的典藏版……” …… 回市局的路上,段枭假装无意地问祝昭昭,“顾展弘说的差点死在冰岛是怎么回事?” “具体不太清楚。”祝昭昭声音淡然:“好像是想自杀吧,她一直心存死志。” “那现在呢?”段枭关切地问。 祝昭昭对着刺目的阳光眯起眼,像是一只餍足的猫,“现在挺好的,一直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我帮她圆梦。她依然相信宗教学。” “因为我们就是她求了千百次,过来解救她的神明。” ‘我们?’段枭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唇角下意识地勾起,往日凌厉的眉眼柔和如春风。 …… 祝昭昭两人回到市局的时候,302尸骨的dna比对结果也加班加点的出来了,确实为在逃通缉犯大鬼。 祝昭昭带着四枚符管来到技术检验科,很快便找到那枚真符管,一旁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套完整的化学方程式! 祝昭昭惊讶地看向段枭,“这与‘四相’不一样!” 段枭想了想,“‘四相’应该没获取过方程式,但是知道符管有五枚,所以自动将其拆分成五份了?” “有可能,回去得让研发部重新更正一下。”祝昭昭说完摘下脖颈上的符管,拿起旁边的工具毫不犹豫地将其剪开。 “靠!”祝昭昭猛地爆了一声粗口! 段枭立刻走到祝昭昭面前,关切地问:“你受伤了?还是你的符管里也有方程式?” 祝昭昭的脸色黑如锅底,“比那更糟糕!” 她示意段枭去看符管金灿灿的破口,咬牙切齿道:“这是纯金的!说明我的符管是假的!但是我敢肯定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包了!” 段枭仔细摆弄着符管,“如果你一直没有分出真假,说明调包者一定是用真符管仿制的假符管!你想想,你的符管不带时都放在哪?” 祝昭昭摇头,“洗澡睡觉我都戴在身上,除非……” “顾展弘!”祝昭昭望向从顾展弘那里拿过来的四枚符管,“兴许他让原理拿的不是我的符管照片,而是我的真符管去定制!” 祝昭昭说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原理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平津市,等他回来时再问吧。” 段枭仍在低头摆弄着符管,装作闲话家常一样问:“你对原理的容忍度好像很高?” 祝昭昭一瞬间便听出他语气里的醋意,狡黠地笑起来,“嗯?你为什么这么问?” “严格来说,他算是joker所在犯罪集团的帮凶。” “可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违法犯罪了,除了当年那根棒棒糖。”祝昭昭解释道:“所以细究着他究竟站在哪边毫无意义,适才适所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祝昭昭眨眨眼,“毕竟他是现阶段,我们能找到的唯一与joker的联系。你明明也懂这个道理。” 段枭影帝上身,一脸茫然,“我不懂,我是行动组的,不太动脑。对了,不是还要去第三精神病院么?要不现在出发?” “出发?去哪?”刚进门的张志刚顶着两枚黑眼圈走进来,“难怪都说市局工作强度大!我昨晚熬了一宿,和蔡熠将奈斯415全部检查一遍,又顺着装修公司找到当初的装修工人,询问得知在装修时确实发现过洁雅酒店内的隐藏摄像头,但是他们发现时都是损坏的摄像头。” “完好的摄像头应该在洁雅走得时候被拆走了。”段枭冷哼一声,“这群垃圾!阮成刚在云滇还顺利么?” 张志刚点点头,又摇摇头,“暗网id已经建立,但是新id有浏览权限,除了全公开信息以外其他的根本看不了,而且也无法与其他账号私聊。” “唯一升级的办法是接取暗网的赏金任务进行升级……”张志刚犹豫了一下,“但全都是违法犯罪任务,最低也要偷取价值2000元的物品,并且录下犯罪过程传送到暗网后台进行审核。” “可以说,暗网这么做太绝了!简直是握住每一个暗网交易者的把柄!”张志刚愤恨地咬牙,“难怪大多数犯罪分子都保护暗网,因为里面有他们的犯罪史!” 段枭敲了两下桌面,“需要做多少任务才可以解锁交易权限?” “如果是偷盗价值两千元的物品,需要十五次任务才能达到需求。”张志刚说道。 “也就是总价三万?”祝昭昭回忆了一下《刑法》,“超过三万算是‘数额巨大’,要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暗网这不仅是在引诱人犯罪,更是在筛选亡命徒啊!” …… 与此同时,遥远大陆的渡口,一人躬身进入船舱。天上下着绵绵细雨,他身后为他撑伞的人整个身子都暴露在雨中,却恍若未觉,依旧笔挺挺地站在船舱门口,“老板,熔熔姐说……” “砰!” 刚才还说话的人头上瞬间多出一个血色的洞! 血沫落进水中,引来一群鱼儿纷争…… 第81章 感谢榜一大哥的手铐 段枭思考片刻后,吩咐张志刚,“先不用做任务,拿着暗网id在边境附近钓鱼,有账号的比没账号的强,肯定会有人上钩。然后你和蔡熠去找洁雅当初的老板,找找当年的隐藏摄像头,他们非法拍摄的视频不可能没有流传到网上,让成刚顺着ip查!” 等张成刚走了后,段枭才问祝昭昭:“是先去第三精神病院,还是等张志刚他们查完隐藏摄像头再说?” 段枭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个人倾向于查完隐藏摄像头,确定是否是严微子看过罗佳明和蒋发杀人现场后,再去找严微子。” “我个人认为,严微子看见当时的情景后大受刺激引起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极大。”祝昭昭耸了耸肩,“当然我尊重你的决定,毕竟你是刑警出身,比我有经验。” 祝昭昭紧接着问:“那如果我们不去找严微子,现在干什么?” 段枭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搞搞抛起后接在手里,“去见林源。” 林源,在2015年的密室中被严微子挂在铁树上的严微子前男友的室友。 段枭一直疑惑,如果说严微子伤害魏合和冯爽是报复两人的背叛,那么伤害林源是为什么? 信息时代找一个人很快,尤其是林源现在算是一名网红。在2015年他虽然成功获救,但下半身瘫痪,颓废了几年,之后赶上直播平台兴起,他便直播绘画,再加上卖画,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段枭和祝昭昭找上门的时候林源也正在直播,看见两人掏出警官证时明显愣住,“你们……有什么事?我该交的税都交了!” 前期沟通的事一般都是祝昭昭上,她将段枭扒拉到旁边,换上温和好沟通的笑容,“没什么,是关于一起旧案,有些情况想要找你了解一下。” 她目光扫向屋内正在开着的设备,声音压低,“能辛苦你现在暂停直播么?” 林源面色不虞,“我靠这个挣钱,若是直播时长不够我的曝光度就会减少……”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女警举起手机,上面明晃晃的金色皇冠标志! 林源惊讶了三秒后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原来是榜一大哥,快请进!” 他飞速推着轮椅先回去关设备,并直接从厨房柜子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普洱茶,热情地为祝昭昭两人沏茶。 再次见识到‘钞能力’的段枭:“……”自卑.jpg 祝昭昭一边扫视着屋内情况,一边问道:“你一个人住啊?不会不方便么?” 林源笑着道:“习惯了,而且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后,我比较恐惧和别人生活在同一空间。” 与‘四相’模拟中不同的是,警方并没有提前赶到案发现场,而是密室大逃脱的员工发现不对劲儿后主动报地警,也因此林源粗过了最佳救治时间,下半身瘫痪。 段枭回忆着之前看过的笔录,“我们这次找你是关于2015年密室大逃脱案件中不太明朗的部分进行重新调查。” “等等!”林源的表情骤然变得不耐烦,“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我是受害者我有权拒绝!” 祝昭昭面露难过,“我们当然知道您是受害者,也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我刚才看您正在画一幅向日葵,向日葵代表着温暖与希望,就如同您坚韧的内心一样,我知道您的底色是善良。” 眼看着林源的面色稍微缓和,祝昭昭继续说道:“善良的人想必也希望尽早将坏人绳之以法吧?警方在筛查陈旧卷宗时发现当年的密室大逃脱案可能另有隐情,因此才重新启动调查,并且亲自登门拜访。” 林源‘哼’了一声,双手交叠抱在胸前,这是典型的防御性姿势,但所幸他没有再发脾气,“还有什么隐情?监控画面里清清楚楚的显示,严微子将我打晕后给我挂在铁树上!” 说话时,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我还记得粗铁丝穿透身体时的痛!剧痛让我清醒,让我看见她!我想要哀求,却连张口都痛得要死!” “凶手是严微子不假,但她是精神受到刺激才引发的精神分裂,我们想问你她之前有什么不对之处么?”祝昭昭追问道。 林源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声音尖厉:“她受刺激?她能受什么刺激!她都要给魏合折磨死了,要不魏合能找冯爽?” “我看她就是想分手!但是不好意思自己提!”林源别过脸,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我还记得是14年跨年晚上,魏合说他和严微子约了跨年,谁知道一直到2号严微子才出现,说什么家里有事没走开。” “魏合跟我说严微子的脖子上有草莓印,严微子有可能出轨了。之后严微子也总是挑魏合的小毛病,魏合说她是故意找茬分手。” 段枭目光审视地盯着他,“后来他们分手了?” 林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天严微子忽然约我们几个去玩密室,魏合和我特意从宁安市赶回来。” 段枭追问:“魏合特意赶回来情有可原,你又为什么特意赶回来?” “陪兄弟啊!”林源抿了下唇,“因为之前严微子消停了一段时间,魏合不知道严微子这次叫他会不会有别的幺蛾子,所以才叫上我。” “那你还记得严微子如何挑魏合小毛病的么?” “也就是挑刺呗,买的礼物不合心意了,打电话时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林源不耐烦地挠挠脸,“谈恋爱也就这些事呗。” “哦……”段枭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十年前的事,你印象挺深刻啊。” 林源立刻急了,“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枭刚要说话,一旁的祝昭昭推了他一把,“不好意思林源,他说话一向如此。我们只是怀疑……” 话音未落,刚看完手机的段枭猛地站起身掏出手铐,“不是怀疑!是确定!2014年12月31日,你、魏合、冯爽都在洁雅酒店!” “你在胡说什么?”林源惊慌失措地挣扎。 “呵!”段枭单手用力,直接将手铐烤得更紧,即使林源痛呼他也丝毫没有松手,“你不知道吧,洁雅酒店有隐藏摄像头,他们将视频卖到了非法网站上!” 第82章 开心水 现实世界,2025年4月19日,中午11:05,平津市公安局。 祝昭昭也看完了阮成刚发来的视频!原本隐藏摄像头记录下的内容应该无法找到,但是对方却将视频卖到了各种非法网站上牟利。 阮成刚虽然无法攻破暗网的ip,但是攻破一个简单的弹窗网站手到擒来,很快便根据隐藏摄像头上的设备编码锁定了网络地址,拽出来一大堆非法拍摄视频,其中就有严微子、魏合、林源、冯爽四人! 在2014年12月31日的跨年夜,严微子开开心心地敲响了415的房门,随后被递上一杯饮料。 喝下饮料后的严微子整个人迷离起来,身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在三人的嘲笑中摆出各种可耻的姿势,并且被三人录下视频。 在零点钟声响起的那刻,她好似清醒了片刻,推开酒店房间的窗,拿出手机好像在录制窗外的烟花。 魏合起身刚要去看,被冯爽拉住,“我去看看。”她快步走向严微子身后,猛地拍向她的脑袋,“自拍呢?” “啪!”严微子手一个没拿稳,手中的手机顺着窗边掉了下去,她瞪着眼睛转身,又被强灌了一杯水! …… “啪!”祝昭昭看完后气得手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手机摔了出去!摔完后她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才想起来,这不是她的手机。 祝昭昭歉意地看向段枭,“不好意思!我忘了这是你的手机了。” 段枭手一摊,“你可以赔我一个最新款。” 祝昭昭倒打一耙,“你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 “啊?”段枭瞠目结舌,“还怪我了?我这不是想着你生气,想发泄就发泄呗!” 他从抽屉里又掏出一部手机,从地上的碎渣中捡出电话卡,“幸好我还有备用机。” 祝昭昭止不住地笑,“感谢你的付出,我的心情确实好多了,干活!” 两人并肩走进讯问室,同时看向被他们晾了许久的林源。 祝昭昭冷笑一声:“林源,没想到吧,十年了,你们做下的恶事还会被翻出来!” 林源不服气地挣扎,带动手铐‘哗啦啦’作响,“我做什么恶事了?即使你们看见视频又如何?我们一没动手,二没强迫,严微子是自愿的!” 段枭嗤笑,“怎么,你是觉得严微子现在精神状况不好,所以没办法作证是么?严微子的事我们可以放到一边,但你们当时喂她喝的水可是要仔细盘查!” 段枭‘啪’的一拍桌子,“买卖并强迫他人吸毒可是重罪!” 林源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却仍嘴硬道:“在我的律师过来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段枭将手中的本子一扔,直接起身离开,“随便你,电视剧看多了脑袋生锈了吧?没有证词有证据警方也能直接定你的罪!” 祝昭昭也快步跟了上去。 “当!”房门关闭时猛地发出一声巨响,屋子里霎时间陷入漆黑!林源的瞳孔猛然睁大,呼吸也急促起来,“来人!来人!我有幽闭恐惧症!” 门外传来段枭冰冷的嗓音,“等你的律师将你的诊断证明送过来再说。” “不不!我真有幽闭!”林源焦急地喊着,眼神恐惧地扫向四周!黑暗的空间里,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在流动,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形态朝他扑来! 它们像是尖刺、又像是绳索! “啊啊啊!开灯!开灯!”林源声嘶力竭地大喊,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我说!我说!求求你们……开灯!” 门外,段枭上半身微微倾向祝昭昭,“你怎么知道他有幽闭恐惧症?” 祝昭昭扬眉浅笑,“观察啊,他的大平层里连卫生间都是敞开门的,再加上他摆在旁边的画作内容,每一幅都是平铺,而且没有小幅画作,结合他的经历就可以推测出来,随后验证就可以。”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倒计时,“3、2、1……他要坚持不住了,走吧。” 祝昭昭推开讯问室的门,顺手按开墙壁上的开关,灯光开启的瞬间,她和段枭同时看见瘫在椅子上大汗淋漓像条死鱼一样的林源。 林源喘着粗气开口:“你们这是非法逼供!” 祝昭昭坦然地坐在椅子上,摊开笔录本,“请先了解一下【刑讯逼供罪】,再跟我们说这种话吧。而且我们只离开了这个房间不到三分钟,听到你的呼救后在一分钟内赶了回来,可以说我们是史上对嫌疑犯最体贴的警察了。” 她用笔敲了敲桌面,“现在,该说说你刚才想要交代的内容了。” 一旁的段枭看了眼腕表再次站起身,“午休时间了,我们先吃饭。不管怎么说,他聚众淫乱的罪行跑不了,在他服刑期间我们可以慢慢审讯。” “我没有!我们是你情我愿的!”林源惊慌大喊,“开心水也是冯爽搞的!跟我没有关系!” 祝昭昭愤怒地一拍桌子,“还说没用毒品!” 开心水,新精神活性物质,第三代毒品,也被称为“实验室毒品”或“策划药”。 在2015年图书馆藏毒案后,国家禁毒办于2015年10月1日将其纳入列管范畴,正式将这些新精神活性物质定义为毒品。 林源交代道:“严微子家教严,魏合一直想和她亲近她都不肯,非说要结婚后,冯爽一直喜欢魏合,为了讨他欢心,所以找来了开心水。” 段枭追问:“既然如此,为何你们四个人会在一起?” 林源深吸一口气,一副不愿回忆又不得不回想的模样,“跟我一开始说的一样,严微子清高,所以总跟魏合吵架挑一些小毛病,魏合便想着给她一点教训,因此让我和冯爽过去观看,并且在旁边录像,但是我们也没想到开心水的副作用这么大,能让人……彻底失控。” “后来魏合给严微子看了她的视频,威胁她要听话,严微子因此更加疯癫,后来以报警威胁我们一起去玩密室逃脱。” 林源两只手指抠在一起,鲜血淋漓,“再之后便是你们知道的事了。” 祝昭昭看了眼笔录皱眉,“魏合通过视频威胁严微子,证明严微子是在意的,而且密室是五个月后的事情,严微子为何突然想开要报警呢?她不怕魏合将视频流传出去吗?” 林源嗤笑一声,“我怎么知道?有本事你去问他们啊?” 第83章 猴子吃人了 祝昭昭与段枭离开讯问室后,重新梳理了一遍证据与笔录。 祝昭昭脸色紧绷,“魏合与冯爽已死,严微子疯癫,真相唯有林源知晓,他将主要责任归咎于魏合与冯爽,究竟是事实真相,还是他料定我们再也无法发掘其他证据?” 段枭盯着面前白板上的信息,“根据林源所说,他们当时录下了严微子的视频,后来听说严微子要报警,怕被查出来所以删除了,你相信么?” 祝昭昭思考片刻,“根据他的表情和测谎仪的反应来看,林源应该没有撒谎,视频中也可以反应出林源确实不是直接动手的那个人,再加上警方重新梳理人际关系后发现,两人除魏合外并无其他交集,在跨年夜前,林源和严微子应该并无冲突。” 段枭起身,在白板上新写下三个字——开心水。 “根据视频中看,虽然开心水是从冯爽包中拿出,但是林源和魏合没有包,也有可能是他们将开心水塞进冯爽的包中。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冯爽从哪里弄到的开心水?” “第三个疑点是,四人的房间为什么只登记了严微子的身份信息?可惜视频开头和结尾都被剪辑了,我们无从得知他们在之前和之后的沟通内容。” “第四个疑点是严微子掉在窗外的手机,根据时间、动作和角度来看,严微子应该录下了302出租屋杀人案的过程,但是手机掉落后是严微子捡走了还是别人捡走了不得而知。” “第五,模拟中还原了302出租屋内的细节,说明严微子手机中的视频通过某种渠道被‘四相’采集到。” 段枭又抬手在白板上一挥,将【开心水】与【暗网】连在一起,“你觉得,冯爽有可能是从暗网获取的开心水么?” 祝昭昭揉了揉太阳穴,“在2014年,开心水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新型毒品,冯爽能拿到说明她认识圈子里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是把林源和魏合一起加进来,重新追查他们三人的人际关系网吧。” 说话间,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段队!祝专家!” 祝昭昭腿一蹬桌子,转椅转到门边,她顺势拧开门锁,“张警官?怎么这么着急?” 张志刚拿着一沓报告单急吼吼地走进来,“302出租屋中提取到了当年图书馆藏毒案中蒋发和罗佳明的dna!” 这点祝昭昭和段枭早就知晓,因此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张志刚疑惑地左看右看,“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心理素质这么强大?” 段枭一扬手,直接夺过他手中的另一份报告,眉头下意识地颦起,“符管中的方程式是开心水的配方?!” 张志刚兴奋地点头,“对!市里毒品专家组一看便觉得眼熟,随后分组化验后发现就是开心水!” “现有发现的开心水主要含有冰毒、氯胺酮、苯丙胺、mdma等毒品成分中的一种或者几种,成分和配比差异较大,因此效果也都不同,但是符管中发现的方程式是目前已知的最完美的开心水配比!” 祝昭昭和段枭陡然惊出一身的汗又忽然感到庆幸,现实世界的开心水配方依然五花八门,说明这份‘完美的配方’并没有流传出去。 “不知道是蒋发和罗佳明将配方藏起来,还是毁掉了。”段枭目光凌厉,“这件事必须优先确认!你赶紧去查蒋发和罗佳明的遗物和亲属关系!” “好!”张志刚立刻转身,又迅速转了回来,“差点忘了,这是刚才导出的林源的基本信息。” 祝昭昭目光迅速扫过后,瞳孔微不可查地扩张一瞬,手指上其中一条信息,“让人仔细查一下他的传媒公司,还有林氏实业最近的新闻。” 她甩了甩a4纸,递给段枭,“查好后,我要求主审林源,可以吗?段队长。” “原因?” “一两句话说不清,审讯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祝昭昭叹了口气,“当然,若你不同意我也可以现在说。” 段枭打量着她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留点神秘感,也不错。”既然祝昭昭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段枭也没有强制问。他吩咐完张成刚后迅速找木成林调人手去筛查冯爽三人当年的交流圈。 市局的所有人快速忙碌起来后,段枭开车带着祝昭昭去第三精病院,“要想知道严微子那部手机去哪了,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问她。” 祝昭昭微微叹了口气,望向车窗外,“希望她的精神状况能好一点。” 车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后移,白蜡树连成一条绿色的绸带,不久又变成一棵棵。 段枭将车停稳后,先跟祝昭昭去见严微子的主治医生。 医生沉默着叹了口气,“警察同志,严微子一直在服用精神类药物,这导致她会遗忘一些不愿意想起来的事,并且记忆也有些紊乱,她的证词应该也不具备法律效益。” “自严微子入院后的第二年,她的父母便放弃她了,且从未探望过她。这之后她的精神状态便有些不稳定,攻击性增强,且无规律,甚至可能因你言语声调的不合而触发她的攻击行为。” “最重要的是,你们的问询有可能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加重她的病情。” 祝昭昭担忧地问:“这么严重?她父母为何放弃她?强制收容应该有治疗补助啊?而且严微子还有医保。” 医生无奈摇头,“话虽如此,但是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一直上门闹,严微子的父母不堪其扰,再加上他们后来有了二胎,就彻底放弃严微子了。” “你们若是执意要问,我先帮你们问问严微子现在的精神状态。”说完,医生拿起桌上的电话问了几句后挂断,“你们运气挺好,护士说严微子今天一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平稳,并且已经吃过药,现在就可以去探视。” “麻烦了!”祝昭昭两人起身刚要走,又被医生叫住,“对了,问话的时候尽量注意用词和态度……算了,我亲自带你们去吧。” 三院的办公楼和患者楼中间隔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时不时有松鼠从草地上经过,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傻笑着追了上去看起来生机盎然。 然而病房内外确实两种感觉。 祝昭昭一踏入病房内便莫名感觉有一阵阴恻恻的风从身旁打着转经过,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甩甩头,目光望向坐在病床边上的消瘦背影,“严微子?” 正看向窗外的人转过头,露出一张枯败的脸,她努力挤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声音温柔:“你们好,我是严微子。” 说完,她略带依赖地望向医生,“他们是谁?” “不用害怕,他们是来看你的。”医生走到床边,拿起病历本瞧了眼,确认严微子今日正常后才示意祝昭昭和段枭进来。 祝昭昭笑着朝严微子伸手,掌心向上,露出一朵小黄花,“送你的。” 严微子惊喜地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凑到鼻端轻轻嗅了一下,“谢谢!!!我宣布!你就是微子的朋友了!” 祝昭昭下意识地向前迈步,坐到床边,试探着问:“我叫祝昭昭,我有件事想要寻求朋友的帮助,你还记得2014年12月31日发生过的事么?” “砰!” 下一瞬,祝昭昭整个人被大力掼到一旁,刚站稳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啸:“啊啊啊!猴子吃人了!吃人了!” 严微子被段枭按在床上,瞳孔缩成针尖一样细! 她手腕处青筋暴起,像是蛮牛一样剧烈地挣扎,“世界是假的!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相信我!” 第84章 严微子的视角(一) 段枭将发疯的严微子按住,医生慌乱地跑出去,“快来人拿束缚带和镇定剂过来!” 走廊上脚步声凌乱,祝昭昭猛地冲到床边,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时一脸真诚地看着严微子,“我相信你!但是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没有人相信我!”严微子声嘶力竭地大喊,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这世上……没有人相信我……” “严微子!”段枭一边呼喝一边抓着严微子的手,使劲按向她掌中的劳宫穴,“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没有人相信你?” 劳宫穴有清心安神的作用,严微子挣扎的力道明显减小,祝昭昭也立刻附和:“是啊,微子,你觉得没人相信你是因为没有遇到正确的人,现在我们来了,我们相信你!” 严微子转过头,怨毒地盯着祝昭昭,“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她看着手拿束缚带和镇定剂冲进来的医护人员,自嘲一笑,“十年了,我受够了……” “她要自尽!”祝昭昭急得大喊,刚扑过去就脸上就被溅了几滴血。只见段枭直接将手塞进严微子的口中,随后一拧便卸掉了她的下巴。 一旁的医护立刻上前打镇定剂,刚要用束缚带被段枭阻止,“没必要,她没有攻击性。” 医生指了指他被尖牙划破的手,“她已经伤人了!” 段枭烦躁地吼了一声,“她是人不是动物!我能感受到她的力道,她并没有想要伤害我!这是不小心被她的尖牙划破的!还有,你们多久给她做一次心理测评?她现在还有精神分裂症么?” 医生被他突入起来的脾气吓到,连忙解释道:“心理测评每个月都做,严重躁郁,精神分裂的问题已经通过药物控制住了,近七年都没有再犯过。” “七年?”祝昭昭震惊道:“她的八项核心症状呢?” “近几年一直在显着改善,但是她的心理评估一直不健康,而且……” “心理不健康可以接受心理治疗,而不是被绑在这里!”祝昭昭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八项核心症状改善连续超过六个月便可以判定患者的精神分裂症痊愈!你们为什么还要将她束缚在这里?” “我……”医生被两人气势吓了一跳,结巴道:“我、我们通知过她的父母,但是对方拒绝让严微子出院啊!而且严微子确实具有攻击性和自毁倾向,就像刚才一样。我们也不能放任她在社会上游荡。” 祝昭昭深吸一口气,抹了一下脸后平静下来,“对不起,我刚才脾气有些急。她的躁郁症是激素还是器官器质性病变导致的?有查明原因么?” 医生沉吟片刻,“查过,是心理上的问题,她之前就有抑郁倾向,在父母长久不来之后,逐渐转换为躁郁症。” 说白了,是经受过苦难后无人理解又被抛弃导致的疾病。 她发疯般地想有人爱她、触碰她,即使是来人带着冰冷的针管与束缚带。 被注射了镇定剂的严微子平静地睡着了,祝昭昭透过她骨瘦如柴的脸颊仿佛望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祝昭昭移开目光,问医生:“从她入院开始,至今为止所有的治疗档案,能给我一份么?” 医生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有手续。” “没问题。”祝昭昭在等待木成林审批时就坐在严微子的病房等候,段枭站在一旁静静地望向病床。 两人难得在空闲的时间里没有说话,目光是同样的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严微子颤抖了一下眼皮,醒了过来,她迷茫地坐起身,看着自由的手脚发怔,“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绑住你?”坐在角落的祝昭昭笑着开口,“因为我们知道你不是真的想伤害人,你是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对不对?” “不是!”严微子瞬间换上一副冷脸,“你说得好听,坐那么远还不是怕我伤害你?” “不是……”祝昭昭站起身,段枭还以为她是想靠近,连忙拦了一下,谁知祝昭昭活动了一下腿又坐了回去,“……才怪!” 严微子:“……”她眼一翻躺了回去。 祝昭昭心平气和地继续开口:“严微子,我们今日的谈话,决定你是否可以离开这里,你确定不配合么?” 良久,严微子再次坐起,绝望地一笑:“出去后我去哪?” “给我打工。”祝昭昭毫不犹豫地开口,“听说你读的是艺术系,会跳舞,我正打算开一个公司,你可以过来,底薪一万加当日流水三七分,我七你三,怎么样?” 严微子呆呆地望着她,“是什么?”她已经与社会脱轨十年了,有许多名词都不知道。 但是祝昭昭并不打算解释,她像是引诱兔子出动的狐狸一样,一点点地抛出诱饵,“等你离开这里,你可以自己去查。” 她给严微子规划了一个美好的蓝图。 在狐狸的诱惑下,小白兔严微子终于松了口:“……2014年跨年夜,魏合约我去酒店跨年,冯爽说她也在,我便放心地去了,到前台时恰好遇见服务生,她问我找谁,我说去415,并在前台登了记,一进门,冯爽便递给我一杯水,我喝下去之后就懵了。” 即使再回忆,严微子依然神情恍惚,“我感觉我不像我了,我做了很多奇怪的事,也看见了奇怪的画面……” “对面楼!有两只猴子在杀人,这太奇怪了,我就想拿出手机录下来,后来我看见猴子把人拆了,放进锅里,再后来,我的手机也被猴子打掉了!” 在开心水的副作用下,严微子视角中的经历离奇而迷幻…… 第85章 严微子的视角(二) 在清醒过来之后,严微子察觉到不对,却被魏合等人用视频威胁不要声张。她回家求助父母,却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她仍记得父亲当时打她耳光时的疼痛,和母亲在一旁痛心疾首的目光:“你别给我说出去!丢人!” “都怪你!年纪轻轻处什么对象!这下好了,让人拿住把柄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出事了我可不管你!” “丢人!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丢人的东西!” …… 严微子语气平静地一字一句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完她才发觉有液体流到唇边,她舔了舔,有些咸,“后来,我发觉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有时候明明在睡觉,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做着自己从前不会做的事。” “我当时查了好多资料,猜测有可能是精神分裂了,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不再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 “再后来,我的另一个人格约了魏合他们去密室,将他们一一除掉,从那时起,我感觉我的心结解开了,但我的另一个人格也在慢慢消失,虽然我极力想挽留她,但却没有用。当我回忆起全部的刹那,我知道,以后只剩我自己了。” 严微子哀伤地低下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帮我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又别我所求地走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们还想了解什么?重审我的罪行么?” “别用这种刻薄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不安,负面情绪展示出来,心理才会健康。”祝昭昭直言不讳道:“我想问你,你被猴子打掉的手机在哪?” 严微子回忆片刻,“第二天我去楼下找了,没找到,有可能被人捡走了。后来我打过电话,一直提示关机状态。” 祝昭昭追问:“有购买手机的凭证记录么?”手机盒有序列号,如果能找到序列号也有机会定位手机。 严微子自嘲一笑,“估计早被我父母扔了。”她复又疑惑地问:“你们找它干什么?” 祝昭昭随意找了个借口:“帮你翻案,林源还活着。”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严微子愤怒地将一旁桌面上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他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段枭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钳制住,“想让他付出代价,你就要配合警方!” 正僵持着,祝昭昭的手机发来信息,木成林已经审批完成,并且派人将盖好章的纸质版送了过来,已经到三院大门口了。 祝昭昭迅速跑下楼一看,是蔡熠,“怎么是你?你不是和张警官去查蒋发和罗佳明的关系网了吗?” 蔡熠抹了把头上的汗,“是啊,我俩分头,他查蒋发我查罗佳明,罗佳明的关系网实在太简单了,我刚查完回局里就被安排来这儿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医生办公室,将手续提交后带走了严微子相关的所有档案,并且为严微子办理好出院。 上车前,祝昭昭叮嘱蔡熠:“看着点严微子,她有躁郁症。” 随后,祝昭昭发给段枭一个位置,“这是顾展弘开的一家私人心理诊疗中心,我们直接去这儿。” 段枭只扫了眼周边的街路,便不用导航直接开车。 祝昭昭惊讶地看他一眼,“可以啊,平津市的地图你背下来了?” 段枭一扬眉,“走过一遍就记住了。” 后座的蔡熠兴奋地开口:“段队虽然没来平津市几年,但是也缔造了无数传说,其中有一项就是蒙眼记路!” “哇!”祝昭昭捧场地鼓掌,刚拍了两巴掌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起一看竟然是北清分局的路声,“路警官,找我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路声焦急的声音:“昨天302那个老太太,现在来局里闹呐!说昨天搬家丢了两个金镯子!” 祝昭昭微微皱起眉头,“她有购买凭证吗?” “没有,她说是在老家的金店打的,小作坊没有发票收据,直接现金。”路声声音压低,“我们觉得她就是想讹人,但是这种情况确实不好处理。” 祝昭昭顺着后视镜看向后座的严微子,冷哼一声:“昨天打包时她就在现场,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是她自己整理的,搬家公司全程录像。我稍后给你搬家公司的电话,你联系一下调录像,若是证明老太太讹人,我不接受和解!” 祝昭昭说完便挂了电话,将搬家公司的联系方式发给路声,随即她突然愣住,立刻重新打开严微子的那段视频,将手机静音,逐帧慢放起来! 302街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的一排落地玻璃窗像镜子一样映出对面的情景,有两辆红色的箱货!恰好与祝昭昭找来的搬家公司派的车一模一样! 这个角度……祝昭昭欢喜地看向段枭,“我可能发现严微子手机的下落了!” 她迅速给阮成刚发消息,让他将视频处理得更加清晰些,尤其是便利店窗户上的倒影。 大概二十分钟后,祝昭昭几人刚到心理诊疗中心的门口,便收到阮成刚重新回传的1080p高清视频。 视频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在严微子手机掉落时,楼下正好停着的就是小红帽搬家公司的箱货! 原本最难找的线索找到,祝昭昭瞬间神清气爽,走路也带风起来,她大方地一挥手,“一会儿下班后请你们吃大餐!” 蔡熠刚欢呼一声又瞬间垮下脸,“这回不会也是边吃边谈工作吧?” 一旁的段枭勾上他的脖子暗暗使劲,“帮你消化你还不愿意?” “愿意愿意!” …… 祝昭昭直接在心理诊疗中心定制了全套的服务重新为严微子的心理健康进行评估,评估结果为没有精神分裂症,但有中度躁郁症。 身体检查严重营养不良,体内激素紊乱,这也是导致躁郁症的一部分诱因。 心理医生拿着评估报告和严微子的过往诊断疑惑:“根据我们的判断,严小姐其实生性乐观,遭遇极大伤害导致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很低,而且她当时的体检报告也都健康,排除了器质性病变引发精神疾病的情况,她是有家族精神病史么?” 祝昭昭摇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是没有。” 心理医生盯着报告思考:“这样吧,我们先为严小姐做一段时间心理疏导再看看情况。” “辛苦了,她在三院时攻击过医护人员,你们也要小心。”祝昭昭叮嘱之后,和段枭离开办公室。 这所私人心理诊疗中心的病人非富即贵,因此都是独栋居住,每栋房屋之间都巧妙地用可以舒缓神经的花卉分割。 祝昭昭和段枭在前往严微子的房屋时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薰衣草花田,薰衣草的香气进入鼻腔,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段枭双手插在兜里,望了眼四周后突然停住脚步,“严微子根本就没有精神分裂吧?” “她应该是开心水的副作用导致的精神分裂,在药效代谢出去后也会慢慢恢复正常,与正常的精神分裂病人不一样。而她杀人是半年之后,这个时间她应该是正常的。” “还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是,精神分裂症主人格不知道副人格做的事,那她如何得知副人格约了魏合三人去密室逃脱,并且如约而至?” “严微子说了,她的记忆在副人格报仇消失后便开始恢复。”祝昭昭解释道,“而且医学上无法提供一个确切的时间表,用以说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副人格在每次出现时会维持多久。” “因此,严微子的副人格在从约魏合三人到参与密室逃脱活动期间一直持续是完全符合实际的!” 祝昭昭神情紧绷,“段队长还有疑惑吗?” “哦……”段枭低下头,突兀地一笑,“我不懂这些,所以才问你,毕竟办案还是要谨慎细致。” “段队长果然敬业。”祝昭昭唇角一勾,刚才还冰冷的神情瞬间和缓下来,“走吧,一会儿还要去接机。” 她步伐轻盈地转身,黑色的发尾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后回落到优美的肩颈。 段枭凝视着她的背影收起笑容,副人格出现的时间不固定,但副人格的出现是有特定条件的,若严微子是真的精神分裂症,也一定在约魏合三人出去前发生了什么导致她病发!祝昭昭一向细致,不可能没有发觉,但是她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在让他以为她是在同情严微子。 段枭在心里叹一口气,祝昭昭有自己的盘算,并且不打算告诉他。此前他总想问个清楚,现在觉得逼问也不一定是实话,还不如自己查。 第86章 你们俩……喜欢我? 祝昭昭将严微子安顿好,并且承诺为她购买全套的直播设备后这才跟段枭火急火燎地赶去机场,“幸好原理的飞机延误了,要不就赶不上接机了。” 祝昭昭一边扣好安全带,一边指挥段枭加速前进! 段枭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手按开上方的镜盒,掏出墨镜戴在脸上。 祝昭昭狐疑地望向车窗外,“天都快黑了,你戴墨镜干嘛?” “今晚星星太亮了。”段枭说着从旁边的盒子里掏出一个小蛋糕,“你吃点吧,午饭也没吃呢。” 祝昭昭看了眼乌云遮蔽的天空和段枭手中的小蛋糕,疑惑地皱了下眉,不理解究竟哪里惹了段队长不高兴。 当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段枭和祝昭昭也成功抵达机场停车场,前行了两百米就看见站在路边拎着行李箱的原理。 他白净的脸上挂着两枚大大的黑眼圈,嘴唇绷得紧紧得像是人机,只在看见祝昭昭的那刻才仿佛被注入灵魂重新变成人,“祝小姐,段队长,劳烦了。” 段枭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神令人看不真切,音调却比往日上扬不少,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原助理的黑眼圈挺大,看来这几日挺忙,想必也带回来不少线索吧?” 原理轻咳一声,“不知道算不算有用的消息,之前跟祝小姐提到过,2006年下半年陈熔熔离家出走后去酒吧打工遇到一个有钱人跟着走了,这个有钱人是广西的水果大王,人称瓜哥。为此我特意又飞了一趟广西,得知2007年初瓜哥去云滇进货时误食毒蘑菇死了。” 原理推了一下眼镜,“之后我又去了云滇,根据瓜哥出事店铺的周围邻居称,当时老板特意叮嘱瓜哥二十分钟之后才可食用,并且收走了他的餐具,没想到他中途加了自己采的蘑菇没有告诉店家。” 原理总结道:“瓜哥之死是场意外,之后陈熔熔便不知所踪了。” 祝昭昭疑惑地问:“陈熔熔是她本名吗?” 原理即使坐在车后台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听见祝昭昭问话下意识地身体前倾,微微低头,“是。” “吱嘎!”段枭突然转弯急停将原理甩得远离祝昭昭,随后单手解开安全带,“已安全抵达目的地,下车吧两位。” 下车时,原理故意落后一步,侧身靠向祝昭昭,小声问:“祝小姐,段队长好像对我有敌意?请问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了?” 祝昭昭放慢脚步,盯着段枭的背影压低声音:“当年顾展弘让你找金店打假符管的时候,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真符管?” 原理歉意地点头,“是有一次您在接受顾先生的催眠时,他将您的符管取下,让我拍照记好尺寸,仿照其样式再去打造四枚相似的符管。但我拍完照后并做好记录后,便还给了顾先生。” 原理脑子转得快,很快便想明白其中关键,“您的符管被人换了?若是我调换的,我肯定接触过后才能打造假的进行替换,但当时我接触符管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且没有离开过办公室,您可以去顾氏调取当年监控。” 闻言,祝昭昭紧皱眉头,同样的说辞换到顾展弘身上也成立,而且若顾展弘能定制出和真品一模一样的仿品,就没必要让原理满大街去寻金匠师傅。若不是他们两人…… 祝昭昭摸上自己的颈间,若不是这回剪开符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佩戴的是假符管,也就是说造假之人有两种方式,一是对真符管非常了解,二是拿着她的真符管重新定制。第二种不太可能,只能是第一种…… 可是婆难大师,在16年就已经死了啊! 她正在思考,没留意到脚下的台阶,直接被绊倒向前扑去! “小心!” 两道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祝昭昭上半身悬在半空,惊魂未定地抬头,她的正面是突然转身抓住她右肩的段枭,侧面是扶住她左肩的原理。 无形的气流在三人间涌动,祝昭昭忽然意识了什么,未加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们俩……不会是喜欢我吧?” 第87章 春天来了 顷刻间,空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凝住。 原理白净的脸上像是沾染了颜料般迅速攀延上两抹红,他收回手抵在唇边干咳一声,“祝小姐,我对您只有深深的感激,是您赐予我新生。” 说着,他眼皮颤了颤望向段枭,“至于段队长是什么心思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我总是感觉到您对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段枭:“……”茶!太茶了! 他同样松开扶住祝昭昭的手,一副疑惑的表情问祝昭昭:“你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祝昭昭思考片刻,“因为你最近有些莫名其妙,根据动物行为学分析,你像是春天来了。” 段枭:“……” 他表情扭曲:“我是人类!不是动物!” “人类是灵长目动物。”原理像机器人一样进行科普。 段枭:“……” 他梗着脖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我想给市局拉点投资还不行吗?” 祝昭昭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早说啊,吓我一跳。要多少?转你卡上还是打到市局账上?” 段枭面容扭曲,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找木成林商议!”他手忙脚乱地拉起原理的行李箱急匆匆地进入市局办公楼。 祝昭昭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摇头,“不对劲……原理,站在你们男人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段队长这是怎么了?” 原理的眉毛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后身体侧倾向祝昭昭的方向:“男人,尤其是像段队长这种自尊心强的人,在见识到您的财力并且获得您的帮助之后,自卑、别扭,并时不时地展现自己的优势以达到心理上的平衡是正常表现,您不用管,等他自己想开就好了。” 祝昭昭忧心忡忡:“我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太有钱也是错啊!” 原理:“……” …… 不一会儿,蔡熠也彻底安顿好严微子赶了回来,张志刚和路声处理完老太太的事也在赶回市局的路上。 祝昭昭看了眼两人的定位,直接在小群里发了一个位置,让他们去饭店集合。 几人要出发的时候,原理忽然站起身,“祝小姐,既然你们还有工作,我就先回家了。” 原理身份特殊,本就不适宜听他们谈话,原本祝昭昭想说的,没想到原理先主动提出来,她顺水推舟嘱托道:“那你回去后早点休息,对了,顾展弘还想聘你做兼职助理,他知道你今天回来应该会给你打电话,至于干不干随你。” 祝昭昭想了想,“如果你想打两份工,记得协调好时间,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需要你出差。” 原理笑着点头,“放心吧祝小姐,我会安排好的。” 原理离开后,祝昭昭和段枭刚要上车,蔡熠突然一拍腿,“林源还在讯问室呢!” 段枭手一挥,示意他上车,“不用管,咱们吃完再回来审他。这小子有文化,又笃定时间太长警方找不到什么证据,嘴里实话不多,多晾晾他。” 大概一小时后,历经堵车的三人才终于赶到饭店,等了他们许久的张志刚和路声已经吃光了一盘花生米,一见面直打嗝。 等到菜上齐,张志刚和路声只动了几筷子便有些吃不动了,祝昭昭指着旁边的一盘鱼:“这是清蒸长江刀鱼,6月份之后就吃不到了,你们不尝尝?” 张志刚夹了一筷子放在口中,“一个刀鱼……”他的表情瞬间消失,不顾撑得滚圆的肚皮又吃了两口后泪流满面,“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鱼!” 一旁的路声见状疑惑地也夹了一口,很快,餐桌上出现两张泪流满面的脸。 “真有那么好吃?”蔡熠同样疑惑地夹了一筷子,随后痛哭流涕,“我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啊!” “没出息!”段枭骂了一声也夹起一筷子鱼肉后噤声,低头开始搜索‘长江刀鱼’,在看清单价的瞬间他猛地睁大双眼,默默又多咀嚼了两口。 虽然清明节已过,刀鱼的口感粗糙了点,但是味道仍然比其他的鱼鲜美,段枭嚼着嚼着,忽然觉得不对,再度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手机屏幕上的页面显示着【苏州时令美食——清蒸长江刀鱼明前刀与明后刀的区别】 段枭握着手机的手一阵冰凉,这是他第一次吃长江刀鱼,为什么会知道明前刀和明后刀的区别?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从儿时有记忆开始到长大成人的细节,他是被拐儿童,有记忆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养父养母家中,后来养父母都得了绝症身亡,他被带到福利院验过血型后才知道养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他考上警校,当上警察后也没找到亲生父母的下落便放弃了。 难道他是没有记忆的小时候吃过长江刀鱼? “捧着手机想什么呢?再不吃菜都要凉了。”祝昭昭轻轻杵了段枭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考。 段枭猛地回神,坐直身体,“想案子呢,严微子的手机找到了?” 提起案子所有人都认真起来,路声说道:“老太太的事情解决后我就让小红帽搬家公司帮我们查14年12月31日和15年1月1日的搬家记录。” “说来也巧,搬家公司就怕有人过后找茬拿不出证据,所以每次搬家时的视频记录都保存着!” “在14年跨年夜那个晚上,302楼下的202一对情侣吵架,女方连夜找搬家公司搬走,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电话和基本信息。” “女方叫越悦,是南部沿海建江市人,其母未婚先孕生下的她,生父未知。越悦自从分手后便回到建江,一直没离开过。” 说着,路声将一段视频发送到几人的小群里,正是越悦搬家时装箱的视频,视频中,在烟花燃放的瞬间,一个反光的物体从楼上坠落,掉入摆在地上的一个纸箱中。 不一会儿,箱货里下来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搬家工人,将地上的箱子搬了上去。 当所有的东西装完,其余人上车后,司机的脸逐渐靠近镜头,做了一个搬起的动作,镜头晃动着出现箱货内的情景——装有严微子手机的箱子被堆在角落里。 张志刚问:“是联系建江的警方帮咱们找一下,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祝昭昭在屏幕上随意扒拉两下后抬起头,“不用,明天我和段队长亲自过去一趟,你留下。” 第88章 榜一的力量 晚饭后已经十点钟,路声独自回家,祝昭昭一行人则是重新回到市局。 林源的律师已经和林源沟通完毕,正带着林源的父亲林东在等候室等待为林源做保释。两人见到进来的段枭和祝昭昭时,同时将目光都汇集在了段枭身上。 “您好,您就是段队长吧?”林东礼貌地朝段枭伸手,他虽然年过半百,但是神采奕奕,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服服帖帖地穿戴在身上,从伸手的姿势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久居高位之人。 “您是祝专家?”林东又礼貌地朝祝昭昭伸手。 祝昭昭没有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来您很有人脉啊。” 林东连连摆手,“您误会了,就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和来送茶水的小警察聊了聊。你们也知道,我儿子半身瘫痪,我就免不得为他多费点心。” 段枭毫不客气地坐在上首的位置,随后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他是否瘫痪影响不了他的罪行,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直接犯罪证据。” “我国保释制度明确规定,所犯为可能判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暴力性犯罪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予保释。” “你要真的关心他,等他进监狱了可以多去看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段枭手伸向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东脸色难看,又很快恢复如常:“请问还有别的办法吗?他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好好休息。” “你可以等他病入膏肓的时候取保侯医。”段枭嘴跟淬了毒一样,一点面子也没给林东,直接将对方和律师一起轰出去市局。 林源的律师气得大喊:“你什么态度!我要投诉!” 段枭止不住地冷哼,“我按规章制度办事,你投诉到哪我都无所谓!快滚!” 他摆着一张臭脸就那么站在市局门口注视着林东钻进车里打电话,随后吩咐蔡熠,“我要换保安室的灯泡,你去把电闸拉了。” “哦哦!”蔡熠懵懂地去拉电闸,市局门口的保安亭瞬间一片漆黑,电闸门失效。 段枭看了眼站在市局外焦急的林源律师,朝张志刚和祝昭昭使了一个颜色,示意两人现在去审林源。 祝昭昭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段队长高明!” …… 讯问室,林源正双眼无神地盯着敞开的房门。当听见脚步声时他的意识瞬间回笼,大喊道:“张律师!爸!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让你失望了,不是。”祝昭昭笑着做到林源面前,张志刚随后关上房门。 随着门锁卡扣声响起,林源的心也跌入谷底,“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伤害严微子的罪行我承认!但我也不是主犯,你们究竟还想要听什么?” 他暴躁地锤打着面前的桌板,“你们是要逼供么?” 祝昭昭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林源,27岁,案发时未成年,你是把未成年和自己残疾当做底气了吗?” 未等林源回答,祝昭昭突然无奈地一摊手,“好吧,这确实是你的底气。但你不是你父亲的底气。” “林氏实业在平津市也算是大企业,资产过亿了吧?”祝昭昭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思考,“我记得在你父母在你残疾后离婚了,你父亲林东娶了他的秘书七个月不到就又剩下一个儿子。” “一个年轻、健康的儿子,你凭什么认为你父亲会保释你呢?” 林源冷哼一声:“血浓于水,我是他第一个儿子,你再怎么挑拨也没用!” “我听说下个月,林氏实业要在上交所挂牌上市,如果你的事情被闹得沸沸扬扬,你觉得林东还会保你么?” 林源震惊地瞪大双眼:“你威胁我?” 祝昭昭连忙摇头,“你可别乱说!我只是好奇问问,你不愿意回答可以不回答。”她狡黠一笑,“我可没逼你。” 说完,她又看了眼手中关于林源的资料,“2017年,你开始直播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你用直播挣到的钱加上林东每个月固定打给你的三十万成立了源来传媒公司。” “截至今日,源来传媒公司的已经签了三十余位网络主播,其中头部主播三名。但很可惜的是,2019年春节期间,有一位头部主播面汤哥去新马泰旅游失踪了。” 祝昭昭抬眼紧盯着林源的表情,“听说他去新马泰的旅游团票是公司的年会奖品?” 林源点了一下头,“是,我们公司每年的年会大奖都是旅游团票,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只是有些可惜,他是你公司最挣钱的主播,仅一年时间便为你的公司赚得的净收入超过千万。”祝昭昭东拉西扯,“说起来,我还看过他直播呢,他吃东西真的很香。尤其是他直播间卖的辣卤大礼包,每次看时我都忍不住也跟着下单两包……” “你到底要说什么?”林源不耐烦地打断她,“主播死了跟十年前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祝昭昭举起手机,一边播放面汤哥的视频,一边面色凌厉地盯着林源,“面汤哥的吃播视频在网上有回放,他每次吃时都一定会配一瓶饮料。” “有时能明显看见面汤哥吃不动了,但是喝两口饮料后又神气活现起来,他称之为快乐水。” 祝昭昭紧盯着林源面部肌肉的变化,“有直播间的观众要求将快乐水上橱窗,面汤哥以自调没办法量产为由拒绝,但是公布了自调配方。” 林源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对么?” 祝昭昭向后一靠,仿佛掌控一切般睥睨地开口:“这没什么不对,但是他给直播间的榜一单独赠送了一瓶他自制的快乐水。” 林源猛地反应过来,“你是榜一!” 祝昭昭优雅地举手挥了挥,“是啊,并且那瓶快乐水,我至今未动。你觉得拿去化验的话,结果会如何呢?会不会与开心水的成分一样呢?” 林源紧咬着牙关,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主动交代,会有减刑么?” 祝昭昭指向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当然。” 第89章 白切黑祝姐 林源深吸一口气,提出一个要求:“我想喝可乐。” 祝昭昭一把按住旁边站起身的张志刚,严肃地朝林源摇摇头,“抱歉,这个要求只能审讯结束后再满足你。” “为什么?”林源恼怒地捶着桌板,“我接下来说的消息还不值一瓶可乐么?” “你交代之后才能评估究竟值不值。”祝昭昭礼貌微笑,“毕竟那瓶快乐水还在我那里。” 林源又捶了两下桌板后彻底泄气,“面汤哥在与我签约之前,便一直在吸毒,他购买毒品的渠道很隐蔽,是在暗网上交易。” 听见‘暗网’两个字,祝昭昭和张志刚的表情同时变得严肃异常! 林源继续说道:“说来也巧,18年购物节前夕,因为一直连轴转,所有的员工几乎都住在公司,他也不例外,所以用公司的网络登录暗网,被技术抓取到信息。” 祝昭昭皱眉问道:“所以你知道他购买毒品,却没有报警?” “我当时不知道啊!”林源瞪大眼睛,一副冤枉的模样,“后台显示的是他在浏览甲方对家的购物网站,这可是行业大忌,若是被人知道谁还来找我们公司带货?” 林源叹了口气,“当天我就叫他过来谈话,他当时脾气非常暴躁,还跟我吵起来了,声音特别大,公司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之后他跟我道歉,说最近休息不好压力大,所以才发脾气。” “我虽然生气,但他毕竟是头部主播,我也没说什么,只说购物节过后给他放假。” “谁想到啊,他刚出门就晕倒了,最后他助理给他送回家休息去了。当天的直播我安排了别人顶上,没想到晚上他突然回来了,整个人也神采奕奕的,脾气也变好了。我以为他是休息好了,所以心情好便没多想。” “然后过年的时候,他抽中了新马泰的旅游团票……其实也不算抽中了,因为那本来就是我暗箱操作想给他的奖品,抽奖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谁想到他就失踪了啊!” 林源无奈地一摊手,“然后我们整理他留在公司里的东西,其中就有半瓶他常喝的自调快乐水,盖子没拧紧,一名实习生毛手毛脚地不小心碰撒了,公司的狗过来舔了两口,当天下午特别亢奋,跟疯了一样。” “你们也知道,以前有的小饭馆为了招揽回头客,菜里就会撒那种违法的东西。”林源搓了搓手,“我们以为面汤哥也加了料,所以才会每次直播时表现得都特别亢奋,倒是没往毒品那方面想。” “是后来,年后公司忽然收到了一箱快递,收件人是面汤哥,寄件信息上显示的是食物,我以为是面汤哥之前为直播购买的道具便给拆了,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三个透明玻璃瓶,不大,也就手指头粗细……长度嘛……” 林源伸出手指比了比,“大概十厘米。” “这个时候我忽然感到不对劲儿,就倒了点让公司的狗尝,之后那条狗疯跑了一下午,直接跑死了。” “随后我又找到甲方对家的购物网站搜索,发现根本没有相同的商品,而之前技术看到的网址点进去也显示404,这时我才意识到面汤哥购买的可能是毒品!” 林源眼神不断乱瞄,像是害怕,“之后我就赶紧把这东西倒进下水道处理了。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后来我知道他送过榜一一瓶快乐水给我吓坏了,但是战战兢兢过了许久也没听说出事,我想他送给榜一的可能是普通的自调饮料,没想到是你根本没拆封。” “毕竟是三无产品。”祝昭昭追问:“既然和你无关,你为什么隐瞒?” 林源无奈道:“您也知道,我们干传媒的最怕被抹黑,即使面汤哥吸毒和我们公司没有关系,我们也会被列为高风险合作对象,警官!我不是故意知情不报啊!” 祝昭昭飞快地做好记录后,问道:“在面汤哥事件之前你听说过暗网么?” 林源毫不犹豫地点头,“从冯爽那听说过,她之前喂给严微子的水就是从暗网买的,还跟我们炫耀过。” “冯爽为人如何?我是指脾气、性格。” 林源想了想,“她家也有点门道,平日像个小公主一样,别人都得宠着她。也因此魏合和严微子在一起后她很生气,并且扬言要报复严微子。” 祝昭昭追问:“严微子知道冯爽要报复她吗?” 林源噗嗤一笑,“当然不知道。” “那你说扬言,扬言不就是四处宣扬吗?”祝昭昭白了他一眼继续问:“所以冯爽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并且让你帮她?” 林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好半晌憋出一句:“魏合也知道,他一开始和严微子在一起就是相中她的外表,后来知道冯爽家的财力又有些后悔,因此有些摇摆不定。” “哦……”祝昭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所以你之前的供词,撒谎了。不是严微子故意找茬,是魏合摇摆不定。” ‘唰!’林源的脸色瞬时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额间流下,他抖着唇嘴硬道:“魏合毕竟是我兄弟,我肯定优先维护他的名声。” “好兄弟!”祝昭昭赞扬地竖起大拇指,“我还很好奇的一点是,魏合和冯爽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啊?” 她举起手里厚厚的一沓笔录,甩了甩,“而你,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也将一些小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林源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他透露了太多细节!更准确地说,他从一开始就被那位女警以面汤哥的线索一步步引导,对方的真正目标始终是严微子的案子!而他,竟毫无防备地有问必答!他本可以含糊其辞,说自己记不清了、不清楚,或者边回忆边结结巴巴地回答,但他却对一切了如指掌,并且表达得如此流畅! 祝昭昭拧开旁边的保温杯,吹了吹上层的热气,热气氤氲间,她的表情令人看不清,就连声音也仿佛缥缈了几分。 “看来你待在这里的十几个小时没有浪费,将供词想得明明白白。”祝昭昭饮了口水后,示意张志刚将一旁的监控全部关闭,“审讯结束,可以暂时放他离开,用不上了。” “什么?”林源震惊地抬起头,脸上的懊恼还会完全消退就被喜悦的神情攻占,因此表情显得狰狞又奇怪,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们要放我走?” “毕竟我们也找不到证据。”祝昭昭起身将笔录放在他面前,“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了。” 林源迫不及待地在笔录上签名。 随后,祝昭昭拿起笔录,吹了吹上面的墨,“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顾氏集团你知道吧?” 重新恢复成一开始意气风发模样的林源点头,“当然知道,商业巨擎,产业遍布全球。” “明天开始,顾氏便会吞并林氏实业的全部生意伙伴。”祝昭昭倚在桌子上,那张漂亮的脸似妖般邪魅,“你觉得,林氏能撑几天呢?” 她缓缓倾下身,压低的声音如毒蛇吐信,“谁会来救负债累累的你呢?” “你!”林源愤怒地大吼,双手朝祝昭昭抓去,“贱人!” 他认下了口供上的那些罪责,却没有钱交保释金和罚款,数罪并罚之下他至少被判十年! 祝昭昭冷笑一声,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根长发,转身看向张志刚,“你可看见了,袭警!” 林源:“……” 第90章 算计 林源发疯一阵冷静下来:“你又不姓顾,你说什么老子就信么?我不信你能动我们林家!” 祝昭昭嗤笑一声,“连平津市都排不上号的小作坊企业,这把自己当头蒜了。”她起身去解林源的手铐。 钥匙开锁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林源突然邪肆一笑,用气音在祝昭昭耳边挑衅:“你以为林氏只有表面这些生意吗?我可以告诉你,暗网是我提供给冯爽的,对付严微子的主意是我出的,就连面汤哥,也是我派人杀的,但是那有怎样?你有证据么?你没有,你只能看着我红红火火,逍遥法外!” 祝昭昭解手铐的手一顿,缓缓站直身体,在林源疑惑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部mini手机,当着林源的面按开免提:“听见他说的话了吧?录音了吗?” 话筒里传来清晰的男声:“放心,录好了,正在导出。” “啊啊啊啊!贱人!贱人!你她妈算计我!” 祝昭昭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他,直接吩咐张志刚,“给他推拘留室去!” “我要求精神鉴定!” “砰!”林源的呐喊声被关在门内。 …… 祝昭昭挂断电话揣着笔录本去一楼大厅,明亮的灯光照在段枭昂藏的身影上,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祝昭昭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林东正一脸愤怒地站在电闸门外,毕竟电闸门没电了,他又不能擅闯。 祝昭昭看着林东无可奈何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林东肯定气坏了,他应该许多年没有被拒之门外过了。” “幸好我们刚才在通电话,你知道你审讯林源的过程中有多少人给我电话么?”段枭掏出手机给祝昭昭通话记录上的未接来电,同时示意守在保安室的蔡熠将电闸推上去。 保安室再次亮起灯光的那一刻,电闸门也缓缓拉开,林东和律师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林东面色铁青地盯着段枭,“真是后生可畏!” 话音刚落,段枭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木成林,他当着几人的面泰然自若地按下接听,“喂,木副局,有什么事?” 听筒里传来木成林的咆哮声,“什么事?段枭你胆肥了!你连魏厅的电话都敢不接!” 段枭‘啧’了一声,“不是我不接,是我当时在打另一通很重要的电话。”他盯着林东的表情,缓缓勾起唇角,“和专案组的案子有关。” 听筒里,木成林的音量瞬间减小:“啊……有新线索了?”目前公安部的政策就是,只要与‘暗网’有关,任何事都可以为之让路。 “林氏实业的林东董事长有事找我,等我接待完后,再向你汇报。”段枭挂断电话后,手机在掌间转了一个圈,顺着手腕丝滑地进去上衣兜。 段枭接电话的神情和态度已经是在明示林东,林源的案子他找任何人都不好使。林东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段队长,我现在可否见见林源?” 段枭目光扫向祝昭昭,见她眨了下眼后这才点头同意,“当然可以,但是要在警方的陪同之下,因为他已经认罪了。” 此话一处,林东的身体禁不住抖了两下,但是他纵横商场多年,心态老练,很快又恢复过来,整了整衣襟,依旧是儒雅而懂礼的模样,“麻烦了。” 片刻后,林东在拘留室的探视窗外见到了林源,他脸上肌肉抽动,像是在强忍着悲伤,“我儿,你受苦了!” 林源抓着栏杆大喊:“爸!快救我出去,我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我要去医院!” 林东转过身,恳求道:“林源他身体不好,求求你们了!求求了!” 祝昭昭和段枭互相对视一眼,俱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段枭率先开口:“可以,我这就安排,你们先过来签责任书。” 等所有的流程走完后,已经是4月20日凌晨两点,林源也被转移到了市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 段枭连夜叫了两个警察轮流在病房看护,在离开医院前,段枭小声叮嘱张志刚和蔡熠,“一定要看住了他们,林东很可能杀人灭口。” 蔡熠震惊道:“那可是他亲儿子!” 段枭轻哼一声:“他又不止这一个儿子,他留着林源无非是因为他还有用,若是林源带来的祸患大于他的价值,就没用了。” “而且我们刚才的行为,就是在向他释放我们已经掌握了关键性证据或者林源彻底松口的信号。若林东真有问题,不可能不心慌。” “什么?我以为你们只是人道主义!”蔡熠崇拜地望着段枭。 “当然不是,切记,当警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收起你那无用的同情心。”段枭说完,拍了拍蔡熠的肩膀,仿佛透过他看见故人之影。 “林东的资产和林氏实业的账单,已经林家每个人的资金往来都盘查一遍,还有林源开的源来传媒公司,找到17-19年任职过源来的程序员,问出那个后台网址。” 段枭将该交代的交代完之后,将整理过的资料发送进木成林的邮箱,这才和祝昭昭乘坐凌晨的飞机赶往建江市。 第91章 血色扎染 现实世界,2025年4月20日,早6:05,建江市机场。 建江市毗邻大陆最南方,即使才四月份便已经热得不行。祝昭昭下飞机没一会儿便脱下外套,一旁的段枭动作自然地接过,将外套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两人的动作过于统一、自然、和谐,令前来接两人的建江市局同事震惊当场,他食指在祝昭昭两人中间转了一个圈,“你们这是……” 段枭不解其意:“我们?”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恍然道:“啊,出门太急,没来得及换。” “啊……”同事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我懂我懂!”一般办公室恋情都不会公开,怕被人知道后影响工作关系,若是分手更糟,少不得被人议论两句公报私仇、因私忘公之类的。 祝昭昭和段枭盯着同事的表情,总感觉他误解了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两人相视一眼,段枭又问建江市的同事,“我是平津市市局刑警队的段枭,不知……” 同事赶忙伸出一只手,“我是建江市局刑警队的,免贵姓祖,你们叫我阿祖就行。” 祝昭昭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阿祖两眼,她没有以貌取人的意思,但阿祖确实不像吴彦祖啊! 说话间,三人上了车,阿祖系好安全带问两人:“听说你们很急,那我们直接去越悦家?我昨天便已经联系好了,她今天随时有时间。” 段枭和祝昭昭没有异议。 “走喽!”黑色的警用越野调转车头,向着远方的山路驶去,阿祖一边开一边介绍道:“越悦现在建江市下属的鲤鱼镇,若是从机场出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你们可以在车上休息会儿,我看你们俩眼里都是红血丝。” 祝昭昭表情突变,“鲤鱼镇?你们之前发的资料没有提到啊?” “是越悦的老家,她上小学之后全家就搬到市里了,鲤鱼镇里只有她姥姥一个人在守着老宅。前两年她姥姥年纪大了,越悦便也搬回了老宅做自媒体人,主做宣传传统文化方面的视频。同时运营着一间手工扎染体验店。” 阿祖本就健谈,如今更是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你们也知道,近几年我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持续加大,带火了许多非遗传承、传统文化方面的工艺或是制品。尤其是建江市承办过好几次大型的国际会议后,一些中东那边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听说越悦做的手工扎染在网络上很火。” “谁能想到啊,她以前只是一个中专学历的打工妹,如今也是身价千万了。她之前那个男朋友,一定是克她!” “也没准。”祝昭昭捧场般回了一句后便在后座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阿祖见状声音放低,和段枭聊了聊平时办案的趣事后,很快便进入鲤鱼镇地界。 远处高山连绵,山脚下是成片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穿梭其间,令人仿佛置身在书画上的江南。 阿祖踩着刹车将车速降到20,即使这样车也一颠一颠的,阿祖忍不住抱怨:“什么破路!” 后座的祝昭昭被颠醒,揉了揉眼睛摇下车窗,望向街路旁几名穿着汉服在拍写真的姑娘,“仿古嘛,若是铺了沥青路,就没有古代的氛围了。” 所幸颠簸的路并不长,很快便到了越悦家老宅附近,胡同的宽度不允许车进入,三人便弃车步行。 路过一处礼品店时,祝昭昭忽然招呼两人,“给老人买点补品吧,我瞧着上面的燕窝不错。” 段枭矮下身子向店内张望,莫名懂了祝昭昭的心思,“你是觉得盒子好看吧?” 祝昭昭死鸭子嘴硬,“不好的东西怎么会被装在好看的盒子里?” “诡辩。”段枭嘴上反驳,身体却诚实地走进店门买了两份礼盒装的燕窝,将其中一盒扔回车内,侧头盯着祝昭昭,一脸的冷酷无情,“上飞机自己拎!” 祝昭昭开心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一旁的阿祖:“!”他磕到了! …… 越悦家的门也是古代的板门样式,上面是铜柱的兽首门环,阿祖敲了好半天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回答:“谁呀?今天不营业!” “您好,我们来找越悦!昨天约好的!”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门里探出一个花白头发的脑袋,老太太虽然年近八十,但是脸上富态,看起来也就六十出头,如今疑惑又警惕地扫视着三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阿祖身上,“你是祖警官?昨天越悦提过你,说你今日会过来找些东西。” “对对!”阿祖说着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背朝着祝昭昭和段枭两人掀开,像是特意的一样。 “跟我来吧。”老太太打开门,回身向院子里走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段枭和祝昭昭同时疑惑地皱起眉头,趁着阿祖收回证件的间隙,祝昭昭突然踩了一下阿祖的脚,段枭趁机夺走阿祖的警官证。 “你们!”阿祖震惊地看向两人,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段枭打开他的警官证! “完了……”阿祖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在瞬间失去光泽。 率先看见证件全貌的段枭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古怪。 “真证还是假证啊?怎么这幅表情?”祝昭昭狐疑地拿过阿祖的证件展开、又迅速合上塞进阿祖的上衣兜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般开口:“快进去吧,堵人家门口像什么话?” 说着,她率先跨过门槛,和紧随其后的段枭齐齐躬下颤抖的身子!他们终于知道阿祖为什么不说全名了,因为他的全名叫——祖宗。 坠在最后的阿祖咬牙切齿,“你们身体抖什么?是不是在嘲笑我的名字!” 祝昭昭和段枭又齐齐站直身体,两张涨红的脸同时摇头。 阿祖大怒:“你们憋笑憋的脸都红了,不说话是不是怕自己笑出声来?” “没、冇有啊!”祝昭昭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后,双腿飞快地倒腾着,追上前方的老太太。 红色的扎染布一排排地挂在院子中,迎着风飘荡,时不时甩下几粒水珠,打湿下方的青石板。 祝昭昭鼻翼翕动两下,问道:“阿婆,这些扎染布是才挂上去的吗?” 老太太点头,“是啊,原本小悦说她今早起来弄,但是我看她迟迟没有起床,就帮她先弄了一批,但是后面还有好几道工艺,都得等她醒来才能做。” 提起自己的外孙女,老太太一脸的骄傲,“小悦这孩子,能吃苦又孝顺,因为今天你们要过来,她昨晚熬了半宿,将今天的活先赶出来一大半,所以才起晚的。你们等着,我去叫她。” 说着,老太太走进正房,用独特的吴语口音喊道:“小悦儿,祖警官来喽!” 站在天井处的祝昭昭望向廊下一排排半人多高的染缸,同行的段枭和阿祖也已发现不对,三人凑近去看。 阿祖率先松了一口气,“我这边的缸是清水。” 祝昭昭拿起旁边的木棍,搅了搅她面前的两个缸,“有些浑浊,像是过水的副缸。什么都没有。” 中间的段枭拿过旁边的木棍,搅向中间最大的那口染缸,红色燃料如血般随着漩涡旋转,一张人脸顺着漩涡中间浮上水面…… 第92章 内鬼? 鲜红的染料随着段枭停止晃动而归于平静,瞪着双眼、惨白的人脸却一直浮在水面之上。 阿祖面色难看地吐出一口浊气,“是越悦!”他掏出手机去大门外给其他同事打电话。 屋内仍不断传来老太太的喊声:“小悦!怎么不在房里……去哪了?”随后声音越来越大,老太太即将再度回到院子里。 祝昭昭朝段枭使了一个眼色后,迈步走进屋内,一把扶上老太太的手,“阿婆,兴许越悦早上出门了,我们在屋里等她吧,祖警官已经去给她打电话了。” 老太太顺势坐到堂屋中的梨花木椅子上,焦急地看向门外,“诶呦这孩子,怎么能让客人等啦!” 祝昭昭拿出刚买的燕窝,“是我们叨扰了,这是送您的补品,路上来得匆忙,也没有……” …… 在祝昭昭安抚老太太的同时,段枭摸到越悦房间的窗户,轻轻一拽便将其拽开,借着身高优势向内望去——一片狼藉! 衣柜里的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也被扔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抽屉大敞四开,抽屉的滑轨都被直接拽脱轨了。 床垫被划出无数破口,黄色的海绵和钢丝支在外面。 有人在越悦的房间里翻找过!并且来去匆忙! 段枭先用手机简单拍摄了一下现场,随后看向近在眼前的窗户框,窗框完好无损,一点灰尘也没有。 窗户下面的墙壁上也没有任何印记留下。 段枭蹲在地上,摸了一把墙根处的灰,用手碾了碾,盯着灰尘中与墙皮同色的白色颗粒皱眉。 对方应该是从窗户处翻进去的,脚踩墙壁借力所以窗框没有异常,但是窗户的墙根下有墙皮被蹭掉的灰,但是没有留下足迹,对方应该穿了鞋套,大概率也戴了手套。 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对方仍能做到不留痕迹,并且身手敏捷,说明对方大概率不是第一次作案了,甚至可能是专业的杀手! 段枭大脑飞速运转,直觉告诉他对方也是来找严微子的手机,但是谁泄密的?建江市局的人只知道他们找越悦有事,不知道他们在找手机,所以他和祝昭昭才亲自跑一趟。 而知道严微子手机有可能在越悦这里的,只有他、祝昭昭、张志刚、蔡熠、阮成刚、路声,谁是叛徒? …… 段枭正在思索的时候,阿祖的同事和技术检验科的法医和痕检专家也都赶到了现场,并且叫了一辆120随时准备。 一群人涌入院子中时,老太太终于察觉不对,急切地跑了出去,“哎!怎么回事?你们都进来我家干什么?” 祝昭昭拉住老太太,“阿婆……越悦她……死了。” “什么死了?谁死了?你个年轻人不要乱说话!”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吵嚷起来,又指向停在门口的120,“这是干什么?不要停在我家门前!不吉利!不吉利!” 老太太一个气急攻心向后仰去,祝昭昭眼疾手快地扶住,急救车上立刻下来四名医护,将老太太抬走。 祝昭昭抹了把头上的汗,回头看向其他人,“干活吧!” 她从技术检验科的同事那里要来一套防护穿好后,先和段枭进屋子里查看,两人左找右找,除了老太太的老年机还在桌子上以外,偌大的房子里再没有其他的手机。 祝昭昭面色紧绷,“看样子凶手也在找严微子的手机,难道严微子手机里除了蒋发和罗佳明的杀人细节外,还有其他东西?” “也可能是当时的杀人现场,还有其他东西,凶手怕被我们看见。”段枭看着祝昭昭,声音压低,“现在的问题是,凶手怎么知道严微子的手机有可能在这里的?” 祝昭昭眉头皱起,“你怀疑……有内鬼?” “你说过,joker无孔不入。” “但这件案子,我们并没有找到它与joker的联系。”祝昭昭说完陷入沉思,“难道,我们还忽略了什么?” 段枭望向院子里飘荡的红色扎染布,“joker贩毒吗?” “我怎么知道?”祝昭昭下意识地回答后又突然愣住,以joker为首的犯罪集团有可能不贩毒么?能指望那群犯罪分子放弃贩毒这项暴利么? 若蒋发和罗佳明只是普通的毒贩子,又为何会吸引大鬼找上门? 祝昭昭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向段枭,“等越悦的尸检结果出来再回去?” 段枭点点头。 …… 当天晚上,越悦的尸检结果初步出来,是被人从后拧断脖颈而死,随后塞在红色燃料的染缸里,用已经扎好的布盖住。 老太太自打前几年流行病毒后便失去嗅觉,因此没有闻到气味。她眼睛也不太好使,所以平日里都是越悦染完再让她帮忙过水,这次老太太出门见染缸里有布,以为是越悦昨晚太累没来得及拿出来,所以才帮忙将染布挂好。 她坐在警察局大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说……我还说这次的颜色真好!我的悦儿!我可怜的外孙女!!” 阿祖不落忍,安慰道:“事已至此,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您血压挺高的,医生不建议您出院。” “我不!”老太太一拍桌子,“我就守在这里等你们破案!你们一天不破案我守一天!” “您放心……”阿祖连声安慰的时候,一名小警察火急火燎地送过来另一份报告,“死者的dna在数据库中找到亲缘关系了!” 段枭立刻起身夺过报告,瞳孔在看清上面的文字时猛地张大,“越悦和大鬼是父女关系?” 第93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大鬼在潜逃出国前,警方曾在他的住处采集到部分dna信息,但是不全,后来找到大鬼的尸骨后才补充完全,将他的dna数据重新更新。也因此此次警方才能快速在dna数据库中快速筛查到。 祝昭昭看着报告,忽然产生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之感。 她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老太太,小声问小警察:“越悦的母亲到了吗?” 小警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呢,但是应该快到了。从东北到建江没有直飞的航班了,她中途转机需要一些时间。” 话音刚落,他手机铃声响起,小警察接起来后露出惊喜的神情,“您到了?好好好!我现在去门口接你!” “她到了,我到门口迎一下!” 小警察将手机揣进兜里,火急火燎地向外走,祝昭昭招呼他一声,“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祝昭昭朝段枭使了一个眼色,跟着小警察一起去门口迎接越悦母亲。 段枭接到暗号,走到老太太对面,轻拍了一下阿祖,“这里对着大门,风冷,咱们去里面休息室吧。”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不疑有他。 三人刚进休息室,祝昭昭和小警察便带着越悦母亲来到老太太刚才坐的位置。 越悦母亲五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早些年一直进厂打工而多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苍老,但从五官上也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祝昭昭贴心地接了一杯热水,推到越悦母亲面前,“看您走得匆忙,先喝点水缓缓。” 越悦母亲勉强挤出一点笑意,眼神里满是焦灼,“谢谢,越悦是……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没说完,她鼻腔里已经多了空音,她连忙低头抹了一下眼睛,“是有人劫财害命吗?还是得罪了什么人?我都说了挣那么多钱没有用,她就是不听!这世上就是坏人多!” 她说着埋怨的话,身体却止不住地随着哭泣的动作一抽一抽的。 祝昭昭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安静地听越悦母亲抱怨完之后才开口:“越悦的死因还在筛查,但是从尸检报告和警方的初步勘察中来看,越悦的死因与谋财害命无关。而且凶手手劲儿极大,直接徒手拧断越悦的脖颈,一击毙命。” “警方推测,越悦是被人报复的可能性较大。”祝昭昭思忖片刻,问道,“她平时性格如何?您知道她从前得罪过什么人吗?” 闻言,越悦母亲擦泪的手一顿,疑惑道:“越悦这孩子一直文文静静的,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啊?” 祝昭昭意有所指地引导,“那真是奇怪,若越悦没有得罪过人,谁会报复她呢?” 她明显看见越悦母亲的表情一僵,抬手拿过刚才推到一旁的一次性纸杯。 喝水,是人掩饰内心慌乱的其中一种行为。 此刻,祝昭昭可以肯定越悦母亲应该知道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与什么有关。 越悦母亲放下纸杯时情绪明显好了许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老家了……对了,我母亲呢?” “老人家状态也不太好,血压一直偏高,建议身边不要离开人。”祝昭昭假装无意地提起,“越悦的生父呢?越悦出事了他总得来看一眼吧?” 越悦母亲嘴巴张了张,最终吐出一句:“孩子出生前就失踪了,我和孩子一直当他死了。”蓦地,她又小声嘀咕一句:“兴许他现在已经死了。” 祝昭昭建议道:“你还记得越悦生父的名字么?警方可以帮你查查他的下落,毕竟你又要照顾老太太又要跑警察局,一个人应该忙不开。” “不用!”越悦母亲表情僵硬,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我自己可以!”说完她才发觉自己的脾气有些莫名其妙,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心情不好……” 她别扭地低下头抠着大拇指的指甲,“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可以平衡好。” 祝昭昭没有勉强,“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了,您可以休息了。” “对了!”祝昭昭站起身,“您家的老宅因为是第一案发现场,现在不能回去居住,您看您还能在建江找到其他住处么?若是找不到警方可以帮忙提供招待所供您免费居住。” 越悦母亲惊讶地抬起头,眼神又突然黯淡下去,“不麻烦你们了,我有朋友在建江,我可以暂时住在她那里。” “好,那留个地址吧,有消息再联系。” “我还没想好去哪个朋友那。”越悦母亲像是心慌般站起身,“这样吧,我找到后给你们打电话?” “也可以。”祝昭昭起身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势将定位器粘在她的皮包底部,“节哀,保重身体。” 送走越悦母亲后,祝昭昭才去敲里面休息室的门。 段枭很快从房内走出来,朝空荡的大厅望了一眼,“走了?” 祝昭昭点头,“嗯,提起越悦的生父她的神情就不自然,也不住警方提供的免费招待所。老太太这边怎么样?” “她对越悦的生父更是一无所知,女儿肚子大了她才知道,但她当时无论怎么问越悦母亲,越悦母亲都不说。”段枭两腮鼓起,吹了一下额上垂落下来的一根已经长长的发丝,“一会儿你去休息,我亲自去盯越悦母亲。” 祝昭昭望着他眼中的红血丝,“你也休息一下吧,让别人去盯。” 段枭摇头,“我不放心,这不是模拟,没有重来的机会。再说才两晚上不睡,我熬得住,之前我们刑警队盯梢,一周不睡觉还可以一打六。” 祝昭昭想了想,“那我把燕窝泡开给你补补?” 段枭一脸嫌弃,“不要,娘们兮兮的!” 祝昭昭:“……”她低头在手机上一顿鼓捣,随后将一个定位发给段枭,“七百米旁边的小区停车场有我的车,我已经在手机上远程解锁了。” “是一辆普通的辉腾,改了涂装和轮胎,非常适合跟踪。” …… 十五分钟后,当段枭打开车门,看见里面豪华的内饰时,忍不住歪了一下头,“普通?” 他吐出一口浊气,开着车按定位的方向前行,很快便在市区的一条路上发现坐在出租车后座的越悦母亲。 她正焦急地顺着敞开的车窗望向前方拥挤的路段,“师傅,还有多久到鲤鱼镇?” 第94章 鲤鱼山上鲤神庙 因为气候和地域差别,即使已经接近零点,建江市的夜晚依然灯火通明,无数穿着时尚的男女在街上游荡,头上戴着摄像头,手中拿着自拍杆,朝屏幕内的另一群人介绍这座繁华之城。 红蓝的彩色霓虹照在他们脸上,为他们蒙上一层赛博朋克般的滤镜。 祝昭昭注视着街上的景象,心头突然涌上一种沧桑感,她打开手机的前置看了眼相机中的自己,皮肤细腻,即使一直黑白颠倒也没有苍老的迹象,只有眼底下的两块青黑彰显憔悴,但是在精致五官的衬托下不仅没有疲态,反而多了几分病美人之感。 “祝专家,我送你去招待所啊?”阿祖热情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叫醒沉浸在自恋中的祝昭昭。 祝昭昭飞速地收起手机,轻咳一声,“不用了,我看市局也有休息室,我在这里对付半宿就行了。” “别呀!休息室哪儿是人住的地方?正巧我路过招待所,我给你送过去!”阿祖直接走下车,将祝昭昭塞进后排驾驶座。 “那……多谢了。”祝昭昭查看了眼定位软件中段枭和越悦母亲的位置后,安心地坐在后座给段枭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去招待所住了。 “都是同事,客气什么?”阿祖爽朗地笑起来,“我看你跟段警官就不会这么客气,这是拿我当外人啊!” “我和他合作惯了。”祝昭昭不好意思地笑笑,“听祖警官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啊对!”阿祖扫了眼旁边的车道,开启转向灯,“我是东北的,去年才调过来。但我听你的口音有一点点偏南啊,像是这边的人。” 祝昭昭神色微怔,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是么?兴许是因为我之前的朋友有这边的人吧,我这个人没定力,口音很容易跟着跑。” 她眉眼笑如弯月,“我记得我之前在平津上学,差不多一周就染上了平津口音,后来去宁安市工作,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宁安市本地人。” 阿祖捧场地大笑,“那你语言天赋不错啊,外语也不错吧?” “还行,也就是六级的水平。”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招待所楼下,祝昭昭临下车前又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将近半小时过去,段枭依然没有回信息。 祝昭昭不免有些担忧,盯梢儿而已?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吧?越悦母亲看着也不像是练家子,身上也没有可疑物品…… 她又打开手机的定位软件,先查看越悦母亲的位置,现在,越悦母亲的定位停在鲤鱼镇一动不动。 祝昭昭又打开车的定位系统,辉腾也停在鲤鱼镇,与越悦母亲只隔了两条街道。 祝昭昭这才放心下来,兴许段枭盯得紧,或者靠越悦母亲太近,手机静音了才没看到她的短信。 …… 与此同时,鲤鱼镇。 段枭将静了音的手机塞进后裤子口袋,远远地坠在越悦母亲后面向山上走去。 山上有座庙,算是鲤鱼镇的景点之一,所以政府特意修了一条上下山的路,但是越悦母亲没有走,反而是拨开茂密的灌木从,甚至连手电都没打,步伐飞快地钻进难走的泥土小路。 越悦母亲在上山前去民宿定了一间房,再出来时手中的包没了,鞋也从高跟鞋换成了平底拖鞋。 树叶声沙沙作响,若是跟的太近很容易被发现,段枭想了想,立刻换到一旁人工开凿的大路上,通过声音分辨越悦母亲所走的方向,期间,树叶摩擦的声音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段枭抬头望向已经露出黄色屋顶的建筑群,心里有了猜想:越悦母亲想去上边那座庙,但是还不想被人发现! 想到此处,段枭两步并一步,步伐飞快地赶向山顶,很快便看见了紧闭的朱红大门。 夜晚庙门紧锁,四周是两米高的围墙。 段枭四下望了望,没有听见草丛处的动静后,这才后退几步,随后快速助跑到墙边一蹬,双手攀在墙头翻了上去! 墙上层是黄色的装饰瓦,在月光下清晰明亮。 段枭扫了眼四周,躬身踩着墙头挪到一处建筑物旁边的阴影处藏好。 过了一会儿,一旁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悦母亲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出。 她警惕地四下望,确定无人后这才绕到寺庙的后墙处,从草丛里拖出一截手臂粗的粗树枝,她将一头怼在地上,一头靠在墙上,两只脚踩着粗枝像走钢丝一样走到尽头,这样一来,她和围墙的高度相差不到一米,双手一扒墙头就骑了上去,同时单脚一勾,弯腰将粗树枝又拽了过去,如法炮制进了庙中,动作熟练到不像第一次这么干。 后墙近处有一棵三人合抱那么粗的银杏树,树上挂满了祈福的红绳。银杏树旁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面装满了先人牌位。 这间屋子没有门,越悦母亲走进去后,很快抱着一个小骨灰坛走了出来,顺着原路返回。 只是她刚一跳下围墙,草丛突然一阵猛烈的晃动,从中钻出两名黑衣戴着头套的人! 其中一人举着手枪,瓮声瓮气地开口:“将你手中的东西放下!” 越悦母亲脸色铁青,紧紧抱着手中的罐子,“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老公的骨灰,你们要它做什么?” “兴许骨灰包的饺子格外香呢?”另一人的声音同样的在头套的包裹下有些失真,但是明显比持枪的人活泼些。同时,他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抓住越悦母亲手中的骨灰坛。 越悦母亲低着头,即使被拽了一个趔趄也没有松手。 持枪的人走上前用枪抵住她的额头,“放开!别逼我浪费珍贵的子弹!” 越悦母亲深吸一口气,捧着坛子的十指微松,就在另一人微微用力的那一刻,她突然撞向持枪之人,同时将骨灰坛猛地扔进草丛中!另一人也顺势扑了过去! “shift!” “砰!” 第95章 年的封罄 寂静的山顶同时响起装有消音器的枪声和女人的惊叫! 越悦母亲吓得双手抱头跌在地上,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她惊慌失措地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又突然出现一个人,正在与持枪之人缠斗,此刻,他骑在对方身上,双腿紧紧地绞住对方的下半身,一手抵住对方的咽喉,另一只手的手肘猛击对方的面部! 刚才的枪落在不远处的墙根下,越悦母亲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将其拿起!指向正朝树林钻去的另外一名歹徒,“不许动!” 那人吊儿郎当地站在原地,“你会用枪么?” “把手举起来!举过头顶!快!”越悦母亲大吼。 “别那么凶~”歹徒顺从的双手举过头顶,并且向前走了两步。 “站住!”越悦母亲拿着枪往前伸了伸,“离草丛远点!向后退!” 歹徒一边向后退一边继续开口:“你准备一直后退着走路么?山路难行,后退容易摔跤哦~” 越悦母亲没有理他,直接朝草丛钻去! 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进草丛的瞬间,刚击晕地上歹徒的段枭连忙大喝一声:“别进去!” 下一瞬! 枪声再度响起! 这一声没有消音器!其音宛若惊雷! 段枭这一枪虽然没有打中那名吊儿郎当的歹徒,但是也止住了他朝向越悦母亲射击的动作。 他迅速收枪飞踹向歹徒,同时朝着越悦母亲大喊:“现在往草丛跑!别下山!先报警!” 越悦母亲双手握着枪,眼中突然出现狠厉的神色! “嗡!”一颗子弹贴着段枭和歹徒的脸颊划过! 越悦母亲一枪不中再度瞄向两人,她必须保证同时伤到两个人,才能确保百分百击杀第二个人! 被段枭锁住喉咙的歹徒艰难地开口:“……她要同时……杀掉……我们……两个!” “靠!”段枭爆了声粗口,抱着歹徒一个就地滚翻进草丛的同时一拳捶上歹徒的太阳穴将其击晕!同时迅速起身扑向越悦母亲的方向! “砰砰!”又是两声沉闷的枪声,越悦母亲没打中段枭后直接跳进草丛! 段枭追到草丛边,只见茂密的草丛飞速向下晃动却不见人影,越悦母亲应该是顺着坡度翻滚下去了! 段枭愤恨地骂了一声,刚想打电话呼叫支援,却发现兜里的手机早就随着刚才的打斗彻底黑屏了。 他只得折回身先去查看这两名歹徒,最开始持枪的歹徒面罩下是一张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的脸。 他蹲下身子再去摘第二名吊儿郎当的歹徒的面罩时,对方突然暴起!一拳袭上段枭面门! 段枭一个拧身,用肩膀接了这一拳!同时左手抡圆了打向对方的脑袋! “砰!” 这一下,歹徒彻底晕厥! 段枭揉了揉右肩,走上前一脚踩住歹徒的腰腹一手摘下他的头套! 月光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封罄! 与此同时,山下由远及近地传来警笛声,一连串红蓝色的警灯呼闪而来!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21日,凌晨1:13,建江市鲤鱼镇。 段枭意外地看见祝昭昭和阿祖,他疑惑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阿祖先带着人将两名歹徒押下山,祝昭昭则是板着脸站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段枭,突然长出一口气,“给你发短信一直没回,定位也一直没动,就猜测你可能出事了,幸好赶上了!” 她走上前一把掀开他的上衣,仔细查看满是伤疤的胸腹,“全是淤青,对方的力气不小又戴了铁四指,你下山之后必须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万一内出血可就糟了。” 段枭别扭地将衣襟拽下,轻咳一声,“不用,我心中有数。越悦母亲抓到了吗?” “抓到了,我们刚到山脚下,就看见她从上面滚下来,阿祖车门一开,顺手就给她塞车里了,简直是自投罗网的典范。”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祝昭昭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段枭又问:“她手里拿着什么可疑的东西么?她上山时手里什么都没拿。” “……有一部老欧星卫星电话。”祝昭昭说着突然收起笑容,“别转移话题!检查必须做!” 段枭眨眨眼,再次话锋一转:“山脚下没有其他歹徒在接应么?” 祝昭昭摇摇头,“没看见可疑人员,只有一些听见声音过来看热闹的普通人……”她声音一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若对方隐藏在群众中,我们也很难发现,一个一个排查也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你先讲讲山上发生了什么?” 下山的过程中,段枭将山上发生的事讲述一遍后分析道:“越悦母亲的身份可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简单,还需要再彻底调查一遍。” “若是这样,越悦母亲为何不顾年老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一直在东北打工就说得通了。”祝昭昭仰望着头顶的星空,“建江是最早实现天眼全覆盖的城市,想要犯罪太难了。” 说话间,两人便走到山脚下,段枭看着眼前停着的二十几辆警车禁不住双目圆睁,“怎么来了这么多?” 一旁的阿祖像是影视剧中演的马仔一样拉开车门,“嗐!祝专家不放心,直接将附近的警车都叫过来了。” 红蓝色的双闪连成一片,像是要攻山一样气势逼人。 回忆多年来的从警生涯,段枭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且每一次气势蓬勃都是追捕那些大型的犯罪团伙。 他胸腔鼓胀,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回头看祝昭昭,却见对方已经钻进了后座,冷淡的声音从车内传来,“放心,我付了加班费。” “啪叽!”段枭高涨的情绪像是泥巴被摔在地上一样,变得黏糊糊又不想触碰。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段枭顺着车窗向外张望,一眼便注意到远处小巷内站着的一道高挑纤瘦的身影。 与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相比,他周身仿佛自带屏障,将孤寂与他一同隔绝在内。他周身恰好被阴影遮住,令人无法看清。 他转动脚步,向巷子里走去。 一股奇异的感觉蔓延全身,段枭突然大喊:“停车!” 阿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内的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倾倒,刚坐直身体就见段枭不知何时已经冲出了两米远! “他这是?”阿祖犹豫地看向后座的祝昭昭,突然发现后座没人了! ???阿祖惊慌地向外一看,祝昭昭不知何时也窜了出去! 车内的对讲里传来‘吱哇吱哇’的声音:“22车!你们怎么不走了,需要支援么?” “22车不需要,你们继续按照原计划回建江市市局!”阿祖说着拔下对讲机也钻进小巷。 第96章 赛洛西宾 巷子四通八达,段枭拐了两道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其余人,仅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他耳朵动了动,顺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很快便再度看见那道单薄的身影。 “警察!不许动!”段枭直接拔枪做出射击的姿势。 前方的人立刻停下脚步,将双手高举过头。 圆月随着时间移动到小巷上方,将前方的人影扭曲地刻画在地上。 段枭缓慢靠近,心跳也渐如擂鼓,就在他将枪抵在这人的后脑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段队长……” 记忆里他从未听过这道声音,熟悉的感觉却从记忆的各个角落中涌出,将他包裹! …… “段队长?” “段队长,今天天气很好。” “段队长,春天来了。” “段队长……” …… 脑海仿佛被重锤猛烈的击打般疼痛,痛得段枭眼前一片模糊,即使这样,他端枪的手依然很稳,同时大声喊道:“双手抱头!蹲下!” “好好好,都听段队长的……”前方的人顺从地双手抱头蹲下。 段枭一手举枪,一手去拽自己的皮带,他的手铐用来铐那两名歹徒了,只能用皮带。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在段枭弯腰去系对方的双手的同时,一股白色的烟雾突然从对方的双手间弹出! 糟糕!段枭立刻屏住呼吸,却仍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却因祸得福地缓解了他大脑的疼痛,就是有些眩晕。 与此同时,对方猛地转身去夺段枭的枪,却在得手瞬间愣住,他的声音也不再是刚才的怡然自得,反而充满了浓浓的不可置信,“纸筒?” 就在对方微微愣神的这一秒间,段枭已经抬脚踹向他的腹部!他亲眼看着对方被他踹倒墙上,却在坠地的瞬间变成了一群鸽子! 肥硕的鸽子‘扑簌簌’的飞向天际,只留下几根白羽。 “咚!”段枭睁着眼倒在地上! …… “段枭!”随后赶来的祝昭昭双膝一弯顺着力道扑过去,一把护住段枭的头!她抬头望向巷子口,恰好看见一只穿着精致黑皮鞋的脚收进车内。月色将鞋上的花纹映照得清晰可见。 她连忙冲着刚追过来的阿祖喊道:“祖警官,追上那辆车!” 很快,阿祖便再度折返回来,垂头丧气地开口:“我没追上,只看见车是一辆普通的白色比亚迪,牌照后两位是18。” “先送段枭去医院,同时通知其他同事留意建江市周边村镇,建江市内有天眼系统,对方应该不会进市区。之后联系鲤鱼镇警方,调取今日监控,筛查可疑人员!” “好!”月色下,阿祖能明显看见祝昭昭的双手在抖,但是她仍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这就是专家的职业素养么?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21日,凌晨5:22,鲤鱼镇乡镇医院。 段枭刚被抬进医院大门就清醒过来,捂住头上突突跳动的神经,警惕地打量四周,在看见祝昭昭的脸时才放松下来,疑惑地问:“我怎么在这?” “你中了含有裸盖菇素,又名赛洛西宾的迷烟,大脑运转过速,俗称用脑过度晕过去了。”祝昭昭解释道:“裸盖菇起源于墨西哥和古巴,上世纪七十年代后,美洲及欧洲国家也渐渐开始培育。” “赛洛西宾属《精神药品品种目录》列管的第一类精神药品,不得零售。虽然国家曾大力打击过网上售卖的产业链,但估计仍有人在偷偷种植。” 段枭揉了揉太阳穴,“所以我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幻觉?” 祝昭昭点点头,“我赶到的时候看见你一个人站在原地向后倒,你追的那个人上了一辆车,但是我只来得及看见他一只脚。话说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段枭抬头望着泛黄的天花板,“直觉。直觉告诉我,我好像见过他、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我追了上去,但是他变成鸽子飞走了。” “见过?”祝昭昭音调突然升高,瞬间面无血色,“你在哪里见过他?” 段枭奇怪地瞥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激动?” 祝昭昭慌乱地眨眼,不好意思地看向大厅内正向这边张望的值班护士,小声解释道:“你若是见过,我们不就可以抓住他了吗?我当然激动。” “哦。”段枭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继续说道:“但可惜的是,我记不得他的脸,或者说我再见到他时可以认出他,但是我描述不出来他的模样。” 段枭仔细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经历,“而且在我印象中,我没有与他相关的经历。我不知道你是否理解,就是……” “我懂。”祝昭昭突然伸手揉上他的太阳穴,“有种在梦里见过的感觉,但是又很真实,对不对?” 段枭双目放出精光,“对!你了解?你也有过这种经历?” 祝昭昭避开他的目光,眼神哀伤,“催眠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她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但是虚拟终究是虚拟,人总要回到现实中来,于是那朦朦胧胧的记忆便隐藏在脑海深处,只偶尔遇到相似的触感时才会稍微冒出头来。” 段枭越听越皱眉,“但是我没有被催眠过。从小到大我的意志力都很坚定。”坚定到所有人都说他是倔驴,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 “也可能是迷烟扭曲了你过往的记忆,让你认为是‘自己曾见过对方’所以追了上去,实际可能是你察觉到了‘对方的漏洞’而追了过去。而且你整整两夜没睡了,精神恍惚也正常。”祝昭昭收回手,转换话题,“怎么样?头还疼么?” 段枭甩甩头,之前混乱的记忆渐渐清晰,并且多了几道凌乱不堪的声音!他震惊地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神情,嘴上说道:“好多了。” “今晚我们先在鲤鱼镇……”祝昭昭话未说完,包里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她刚按下接听,话筒里便传来张志刚急不可耐的声音:“祝专家,你果然猜对了!林东安排人刺杀林源,让警方逮个正着!” 第97章 没有人比我更关心你 “林东没有被警方逮捕,但是林氏实业被查,他猜测警方还没掌握关键证据,但林源肯定说了部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觉得他卖了林氏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才铤而走险杀林源!” “毕竟我国法律规定,犯罪嫌疑人死亡便撤销案件。”张志刚在电话的另一端侃侃而谈,“但是他没想到,这是我们警方在引他上钩!” “原本林东嘴挺严的,只说不想影响集团上市,但是林源听说他爹雇人杀他后,带着满腔怒意全部交代了!”张志刚兴奋道:“原来林氏实业是华北和东北地区贩毒网的中转商!” “据说之前负责这边的另有其人,但是想要暗网交易被收拾了,所以才轮到林东,后来林氏实业做大,林东便将毒品有关的部分生意交由林源打理。” 祝昭昭冷哼一声:“虎毒不食子,林东这是根本没有把林源当儿子,而是打算出了事随时用他顶缸。” “是啊,但是林源一开始不这么认为,他以为这是他老子器重他。”张志刚叹息一声,“其实林东还有两个与林源年纪差不多的私生子,林源也一直知道,瘫痪之后怕林东彻底放弃他,他又没妈,所以才对林东的话言听计从。” “言听计从?”祝昭昭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笑出声来,“他们是怎么进货又怎么销售的,问出来了吗?” “暗网,林源有一台电脑专门调试过可以上暗网,进货从暗网在买家处进货,然后他们再通过暗网分销出去,暗网会从中抽取35%的销售额。”张志刚忍不住感叹:“难怪之前的中间商打算绕过暗网,抽点确实不低。” “毒品本就暴利。”祝昭昭又问:“运货方式是什么?” “快递!现在新型毒品从外观很难辨认,供货商会制成饮料、糖果、零食等外观,通过快递邮寄。” “最开始从哪流入的?”祝昭昭察觉不对,“若是国外输入,食品类海关检查严格,不可能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源头供货商在国内?还是边境有人走私?” “这点林源也不知道,只知道发到他这里的快速都来自于云贵川三省。还有就是林源的暗网账号已经被封锁了,现在警方只能根据他的记忆先进行抓人。”张志刚愤恨地骂道,“踏马的!也不知道暗网怎么知道的消息!” 祝昭昭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与林源第一次见面的细节,“张警官!查林源的画和直播间买画的人!” “艺术品的定价向来没有标准,但是林源的画技明显不值他售出的价格,之前我以为是观众同情他是残疾人,现在想想,未必不是那些画里存在比画本身贵重的东西,比如——毒品!” 张志刚激动的‘嗷呜’一声,“我现在就去!” “嘟——嘟!”祝昭昭的手机中很快便响起电话挂断的声音,屏幕亮起显示现在的时间——凌晨5:43。 祝昭昭突然茫然地看向段枭,“张警官怎么知道我没睡?” 段枭下床活动了一下脖子,“他不是知道,而是已经丧失时间观念了,干刑警时间长了都这样。走吧,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太冲,闻时间长了头疼。” 祝昭昭立刻拿起自己的包,“那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拿药!医生说你身上的瘀伤要推开,否则容易长包块儿!” 段枭望了眼取药口,“那你先出去等我,我自己去拿药,正好用刷医保。” 祝昭昭不疑有他,拿着东西先出去了。 …… 乡镇医院本就不大,诊室、药房、输液室几乎都在同一层,段枭取药的时候悄悄溜进旁边的医生诊室,小声问道:“医生,我想问一下我头部的伤势会影响我的记忆么?” “我是指,记忆紊乱之类的。因为现在我的脑海中好像多了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医生抬头扫视了一眼他的脑袋,认出他是谁后迟疑地摇摇头,“赛洛西宾口服会出现植物性神经紊乱,但是一般持续在10-15分钟,而你只是鼻腔吸入,即使产生致幻反应也不会过长时间……” 医生说着,话锋一转,“但是凡事无绝对,我看你头部有击打伤,有可能是轻微脑震荡与毒素相互作用后出现了未知反应,建议你去建江市的大医院做一次详细的脑部检查。镇医院的设备不全,我也无法做出确切的诊断。” “多谢。”段枭起身重新回到取药口,侧身望着正站在门口等候的祝昭昭。 就在刚刚醒来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多出了几道与祝昭昭分外相似,但明显更加年轻和稚嫩的声音。 …… “段警官!我没有撒谎!我说的就是真话!” “段警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段警官,我被同学排挤,都是因为你!” “段警官,我后来的证词才是在说谎!” …… 段枭通过这些零散话语里的内容判断出有几句是关于‘林娇娇案’,因为‘四相’中,祝昭昭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其他的呢? 段枭带着满腹疑惑,拿着药刚走到门口,就见祝昭昭向医院内张望一眼,疑惑地问他:“刚才看你不见了?你去哪了?” 段枭面不改色地开口:“去找医生了,她建议我去市里做一次详细的头部检查。” “啊?”祝昭昭慌乱起来,“是头部有什么问题么?” 段枭摇摇头,半真半假地回答:“不知道,说什么脑震荡和毒素相互作用,神经怎么样的。” “那现在就去吧!”祝昭昭立刻招手拦车,“现在出发到建江市兴许能挂个早点的号。不!我现在就找人联系个专家号。” 一上车,祝昭昭就立刻拿出手机板着一张脸发消息,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 段枭盯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冒出一句:“你很关心我的身体?” “当然!”祝昭昭头也不抬,大拇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130.7亿公顷的土地上,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关心你的人!” “咳!”段枭呼吸一滞,猛地咳嗽一声,眼神慌乱地一瞟,恰好与前方正通过后视镜吃瓜的司机对视。 司机:(???) 段枭:(▼ヘ▼)! 第98章 好久不见 就在出租车内的气氛渐渐升温之际,祝昭昭继续开口:“你脾气不好,也就我这种惜才又包容大度的上司才能容忍你。” 说着,祝昭昭终于收起手机,挺直腰背,像是领导一样拍了拍段枭的肩膀,“加油!好好干!” 前方看热闹的司机:(︶.?︶)原来是同事,无趣! 段枭:(—`′—)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21日,早9:00,建江市公安局旁某公寓楼。 祝昭昭态度强硬地拖着刚做完身体检查的段枭进门,“医生说你脑震荡又过度疲劳,必须好好休息!” 段枭无奈地辩解,“是轻微!轻微!” “那也不行!”祝昭昭叉着腰,脸上杀气四溢,“别忘了你之前出过严重的车祸,在床上躺了……” 祝昭昭忽然低头掰着手指头数数。 段枭见状立刻举双手投降,随后一仰身躺到沙发上,“好好好!先休息!下午再干活。” 祝昭昭这才满意地上楼。 …… 这是一间建筑面积六十平左右的loft,楼下是客厅,楼上是半开放的卧室,但为了方便,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 这套房子也是祝昭昭为了停车位买的,今天是第一次来,幸好开发商赠送了精装修。 祝昭昭顺着栏杆低头望了眼沙发上的段枭,见他真的闭上眼睛后这才放心地走进卫生间。 蒙了一层灰的梳洗镜上倒映出她憔悴不堪的脸和惊魂未定的眼,幸好段枭没有出事! 祝昭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的某一天 ——躺在病床上,瘦得仿佛一口骷髅架子的段枭。 若不是旁边仪器显示他还有心跳,看见的人只会以为病床上的人已经死去多年。 是她,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了他! …… 下午一点半左右,祝昭昭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摸起手机一看,是阿祖发来的信息:【休息得怎么样?昨天抓到的那两个人还有越悦母亲一直什么都不说。】 祝昭昭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建江市局的同事对其他的案子一知半解,确实不好审讯。她回了句:【马上过去】后,起身的第一时间便看向楼下——空荡荡的沙发! 祝昭昭心猛地提起,喊了声:“段枭?” “这儿呢!”段枭从厨房的位置探出头,“怎么了?” 祝昭昭快速下楼,疑惑地盯着两盒泡面,“你从哪弄的?” 段枭失笑,“你傻了?当然是买的。” “啊?”祝昭昭更懵,“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睡觉的时候。”段枭掀开泡面上的盖子搅了搅,“快吃吧,吃完还要抓紧干活。” 祝昭昭盯着浮在泡面上的卤蛋,“既然你都出去了,就不能买点好的?卤蛋添加剂太多,不健康。” 段枭双眼一翻,直接将她的卤蛋叉进自己碗中。心里暗暗吐槽:在‘四相’里吃得挺起劲,一看就没少吃! 说来也怪,两人只要一办案就配合默契,但是一到生活里就是完全不合的两类人。 段枭粗糙,祝昭昭龟毛。 …… 祝昭昭两人简单吃了一口便步行赶往建江市局,一进门就看见阿祖正站在大厅里与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今天又来问查案进度,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也被抓了进来。 忙了一夜的阿祖头大如斗地安抚:“阿婆!您这么大年纪就别来回折腾了!您就住招待所里,我每天晚上下班过去跟您汇报进度行不行!” “那不行!”老太太态度强硬地敲了一下桌子,“我不盯着你们就不上心!” “可是阿婆,您在这里拽着我,这查案不就少个人手么?”阿祖无奈地摊手。 老太太声音渐低,“那……那我去旁边坐着,你们不用管我!”说着她起身去一旁的办事等候区找了个软座坐下。 祝昭昭和段枭见状,齐齐转身,从后门进警察局,刚进门就被阿祖堵住! 阿祖哭丧着脸,“你们可算来了,你们不知道啊!两名歹徒中的外国人一直要求外交豁免!” 祝昭昭翻看着手中资料,问道:“他有什么特殊身份么?我是说他是外交代表团的人吗?” 阿祖摇摇头,“不是,他旅游签证。” “噗!”祝昭昭哭笑不得,“除享有外交特权和豁免权的外国人需要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外,其余不管是刑事还是行政,都要按照我国法律同等处理。他都在我国领土持枪伤人了!不能惯着!” “对了,他旅游签入境的,那枪是从哪来的?”祝昭昭疑惑地问:“还有他落地时是在哪个城市?是跟团还是个人?身边还有其他人吗?机场的监控调取了吗?出机场后去了哪里?手机通讯查了么?还与什么人进行过联系?” 祝昭昭抛出一连串问题直接将阿祖砸得晕头转向,他双手抱拳,“查了查了!三天前落地在香江,已经联系香江警方去查他在香江的行动轨迹了。” “4月20号下午,他从香江乘坐高铁进入穗城,从穗城乘坐当日的航班来到建江,出机场后便不知所踪,正在抓紧排查。” 段枭皱眉,“他若是进入建江市不可能不留下踪迹,仔细查一下机场到鲤鱼镇沿途村落!询问周边村民有没有见过可疑人员,他是外国面孔,一旦出现肯定会引人注意。” “好!我下去通知一声。”阿祖说完瞬间溜走,这两人压迫感太强,让他亚历山大啊! “对了!那三个人分别关在左边的讯问室!”阿祖调转脚步说完后,彻底消失不见。 祝昭昭看向段枭:“先审哪个?” “分开审,效率更高。”段枭思忖着,“你要审封罄么?” 祝昭昭先是摇摇头,又突然想到还未来得及查看的答案,犹豫起来,“我审吧,我还有件事想要亲自问他。” 段枭点点头,招呼一名路过的警员,率先走进越悦母亲所在的讯问室。 祝昭昭见状也找了一名警察踏进封罄所在的讯问室。 岁月偏爱美人,十年光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除了眼神中多出的几分血腥狠厉外,祝昭昭没有发觉他与‘四相’中的不同。 坐在椅子上的封罄抬眼,率先开口:“好久不见,学姐。” 第99章 人体内置炸弹 在现实里,祝昭昭没有理会封罄请求帮忙的信息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因此封罄如此熟稔的打招呼,在祝昭昭眼里便有些奇怪。 “我们很熟吗?”祝昭昭坐下后审视地观察着封罄,他被铐在桌上的手露出与‘四相’中相似的茧子,但是比‘四相’中更厚。 封罄依旧开朗地笑着:“套个近乎,希望学姐能手下留情。” 他声音里充满着玩味:“只是没想到,学姐竟然转行当警察了。还记得以前学校组织晨跑,我没有一次看见过你。” “你观察我?” “不,我暗恋你。” “咳咳!”一旁记录的警察像是被呛到一般猛地咳嗽起来,伸手去够原本放在桌上的水杯却摸了个空,他刚抬头去找,下一瞬水杯被塞进手里。 小警察刚要道谢就对上祝昭昭的死亡射线,立刻板起脸放下水杯,同时一拍桌子对着封罄喝道:“严肃点!” “呵。”封罄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只盯着祝昭昭,“学姐有什么要问的?我肯定知无不言。” 祝昭昭皱眉,“严肃点!” “好。”封罄立刻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甚至连腰背都挺直了。 旁边的小警察:“……”这算什么?职场歧视啊!! 祝昭昭翻阅着警方查到的关于封罄的资料,“2016年大四毕业后,你通过校招进入了东北的一家私企工作。2018年,你被企业派驻到墨西哥。这期间你没有任何入境记录,直至19日回国。” 祝昭昭双手交叠,神色平淡地注视着他,“这次回国就是为了抢夺越悦母亲手里的东西?” “谁是越悦母亲?”封罄一脸纯良地反问,又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昨晚在鲤神庙外遇见的那个女人啊?” “冤枉啊,我没想抢她东西。”封罄叹息一声,“我这些年工作有些不顺,而且国外的气候、食物都与国内不同,我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想要调回国,可惜我当初签订了二十年的劳动合同。” “而且签完合同不久,老板便组织员工家庭游,将我的父母也接了过去,这时候我才知道老板涉黑,但是我已经逃不脱了。”封罄神情悲戚,“毕竟我父母的命捏在他的手里。” “没想到前几日,老板让我带着他心腹回国,听说是在找一样东西,但具体找什么只有那个老外知道,我只要的作用是帮他看中国地图。事成之后,他便会放我父母回国。” 封罄手一摊,脸上是无可奈何,“学姐,我真是冤枉啊!” 祝昭昭没理会他的喊冤,“枪呢?枪从哪来的?” 封罄摇头,“也是老外给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弄到的。” 他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我们老板说过,不惜一切代价,也许这次不成,下次就用手榴弹了。” 从两人身上缴获的手枪是柯尔特m1911型手枪,结构简单、性能可靠、最重要的是造价低廉,因此从二十世纪初期诞生一直沿用至今,同时也是西方民间的热门枪型。 但是现在安检尤其是海关严格,几乎不可能从国外携带入境。如果是国内的……祝昭昭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有可能这些黑恶势力在国内有小型军火库,方便他们进入国内后随时取用! 具体要等枪支制造年代和子弹新旧程度检测出之后再进行判断。 无数线索与案件在脑海中不断串联,祝昭昭面上没露出丝毫,直接冷笑一声:“非法持枪、杀人未遂、袭警,加起来至少判十年,恭喜你提前回国。” “学姐!”封罄眼眶一红,“我父母会死的!” 祝昭昭将资料向前翻了两页,“根据资料显示,你十岁时被他们收养,所以在国外的是你的养父母?” 封罄点头,“对!他们对我很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所以我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我相信警方可以查到他们的出入境记录,他们原本是旅游签,但是签证过期至今没有回国,就是因为被老板扣住。” 祝昭昭眉头紧紧地皱在一处,如果真是这样,就需要外交部出面,这件案子说不定得拖多久。 祝昭昭深吸一口气,问道:“资料显示,你在墨西哥就职一家私人收藏品展馆,老板叫何塞·科鲁兹。你所说的涉黑,是他么?如果是的话,你可以提供相应的证据及指控,我方会派人与墨西哥政府进行交涉。” “是他。”封罄说着,突然抿了一下唇,“我可以喝点水吗?从昨天到现在我滴水未进,太渴了。” 仔细听,他的声音确实有些沙哑,但是他嗓子本就清亮,所以祝昭昭也没在意,她示意一旁的警察去接水送过去。 封罄却傲娇地一撇头,“我想让学姐亲自送过来。”他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像是一条正在摇着尾巴的狗。 祝昭昭心有所感,一手端着纸杯起身走过去,“只要你可以说出更多的线索,我亲自喂你喝都可以。” 她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端着水杯凑到封罄唇边,缓缓抬肘。 随着她的动作,大片的阴影渐渐蔓延将封罄遮挡,也恰好遮住后方的摄像头。 封罄舌头轻顶了一下纸杯,将其错开,露出沾满水渍而变得殷红湿润的双唇,双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吐出六个字:‘我身上有炸弹’。 ! 祝昭昭的瞳孔猛地一缩,直接甩手打了封罄一巴掌,气急败坏地喊道:“流氓!” 封罄顺势歪倒,再抬头鼻血从鼻腔中流出,他眼神飘忽地朝四周喊:“我被警察打成脑震荡了!我要求伤势鉴定!” 审讯室内充斥着封罄的喊叫,小警察还没见过这种场面,惊慌失措地问祝昭昭:“祝专家,怎么办?” 祝昭昭将本子一摔,气呼呼地向外走,“流鼻血而已,小题大做!关他一天就老实了!不用管他!” 出了讯问室祝昭昭立刻变了脸,神情紧张地小声吩咐小警察,“手机关机!去通知将离市局最近的军医院内的人员疏散,只留一个外科大夫!同时院内的监控和电子产品诸如手机、电脑,全关机屏蔽!” “怎、怎么了?”小警察被祝昭昭严厉的神情吓了一跳。 “不用问!这是上级的命令!我现在去找你们局长拿审批,你先去!快去!”祝昭昭压低声音轻吼。不管封罄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小心应对! 小警察吓得抖了一下,立刻奔了出去! 第100章 答案 嫌犯的体内有炸弹,建江市市局宋局长听到汇报后差点心梗,“你说他体内也可能藏有窃听器,所以必须在瞒过窃听器的情况下动手术?” “对!”祝昭昭一脸严肃,“若没有窃听器,封罄大可以直接说。他之所以拐弯抹角,估计是怕被监听到不对,最坏的可能是对方可以操作他身体里的炸弹!当然一切都要等手术后再看。” “那现在先把人运出去。”宋局长立刻从旁边拿抽出一张a4纸,手写了一份批文并盖章,“拿着它,旁边的二军医会配合你们工作。” “谢谢宋局!”祝昭昭立刻折返回到讯问室附近,还未等进去就被拉住手臂。她回头一看,疑惑地问:“段枭?你审完了?” “没有,刚才看你急匆匆地跑上楼,发生什么事了?”段枭下巴朝着封罄的屋子扬了一下。 祝昭昭拽着他低头,小声将炸弹的事情讲述一遍。 段枭边听边皱眉,最后站直身体嗤笑一声,“监控关闭,人员疏散,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祝昭昭眼一亮,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太着急了,竟然把这个可能忽略了!” 段枭顺手揉了揉她拍红的额头,“你不是想不到,只是一提到炸弹、爆炸之类的你就下意识紧张。” 祝昭昭黯然低头,“我在‘四相’里观看了一场完整的爆炸。”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天塌地陷,人命变成了数字。 段枭嘀咕道:“以后我一定告诉其他同事,体验时别选受害者,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什么?”他声音太小,以至于祝昭昭没有听清。 “没什么,现在紧要的是瞒过封罄身上薛定谔的窃听器,将他安全送往医院……刚才审讯过程我看一下。” 快进看完后的段枭猛的瞪大双目,“他暗恋你?” 祝昭昭一翻白眼,“这是重点吗?” ‘怎么不是?’段枭在心里嘀咕一句后,大力推开讯问室的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在走廊上回荡,段枭拎起旁边的椅子猛地朝封罄身旁砸去,“就是你小子耍流氓?” 封罄配合着闷哼一声,与此同时,门口传来祝昭昭夸张的惊叫:“你怎么能殴打嫌疑人?快住手!” 段枭一把将封罄抗出市局塞进祝昭昭的辉腾车里。 她的辉腾改装得极其静音,恰好用来拉人,一路上,祝昭昭和刚刚赶到的阿祖一直在用语言插科打诨地迷惑那台薛定谔的窃听器,同时安排人小心地守在医院各处。 二军医的人早已经准备好,看见三人赶到,立刻接过封罄扔进手术室,同时给祝昭昭三人船上防护服并且消毒。 军医的手劲都不小,平时更不懂什么叫‘轻拿轻放’,封罄被摔得头晕眼花,三分眼五分真地开口:“怎么还打啊?我都道歉了!” 说着,封罄指了指自己的右髂窝处,示意炸弹就在这附近。 医生会意,等麻醉起效之后便开始进行。 他的手又快又稳,很快便在封罄的盲肠附近找到个小胶囊! 争分夺秒的众人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胶囊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装有‘季戊四醇四硝酸酯(petn)’,另一半装有‘三聚过氧丙酮(tatp)’同时还有一枚微型纳米窃听器!对方通过窃听器监听封罄这边的声音,一旦察觉不对便可以通过纳米装置毁掉胶囊中间的分隔,tatp与petn接触后就会产生爆炸! 祝昭昭将窃听器扔在水杯里,用手捂住,同时五指张开一道缝隙,“即使嫌疑人再出言挑衅,你也不能动手啊?你是想停职吗?” 段枭站在原地不服气地开口:“我是为你出气?你不领情就算了,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老子不干了!停职就停职!” 段枭说着大踏步地离开,又蹑手蹑脚地走回来。 祝昭昭将继续演了几句后,将水杯盖上,吩咐值守的警察,“什么都不用说,时不时地走几步就行。” 她和段枭再次检查了医院内的所有出入口,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回到封罄的病房。 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散,封罄的双目明显发直。 祝昭昭趁机问道:“封罄,你的老板是谁?” “何、何塞·科鲁兹。” “你跟着他除了做收藏品生意,还做什么?” “就、收、收藏品!我负责给、给藏品编故事!”封罄傻呵呵地笑起来,“墨西哥宗教氛围浓厚,有点宗教故事的藏品,值、值钱!” “但是!”封罄突然板起脸,“好的收藏品不易得,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愿意卖!我的老板,可以强买强卖!” 他吃力地抬起半个身子,将一根食指伸在眼前,同时两颗黑眼仁对在一起,“因为他……属于马戏团!” “咚!”封罄倒在床上,很快便响起了呼吸均匀的鼾声。 一旁的阿祖疑惑地看向同时不说话的两人,“什么马戏团?大象表演那个?他老板骑着大象去威胁别人吗?” 在抽象这一块,东北人真是零帧起手,随时随地。 原本严肃的氛围瞬间被阿祖的一句话破坏,祝昭昭哭笑不得地解释,“是国际上臭名昭着的犯罪组织——马戏团。但是他们很少在国内行动,今年不知为何一直频频动作,我和段枭所在的专案组,就是为了抓住他们。” 她指向病房内的其他病床,“先好好休息,你今晚要看劳封罄,我和段枭要回到市局,毕竟他们的目标是越悦母亲手里的东西。” 说着,她揪着封罄的衣领强迫他清醒,“麻醉剂没散之前不能睡觉!” 封罄晕乎乎地半睁着眼,“啊……” 祝昭昭盯着他的脸,突然想起‘四相’中得出那几条还未来得及查看答案的疑惑,“封罄,你的父亲是否杀了你的母亲?” “啊?”封罄眼神涣散地嗤笑一声,“你在说什么啊?我父母在国外呢!” “我是指你的亲生父母。” “我的亲生父母?”封罄迷茫地仰望着泛黄的天花板,“他们在九岁那年下矿遭遇矿难死了。” 轰! 祝昭昭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一道惊雷,她无助地望向段枭…… 第101章 都不选 段枭立刻将祝昭昭拉到门外,目光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冷静点!研究基地断网断通讯,joker不可能入侵!” 祝昭昭茫然无措,“可是封罄的经历对不上。” “也可能是‘四相’捕捉到了我们忽略的细节,先让警方去晋城重新调查后再判断!总之,在找到真相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你说得对……”祝昭昭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她搓了搓脸,“接下来怎么办?” 段枭望向病房,缓缓吐出四个字,“请君入瓮。” …… 晚饭的时候,几人又配合着在窃听器旁演了一段小剧场。 祝昭昭将盒饭放在桌上,声音清冷地开口:“今晚多吃点,凌晨的时候我们要抓紧赶路,什么时候吃下一顿可不一定。” 封罄配合着问:“去哪?” “宁安市,因为你反映的父母被挟持问题以及另一个外国人的国籍问题,需要回宁安市与大使馆外交官会面后才能具体定夺。” “为了不声张,所以我们尽量晚上赶路,快吃吧。”祝昭昭说完做出开门的动作。 封罄立刻喊道:“等等!越悦母亲也回我们一起去宁安市么?” 祝昭昭声音严厉:“吃你的,管那么多!” 与此同时,阿祖在走廊喊道:“祝专家,越悦母亲那边也准备好了,证物也已经装车,随时可以出发!” “稍等!”祝昭昭说着‘砰’地关上门,示意封罄当着窃听器的面吃饭。 封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无奈地一摊手,他还在禁食阶段! 阿祖见状,拿起盒饭坐在床边吃了起来,之后一只手捂住封罄的嘴,一手揉了揉封罄的肚子,模拟肠蠕动。 封罄:“……”这群魔鬼!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22日,凌晨0:15,建江市。 三辆黑色迈巴赫商务疾驰在空荡的高速上,很快便出了市区。 阿祖盯着前方的路,拿出对讲机,“03呼叫,前方即将到达四安枢纽中心,注意旁边车辆汇入,以安全隐蔽为主。”言下之意,若是歹徒过来抢夺,这里是绝佳的位置! 他扫了眼放在旁边的窃听器,动作轻柔地穿戴好防弹头盔。 “呼叫03!左侧岔路发现两辆可疑车辆!” “呼叫03!右后侧发现一辆可疑车辆!” “这里是03,撞上去!” “啪!”阿祖一把捏碎旁边的窃听器,右手一推,子弹上膛,黑色的枪管顺着车窗上的缝隙探出、瞄准! “砰!”一枪爆胎! 阿祖目光凌厉地再度上膛,瞄向另一辆车的轮胎! ——这是他今日的任务,吸引并阻止这群黑恶势力!不让他们有时间赶回建江! …… 与此同时,建江市第二军医院。 封罄突然睁开眼,手腕动了动,铐在床边的手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守在旁边的祝昭昭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警惕地四处张望后才终于放松地塌下肩膀,双目半阖,“封罄,你干嘛?” “上厕所啊!学姐!”封罄叹息一声,“没有男性警察么?还有那个一直视我为敌人的段队长呢?” “都去执行任务了。”祝昭昭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人手不足啊!”她看了眼时间,强撑着困意走到门口叫醒躺在长椅上睡觉的另一名男性警察,“乙警官,换班了,嫌疑人要上厕所。” 乙警官即使脑子被困意侵蚀,凭借本能也能高效率地执行命令,他一个弹跳起身走进屋内,动作利落地将封罄铐在床上的手铐解开,又将他双手铐住,带着他走进卫生间。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祝昭昭盯着卫生间的门,再次张嘴准备打一个哈欠…… “叮咚!” 祝昭昭瞬间闭嘴,将电棍按开,快速移动在电梯门侧边。 在内置炸弹和窃听器取出来之后,二军医的工作人员便正常回来上班,但是军医院本身住院的不多,所以顶层只有封罄一个病号。 是谁上来? 在紧张的氛围中,电梯门缓缓开启,里面空无一人! 祝昭昭瞳孔猛然一缩,迅速折身跑回病房卫生间,推了一下被反锁的门,“乙警官,封罄!你们还没好么?” 正常程序带嫌犯上卫生间不会反锁门,乙警官肯定出事了! 卫生间里没有窗户,封罄肯定也还在里面! 祝昭昭握着电棍犹豫起来,她打不过封罄,但是她又不能放任乙警官不管…… 犹豫间,卫生间的门把手突然动了! 祝昭昭站在卫生间门后,用外套包住头,同时将电棍的电流开到最大,紧盯着门锁。 门锁转动一圈、两圈! “砰!”卫生间的门大力拍向站在门口的祝昭昭! 与此同时,祝昭昭双手举着电棍杵向卫生间门中间的长方形玻璃!这是她唯一能制住封罄的机会! “哗啦啦!” “滋!” 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响起一声闷哼! 封罄强忍着痛意一手按着门将祝昭昭制住,抬脚踢飞她手中的电棍!电棍落在大理石地面被摔得四分五裂,电池‘咕噜噜’地滚出门外。 祝昭昭这才发现封罄穿着乙警官身上的制服和防弹衣,难怪电棍没有将他击晕! 她扫了眼躺倒在地面上的乙警官,没有发现血迹和明显伤痕时才松了一口气,目光真诚地望向封罄,“封罄!你若是逃跑就再也无法回国了!” 封罄倏地笑起来,“学姐,我早就无法回来了……” 他摸上祝昭昭脸上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用病号服的衣袖轻轻拭去上面的血迹,“真丝外套还是太薄了,玻璃轻轻一划就破,干警察还是穿夹克或者牛仔,安全。” “砰!”他的猛地抓住祝昭昭的头将她击晕,在她倒地的瞬间将她抱起,踩过一地的碎玻璃,将她轻柔地放在病床上。 随后,封罄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将地上的电棍重新装好别在腰后,顺着窗外的排水管顺了下去,在二楼时纵身一跃,恰好跳在一辆从远处驶来一辆摩托车上! “魔术师,你来得挺准时啊!”封罄一手抓着西装男的腰,单手接过对方从前方抛来的安全帽。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前方传出,“是你太慢了,我已经在旁边等很久了。东西到手了吗?” “当然,我一直是最优秀的主持人。”说着,段枭撕下染血的衣袖,塞进魔术师的上衣口袋。 摩托车飞快地朝远方疾驰而去,在驶到跨海大桥中断的时候,远处也刚好驶来一辆灯火辉煌的游轮,正正好好地停在两人下方。 魔术师将摩托停在路边,刚从后面箱子里掏出两个打气的救生圈和一卷尼龙绳,就见一辆黑色辉腾如箭一样从远方驶来,同时一个甩尾横停在两人面前!车上下来四名警察! 与此同时,下方红蓝灯光闪烁,原本空荡的海面上驶来四五辆快艇将游轮包围! 封罄望着为首的警察咬牙骂道:“靠!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和其他警察在赶往宁安市的路上吗?” 段枭冷笑着按下肩头的对讲机:“这里是01,目标人物已发现。” 与此同时,他举枪瞄向封罄二人,“双手抱头,蹲下!” 魔术师双手举起,突然敲了敲头上的头盔,“段队长,我的代号可是魔术师……” “轰!” 下方的游轮突然放出一排色彩缤纷的烟花!远方飞来一群乌鸦! 魔术师趁机纵身后跃,在身体腾空之际,突然化为无数飞羽,融进低空盘旋的乌鸦群中! 已经上过一次当的段枭只盯着地面上的影子,随后猛地冲到桥边一把抓住正在下坠的魔术师的脚,冷笑一声,“魔术只是障眼法。” 其余警察马上反应过来,两人控制住封罄,一人抓住差点折下去的段枭! 魔术师从腰后掏出手枪,“段队长,子弹可不是障眼法,你说我这一枪是打你,还是打你身后的那个人?” 段枭瞳孔猛地一缩,这个距离……防弹衣未必有用!而且防弹衣也有死角! 段枭立刻做出判断,一脚蹬开抓住他的特警,在下坠的瞬间猛地抓上魔术师的手臂,“老子都不选!” “砰!”两人瞬间入海! 烟花燃尽落在澄澈海面。 搜救的警察焦急地呼叫:“这里是08!没有发现01和嫌犯踪迹!” “这里是07!没有发现01和嫌犯踪迹!” “这里是09……” 他们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在这片海域…… 第102章 封罄的目的 祝昭昭醒来的第一瞬间便是查看现在的时间,凌晨——4:06,外面虽然黑漆漆的,但是车辆明显多了起来。 她立刻从包里翻出对讲机,之前为了迷惑封罄,所以一直关机,如今才刚刚开启,“这里是02,一切正常,呼叫01。” 等了一会儿,对讲机里没有传来消息,祝昭昭又如法炮制呼叫阿祖,依然没有等到回话。 祝昭昭心里慌了神,立刻给指挥中心的宋局打电话,“宋局,段枭和祖警官那边如何?”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忙乱的背景音,紧接着响起宋局疲惫的声音,“封罄被抓回来了,段枭和另一个犯罪分子掉入建江湾失踪了,阿祖重伤,正在四院抢救……” 四院是离阿祖当时所在最近的军医院,也是离建江市内最远的军医院。 “啪!”祝昭昭手中的对讲机掉落在地,里面传来宋局焦急地呼喝:“祝专家!你没事吧?” 祝昭昭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用疼痛促使自己冷静,“我没事!建江市的警力一部分在阿祖那儿,一部分在段枭那儿,我们对犯罪集团的人数预估也就在十至十五人左右!他们怎么会失踪和受伤?而且我借给警方的三辆迈巴赫全部是防弹级别!” 提起这个,宋局也感到窝火,忍不住想要输出国粹,又愣生生忍住,“追击阿祖的人不要命,直接将桥炸塌了!” 四安枢纽中心的高速立交桥一圈又一圈,有上有下,本身车的结实程度在,不怕坠桥,但怕的是被钢筋水泥埋住,这样就错失了时间。 以阿祖为首的警察团队在桥塌的瞬间直接高速冲撞犯罪分子的车辆冲出枢纽中心,坠落在一旁的悬崖之下! 说到这里,宋局突然感慨道:“还要感谢你的车,若不然他们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祝昭昭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渐发白的月亮,“钱嘛,就要用在正地方。” 她心头发紧,继续追问:“段枭那边呢?” 宋局无奈地叹了口气,简要说明当时的情况,“这太奇怪了,海面上当时就有警察在守着,在他们落水的第一时间进行打捞,却了无踪迹,如今已经派人顺着建江湾的水流方向大力搜寻了!” “对了,现在建江市警力不足,你最好待在市局附近不要动,如果出门,记得找警察陪同。”上方的红头文件点名这位祝专家身份特殊,不可以让她单独行动,宋局虽然不知缘由,但仍是又叮嘱了一句,“现在还没确定是否已经抓到全部的犯罪分子。” “好,我知道了。”祝昭昭挂下电话,用所有已知的宗教辞藻对月祈祷。她的心仿佛长了翅膀飞去建江湾,去深邃的海下寻找她担忧的人,但是一睁眼,她仍处在这满是破碎玻璃的房间中。 玻璃碎片反射出细碎的冷光,将她的五官倒映成扭曲的嘴脸。 祝昭昭深吸一口气,下楼找人收拾病房,并且处理好伤口后,这才缓步向市局走去。 二医院和市局中央隔着一座巨大的广场,旁边是地铁站,每日都会有人在这里街头表演,或者售卖食物。 即便才凌晨五点…… 现在才凌晨五点! 祝昭昭停下脚步,心跳加速地望着广场一侧手里抓着一堆氢气球的小丑! 对方也仿佛察觉到祝昭昭的视线,迈步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 祝昭昭的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伸向空荡荡的包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枚装有定位器的电棍已经被封罄拿走了! 这人是joker吗?要跑还是叫人?她可以打过他吗?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道退缩的念头,这时她才发现,她在心底一直恐惧!——她其实很恐惧joker! 她往日的潇洒散漫,往日的运筹帷幄,都是装的! 彩色的人影终于走到眼前,他拿出一只《美少女战士》的露娜气球递到祝昭昭面前,“小姐姐,你盯着我很久了,想买气球吗?” 他的声音是甜美又稚嫩的女声!听声音也就16岁左右,不可能是joker的年纪。 祝昭昭像是刚运动后脱力般流下满头的汗,她一手摸向鬓边,一手掏出手机,“买一个吧,收款码在哪?多少钱?” “十块钱!不好意思小姐姐,我只收现金。” “好。”祝昭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她真没零钱。在递过去的瞬间,她脑中灵光一现,浮现出封罄为她擦血的片段! 那个外国人的目的兴许是为了越悦母亲手里的东西,但是封罄——兴许是为了她的dna! 不,准确来说,他是想要能证明‘祝昭昭’身份的东西! 第103章 段枭的下落 祝昭昭猛地抽回纸币,眉目压低,气势逼人地质问:“谁允许你在这里贩卖氢气球的?获得经营许可了吗?氢气球易燃易爆炸,提前报备过吗?” 祝昭昭连珠炮一样提问后展开自己的警官证,“警察,跟我走一趟。” 卖气球的小丑:“……”她好像真变成了小丑。 小丑转身要跑,被祝昭昭一把抓住!这无力的挣扎,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小丑。 “小姐姐!我只是勤工俭学啊!”小丑崩溃地大喊! …… 十五分钟后,建江市公安局。 祝昭昭终于看清了摘下七彩假发套、洗干净脸的小丑——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女。 安然,高三在读,因为成绩优异被保送到心仪的大学,所以现在不用上课,有时间出来打零工。 少女委屈地撇嘴,“广场上那么多人卖东西,不能就抓我一个人吧?而且我小本生意,真没赚多少钱!警察姐姐,原谅我一次吧!” “但其他人没有推销到我面前。”祝昭昭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你在这里卖几天了?” “不到半个月,我是从清明之后开始卖的。”安然脸上虽然不忿,嘴上却仍乖巧,“姐姐,你们是要罚款吗?罚款可以,但是千万别联系我家长!他们不知道我卖气球,一直以为我是去图书馆!” 祝昭昭抬眼,打量着安然的手,“勤工俭学也不是错事,若是我的孩子像你这么大就知道挣钱,我会很开心。” “那不一样,我父母都是老古板,认为做生意不是正经职业,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下等!”提起父母,安然露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总之你们要罚钱随便!别通知我的父母就行!” 祝昭昭凝视着她露出无所谓的双眼,“违规经营,要处一千元以上五千元以下罚款,刚才你还说没赚多少钱,这就有钱交罚款了?” 安然掩饰性地拿起纸杯喝水,“还有些压岁钱和零花钱之类的……等等!这是门店外摆拒不整改才会罚这么多吧?” 祝昭昭轻笑一声:“你还挺懂法。” 安然得意俏皮地一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喽!” “念你是初犯,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祝昭昭说完站起身,端起一旁装有小丑服和干瘪氢气球的箱子上了楼。 她身后,安然又试图挣扎了一下,“小姐姐,气球给我留一个呗!我当个纪念!” 此刻,祝昭昭已经走到拐弯处,恰好有同事路过,她小声将其叫住:“同事,帮忙把最上面的那张粉红气球拿给大厅的那个女孩。” 同事下意识地拽了一下线,祝昭昭突然开口:“辛苦你捏一下塑料的部分。” “哦?!”同事秒懂,在塑料部分捏了捏后,拎着线走到大厅递给安然,并板着脸叮嘱道:“好好学习!想挣钱等毕业的知道吗?” 安然盯着塑料上的指纹禁不住双目放光,敷衍地点头,“知道了!对了警察叔叔,这上面怎么这么多指头印?” 同事神色如常地回答,“刚才是祝专家一只手拿不方便,估计是那时候蹭上去的吧?你要是觉得不干净我帮你擦擦。” “不!不用!”安然大声阻止,又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连忙找个借口溜走,“那我先回家了,多谢警察叔叔!” 她抓着那枚干瘪的氢气球,一蹦一跳地离开,完全没注意到二楼窗户处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直到安然的身影彻底消失,祝昭昭才收回注视的目光,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厕所的蓄水桶里,又倒了半桶洁厕灵下去。 她谨慎的、对周遭的一切保持怀疑。 这一刻,祝昭昭突然意识到有段枭在身边时,是她最放松的日子。 洁厕灵的气味呛人,祝昭昭深吸一口气,猛地拍了一下自己颤抖不止的双手,无奈地戴好手套,拿过一旁的水管用虹吸原理将桶里的水倒掉。 她捏着鼻子望着老旧的天花板,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不直接烧掉?反而要多此一举?难道我到了该吃脑白金的年纪吗?” “哗啦啦”的水流声仿佛催眠的音乐,混合着洁厕灵的味道让人昏昏欲睡。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烁,记忆深处突然窜出一道浑身是血的躯体! “嗡!” 祝昭昭猛的清醒! 她惊魂未定地掏出包里的手机,“喂,宋局。” “好消息!段枭找到了!也在四院!” “什么?”祝昭昭周身血液凝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他他他他怎么了?” “身上中了几刀,一刀深入腹部,但是没伤到脏器!没大事!” 祝昭昭猛地一跳,将手套一摔扔进桶里,刚跑出两步又折返回来,拿出手套塞进包里急匆匆地下楼。 路过前厅时她再次叮嘱,“监控好安然社交网络上的流媒体账号和发出的快递,有异常随时给我打电话!” 前台值守的警察盯着两个黑眼圈喊道:“是!” 昨晚大行动,市局只留下几个人看守嫌疑人,他们害怕出事,也是一夜没敢合眼。 …… 祝昭昭赶到四院的时候,段枭刚做完手术已经睡过去了。 她刚要推门将其叫醒,被宋局一把拉住,“你干什么?让他休息休息!” 祝昭昭疑惑,“麻药没过不能睡觉。” “他根本就没打麻药,他说麻药会损伤大脑和神经,坚持不用!”宋局一脸无奈,“好一阵劝说,才统一贴几个麻醉贴。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讲,他就是狼灭!” 祝昭昭:“……”世界突然变成了武侠小说? 但不管怎么说,看见段枭平安,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步伐轻快、脑清目明、神思敏捷,又再次恢复成之前稳坐钓鱼台的模样,“在哪发现段枭的?歹徒呢?” “歹徒一死一重伤,在上游河道发现的。”宋局感慨道,“段枭一拖二负伤走了两公里才终于遇见一个过路的大车司机,让对方帮忙报的警。” “两个人?”祝昭昭疑惑,“坠海的不是只有一名歹徒吗?” “我们也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情况,只能等段枭和那名歹徒醒来后再问。” …… 与此同时,屋内的段枭双目悄悄撑开一条缝隙,顺着门中央的透明玻璃,望向正站在门外交谈的两个人。 他放在床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抽动一下,心中疑窦丛生。 他所在的队伍里,还有他可以信任的人吗? 第104章 段其安的警官证 段枭脑海中思绪翻飞片刻后,轻咳一声坐起身,朝门外呼喊:“祝专家?宋局?” 被呼唤的两人立刻折回病房。 段枭目光奇异地望着两人,“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怎么发现你的。”祝昭昭关切地查看着他身上包扎好的部位,确认没有致命伤后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嗔怪,“听说你一打二的英勇事迹了,我们段队长不愧是市局格斗赛的连霸。” 段枭一脸骄傲,“当然!” 祝昭昭:“……” 她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拍了一下床边,“说说怎么回事,多出来的那个歹徒是谁?” 段枭眉心动了动,似是在回忆,“当时我与装神弄鬼的那家伙一坠海,还没来得及打斗,便遇上了乱流。我一直抓着他的头盔,防止被冲散。”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才渐渐平息下来,我和他开始搏斗。我第一时间扒掉了他的头盔,毕竟有头盔在,我打他太吃亏了。但是我没想到他的鞋底藏着刀。” “当然,他有刀也打不过我。”段枭说着,再次露出得意的表情。 祝昭昭面无表情地戳穿他,“那你怎么受伤了呢?” 段枭轻咳一声,别过脸,“这不是又来一个人嘛,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穿着蓝色的紧身泳衣,水性好得像鱼,他一直在干扰我不让我上去呼吸,但是我死拖着另外一个,最终他没办法,只能松手,放我和另一个人一起冒出头喘了口气。” ——【实际的情况是,冒出来的那个人托着两个已经快要窒息的人冒头去海面呼吸。】 “趁着喘气的功夫,我们三个再次打了起来,他们有刀,我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 ——【晦暗的海面上,变魔术的人率先开口提出休战,“段队长,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夺走了刀。” ——【打了两回交道,段枭头一次看清他的脸,是一张明显的东欧混血的脸,浅棕色的瞳孔里藏着着雪狐的狡诈,他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氧气,一边警惕地回答:“我从不将罪犯放在心上。”】 “这个时候,变魔术的那人猛地抓住我的头……” ——【“正义的队长。”那人感叹一声,“我是魔术师啊,马戏团的魔术师,你应该看过我的魔术表演。”】 “蓝色泳衣拽着我的脚……” ——【“他是马戏团的美人鱼,你也看过他的表演。”】 “两人合力再次将我拖入水下!” ——【“也许你是装的,但是你总不至于,不认识这个。”魔术师像变魔术一样,原本空荡的掌心瞬间多出一本黑色的证件。】 “我没有蓝色泳衣水性好,只得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刺入我的腹部,趁机夺刀!” ——【那是一本有些破损的警官证,属于早已因公殉职的前平津市刑警队长……‘段其安’!】 “夺刀之后,我优先去捉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变魔术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照片那里是一张与他格外相似的脸!段枭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他猛地将证件扔入水中,“少在这儿拿着一个破烂假证挑拨离间!”他一脚蹬开蓝色泳衣,同时按着魔术师的头将他按进水里!】 “蓝色泳衣抱住我的脚。” ——【美人鱼迅速折回,将魔术师托起。魔术师咳嗽两声后,紧盯着段枭,“是不是真的,凭段队长的本事,应该看一眼就知道了,你今天放我们离开,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我挣脱时,不小心踢中蓝色泳衣的头部……” ——【段枭直接冲了过去,一言不发开打,他想得明白,别人口中的真相,不一定是他要的真相!魔术师手中的刀顺着水流丝滑地落入下方美人鱼的手中,率先刺中段枭的腹部!段枭放弃防御,一个顶膝先将美人鱼击晕!】 “之后我与变魔术的打斗时击打他的肺部,促使他体内空气排出。” ——【魔术师在段枭的手臂间挣扎,“你不想知道在你昏迷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等我终于制服变魔术的这家伙时,发现蓝色泳衣已经沉进水底了,但我气息不够,再次换气后再去救他时,他已经没了生机。” ——【段枭没有回答,使劲勒着魔术师的脖子将他拖上岸。】 “我将他们拖上岸时,天还没亮,周围是无人的荒地,手机和对讲也早都丢失在水中,为了防止有其他犯罪分子追上来,我在周边找了一辆独轮车,拉着他们俩一起去找人,幸好遇见了一名过路的司机。” ——【魔术师躺在地上,神情古怪地盯着正在处理刀伤的段枭,“我期待你找到真相来见我的那一天。再次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段枭知道,魔术师是在等待他忍不住踩线的那一天。 如果是从前,他也许真会枉顾规则,但是现在,他不会了。 因为——她希望他永远闪耀。 …… 病房里,段枭絮絮叨叨后盯着祝昭昭的眼睛,“这就是我落水之后的全部过程。” 祝昭昭洋洋洒洒地记完后,让他签字,“话说回来,你这里真没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你不觉得你们打斗的过程像武侠小说吗?” 段枭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你可以诋毁我的文学造诣,但是不能诋毁我的身手,不信你去嫌疑犯。” “信信信!”祝昭昭敷衍地安抚,“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市局整理一下资料,顺便看看证据,再审一遍这群人。” “快去快去!”宋局忙不迭的比划,“判完抓紧塞进监狱!市局的嫌疑人快要塞不下了!” 祝昭昭又去看了眼阿祖后,这才开开心心地回到建江市局,刚一进门就见值守的警察正一脸严肃地挂掉电话,并招呼她过去,“祝专家,安然发了一件跨国快递!邮寄的物品是你还给她的粉红气球!” 祝昭昭立刻绕到电脑后,看向屏幕上的包裹单,目的地——墨西哥! 警察问:“要拦截吗?” 祝昭昭摇头,“不需要。”她将收件地址发送给远在平津市的木成林,让他报告上层领导申请跨国调查。 与此同时,一名便衣急匆匆地走进来,他嘴唇已经干裂的出血,脸上是说不出的疲惫,将一份地图拍在桌上后大口大口地饮水,“这是找到的关于那个叫奥斯丁的老外的行动轨迹。” 他愤懑不平地点着地图,“4月20日晚抵达建江机场后,他便打车游览了一圈周围的景点,钱塘、绍兴、四明去了一个遍,之后便追溯不到踪迹了。” 地图上,钱塘离建江市最近,四明最远且靠近建江湾。 段枭建江坠海的地方也是建江湾……祝昭昭目光一亮,手指顺着奥斯丁的轨迹向上一划,在建江湾右侧停下,“小舟山群岛,渔船林立,渔民成分复杂……你带着金属探测器仔细查一下。” 第105章 越悦之死(一) 祝昭昭重新安排之后,先去查看越悦家现场搜到的物证和二次尸检报告。 二次尸检报告与初次结果相同,越悦的直接死亡原因都是被人从后方拧断脖子而死,而染缸里的血迹是越悦脖颈动脉处的刀伤造成。 祝昭昭看向电脑上的死亡过程模拟: [代表越悦的3d小人正坐在桌前卸妆,随后一道身影快速从敞开的窗户翻入。越悦听见声音转身,被对方利落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一扭,越悦脑袋便垂了下来。对方开始在屋内翻找,无所获后泄愤般朝越悦的脖子上划了一刀,由于是死后伤,血液不像活人一般喷涌,凶手用外套包裹住伤口,所以越悦房间内没有发现血渍,随后,凶手扛着越悦的尸体来到院中,丢在染缸里。] 法医讲解道:“我们推测凶手的身高在185左右,体重80kg,肌肉发达,与奥斯丁的形象基本吻合。” “在此期间,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直接或间接指向奥斯丁的证据,先不能随意下结论。”祝昭昭不赞同地摇头。 接着,祝昭昭将画面暂停在凶手拧断越悦脖子的场景,“从尸检可以看出凶手是专业的杀手,可以一次、精准地折断被害人的颈椎,所以他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再划破越悦的颈动脉;其次,若是泄愤,越悦身上应该不止一处伤口;第三,凶手为什么要将越悦的尸体扔进染缸里?” 祝昭昭指向电脑中越悦凌乱的房间照片,“还有一处疑点,若凶手是为了找东西,应该会先留活口进行询问,不应该一言不发直接杀人。” 法医疑惑地盯着越悦的尸体,“但是检测结果,越悦颈部的伤口确实为死后伤。” 祝昭昭托着下巴盯着越悦的尸体思考,越悦死亡的时间在凌晨1点左右,与老太太的卧室仅隔着一间堂屋。且天气渐渐炎热,越悦的房间开着窗,若是她房里传来特别大的响动,老太太应该会察觉到,但是老太太说没有听见,是她睡得沉?还是越悦为了保护姥姥所以没有声张?但是越悦怎么确定凶手只针对她,不会伤害老太太呢? 祝昭昭再次看了眼尸检报告,“颈部的刀伤是……” “我们推测是水果刀。”法医接道,“大概宽2.5厘米,长20厘米,不是特别锋利,这是电脑模拟出的最相似的刀伤。” “职业杀手,用水果刀?”祝昭昭百思不得其解,“越悦家的刀具有与凶器类似的吗?” 法医摇头,“和痕检科的共同比对过,越悦家有一把水果刀,但是没有发现人类血迹。”换而言之,这不是凶器。 祝昭昭带着满腹疑惑,又去痕检室重新查看了一眼带回来的物证和照片。 【墙边掉落的白色石膏粉、染缸里的液体、碎裂的化妆品瓷片、被破坏的床垫棉絮、沾染了血迹的染布、大门口处夹杂着碎木屑的砂土……】 祝昭昭的目光先是汇聚在破碎的香水瓶上——古驰的花悦堤香水,花草香型,味道非常持久,越悦的尸体和睡衣上没有这股味道,但她似乎曾在其他地方闻到过,需要再次求证。 祝昭昭问痕检师:“死者衣物的化学分析测了么?” “测了,在这儿!”痕迹师又翻出一份报告。 祝昭昭一目三行地扫过后,确认死者睡衣确实不含香水成分,她指向其他证物,“床垫和染布也做一遍化学元素分析,看是否有香水残留。” 祝昭昭说完去查看当时的现场照片,在看见大门处的照片后,心中的猜测逐渐清晰,带着工具重出了一遍现场。 …… 现在越悦家大门紧锁,有两名便衣在门口不远处守株待兔,根据警方判断,若凶手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很可能会二次折返凶案现场。 祝昭昭戴好手套,先是查看越悦家的大门,这种老式的大门安装的也是古色古香的大铜锁,门外和门内的锁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家里有人时,他们会从内插上老式的铜门闩。 祝昭昭回忆起20号早上过来时的场景,老太太给他们开门时有明显的打开插销的动作和声音,如果大门关严,凶手只能翻墙出来。 第一轮现场勘察的时候众人猜测凶手戴了手套、鞋套,所以脚印不可能留下。 祝昭昭顺着外墙转了一圈,查看周围的监控分布。鲤鱼镇民风淳朴,除了超市和商业区,这些巷子里的民居几乎没有任何监控。 这是一个‘干净’到极点的案子,她能从中找到直指凶手的决定性线索吗? 祝昭昭闭着眼在脑海中一遍遍地模拟凶手杀人的过程。在她和段枭的第一次推断中,凶手是为了严微子的手机所以杀害越悦,而在见到越悦母亲后,他们第二次推断凶手也可能是为了越悦母亲手里的东西杀害越悦。 但无论哪一种情况,他们都应该有一个‘询问越悦’的过程。 祝昭昭猛地睁眼走进院内,仔细查看门闩上的痕迹,圆柱状的门栓正对着她的一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人在开门时,把手向上抬,但是抬高90度足矣,很少会有人抬高到180度!除非是有人从上面拽门栓! 祝昭昭搬过梯子,查看大门上方边框,原本厚厚的灰尘有深有浅,几道发白的刻痕竖着分布在门闩上方,果然是近期被触碰过的痕迹! 对方若想精准地从外侧够到门把手,细铁丝应该是最好操控的工具。但凶手可以翻墙,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地用细铁丝开门,所以当晚来找越悦的,除了凶手,应该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应该就是割伤越悦脖颈的人!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若对方是职业杀手,即使找东西也不会将现场翻得这么乱,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凶手着急,现在想来是因为第二个过来的人着急,并且找不到东西后,发泄为之。那他又在找什么呢? 祝昭昭走到老太太的房间门口,看着上锁的房门沉思,越悦和她姥姥的关系真的好吗? …… 祝昭昭回到市局时恰好看见老太太正坐在大厅询问越悦案子的进度,刚上任没多久的小警察没有阿祖圆滑,被老太太逼问得满头大汗,“阿婆,这个进度……” 说话间他看见进门的祝昭昭,双目瞬间放光,露出求助的表情。 祝昭昭转手接了杯温水放到老太太的桌前,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阿婆,有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您,您做好心理准备……” “你们让凶手跑了?”老太太气愤地喊道。 “不是,是越悦母亲回来后,但是因为袭警被警方抓了。” “她回来了?”老太太的嗓音陡然尖锐,“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女儿被抓! 祝昭昭盯着老太太的眼睛,“阿婆,你和你女儿的关系如何?” 第106章 我的母亲 “你什么意思?”老太太勃然大怒,“我十月怀胎亲生的女儿,你问我们关系好不好?你们警察不去办案,反而在这里扯家长里短,挑拨我们母女关系,你是何居心?” 祝昭昭立刻道歉,“阿婆你误解了,警方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平时的关系,毕竟越悦母亲常年在东北,我们无法确定她在外地期间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们关系特别亲近,每日都有电话沟通的话,我们也能多一些线索。” 祝昭昭露出无奈的表情,“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越悦母亲袭击警方的原因,想着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 “这样啊……”老太太尴尬地放下咄咄逼人、指着祝昭昭骂的手,局促地拎着手里的包,“我和阿红……就是越悦母亲不常联系的,我想你们警方也能查到她是未婚先孕,而且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越悦的生父是谁!” 老太太的音调又渐渐高了起来,“有这样的女儿谁不生气啊?所以我们总是吵!后来悦儿大了,她就去外地打工了,只按月寄回些钱来。” “谁稀罕她的钱啊!”老太太抹眼泪,“我老头死得早,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也没指望她能挣多少钱,想的不就是她能承欢膝下嘛!谁想到母女两个弄得像仇人一样,幸好我的外孙女不像她,对我很孝顺。” “阿红一直跟我不对付,她肯定会说我坏话,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别相信她说的!那都是她的一面之词!邻居说的才是真的!”老太太抓住祝昭昭的手,“你们一定要抓住杀害我外孙女的凶手啊!” 祝昭昭反握住老太太的手,“阿婆,您放心,警方一直在加紧查办,但是有个细节还想跟您确认一下,越悦遇害当晚,您当真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么?” 老太太斩钉截铁地摇头,“真没有。” ‘和之前一样的回答。’祝昭昭再次追问,“那您还记得当日是否发生过不寻常的事吗?越悦在遇害前几天,与人发生过争执吗?” 老太太依旧摇头,“没有,你们可以跟街坊四邻打听,我们家悦儿脾气和软,从不与人争吵。” 祝昭昭强调一遍,“从不?”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补充道:“我印象里没有。” 祝昭昭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您提供的线索很有用。” 老太太神情茫然,“我提供什么线索了?” “这点等确认之后再告诉您。”祝昭昭安抚道:“您要看一眼您的女儿吗?” 老太太眼中是一闪而逝的恨意,“不用!她死了我也不管!” 她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听说她在这里,我只觉得晦气!我可不待了!” 老太太说完,拎着布包走了。 祝昭昭盯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吩咐旁边的小警察,“联系便衣跟上她,记下她常去哪里、跟谁见过面、最好能知道说了什么。再查一下老太太名下有没有社交流媒体账号,比如某音、某手。” 小警察不明所以,“阿婆有什么问题吗?” “真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拥有有人撑腰的底气,可以说她脾气好,但不会是和软。”祝昭昭耐心解释道:“而且,阿婆一开始坚定地说越悦从未与人发过脾气,但是我再次追问后又迟疑了,说明她也并不太了解越悦。” “可是周围的邻居都说阿婆和越悦关系很好啊。” “他们又没趴在越悦家床底下,关起门来的事谁又能得知呢?”祝昭昭曲起食指轻敲桌面,“人之所见、所听,未必为真。刑警办案,要学会怀疑一切,无论是与死者毫无利益关系的陌生人,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 小警察一脸‘学到了’的表情,钦佩地看着祝昭昭,“您真是太厉害了!这就是总部直属的专家的实力吗?” 祝昭昭尴尬地摆手,“我学痕迹检验的时间并不长,还是新人,我之所以有专家的头衔,完全是其他原因。” 小警察一脸八卦,“什么原因啊?”他禁不住压低声音:“与咱们这次大行动有关吗?” 昨夜的行动,知道详细计划的只有祝昭昭、段枭、建江市宋局和远在平津市的木成林,甚至宋局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具体原因。但身为警察首要的一点就是执行命令,所以他们虽然好奇地抓耳挠腮,但愣没吐出半个字的风声,直到今天这名小警察遇见祝昭昭。 祝昭昭挠挠脸,“算是吧,但主要还是与我的特长有关。” 小警察双手抱拳请教。 祝昭昭弯下身子凑过去,用手挡住嘴悄声道:“我以前是宗教学专业,会108种占卜方式。” 小警察:“……” 祝昭昭看着他无语的表情乐不可支地离开,恰好楼上下来另一名同事,好奇地问:“祝专家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哦,小张好奇昨晚行动的事。” 来人兴奋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祝昭昭看了眼时间后焦急道:“我还要去审越悦母亲,有些来不及了,你自己问小张吧!” 她潇潇洒洒地走了,独留下小警察独自面对同事的‘逼问’! 小张:“……” 即便他毫无保留地讲述了全部经过,同事却依然不信他。 “小张啊,都说职场如战场,以前我是不信的,但现在,我信了!我知道的秘密都跟你讲,你知道的却不告诉我?多年的兄弟情谊就这么薄弱吗?”同事拍了拍小张的肩膀,“是我天真了!开水太烫我不该喝,人心太凉我不该碰,咱俩的关系就这样吧!” 小张:“……”他再也不敢乱八卦了! …… 与此同时,祝昭昭查看完段枭审讯越红的笔录后,带着一名女警再次进入越红所在的讯问室。 明明才一天没见,越红的头发便已经白了大半。 祝昭昭盯着她憔悴红肿的眼,“你的难过是因为自己还是越悦?” “当然是因为越悦!”越红哑着嗓子大喊,忽地又自嘲一笑,“但我说我最爱她,估计也没人信,毕竟那个老太婆最后演戏了。” “真相是警察需要探查的事情,你只管诉说你知道的一切。”祝昭昭严肃地向越红保证,“我以警徽起誓,将一直秉持中正的态度,对待任何一个嫌疑人。” 讯问室寂静良久,越红终于抬起头,“我的母亲,会种罂粟,会制烟土。” 第107章 你能依靠的,只有警方 什么样的人在外人眼里是完美无瑕的? 只有演戏的人才能做到。 越红的母亲就是一个爱演戏的人,她之前是地主家的小姐,后来落败,为了生存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并且凭借这点如愿嫁给了根正苗红的越红父亲。 在外人面前,她一直表现的贤良淑德,一旦回到家中就会对家人颐指气使,将负面情绪全部发泄给家人后,她又是外人眼里的好妻子、好母亲。 当隔壁邻居听见争吵关切的过来时,也只能看见流泪的她躺在地上,老实的父亲木然地站在一旁。 “后来父亲的名声就变臭了,就连出去做工都没有人用,母亲又骂他撑不起这个家,说他是窝囊废。在一个普通的夏夜里,父亲走到山上,跳了下来。”越红表情平静,“邻居帮忙收了尸,母亲靠保险和邻居的支援潇洒地活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很快没了钱,便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我匆匆逃出了家,遇到了越悦的生父阿贵。” 越红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温柔笑意:“所有人都说他不是好人,但是他对我好,也不会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这就够了。” “他是孤儿,所以对家庭很渴望,他说希望能化解我和母亲的关系,我便带他回了家。他带了很多名贵的补品过去,还说了许多话,那天的母亲也破天荒的高兴,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并且亲自给阿贵做了一道佛跳墙,说这是专门给女婿炖的。要知道父亲在世时,我们家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越红流下眼泪,“那之后,母亲又跟我们说,在一起了就得想着要孩子了,身体得养好,然后她每日变换着给我们两个炖药膳、补品。我真的很高兴,我以为我苦尽甘来了。就这么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了不对。” “阿贵有一次出门几天,回来时整个人憔悴万分,像是疯一样殴打着母亲让她赶紧做饭。” “我心中疑虑,又试探了几次后发现阿贵已经离不开母亲做的饭了,他的菜里被加了料。”越红嘴角扯动。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没笑出来,最后尴尬地僵在脸上,像是一条扭曲的线。 “在我的逼迫下,母亲终于承认阿贵的菜里被加了大麻,她说是为了帮我留住阿贵。” 越红还记得母亲当时的嘴脸,一双眼瞪得大大的,五官狰狞着像是厉鬼,灼热的臭气喷在她的脸上,“阿红啊,妈妈都是为了你好,阿贵有钱有能力,很容易就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到那时你怎么办啊?妈妈帮你留住他!” 越红流着泪质问:“那你为什么不用同样的方法留住我?” 母亲像是打量着商品一样上下扫了几眼,“这种东西吃多了,人会变丑哒。” 那一刻,越红听懂了母亲的言外之意,变丑就不值钱了。 也是这时候起,越红才知道母亲一直偷偷在山上种罂粟,然后悄悄制成大麻,去周边村子售卖。 …… 人类诞生至今,从愚昧到文明经历了数千年,但是仍有人像是未开化的自私的野兽。 身为警察,尤其是刑警,他们自认见过太多人性的恶,但是仍没想到,会有亲生母亲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自己的家人当做工具。 坐祝昭昭旁边的女警察别过脸,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再转过头时,表情虽然正常,眼中却多了几分同情。 越红继续说道:“后来阿贵带着我走了,我想让他解毒,只是试了几次他都戒不掉,后来我怀上越悦,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解毒,但是没想到……他却成了毒贩,像是小说里的江湖人一样多了代号——大鬼。” “他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但我只想有一个安稳的家,我只得带着一部分钱再次回到母亲这里,平日交生活费,越悦出生后,她又想着让我再找,其实就是想卖我,我赶紧跑了出去。” “那你不担心你的孩子吗?”女警不忿地问道。 “当然担心,但是孩子太小,没有办法为她挣钱,而且她有一点好,就是不会打女孩子,她认为女孩子有了伤,以后就不好看了。”越红嘲讽地‘哼’了一声,“再加上鲤鱼镇突然开展旅游业,所以她也不敢做什么。” “但越悦骨子里好像随了我和阿贵的叛逆,长大没多久便一个人出去打工,后来更是为了男友留在平津市。”越红低下头,声音渐低,“只是没想到他们突然分手了。” “对了,期间阿贵还联系过我,想要看看女儿,但是后来我旁敲侧击问过越悦,他们应该没见上面。”越红望着祝昭昭,“鲤神庙下的那部卫星电话就是我离开阿贵时他给我的,我可以随时用它联系阿贵,只是我们已经十年没有再联系过了,毕竟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但是这回……”越红双目通红,五官狰狞,“我必须联系他,让他为我们的女儿报仇!” 祝昭昭追问:“那抢夺你电话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越红不在意地摇摇头,“兴许是某个以为我有宝贝的邻居,再或者是我的母亲雇佣过来的,她一直想霸占我的财产。” “你没有想过是阿贵的仇家吗?”祝昭昭追问道。 越红摇摇头,“不可能,阿贵一开始做贩毒生意时刻意瞒着我,对外也隐藏着我的身份,直到我离开他时也无人知晓我的身份,更何况越悦当时还未出生。” 越红继续说道:“再加上我一直留意着新闻,警方在一次全国联合打击毒贩行动中,将该抓的都抓了,没抓到的也逃出国了,不可能是他们报复我和越悦。” 祝昭昭右眉一挑,“其实你是在关注阿贵的去向吧?” 越红没有回答,低下了头。 祝昭昭整理一遍笔录递到越红面前让她签字,“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阿贵也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 “啪!”越红手中的笔没拿稳,瞬间掉在地上,她震惊地喊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死?” 祝昭昭抽回她签完字的笔录,“我是警察,没必要跟你撒谎。我之所以告诉你,是为了让你知道,无论是替越悦报仇,还是替阿贵报仇,你能依靠的,只有警方。” 第108章 八卦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一定是骗我的!”越红疯了一样大吼:“他一直在国外,怎么会死?” 她猛地抱住自己的头,胡乱抓着,“他死了,谁替女儿报仇!” “你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如何报仇?”祝昭昭上前,安抚着握住越红的手,“越红,只有警方才能查到凶手,你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告诉我们你母亲和阿贵的事,对不对?” 因为越红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女儿对阿贵来说有多重要,她其实是在变相地与警方交易,若警方能满足她的诉求,她可以‘背叛’阿贵。 但是现在,她的筹码没了。 她能依靠的,只有警方。 越红哭了许久,“他们应该是在抢配方,我母亲有藏着十多种制毒的方子,后来被阿贵偷走了一起带出国。十多年前我们曾通过一次电话,他说他将传统的植物萃取法和现代化合物结合,成功制作出了一种新型毒品,无色无味,还是液体的,可以躲避许多检查。” “但是许多人都在盯着他的配方,所以他让我以后和他少联系,再之后越悦恋爱,我主动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女警比对着刚才的供词,“所以不是阿贵主动联系的你,你刚才撒谎了。” 越红点了点头。 祝昭昭心道:卫星电话平时关机放在鲤神庙的骨灰坛里,怎么可能确保随时接到越红的电话?所以她才认为越红第一遍的证词有问题。 但既然越红已经主动说出,祝昭昭也没有拆穿,继续问:“你告诉阿贵越悦当时的住址了?” 越红继续点头,“但是现在我也忘了越悦当时住在哪了,只记得是平津市一个老旧的小区,她告诉我的时候,二楼还是三楼我也没听清。” 202……302一字之差。 祝昭昭凝视着讯问室后方的红字,再次感到‘造化弄人’,她将话题重新拐到配方上继续问:“那你有阿贵的配方吗?” 越红神色坚决地摇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确实没有所谓的配方,而且阿贵当时被数千只眼睛盯着,也无法将配方送回国。” 她说着,又回忆道:“但是他确实说过,会想办法亲自将配方送回来,就在我告诉他越悦恋爱那天。” “兴许是他在打电话的时候被别人听到,所以为越悦引来了杀身之祸。”越红目光坚定,“我可以写出建江一带所有已知的贩毒团伙,希望你们能早日抓到杀害越悦的凶手!” 一开始的越红并没有交代这些,因为她还不想撕破脸,只想阿贵回来处理此事,但是当听说阿贵也死了之后,她再也不惧怕任何人的报复,也不再恐惧失去任何人。 女警望着越红决绝的面孔,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她忽然想,若一个人在世间没有任何软肋了,那他还会在意善恶与法律吗? “咳!”祝昭昭轻咳一声,打断女警的思考,“等越红写完名单,你让给笔录签完字后今天的审讯就结束了,你可以休息了。” 女警多愁善感的情绪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开开心心地答道:“是!” …… 天黑之后,出去调查的便衣也大部分赶了回来。 负责跟老太太的便衣警察率先开口:“阿婆在离开警察局之后便一个人急匆匆赶到与鲤鱼镇相邻的下沙镇,与一名老者见面,看样子两人好了有一阵,随后两人一起鬼鬼祟祟地赶到一处无人湖泊旁,刚要扔东西时我就大吼一声,那老头吓得东西掉到地上,老太太心理素质挺高,一点也没害怕,还质问我是谁?” “我假装是鲤鱼镇的人,指着她说这不是越悦姥姥么?听说你家出事了,怎么在这儿?” “越悦姥姥当时就变了脸色,我趁机夺走他们手中的水果刀和一团铁丝,我说这刀挺好,你们要扔不如送我。” “我看越悦姥姥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同意送我了。” 他大口饮水后喘息道:“现在证物已经送到痕检科进行化验了。” “她可能是觉得将凶器送陌生人比丢了更难寻。”祝昭昭笑着朝便衣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对了,他们扔的东西里有衣物之类的吗?” 便衣肯定地回答:“没有。” 负责网络筛查越悦姥姥和越悦流媒体账号的警察打开笔记本电脑,“根据我们的监测,越悦姥姥在各大平台都有账号,几乎所有的内容都是自拍视频和扎染布,诉说自己一名老人与外孙女一起生活的不容易,有挺多打赏的。” 祝昭昭快速浏览了一遍视频,“她的每条视频都开了同城吗?” “差不多。” “同城账号里,谁给她打赏最多、点赞最多、跟她互动最多?” 网警快速筛出三个账号,“这三个人。” 祝昭昭将电脑屏幕一转,问便衣,“有你今天看见的老者吗?” 便衣指向第三个账号,“是他!” 祝昭昭立刻吩咐网警,“查他!顺便帮我调一份他的基本信息,同时联系交管部门调取他在19日至20日的行动轨迹。” 她吩咐好所有人之后,刚要拿着搜查令出门,白日见到的小张警官哭丧着脸拦住祝昭昭,“祝专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乱八卦了!你能不能帮我跟其他同事解释一下啊!” 祝昭昭盯着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沧桑的脸,板起脸问:“你真知道错了?” 小张警官赌咒发誓,“我真知道了!祝专家您帮帮我吧!出任务他们都不愿意带我了。” “不愿意带你是因为你嘴不严。”祝昭昭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都是警察,能说的上面自然会说,如果已经说了保密你还要细问,那就是违反条例了。” 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忽然一黯,“好奇害死猫,现在的规章都是前人的鲜血书成的。” 小张愧疚地低下头。 祝昭昭叹口气,“你先跟我去现场,回来我帮你解释。” 小张眼神一亮,嗓音洪亮地喊道:“是!” 第109章 拔步床(一) 再次赶往鲤鱼镇的路上,祝昭昭打包了两份烧麦与小张坐车吃,并大方地分给小张一份自己配的营养液。 小张用牙撕开**吸溜一口,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我还以为会难喝,没想到甜丝丝的,像喝果汁一样。这是什么牌子啊?我也买点囤着,以后再熬夜就喝点。” “emm……”祝昭昭沉默半晌。 小张摸着方向盘上的宾利车标,突然福至心灵,欲哭无泪道:“你不用说了祝专家,估计这一包至少顶我半个月工资吧?” 祝昭昭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思考,因为我也不知道它的价格,这是我找营养师帮我调配的,我想应该不会太贵……吧?” 小张神情严肃,“您找的营养师月薪多少?” “月薪?”祝昭昭回忆道:“她按疗程收费,一疗程半个月,三百九十九……” “嗐!”小张愁眉舒展,喜笑颜开起来,“这也太合适了,我来俩疗程。” 祝昭昭面目纠结,犹犹豫豫地吐出未说完的那个字:“……万。” 小张:“……” …… 两人紧赶慢赶,在晚九点之前顺利抵达鲤鱼镇。 老太太正站在院门口与鲤鱼镇的执勤民警争执,想要进入院中。她看起来与网络上那些被曝光的不讲理的老人不同,面容慈祥、优雅有度,怎么看都是一个讲文明、懂礼貌的老太太。 此刻,她难过地用帕子抹了两下眼角,“警察同志,我不是为难你们,我只是想进去拿一张照片,我可怜的外孙女的照片!” “我就这么一个念想了,求你们通融通融,老婆子给你们跪下了!”老太太说着,双膝就势向前一弯,将两名民警吓了一跳。 围观的群众举着手机纷纷指责,“老奶奶一把年纪都下跪了,你们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啊!” “是啊,而且老人家只是想拿一张照片而已,为什么不让人家拿?” “听说老人的外孙女是一名宣传非物质文化遗产的up主,平日也经营着一间扎染手工体验店,生意红火被资本相中想要入股,但是up主不同意,之后就被资本找人给查封了。” “靠!这群有钱人,万恶的资本家!” …… 隐在巷子口的祝昭昭与小张小声耳语几句后,小张拿着搜查证走了出去,“都让让!警方办案!不许录像!造谣生事者处五日以上拘留,有谁想吃盒饭过来当我面说!” 警局里都是前辈,将年纪轻轻的小张衬托得像个毛头小子,但与普通人一对比,就会发现他身上也拥有独属于刑警的戾气,尤其是那双蕴含着精光、像是盯犯人一样的眼睛,当它扫过这群看热闹的人时,刚才还大声嚷嚷着官官相护的那群人像是被掐住脖子般瞬间失声。 两名民警松了一口气,立刻唱红脸,一边拉警戒线一边劝说围观的群众散去。 老太太见过小张,搓了搓眼睛刚要再演,就见小张将搜查令怼到她眼前,“阿婆,我们一起进去吧。” 老太太脸色骤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你们查案要紧,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欲走,恰好与祝昭昭撞了个满怀。 祝昭昭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臂,态度强硬地将她朝院子里带,“阿婆,您不是要取照片吗?我们可不想再被骂不通人情,您快进来吧!” 她朝另一侧的民警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将老太太驾了进去。 “诶!等等!”老太太双脚腾空,无力地倒腾两下后无助地望向正在散去的围观群众。 “砰!” 大门关闭,将她的视线与人群隔绝。 祝昭昭穿戴好工具,体贴地问:“阿婆,您是要取和越悦的合照?我们尽量不要破坏现场,我帮您拿吧,您告诉我放在哪。” 老太太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不查越悦的死因,为什么查我房间?我都说过我什么都没丢,也没人进过我的房间。” “阿婆,您年纪大了,越悦房间打碎那么多东西您都没听见,进一个步伐轻盈的小偷,您肯定也听不见。”祝昭昭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所以我们才准备搜查。” 她声音忽然放低,明亮的双目盯着老太太,说着意有所指的话,“……万一,凶手有遗漏呢?” “唰!” 老太太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一片,她捂着头晃悠悠地坐到院子里的木椅上,“诶呦呦,我血压有点高……” 祝昭昭掏出一瓶降压药,贴心地塞进老太太的手里,“我还准备了速效救心丸,您需要吗?” 老太太:“……” 祝昭昭望着老太太仿佛便秘般的神情,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吩咐民警看护好老太太,带着小张进了屋。 入目是一张可坐可卧的贵妃榻,左侧是一张雕花拔步床,双层的床帐,外层绸绫,里层薄纱。右侧是梳妆台和衣柜,上面摆着一张菱花铜镜。 小张禁不住感叹:“这是拍古装剧呢?” 祝昭昭想到越红说过的话,“兴许,老太太的心里,她还在活在那个已经死去的时代。” “啊?” 祝昭昭止住话头,“快查吧,我找线索你拍照。” 她指了指梳妆台,等小张拍照后才仔细查验,梳妆台上的胭脂全部用古制的瓷器装好,凌乱地摆在桌面上,有些还开着盖,有明显被使用过的痕迹,桌面上散落着各色的胭脂粉末。 祝昭昭拿起一瓶用力放在桌面上,将桌面上的胭脂粉末激起。 小张凑得近,躲闪不及吸了一鼻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问道:“祝姐,你是怀疑这里面有东西么?” 祝昭昭摇摇头,“我是在模拟老太太的心情。” 她没有解释,打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老式的旗袍和棉衣。 小张看了眼衣柜,又看了眼桌面,终于发现不对,“为什么衣柜整齐,桌面却凌乱呢?” 他正在思考,祝昭昭已经弯腰,从衣柜最下方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 “我去问钥匙在哪!” “回来!”祝昭昭叫住小张,抱着房间内的瓷瓶依次摇了摇,从其中一支细白的瓷瓶里晃出一把铜钥匙。 木盒开启,也开启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那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女孩,一直幻想着想要回到的过去。 第110章 拔步床(二) “祝姐,你怎么知道花瓶里有钥匙?”小张兴奋又钦佩地问。 祝昭昭翻看着手中的照片,神色如常地回答:“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啊?就这?”小张刚要仔细追问,又想起不久前的教训,瞬间噤声,只做一个无情的拍照机器。 祝昭昭仔仔细细地把木盒里的每一张照片都看过,却没有发现任何与越红和越悦相关的照片。不过,她注意到里面有老太太最近的照片,特别是其中一张,老太太身穿的旗袍正是他们20日早上来时所见的那件。 老太太之所以没有保留越红和越悦的照片,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她们。 祝昭昭将照片塞进证物袋里放好,又去查看那张拔步床,床上铺着一层绸缎做成的褥子,被子叠放在床尾,整整齐齐的,不见一丝褶皱,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过。 这说明老太太在20号早上不是匆忙起床的,她在他们过去前就已经起床了,甚至打理好自己,可能她当时要外出,也可能……她一夜未眠。 祝昭昭一边思考,一边将褥子掀起,盯着光秃秃的床板大失所望,“电视剧里,这里应该会有证据。” 小张忍不住吐槽,“现在的罪犯也看电视剧,都学聪明了,可不会藏这么显眼。” “可不一定。”祝昭昭又摸了一遍床下,随后站在凳子上摸床顶,朝小张张开手,“看看有什么问题。” 面前是两只包裹在白得像石膏的橡胶手套里的两只手,小张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试探着问:“没有灰尘?” 祝昭昭跳下凳子,“答对了,来,帮忙把床搬开。” 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拽,也只是拽动一个角。 小张气喘吁吁地摆手,“祝姐,我、我去叫人帮忙!” 祝昭昭摇头,“不用,你想,如果我们两个人都无法确保将它拽出来,那阿婆是怎么清理的呢?” 拔步床的床顶与天花板也就手指头粗细的宽度,长时间不打扫一定会积满灰尘,但若是清洁会非常费劲,在不搬床的情况下顶多能打扫一半,而且还无法保证清洁到位。 从房间内干净、整齐的陈设来看,老太太虽然不至于洁癖,但是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她糊弄自己,所以清洁她一定会想办法清洁到位。 祝昭昭环视一圈,目光重新落在梳妆台上,吩咐小张,“把菱花铜镜拿下来。” 小张将半人高的铜镜从镜架上取下,下意识地放到梳妆台的台面上卸一下力。 “咚!” 铜镜与木质的桌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桌面上未盖严的胭脂粉末飞起,散落周围。 小张双目一亮,不用祝昭昭开口便顺着铜镜摸索起来,很快便抠下一个木制的小扳手。小扳手中空处的边缘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六角或者八角,而是不规则形状。 两人将床上的东西清空,终于在床头的雕花处找到类似的图案,小扳手正好能卡在上面,祝昭昭将扳手轻轻一转,耳畔便响起‘咔哒’一声,只见床顶的木板像是悬疑电视剧一样顺着雕花纹路分开一条小缝。 小张站起身,轻轻一拽就将两块床板取下。 干干净净的床板上,贴着一堆纸。 小张略微扫过后大吃一惊,“是欠条!” 总共十八张欠条,最早可追溯到五年前,金额总计达千万,借款人是同一个——姜大。 “咦?这还有这一张老太太是借款人的……”小张仔细向下看,更加吃惊了,“欠款人……越悦?!” …… 现实世界,2025年4月23日,凌晨0:22,建江市市局。 当祝昭昭将证据一一列举在老太太面前时,对方仍高高在上,“警察同志,请问这些欠条有什么问题吗?我借钱犯法么?” 祝昭昭指了指上面的利息,“利率太高,已经是高利贷了,这是违法行为,你只需要还本金与国家规定的标准利息即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既然按照这个利息借的,就一定会按照这个利息还,我和借款人达成一致,不需要警方置喙。” “您今年虚岁已经80了,虽然国家鼓励老年人再就业,但是我觉得您在入土之前也无法挣到千万吧?”祝昭昭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一脸审视地盯着老太太,“当然,您若是死了,对方也无法再追回这笔钱了,但是我看您曾出身名门,应该不想死后被人戳脊梁骨骂吧?” 老太太面色难看,“这不用你来操心。” “对了,越悦还欠您八百万。”祝昭昭像是突然想起一样,从资料下翻出越悦的银行流水放到老太太面前,“这是越悦的账户余额,虽然她这些年做自媒体有声有色,但是大部分钱都用来维护房子和你要求极多的日常开支,以及倒贴基本不赚钱的扎染体验馆。所以你无法指望用她的钱来还债了。” “更何况越红才是越悦遗产的第一继承人……您觉得她得到钱,会替越悦还么?” 祝昭昭话音未落,房间里便响起一声崩溃又刺耳的尖叫:“不可能!你们骗我!这是假的!越悦挣得很多!她一场直播下来光打赏就有十几万!” “是不是你们这群警察贪了!是不是!”老太太双目赤红拍着桌子咒骂,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头发因为情绪激动而凌乱不堪。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老太太头一次像疯子一样不顾形象地在警局里咒骂,泪水遍布满是沟壑的脸,“你们还我钱!还我钱啊!” 祝昭昭示意小张去安抚。 小张不可置信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无声地开口:我? 祝昭昭点点头,小声道:“还不快去!她年纪大血压又高,万一真过去怎么办?” 小张一脸委屈,“那我们还让老人家熬夜。” 祝昭昭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办案争分夺秒!” 但是天色确实太晚了,祝昭昭吩咐小张将老太太安全送回招待所,并且找专人看护后,这才放心去痕迹检验科取新出的报告。 ——其中一条染布中提取出了与古驰花月堤香水相同的化学成分。水果刀上也检测到了与越悦相同的血迹dna,以及姜大的指纹。 姜大,就是与老太太一起去河边处理凶器的那个人,是老太太的社交账号里一直有互动的那个人,也是老太太的债主…… …… 祝昭昭整理完思绪后,刚拐去休息室铺好折叠床,包里的手机便响起。 “谁家好人凌晨打电话?”她嘴上抱怨着,脸上却露出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意。 听筒里传来段枭沉闷的嗓音:“只有好人才会凌晨打电话,案子查得怎么样?” “还行吧,大体思路有了也被证实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差一点点决定性的证据,准备休息一下再战。” “那先吃点夜宵再休息吧。” “嗯……?!” 休息室的门‘吱嘎’一声开启,段枭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映进祝昭昭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