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狱卒的小娇妻》 第1章 父亡母弃? 盛京城,外西城。 西城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和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吏,开着小商铺小食肆的商贩,这里有着最热闹的早市,临近的北城和南城的普通老百姓都会来这里买菜,也有不少要上职和下职的小吏吃早食。 在这寸土寸金的盛京城靠着一座三间宽的青砖瓦房和一个大院子,且位置处于临街的李家,几代人都做着豆腐坊的生计。 夜半子时,往常这个时候,除了街上打更的更夫,都已经沉入了梦乡,但是李家如今的主事人李昌东在正值壮年的时候猝死了,李家长女却脚步轻轻的去了爹娘的房间。 只因为将将过了头七,李家人还沉浸在失去顶梁柱的痛苦中时,李云溪就意外听到了外家上门劝说她娘黄氏改嫁。 李云溪,今年十四岁,她跟常人不同,自出生就带有前世记忆,家里人只以为她生来早慧,她也怕被人当妖邪给烧了,从没有露出过马脚。 家里虽不多富有,但是爹爹能干,虽说娘亲娇气了一些,但是,她只以为那是被夫君宠出来的,还羡慕娘有个爹这样的夫君,没想到··· 往日夫妻恩爱,兄妹亲热,家里一片和谐还尽在眼前,她爹去世才不过几天,她娘就能听了娘家的话,要抛弃她们改嫁他人,不仅如此,还想带走家里辛辛苦苦存了这么多年的银钱。 李云溪没想到她娘会这么狠心,全然不顾多年夫妻情分,儿女之情,听到这事后,她左右琢磨之后告诉了祖父和大哥,但是,她其实不放心。 祖父李大富是个良善慈和的长辈,他对上外祖家的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人可不是对手,大哥虽然有爹的几分能耐,但是,他对娘同样有割舍不掉的亲情,所以,她还是决定,自己出手。 她去医馆买了洋金花粉末,给她娘吃的饭里加洋金花粉,这个药粉具有麻痹作用,吃完晚饭不久,黄氏就频频打哈欠,她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太伤心了,没睡好,就回去睡了。 等家里人都睡熟后,李云溪就去了她娘的房间里,然后就看到了她娘一早准备好的包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下午听见姥姥跟她娘说的话她还以为她娘会考虑几天呢,没想到,这包袱都收拾好了,看来,明天黄家人就会上门了。 李云溪气得不行,转身走去了大哥的房间。 “大哥,你出来一下。” 李丰收听了大妹下午说的话,也是睡不着,这会听到了她的喊声,就起身走了出去,才十岁的弟弟李丰年倒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睡得正香。 李丰收披着外衣走了出来就看到她一脸的愤怒,不禁问道:“怎么了?” “你跟我来!” 李云溪气哼哼的走在前面,李丰收不知道因为啥,但是看着妹妹气的不轻只能跟着妹妹走,眼看妹妹推门进了娘的房间,他刚想阻止,就见门已经开了。 李云溪指着那个大包裹:“大哥,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什么?你还想着她是亲娘,人家已经收拾好东西要走了。” 李丰收看着那一个装的满满的大包裹眼睛都红了,李云溪为了彻底打碎他对黄氏的那一点血脉亲情,上前把那个包裹解开,摊开的包袱皮里除了几身成色八分新的衣裙,还有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 李云溪打开一看就冷笑出声:“看看,咱们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家里攒的钱除了小弟上学堂的束修,都让她买衣服首饰了,哪家妇人有她这样舒坦的日子过,结果,爹才去世,她就迫不及待的要改嫁了。” 李丰收握紧拳头上前,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他嘴唇轻颤,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藏在门外的妹妹李云柔忍不住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一幕,她手指颤抖的指着睡着的黄氏道:“大哥,大姐,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没有亲娘了。” 李云溪和李丰收不防这个小妹也听到了,看着她气的浑身颤抖的样子,都上前搂着她安抚道:“云柔,别伤心,以后,我们不靠任何人,她想走,就让她走吧,但是,爹爹买的这些首饰,还有咱家的银钱,不能让她带走,那是咱们爹挣得血汗钱。” 李云柔哭着点点头:“大姐说的对,不能给她,给她也是给黄家人用了,咱们家没有爹爹了,丰年还要读书教束修,我们还要生活。” 李丰收看着两个妹妹都在操心以后的生活,也放下了那一丝的血脉亲情,就像云溪说的那样,娘都不在乎他们,他还讲什么亲情呢。 李云溪把木盒子里的银器首饰还有一个缎面的荷包都拿走了,又在下面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地契和这房子的房契,看到这个的时候她真的气的发抖。 李丰收和李云柔也是,眼眶通红。 “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是想让我们一家子都去要饭去吗?” 李云柔眼神恨恨的盯着躺在床上跟死人一样的黄氏,那个她记忆里的娘,在这一刻彻底的灰飞烟灭了。 兄妹三个走出屋子的时候,老爷子李大富正坐在院子的石墩上抽旱烟,看到他们三兄妹只是点点头:“太晚了,再回去歇会吧,等天亮了,还有的忙。” 她们都知道祖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兄妹三个也没有说话,李云柔把房契和地契都递给祖父:“这个您收着吧。” 李大富看着那东西摆摆手:“给你大哥吧,他以后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了,丰收啊,你爹壮年猝死,留下了这一摊子,你要尽快成长起来,给底下的弟弟妹妹撑起一片天啊。” 李丰收红着眼看着祖父,郑重的点头:“我知道了,祖父。” 回到屋里,李云溪和妹妹云柔住在主屋不得阳光的两间小房间,姐妹俩差了两岁,李云溪因为前世记忆的原因,从小就懂事,以前因为有爹爹,有大哥,她也不出头,只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多就是帮着她爹弄出了豆花豆浆这些吃食。 家里在门口支了个摊子,因着有豆花豆浆,家里也多了个收益。 她怕自己漏出异样会被当成妖孽烧死,所以,从不搞特殊,就守着家里的这摊子买卖,日子也过得充实又温馨。 本不想睡的,但是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她迷迷糊糊的睡得并不踏实,一睁眼到了卯正(六点),家里安安静静,可见这段时间都累得不行。 她刚想起身做早食,外面的大门就被拍的啪啪响。 第2章 凉薄至此 李云溪一下子就醒了神了,她听着那好似要把门板拍烂的架势,眼神里闪过了愤怒,一旁的李云柔也猛地惊坐了起来。 “姐,是不是他们来了?”李云柔的眼睛昨晚哭的到现在还肿着呢。 李云溪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了:“不要生气,也不要怕,你带好丰年,他年纪还小,又不知道事情经过,你慢慢跟他说。” “我知道了。”李云溪出来的时候大哥和祖父也都出来了,他们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李云溪反而笑着道:“祖父,大哥,我们应该高兴。” 李大富和李丰收愣了一瞬才缓缓笑了:“你说的没错。” 可不是,黄氏这个人其实不适合生活在平民百姓家,她爱慕虚荣,喜欢吃穿打扮,还耳根子软,每次去娘家,不管身上有什么都会被骗走。 偏偏,李昌东活着的时候对她极好,她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李大富为了家里的和睦没有说过什么,却没想到,儿子一死,这个儿媳妇就要改嫁,如此妇人,走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李丰收经过了一晚上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他眼神冷峻的看了一眼东屋:“祖父,她走可以,但是我们得签下断绝书,以后她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与我们无关。” 李大富点点头:“说的不错,去开门吧。” 李丰收点点头快步走到了前院,打开了大门,门外正在砸门的就是黄有财,他的舅舅。 李丰收脸色不好的看着他:“舅舅这是干什么,一大早上的来砸门,是我们家得罪你了吗?” 黄有财一把巴拉开这个大外甥:“去一边去,老子是你娘舅,你爹死了,娘亲舅大不懂吗?娘舅上门不赶紧招呼还堵着门,你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大富一听他拿辈分说事就走上前道:“怎么,黄家侄子,我儿刚死,你这当舅舅就来找外甥的晦气,是想干什么?我李家还没死绝呢?” 李大富话音一落,门外的黄氏的娘王氏就打着哈哈开口道:“瞧亲家说的什么话?我们有财是丰收的舅舅,当长辈的说两句也不为过吧?” “孩子做错了,当长辈的自然该说,我家丰收可是我老李家的长子长孙,历来都是懂事知礼的,你们这当姥姥舅舅的怎么能一早上上门来骂人吗?如此,可不是当长辈该做的。” 黄有财懒得跟他们掰扯:“娘,跟他们扯什么,赶紧把妹子叫起来,我们赶紧接了她走,你瞧这一家子的刻薄样,连我这个娘舅都不放在眼里,我妹子那般柔弱的人,怎么能在这过苦日子?” 李云溪看着院子里这不知廉耻的人冷声道:“不知道舅舅和姥姥准备把我娘带到哪里去?我爹的头七刚过,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去一边去,大人说话,哪有一个丫头片子张嘴的份。”黄有财只想赶紧拿到李家的银钱,房契和地契,这可是一大笔钱,到时候转手卖出去,他家就可以换大房子,不用挤在北城那两间破屋里了。 这时黄氏已经醒来,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紧走了出来,就看到大门口围了不少左邻右舍还有来逛早市看热闹的人,院子里她娘和大哥大嫂正跟家里人僵持起来。 黄氏看着儿子女儿皱着眉头呵斥:“丰收,云溪,你们干什么呢,那是你们姥姥和舅舅舅母,你们对长辈这样无理,我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李云溪眼神冷冷的看着她,黄氏被长女的眼神吓得退后了一步:“你平时怎么教导我们的,处处让着你的娘家人,什么好的都要给你的娘家人,如今,我爹刚死,头七刚过,你的娘家人就要接你走,你是要跟他们走吗?” 黄氏被长女的话问的脸面几乎挂不住,她娘王氏走了过来:“云溪啊,姥姥知道你是舍不得你娘,可是,你也要替你娘想一想啊,你娘才三十几岁,这大好的年华不能就给你爹那个短命鬼守着吧,你听话,放你娘离开,以后啊,你娘会记住你的好的。” 李云溪被这不要脸的话气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她一转身进了灶房,直接端了一盆水就冲着她们一家泼了过去。 “好一个不要脸的外家,我爹刚死,尸骨未寒,你们就急着将年近四十的闺女接走,想她二嫁,抛下我们兄妹四个,你们家如此行事,我倒要看看,有哪一家敢再要你黄家的姑娘,想走是吧,大哥,爷爷,这样的人,咱们既留不住,索性还她自由。” 李大富搓了一把老脸看着张氏:“你想把黄氏接走再嫁,我不反对,但是,必须签下断绝书,以后她的生老病死跟我李家和几个孩子再无关系,以后,你们也不要再上门,我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王氏没想到他们家这样好说话,心里想着,反正他们家的家底都被闺女带走了,这几个拖油瓶以后弄不好还得缠上他们,正好,签个断绝书以绝后患。 黄有财更是迫不及待,他婆娘王氏也是在后面笑的一张脸都成了菊花:“签就签,以后你们吃不上饭可别来找我们。” 李丰收看着外家的这几人这副贪婪肮脏的面孔,眼神冷冷的盯着他们:“我们家以后就是要饭也绝不上你家门口,同样的,你们也不要在上我家门,下次才再来,就大笤帚打出去。” 黄氏心有戚戚,她对几个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感情,那也是她生下来的,只是,她没有了能依靠的男人,以后又该怎么生活,她再嫁之后也不会不管他们的啊。 “丰收,娘是在乎你们的,你能理解娘对不对?” 李丰收冷笑一声:“签下断绝书,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黄氏捂着嘴哭:“不,丰收,不要这样对娘,娘也只是不想苦熬啊。” 李云柔牵着李丰年走了出来:“你不是我们娘了,你眼里只有黄家。” 年纪最小的李丰年反而没有意料之中的哭泣,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黄氏:“你只想过好日子,不想吃苦。” 孩子虽小,说的话却正戳黄氏的心。 这时,李云溪从屋里出来,拿着一张墨迹还没有干透的断绝书出来:“签了字按了手印,从今往后,我们各不相干。” 第3章 再来 黄氏心里气急,这个长女从小跟她就不亲近,还处处看她不顺眼,她以前就使唤不动她,现在她更是要直接把自己撵出去真是一个白眼狼。 李云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怨不了任何人。” 围观的人看了这么久也都明白了,他们家隔壁的邻居钱婶子指着黄氏道:“黄妹子啊,你都三十几岁快四十的人了,这里有你的四个孩子,你家老大眼看都能娶媳妇了,你不好好的守着孩子过,这么大年纪还作什么作啊?” “就是啊,人都说,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李兄弟活着的时候对你多好啊,他这才死,你就要归家,你这也太没良心啊。”东面的吴家婶子也道。 “哎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阻止不了啊。” 也有人说风凉话。 王氏眼看闺女有点犹豫赶紧道:“签,我们签。”她在背后小声的跟闺女道:“别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娘我是过来人,寡妇门前是非多,哪有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过日子舒服啊,闺女,娘可不会害你。” 黄氏一听,是啊,她娘怎么会害她呢,她昂着头看着对面的几个孩子道:“你们目无长辈,对我这个当娘的没有一点尊重,我这样都是你们逼得。” 说着她走上前签了这张断绝书。 李云溪嘲讽的笑道:“别说的自己好像是被逼无奈的一样,虚伪,做作。” 她把断绝书拿到黄家人面前:“你们都得签,不会写字就按手印。” 王氏看了一眼这个从来跟她都不亲近的外孙女:“哼,没有教养的贱丫头。” 等黄家人都按了手印李云溪才道:“我再没有教养也不如您啊,唆使刚死了夫君的闺女,抛弃孩子改嫁,你家的教养才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王氏气急就要昂起巴掌打人,李丰收拦下了:“你们赶紧走,这里是我李家,我们不欢迎你们,以后莫要再来。” 王氏想了想放下手笑了笑:“哈哈,小子,莫要张狂,小心哪天真的流落街头当乞儿。” 黄氏已经进屋拿了那个收拾好的包裹走了出来,围观的人道:“这怕是黄家人早都给她家闺女安排好了下家吧,看这黄氏,进屋几息时间就拿了这么大一包裹,恐怕,这是早有预谋的。” “可不是啥呢,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以后可得小心了,黄家的闺女不能娶。” “李掌柜活着的时候对黄氏多好啊。” “就是,简直狼心狗肺。” 黄家人是被这些人一人一句的骂声给轰出的西街早市的。 李家的大门又关上了,早食是李云溪和大哥一起做的,她们需要守孝不能吃荤,但是祖父说了:“你们都是小孩子,不吃荤食如何长身体,你们爹爹那么疼爱你们,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你们骨瘦如柴的样子,我们就守到你爹过了五七就行了。” 李丰收觉得这样是对爹爹不敬:“祖父,我们能守住,不就是吃素吗?我们可以的。” 李云溪想到了爹爹以前对她们的疼爱也愿意守孝,但是她也理解爷爷的意思:“大哥,咱们俩个大一点还好说,云柔和丰年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点荤食,要不然会营养不良。” 李丰收看了一眼弟弟妹妹缓缓点点头:“你说的对,那就按祖父说的来吧。” 她们刚收拾好家里,准备明天就开始出摊营业,虽然父亲没了,但是日子还得继续过啊。 谁知道,还没到日中呢,黄家人就去而复返。 黄氏头发凌乱,眼神惊慌,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像是看着仇人一样:“肯定是你们,是你们把我的首饰银钱给拿走的,是不是?” 李丰收正在收拾黄豆准备泡上,明天做豆腐要用,黄氏这副样子他真的多看一眼都够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怎么,早上刚说好的事情,你现在就回头来倒打一耙了。” 黄氏包括黄家一直把李家的东西视为自己的,那些东西她保管了那么些年,现在都不见了,她还想用这些当嫁妆,嫁一个地主过好日子呢,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怎么能不生气,不慌乱。 生气的还有王氏和黄有财夫妇,他们都准备用黄氏的这些钱换一个宅子呢,结果,回去一看,啥都没有了,只有几个不值钱的镀银的首饰,连稍微值钱的银簪子和银镯子都没有了。 几人一合计肯定是李家的那几个小崽子给拿走了,怪不得他们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呢。 黄有财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道:“赶紧把我家的首饰银钱房契地契拿出来,要不然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这话一出,门口一看有热闹看围过来的人都没忍住嗤笑道:“黄有财,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啊,人家李家拼命挣了这么些年的家底,你一口气想都给人拿走啊。” “就是啊,可真是不要脸啊。” “他们家这样的德行,以后咱们都要注意了。” 黄家人脸色都变了变,李云溪李云柔都从厨房走了出来,李云柔拿着一把火钳,李云溪拿着一把菜刀,姐妹俩看样子是被逼急了。 李丰收看着两个妹妹要拼命的样子瞳孔缩了缩,他拿过放在一旁的大笤帚,李大富也拿起了一把铁镐。 “想欺负我们孤儿寡老,我李家还没死绝呢。” 祖孙俩怕李云溪姐妹俩手里没个轻重,率先站了出来,举着扫把和铁镐就冲着黄有财去了。 李云溪拿着菜刀逼近黄氏,手里的菜刀在黄氏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砍断了黄氏散乱下来的一截头发,黄氏傻傻的站在那里都没有回过神来。 围观的人群里站着一个身高九尺的男子,他抱着胸站在那里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实在是,这男子看着长得太凶了。 他不只身高九尺,还十分的壮实,一脸的胡子看着更是凶相。 “他怎么来了?”一旁的人议论纷纷。 “人家也许是看热闹的呢?” 沈奎一脸趣味的看着李云溪,往昔只觉得李家的这个大姑娘是个温柔娇俏的小女娘,没想到,还是一个带着刺的娇花呢。 第4章 沈奎 李云溪没管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有心借着这件事告诉那些看热闹的人,李家的姑娘不好惹,这个世道,女子难以立世,尤其她们没有父母护持,只能打铁自身硬,方能不受人欺辱。 至于名声?她宁愿自己有个泼辣的名声,也不想以后受别人调戏骚扰。 家里这样的情况,以后她和妹妹肯定是要帮着出摊的,女子只身立于市井,想想都能猜到会有多少风言风语。 尤其是,她还有那样一个亲事,也不知道,这亲事又能坚持多久··· 思绪回笼,黄氏惊恐的看着长女,嘴唇直哆嗦:“你,你,你想杀我?” 李云溪冷冷嗤笑:“你也知道怕啊?以前,你只顾着讲究自己的吃穿用,丝毫不像别人的娘一样关心子女,打理家事,我只以为,你是被父亲宠得失了分寸,现在我才明白,你就是自私,你想带走我李家几代人拼下来的房契地契,你就不怕我爹夜半的时候去找你,他生前对你这么好,竟都是喂了狗了。” 李云柔也不甘示弱的举着火钳上来:“你想让我们都去当乞儿吗?你好狠的心,你简直不配为人母。” 李云溪的刀横在她的脖子,稍微用点力,黄氏那白皙的脖子就流出了血线:“不要欺人太甚,真逼急了,我就豁出去,把你们都杀了,不信你就试试。” 黄氏看着长女眼里的狠厉,她浑身发抖:“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来了。” “带着你的娘家人,滚,下次再敢来,就让你见见这把菜刀的威力。” 黄有财也被李大富和李丰收两人追着撵给打的脸上几道红道道,身上的衣服也跑的都散开了,张氏和王氏在一旁尖叫着阻拦,也被李丰收手里的笤帚故意的扑了好几下,看着也是狼狈的很。 黄氏脖子上的刀一离开,她就软着腿往大门口跑,还边跑边喊:“娘,大哥大嫂,赶紧走吧,那丫头疯了,她想杀我。” 王氏回头才看到闺女脖子上的血迹,她扭头看向李云溪,就见,两个外孙女已经举着刀和火钳追她儿子去了。 “我们走,我们走,再也不来了,别动手啊。” 俗话说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说的就是现在的黄家和李家。 王氏带着恐惧的叫喊声没有喊住李云溪和李云柔,姐妹俩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奔着黄有财就去了,黄有财看着姐妹俩像是来真的,他吓得尿都要出来了,那叫一个拼命的跑啊。 就在要跑出大门的时候,沈奎侧过身子看着是要给他让路,脚却悄悄的伸了出来,在黄有财从他面前跑过去的时候神来一脚给他拌了个狗吃屎。 王氏和王氏那叫一个呼天抢地的喊啊:“儿啊,我的儿啊,你咋样啊?” “夫君,你有事没有啊?”王氏眼睛滴溜溜的转:“李云溪,李云柔,你们两个不敬长辈的贱丫头,这可是你们亲舅舅···” 李云溪的菜刀挥了一下,王氏吓得闭上了嘴。 李云溪抬头看着眼前比她高了一头还多的男子,眼里带着谢意的点点头,然后就一脸不好惹的看向黄家人:“我们已经签了断绝书,我们俩家再无关系,你们再敢来我家撒野,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我奉劝你们,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总是想要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撑死你们。” “李家丫头说的不错,这姑娘够劲,就得这样,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说话的是距离不远的猪肉铺的沈家大娘,也是沈奎的娘,赵氏。 李云溪笑着谢过沈家大娘:“我李家家门不幸,爹爹刚走,我娘却···她要走,我们做子女的不能拦着,只希望她以后能过上她的好日子,但是,黄家太过分了,不仅教唆刚丧夫的闺女改嫁,还想让她卷走我李家祖辈打拼的房契地契,实在不能容忍。” “这黄家简直就是中山狼。” “太可恶了,咱们可得好好给他宣扬宣扬,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好。” 李丰收和李大富出来善后,李大富站在孙子背后给李丰收撑着场子:“我家两个妹妹是被逼急了,看不得家人被欺辱,劳各位叔伯婶子做个见证,我李家从今以后与黄家再无干系。” “我们都给你做见证。” “就是,丰收小侄儿,不要怕,咱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李家的招牌挂了几十年了,咱们都知道你家人的品性。” 李大富笑呵呵的站在后面给老街坊们拱手致谢。 借着这个机会,李丰收也站在了这些老街坊老邻居们的眼前,他们也都是知道,以后,李记当家做主的就是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了。 沈奎看着跑的脸颊带着红云的李云溪,眼里闪过幽光,他娘赵氏走了过来:“下了职怎么不回家?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这些热闹了?” 沈奎面上有些不自在,幸而他脸上都是胡子,肤色又有些黑,这才不容易显现出来。 “也没什么,我跟李家丰收也算是认识,就瞧了两眼,这黄家属实有些不像话。” 赵氏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是啐了一口:“这黄氏着实不像话,以前李掌柜对她那简直跟捧手心里一样,结果呢,这女人简直就是没心肝,四个孩子,一个成家的都没有,她竟然能干出带着人家家底改嫁的事,真是太让人不耻了。” 沈奎又想到了李云溪:“李家大姑娘看着倒是挺有意思,竟敢拿着刀出来吓唬人。” 赵氏叹了口气,对李云溪李云柔姐妹俩都有点怜惜:“这俩姑娘也是被逼急了,以前云溪看着多乖顺的一个小娘子啊,黄氏真是造孽。” 娘俩说着就到了自家,沈家有一个猪肉铺子的营生,但是,他们家跟这条街上的人都有些不同,沈家老爷子沈富昌以前是刑部刑狱的一个小狱卒,别看官小不入流,甚至都没有品阶,但是,这却是一个能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官职。 狱卒虽然上不得台面,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确望尘莫及的。 他们俸禄俸米都不高,但是隐形收入都不少,沈家因老爷子发家,有了些家底。 沈奎的父亲沈继业原本是老爷子寄予厚望的,奈何,这唯一的儿子随了老妻,是个老实的跟个木头一样的人。 在刑狱做事,最起码要胆大心细,沈继业不能继承老爷子的职位,老爷子无法只能培养长孙。 沈奎没有让老爷子失望,不到弱冠之年,就已经承继了老爷子的职位,如今已经在刑狱就职两年多了。 第5章 努力挣钱 赵氏眼下最愁的就是长子的婚事,长子如今已经二十了,还没有成婚,没有子嗣,这可不行,眼看次子都已经 十七了,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长子的婚事必须要加紧了。 她还有个小儿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大一点就被公公给送去了老兄弟开的镖局,去练武跑江湖去了,就是为了练出一个好身体,不至于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奎啊,你今年已经二十了,成婚的事情迫在眉睫,不能在推辞了。” 沈奎愣了一下,眼前闪过李云溪那张白皙娇俏的脸庞,抿了抿唇:“娘,此事不急,我暂时不想成婚。” 赵氏急了:“你是不急,你娘我急啊,你爷也急啊,你都二十了,还不急?”赵氏仔细盯着长子瞧了一眼:“你这是心有所属吗?” 沈奎垂下眼睫:“娘,你就先别问这么多了,你想先抱孙子,就让沈荣先成婚吧。” 赵氏气急:“我倒是想呢,但是哪有当老大还没成家老二就成家的道理,再说了,老二的那个未婚妻还没出孝期呢。” “不是还有半年就出孝期了吗?” 沈奎完全不觉得拿弟弟当挡箭牌有什么不合适的,弟弟不就是用来扛锅的吗? 赵氏叹了口气:“你啊,就是被你爷给惯坏了,我是管不了了,我跟你爷说去。” 沈奎松了一口气,娘不盯着他说个不停就行。 李云溪一家吃过午食后,她就拉着大哥去了前院制作豆腐的作坊里。 “云溪,你想干什么?还神神秘秘的?”李丰收看着妹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有点想笑。 “大哥,你还记得,咱们煮豆浆的时候那上面结的那层皮子吗?”李云溪想着家里没有爹爹了,她们不能坐吃山空,得想法子多弄点新鲜东西来,创收才行。 她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往常家里的生意不用担心,除了散客外,还有不少酒楼客栈的掌柜每天定豆腐豆皮,但是,她爹一没了,这些客户不知道能留住几个,毕竟这城里的豆腐坊又不止他们一家,她哥毕竟年纪小,恐怕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琢磨一些别的新鲜东西出来,吸引顾客,稳住客流,才是正事。 李丰收点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那个东西晒干后能长久的保存,不会坏,咱们可以专门弄一口锅出来制作这个。” 李丰收很小就开始跟他爹身后学做豆腐的步骤,自然知道煮豆浆时的那层皮子,但是,他不知道那个还能专门做吗? “那个怎么专门制作?不就是那一层皮子吗?还能一直揭吗?” 李云溪有前世记忆,而前世生活在网络大爆炸时代,自然很多事情网上都有答案,她也就知道怎么才能做腐竹。 “咱们做豆腐的豆浆在煮开后就会加石膏水或者自制的卤水,那个一加,腐竹就不能生成了,如果豆浆一直煮,不加卤水就能一直揭豆皮。” 李云溪还没见过现在有豆腐坊做那个,毕竟腐竹这个东西虽然很简单,但是很费人力,想要批量生产就得建造多孔锅灶,她们搭着卖,只是吸引顾客,倒是不必要只做腐竹的生意。 “大哥,这些年我们生活在爹爹的羽翼之下,现在他不在了,我们俩得替他替祖父,把李家的门户支撑起来。” 她准备先试试腐竹的市场,可以的话,还有别的都可以慢慢试验后再面世。 李丰收明白妹妹的意思:“行,我们先试试。” 说做就做,本来就准备明天正式开门营业,家里已经有泡好的黄豆了,兄妹俩就帮趁着开始干了。 没一会老爷子就走了过来:“你们俩这是干什么?这会磨什么豆子?” “祖父,我们想试着做那个豆皮,就是煮豆浆时加卤水前凝固的那张皮。”李丰收跟爷爷说了一声。 李大富做了一辈子的豆腐了,他们都是按照父辈的教导循规蹈矩,从没想过创新,但是儿孙能有这种想法并付之行动,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行,有想法是好事,你们做吧,我给你们烧火。” 没一会,李云柔也放下了手里的绣活来帮忙了。 黄氏那个娘,别的不说,一手女红很是不错,云溪跟着她不说学的多好,至少裁剪做衣服还是可以的,云柔在这方面完全遗传了她,绣花技艺可以说青出于蓝。 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除了还在认真读书的丰年,都在豆腐坊里干活,说说笑笑的,那些悲伤似乎也被遗忘了。 很快,豆子磨好了,磨好的豆子加水经过细纱布的过滤,在大铁锅里煮,看着弄出来的豆渣,李云溪想养猪的想法又出来了,不过很快就被她自己放弃了。 在城里养猪,味道太大,猪粪都没办法清理。 “祖父,改天逮几只鸡在东北角圈起来喂吧,这豆腐渣总是送人也怪可惜的,城里不能喂猪,咱们喂几只鸡吧?” 李大富笑着摇摇头:“云溪啊,豆腐渣不能喂鸡,以前你爹也想这样来着,买的几只鸡都喂死了。” “我知道,祖父,豆腐渣不能直接就喂家禽,人吃多了豆子做的东西,都会胀气,何况家禽呢,豆腐渣得发酵一下,混合别的一起喂鸡,能养不少的东西呢。” 李云溪自然知道豆腐渣不能随便就喂猪喂鸡。 “你想试就试试吧,少买几只,别都死了又心疼。”几只鸡崽子又不费多少钱,李大富不想扫孩子的兴,就随她去了。 李云溪知道爷祖父这是不信自己能用豆渣喂活鸡崽子,让自己买,纯属哄小孩呢。 等豆浆煮开后火小一点,表面就开始逐渐的凝固了一层油黄色皮子,李丰收皮糙肉厚的,直接用手就揭了起来。 李云溪赶紧把篦子拿了过来:“快放上面,那么烫能用手吗?” 李丰收嘿嘿一笑,知道妹妹是担心自己:“没事,哥皮厚,不怕烫。” 几人都盯着锅里看,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六七分钟),几人又看到了豆皮的形成,李云溪拿了两根筷子,把豆皮挑了起来。 几人都没有说话,但是脸上都带着笑,等锅里的豆浆不能揭起豆皮的时候 ,她们才都松了口气。 李大富看着篦子上的豆皮道:“这是五斤的豆子,分了几锅煮,一共才出了这么多的腐竹,这腐竹要是卖,可不好定价啊。” 第6章 谋生 李云溪点点头:“是的,一斤豆子能出五两的腐竹干都是好的了,但是,物以稀为贵,现在城里还没有做这个的,咱们先试试,最好是能卖给酒楼和客栈,长期供应最好。” 李丰年拿起一个还热乎的腐竹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很香,很有嚼劲,这个咋吃好吃啊?” “做法可多了,现在这种新鲜的可以凉拌啊,炒,煮汤,都好吃,最关键的是,它能晒干保存,吃的时候只需要温水泡发就跟新鲜的一样。”李云溪在做饭上有点小天赋,说起做法也是头头是道。 李云柔看了半天了,试探的问:“大姐,晚上能吃这个尝尝味道吗?” “当然可以。” 腐竹做好了,磨得豆子还剩下不少,李丰收和云溪又一起做了两板豆腐出来,这两板豆腐,云溪准备弄成腐乳来试试,若是成功,这个也能算是秘方,可以长期供应,或者卖给散客都行。 “云柔,你去对门的王叔家买一块酒曲回来,我等会要用。”云溪需要曲来发酵豆腐块。 “好嘞,姐,我就去。”李云柔小跑着出了门,没一会就回来了。 “爷爷,大哥,姐,我回来了,王叔没要钱,说不值钱,又不多。” 李云溪笑着道:“行,我知道了,明天王叔来喝豆腐脑不收他钱。” 申时末,豆腐压制成型了,李丰收和李云柔都在一旁看着云溪怎么做的。 李云溪把曲敲碎倒了半碗水搅匀,专门做的老豆腐,兄妹俩一起切成了块状,豆腐块过了泡了曲的水,放在了几个篦子上。 “这就好了,等三天左右发酵一下,到时候你们可别吓一跳啊。”李云溪卖了个关子。 丰收和云柔都不明白她的话,李云溪故意吊着胃口:“等三天不就知道了,这个不能动啊,就放这里,不能见光。” 一家子吃过了晚饭,就开始准备明天要用东西。 做他们这种生意的,都是迎着星星起,寅时就得起,所用的黄豆头天就得捡好,泡起来,现磨现做,新鲜,干净,保证质量,才能留住老顾客。 戌时四刻(八点),一家子就已经洗洗睡了。 第二天寅时初(凌晨三点),最先起来的是李大富,跟着就是李丰收和李云溪,云柔和丰年年纪还小,丰年还要上私塾读书。 丰年有些读书的天份,她们家的人都识些字,李丰收也是上过两年私塾的,只是,他是长子,从小又懂事,自觉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认识了千字文,三字经,能写会算就不浪费每年二两银子并四时节礼的束修了。 云溪和云柔虽然因为是姑娘没有进过私塾,但是,李昌东从小没事的时候就会教她们,后来丰收学写字认字的时候,她们都跟着学过,现在还有更聪明一点的丰年,她们两个也不算是睁眼瞎了。 李云溪因着前世记忆,学起来举一反三,学的很快,李昌东活着的的时候时常感叹,若他的长女生成男子定会有一番作为,或者出自大家世族,也会是名动盛京城的才女。 然而,李云溪却觉得,她这辈子,能有李昌东这样的父亲,能有这一家的血脉亲人,已是她最大的幸运,乙之蜜糖,彼之砒霜。 她不想成为什么大家小姐,王公贵族,能在这样温馨的市井小家生活,她很满足。 唯一遗憾的就是爹爹走的太早了。 四处寂静,只有更夫打更的声音,李家祖孙三个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现在已经是十月份的天了,早晚已经有点凉意了,她们三个却都浑身出汗了。 “幸亏有个毛驴,要不然啊,咱们几个可有得累了。”祖孙几个坐在院子里歇歇,顺便唠唠嗑。 “咱们今天刚重新开始营业,以前的老客户只剩一家知味轩了,丰收啊,你去送豆腐的时候,把昨天的那个腐竹拿去给林掌柜,告诉他做法,他要是觉得合适,咱们也算多了一条路子了。” 老爷子担心的是客源的问题,仅靠散客挣不了几个钱,还是要做酒楼客栈的生意,那才是大头呢。 “行,我知道了爷爷。” 李云溪提醒他:“跟人家说清楚,这是咱们刚研究出来的,没多少量,让他们先试试,这一份给他不收钱。” “我知道了,你啊,跟个管家婆似的。”李丰收有点无奈,妹妹不像是妹妹,倒像是姐姐。 卯正十分(早上六点),早市已经开市了,许多的离得近的西城住户,老太太,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出来买菜买早食了。 已经八天没有开摊的李记豆腐坊终于开门了。 李家的门口搭了个亭子,面朝南有一个长的岛台,是云溪的主意,后面是六张方方正正的小木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木质盒子,是放筷子和勺子的。 她们每天早上摆摊,除了卖给散客豆腐豆皮之类,最重要的就是卖豆花了。 她们家的豆花有甜有咸,甜的有最简单的放一勺绵白糖的,这样的一碗是三文钱,还有贵一点的是红糖桂花味的豆花,这个要更甜一点,且带有薇薇的桂花香,又好看又好吃。 她还准备琢磨琢磨弄一些珍珠,山楂坚果之类的,放进去,也好吃,还好看。 咸味的豆花有简单的放一勺辣子或她腌制的酱萝卜干,这样的也是三文,还有就是骨汤豆腐脑,骨汤就是猪肉铺买的,五文钱三根剃得干干净净的大骨肉,骨头熬出来的汤底加上水淀粉,干豆丝,海带丝,拌着豆花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们家好几天没有开摊,这一开张,不少的老顾客都来了。 “李老头啊,你家可终于开摊喽,我这口老牙可就念着你这口吃食呢。”这是之前经常来他们这里吃豆花的季老伯,是西城里的老住户了。 李大富笑呵呵的拿了个碗:“还是老样子,骨汤豆腐脑来一碗?” “对,来一碗,你们家这个骨汤的豆腐脑,味道就是不错,你不知道吧,南街陆家也学着你们这个弄了这个豆腐脑,我前天去吃了一会,那个味道腥的啊,难吃的不行。”老季头撇撇嘴就把南街那家豆腐摊子给说了出来。 第7章 接触 李云溪几个都愣了一下,随即李大富道:“嗨,做豆腐生计的这么多,谁都能做。” 李家人都没当回事,毕竟这个豆花也不是什么多有技术难题的东西,但是想做的像他家这样的味道那也不是随便吃两顿就能做到的。 闲话了几句,他们就忙开了,来来去去的买豆腐的,买豆皮的很是不少。 “你家这可是终于开门了,我们主家夫人就喜欢吃素食,这几天换了几家的豆腐了,都被主家嫌弃豆腥味重,豆腐散,还是得你家豆腐才行啊。” 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仆妇,穿着灰青色窄袖衫,靛蓝色百褶合围,外面还围了一个黄褐色的粗棉布围裙,头发都挽成了一个髻,用灰色碎花布给包了起来。 这样的仆妇一看都是小官府上的厨娘,花钱一般都比较大方,不会计较一文两文的。 李云溪利索的掀开了豆腐上的竹制盖子:“大娘要几块豆腐?” “给我来四块老豆腐,两块嫩豆腐,再来六张干豆皮。” “好嘞,两块嫩豆腐四文钱,四块老豆腐十二文钱,六张干豆皮是一斤二两,十二文钱,诚惠收您二十八文钱。”李云溪笑着把豆腐装进了大娘自己带来的容器里。(一块豆腐都是一斤重) 那厨娘笑呵呵的付了钱:“小娘子真利索,嘴甜又灵巧,李掌柜的,你有个好孙女啊。” 李大富笑着收下了对方的客气话:“哈哈,承您夸赞了,下回来喝豆花啊,我请你。” “那感情好,您忙着,我还得去买别的。” “哎,您慢走。” 等李丰收回来的时候,岛台上的豆腐豆皮已经卖的差不多了,云溪就去后面收拾桌子去了。 云柔没出来做过这些,有些胆小,就在后面洗碗洗筷子。 就在云溪擦桌子的时候,一个高的特明显的汉子穿着藏青色包红边圆领袍子,红色腰封上海挂着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腰牌,手里拿着一把带鞘的刀,明晃晃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李云溪一转身差点撞到沈奎的胸口,她硬生生的往后撤了撤才没做出失礼的事情。 昂着头怪费劲的才看到沈奎的脸,还被半脸的胡子给挡的也看不出他到底长啥样。 昨天的一脚之恩她还是记得住的,于是她露出了一个清冽的笑,左颊一侧一个深深的酒窝显现出来,看着别有一番感觉, 沈奎家的猪肉铺离李家的豆腐摊子并不远,他原本准备去李家隔壁吃面条的,看到了李云溪,脚步生生的没止住走了进来。 鼻尖似乎还有刚刚迎面扑来的香味,那是女子自带的清香,却让他差点就出了丑。 他微微低头眼里带着掩藏的情绪看着眼前的李云溪。 云溪穿着青色的圆领对襟束袖上衣,下面是鹅黄色褶裙,头发简单的梳了个圆髻,只系了一条青色的发带,发髻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绒花,是她自己做的,算是给父亲戴孝。这就是我闺女了,虽然不太满意这个画图···  沈奎看着云溪修长白皙的脖颈,眼神闪了闪。 “沈大哥来吃豆花吗?咸的还是甜的?” 李云溪没发现沈奎的不对劲,笑着问道。 沈奎咳了咳道:“咸的豆花,来两根油条。” “好嘞,你等会啊。”李云溪很快就给他盛了一碗家骨汤的豆花,拿了两根油条:“沈大哥慢慢吃,不够我在给你续。” 李云溪的态度让沈奎心里很是得劲,但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小娘子却是有主的,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李云溪可不知道有人在惦记着自己,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呢。 她爹给她定了一个读书的小郎君,她见过,长得温文尔雅,说话也温和有度,除了家里条件不好,每年她爹都要补贴银子,供他读书这点外,周书礼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夫君人选。 但是,爹爹的葬礼上见到了周书礼以及他的娘亲周王氏,李云溪心知,这段姻缘估计要断了。 城北一个简单破旧的两间青砖瓦房里,周王氏正在跟自己的儿子道:“不是你娘我太势利,儿啊,咱家的条件 你看到了,你想要往上考,需要的钱财只会更多,可是,儿啊,我就是把眼睛绣瞎,我也供不起啊,以前还有李昌东能补贴咱们,现在他一死,李家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有给咱们的,更何况,她们到底是商户,以后你考上了举人,进士及第,改换了门庭,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那就是你的拖累啊。” 周书礼对未婚妻李云溪是很喜欢的,他眼里的李云溪,温柔懂礼,能读会写,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更何况,李叔帮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呢。 周王氏知道李家那个小娘子长得好,儿子估计舍不得,但是,她得为自己为儿子的以后打算。 “这件事我做主了,今天我听人说,李云溪已经抛头露面的去摊子上招呼人了,咱们家是读书人家,这样的小娘子,咱们不能娶回来。” 周书礼看着他娘紧抿双唇不说话,周王氏道:“儿啊,娘不会害你的,城外王地主家有一个独生女儿,前段时间我跟她娘在绣坊的见过,她家姑娘长于深闺,知书达理,他们家有有不少的田地,家里只有一儿一女,只要你娶了她,咱们以后就不用为几两碎银发愁了,他们家小郎君也是读书人,咱们与这样的人家才是相配的啊。” 周书礼脸上的羞愧之色随着母亲的叙说愈发浓郁,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母亲这样斤斤算计,汲汲营营,为的还是他。 “母亲,你已决议要退掉跟李家的婚事?”虽是疑问句,但是却是肯定的语气。 周王氏看着儿子俊秀的脸庞,肯定的点点头:“对,她家与你的助力已经到头了,李云溪还得守孝三年,你今年都十七了,虽说只是一个秀才,但也是旁人及不上的,只等明年参加乡试,榜上有名,咱们家就彻底改换门第了。” 周书礼想要在争取一二,云溪妹妹哪里都好,若为了这样的愿意就退了婚,与她的名声也有碍,何况,这事她本来就是受害者啊。 “娘,我们靠自己也不是不能过下去的,明年就乡试了,我肯定能榜上有名,咱们得日子早晚会好过的,云溪哪里都好,我们不能这样坏她的名声啊。” 第8章 算计 周王氏一愣,随即掩面痛哭:“我儿这是怪为娘的了,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是儿啊,乡试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家确是已经银钱空空了,这一年我就算每日每夜的绣花,也赚不到足够的束修啊,更何况,四时节礼,这都是钱啊。” 周王氏知道自己儿子对李家长女有感情,对她是很喜欢的,但是没想到已经是到了为了她顶撞自己的份上了,那以后她们真的结了婚,儿子心里还能有自己这个当娘的几分呢。 她年轻守寡,为了这个儿子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能容忍自己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呢。 原本她对退掉这门亲事心里还有愧疚,现在却是非要退掉不可了。 周书礼又道:“娘不要着急,我可以抄书,抄一本书有··” 周王氏打断他:“不行,明年就要乡试了,你哪有时间去抄书,你得好好温书学习才行。” 周王氏看着儿子道:“还是你想要忤逆我这个母亲,就为了李家那个女娘?” 周书礼立马跪下道:“儿子不敢,娘,儿子只是··” “那就按照我说的来,明天我就去上门退婚。”周王氏说完离开儿子的屋子去了自己屋子。 周书礼看着他娘的背影,脸上都是难过和纠结。 一边是喜欢并缔结了婚约的未婚妻,一边是生养了自己辛苦操劳的母亲,他没有办法忤逆母亲,只能··· 头天沈奎还在心里念叨,这样好的女娘可惜有主了,第二天吃午食之前,周王氏就带着当初的订婚信物来了。 李大富一看到周王氏手里拿着的盒子,脸色就不好了。 “周王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王氏脸色有点尴尬,但是为了儿子的前程还是厚着脸皮把来意说了出来:“李家老爷子,我来是为了退婚一事。” 话一出口,李丰收立马横眉冷嗤道:“退婚?周家婶子,你是忘了这么些年你家周书礼是怎么读的书,考的秀才的吗?” 周王氏怎么会允许他说自己的儿子,当即脸色不好的道:“我儿子自然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的秀才,李家小子,你可不要胡说。” 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毕竟,李家资助她家书礼读书的事情,西街这一片不少人都知道,她不想坏了自己儿子的名声,只能往李云溪身上推卸责任。 “李家老爷子,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您自己想想,我家书礼今年已经十六了,在等上三年才能娶妻,我这把老骨头可等不了啊,再者说,我们家书礼是要科举的,他的妻子怎么能抛头露面去行商呢,实在是,我们两家不合适。” 李云溪直接走了出来,也不装什么贤良淑德那一套了:“不合适?现在不是你们拿着我李家的银钱笑着说好话的时候,让我猜猜你为什么退婚呢?因为你觉得我爹没了,我家不能再给你们钱了,或许,你攀上别人家了,那个人说不定条件还不错,所以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退婚了。” 周王氏的脸色在李云溪的一字一句下,涨成了猪肝色,李云溪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猜的完全正确。 “呵,你这就是想做婊子还想立牌坊。”李云溪一句话让周王氏脸色铁青。 “李家丫头,没想到你是这样粗俗无理,不尊长辈的狂妄之人,以前装的一副温润和善的面孔,果真是心里藏奸,我周家是断断不能娶你这样没有教养的商户女的。” 李丰收气的握紧拳头:“好一个贼喊捉贼不要脸面的妇人,自己是贼看别人都是贼,你家要行忘恩负义之事,全然不顾亡父以往对你家的帮助之恩,还敢在这里污蔑辱骂我妹妹,简直不知廉耻,就这还敢称是读书人家,我呸,简直丢了读书人家的脸面。” 李大富看着周王氏脸色也是难看,儿子才走几天啊,一个个的都开始落井下石起来了。 李云溪直言道:“既要退婚,那咱们之间的账就要好好算算。” 周王氏脸色僵硬,刻薄的脸上带着难堪的神色:“算账,我们有什么好算账的,把定亲的信物庚帖交还,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有什么账要算。” 李丰收不客气的冷嘲道:“你是装傻呢,还是占便宜没够呢,我李家跟你周家订婚三年,每年,你儿子的束修,四时节礼,逢年过节还会给他置办衣服,哪一年没有十两银子能打住,现在你想不承认吗?” 李云溪接着道:“订婚那年,我爹送给了周书礼一套笔墨纸砚价值十六两银,三年内七七八八的花销就算你一年十两,你家拿出四十六两银还与我家,我们就一拍两散,要不然,我就要周书礼就读的书院,还有西城北城的人都知道,你周家,自诩读书人家,是何等不要脸面。” 周王氏被兄妹两挤兑的话都说不利索,她本以为,退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家纵然气急,也不敢真的大吵大闹,没想到,这个李云溪竟然跟以前那副温吞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这么咄咄逼人,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泼妇。 “你,你,你这样泼辣的小娘子,被我周家退了婚,以后可就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你就不怕我出去宣扬宣扬你这副悍妇做派。” 周王氏拿不出这么多钱,也不想给这么多钱,只能用人人都在乎的名声吓唬她。 李云溪无所谓的一笑:“随意,好像说的我们两家退婚之后别人问起来你不会把脏水推到我身上一样的。” 周王氏没想到,所有小娘子妇人都在意的名声,李云溪竟然不在乎,这下她可真是进退两难了,猛地,她想到了王家。 她深吸了口气道:“这么多银钱,我一时没有,等我把钱筹齐了,再给你们,你先把庚帖和信物还我。” “银钱交齐的时候,庚帖信物在换你,现在还你,你回头不承认了,我可没地儿说理去了。” 周王氏是脸色铁青气鼓鼓的离开的李家,向来讲规矩,走路都是小步小步的走,这次气的裙角都飞起来了。 李云柔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呸了一声:“穷讲究。” 李大富叹了口气:“云溪啊,这婚事退了,以后别人可就会指指点点的了。” 第9章 如此亲人 李云溪不在意的笑道:“爷爷,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是被人退了婚的,别人说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李大富心疼孙女的懂事:“你放心,咱们家人没有那等里外不分的白眼狼。” 李云柔眼睛红红的看着大姐:“大姐,你要是伤心的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面,云柔会陪着你的。” 李云溪看着爷爷大哥和妹妹眼里都带着担心,她展颜一笑:“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一点庆幸,幸亏没有成婚,不然,就周王氏这样的品性,做她的儿媳,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这么一说李大富和李丰收深想一下好像是这样:“你说的也对,周王氏以前伪装的太好了,现在露出这样的面目,我也是没有想到的。” 李丰收看着大妹妹道:“你能想的这么透彻,看来是真的无所谓,这样也好,我妹子这么好的姑娘,是周家没有福气。” 李云柔赞同的点点头:“大哥说的对,大姐这么好的人,是那个人配不上大姐。” 李云溪的心里只感觉暖意横流,这辈子有这样的家人,足矣。 李丰年实在晚上下了学才知道大姐被退婚了,他稚气的脸上挂着老学究一样的表情看着大姐:“大姐,书上说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你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谈论,只要我们行得正,任尔东西南北风。” 才十岁的李丰年努力的用自己学习到的知识去安慰在他眼里千好万好的姐姐。 小小少年挺着胸膛,眼里带着笃定:“大姐,早晚有一天,我会考上秀才,举人,甚至是进士及第,为咱们家遮风挡雨,不让姐姐们被人随意欺负。” 李云溪和李云柔都眼圈红红的抱着他,李云溪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好,大姐相信我们丰年,丰年读书这么用功,早晚能成大器的,姐姐等你给我们撑腰。” 李丰收看着小自己很多的弟弟也扭过头吸了吸鼻子:“你这个小子,忘了还有大哥呢嘛,大哥也会努力的给你们撑腰的。” 李大富看着几个孙子孙女,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骄傲,眼里也带着深深的心疼。 多么好的孩子啊,可惜,儿子去的太早了,儿媳又···· 这件事没有给李家带来什么影响,相反的,李云溪对于解除这个亲事还有点高兴。 以前定这门亲事的时候,她还太小,没有什么话语权,而那时候周书礼和周王氏都表现的很亲切温和,周书礼每次来都会给她带点小东西,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带着欢喜的,她觉得就这样也没什么。 但是,随着周书礼考上秀才后,她就越感觉周家的这门亲事,其实是有很大隐患的。 她爹定下这门婚事有很大一方面是看好周书礼,周书礼是读书的料子,他也想自己的孩子以后能做秀才娘子,举人娘子,甚至是进士夫人。 他没料到的是自己的英年早逝,也没料到周王氏变脸这么迅速,做事这么不讲究。 周书礼下了学回到家就看到了他娘那张怒气横生的脸,他就知道,肯定是在李叔家受了气回来的。 奇异的是,他竟觉得他娘受气说明云溪没有被欺负,心里竟舒服了很多。 周王氏一见儿子回来了,就把李家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还道:“这样的丫头怎么能配进咱家的门,简直就是泼妇,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和善。” 周书礼对母亲的话不予置评,如今母亲对李家的恶意也让他感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他娘以前面对云溪的和善,难道不也是装的吗。 周王氏看着自己儿子只面无表情并不说话,就知道他心里还是向着李家那个贱丫头的,她心里当真是难受的不行。 “你也听到了,李家要咱们家出四十六两银,要不然就去你书院去宣扬咱们家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这样的人你还要维护她吗?” 周书礼深深的叹了口气:“娘,这件事本来就是咱们家做的不对,人家要拿回之前帮扶给的钱也是情理之中,要不是我跟李家大姑娘定了亲,李叔也不会扶持我读书的。” 周王氏气的浑身颤抖:“好啊,我养 你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你只记得李家对你的恩,就不记得你娘为了你,大好年华没有再嫁,守着你过日子的苦心了吗?” 周书礼每次听到他娘说这些话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娘为了他付出了很多,他知道,他努力读书,也是想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可是,他娘动不动就用生养之恩拿捏他,他真的很厌烦。 “娘,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娘每次说出这些话都是有所求,他都已经腻歪了。 周王氏笑了:“你跟我一起去王家,我们家里没有银钱了,要想跟李家那个破落户退婚,只能让王家出钱,她们家想把闺女嫁给你,自然是会愿意出钱的。” 周书礼眼神愕然的看着他娘:“你说什么?” 周王氏完全不觉得她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理直气壮,王家既然看好自己的儿子,那么自然会心甘情愿出这笔钱让自己儿子退了李家的婚事。 周家的事情李云溪他们不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今天去送货给知味轩的掌柜,掌柜的就拉着李丰收问他腐竹。 “李家小哥,你们家新琢磨出来的那个腐竹还有没有,能不能每日供应啊,这个东西昨天一推出来,就有不少的人喜欢上了,我们酒楼也正式推出了几道这个腐竹的菜肴,你这边可一定要供应上啊。” 李丰收努力让自己看着稳重淡定一点,实则内心已经激动的心跳加快了,他拱了拱手笑着道:“这个腐竹不易得,一斤豆子只能出三两腐竹,所以价格上林掌柜可要有准备啊。” 林掌柜沉吟道:“不知你们准备定价几何?” “我们算过成本之后,一斤十八文,且,一开始量也不会太大,一天只能有个五斤左右,后续还要看看这个腐竹的行情,在决定要不要加大生产量。” 李丰收现在对这个腐竹是很有信心的,最主要的就是现在只有他一家有这个,相当于是垄断市场的,而这个东西又很小,不值什么,也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让一些有钱有势的盯上他家。 第10章 退婚 林掌柜听到这个价格沉思一会后就道:“这个价格合适,你这个每天五斤的就都给我知味轩吧。” 林丰收又是拱手行了一礼:“这是自然,林掌柜与我家有大恩,腐竹肯定是优先供给知味轩的。” 腐竹被知味轩给卖了出去,李家又多了一项进益,但是同样的,她们的活计也就更多了一点,收了摊之后的下午。家里除了读书的丰年都得轮流揭腐竹。 为了多弄一点,李家又花了二两银子打了一口浅平底的方形铁锅,并且李大富按照孙女李云溪的要求做了一个木制的九宫格, 正好是契合新打的铁锅来的,木制的九宫格放进锅里,煮开的豆浆转小火候凝固成的腐竹一锅就能揭六张,这样做之后,大大的节省了时间,还增加了产量。 周家上门的第三天后,周书礼背着周王氏上了门。 李家人看到周书礼,脸上都带着防备和不喜。 李云柔年纪小,对曾经以为的姐夫,如今的心中的白眼狼更是没有好气:“你还来干什么?是嫌你娘还不够欺辱人是吗?枉费以前我还觉得你是好人,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书礼满嘴苦涩,他对着李家人深深的弯下了腰。 李丰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前几日他母亲才来行了如此背信弃义之事,今天他就来行礼道歉,他倒是有点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了。 李大富到底年纪大,看的多一点,他叹了口气开口道:“周家小子,你是为了什么而来?你与云溪的婚事已经无退路了,拿回那些银钱,只是我家情理之内的要求,莫不是这些要求你们也不能做到吗?” 周书礼脸上火烧火燎的疼,闻言直接跪了下来:“李家爷爷,退婚一事是我家的错,是我对不起云溪妹妹。” 周书礼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廊下表情平静的李云溪,眼里都是伤痛和无望,良久,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今日我来此只是为了道歉,跟云溪妹妹说一声抱歉,我娘她···她纵使千错万错,她是我娘,一心为了我好,我忤逆不了她,也是周书礼无福,不能与云溪白首偕老,我娘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会来退婚,我无能为力,只能对不起云溪妹妹了。” 李大富的烟锅袋子又点上了,他看着跪地叩首的周书礼,眼里也是无奈:“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遵从母命,没有错,我们两家你没有缘分,明日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周书礼站起身拱手俯身再行一礼:“如此,就愿李家往后一切顺遂,也希望云溪妹妹能寻个值得依靠的男子,不要像我。” 周书礼走了,背影显得无比落寞,李云柔眼里闪过疑惑,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呢? 李丰收看了一眼云溪,李云溪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怔愣,这个男子是她除了自己家的人之外最熟悉的一个外男,曾经她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是陪着他读书,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 但是,一朝父亲没了,好像什么都变了··· 李云溪对周书礼没有多深的感情,看到了周王氏那个样子,反觉得退婚是好事,只是周书礼的这些作为,倒是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第二日,辰初,她们摊子上的生意正忙的时候,周王氏穿戴一新,昂首挺胸的来了。 这一次,她是故意挑了这个时辰来的,就是为了告诉这周围的人,李家是一个多么精于算计的人家。 李大富看她来势汹汹本想把她请进院子里说这事的,毕竟退婚对女子来说,总归是吃亏的。 奈何,周王氏即使故意要给李云溪难堪,以报那天被李云溪言语刺激的怨。 周王氏直接当着不少食客的面把一个装着银子鼓鼓嬢嬢的荷包往桌子上一扔,足有四五斤重的银子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举动别提有多羞辱人了。 周王氏面带着鄙夷道:“我本想与你家好聚好散,奈何你们算计太过,我周家虽然只剩孤儿寡单,但是也绝不会屈服于你家几两碎银的威胁之下。” 是的,周王氏以为,李云溪说要四十六两银子,就是不想退婚,想要硬攀上她家书礼,哼,她岂会如她所想。 亭子里来吃早食的都是熟客了,看到周王氏这举动都面带不认同,但是,也没有谁出口说什么,这一看就是人家私事,外人不方便插嘴。 李大富和李丰收脸色非常难看,李云柔脸色涨红,眼里带着屈辱的泪水,反倒是当事人李云溪,她脸上挂着笑的上前拿起了那包银子。 “大哥,去拿戥子,秤一称这银子的重量够不够,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既不占人便宜,也不被人污蔑。”李云溪抬眼看着周王氏,嘴里的话也不客气:“以前我敬你是长辈,但从现在咱们就是陌路人,周家婶子,你来退婚为的是什么,咱们心里都有数,若你想红口白牙的辱我清白名声,那我也不介意,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自诩读书人家的周家,内里是个什么德行。” 周王氏看着李云溪那张粉面桃花的脸恨得直感觉牙痒痒:“哼,我们是读书人家,可跟你这种混迹市井的小娘子不匹配,哎哟,我说李家侄女,你这被退了婚,以后可千万要学着尊敬长辈,娴静淑雅一点,小女娘还是要少一点戾气,不然啊,谁敢娶你这样泼辣的姑娘回去。” 李云溪冷哼道:“我们市井出身配不上你们读书人家,但是,我们挣得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可不会学某些人家,当初求着别人帮忙,上赶着把孩子送人当女婿,如今,却反过来倒打一耙,如此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举,哪怕是我们商户人家也绝对做不出来的。” “小娘子说的不错,咱们虽是商户人家,却也是要脸面讲情义的,哪像这人,满嘴仁义道德,干的都是猪狗不如的事情。” 这条街上大多数都是小商贩人家,谁能受得了周王氏一口一个商户之女低下的指桑骂槐。 “就是,云溪丫头别怕,咱们可都是知道当初这周王氏是怎么求着你爹,让你爹给她儿子定下你,就是为了让你爹出银钱帮她儿子教束修的。”说话的是隔壁钱家婶子,她最是不喜欢周王氏这样明明穷的叮当响,还惯会装腔作势的人。 第11章 无题 “就是啊,周王氏,你莫不是当我们都是傻瓜蛋吗?当初你是怎么求着人家李掌柜帮帮你家儿子的,现在李掌柜刚走,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可真是让人不齿。” 周王氏没想到她不过说了两句就被人直接揭了脸皮,她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跟你们计较了,赶紧把我家书礼的庚帖和信物拿来。” 李丰收进屋去拿了,李云溪接过大哥手里的盒子,信物是一块玉质不咋好的玉佩,据说是周书礼父亲留给他的。 李云溪伸手:“我的庚帖和信物。” 周王氏拿出一个盒子和一本红色的庚帖,李云溪打开看了一下,当着周王氏的面把那个合婚庚帖给烧了,周王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李云溪面不改色的打开了酸枝木的盒子,里面是一根白玉簪子,这是已去世的奶奶的嫁妆,成色很是不错。 确定了东西还是那个东西,李云溪把周家的东西还给了她,并且笑着道:“以后李家与周家再无干系,若是,我听到了什么有关于我不好的流言,周家婶子,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泼辣。” 周王氏想说些什么狠话,却被李云溪凉凉的眼神盯着有些气短,最后只能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李云溪依然还是一副笑脸的招待来买东西的食客,耳边却传来了不少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这李家大姑娘,本来年纪就不小了,等出了孝期再议婚,恐怕挑不到好的了吧。” “可不是吗?这周家可真不做人事,人家好好的小女娘,就被莫名其妙的退了婚,真是作孽。” “哼,也是她傻,周家那个书生据说很有天分,这才刚过束发之年就已经考取了秀才,以后举人老爷,进士及第都很有可为,李家大姑娘就这么松手了,当初要不是李掌柜,这个周家后生,可没有考取秀才的这一天吧。” 有人觉得李家傻得过了头,放过了周书礼这么好的女婿,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那周王氏是什么好相处的吗?就算强求成了婚,以后李家大姑娘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啊。” 李大富跟李丰收也都听着这些话,李云柔担忧的看着自己姐姐,李云溪依旧是面不改色的招待来买东西的食客。 时下女子本就生存艰难,她不愿意被人看轻,那些流言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又少不了一块肉,随他们说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时初(十一点),她们的东西也都卖空了了,李云溪把桌子擦干净后,就解了围裙:“爷爷,大哥,我去买点菜,等会做午食了。” “你去吧,买点你喜欢吃的那个栗子糕,云柔喜欢的那个,枣泥淮山糕也买点。”李大富见孙女真的没有被影响,心里放心的同时,也高兴她出去转转。 李云柔也要跟着姐姐一起去,转身回去把自己绣的手帕荷包都拿上了,云溪笑着拉着妹妹的手,挎着篮子一起出门了。 李家的豆腐坊位于西城西街菜市东面,菜市街很长,有很多都是城外的菜农顶着星子挑着担来卖的,价格便宜,东西新鲜,临近的北城和西城的居民,一些小食肆的小老板都会在这里买一些新鲜的东西。 而菜市街东面就是一些临街商铺,多数都是原本的住宅扩出来的,仗着临街的优势,和菜市街的人流量,自发搞起来的小食肆街道,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不少人家挣钱的路子了。 李家东面是吴家,他们家也是做早食生意的,卖的是包子稀饭胡辣汤这些。 西面则是钱家,她们做的是面条馄饨饺子,钱家有祖传的汤底秘方,生意很是不错。 她们这一条小食肆街铺很是不老少,因为,西城南街有一家很有名的书院,明上林书院,书院在他们普通老百姓的眼里很有名,每年的束修并不多贵,因此不少人家有点底子都会送家里的儿郎去读书。 南街还有街道司府衙在那里立着,街道司管得就是他们这些摆摊的商贩和食肆商铺,不少的小官吏每天早食出来吃饭都是被各食肆掌柜请进去的,为的就是打好交道,别被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 李家还好,街道司有个不入品的巡查长,跟李成东以前是拜把子兄弟,即使李昌东没了,他也还会隔几天就过来看一下,为的就是敲打那些有想法的人,这李记是有人罩着的。 李云溪跟妹妹先是去了南街,那里因着有书院很是热闹,不少成衣铺,糕点铺,茶水饮子铺,书肆都开在那里,价格也比旁的地方贵一点,是西城唯一一条算得上档次的商街。 姐妹俩一路穿过了不少的食肆门口,她的退婚一上午的功夫也闹得人尽皆知,李家在这条街上生活了好几代人,大家也都认识李云溪,看着她还面不改色的采买东西,不少人在背后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云柔年纪还小,有些受不了别人议论姐姐,想上前跟她们争论,云溪拉住她,对着气的眼睛都红了的妹妹摇了摇头:“云柔,不用在意,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这都是人之常情,只要我们自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管他们说什么了。” 云柔年纪小,还做不到姐姐这样,她闷闷不乐的扭头瞪了那几个站在一起议论的人,才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南街上有不少穿着长袍带着布巾的学子,云溪云柔姐妹俩长得都很漂亮,云柔年纪还小,看着还是一团孩子气,云溪已经快到及笄之年了,常年帮着家里做豆腐,被水蒸气熏着,喝豆浆,整个人看着气血十足。 肤色白皙,五官随了黄氏,长得很是水灵。 李昌东对黄氏无条件好的原因也是黄氏长得确实很勾人,就算快四十了,也还有一种勾人的美。 云溪的眼睛随了黄氏,一双水波流动的桃花眼很是漂亮,个子不高,看着娇娇小小的。 云柔怎是长得更加讨喜一点,圆圆的脸蛋,一双传自奶奶的杏眼,肤色也是白里透红,姐妹俩长得是街坊们公认的漂亮。 第12章 早有算计 到了蜜香居,姐妹俩走进去就看到了柜台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糕点,云柔这个年纪最是喜欢吃甜食的时候,看着漂亮的糕点眼睛都直了。 云溪有些好笑,对着迎上来的伙计道:“我要一包枣泥淮山糕,一包栗子糕,一包枣花酥。” “好嘞,娘子稍等。”伙计干脆利落的包了三包糕点。 蜜香居的糕点,一包也就是八块,价格确实一包就要二十八文钱,这还是最普通的糕点,没啥花样,不然更贵。 拿上几包糕点,出了门往西去,带着云柔进了绣坊。 云柔把自己绣好的绣品给了如意坊的乌娘子。 乌娘子好似如意坊的掌柜,据说她是一个寡妇,乌娘子仔细看了云柔的绣品笑着看着两姐妹:“小娘子年纪小小的就能这份手艺,以后可了不得啊。” 云溪笑着福了一礼:“乌娘子过奖了,云柔年纪还小,还有的钻研。” “你们真是谦虚,这个手帕绣技扎实,一个手帕给你五文钱,荷包上的花样不错,很是灵活,一个七文钱,你们看行吗?” 云溪低头看着妹妹,示意她自己出面说。 云柔有些紧张,但是姐姐就在一旁,她又安心了很多,便故作镇定道:“乌娘子给的价格很合适,就这个价吧,等以后我的绣艺更好了,还请乌娘子给个更好的价格。” 乌娘子眼里闪过惊讶,南街距离西街不远,拐个弯就到了,她也听说了豆腐坊李家的掌柜娘子在掌柜过身头七后就归家了。 原本以为,这李家该要落魄下去了,没想到,这才多久,这李家的两个姐儿竟然成长的这么快,若是,李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如此,那这李家恐怕会比以前还要好呢。 “小娘子说的有理,等你技艺更好,只要来我如意坊,我定然给个好价钱。” 姐妹俩走出如意坊,云柔再也忍不住的抱着姐姐蹦了两下,强忍激动的道:“姐姐,我自己也能挣钱了。” 以前她绣的东西都是给她娘,她娘从没跟她说她的东西能卖钱,只说她的绣艺还不到家,早呢。 这次她只是想要试一试,没想到竟挣了半两银子呢。 同时心里也有难受,她娘竟然很早以前就开始算计她了。 “姐,以前,娘每次都会把我的绣品拿走,说我绣的太差劲了,看了都伤眼睛,我以为,我真的很差劲,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她每天门都不出,一天到晚的都在练绣技,就是希望自己也能为家里带来收益,她不想当一个吃白饭的人。 黄氏的打击让她觉得自己很差,有段时间,她都不怎么说话,要不是姐姐经常开导她,她的心理早都出了问题。 没想到,她的绣品早都能卖钱了,只不过黄氏骗她,怪不得她还总是在拿走她的绣品后又给她一对布和绣线,让她继续绣,说什么磨炼她的技术,结果呢··· 李云溪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心里对黄氏的怨恨又多了一层,看着伤心的妹妹她摸了摸她的头:“云柔,往好处想,到底她还是教了你手艺的,之前那些,咱们就当是学费了,以后,你有这门技艺,怎么都能养活自己了,我们应该高兴。” 姐妹俩又去了布庄,弟弟丰年正长身体,很多衣服鞋子都小了,衣服可以买同色的加一截上去还能穿,鞋子就得重新做了。 这样能省一笔钱,生活在皇城根下,这些零零碎碎的就是要精打细算,要不然,开销就太大了。 等孝期一过,大哥的婚事就是打头的大事,还有她的婚事,丰年的笔墨纸砚,束修等都是要花银钱的。 父亲虽然留了不少的家底,但是,供应一个读书的,每年要花的银钱真是不老少。 回到西街,去了沈家的猪肉摊子上,已经要散市,猪肉摊上只有一些瘦肉,骨头和下水之类的了。 下水价贱,只有喜欢吃的和家里穷的才会买这个回去,这玩意太难弄了。 沈家摊子上只有沈二沈荣在守着,看到李云溪姐妹俩,沈二那张老实人的脸立马挂着笑:“云溪妹子来了,要点什么,现在快散市了,要买的话,二哥给你便宜点。” 心里感叹这李家的闺女长得就是俊啊,瞧瞧这细皮嫩肉的。 李云溪笑着点头:“沈二哥好,这副猪大肠给我吧,再拿两根排骨,那块板油也给我吧,正好家里猪油快没了。” 之前一直想做香皂用的,但是,怕黄氏故意在父亲跟前挑事,她就没有弄,现在家里没有人会故意盯着她找事了,她可以弄一点自己家里用用了,实在是胭脂水粉店铺里卖的澡豆啥的老贵了。 沈二一听她要的东西眼里闪过同情,这李叔一没,她们都难过到要吃下水了吗?莫不是她们娘走的时候把李叔的家底都拿走了吧? 大概是这样,要不然那周家怎么会突然要退婚呢,估摸着是在李家得不到好处,才翻脸不认人的吧。 李云溪不知道沈二心里想的什么,只觉得他眼神怪怪的,没等她说什么,身后一双修长的腿迈过她走到了沈二旁边。 “我来吧,你去帮娘做饭。” 在这家里,沈荣就是最没有人权的,沈容最怕亲哥,他哥可不想他娘会管着他,小时候没少被亲哥揍。 还有一个常年不在家的小弟,那也是家里的宝,最关键的他还会武,惹了他,打人嗙疼的。 大哥一开口,他立马笑着道:“云溪妹子,让我大哥来啊,我去后面帮忙去了。” 李云溪没意见,谁来都一样。 沈奎这两天有点忙,这刚下职还没有听说过李云溪被退婚的事情。 他只是老远看着自己家摊子前站的像是她,就三步并两步走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咋了,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着李云溪就想凑近点,可是,人家有婚约啊。 沈奎看着她默默拿起了旁边的猪下水:“这个不好清洗,要不我给你弄干净吧。” 李云溪一脑门的问号,嘴上客气道:“不用了,谢谢沈大哥。” 沈奎知道人家是不想麻烦自己,只能给她装上猪大肠,拿到排骨的时候又道:“给你剁成块吧,我们这的斩骨刀好用一点。” 李云溪笑着点头:“那就多谢沈大哥了。” 沈奎勾唇一笑,奈何胡子太多,没人看的到,三下两下剁好了骨头,拿起板油又道:“这个给你切好吧?” 第13章 沈奎的坚持 这下别说李云溪了,就是李云柔都感觉到不对劲了:“沈大哥,你生病了吗?” 沈奎也感觉到自己有点过了,直接把东西装好后道:“那什么一共十文钱。” 李云溪皱着眉头:“沈大哥,你是不是算错了?” 就算再便宜也不可能才十文钱。 沈奎一脸严肃的看着李云溪:“就是十文钱,都快散市了,这些不亏本就都卖了。” 李云溪看着他那一张一本正经的脸半信半疑的给了十文钱:“回头你问一问赵大娘,要是钱不对明天吃豆花的时候跟我说声,我在付钱。” 这猪板油再便宜也得五六文一斤吧,这一共才十文钱,这沈家老大是不是不识数啊? 李云柔则是疑惑道:“我感觉今天沈大哥有点不正常。” 李云溪拍了拍她:“别胡说,可能他就是不懂价格,等明天我见到大娘问问她。” 李云溪都走到家门口了,沈奎还在那看呢,他娘赵氏早在老二回去帮她烧火的时候,听到他说大哥回来了,在摊子上招呼李家姐妹俩呢,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躲在门里面听到老大的话,她这个当娘都臊得慌,这个大儿子啥时候成这样了。 眼看人家姐妹俩都走到家了,老大还眼巴巴的看着呢,赵氏忽然就想到了前几天催他赶紧成婚的时候,老大说的话了。 赵氏站不住了,她走出来,想扭大儿子的耳朵,奈何她这个当娘的个子不高,只能重重的打了儿子后背一巴掌。这就是男主大概得样子  沈奎皮糙肉厚的没觉得疼,看向他娘疑惑的问:“你打我干啥?娘?” 赵氏哼哼道:“我一副猪大肠,平时再便宜也得五文钱一副,两根没啥肉的排骨也得八文钱吧,更何况那块板油有个五斤呢,光那个板油就得三十几文,你个败家子,十文钱,你出去十文钱给我买五斤板油回来。” 沈奎眼神闪烁,看着亲娘盯着他的眼神,从怀里摸了块碎银子:“这个给你,够了吧。” 赵氏气的跳起来拽他的耳朵:“臭小子,是银钱的问题吗?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那云溪了?” 沈奎怕他娘摔了,赶紧弯下腰好让他娘能够得着他的耳朵,听到他娘的话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赵氏到底是他的娘,自己儿子一撅屁股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行了,你不要说了,瞧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的心思。” 沈奎还以为他娘得很生气呢:“娘,你不生气吗?” 赵氏斜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哼,算你运气好,云溪这丫头今儿退婚了,要不然,我肯定明儿就得找媒人给你议婚。” 沈奎没听到别的,就听到了云溪退婚这几个字:“退婚了?真的吗?娘?真的退婚了?” 赵氏一脸看乐子的看着他,这个儿子打小就跟着公爹,小小年纪学的老人精儿一样,这样跟个愣头青似的时候,她还没见过呢。 然后她就故意道:“是真的啊?但是···” 沈奎瞪着眼睛看着亲娘:“但是什么?” 赵氏哼了一声:“人家热孝加身,三年孝期不过是不会谈婚论嫁的,你今年都二十了,沈奎,你能等三年吗?” 沈奎想都没想的道:“等,为什么不能。” 赵氏倒是没有想到儿子还是一个痴情种呢:“你能等,你娘我不能等,你爷爷也不可能答应你三年不成婚的。” 沈老爷子提着鸟笼子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什么三年?” 虽是正午时分,没什么人了,这也不是能在门口说的事情。 赵氏扶着公公进了屋,给了儿子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果不其然,沈家老爷子听到长孙心仪那身上有三年孝的李家女登时就怒了,指着沈奎:“你今年都二十了,哪个像你这么大的儿郎还没有媳妇,没有孩子,你还要在等三年?” 沈奎看着爷爷认真道:“爷爷,我心悦她。” 沈老爷子气结:“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说这话不怕惹人发笑,娶妻娶贤,心悦能当饭吃吗?” 沈老爷子年轻那会就是个暴脾气,家里除了儿媳妇的话还能让他听几分,其他人都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沈奎却不同,他是老爷子一把手养大的,他跟老爷子有些地方很像。 “爷爷,之前的张氏,就是你说要我娶的,结果呢,爷爷,这一次,请你让我娶一个我心悦的吧。”沈奎跪了下来:“再说了,李家云溪能干果敢,是一个能撑起门户的长媳人选。” 他知道爷爷和父母想抱孙子的心态,可是,现在他是二十岁了,不是十七岁,那时候他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可以听任家里的话娶一个他们喜欢的女子的。 可是,在经历了和张氏婚后依然如陌生人一样的生活,就连最基本的夫妻相谐她都不配合,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不动,最后,竟然背着他偷人··· 沈家的几人显然也想到了沈奎的第一任妻子,那个给沈奎戴了绿帽子的女人。 沈老爷子的脊柱一下子弯了下来,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给孙子定下了那么个妻子,让他引以为傲的孙子,被人耻笑了好几年,直到现在外面的人提起沈家大郎,想到的不是他官吏的身份,而是,他曾经被戴了绿帽子,这是他的错。 老爷子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岁一样:“随你去吧,到底是你娶媳妇,你过日子···” 沈奎给老爷子磕了个头,站了起来扶住老爷子往屋里去:“爷爷,你放心吧,三年时间而已,这几年我正好可以好好拼一下,争取争个牢头干干。” 沈老爷子斜了孙子一眼:“嗬,你胃口还挺大,你爷我干了一辈子,也都没有混上品,看你这志气,你还想给咱家换换门庭啊?” 沈奎在自己爷爷面前非常敢说话:“爷,你擎等着,早有一天,我会混上品级的。” 沈老爷子哈哈笑了:“那我就等着了。” 说完又想到李家那个小女娘:“你什么时候盯上人家姑娘的?人家知道你的心思吗?” 沈奎说到李云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像个毛头小子:“我也就是去年吧,有一次下职,碰上了几个泼皮想欺负她,被我给教训了,之后,不知怎么的就上了心。” 沈老爷子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姑娘不知道你的心思吧?” 第14章 巧遇 沈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我这不是之前她有婚约吗?今天刚知道她退婚了,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要是她没退婚,今儿娘说议婚的事我也就答应了。” 老爷子哽了一下:“滚蛋吧你,别跟这儿气我,心惦记人家都一年了,还不敢让人知道,就你这墨迹性子,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抱上重孙子。” 沈奎挠了挠脑袋瓜子嘿嘿笑了:“别着急嘛,爷,好女怕缠郎,我肯定能磨的她同意的。” “瞧你那个出息吧。” 沈荣和他爹沈继业都是才知道沈奎竟然喜欢李家的大闺女,沈荣心里酸酸的,有些不是滋味。 “娘,你说,你们给我定那么个婚事干啥,我也想要个长得好看的媳妇。” 赵氏给了儿子一拳头:“你给我憋着吧,人家杨家是读书人家,要不是给他爹守孝,杨氏的哥哥早都考上举人了,要不是你爷与杨氏的爹有恩,这亲事能轮到你,别不知足。” 沈荣嘀嘀咕咕道:“那杨家再是读书人家,还不是穷的叮当响,你看他们家好好的一个女娘给养的就跟婆子似的,哪有女娘的样子。” 沈继业跟赵氏对亲家这一点也是不满的,杨家穷,她们可以接济,都是亲家,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但是读书人家都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宁愿自己家人苦死,都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弄的杨吟秋一个好好的小女娘,穿的跟个四十岁守寡的妇人一样,还整天的洗衣做饭洒扫,活像家里的一个仆妇,还是不给月钱的那种。 沈家提过几次可以帮忙出束修,但是都被拒绝了,说什么不受嗟来之食。 他们的好心被人家糟蹋了,反而还说自己是侮辱他们,赵氏脾气不好,两次之后再也不说这话,你们自己的闺女,你们愿意苛待那是你们的事情。 沈继业跟自己婆娘道:“这杨氏的孝期还有半年也就到头了,老大的主咱们做不了,他主意大,之前的张氏也算是咱们对不起他,这次就让他自己做主吧,老二也十八了,等杨氏出了孝期,你就找媒人上门提一提这事 ,先给老二把家成了,媳妇儿进门也能帮帮你,你也该歇歇了。” 沈二在家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他也知道,早都定了的婚事,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退掉的,再说了,对于有一个读书人家的岳家,他还是很愿意的,他是没有读书的天份,但是,以后能有个有读书天份的孩子,那他还是喜闻乐见的。 在李家还不知道的时候,李云溪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一头狼给盯上了,这头狼还是已经成年的狼。 促日,赵大娘去李家摊子上吃豆花的时候,李云溪一看到她就给她盛了一碗桂花红糖的豆花,又拿了两根油条。 “大娘来了,快坐下。” 李云溪有心想问问昨天的肉钱是不是算错了,但是这会人挺多,有些不好说。 赵大娘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这姑娘是个不喜欢占便宜的。 “坐下来陪大娘聊两句。”赵氏对李云溪没有什么不喜,反而还有几分喜欢,。 这姑娘以前给人的感觉就是踏实本分,虽然长得好看,却从不妖妖娆娆的,一眼看过去就很正派。 李掌柜故去后,这姑娘约么着是被刺激了,她娘黄氏又做了那么不着调的事情,未婚夫又退婚,搁一般人家的姑娘,几番打击说不定都想不开,她却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李家的生意一天天的还好了起来,这样能顶起门户的女娘不多见,是个好样的。 “听说你家新弄了个腐竹吃食,等会也给我称上一斤,我也回去尝尝。” 李云溪笑着道:“好啊,我跟大娘说说怎么做好吃。” 人家不在乎那点钱,李云溪也不好总是盯着要还钱,显得怪小家子气似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家几人每天都来他们摊子上吃豆花,买豆腐,买腐竹,家里人做饭的手艺不咋地,这个腐竹泡一泡,开水烫一烫,跟着木耳,大头葱一起,放点盐巴,香油,辣子蒜末就是一道很好吃的下酒菜。 沈奎从跟家里说了自己想要娶李云溪之后,每一天的早食都是在李家吃的,就是为了跟李云溪多熟悉一下。 这天,李云溪挎着篮子去菜市街买菜回来的时候,被几个十八九的臭小子拦住了,他们都是这附近的,就是不着调,喜欢撩贱。 “云溪妹妹,嘛去啊,跑那么快,咱们兄弟们又不吃人,就是想跟你唠两句,你瞧你吓得。”说话的男子长得跟个歪瓜裂枣一样,说这话上来就想动手动脚。 要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早都被吓得发抖哭着求饶了,李云溪到底不一样,她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这些泼皮就是欺软怕硬。 她冷着一张俏脸,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细长的刀,这是她故意拿着防身的,就是为了出其不意给这些没安好心的无赖一个教训,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她的刀还没有挥出来,一道又高又壮的身影越过她,直接一脚就把那个手脚不规矩的男子给踹飞出去几米远。 沈奎这次遇到云溪是巧合,一扭头就看到了被堵在胡同里的李云溪,眼看着那个臭男人想动手动脚,他心里的怒火喷涌而出,狗胆包天,老子看上的女人,也敢肖想。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云溪,本来以为她该被吓得眼眶通红呢,没想到却看到了那把已经抽出来一半的刀,眼睛一抽,这妮子可真虎啊。 沈奎回过头看着那几个臭小子,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看着又特别壮实,一张脸还被胡子遮了三分之一,剑眉星目,看着就吓人。 “你们几个,我记住了,想必没有见过刑部大狱吧,今天老子没空,改天,我一个一个的请你们去。” 几个泼皮想的腿都软了:“沈哥,我们错了,再不敢了,你饶过我们吧。” 沈奎看了一眼身后:“你想怎么处理?” 李云溪抬头看了一眼沈奎,既然能借势,那她也不客气,她拿出那把刀,沈奎的嘴角又抽了抽,这姑娘瞧着不是个柔弱可欺的啊,他是不是看走眼了啊? 第15章 沈家旧事 李云溪绕过沈奎,走到那个之前一脸淫邪的看着她的男子面前,那男的被沈奎一脚踹的爬都爬不起来,看到李云溪拿着把刀冲他来了,吓得尿都要出来了。 “姑奶奶,我错了,我就是闹着玩的,真的,没想干啥的,就是吓吓你的,你放过我吧。” 李云溪眼神冰冷,俏脸面无表情,双手握着那把刀直接冲着那男子的裆部而去,那下手的狠劲,把沈奎都惊得没忍住缩了缩屁股,觉得裆下凉飕飕的。 那男的和围着李云溪的几个男的都吓得惨叫出声,李云溪的刀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那大字打开的大腿中间,但是,没有伤到他,只是贴着裤子扎进了地面。 那男子没有感觉到痛颤抖着身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腿中间的那把刀,吓得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李云溪嗤笑一声:“还以为多有种呢,就这?” 话里的嘲讽让其他几人只感觉面皮一紧。 沈奎下意识的合紧了双腿,咽了咽口水,李云溪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贼强。 但是,沈奎暗戳戳的看了一眼李云溪,这样的小女娘好像更吸引他了呢。 李云溪拔出了刀站了起来,鄙夷的看了他们几个一眼:“以后看到我最好躲远一点。” 那几个人拖着晕倒的那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 沈奎低头看着李云溪,眼前的小娘子又变成了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女娘,好似毫无杀伤力。 李云溪一步步走到沈奎跟前三尺远的距离停下,皱着眉头仰着头看向他:“你太高了,跟你说话都怪费劲的。” 沈奎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这个我也无法改变。” 李云溪笑了笑,俏丽的脸上有了这抹笑就像那春天的桃花一样艳丽:“多谢沈大哥又一次帮了我,真是无以言谢。” “不用道谢,我只是举手之劳。”沈奎既想多看看李云溪,又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因此就一会瞅一眼,偷感十足。 李云溪早已经发现了沈奎偷偷摸摸的看她,有了两世记忆的她怎么会不明白沈奎的意思。 他这是看上自己了? 李云溪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只能不说话,默默的走出胡同。 沈奎就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那些临街商铺的人看着沈奎,都默默的闭上嘴,不敢在对他们议论。 沈奎在西城那也是出了名的人。 沈家从老爷子起家,老爷子虽然不入品级,那也是吃的官家的饭,是那俸禄和俸米的。 身为办个官身,又是在刑狱大牢做事,有的是来探监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给一些好处,少的就是一些银子铜板,多的就是玉佩等值钱的随身物品。 老爷子一个人把沈家发展了起来,生了独子沈继业,本是准备继承他的官职的,但是,沈继业的性格太过木讷,容易惹事。 老爷子就置办了现在沈家的商铺,后面住人,前面买卖,也算是给儿子找了个能安身立命的营生,万一自己有个不测,也能养家糊口。 幸而沈继业娶了个能干又摆的开的媳妇,赵氏。 赵氏入门后很快就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并且凭借自己爽利的性格跟来买肉的顾客都能打好交道,称上从不占人便宜,沈家猪肉铺的名声就打了出去。 赵氏是老爷子很满意的儿媳妇,她还生了沈奎这个哪哪都好的大孙子。 就是大孙子头遭的婚事弄了个劈叉,让沈家被人耻笑了几年。 当初那个张氏是北城一个举子的闺女,老爷子这辈子就想让老沈家改换门庭,家里顶好也出个读书人,哪怕是考个秀才,他也毫无遗憾了。 可惜,沈奎长得不是小女娘喜欢的那种温文尔雅,细皮嫩肉的。 因着在刑狱任职,经常要对一些犯人刑讯逼供,沈奎的身上是有煞气的,他手里也不是没有见过血死过人的。 张氏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柔性子,洞房夜见到沈奎那张满是胡子的脸就吓得手脚发软,更别提同房了。 沈奎当初也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耐着性子哄了小妻子几天,她始终是不敢看她,年轻气盛的沈奎失了耐心,直接用强才圆了房。 没想到,这一次,张氏就恨上了沈奎,假借回娘家的名义,跟从前父亲的学生,她没成婚前的相好,一个穷书生好了。 最关键的是还怀了孩子,知道怀了孩子的时候,张氏怕了,她怕被发现,怕沈奎会杀了她。 她想要逃跑,跟情人私奔,而情人只是玩玩,知道她怀孕了就吓得跑了,再也找不见了。 张氏害怕之下,只能回头,忍着恐惧和害怕勾着沈奎行了房事,想要把这个孩子赖给沈奎。 没想到,沈奎体力太好了,他以为妻子想通了,高兴的没有收着精力,还没结束呢,张氏就见红晕了过去。 沈奎吓到了,他以为是自己把张氏给弄坏了。 没想到,大夫一来,把了脉就面带喜气的道恭喜:“您娘子这是有囍了,已经两个月了。” 沈家人当时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只有沈奎。 送走大夫之后,张氏悠悠转醒,沈奎恼怒至极之下直接掐着她的脖子,两眼猩红:“你这个贱妇,说,那奸夫是谁?” 赵氏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骂他就听到了儿子的话,她顿时愣住了,只感觉眼前一阵发晕,还是男人扶住她才站稳。 “儿子,你说什么呢?这是什么意思。” 沈奎猩红着眼睛看向他娘,声音嘶哑道:“我们成婚三个月,只有在成婚后的第五天同房,之后在没有同房过,她两个月的身孕哪来的?偷人,这个贱人,让我成了绿毛龟,娘啊!” 赵氏被儿子的话又惊又怒,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那天夜里,沈家乱的不像个样子,沈老爷子也气的差点晕了过去。 沈奎的性子本就不好,他恼怒之下,直接拽着身下还在流血的张氏,一路拖着去了张氏的娘家。 在张家,沈奎直接道:“你们张家养的好女儿,嫁给我三个月就偷人,还怀了孽种,想赖给我。今天我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自己动手,把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要么,我来,沉塘。” 第16章 近邻如亲 张家十几口人吓得跟鹌鹑似的,却不敢说什么,张家没什么靠山,张氏的爹是一个已过天命之年的老举子,早都没有能力科举了,只能开个私塾教书,挣些束修养家。 他的两个儿子只有老大考了个秀才,已经而立之年连举子都没考上,可见也没什大出息。 除此之外一个还有嫁出去的闺女,和几个孙子和孙女,若是这件事被传出去了,他张家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啊。 最后,张氏是在两个哥哥亲自动手下,一板一板的打到腹下大出血,不仅孩子没了,就连张氏也没挺过当晚跟着走了。 沈奎好把当初娶张氏花的彩礼都要了回来,并且没有放过那个奸夫。 他本身就是刑狱出身,审查这方面最是擅长,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找到了奸夫,并且打的他亲口承认了那孩子就是他的,沈奎也知道了,张氏曾经想要私奔的事情,最后,那个书生被他丢进了城外的山里。 这个山里有狼,书生身上都是血,他活不过当晚。 沈奎的报复非常狠,但是,面对无权无势的张家,和一个穷书生,都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更何况为他做主呢。 这件事本来没人知道的,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氏的突然暴毙,和半夜请大夫诊了喜脉,两件事一联合,聪明的人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真相。 骂张氏不知廉耻的有很多,同样,看沈家老大笑话的也不少。 这次之后,沈奎隔三差五的就能偶遇到李云溪,他也不说什么,就走在她身后,李云溪也不能让人家别跟着自己吧,毕竟她们住在一条街上。 时间一长,附近的人家就传出了沈家大小子看上了李家的大闺女,还有人上门问了。 隔壁西边的钱婶子就借着买腐竹的时候来问李云溪。 李家如今没有女主人,街上的人情往来,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是李云溪做主。 钱婶子是个热心肠的人,也是怕李云溪被人误会了,那沈家大小子看着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在刑狱办事的人,又有生生逼死张氏的事情在前,钱家婶子这个看着李家姐妹长大的人,加之自己又没有个闺女,对李云溪姐妹俩那也是当侄女看的,还是想提醒她一下。 散市后,钱婶子端着一大汤碗的小馄饨来了李家,李云溪正在灶房做饭,李丰收在烧火,云柔正在跟着姐姐学灶上的活计。 这应该都是当娘的教的,现在都是云溪的活了。 钱家媳妇一进了院子就感叹这女儿家家的就是比儿子贴心,瞧李家这院子,还是一如往昔的干净。 “云溪啊,婶子来了,你家午食吃了没啊?少做点,婶子给你们带了点馄饨尝尝。” 李云溪跟李丰收赶紧走了出来,李丰收看着钱婶子还端着汤碗赶紧上前接下,李云溪把钱婶子带进了中堂,给她倒了自己制作的干果茶。 她之前买了不少的枸橼回来,切片晒干,这里的枸橼非常的酸,少有人能吃,因此价格并不贵。 她买回来也是为了三伏天制作消暑茶的。 大夏天一点晒干的枸橼片,几片薄荷加点冰糖最好来点碎冰,非常的解暑又解渴。 钱婶子来的急,李云溪就给她简单的冲了一点枸橼冰糖桂花茶,酸酸甜甜的,也很好喝。 钱婶子还没说话,就端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云溪的手艺就是好,做饭也好,这泡茶也好啊。” “婶子别总是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婶子吃饭没,我家正做着呢,在我家用饭吧。”李云溪对吴家婶子钱家婶子都抱着感恩的心。 不管是爹爹走后别人的落井下石,还是黄氏的离开,亦或是周家的退婚,两个婶子都帮了大忙,要不然,说闲话的还不定有多少呢。 钱家娘子笑了笑:“饭我就不用了,我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一说,街上都在传沈家老大看上你了,你们俩瞅对眼了?是真的吗?” 李云溪眼神暗了暗,笑着摇了摇头:“婶子放心,我如今重孝在身,暂时不会考虑婚事,沈家大哥就是帮我赶走那些坏心眼的泼皮,街上的那些人您还不知道吗?最是能捕风捉影的,不要理他们。” 钱家娘子放了心,又语重心长的道:“云溪啊,婶子也是有些多管闲事了,你别嫌烦,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这样好的小女娘,合该配那些规规矩矩的人家,沈家条件是好,但是沈家老大到底不是头婚,还有那么一起子事,实在不是良配啊。” 李云溪心里暖意流淌,看着钱婶子深深的福了一礼,钱家娘子一慌:“你这是干什么,云溪,赶紧起来,行什么礼啊。” “钱婶子,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是真的关心,你大可不必说这些话,我都懂,您放心吧,沈家大哥都二十了,赵大娘和沈爷爷怎么可能让他三年不娶妻,而我,三年内绝不会议婚,就算出了孝期,还有我大哥呢。” 钱家娘子心里叹气,这孩子真是太让人怜惜了。 李云溪每天都很忙,大哥为了不让两个妹妹累的手上有茧子,家里的重活他都包圆了,爷爷年纪也大了,李丰收竭尽全力的想把家里事情都扛起来。 李云溪心疼大哥,想着家里的存款,和之前周家退回来的那几十两银,心里有些意动,想给家里买个人回来分担一下。 如今的大齐朝,国立鼎盛,民风开放。 虽说商人地位低下,商税也高,但是科举读书不禁止商户,买卖雇佣奴仆也不限当官的还是老百姓,所以他们家也是可以买仆从的。 她这么想过也是因为,她又把素鸡给研究出来了,还有腐乳也很成功,有了这两样东西,加上豆腐豆皮,豆花腐竹的生意,她们家里的这几个人就有些不够用了。 所以,为了家里人不被累坏了,她就想买人回来干活。 但是吧,他们家这段时间的热闹是一场接一场的,她不想在被人指指点点的,这个想法还是等段时间再说吧。 很快时间就到了年节。 李家有孝在身,家里不能挂红,只能看着别人家贴窗花,贴对联门神,放鞭炮,李家在盛京城也有宗族,只是他们这一支就这么几个人了,子嗣不丰。 第17章 年节 除夕这晚是没法睡得,各家都得点着油灯熬岁迎新年。 有些家底的人家就会在大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南街那边有戏班子,不知是哪家的大户人家掏了钱免费请百姓们看戏。 有不少人不惧盛京城冬天的冷风,披着被子都要去看看。 李家这边,年三十的晚饭没有很丰盛,相比以往更显冷清,少了很多热闹劲儿。 一早上,一大家子都起得很早,今天要全家上下都洒扫一遍,古语有言:十二月尽,士庶家不论大小,俱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以祈新岁之安。 也叫岁除,寓意除旧布新。 李云溪带着大哥小妹一起忙活了小半天,炸了一些家里人都爱吃的果子,裹上糖浆很是好吃,也只有过年才舍得做一回。 她还让大哥买了不少的瘦猪肉,捶打成肉泥,搓成丸子,炸成肉丸子,干吃或者煮锅子吃都是好吃的。 盛京城位处北方,她们冬天都是要烧炕的,要不然受不了这冬天的温度。 借着屋里的温度,冬月时,她就让爷爷做了几个木箱子,里面放了一些土,还有他们家毛驴的粪便和豆渣一起发酵出来的农家肥,拌在土里也足够一冬天的肥力。 借着这几个木框子,家里冬天也不缺小葱,蒜苗,韭菜,青菜,菠菜这些绿色菜吃,还能省下不少钱,就是味道不太好,需要时不时的通风透气。 年夜饭相比平时丰盛很多,有爷爷能吃的软烂的红烧肉,还有弟弟喜欢的溜肉段,一条红烧的草鱼,还有大家都爱吃的辣子鸡块,然后就是韭菜炒鸡蛋,豆腐顿大肠,凉拌腐竹,爆炒手撕素鸡,菠菜鸡蛋虾米汤。 九个菜,寓意长长久久,也是对家人的期盼,希望他们的这份亲情能长久。 晚饭前,要先祭祖。 她们不过普通人家,没有猪头牛头的供奉祖先。 只是备了年糕,馒头,并自己炸的肉丸子,还有给爷爷打的高粱酒,他们家祭祖向来都是全家一起,从牌位行礼,不会避讳女子不得祭祖这样的规矩。 按照李大富的话来说:“小家小业的,哪有那么多的规矩,不管孙子孙女都是我老李家的人,自然要一起祭祖。” 祭祖过后,她们才上桌吃饭。 桌上,她们都尽量的不去提起以前,大过年的好日子,谁都不想伤感。 “咱们家啊,就云溪做饭的手艺好,你们几个都得学学做饭,要不以后云溪嫁人了,老头子我可不习惯吃你们煮的饭食喽。” 李云溪不防被爷爷打趣,她有些害羞的瞪了爷爷一眼:“爷爷,你再说这话,明天我就让大哥做饭了。” 李大富哈哈笑了:“我孙女还羞起来了,你是大姑娘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这没什么的。” 李丰年本来吃着炸丸子很是高兴的,这会一想到他这么好的姐姐会成为别人家人,他就有些不高兴。 “爷爷,姐姐就不能不嫁人吗?我长大以后可以养姐姐的。” 小子的稚语听得几人都笑出了声。 晚饭就在这样欢快的氛围下结束了,大哥丰收和小弟丰年站了起来:“今天就我俩来洗碗吧,你们把屋里打扫一下就好,爷爷在炕上歇着吧。” 李云溪没有拒绝大哥的好意,也不想让丰年养成事事依靠哥哥姐姐的坏习惯。 等一家子都收拾好了,坐在老爷子的炕上时,李云溪拿出了自己用麻纸制作的纸牌。 “来,咱们玩个有意思的,这是我想出来的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跟打马吊差不多,但是更简单一点。” 李云溪拿出了一副纸牌,按照记忆中玩法教他们玩起了大压小。 把玩法一说,小弟在一旁围观,然后拉上爷爷,祖孙四个开始玩起来跑得快。 她仗着熟悉规则,一开始都是她赢:“来来,我又出完了,快数数,一张牌一文钱啊。” 连赢了三把,脑子转得快的丰年就完全熟悉了规则,他开始在二姐后面教她,因为,云柔输的最多,每次别人都是出完了,云柔几乎没动过牌。 有了丰年的帮忙,这一次,云溪没能赢:“啊,我赢了,我赢了。” 云溪和丰年都看向了小弟,云溪笑着道:“丰年能记牌吗?” 丰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能,一共就五十四张牌,很好记得。” 老爷子对小孙子报了很大的期望的,闻言叮嘱他道:“赌钱不是好事,咱们一家人玩玩还行,你可不能沉迷其中啊?” 丰年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一样,他算是兄长和两个姐姐带大的,也是家里脑子最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成为家里人的靠山。 “爷爷放心,我晓得的。” 祖孙几个玩了一个时辰,都困得不行,老爷子也没有拘着他们非要他们守到子时末(半夜十二点),二更鼓敲响(亥时)就撵他们睡觉去了。 “明天是新春,都早早起来啊,记得,屋里的烛火不能灭啊。” 他们这里的规矩,除夕夜要彻夜点烛火,这个烛火又叫岁火,寓意来年事事顺利。 “好的,爷爷,我们知道了。” 他们这边已经结束了守岁,但是外面到处都是灯火通明。 不少的铺子门口都挂起了灯笼,南街那个戏台子还在唱呢,南街的商铺都是大商铺,店家都挂起了不少的红灯笼,照的那一条街都亮堂堂的。 沈家人除了老爷子嫌冷在家睡下了,其他人都出来听戏了。 像他们这样的小商贩还不如乡下的田间老翁呢,至少他们守着田地还有农闲的时候,她们这种靠着商铺吃饭的人,不开张就没有进账,一年到头几乎都没有得闲的时候,也就过年这几天能松快松快。 沈奎也被弟弟沈荣拉着来看戏了,抱着也许能遇到李云溪的想法他也跟着来了。 路过李家门口只看到了紧闭的大门,他还以为李家人也去看戏了呢。 走到南街就看到了里三圈外三圈围着的人,沈奎仗着身高腿长的往里挤,眼睛还在四处瞅,瞅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人多看不过来,还是什么原因,就是没有看到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第18章 拜年 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李云溪的身影,沈奎就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 “沈荣,我回去了。” 沈奎转身就要走,沈荣拉住他:“大哥,你着什么急啊?才来多久,在看看,你看台上那个扮刘如英的花旦,多美啊。” 沈奎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你什么眼神,那一脸的白粉,就你也能看出来好看,眼睛怕不是有问题。” 赵氏本来正听戏呢,两个儿子在那吧啦吧啦的她都都不清唱的傻了,当即一人掐了一下:“你们俩不看都回去,老二,你是不是缺根筋啊,你大哥哪里是想看戏,人家分明是来看人的,没看到自然待不下去。” 沈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看了他哥一眼,果然就看到他哥眼神闪烁。 沈奎被老娘揭了遮羞布也不装模作样了:“娘,爹,你们看吧,我回了。” “去去去,赶紧走吧,个糟心的,这都多久了,还没个动静,真是急死人了,那丫头是个至纯至孝的人,她现在是不会出来看戏的。” 赵氏这几个月来也是眼看着儿子对李家大闺女上心的很,还以为能多少有点水花,没想到,云溪这个姑娘,真能存得住气啊。 沈奎没想到这个原因,被他娘一提醒才想起来,以前的李掌柜对自己家里的两个姑娘是多看重,喜欢,他去了,想来,她应该很是伤心。 看着自己儿子走了,赵氏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眼神也怪尖的,瞅上了一个有本事的丫头啊。 这几个月,李家的豆腐坊接二连三的出了几样新鲜东西,关键是,味道很是不错,其他家还没有。 内城里都有不少爱吃素食的大户人家的采买找着来买的,李家的生意可是比李掌柜在世的时候还要好呢。 关键是,李家这个儿子也算是得李昌东的真传,人家大气又机灵,生意一好起来,就把街道司那些巡查治安,卫生的衙役们都请了一遍,估计是花了不少的钱维护关系,再加上又有他爹的把兄弟江盛年在中间帮衬,李家也没有被人为难。 毕竟,有底蕴的人家看不上他家这一星半点的利益,看的上他家生意的又跟他家条件差不多,李家也不是白在盛京城混了这么些年的,也不是哪个想来踩一脚就能踩一脚的。 正月初一,原本热闹的街道上没有了来买菜吃早食得食客,有的只是穿着新衣新鞋的人,认识的就拱拱手在一起聊两句,不认识的也会点头招呼一下。 一大早,李家开了门,早上就吃之前准备好的冻饺子和汤圆。 早食刚过,就有人上门拜年来了。 正是隔壁的钱家和吴家,他们两家都没有老人了,两夫妻带着自己家的孩子上门给李大富这个互有来往的叔叔拜年。 “李叔,新年安好啊,大吉大利啊。”吴家掌柜的长着一张精明的脸蛋,其实是个老实人。 她的妻子吴婶子也带着自己的闺女儿子给李大富拜年。 李大富高兴的把孙女准备的果子,糖果,瓜子拿给小孩子吃。 其实说是小孩子,吴家大郎已经十八了,还没有成家,吴家小闺女也十五了,今年五月份就是及笄之礼了,也到了能议亲的年纪了。 钱家只有两个儿子没有闺女,所以对李家的两个姑娘才会那么喜欢,当然也是李云溪李云柔姐妹俩从小就懂事听话。 钱家娘子其实一直有想给自己长子聘李云溪当媳妇的想法,但是,以前是李云溪还小,就没有提,现在是人家有孝在身没法提。 钱婶子尝了几块果子就笑了:“这云溪的手艺就是好,我做了几十年的饭食了,都没有这丫头做的东西好吃。” 李云溪给人上了茶听到婶子又在夸自己就笑了:“婶子喜欢吃,等会拿点回去尝尝,我做的多。” “那感情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吴家大郎和钱家大郎的眼神都不由自主落到了李云溪的身上,人家说要想俏一身孝,真没说错。 李家有孝,不能穿红着绿,就算是大过年的,李家几口人穿的也是新衣服,但是都是素净的颜色。 李云溪和李云柔是同色同款的,都是天水碧色的斜襟窄袖夹袄,下面是百褶绣花裙,里面的衬裤是夹棉的,屋里有火炕火墙烧着,穿这些就很暖和了,出去的话,还要穿一件带毛领的大袖夹棉对襟褙子。 大哥丰收和弟弟丰年的衣服也是同色同款的, 都是松柏色的圆领长袍,老爷子的也是同色的,只不过绣花不一样,是福字纹。 她们这一家五口的新衣服,都是李云溪带着妹妹花了快半个月才做好,就这也比买成衣划算。 一套冬天的新衣,就算是比较便宜的,也要一两多银钱,她们一家五口要是都买,光衣服就要他们一家半个月的摆摊的收益。 别看他们现在多了好几样新品的手艺,但是也就腐竹和腐乳贵一点。 腐竹的量摆在那里,光靠家里这几个人是没有太大的产量的,所以,收益一直都不多。 腐乳呢,倒是有不少年纪大的食客喜欢吃,但是,腐乳制作的时间成本很高,还要很多的配料,还要定制的坛子,这些成本一算下来,一罐一斤的腐乳售价就要三十八文,已经能买两斤猪肉吃吃了,因此除了一些嘴挑的,就是一些年纪大,味觉退化的人喜欢买来吃。 要说他们家腐乳,最大的顾客就是沈家了。 因为沈家人在做饭上都没有天份,家里人经常都是在外面买着吃。 有了腐乳,家里只要煮点粥,配着都能喝上一大碗。 忙活了大半天,招呼了不少来拜年的,她们兄妹姐弟几个也出去拜年,因着身上有孝,也没有进人家家里,只是在门口能看到的地方,拜上一拜,全了礼数。 “爷爷,幸亏昨天咱们没有人去” 眼瞅着快到了巳时末,想着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刚准备去灶房做午食, 门口来了个宽肩窄腰,个子老高存在感极强的人。 沈奎还不是空着手来的,他拿着两包打着红封的油纸包来的。 李大富和李丰收看到他来了都是一惊,李丰收和他是同辈人,他走出来拱手一礼:“沈大哥来了,快请进。” 第19章 沈奎上门 沈奎心里把李丰收当成大舅哥看待,自然不会装大拿乔,而是态度很是亲切的回了一礼:“李家兄弟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一条街住着的老街坊了,今儿是初一,你就把我当成来给老爷子拜年的子侄就行。” 李丰收跟沈奎没啥交情,最多就是点头之交,沈奎是半个官身,干的那个吧在他们眼里其实是不入流的行当。 狱卒,还是刑狱狱卒,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手上不知道见过多少血,所以,沈奎其实属于那种表面上大家对他们恭恭敬敬,其实都是避而远之的。 以前他们也没有打过交道,只是小商贩和食客的关系,今天沈奎这一出确实让他吃惊了。 “沈大哥客气了,请进。”迎进沈奎心里还在嘀咕这人是为什么来。 李大富原本也不知道沈奎来的目的,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 沈奎知道,他贸贸然前来,李家人肯定都是一头雾水,他也没有孟浪,只是简单的跟李大富客气了两句就要走了。 “对了,老爷子,昨晚咱们这条街上有不少人家都进了贼子,我忙叨了大半天都还没有抓到,你们这几天小心一点。” 沈奎想到了昨天闹得事提醒了李家,也算是卖个好。 李大富也听别人说了:“哎,大过年的出了这事,真是晦气,你们也是,大过年的也没个安生啊。” 沈奎随着老爷子又说了两句,放下拜年礼就要离开:“叨扰了,快午时了,我先走了,你们忙着吧。” 李大富客气道:“快午食了,就别走了,留下用饭吧。” 沈奎倒是想呢,但是却不能:“不了,大年初一的,得回家,我爷还等着我呢,走了,别送了。” 刚走出中堂的门,李云溪收拾了一包自己做的果子和圆子,让小弟丰年拿给沈奎,算是回礼。 “我姐给的,说是回礼。”李丰年小小的人,眼神却清亮又犀利,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奎,想要把他看透一样。 沈奎本不想要,他又不是来打秋风的,但是一听是李云溪准备的,就不想推拒了,于是厚着脸皮收了下来,又从怀里摸了一个红纸包出来。 “这是沈大哥给的压岁钱,丰年收着吧。” 李丰年看了一眼他,收下了那个红纸包,拱手一礼道:“多谢沈大哥,也祝你,新年大吉。” 沈奎笑着走了。 李丰收和李大富祖孙俩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爷爷,这他来就是为了拜个年?”沈奎好歹是半个官身,从来跟街上的这些老街坊都没啥来往大家伙对他都是又敬又怕的,再加上他长得确实不是那种和善人,邻里街坊跟他其实都很生疏的。 李大富也很疑惑,在看到了孙女的时候,脑子里忽然炸了,他突然明白了,沈奎来这里的意图。 老爷子顿时心里发愁起来,拿起了自己的烟锅袋子装上了烟丝抽了起来:“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就算有这个想法,现在也不可能。” 李丰收听得云里雾里的:“爷爷,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李大富瞪了他一眼:“咱们家里除了你妹妹,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李丰收顿时惊得呆住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指着门外:“他,他看上云溪了?” 还没等李大富说什么,他又摇摇头:“那不成,那不成,云溪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长得好看又能干,怎么能嫁给他一个鳏夫呢。” 李大富又是瞪了他一眼:“消停点,那么大声音嚷给谁听呢。” 李丰收赶紧探头往灶房看过去,没见到灶房有动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又急的在中堂打转。 却不知灶房早把他们说的话听得清楚,李丰年抬头看向大姐:“大姐,那个大个子对你心怀不轨。” 李云溪手里切着菜没忍住噗嗤笑了:“你个小鬼头,知道什么叫心怀不轨吗?” 李丰年认真的点点头:“大姐,我十岁了,不是一岁,我知道。” “小孩子就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强迫我。” 李丰年这才笑了:“嗯,我相信姐姐。” 姐姐在他眼里是一个哪哪都好的人,她性格好,从小对他就跟娘亲一样,她做饭好吃,什么都会,在他看来,姐姐值得最好的男子做夫婿。 小丰年老神在在的回了堂屋准备回房间温书,看到爷爷在抽旱烟,哥哥在揪头发,他直接来了一句:“你们不要发愁了,姐姐说,只要她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她。” 说完他就回房间去了。 留下更加发愁的祖孙俩面面相觑后齐齐叹气。 李云溪看着爷爷和大哥犯愁也是无奈,饭后才劝解道:“你们现在就愁上了是不是有点早,我有孝在身,三年内不会议婚,不管别人怎么个想法,总越不过这点去。” 李大富知道是这么个理,他愁的是沈奎这个人:“云溪啊,你是不知道,沈家大小子不是个良善之辈,被他盯上,万一他真的一咬牙等个三年呢。” 李云溪愣了一下而后笑道:“真要那样的话,嫁与他也不是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半个官身的人,每月有俸禄,还有俸米,吃喝总是不愁的,还不会被人惦记欺辱。” “可是,可是他逼死了张氏。” “爷爷,是个男人,有点血性的,做出这事都可以理解吧,更何况,他好歹是算是官吏,要是忍着这遭,以后在刑狱还怎么混,谁都得说他一句绿毛龟。” 尤其是,在这个礼教封建的时代,女子嫁人后要是不守妇德,婆家是有权利将你浸猪笼的,沈奎那种人,能忍着不自己动手,已经算是有谋算的精明人了。 李大富和李丰收被云溪说的不知如何答对,这件事最后就这么过去了。 眨眼就出了正月,这天,李家的豆腐摊子上来了一个穿着绸缎带着金银钗子的嬷嬷昂着头一脸傲气的站在李云溪面前。 “听说你家有几样新鲜素食是别家没有的,给我瞅瞅都有啥。” 李云溪一看这妇人的穿着打扮就猜出来这大概是哪家大户人家的管事嬷嬷,出来采买来了。 第20章 挣一笔 她挂着笑脸把摊子上的白色纱布揭开露出了家里如今的几样豆制品。 “娘子看一下,我们李记如今豆腐有三种,一种是老豆腐,适合煎炸炖等吃法,内豆腐呢则口感细腻,适合煮汤,煮锅子吃,还有一种新研究出来的水豆腐,这是比嫩豆腐还嫩的一种一种豆腐,这种豆腐适合做冷盘吃,有甜咸两种做法,如果您买的话,我们会告诉您做法。” 林嬷嬷看着眼前的豆腐摊子,心里暗自点了点头,看着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又利落,小姑娘说话清楚又有条理,花样还多,人家有了菜方子都是捂着不说,她倒是好,只要买东西就告诉你做法。 林嬷嬷心里满意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她是内城一个从五品试讲学士家,主母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他们主家是书香世家,大爷虽然才从五品,但是他年轻啊,如今不过才而立之年。 她们老太太更是伯府出身的勋贵小姐,老夫人信佛,每月初一十五都是要茹素的,这次老太太想要办一个素斋,请与府里有来往的人家来品尝。 但是,素菜嘛,就那么几样,老爷被同僚请客去过知味轩,知道那里有新鲜菜式,本想从知味轩直接请大厨来做,奈何,那知味轩背后的主人也是大有来头的。 人家不接私活,最后还是掌柜的给了台阶:“西城菜市街东面有家李记豆腐坊,他们家质量好,花样多,买他们家的东西还附送菜式,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所以林嬷嬷才会出现在这里。 林掌柜不在乎那一点钱,但是也乐意给李记招点生意。 李云溪又把豆皮,腐竹,素鸡,腐乳,还有刚研究出来的豆腐干一一介绍给这位嬷嬷:“这些东西都有不同的做法,我们都是每日现做的,保证新鲜。” 林嬷嬷听李云溪说完才道:“你们这每天的东西也不多,我要是采买的话,需要的量有点大,你们能做出来吗?” 李云溪试探性的问:“不知嬷嬷准备什么时候要呢?要多少?要那些东西,我需要算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林嬷嬷看她回答的条理分明像是个心有成算的,对她的信任也多了一些:“是这样,本月十五,我们主家要办一场素斋,大概有十桌贵客,一桌客人有八位左右,你们摊子上的这些东西我们都要,你们把做法给我就行,你算一下大概需要多要,我可以先付定金。” 李云溪拿出炭笔和草纸在一旁的桌子上算了起来:“嬷嬷稍等,我先算一下需要的东西。” 算了一会后李云溪才抬起头笑着对林嬷嬷道:“嬷嬷久等了,如果只是十桌客人的话,这个量还是很容易做的,你看一下,老豆腐一块三文钱,嫩豆腐两文钱,水豆腐也是两文钱,豆皮一斤十文钱,腐竹是十八文钱一斤,素鸡一斤十五文钱,豆干是四文钱一斤,腐乳价贵一点,一斤是三十八文。” 林嬷嬷仔细听着,这个价钱还是很便宜的,她心里已经琢磨开了,这趟差事她能在中间挣多少。 最后李云溪跟她说了自己估算的量,光是这些总价也不过才一贯铜钱,也就是一两银子。 但是这已经是很多了,她们辛辛苦苦的干半天,也不过就是赚这些钱,今天多了这一单,已经是意外收获了。 林嬷嬷很是爽快的拿出半吊钱递给李云溪:“那就劳烦店家在本月十四做出我们要用的量,到时候我会让人来拿,对了,你们这一样给我称一斤,再把方子做法给我,我要回去给主家看,还要试验一番。” 说着又递了半吊钱:“这个都给你,也算是我们老夫人赐福了,到时候这个素斋做好了,还有赏钱。” 李云溪心里高兴面上不显,只是规矩的给林嬷嬷福了一礼:“那就多谢嬷嬷惠顾我们小店了,您稍等。” 开门做生意,能有人拿钱砸她,她只会高兴,至于赏不赏的,白拿钱有什么不好,她没有那么清高,她倒是希望这样的人多一点。 不过,这一次这家素斋要是打出名头了,她们李记铺子也算出名了,说不定以后这样的单子会经常有呢。 等送走这个大客户钱婶子和吴婶子都跑来了。 “云溪丫头啊,你不认识她吧,这可是内城的官家仆妇,她买了什么啊?” 吴婶子看着走远的林嬷嬷眼里闪过羡慕,瞧瞧,人家一个奴籍的,都穿金戴银,那身上穿的都是绸缎呢。 钱婶子倒是不羡慕,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人奴婢,伺候人的玩意,有个万一不是被打杀,就是被发卖,哪有他们这样自由身好。 “没有装模作样的欺负你吧,这样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人,就算是个洗脚婢都觉得高人一等呢。” 李云溪拉着两个婶婶坐下,给她们盛了一碗甜豆花:“婶婶们放心,这位是个还不错的,就是来采买的,说是主家要办素斋宴,这才来买素食。” 吴婶子撇了撇嘴酸酸的道:“这些大户人家就是花样多,好好的肉不吃,吃什么素食,我看就是有钱没地花。” 钱婶子喝了一口豆花才道:“这不挺好的,有钱人家本来就花花心思多。” 等吃中午饭时,李云溪想着就把这事跟大哥和爷爷说了,上午那会巧了,大哥去送货了,爷爷去院子里了,都不在。 “爷爷,大哥,内城有人来定了不少的东西,要在这个月十四的时候做出来,人家会上门来取货。” “是吗?要多少?”李大富道。 “三样豆腐都要了,老豆腐十块,嫩豆腐十块,水豆腐二十块,还有其他的都是五斤十斤的,人家还赏了半吊钱呢。” “内城的人出手向来大方,行,我记住了,到时候会提前泡好豆子的。” 这个量对他们来说不算多。 李云溪吃完嘴里的饭才道:“爷爷,咱们家的东西种类越来越多,就靠咱们几个货活计有点重了,这次内城的人来定货,要是我所料不差,之后每个月都会有几次这样的主顾,说不定还能引来城外寺院,庵院的人来定货,到时候,量大了,就靠咱们几个,就有些吃不消了。” 第21章 买人 李大富没有想这么多,他年纪大了,只想着现在的日子就很不错了,却不知道,云溪和大哥丰收一直都有把摊子扩大的想法。 就像是腐竹,每天五斤早都不够知味轩用了,更何况还有其他客栈酒楼小食肆时不时来问,但是他们真的搞不了,时间长了身体就累坏了。 老爷子抬起头看着长孙和孙女:“你们是想怎么办呢?” 李丰收放下碗筷擦了擦嘴道:“爷爷,去年我们就想过买人回来,但是,咱们家去年不顺,闹了几场,要是在买人,怕被人说闲话,所以才没跟您说,今年是新的一年,我虽不才,但是云溪有能力,我也不愿意什么都靠着她,也想趁着这几年,把这摊子生计做出点名堂,至少到时候不论是我娶妻,还是妹妹们出嫁,亦或是,丰年科举,咱们手里能都不差银钱,还有就是,爷爷年纪毕竟大了,不能总是这么起早贪黑的做活了。” 李大富被孙子一番话说的差点老泪纵横:“丰收啊,你们只管去干,爷爷给你们兜着,既然你们有心,那爷爷不会拖你们后腿的,至于街坊们的闲话,你们不要担心,有我。” 孩子们有心气,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李大富心里高兴,他李记在这条街上生存繁衍了四五代人,看着皇城的主人都换了一个又一个,还在乎被别人说闲话吗? 爷爷的支持让李丰收和李云溪都笑了:“那,明天我们就去南城的官牙子那里去看看,咱们买几个,买多大年纪的呢?” 李大富年纪大,经历得多一点,想的也更周到一点:“不能是年轻的小子,咱们家里有云溪云柔,等再过两年,家里条件好了,可以给丰年买个书童,这次买就买能干活的,先买两个吧,可以是三四十岁的婆子,也可以是二十多岁小妇人,关键是得能干活,到时候就让她们住在前面的倒座房。” 李家的房子是最普通的一进四合小院,不同的是,当初李家先祖买的是地基,然后自己建的房子,这座房子呢,院子很大,没有精致的抄手游廊,那时候为了子孙后代都是讲究实用。 主屋三间,除了中堂,东西两间又分成了四间,幸而主屋建的够大,即使分成四间也不会显得逼仄昏暗。 院子外东西两边都有厢房,原本耳房的位置没有建房,现在西边的耳房被扩建当成茅房和洗澡间用。 前面的倒座房,中间是大门和穿堂,大门西边的倒座房是豆腐坊,豆腐坊和西厢房之间本来是露天的,后来有了豆腐坊,就在那里打了个棚子,放了磨盘。 东面同样的建了个牛棚,他们家的主要劳动力‘毛驴’,就住在那里。 西西厢房一共有两间,一间做了灶房,另一间放杂物。 东厢房两间是李丰收和李丰年兄弟俩住的。 原本的主屋东屋是李昌东黄氏住的,老爷子住在西屋,她们李云溪李云柔姐妹俩就住在后面的两间屋里。 这已经比很多人家强多了,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就想到以后子孙昌盛,多建几个房间,也不会住不下。 现在很多人家都是四世同堂都不分家,家里挤的不行,想分家也买不起盛京城的房子,又不愿意出了皇城去城郊的乡下住。 李家房间不算多,但是住现在的几个人也足够了,这也是因为,家里的人丁一直不太旺盛,李大富那辈就他一个男丁,还有几个姐妹,这几个姐妹如今老的老,走的走,也没有多少来往了。 到了李昌东这一辈,更是只有这一个独苗苗,李昌东看上了黄氏,也无非就是黄氏长得好,还给老李家生了几个孩子,所以也乐得宠着她。 李昌东活着的时候,黄氏在他面前可是娇娇软软小意逢迎的,除了用自己的体己钱补贴娘家,她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李昌东对她好不假,也十分能拿捏的住黄氏。 第二天,半上午的时间,摊子上的豆腐豆花都卖的差不多了,留着老爷子和云柔祖孙俩看着摊子,李云溪和李丰收兄妹俩就去了南街的官牙。 官牙就是官府设立的正规的人口买卖的办事处,这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抄家来的,比那些私人买卖的要贵些,但是也更有保障些。 这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在大户人家做过很多年的,已经有了很深的奴仆思想,做事规矩,不会想着有的没的,因为一旦有违主家,再被发卖几乎都是卖入娼门。 姐弟俩先后进了官牙,这个点,里面没有什么人,接待的牙婆是一个上了四十出头的婆婆,她也没有因为姐弟俩年纪小就小看了他们。 只是语气平静的问:“郎君和这位姑娘,你们准备买人回去使吗?” 李丰收有点紧张,他看了妹妹一眼,李云溪笑着看着他。 李丰收深吸一口气道:“是的,婆婆,我家劳力少,需要两个能干活的婆子。” 牙婆微微一笑:“你们跟我来,说一下你们想要多大年纪的仆妇?” 李丰收道:“我们需要两个妇人,年龄在二十或四十之间都行,要能干一点,话少一点。” 牙婆点点头,心里对这兄妹俩想要的人有了盘算,这应该是一家做点小买卖的商贩人家,需要能做实事的婆子,家里肯定有年少的姑娘,要不然,小厮怎么都比婆子能干。 把兄妹俩带到了后院一处客房,并让人上了两盏热茶,牙婆笑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带人来给你们看。” 俩人等了盏茶功夫,牙婆就带了十个年龄不一的妇人来了。 “两位看一看那个入得了眼,不行的话还有旁人。” 李丰收和李云溪站起了身走上前观看,有几个人看到想要买人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有的眼里闪过什么,有的则是皱了皱眉。 李云溪倒觉得这样更好分辨,那些想要表现被她们看上的,无非就是看她们年纪小,想着家里没有大人主事,要是进了这样的主家,说不动还能翻身当主人呢。 而皱着眉头的大概是看着她们俩穿的都是普通的细棉布衣服,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不想进这样的人家吃苦。 第22章 权衡利弊 李丰收按照他们在家商量好的说了几句:“我家就是普通的商贩人家,家里并不富裕,去了是要干活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面露不喜,李云溪直接指了两个人,一个是三十上下穿着带着补丁的妇人,面色蜡黄,看着像是生了病一样。 另一个也是这个年纪,长得黑黑的,看着有些壮。 “你们两个上前,我问两句。” 被指的两人愣了愣木然的走上前,李云溪直接道:“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都会些什么?” 气色不好的那个道:“我是在一个富商家里做绣娘的,会刺绣做衣服,也会做饭食,洒扫也能做。” 另一个黑壮的道:“我是做杂活的,我力气大,能干,但是我胃口也大,能吃。” 李云溪问完了看向哥哥:“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李丰收从没买过人,他其实都不懂什么样的人好,但是,他对自己的妹妹很相信,云溪从小就稳重能干,爹都说,她要是身为男子,她们李家肯定能改换门庭。 “我觉得很好,就她们俩了。” 牙婆能做成这单生意也很高兴,拉着兄妹俩到一旁道:“这俩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我也不跟你们玩虚的,这俩人那个会刺绣的贵一点,毕竟她有手艺傍身,要十两银子,那个黑一点的你给五两就行了。” 李云溪和李丰收对视一眼,李云溪笑着拉着牙婆的手道:“婆婆心善我们知道的,那个会刺绣的哪都好,就是身体不太好吧,你看那瘦的,那脸色黄的,她在便宜点吧。” 牙婆看着李云溪这个娇娇俏俏的小女娘磨着自己撒娇,心头一软就道:“唉,行吧,行吧,九两银子,不能再少了,婆婆可是给了个实惠的价了。” 最后李丰收付了十四两的银子,又跟着牙婆去衙门签订了身契,这个是死契,拿到身契书后跟妹妹一起带着两个婆子出了门。 两个人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小包裹,看着也就一身衣服的样子。 “哥,你先回去,我去买点东西。”李云溪看着两个婆子,心想,怎么也该给人家弄两身工作服,虽是买回来干活的,但是总不能把人当牲口用,那也不合适。 李丰收把钱袋子给了妹妹:“你去吧,顺带买点菜回来,今天也是咱家的好日子呢,庆贺一下。” “好,哥哥先回吧。” 李云溪先去了赵氏布庄,这里的布匹相对优惠不少,她们家买布料都是在这里。 赵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的娘子,为人爽朗热情,做买卖大方,不计较一文两文的,她家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李家小娘子来了,今儿准备买点什么啊?”赵掌柜长得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很喜庆。 李云溪指着那个雾凇色的布匹道:“给我来一匹那个颜色的细棉布,再来一匹姜黄色的粗棉布。” 细棉布做里衣,粗棉布做外衫:“另外,再来四斤的白叠子。” “好嘞,稍等啊,小娘子。”掌柜的赶紧让店小二拿了两匹李云溪要的布匹和白叠子,又拿起算盘算了账。 “细棉布一批要六百文,粗棉布四百文,白叠子一斤二十六文,四斤就是一百零四文,给你把零头抹了,一百文,一共就是一两银子并一百文钱。” 掌柜的放下算盘给李云溪看,李云溪笑着点点头:“劳烦掌柜的把东西包一下,在给点大块的碎布头当做搭头。” “这都是小事。” 银货两讫,李云溪抱着两匹布和一包棉花布头走在街道上,还想在买些菜却没有手拿了,只能先回去。 却没走两步就被沈奎拦下了:“我给你拿着吧,这么多东西,拿到家胳膊都该酸了。” 李云溪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这又没有多重,我自己来就好。” 沈奎直接拿过东西:“我又不吃人,举手之劳帮个忙也要拒绝吗?你不是还想买菜?” “你怎么知道?”这人有点恐怖,这都能看出来? 沈奎故意吓她:“我这双眼睛,能看透人心。” 李云溪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呵呵,你乐意拿你就拿吧。” 她们俩人的关系也在这几个月来沈奎有意无意的接近下变得有些熟悉起来。 李云溪对于沈奎的看法没有被别人引导,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真相。 沈奎或许不是什么善男,可她也不是信女。 在当前这个社会,平头百姓很难生存,沈奎这样有点小身份,为人处世又很圆滑,该低头的能低下,该出头的的也不会退缩,这样的男人其实很少见了。 再者说了,她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一个小商贩家的姑娘,既不是什么的大家小姐,也没有什么隐藏身份,想要不受束缚不被欺辱的生存,沈奎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成婚对象。 沈家夫妇她都认识,沈奎的娘赵氏,是一个直脾气热心肠的人,不是那种弯弯绕绕心思多的人。 沈父平常见的少,只知道印象中他就是不怎么说话,一看就是那种憨厚厚道的老实人。 只有沈奎的爷爷,沈老爷子年轻时就是官吏,是一个能干的人,看他给自己两个孙子定下的亲事也能猜到,他是想要子孙后代能改换门庭的。 他老人家恐怕还看不上自己一个豆腐商贩家的闺女。 而,沈奎也不是没有缺点,他曾经成过婚,而且,她也不是没有听过街上的风言风语,沈奎曾经很是风流浪荡,跟那些失婚的寡妇打连连。 不管他是被戴绿帽刺激的,还是就是有着爱好,这对她来说都是污点,也是她犹豫的原因。 虽然近半年没有这种传言了,但是,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还做这种肮脏事。 如果作为旁观者,她能理解沈奎,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还是已经开过荤的男人,怎么可能在没有妻子的时候洁身自好。 但是,他又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有个丫鬟通房的能泄泄火,也不能去撩人家黄花闺女,只能去找这种迫于生计开门迎客的寡妇。 其实以沈家的条件大可以买人伺候,只是,这种人家,真在家里弄个丫鬟睡了,好人家的姑娘没谁愿意嫁进来的。 ps:声明一下,这个寡妇是没了丈夫之后,被男主包养起来的,可以理解为固定炮友 第23章 安生 所幸自己年纪还小,又有孝在身,沈奎现在不是明着告诉自己他想娶她吗?那就让她看看,这两三年里,他能不能做到洁身自好。 李云溪身后跟着个凶神恶煞的沈奎,买东西别人都不敢瞎叫价,她买了一斤羊腿肉,半扇子羊排,这东西不便宜,羊肉一斤就要四十文,排骨便宜,一斤也要十四文呢,还没啥肉。 沈奎跟在后面看着她买东西,忍不住心痒痒的想找她说话:“你喜欢吃羊肉吗?不嫌腥膻?” 李云溪自信一笑:“什么样的食材到了我手里,就没有难吃的。” “哦?看来你做饭很好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个荣幸,能吃上你的手艺。”沈奎暗戳戳的暗示道,他就不信,他都表达的这么明显了,这个小妮子能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李云溪哼笑一声:“沈大哥还缺这口吃的?南街的古巷里,没有给你吃饱饭吗?” 沈奎登时浑身一震,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南街的古巷!刘氏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 坏菜了,自己的老底她都知道了,那自己还有希望吗? 这丫头看着不像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 沈奎感觉,自己好像被戳漏气的豚鱼一样,他低声道:“那都是年少时不懂事的事情了,我···” 李云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沈大哥这是干什么,你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只是逗趣一下,只是,这样的事情,未来的嫂夫人恐怕不能容忍啊。” 沈奎立马提了一口气,恨不能赌咒发誓:“我不会在去的,那种混事我肯定不会再做了,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呢。” 李云溪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那就是沈大哥的事情了,我只是出于性别立场提醒你一句,毕竟,如果是我,我的夫君婚前跟别的女人不三不四的瞎搞一通,这样的人,我可不会要,不论婚前,还是婚后,男人不干净了,那就不能要了,我这人最是善妒了。” 沈奎的后背都汗湿了,这丫头可真磨人啊,这是借着这事给他上紧箍咒呢,他心里情绪复杂,同时也有些兴奋,这丫头是知道了自己想娶她,这是给自己出的难题,想要考验他吧。 “我呀,是有点混,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混账的人,只要我有了知冷知热的媳妇,那我肯定只对她好,别人我看都不带看的。” 沈奎趁机表忠心。 “那要真是这样,未来的嫂夫人有福了啊。” 李云溪没有相信他现在说的话,男人的嘴,骗死人的鬼。 宁愿相信母猪能上树,也别相信男人靠得住。 人生在世,最能靠得住的就是自己,和生存于世的能力。 他喜欢你时,你说太阳是西边出来的,他也会拍手说你说的对。 他不喜欢你时,你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他,他也会觉那狗屁都不是。 反正她想的清楚,找一个在她能够得着的家世不算差的人家,男人不要多好,至少有自己能够养家糊口的技能傍身。 不能太窝囊,也不能太愚孝,不求他在这个年代讲究什么男女平等,至少,对妻子要有一定的尊重。 沈奎的形象在现在普遍喜欢白面书生的人眼里很不咋地,但是,在她看来,却是能让人心安的那一种,他长得跟前世那个猝死的男演员好像。 都是一脸的胡子,都是大高个子,浑身肌肉,小麦色的肤色,加上剑眉星目,怎么看都是一个力量感满满的真男人。 她就喜欢这样给人安全感的男人,这样的才能称作男人吧,她不喜欢白面书生,更喜欢能庇护家人的大男人。 李云溪买了菜,被沈奎送到了家门口:“劳烦沈大哥跟着我跑一趟了,等我做好饭定让大哥给你送一份过去尝一尝,也算是你的辛苦费了。” 李丰收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沈奎跟妹妹在说什么,他赶紧接过来沈奎手里的东西:“劳烦沈大哥了,进屋喝杯茶吧。” 沈奎看了一眼李云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是滋味,这小丫头心真硬啊,这样都不说请他进去吃顿饭,还是她哥有眼力见。 李丰收: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客气一下,你可以不用当真的。 沈奎:我不想要你客气,我想当真怎么办? 李云溪清凌凌的双眼就那么扫了他一眼,沈奎就败下阵来,有些不自然的对李丰收道:“别客气了,我就是举手之劳,都是一条街上的。” 沈奎说着就眼含不舍的走了。 李云溪看都没看他那矫情的样子,就进屋了。 已经在倒座房安家的两个婆子,会绣花的名字叫荷花,力气大的名字叫季月,都是以前主家给的名字。 “名字不错,想来你们也习惯了这个名字,就不改了。” 李云溪在现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她的思想不可避免的被同化。 其实,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的生活下去,标新立异是不行的。 尤其是她们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 这么些年,她脑袋里前世的知识没有扔掉,她会的也不少,但是她都不敢漏出来,就是因为,曾经见过一个跟她情况差不多的人,那还是个男子。 据说,他只是研究出来一个威力有点大的爆竹,第二天就莫名消失了。 但是,大齐朝在那之后不过一年时间,就有流传说他们王朝多了一个有特殊武器的军队。 那时候,李云溪才六七岁。 她曾经也想过,用自己知道的知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不说呼奴使婢,至少,不要家里人每天冒着星子起来,磨豆子,挣辛苦钱。 但是,她的熊熊奋斗之心,在那时就被彻底冰封了。 她认清了,在封建王朝,人命比草贱,她还是安安生生的随波逐流,不要随意出头的好。 她自己做的香皂,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用,但是,她从来都不敢拿出来给人知道,只是自己家里人用,连黄氏在的时候,她怕被她宣扬给黄家人知道,都没有给她知道自己会做这些东西。 她重活一世,还带着记忆,本就多出来的,这一世,虽然母亲不太称职,但是至少在父亲去世的前十四年里,她都是在温馨和睦的环境里生活的。 第24章 只求安稳 她曾经也在皇城外见过这世间的冷暖,那里经常有别的地方逃难来的流民,她们拖家带口,衣衫褴褛,各个面黄肌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一样。 她也见过城里的乞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沿街乞讨,却被那些富家公子哥一脚把本就都是豁口的破碗踢地碎裂。 活在这世上,能有屋舍两间,庇护自家不受风吹雨淋,已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她比那些人幸运很多,至少,她有爱护自己的家人,有能养家糊口的手艺,至少,她不用沿街乞讨,不用举步维艰。 看着眼前的荷花和季月,她笑了笑:“我家就是很平常的人家,你们来了这里只要安生干活,我家也能护你们吃喝不愁,我家条件有限,一个月只能予你们二十文钱做月钱,但是,吃喝衣物等用品,我们都会负责,你们需要做的事情,等吃了饭,我会一一告诉你。” 荷花此时脸色好了很多,李丰收把她们带回来就给她们准备了热水和饭食,先洗洗再垫垫肚子,季月那张圆盘一样的脸上也多了一些神采,不在一副死水一般。 她们两人都对着李云溪屈膝行礼,脸上带着对她的感激:“多谢小姐不嫌弃奴婢,我们一定不负小姐的选择,定会努力干活,绝无二心。” 她们本来以为不会有月钱的,但是,这个主家虽然不是高门大院,看他们为人处世却很大方,不是那等刻薄的主人家。 为人奴仆的,最怕的就是遇到不好的主人家,动辄打骂,克扣月钱,连饭最简单的一日三餐都没有保障。 李云溪摆摆手道:“我们这种平民小户人家,就不要称小姐了,就喊姑娘吧,大哥,把布料给她们吧。” 李云溪看着她们激动的拿着崭新的布料笑着道:“这两匹布料,一匹是粗棉布,一匹是细棉布,还有这白叠子,你们两均分吧,荷花手艺好,可以帮着季月先做一身衣服出来,季月相应的帮荷花做事。” 李云溪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虽然没有什么大规矩,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有什么龌龊,只要每日把我吩咐的事情做完,你们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也可以出去溜溜,但是要报备,且要控制时间。” “是,姑娘。” 李云溪把爷爷和妹妹喊过来:“大哥,你是一家之主,你来说一下吧。” 李丰收闻言站了出来,家里有妹妹在,她又特别能干,就连他都不由自主的服从她的安排。 但是,他到底是男子,是要顶门立户的一家之主,他要慢慢接手家里的事情,不能什么都依靠妹妹。 他绷着脸对着荷花和季月道:“你们要好好干活,不能偷懒耍滑,不要跟左右邻居多说话,对主家的事情要管住嘴,知道了吗?” 两人看着李丰收直觉这个大爷可比大姑娘要严厉多了,面上带着恭敬:“是,大爷,奴婢定当谨记。” 李丰收又给她们介绍了家里的人:“这位我家老太爷,你们要对他尊而敬之,不可有违他的话,这是二姑娘,我还有一个小弟,你们不可看他们俩年纪小就轻慢了他们,都要当成我跟大姑娘老太爷一样的对待,听明白了吗?” “是,大爷。” “好了,你们先回房收拾自己的房间吧,有什么缺的可以跟我说,我会酌情给你们添置,今天你们头一天天,对院子里的事情都还不了解,等吃了饭,我会在给你们分配事情来做。” “是,大爷。” 李丰收几人转身进了主屋,荷花和季月对视一眼,目送主人家回屋后,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自家房间,荷花才舒了一口气,她看向季月,她比自己小几岁,在牙婆那里一起住的几天,这个人确实不是话多的,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吧。 “季月,我比你大几岁,以后就喊你妹妹吧。” 季月黑胖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好啊,荷花姐姐。” 荷花看着她问道:“我先给你量一下围度,先给你做一身衣服出来,到时候还要劳烦你帮我了,我力气没你大,但是我也不会偷懒的,我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咱们俩生活在一个屋里,以后就互相照顾,你说怎么样?” 季月点点头:“我家也没人了,我都被卖了好几回了,都嫌我吃的多,希望这一个主家能一直留着我,我能干活。” 荷花脸上闪过伤痛,她又何尝不是被当做牲口一样卖来卖去。 “会的,这次的主人家看着是个过日子的良善人家,只要咱们好好干活,应该不被被苛待的。” 季月一听就笑了:“只要给我吃饱饭,哪怕只吃六分饱,不饿肚子就行。” 荷花看了一眼她们现在住的地方,那颗不安地心忽的安定了些:“你看咱们住的这房间,都是主家收拾干净的,衣柜,床铺,桌子凳子都有,给的铺盖都是软的,不是那种用了很久都是硬疙瘩的,想来我们只要安分守己,会有好日子过的。” “那就好。” 荷花是一个寡妇,她曾经的夫君是一个读书人,只是他屡试不第,后来就 堕落了,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原本还有十来亩良田的家产都变卖了。 后来更是把自己也给卖了。 这么些年,她已经被卖了三四回了,不是主家败落了,养不起下人,就是因着她长得还不错的脸,被男主人看上后,还没有行动就被女主人给发卖了。 她见惯了大户人家的肮脏混乱,宁愿在如今李家这样的寒门小户服侍,她不求有什么翻身做主人的一天,只要主家不嫌弃,以后老死有一副薄棺掩身,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就好。 季月则是比她还要凄惨一点。 她生于农户之家,小时候还是很正常的。 再一次大旱过后,她不知道什么原因高烧,家里吃不起药,都准备放弃了,她又活了,只是打那之后就胃口很大,一顿饭能吃三个窝头两碗稀饭还只是五分饱。 家里养不起她,也不能扔了她,最后她就被卖了。 她记得很清楚,她娘跟牙婆说:“你给这丫头找个好人家,只要给她吃饱就好。” 本来她能卖五两银,她娘只要了三两,给了牙婆二两,就是为了牙婆能上心,给她找个能吃饱饭的主人家。 第25章 闲言碎语 她被卖的第一户人家是个读书人家,男主人是个教书先生,她也确实在那里过了几年安生的日子,她怕因为饭量大,再次被卖,每次吃饭她都不敢吃多,主人家吃剩下的,她不想浪费,就捡着剩饭吃,就这么过了三年。 三年后,举人老了,病了,死了,举人娘子就把她卖了,因为,她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另一个嘴巴会说,长得讨喜的就留下了。 她后来也经历过几次被卖,都已经麻木了,她今年已经二十五了,由于长得黑胖,不好看,还不会说话,到现在也都是个老姑娘。 季月这个名字还是第一任主人家给的名字,她以前叫大丫。 她的目的很明确,自己安生干活,主家管饭,反正,她也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家在哪里,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也不指望以后还会有家人来赎自己。 而主屋的李家人也开了个小会:“爷爷,云柔,这两人你们就平常心对待,咱们买了她们,给她们月钱,管她们吃住,她们听从我们的指令,服从我们干活,你们平常有个什么事情都可以使唤她们,咱不苛待她们就行,都是苦命人。” 李大富见惯了这种事情,他更适应。 云柔年纪小,还不太能适应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 午饭是李云溪和李云柔做的,季月很有眼色的来帮忙,还不忘替荷花解释:“姑娘,荷花姐在屋里做衣服,你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吩咐我。” 她也看得出来,这家人没有过下人使唤,对她们也有些不太适应。 李云溪笑着道:“那你就烧火吧。” “好的,姑娘。” 今天算是个喜日子,李云溪把买来的羊肉和羊排都给做了。 羊肉片成薄片和洗干净的羊排一起,加盐清水浸泡出血水也能去腥。 然后冷水下锅焯水,烧开后,把浮沫撇净。 焯好水的羊肉和羊排清洗干净后分开,一个烧汤,一个红烧。 煮一锅白米饭,蒸几个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馒头,有米有面,总能都有的吃。 留的两块老豆腐,用油煎过后放葱段,茱萸,花椒粒炸香,放点酱油,细盐,一点白糖,最后再放点葱花就可以出锅了。 此时,除了大户人家有那个条件的会请庖厨,多数人家都是自己做饭。 而,现在的饭菜,很少有炒菜,都是炖菜,蒸菜居多。 季月她们作为下人,更是随意能吃饱就好,李云溪这随手做出来的菜香味真是太霸道,她有些羞臊的低下头狂咽口水,这味道好香,她不能在主子面前丢脸。 中午的饭食很是丰盛,清炖羊肉汤,红烧羊排,香煎豆腐,菌菇炒肉片,鸡蛋炒韭菜,蒜末炒青菜。 云柔在一旁看着一个个菜盛出来也香的都迷糊了:“真可惜,丰年午食竟吃不上这等美味的饭食。” 李丰年午食是在夫子那里用的,中午是不回来的。 为了搞清楚主次,也为了不助长荷花季月两人的野心,中午饭,荷花和季月是在自己房间吃的,李云溪每个菜都给她们分了够她们吃的量。 考虑到季月的饭量,还给她盛了一大海碗的米饭和两个馒头。 荷花和季月看着丰盛的饭食,两人都感动的直接跪了下来:“多谢姑娘大爷恩赐。” 李云溪心里叹气,脸上却不动声色:“你们起来吧,荷花,季月,你们记住了,咱们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不用动不动跪来跪去的,你们只需要保持着该有的礼仪就好。” 两人站了起来,又屈膝行了一礼:“是,多谢姑娘。” “行了,你们回去吃饭吧,不够的话自己来盛饭,吃完饭把灶房收拾出来,主屋的整洁我们不说,你们就不用打扫。” “是,奴婢知晓了。”李云溪还另外盛了一份红烧羊排,让大哥端去给沈家。 “这是之前跟沈大哥说好的,他帮我把东西送回来,我送他一碟菜,当做谢礼,大哥送去吧。” 李丰收看了一眼妹妹,终究没有说什么,妹妹向来稳重,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是有数的,他还是不要管太多。 沈家人也做好了午食,李丰收送来的这碟子羊排味香十足,看着就很好吃。 送走了李丰收,赵氏才回过神看了一眼盯着那盘子肉看的大儿子。 她猛地拍了一把沈奎:“我的好大儿,你这是有进展了吗?” 沈奎有些得意得笑了:“算是吧,至少那丫头不排斥我。” 沈老爷子和赵氏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瞧你那个出息。” 沈继业和沈荣都抽着鼻子一个劲的闻,沈荣年纪小,没忍住:“爷爷,娘,咱能开饭了吗?这肉可真香啊。” 赵氏没忍住又给了小儿子一拳:“你眼看都是要娶媳妇的大人了,眼里就这点肉,更没出息。” 沈荣睁着一双略显愚蠢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他娘:“干啥又打我,你闻闻,真的很香,是不是啊爹。” 沈家一时为了碟子羊排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一边的云柔虽然不适应家里多了两个奴婢,但是,她也在暗暗学习姐姐是怎么跟她们说话的,她有很多不懂的,姐姐就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之后的几天,李云溪大哥就在教荷花和季月两个人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有了她们俩,爷爷就不用寅时就起来磨豆子了。 荷花和季月做了分工,荷花心细但是力气小,她负责做例如挑腐竹的活,还有在摊子上卖东西这些稍微轻巧的活。 而磨豆子就要季月做出力的那一个,至于点豆腐这个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要慢慢来。 她们俩签的都是死契,家里的这些豆制品的做法也不怕让她们知道。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四这一天,两人这段时间也都学的差不多了。 街上的街坊这段时间没少叨叨李家。 “瞧瞧,人家李家,嘚瑟起来了啊,李掌柜在世的时候都没有买过人,这会人家却使唤上奴婢了。” 不远处的小食摊子是卖胡辣汤的,摊主是一个吃的白白胖胖的妇人,以前就跟黄氏不对付,也看不上黄氏出的几个孩子。 李昌东对黄氏的好,是这条街上的妇人都羡慕嫉妒的,他没了的时候,多少人都等着看李家的热闹呢。 这才半年多,李家就凭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和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孩伢子,竟然使唤上下人了,真是倒反天罡。 第26章 接踵而来 “他家不买人行吗?除了李家老大还能干点活,你看他家谁是能干活的,那大姑娘整天跟沈家大小子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二姑娘见天的不出门,跟黄氏那个婆娘一个模子出来的,能是什么能干活的人,还有一个小子,在书院念书,呵,我倒想看看,他李家一个小门小户的商户,还能上了天。” 这两人的话附近不少的人都听到了,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人借着买豆花来问李云溪:“丫头啊,你家这是发财了啊?都使唤上下人了?” 李云溪脸色不变:“借婶子的吉言,我们也争取能发发小财,这不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没有能出力的,没办法的事情。” 妇人干巴巴的笑笑,端着豆花走了,走远了才撇撇嘴:“矫情样,谁家不是出苦力过来的,有两个臭钱就嘚瑟。” 就在不少人都等着看李家笑话的时候,两个穿着一样小厮服饰的小子走来了。 “这里就是李记豆腐坊吧?” 李丰收上前拱手道:“正是,这两位小哥坐下喝两碗豆花,歇歇脚。” 那小哥摆摆手:“掌柜的客气了,我们是来取那日林嬷嬷定下的东西的,有差事在身,不能耽搁。” 李丰收笑笑表示理解,手脚利索的按照妹妹写的单子,给小哥装东西,都装完了,又给多装了几块豆腐豆干,和新研制出来的鸡蛋豆腐。 “小哥这个拿回去分予林嬷嬷,是我们家新研制出来的新鲜吃食,做法简单,可以直接下锅子,非常美味,这是送予林嬷嬷的,其余的小哥自便。” 两人来时林嬷嬷也是嘱托过的,该取多少的数量他们也都知道,心里清楚,多的都是掌柜的给的跑腿钱,他们虽然不会做,但都是家生子,谁家还没有个老子娘的,这拿回去也是一盘好菜呢。 “如此,多谢掌柜的盛情了。” 他们付了剩下的一半钱,临走前还说:“林嬷嬷说了,若是这次的素斋办好了,会在给你们送赏钱的。” 李丰收又是感谢地拱手一礼:“那就祝愿您主家此番得偿所愿。” 这两人的到来也让周围说闲话的人家更加眼红了。 “哟,李家小子,怪不得都使唤上下人了,这是要发财啊。”说话的人阴阳怪气。 李丰收只是笑笑:“婶子说笑了,小本买卖,哪来的发财了,不过是挣点辛苦钱,哪像你家,小子五六个,不缺劳力使唤,我们家这是没办法的事。” “那倒是,我家可不缺干活的。”那人被李丰收两句话恭维的也忘了自己是来找事,扭着腰就走了。 隔壁的钱婶子出来就看到那妇女作怪的样子,呸了一声:“你家劳力多是个景,媳妇都娶不起,住都住不开,还嘚瑟呢。” 钱婶子对于李家买人的事情倒是很理解,按照她的话说:“那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买人,就靠几个孩子,早晚累出毛病来。” 李家买人的事情给这条街上的人冲击都不小,也有人想着:“老娘累了一辈子了,手里又不是没有银钱,咋就不能也买一个人回来伺候。” 于是牙婆那边这段时间也很是忙碌,不少人都想感受一下被伺候的感觉,家里不差钱的都选择买一个人回来伺候。 就连沈家,沈奎也劝爹娘:“你们二老辛苦了半辈子了,尤其是娘,忙完了前面那摊子还得顾着家里的活计,干脆买两个人回来给你分担分担,洗衣做饭收拾家里的,也让娘享享清福。” 赵氏受了儿子的好意,却不愿意:“想让我享福,你们兄弟俩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就行了,买人先算了吧,要是买了个不安生的,我还不够闹心的。” 这场风波就在大家都争相有样学样中度过了。 就在李云溪等着那内城夫人的素斋宴过去,能给自己家里的豆制品打打名气的时候,有人上门找事来了。 来人是北城的,跟李家以前还有点亲戚关系。 是黄氏族里的侄女,她借着买豆腐的幌子付完钱就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的娘啊,黄氏,要嫁人了,是给城外一个地主当填房,那地主都快六十了,哎呀,你们以后就多了个后爹了啊,哈哈。” 这最后一句着实恶毒,李云溪直接拿起一块豆腐砸到那个女娘的脸上。 黄氏女尖叫了一声:“啊,你这个小贱人,敢砸我,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李云溪手里又拿了一块豆腐,作势还要砸她,那女娘赶紧退了几步远。 李云溪冷冷的看着她:“不管你是存了什么心思来说这些话,我告诉你,我李家跟你黄家再无干系,黄氏是嫁人还是上吊也跟我们无关,再来故意说这些恶心人的事情,我下次就直接泼你一脸开水,让你尝尝没有脸皮的滋味,赶紧给我滚,你个故意挑事的小人。” 那女娘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被黄家人给了几个大钱使唤来故意让李家难堪,结果,没想到李云溪这么厉害,根本不在意黄氏的事情。 她到底是一个没成婚的女娘,被李云溪一番话说的,脸色臊的涨红,挎着篮子遮着脸跑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等散市,周王氏又来了。 她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衣服料子显然比以前好了很多。 头上还带着一只赤金簪子,昂着头鼻孔朝上走到了李云溪面前,先是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顿,后又开口嘲讽道:“哎哟,李家大侄女,虽说咱们俩家退了婚事,你以后说亲怕没什么好人家能看上你,但是,你也不能就这么堕落了把,看看,我家都穿上了缎子了,你还穿着那破棉布,还开着店铺呢,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李云溪真是无语看苍天:“哎呀,今天真是晦气啊。” 周王氏说了一堆,见李云溪就回了句这,简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呵,我呀,是来告诉你们一声的,我家书礼,明天就要成婚了,娶的是城外王地主家的闺女,人家可是嫁妆就有八抬呢。” 周王氏这话一出,不少看热闹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脸上都是羡慕嫉妒。 第27章 飘了 李云溪听了倒是没有什么感想,早在退婚的时候,她们就再无关系。 “哟,这么多嫁妆,不知道你给你儿子准备了多少聘礼呢?总要比嫁妆多吧,要不不成了吃软饭的。” 李云溪的话让周王氏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她家那情况,哪里有钱置办什么聘礼。 “哼,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人家王家可不需要我们出聘礼,可不想你们这些商户人家,掉进了钱眼子里,一身的铜臭味。” 李云溪毫不掩饰的捂嘴大笑:“哎哟,真是可笑啊,听说过娘家苛刻不给闺女嫁妆的,还是头回听说男人成婚没有给聘礼的,还是说你家儿子就是聘礼,哎哟,不会是倒插门吧。” “你就是嫉妒,你这个克死亲爹的命硬之人,我倒要看看谁家会娶你这样命硬还抛头露面的商户女,简直不守妇道。” 周王氏恼羞成怒的话脱口而出,却是犯了众怒。 这条街上都是商户,谁家能保证女子不出来招呼买卖。 李云溪知道时人对名声的看重,也不愿被周王氏两句话就给盖上了命硬克父的名声,直接一瓢洗碗水泼到了周王氏的脸上。 周王氏被兜头泼了个正着,还没有来得及怒骂李云溪,就被几个街上的妇人围住了。 “你这个穷得叮当响的臭寡妇,你说谁不受妇道呢。” “就是,一家子穷的底掉,还在这臭显摆,卖了儿子娶的媳妇,还好意思来我们西城卖弄。” “赶紧滚出西城,以后再看到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穷酸的读书人,假清高个什么劲儿。” “连副聘礼都出不起,呸,丢人。” 几个妇人都是在市井混日子的,这年头,能让妇人出头管着买卖的,多数都是家里男人不成,这样的妇人,又有几个是好欺负的。 偶尔看看热闹还成,真事关己身的时候,还是一致排外的。 周王氏被几人连推带撵的赶出了这条街,一路上还把她家娶媳妇都置办不起聘礼的事给抖搂出去了,这事还被好事的人家都传到了城外王家去了。 王地主家的小姐王如玉今年已过及笄之年,长得清秀,温温柔柔的。 在母亲房间的屏风后听到婆子传来的消息,气的一张小脸都红了。 手里的帕子都扯的皱的不像话,等婆子下去了,王如玉才跑出屏风扑到母亲怀里掩面痛哭:“娘,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婆母,女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王夫人也是对这样的亲家母很是生气,但是婚期在即,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能交代自己女儿:“不要生气,他们周家算什么,不过一个不知所谓的寡妇,也就是周书礼还算有点学识,我跟你爹给你准备了嫁妆,这个你自己要把住了,万不能被那婆子几句话就给哄骗了, 娘身边的杜嬷嬷给你,她嫁妆就让她给你管着,在带个你身边伺侍候你的春娟,杜嬷嬷的儿子杜峰也给你,给姑爷当个书童。 你跟那周王氏相处的时候,身份上天然的吃亏,记住,只要是姑爷看不到的地方,你就要凶悍一点,制住她,让她知道你不好欺负。 在姑爷跟前,你就要退一步,软一点,我大眼看着,姑爷是个懂道理的,他应不会让他娘过分对待你。 你最重要的就是要跟姑爷好好相处,把住他的心,不说让他一下就心悦你,至少要让他的态度是偏向你的,这其中的度就要你自己把握了。” 王如玉想着周书礼的那张脸,有些红了脸颊,这门亲事虽是父母做主,但是她也是点了头的,只是没想到周书礼那样温文儒雅的一个秀才公,竟然有这样一个泼皮无赖一样的母亲,实在是让人咂舌。 王家这边,母亲在给自己的孩子传授经验。 周家那边,周书礼知道他娘又去了李云溪家里闹了一通,气得他一直保持了淡然的修养都破功了。 “娘,你去李家闹什么?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周王氏本来就是想去炫耀炫耀自己即将娶了个地主家小姐当儿媳妇的,嫁妆还多,怎么都比李云溪这个卖豆腐的商户女强。 谁能想到,没逮到狐狸却惹了一身骚,但是,儿子这么说她,她却是不能接受,子不嫌母丑,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这个当娘的。 周王氏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指着周书礼骂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你娘被那些商户欺负了,你不说替你娘我出口气,你还指责起我来了,我年轻守寡,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带,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周书礼看着门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又看看坐在地上没有丝毫礼仪体统的母亲,他只觉得自己身为读书人的风骨已经被丢尽了。 他没有去扶地上的娘,只是声音里带着失望对她道:“你是想把和王家的婚事作掉才满意吗?” 周王氏一听立马停下唱调,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围着看热闹的人指着鼻子骂:“去去去,围着我家干什么,赶明我儿媳妇进门了,我可得赶紧换个地方住,这里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门外的人脸色都不好,有人直接指着她骂道:“周王氏,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以往你穷的都吃不起饭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这些人不像样。” “就是,简直忘恩负义,卑鄙又无耻。” “咱们走,这样的人,一朝翻身就翻脸,我呸,什么东西。” “书礼啊,你有个这样的娘,以后就算是考了举子进士的,也走不长远,这样没有人情味儿的人,眼里只看得到银钱,以后啊,是会拖你后腿的。” 说这话的人是周家族里的一个老太爷。 周书礼羞愧的不行,对着门口的族人和左邻右舍鞠躬行礼:“是我的错,没有规劝我娘,我一定不会做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情,请族爷放心。” 周王氏对左右街坊的指责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私心里想着,最好跟这些穷亲戚都断绝关系,以后他儿子飞黄腾达就没有穷亲戚来上门打秋风了。 周书礼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娘没想什么好是,为了让他娘安分一点,周书礼直接道:“娘,你若是一直这样得罪人,我也不用读书了,直接找个私塾去教书,也好过,你整天飘飘然,好似我们家多了不得一般,实际上呢,家里还有几多存粮,也不知道你的优越感是谁给你的。” 第28章 发展 周王氏为什么敢这么狂,这么飘,一是因为,周书礼才十七岁,就已经是秀才了,这是很多大户人家都没有的。 二是,她从王家对儿子的看重,连她几番借机要钱都没有拒绝,在她眼里,她儿子以后是一定会进士及第的,那她可就是板上钉钉的诰命夫人了。 实则,能考上秀才可能是周书礼有点本事,但是,有的是白头翁还是穷秀才的,周王氏是被王家给惯大了胃口,对于还不知道的以后,是极其的有信心,好似她已经看到了那满是金银铺路的光明未来。 周家闹哄哄的,丝毫不影响李家的欢乐。 无他,内城那位从五品学士夫人的素斋宴已经圆满结束了。 燕京城有不少的妇人老太太茹素,林家大爷虽然只是从五品,但是林家是在盛京城深耕了好几代的书香之家,一家两子都在翰林院,以后前途光明。 诗书传家的林家,是极其清贵的人家,就算是比他们家职位高的人家,也愿意跟他们家来往,林家的女娘更是官夫人们娶儿媳妇都想要的选择。 因此,这场林家老夫人组织的素斋宴有不少的夫人携自家姑娘来参加的。 见识到林家宴席上那味道不错的各类豆制品,都有些新奇,按照林云溪给的法子做的菜式,味道很是不错。 当即就有不少人跟林家的几位夫人打听这些东西都是哪里买的。 于是,李记的豆腐坊就这么小小的火了一把。 宴席上众人都很满意林家的素斋,都夸老夫人的宴席办的好。 林家老夫人很是高兴,觉得面上有光,事后就招来林嬷嬷:“去给那什么豆腐坊送赏钱。今儿我高兴。” 林嬷嬷也高兴,她作为去采买的管事,也是功臣,老夫人已经给了赏钱,之前采买她就挣了一笔,这又收到了赏钱,因此对李家也是抱着好感的,觉得她家旺自己。 李云溪第二天开摊没多久,就迎来了林嬷嬷的赏钱,一个二两的银锭子。 李云溪当然很高兴,但是也清楚,这肯定是被眼前的嬷嬷剥削过的。 她装作不懂,拿出一个竹篮子,给林嬷嬷收拾了几块豆腐,一斤的腐竹,和熏得香豆干还有鸡蛋豆腐。 “有劳林嬷嬷跑这一趟,我们家都承您的情,这些算是我们的心意,还请您笑纳。” 林嬷嬷看着那篮子里不少的东西,粗略一算也得大几十文呢,她也不嫌少,老实不客气的接下了,当然也没忘了卖好:“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家这个宴会结束后,可是有很多的妇人都来问我们的东西在哪买的。” 李云溪心道,果然如此,不管在哪里,人的从众心理都是一样的。 “那还是多亏了您当初选择我们李记,以后您常来,我们肯定奉为上宾。”客气的话说出来不要钱,但是人家听着舒服,像这样生活在内宅的嬷嬷,想要出来一趟也是不容易的。 林嬷嬷确实被李云溪这话说的心里很舒服,她笑着摆摆手:“这也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做得好,我不跟你多说了,还要回去跟主家回话,就先走了。” “哎,您慢走啊。” 李丰收听着妹妹跟林嬷嬷的对话,心里暗自高兴,她们李记的名声终于打出去了,要是顺利的话,以后他们家的生意就不用担心了。 在这之后没两天,就有不少的穿着绸缎戴着首饰,看着比她们这些商户还过得滋润的丫鬟嬷嬷来买他们家的东西。 可能都是想着先试试他们家的东西,味道怎么样,买的都不多,但是几乎每一样都买了。 李云溪心里有数,每天做的豆腐之类的东西都多了一些,就是为了应对这些不知道来不来的人,毕竟,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继林家之后,很快又有一家 内城的人来下订单了。 “我们家于下月初六有喜事要办,大概宴客六十桌,需要你们家的豆腐,腐竹,水豆腐,豆干和素鸡这几种,你们需要提前一天把东西做好,我们会来提货。” 来人是一个男子,四十多岁的管事,应该也是主家面前得脸的。 李丰收接待的,这些天他也练出来了,这些接待的事情就落到他身上了。 毕竟李云溪是个女娘,以后还要说亲嫁人,不能总是做这种接待的事情,会落人口实。 李丰收记下了他要的几样东西,,这次人家自己明确了数量,也不用他们费心算需要多少东西。 李丰忽然想起来妹妹前段时间折腾出来的东西,是凉拌菜,或者配水豆腐的绝佳菜品,就是味道有的人不能接受,他们家小妹就不能吃。 他给来人倒了杯热茶才道:“我们家还有一个新研究出来的食物,名曰松花蛋,不知管事可有兴趣一观。” 那管事闻言一愣:“松花蛋是为何物?” “您请稍等,在下拿给您瞧瞧您就知道了。” 李丰收道了声失礼就去灶房把妹妹弄得松花蛋拿了两个出来,在灶房把上面的稻壳和红泥巴洗干净才拿了出来。 管事的看到一个普通的青皮鸭蛋眼里闪过疑惑:“这不就是鸭蛋吗?” 李丰收笑了笑:“管事莫急,我打开壳你就明白了。” 李丰收把蛋壳敲破,把壳剥掉,露出了里面的青灰色的蛋白。 “管事,你来看看,这可不是普通的鸭蛋,你看,这蛋白是透明色的,还有这松柏枝的纹路,相信读书人是会很喜欢的,只是,这个东西口味奇特,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管事的确实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这个颜色也很奇特,还有读书人都爱的松柏图文,确实意义就不一样了,但是他也不敢做主一下子买这么多回去,还需要请示老爷。 “这样的东西确实奇特,想来李掌柜还没有推出去卖吧?” “是的,这个才刚刚研制好,我们只是自家人尝试了下,味道很不错,又有寓意,我们本来跟知味轩是有很好的来往的,这个东西本来也是准备先给他们试验一下的,这不是碰到管事了吗?您看看可有兴趣?” 李丰收这话就是告诉管事,你不要也可以,我们也有别的渠道可以卖出去。 第29章 着急 管事的当然听得懂话里的意思,这个松花蛋要是首次是在主家的宴席上出现,那与他们家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你这个先给我拿二十个,我带回去给我们家主子看看,另外,这个怎么食用,还需要李掌柜提供一下方子,当然,我不会白要的。” 李丰收笑着道:“管事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我们这里出的新鲜东西,向来都是买东西送方子的,我这次只收蛋钱,就是这个蛋价格有点高,因为制作方法很麻烦,费时也很长。” “这个能理解,那就给我装上二十个吧。” “好说,一个生鸭蛋就要四文到五文,而我们的松花蛋需要用到很多的调料和制作工序,还要等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形成这样带着松花的图形,所以一个松花蛋要八文。” 管事的一听这个价格也只是微微一笑,对他们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可以的。” 管事的这边拿着松花蛋和做法回了府邸,就邀功似的找到了自己主子:“老爷,你看,奴才发现了一个新鲜吃食,这东西还没有被人见过,是那商户自己研制出来的,奴才看有点意思,就想着拿回来给您看看。” 那面白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在看着公文,闻言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是吗?什么新鲜吃食,让你这个老小子都炫到我跟前来了。” 管事嘿嘿一笑:“这东西没啥特殊的,就是鸭蛋制成的,但是这东西的名字叫松花蛋,经过特制之后,蛋的颜色口感都变了,蛋白表皮是灰色带着透明,最关键的是有松枝的纹路,很是奇特。” “哦,这般神奇,让庖厨做出来,给夫人院子里,大爷院子里都送去一碟子,午食就尝尝这个松花蛋。” “是,老奴这就去。” 等到午食得饭桌上见识到这道摆盘很是漂亮的松花蛋,这位官老爷很是觉得神奇,不等下人布菜,自己就夹了一筷子先观察了一下这蛋的样子。 “竟果真有松枝形状,真是神奇,这是怎么弄上去的呢?”男人吃了一口,先是皱了皱眉头,这个松花蛋的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吃起来又口感绵密,加上调的料汁,吃起来竟然很上头。 “给我烫壶酒来,这菜合该配着酒吃才香。” 下晌午,管事的满面的春风的来了:“李掌柜的,大善啊,这个松花蛋我们主子定了,下月初六的宴席上加上这道菜,我们定三百个,另外,我们主子说,想先要五十个,他要送人。” 李丰收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是这样的,我们第一次试验,所以也没有做多少,就一百个,之前自己吃了点,您又买了二十个,家里剩下的也就不到五十个,都给您,至于您说的那三百个,到时候肯定提前做好给您。” 从这次之后,李记豆腐坊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来下订单。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份,李记的生意越来的红火,街上的人又开始眼热,只不过,这次没人说他们用下人是嘚瑟了。 而是开始想着法的想跟李家搭上关系,别管是给李丰收保媒牵线还是给李云溪介绍男子,总之,都是看着李家越过越顺当,都想来占点便宜。 李云溪兄弟姐妹几个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既不傲气,也不好惹。 你要说议婚,那对不起,我们 还在孝期,暂时不议婚事。 看着有不少的谋人都登门想给李家适龄的人说亲,沈奎就着急了。 他急还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能有时间瞅着李云溪在的时候就去她摊子上吃豆花,吃的都快吐了,也还是去,就是为了让李云溪知道自己还没放弃。 李云溪当然知道沈奎的用意,但是,她也没有给沈奎开后门的打算。 这个年月,女子的名声大过天,就算她不在乎外人说她什么,她还有大哥没成家,小妹也要有个好名声,还有弟弟丰年,以后要走科举的路子,他们家的名声就不能太差。 现在子女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奎就是在惦记她,也要经过官媒提亲,三媒六聘才能说以后的事情,现在,不管沈奎是什么心思,什么想法,她不可能给他什么承诺。 一切都要等到她出了孝期之后再说。 若是,沈奎真有那个耐性,能等到她出了孝期,就为了娶她,她倒是还要对他另眼相看一点。 沈奎这边一连半个月的凑在李云溪身边,只能说两句话,他看着出落的越发艳丽的姑娘,心里急的不行。 赵氏看着自己儿子那个样子,是又想笑又有点来气,晚上睡觉都忍不住跟当家的嘀咕两句。 “你说,咱家老大对李家大姑娘那么上心,以后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 沈继业是个老实人,一躺床上就忍不住眼皮打架要睡觉,听到自己媳妇说的话也只是瓮声瓮气的说了句:“你自己生的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老大就是在怎么想娶人家,也干不出来那缺德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 一句话就把赵氏因为儿子对李云溪有点情绪的心给打散了:“你说的也是,咱儿子我知道,干不出那事。” “知道不就行了,赶紧睡吧,困得很。” “你是脑袋一沾床就要睡觉,咱老二的亲事也该着手办了,眼瞅着到日子了,你也上点心,别什么都指着我。” 话还没说完了,沈继业的呼噜就响了起来。 赵氏气的捶了他一下,他都没有反应,赵氏也习惯了自己男人的臭德行,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想着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个家,一会又想着,也不知道老二媳妇是个什么性子,能不能跟自家相处的来。 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样。 都是自己的孩子,男人就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二天一大早,沈继业老早起来要去乡下收猪,路过老大的房门时顿住了脚步,也没敲门就走了进去。 沈奎正睡得呼夯的,就被他老子揪着脖领子拽起来了。 沈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他爹那张满是胡子的脸,吓得一激灵:“哎哟的爹啊,你这是干啥啊,差点没给我吓出个好歹来。” 第30章 误会 沈继业平常都不咋说话,更不会多管这个主意正的很的大儿子,但是为了自己媳妇能少操点心,他也是费了心思了。 “我跟你说,你怎么在乎李家那个姑娘我不管,但是,你要顾忌点你娘的心情,别让你娘伤了心,要不然,老子捶你,知道不?” 沈继业对自己媳妇那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疼得很,看着她从二八年华操劳到现在,头发都白了,还在操心家里两个不争气的,他也是心疼的。 沈奎听着自己爹的话都愣住了,这会才寅时,睡觉睡得脑子都成浆糊了,他老爹这话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爹啊,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我咋让我娘伤心了?” 沈继业哼了一声:“你见天的有时间就去李家那摊子上,咋就不想着给你娘搭把手,帮帮她,要不就说点贴心话让她乐呵乐呵,你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了,可不是想看你整天对这别人家的姑娘献殷勤的,就算你想娶人家,也把你娘哄高兴了,以后媳妇进门,婆媳之间的相处才能融洽,你个哈儿。” 沈奎这才有点回过味来了:“我娘吃味儿了?” 沈继业一巴掌拍他胳膊上,那常年出力的手劲特大,沈奎都疼的清醒了:“我明白了,我会哄好娘的,爹你快走吧。” 沈继业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留下沈奎一时却是睡不着了,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上杆子了,关键是,云溪那小妮子心硬的很,一点都不给自己留点缝让自己钻啊。 又想到他娘,唉,这么大年纪还让老娘操心,他也真是个不孝子。 一连几天沈奎一反常态的没有去李云溪的摊子上,李云溪还有点不适应。 这人见天往她跟前凑的时候吧,她不觉得有什么,还感觉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怎么还有点黏人呢。 这猛地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吧,反而还有点不习惯。 李云溪觉察到自己有点不舒服,不高兴的情绪时,愣住了。 “难道,我对他真的动了心了?”李云溪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比较果断的人,面对感情,她以前是宁缺毋滥,现在··· 在这个妾室合法的时代,她只能说,她不会妥协,也还是不能接受与人共事一夫。 不管她以后的夫君是谁,一旦有妾室或者第三者存在,她大概都是要和离的。 对于沈奎这几天的不见踪影,李云溪不知道对方是玩欲擒故纵呢,还是不想再等自己一个未知数了,她心里不舒服两天也就抛之脑后去了。 什么都没有她开心重要,要是她真的是不想等了,那也能理解,毕竟他年纪在那摆着。 李云溪这么想着,却是还没有看清,沈奎每天刷存在感的举动,其实还是影响了她,也让她的心里有了那么点想法。 而,沈奎却不是故意这么些天不在李云溪面前露面的,而是,这段时间,内城地震,出了一起抄家大案,不少人都被下了刑狱,等待审讯。 沈奎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天天泡在刑狱里,不是跟着头子审讯羁押的犯人,就是往出处理受不住刑讯而死的人。 “奎哥,几天没回去了?今天回去歇歇吧,我来守着。” 沈奎在这片地儿还是混的很不错的,有他爷爷留下的人脉,再加上他自己也会说话会办事,上面管理他们的人也觉得他能办事,对他也看重一点。 对一起在这里办事的狱卒们,沈奎大方豪爽,经常请他们吃肉喝酒,大家对他也都称一声奎哥。 沈奎确实很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每天就是在刑狱给狱卒准备的换班房间里小眯一会解解乏,但是,听着牢房里犯人的嚎叫,就算习惯了,也根本睡不好。 最关键的是,他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云溪那丫头了,那个小没良心的,该把他抛到脑后面去了吧。 “行,我今天先回家,等我从家里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回来解解馋,这段时间,弟兄们都辛苦了。” “哈哈,就知道奎哥大气,快回去吧,我们等着奎哥。” 沈奎邋里邋遢的回了家,还是走的小巷子,不想让云溪看到自己这一面,怕本来就长得不咋好看,又被她嫌弃不讲究。 沈奎几天没有打理自己,原本就是一脸的大胡子,只不过有专门打理过,留的不长,看着还挺有男人味。 但是,这几天没搭理,那形象简直不忍直视,就连他娘赵氏猛地见到她儿子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你这个臭小子,几天都不沾家,一回来就差点吓死你娘我。” 沈奎有点心虚的笑笑,赶紧拿出一个银簪子表表孝心:“娘,别生气,我这是衙门里有大事,内城这段时间乱的很,我忙着办事呢,这不是回来歇歇,这簪子可是老银匠雕的,娘看着喜欢不?” 赵氏接过银簪子,心里顿时就高兴了:“嗯,算你小子有心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卤肉回来吃,家里还有还没出锅的卤猪脚,猪下水,等会给你那些兄弟也带些回去尝尝。” 沈奎就知道,自己娘好哄得很。 “那就多谢娘了,娘你受累了。” 赵氏嘴角勾起:“哼,臭小子嘴巴抹蜜了,唉,对了,你这几天都没有回来,人家李家这几天可又有媒婆上门了啊,你这次回来,去见人家姑娘了吗?” 沈奎摸了摸自己这一脸的胡子:“我这不是模样太吓人了,人家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我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再把人吓着了。” 赵氏顿时就笑出了声:“说的也是,你这副样子,实在不是小女娘们喜欢的那一种。” 沈奎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说我爷,我爹他们咋都有这大胡子呢,我可肯定都是像他们才有的,我要是像娘,就不会有了,你看老二就没有。” 赵氏拍了他一下:“赶紧去收拾一下,找个净面的给你捯饬捯饬,不是还得去衙门吗?” 沈奎捯饬好自己,换了身衣服,又好好吃了一顿,带着他娘给他准备的吃食,准备上衙门前,先去看看李云溪。 第31章 什么最重要 李云溪那边正在收拾摊子,一抬头就看到了几天不见的沈奎。 她一愣,随即点点头:“我们这边收摊了,卖完了。” 沈奎听着这个带着点冷淡的语气,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动了动,修了面显得干净了不少的脸扯了个笑:“我这几天都忙着衙门的事情呢,你这是咋了?有谁惹你了?” 李云溪听着他这像是解释的话,心里那股子莫名的气突然散了去,这才肯抬眼仔细瞅了眼这个男人。 还别说,修了面之后的男人,更加能够看清他的五官,这人长得真不丑,只是,现在他这样的,不被接受。 “是吗?忙什么呢?”本来想损损他的,但是,看到他那双带着疲倦的眼睛,李云溪又把话咽回去了。 沈奎听着软了的语气心里一松,还真是因为自己几天不见了踪影啊,转念一想,那是不是说明,这妮子还是有那么点在乎自己的? “内城出了事,有人抄家了,我们衙门这段时间忙的很,我这次是抽空回来的,等会就要继续回去忙了。” 说着还故意点着点委屈的语气。 李云溪擦桌子的手顿了顿,斜了他一眼:“你先在凳子上坐一会,我去拿点东西给你。” 沈奎愣愣的看着李云溪转身进了院子,他的嘴角慢慢的扬了起来:“嘿,这妮子也不是铁石心肠嘛。” 李云溪进灶房拿了十几个松花蛋,把云柔喊了来:“你帮姐姐剥一下这个,我有用。” 云柔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按照姐姐说的剥了起来,李云溪忙着剥蒜,辣椒,弄料汁。 把竹篮子拿了出来,放了几张自己做的抹了酱的千层饼。 等把松花蛋加水豆腐拌上料汁后,连汤碗一起放进了篮子,李云溪就提着上了前面,李云柔站在灶房门口看到了姐姐再跟沈家那个长得超凶的大哥说话,她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退回了灶房。 沈奎看到李云溪拎着篮子来了,脸上的笑就更压不住了。 李云溪稍微有点不自在,还是把篮子给了他:“太仓促了,没有什么好东西,一碟子下酒菜,凑合吃吧。” 沈奎很顺手的就接过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花钗塞到了李云溪的手上:“你给的什么都是好的,这个我看着很好看,你带着肯定很美,我要走了,你别送了。” 沈奎说完就走了,生怕李云溪不要他的东西。 李云溪看着手里的花钗愣了一瞬然后就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又看着沈奎脚步匆匆的快步走了,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的样子。 李云溪心思转念间,抬手把那个花钗带到了头上,沈奎扭头就看到了这一幕,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 然后就咧着大嘴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李云溪哼笑了一声:“德行!” 进了屋里就看到云柔盯着她的头上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拿下花钗:“你看什么?这个花钗好看吗?” 云柔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一眼花钗点点头:“好看,但是,姐姐,你收下沈大哥的东西,会不会有些不妥,这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李云溪看着妹妹:“你想说,这是私相授受吗?” 云柔脸色白了一下:“姐姐,我不是说你,就是觉得这样不好。” 云溪拉着妹妹进了自己屋里,以前黄氏没有给云柔树立什么好的思想,云柔的观念其实是很保守的,尤其在出了黄氏改嫁,周家退婚一事后,她更加要求自己,不要有任何行差踏错,免得家里人受她连累,被人说嘴。 云柔被姐姐按着坐在了姐姐的梳妆凳上,心里有些忐忑,怕姐姐责怪她。 李云溪只是叹了口气:“云柔,严格要求自己是好事,但是过了就不好了,姐姐能理解你的担心之处,但是,每个人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姐姐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之所以接受他的东西,是因为我确实有把他考虑进成婚的人选里。” 云柔苦着一张脸:“姐姐,沈大哥长得太凶了,那么高那么大,要是打人,咱们一家都上去帮你,都打不过他。” 李云溪笑的很无奈:“你啊,小小年纪就操心这么多,要是他敢跟我动手,那我肯定就跟他和离,云柔,你要记住,我们女子,要自立自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敢于说不的勇气,不要被外界的声音裹挟着。 女子怎么就不可以抛头露面了,有这种思想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自私又狭隘的人,你也可以出去走走,跟小时候的玩伴一起去逛逛绣楼,去踏青,去茶楼听听说书先生的故事。 不要局限于别人眼中,女子应该是什么样,要多问问自己,我想要自己是什么样?我这样舒服吗?快乐吗?如果,自己都不能让自己高兴,那么,还有谁能在乎你的心思,让你高兴呢?” 云柔怔怔的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姐姐:“姐姐,我···” “不要着急表达什么,自己好好想一想,我们姑娘家,就这么几年轻松自在的日子,等成婚以后,上有公婆,中有夫君,和婆家一家子,以后还会有孩子,你想再这么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过日子,都没有时间和精力了。” 那日,姐姐的话,给云柔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她其实是很羡慕姐姐的,羡慕她对外面的那些人的看法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好似什么都不能伤害他一样。 也羡慕姐姐主意正,她其实很多时候都会很看轻自己。 以前她娘经常说,她绣花绣的不用心,本来长得就不如姐姐,还整天跟个木头一样,要是女红在拿不出手,别人就会说是她没有教养好孩子。 她经常听到这样的言论,什么女子就是要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不要做什么让人说嘴的事情,祸及家人更是罪不可赦。 后来,父亲去世,母亲不过头七就要归家改嫁,姐姐那么好的人也被周家退亲,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她对自己的德行看的很重,她不想以后有哪里做的不好,会被人说,你看这就是没有教养的人。 她很多想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她瞻前顾后,这些姐姐都看出来了,所以才会跟她说这些事。 第32章 沈二成婚 想了几天的云柔,在家人鼓励的眼神和态度下,她第一次,自己走出了家门,去东边吴家,找他们家的姑娘吴香巧去玩。 吴香巧以前跟她玩的很亲近的,后来云柔基本都不出门,所以才慢慢淡了。 香巧看到云柔高兴的跳了跳:“云柔,你终于出来了,我都好久没见你出门了。” 云柔羞涩一笑,然后带着歉意的道:“香巧,对不起,我这么久都没有来找过你,明明咱们离得这么近。” 香巧性格大大咧咧,她不在意的拉着云柔:“说这些做什么,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咱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云柔柔柔一笑:“听你的,我许久没有出门了。” 家里有了荷花和季月之后,她也不用去前面帮忙,有事没事就是在屋里绣花,要么就是拿着姐姐淘来的游记看一下书里外面的天地。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六,这天是个好日子,也是沈二沈荣的大喜日子。 杨家人头头天就带着族人抬着嫁妆来送妆并且铺房,这里有晒嫁妆的风俗。 沈家给的聘礼是很拿得出手的。 聘金就有四十六两,很是不少了,在同等门户里,聘金一般也就在二三十两左右,但是,沈家看重杨家是耕读之家,聘礼特意多添了些。 另有聘饼两旦,一旦聘饼就有五十斤,也要不少银钱呢。 还有猪肉,牛肉,羊肉,鸡肉,各一对,是四式礼。 还有四色糖,有冰糖,糖饼,冬瓜糖和红糖。 另有两尾十斤重的大鲤鱼,一对梳子,两匹上好的细棉布,和两匹价贵的缎料布匹。 最贵重的当属一对龙凤金镯了,这对镯子重量就有二两,加上工费,都花了二十几两银子。 但是,杨家送来的嫁妆和铺房的东西,可就让来看嫁妆的人都指指点点了。 “这沈家花了那么多聘礼娶回来的媳妇,嫁妆就给了这个?” 不少人指着那看着就不是什么好木料的箱笼,以及箱笼上摆出来的文房四宝。 “这个文房四宝也就是拿来哄不懂的人啊,这文轩阁里,这样的一套文房四宝也不过一两半银子。” “咦,沈家这亲家可不地道啊,人家真金白银的银钱花出去了,嫁妆就给了个这个?” 赵氏看到了嫁妆也是脸上下不来台,杨家来送嫁妆的人,也是觉得脸上无光。 “这铁木家的准备的什么嫁妆,吟秋不仅是她闺女,也是咱们杨氏族里的女子,她这么做事,是给我们杨氏族人抹黑。” “就是,世杰还得考取功名,让人知道,他是靠着妹妹的聘礼读的书,咱们杨家可就不要做人了。” “杨刘氏实在是太妇人短视了,这次可累的我们杨氏的门风了。” 赵氏想着明天就是大婚了,眼下也不能去退婚,要不然他们家的脸就丢尽了。 沈老爷子听到外面的议论声,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杨氏族人,然后带着爽朗的笑声走了出去。 “我们沈家是娶媳妇,又不是贪图媳妇的那点嫁妆,感谢诸位来捧这个场,咱们沈家准备了喜饼,大家去尝尝,也沾沾喜气,等明天的婚宴上,老头子在敬诸位一杯,大家尽兴而归。” 老爷子在这条街上还是很有些脸面的,看到他出来打圆场,大家也都笑呵呵的不再说什么,顺着他的话都去了前厅,拿上两块喜饼各自回家。 当然,这也不耽误他们口口相传,好好宣扬宣扬杨家的嫁妆有多么寒酸,克扣女子的频率,吃相难看,让人不耻。 沈荣一早在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还不相信,等人走后,他怒气冲冲的来到嫁妆面前,就看到了那些看着不少,其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有,就连木料都是最差的松木。 当即气的就要退婚:“爷爷,爹娘,这杨家是不把我们沈家,不把我这个女婿放在眼里啊,她们接了我们那么多的聘礼,结果嫁妆就给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连一床好一点的锦被都不舍得给,你看那被面,只是细棉布不说,连好一点的绣花都没有,她们杨家就这样打发姑娘出门嘛?” 这话说是说给自己家人听,实则杨家铺房的人还没有走,这话就是故意让他们听见,让他们回去说给杨氏听,要是明天带来的压箱钱,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那么,沈家对这个儿媳妇的分量就要重新估算了。 本来以为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子,以后能拉拔自己的孩子一把,结果,这岳家的做事太让人恶心,太拿不出手,你哪怕放两本不常见的书本,字画,也让他们这些人看看你读书人家的底蕴。 结果,就这? 实在让人不得不看轻你。 杨氏族人被沈荣这个未来的姑爷大咧咧的骂到了脸上,还不能说什么,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面上无光,本来,铺完房,女方还要留人在新房,保证不能有人进新房,男方家还要摆一桌宴席,请沈家辈分较高的人来陪酒,以示尊重。 杨家人经过这一场,闹得也无颜留下用饭,纷纷勉强笑着推辞回家了。 杨氏族人回到自家,也没有去杨刘氏跟前说什么,直接找到了杨氏族长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族长啊,您是没有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啊,这对我们杨氏的名声实在有损啊。” “是啊,咱们杨氏虽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我们也是世代耕读的读书人家,往前数几代,也是有入朝为官的先祖的,如今族里也有不少的童生秀才,甚至待考的举子,怎么能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我们杨氏女还怎么出嫁,娶媳别人又会怎么评论我们我们啊?” 杨家族人是怎么商量的没人知道,只知道,第二天迎亲时,杨刘氏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杨吟秋的两个嫂子脸色也不好看,而本来已经送妆了的,今天花轿之后又跟了一抬嫁妆。 这样一看,就很明显了。 沈荣虽然生气,但是也还是面带着笑的完成了接亲,吹吹打打之中,沈荣把媳妇迎回了家里,有了昨天的事情,原本应该热闹的闹洞房,今天都没有人来,只有沈家自家族人,给了沈老爷子面子,洞房里也有几个本家的婶子嫂子们。 第33章 杨吟秋此人 在几位婶子嫂子的起哄声中,沈荣用秤杆挑起了红盖头,这红盖头看着略显寒酸,只有几个小小的绣花,该有的龙凤呈祥,牡丹花这种大婚标配的绣花,都没有。 “这杨家的姑娘不会是不会女红吧。” 小小的声音在屋子里也被有心人听到了。 沈荣挑着盖头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本就紧张的杨吟秋两颊的羞红顿时下去变成了惨白。 沈荣揭开红盖头就看到瘦弱的新娘子,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惨白,眼神带着羞愧和不安。 他心里本就有些怒火,也明知道杨氏长得普通,不是什么没人,但是,都说成婚这天的新娘子最美,他竟没有在杨氏身上看到,反而杨氏还一脸惨白好似自家是什么虎狼之地,实在是扫兴的很。 他强忍着不挂脸完成了后面的仪式,也没有心思跟出到陌生地方的杨氏说什么贴心的话了,直接就撂下一句:“我去前面敬酒去了,你就在这待着吧。” 这一句话让原本因喝合卺酒时羞红的脸一下子又褪去了潮红,她看着转身就走的沈荣眼里闪过伤心和屈辱。 房里的沈氏族人面面相觑后眼里都带着同情的神色,但是,她们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只能笑着跟杨氏说了两句客气话就走了。 喜房里人一走完,杨氏就气的趴在床上轻声抽泣。 赵氏看儿子房里的人都走出来了,就猜到沈二可能言语间露出了什么不满,本想进来宽慰新媳妇的心,她是过来人,知道新嫁娘的不容易。 对杨氏也是有点心疼的,她一个女娘,如何能当寡母和兄长的家,嫁妆一事她就已经丢了面子,新婚当天还被夫君下了脸,那就太难熬了。 可是还没进去,在门外就听到了抽抽噎噎的声音,这让她的脚步一顿,眉头皱起,这大喜的日子就哭,这可触霉头啊。 她叹了口气,息了心思,扭头也没进去了。 等了半炷香,想着她该哭的差不多了,才端着一碟子干净还冒着热气的肉,又拿了两个白面馒头,走到喜房门口喊了声:“吟秋,我是婆婆,开开门,我给你端了碗饭吃,先垫垫肚子吧。” 杨氏此时刚刚收起哭声,眼圈通红,听到门外的声音,她心有些慌,要是被婆婆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肯定要骂她的,刚成婚还没圆房就哭,会被认为不吉。 她磨磨蹭蹭的声音细如蚊蝇:“劳烦婆婆了,我不饿。” 赵氏这一下心里也忍不住升气了,但是,看在她是新媳妇,还是忍了,不好刚进门就给人脸色看,她把碟子和馒头筷子放在门口的一个凳子上。 “我放门口了,你自己出来拿。”说完就走了。 等了一会,没听到外面有声音,杨氏这才悄悄的打开了门,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她的肚子咕咕叫,从早上到现在她水米未沾,她娘因为被宗族逼着把彩礼拿出来一半给她当压箱钱,不敢对族老说什么,把怒气都发到了她身上。 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娘一脸冷冰冰的神情看着她:“我把你养大,按理说,聘金是男方给女子父母感谢养育的,但是现在呢,我不仅要给你出一份不能丢人的嫁妆,还要把聘金给你带回去,你明知道家里的情况,你大哥还要科举,家里都是用钱的地方,族里来人说这事的时候,你都说一句,真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杨吟秋在屋里吃着饭掉着眼泪,她今年十六岁,在娘家的十六年,从记事起就要干活,哥哥们读书写字,她要扫院子,刷碗,大一点了,要洗衣服做饭收拾家里。 她娘说,女子以后结婚都要做这些事情,让她尽早习惯。 她看着哥哥吃白面,吃肉,她跟娘只能吃粗粮,吃黑面,最多吃一点玉米面掺着白面的,都算是细粮了。 肉更是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口,多吃几口就要被她娘用筷子抽手,还得骂上几句:“女子不可嘴馋,吃上几块解解馋就行了,剩下的给你哥哥们吃,他们吃了,以后考取功名,才能给我们娘俩撑腰,你以后都是要靠哥哥们有出息,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的。”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身边也有不少这样的,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聘礼的事是她私心里也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她也怕,沈家给了那么多聘礼,她的嫁妆却那么薄,会被婆家嫌弃。 杨吟秋看着屋里的摆设,感慨道:“沈家就是大啊,他们家肯定有钱。” 同时还想着以后要想办法给娘家帮忙,他们家太穷了,看看这婚宴,这么多肉,她们一年都吃不到这么多,真是浪费。 赵氏要是知道这个儿媳妇是这样的心思,恐怕会气的打自己的脸。 沈家结婚,街上的商户都来凑了热闹,李家是李丰收去的,他是李家现在的掌家人,这些人情往来都要他出头扛下来,也能多跟人熟悉,以后家里办事时,他也好知道流程。 正常来说,这种新老一辈的交替,都是当爹的带着儿子在身边,一手一手的告诉他,这种事该怎么处理,这是谁?应该用什么态度相处。 现在李昌东没了,老爷子年事已高不怎么出门,只能在背后慢慢教导孙子。 沈家的婚事给李家也带来了点影响,李丰收就跟爷爷和李云溪有意无意的说过:“按理说,长幼有序,这怎么沈家老大还没成婚,沈二倒是先成婚了?” 老爷子没当回事:“沈大不是成过一次婚了吗?这也不算破了规矩。” 李丰收一听也是,但是,沈奎对妹妹的凑近乎,他总是感觉不高兴。 “云溪,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咱们孝期过了一半,也可以提前给你寻摸打听一下了。” 李云溪一眼就看出了大哥的试探,她扬唇一笑就反击了回去:“大哥,长幼有序,先着急的是你,爷爷,咱们是不是该操心操心大哥的婚事了,他都十七了,等出了孝期也十九了,正是娶妻的好年纪。” 老爷子眼睛一亮:“云溪说的对,我得出去找老伙计问问。” 第34章 兄妹谈话 老爷子说着就站了起来,背着手就出去找他的那些老兄弟去了。 李丰收一愣,指了指妹妹:“你在躲避我的问题。” 李云溪耸了耸肩摊了摊手:“那你想问什么不能直接问,还跟我玩起了试探。” 李丰收喉头一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外面人看着少年老成的李记掌柜,这时候露出了他少年人的一面。 “我这不是感觉不对沈家那个大个子不一般吗?咱们这一片凑到你跟前的也有好几个吧,你除了对钱婶子家的钱进还有两句话,那还是当哥哥一样的态度,可是你对沈奎的态度我就看不懂了。” 李云溪没想到,之前跟妹妹解释过这件事,现在还要跟大哥解释,她真的,无奈。 看着大哥不问个清楚不罢休的样子,她也坐下来倒了杯茶:“行啊,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咱们就好好聊聊。” 李丰收立马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云溪喝了口茶先问道:“大哥以后娶大嫂,是想娶自己了解过的姑娘,还是娶媒婆嘴里夸的姑娘?” 李丰收一愣,他这个年纪,要说他没有想过以后妻子的模样,那是假的,但是要说出来还是有点害羞。 “咳咳,这个,我自然想娶一个我见过了解过的,只听别人说的,那万一她自己也不了解真正的样子呢?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李云溪点头附和:“就是这个道理,我也想娶一个···啊呸,”她嘴豁了:“我也想嫁一个自己认识并且了解的人,不想要盲婚哑嫁,就像是周家那样,最后只会徒增笑柄。” “可为什么是沈奎呢,他成过婚了,还是个鳏夫,长得又不和善,五大三粗的,看着就不像是个体贴的人啊。”李丰收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云溪又问她:“那大哥想娶个什么样的嫂子呢?” 李丰收叹了口气,他妹妹这是什么毛病?问她什么问题都得先回答她一个问题。 偏他还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妥协:“我是老大,下面还有丰年年纪还小,所以,我的妻子品性心胸都很重要,她得能容得下你们,还要能操持家里,我不看重外貌,只是这些是必须的,要不然,咱们家以后就没有安生了。” 李云溪听着大哥的很是认同,但是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她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大哥,我客观的说啊,你想找这样的妻子很难,而且,你要求别人的同时,也要想一想你能给别人什么?” 李丰收被妹妹的话说的愣在当场,仔细一想是这么回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几个月,因为他们豆腐坊的新鲜东西越来越多,且外面的豆腐坊都没有琢磨出来。 因着这个,再加上内城的官家府邸几次采买,她们的豆腐坊都成了那些大宅门里的采买的地方,甚至,城外那个香火鼎盛的寺庙和庵院都来他们这里买方子。 在她们给了不错的价钱后,签了契书,不允许外泄,否则罚银十倍。 可能是看着他们家的日子被过起来了,也有好几家的人有意无意的打听过他的婚事,有要跟他结亲的意思。 他本来觉得自己成婚应该不会很难,但是难得是,他要的那种姑娘会愿意嫁给他吗? 而他要求别人那么多,自己又能给别人什么呢? 他搓了搓脸有些惭愧的看着自己的妹妹:“我太想当然了,也太自私了。” “私心谁都有,这都是人之常情,只是,大哥,成婚过日子是天长日久的,我们要学会互相体谅,多看看别人的好,女子嫁人,是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介入别人的生活,要是夫君不能多替她着想,那她的日子就太难过了。” 李云溪说的这些,其实也是想到了自己的以后,她又何尝不是要有这些经历呢? 李丰收认真的点点头:“你这些话我会好好的想的,我也想问你,你都这么说了,那沈奎看着也不像是能为女子想到这些的人吧?” 李云溪扶额苦笑:“怎么又绕回来了。” 李丰收执的看着妹妹:“在我心里,你比大哥强,咱们家能有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研究出来的那些新鲜东西,你哪里都好,我私心里觉得沈奎这样成过婚的人,是配不上我哪里都好的妹妹的。” 李云溪看着大哥那以自己为傲的神情,她发自内心的笑了。 “大哥,就跟你对未来的大嫂有自己的要求和想法一样,我对自己以后的夫婿也有自己的要求。” 她不急不缓的又给大哥倒了杯茶水:“沈奎在大哥眼里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比如,你觉得他又高又大,一脸胡子,看着就不好相处,我却觉得这不是缺点,相反,很让人安心,男人的凶狠,重要不是对着自己家里人,那就是保护家人最好的利刃。” 李丰收静静听着,李云溪又道:“再有,他是狱卒,虽然,在很多人眼里看来,这是不入流的行当,但是,不可否认,人家在不入流,也是半个官身,人家打交道的都是衙门里的人,有咱们没有的人脉,真要有个什么事,人家有能力打点。” 李丰收承认这一点,就听妹妹又道:“沈家起家这已经是第三代了,他们家的那个猪肉摊,生意可比咱们好,沈奎爹娘咱们都认识,赵大娘性格爽朗又直接,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沈大伯闷不吭声只闷头干活,沈二就算有什么心思,上面有老爷子,中间有爹娘,再不济还有沈奎,怎么看,进沈家的门,都不是坏事。” 被她这么一分析,李丰收竟然还真的觉得沈家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李丰收还是找回了自己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没成过婚的这样的,他再好也是鳏夫,你进门也是填房,多不好听。” “大哥,你觉得我有那个可能去认识这样的人,再者说,这样的人他也不见得会娶我吧,你觉得要不是沈奎对我有不能明说的意思,沈家可不一定会愿意娶我进门,毕竟,咱们家其实是在不是一个好的成婚选择。” 李云溪的话让李丰收不得不放下对沈奎的成见,仔细想一想沈家对妹妹来说是不是好的一面更多。 第35章 大哥的婚事 “大哥,不用去想那么多,日子怎么样都是人过出来的。”李云溪有了两世的记忆,对人性更能看得开。 李丰收叹了一口气:“爹没了,我是大哥,我自然要担起长兄如父的担子,我想你和云柔以后都能嫁个如意郎君,公婆和睦,没有波折的过完一生啊。” “大哥的心思我能理解,大哥也不要把什么都放在自己身上,你也是个少年人,多替自己想一想,我们终将都会有自己的生活。” 等到了年纪,都各自成婚,有了自己的一家子,又没有父母长辈的牵扯,兄弟姐妹间的关系就只能靠多来往维系了,要不就像姑奶奶,嫁的远,一辈子都没回来过几次。 平凡的日子里,每天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周而复始。 星辰轮转,斗转星移,时间在在悄无声息中到了两年后,李家出了孝期。 两年时间能改变很多,首先最让人高兴骄傲的就是小弟丰年,已经考取了童生。 四月初,有人给李丰收说了一桩亲事,是南城的,家里父亲没了,母亲拉扯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家里是靠走街串巷买些针头线脑过日子的。 老大何秋实已经成婚了,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金蛋,是一家的掌中宝。 这个女娘今年十六,长得倒是还不错,洗衣做饭针织女红都能拿得出手,下面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何冬生。 一家子住在南街靠近内河两间小屋子里,家里六口人,挤在两间正屋里,厢房又只有一间灶房,院子小的都没地方在建一间屋子出来凑合,想买新房子,手里又没有这么多银钱。 眼看,小儿子再过两年也要娶妻,何田氏就想着把闺女嫁出去,多要点聘金,也能补贴家里。 奈何,家里适龄的人不愿意出超出行情的聘金,还在背后嘀咕何家是卖闺女。 何巧娘在何家没有话语权,但是她也是一个内秀的姑娘,心里其实很有主见,她早就知道她娘的打算,所以最近几年一直都无意的跟附近的媒婆打好关系,就是希望能给自己找到一条路。 南城的王媒婆是一个心善的人,她不愿意做那种把好好的闺女说给半老头子的事情,尤其是何家那个何田氏,面甜心苦,说是女儿也一样,结果,还不是想着把人换一笔聘金,给一副薄嫁妆就大发出门子去。 何家闺女也是个苦命的,这姑娘这两年不是给她做鞋,就是给她缝个帕子,缝双袜子,她人老成精,自然能看出来这丫头的意思。 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多费一点心而已。 王媒婆找了几个干这一行的老姐妹,知道了西城东街的李家长子。 “老姊妹,这个李家是个还不错的人家,上面只有一个爷爷要伺候,没有公公婆婆,就是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但是,人家妹妹也是能干的很,弟弟年纪小小的就已经是个童生了,以后的日子有着奔头呢。” 王媒婆一听就乐了,随即又想到:“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你没说成?” 那媒婆甩了甩帕子叹气道:“人家挑着呢,我给带着相看了几个西城的,人家一看就没了下文,我一去问,人家说什么,婶子,我想找一个能担起长嫂担子的妻子,咱们都是这西城的,你给相看的这几个,我也听说过是哪家的,她们不太合适,您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 王媒婆一听,眼里闪过精光:“这李家的小子眼睛还挺毒啊,看来背后也没少打探过啊。” “可不是啥呢,李家在西城住了好几代了,李家老爷子也有不少老兄弟,谁家的闺女,孙女怎么样,一打听都能找到。” 后来王媒婆去了李家,找到了李丰收,跟他说起了何巧娘:“这姑娘是个苦命的,但是除了娘家不好,人是一点毛病没有,能干,能吃苦,性子还好,绝不会跟姑子小叔子或者妯娌闹不和,这一点,我可以拿我说媒几十年的名声保证。” 李丰收听着倒觉得有趣:“这姑娘莫不是您的亲戚?不然怎么愿为他人担保?” 王媒婆一拍大腿一脸真诚的道:“要是我自己的侄女外甥女的我就不会这么说了,这姑娘啊不容易,世道艰难,女子生存不易,嫁人更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老婆子就当是积德行善吧。” 李云溪也在屋里听到了这些对话,她倒是觉得这位姑娘很不错,在大环境不能忤逆不孝的时代,另辟蹊径为自己谋求一个脱离原生家庭的路子,是个明智的选择。 李丰收显然也对王媒婆口中的姑娘不排斥,但是他还是不太肯定,这个姑娘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样的,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婶子,我有个不情之请,私心里想见一见这位姑娘,不知能否?” 王媒婆知道,这是人家怕她哄骗,想一想巧娘那个周正又勤快贴心的样子,她一咬牙道:“我替她应了,巧娘那丫头每隔几天都会去南街的绣坊,明天我让她去,你们趁机见一见。” “那就劳烦您了,您放心,我绝不声张,我会带着我妹妹一起,不会唐突她的。” 第二天,何巧娘穿上自己唯一一件体面的衣裳,还是她到了年纪,她娘想奇货可居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给她置办的一身粉色细棉布的衣服,她自己做的,衣襟袖口腰封下摆都绣着她喜欢的腊梅花。 头上带着一朵自己用碎布头攒的头花,没有胭脂水粉就用过年贴的对联剩下的红纸当做口脂,给自己提一点气色。 她听王奶奶说了,这一家没有公婆,她只要嫁 进去就不会受气,但是,要能担起长嫂的担子,不能吃里扒外,往娘家搬东西。 她心里巴不得早点离开她家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只要嫁的人不是酒鬼赌汗,不打人,他就是瘸了腿她都不嫌弃,只要日子有奔头,总不会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娘家给卖给哪个给钱多的老头子来得强。 王媒婆带着这丫头去了绣庄,等看到早都等在门口的李丰收时,她扯了扯巧娘的胳膊,给了眼神示意她,就是那个穿着一身松柏绿圆领长袍的男子。 第36章 沈家提亲 何巧娘一眼看见就羞红了脸,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眶也有点红,没想到这人看着竟跟个富家少爷似的,她能配得上人家吗? 王媒婆带着何巧娘进了绣坊,看到了在挑帕子的李家大姑娘,她一副熟稔的样子打着招呼:“这不是李家侄孙女吗?多久来的,咱们去茶楼唠唠嗑,我都多久没见过你了。” 李云溪先是福了一礼才道:“原是王姑婆啊,走,去我家,今儿中午我们招待您老人家啊。” 几人做着样子去了不远处的茶楼,在二楼雅间要了一壶白茶,李丰收随后也到了。 王媒婆看着何巧娘不安局促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丫头别怕,咱不会把你推火坑里的。” 她又看着李丰收李云溪兄妹俩道:“我们巧娘长得俊俏,能干,勤快,心思纯善,你娶了她不亏。” 李丰收看到何巧娘的时候心里是喜欢的,这姑娘看着干干净净的,眼睛水汪汪的一眼望到底,不是那种心思深的。 何巧娘努力压下紧张羞涩的情绪,她知道这一次见面的重要性,她抬起头盯着李丰收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都问,我知无不言。” 李丰收一愣,随即抿了抿唇道:“我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以后他们的出嫁娶妻都是我作为大哥要担负的责任,这一点身为我的妻子,需要理解并且支持。” “这是常事,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操持弟妹成家,这都是该做的。”何巧娘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和气虚。 “你的家人会对你以后的生活加以控制吗?你会要求你未来的夫婿反哺你的家人吗?” 对岳母一家,他认为他做到自己身为女婿该做的就行,想要更多,他是给不了的,他有自己的家庭要负责。 何巧娘摇摇头:“我若嫁人,与娘家来说就是泼出去的水,逢年过节的不失礼节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相反,我可能还需要,我的夫婿对待他们强硬一点,我也不想自己以后的生活还活在家人支配的恐惧中。” 李云溪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这位何姑娘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娘,在这个年代,能不臣服于所谓的规则,还有勇于改变的心,她很好。 李丰收也很满意:“我没有问题了,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问我?” 何巧娘迟疑了片刻:“你会打人吗?会喝酒赌钱吗?” 她的话让桌子上的几个人都愣住了,王媒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李丰收回过神来给她倒了杯茶:“你放心,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家是和和美美的。” “我可能没有什么嫁妆,而且,我娘可能会要高于正常聘金的礼钱。” 她说这话时,眼里都是羞愧。 李丰收道:“没有嫁妆我可以不在意,聘金一事,如果她要的太多,我可能也无法接受。” 王媒婆出声道:“这个你们就别在意了,有我呢,就算她家要的多,也不会太过,最多比正常聘金多出一点,这个我来解决。” 何家还有一个小儿子没有成婚呢,何田氏不敢得罪她,毕竟媒婆都是资源置换的,只要得罪了一个媒婆,那一片的媒婆都不会让她好好娶媳妇的。 他们这边一商量好这些东西,王媒婆就说:“那就先这样,等我回去找何田氏问问,之后在往下走。” 他们在要出雅间的时候,李云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一个给了媒婆,一个给了何巧娘。 王媒婆替何巧娘撮合这桩事本没打算有红钱拿的,没想到,这李家倒是个敞亮人,那她就更得帮着好好办成这件事了。 何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荷包:“我不能要,我都没有准备什么东西给你。” 李云溪温和的笑了:“何姐姐不要推辞,咱们来日方长。” 这话的暗示意味很足了,何巧娘想了想收了荷包:“我很期待。” 他们这是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李云溪估计,要是何家想尽快拿到钱,那么正常流程的三书六礼可能都会简化。 之后没两天,沈奎这个硬生生等了三年没成婚的大龄老光棍带着自己爷爷光明正大的登门了。 这两年要说街上什么事情值得街坊说的,可能就是沈家老大那个鬼见愁,盯着李家大姑娘,跟防贼似的,不允许有人靠近李云溪的举动让人议论不停。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沈奎只是惦记,根本没想到他真能等了三年不成婚,不议亲,这几年,盯上他的人也不少。 沈奎现在已经是刑狱大牢那些狱卒的头子了,虽说还是不在品级,但是实则权利更多了。 以前,有人探监会送礼,他只是那么多狱卒之一,能分到是少数,但是他现在是头子,他分到的就是大头了。 这几年他,没少给自己挣家底。 沈奎提着四样礼上门,李丰收和李大富都眼神一跳,难得今天休息在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眼神闪了闪,转头看向从屋里出来的大姐。 李云溪摸了摸丰年的发顶,云柔也从屋里出来了。 沈奎登堂入室的这一天来的有点快,快的让李家人都有些接受不良。 李大富端坐在中堂的圈椅上,他是长辈,自然不用给沈奎太多面子,再说了,沈家这小子是来干嘛的,他心里也门清。 男女议亲这种事,只要女方不是图什么,那么姿态就要放的高一点,女子矜贵,男子才能重视。 但是看到沈老爷子也来了,他就知道不能抻着了,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的跟沈老爷子拱手行礼:“沈老哥怎么也来了,快进来坐。” 沈老爷子和沈奎被李丰收请进了正堂,丰年接过了他提着的四礼。 沈奎也先跟李大富见礼,再跟丰收丰年和云柔几人见礼,这次来他表现的很知礼,因为他知道,要想尽快娶媳妇进门,这岳家的人都得点头满意他才行。 以前他跟云溪之间的相处,都是止乎于礼,从未越矩半步,他倒是有点心思,可是,每次云溪那妮子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瞅,他就息了心思。 这丫头可不敢惹,虎着呢。 第37章 承诺 李云溪看到了沈老爷子眼神闪了闪,这老爷子这几年她也碰到过几次,每次见到她态度倒是很和善,也会跟她交谈几句,就是话语间免不了试探。 后来见她家生意做的愈发的好了,这老爷子看她的眼神也带了认可。 沈奎的娘赵氏更是经常来她家吃豆花,买东西,也会不着痕迹的拿着上好的五花肉和猪板油,又或者猪蹄子排骨这些她以前经常买的东西硬塞给她。 她经常跟街上的老邻居半开玩笑的道:“云溪这丫头,我看着就哪里都好,这要是我的闺女,我都得把她捧手心上,多好的丫头啊,唉,能娶到她做媳妇那可是有福了。” 她知道这个是赵大娘在拐着弯的跟她们周围的这些人说,自己是她们家看重的儿媳妇,让那些打她主意的人家,自己掂量掂量。 她家豆腐坊生意好起来之后,一条街上住的人都是人精,有不少打着主意的人来试探想要议亲的,虽然她都拒绝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的人经常来试探。 赵大娘这一出,让很多不想得罪他家的人都望而退步了,她也得安生了。 沈老爷子今天一点架子都没有摆,他跟李大富本就是一个辈分上的人,自己这孙子吧,没出息,硬是受了一个女娘三年都不愿意议亲。 他也看出来了,这李家姑娘是个有点东西的孩子,自己这大孙子也是把人放在心里了。 “大富老弟啊,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奎子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对你家孙女的心思你也看了这几年了,今天我上门,也算是想让你看看我这张老脸上,同意这桩婚事,你放心,我老头子话放在这,奎子要是对你家云溪丫头不好,我就头个不饶过他。” 李大富看着沈老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道:“我家云溪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些,这几年她跟丰收两撑起来的,云溪哪哪都找不到差的地方,老哥,兄弟说个实话,你也别生气,我是觉得配你家奎子有点委屈她了。” 沈老爷子看了沈奎一眼,沈奎讨好的看着自己爷爷,老爷子忍下这句听起来不好听的话,顺着李大富道:“你说的不错,你们家云溪确实可以配得上更好的孩子,但是老弟啊,你能放心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孙女交给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家吗?” 李大富顿了一下也没有在戳人家心窝子:“是啊,不放心啊。” 沈老爷子又道:“我家奎子再多不好,但是有一点,他对你家云溪啊,是死心塌地啊,这几年你也看到了,想嫁进我沈家的可不少啊,这孩子愣是不点头,就一门心思等你家孝期过去。 再一个,我家儿媳妇和继业,那你都是看了这些年的,咱们离得还近,以后她想回来盏茶功夫就到家了,你们想见她也更容易吧,她过得好不好你们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吧,这一点可是你不论找谁家都做不到的吧。” 李大富不得不承认,沈老哥说了这么多就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 但凡女子在娘家受宠的,最担心的都是怕自己孩子嫁出去受欺负,自己家还啥都不知道。 两个长辈一来一回说着自家孩子的好,沈奎这边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还偷偷的瞅着李云溪。 李云溪看都不看他,当着家人和长辈的面,她必须要矜持有礼。 李丰收看到了沈奎那贼兮兮的样子有些没眼看。 李云柔和李丰年则是笑嘻嘻的看着这一幕。 良久,李大富才道:“我们家老大丰收是长子,长幼有序,要等丰收成婚之后才能考虑云溪的婚事。” 沈老爷子一顿,看了一眼李丰收:“这小子这几年可是能干的很啊,你瞧把你家这摊子买卖发展的多好,这孩子也不小了,议亲了没有啊?” 他是恨不得李丰收赶紧成婚,今年就让大孙子娶媳妇,明年就抱大孙子。 实在不怪老爷子着急,按理说有沈二在,他该抱上孙子了,结果,沈二结婚都快两年了,杨吟秋的肚子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大富也是他这个年纪的人,他也是巴不得自己孙子赶紧成婚生子,他能见到李家第四代,这辈子也就了无遗憾了。 “有了些苗头了,快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老爷子喝了口茶水又道:“那咱们说定了,等你家丰收定了婚期,我就托官媒来提亲了啊?老弟,你要体谅一下我,我都这个年纪了,跟奎子一般大的,孩子都能开蒙了。” 李大富抬头看了一眼大孙子和大孙女,见他俩都没有什么表示才缓缓点头:“行,等我家丰收定了婚期,你们就托媒人上门吧。” “哎,老弟爽快,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我们家该准备的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看你了,丰收啊。”沈老爷高兴的站了起来,压力给到了丰收。 李丰收嘴角抽搐眼神复杂,在沈老爷子的盯视下不得不点了点头:“我会的。” 而南城何家,王媒婆也上门了。 “侄媳妇啊,你忙什么呢?我这有个还不错的后生说给你家巧娘,你听听咋样?”王媒婆回来就找了何田氏。 媒婆上门是不能甩脸色的,因为她们认识的人多,你家总有要说亲的子孙,得罪了媒婆,那真是说亲都困难。 何田氏确实急需把家里那个吃白食的丫头打发出去,好换笔聘金,给家里换个房子,给小儿子说个媳妇,对于王媒婆的到来也是热情的招待。 “婶儿来了,快进来,我给你泡碗红糖水喝。”何田氏长得就是一副圆脸盘子体型微丰腴的妇人,看着是看出来不把女儿当回事的人的。 王媒婆跟她家离得近,又是见多了各样的人的,对于何刘氏这种对外还要脸面的人是最知道怎么治她的。 “侄媳妇啊,我跟你说,这个后生长得不错,明年才到弱冠之年,要不是之前要守孝,早都成婚了,家里没有公婆,就一个老爷子,下面有两个妹妹,还有一个才十二岁就是童生的弟弟,家里还有一个豆腐摊子,这可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人家啊。” 第三十八掌:何家 何刘氏却皱了皱眉头:“没有公婆帮衬,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这家里就靠着一个豆腐摊子,能有什么出息?” 王媒婆白了她一眼:“见识短了吧,没有公婆可是进门就当家做主,弟弟妹妹多怎么了,以后姑子是要嫁人的吧,那小叔子说不定就是官老爷的胚子,要真是,那你们家可就是捞着了。” 何氏一向还真是这么回事,关键是,闺女进门就当家,那还不是自己想要什么都能让她把东西拿回来? “那他们家能给多少聘金啊?少了我可不能答应,我家急需用钱?”何氏还是想着先拿到手的才是实惠。 “你想要多少?”王媒婆心里冷哼,这个贪得无厌的:“我可跟你说了啊,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何氏本来是想要五十两聘金的,又怕把人吓跑了,还想以后得李家的利,想了想咬咬牙道:“聘金三十两银子,不能少了,其他的喜饼之类的也都得有。” 王媒婆心下松了口气,嘴上还是不松口:“那你给你家巧娘准备什么嫁妆?我可提醒你啊,你这三十两的聘金可不少了,要是嫁妆寒酸的话,巧娘可不会被婆家人看重,她那个小姑子可能干的很,巧娘想当家做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氏瞳孔缩了缩,她可没打算给巧娘弄什么好嫁妆,给做两份身衣服鞋子,两床被子,二两银子压腰打发出去就得了,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还想要什么嫁妆? 可是,王媒婆说的对,要是没有嫁妆,巧娘这丫头性子那么软,在李家站不住脚跟,腰板不直,也没有话语权,她要是想占亲家家里便宜,也没那么容易。 何田氏有些肉疼的问:“那婶子觉得什么样的嫁妆能行?” 王媒婆也老实不客气的道:“至少也有四身新衣服,要给婆家的姑子小叔子还有老爷子准备好见面礼,要有两个好木料打的箱笼,四床棉被,被面要喜庆点,锅碗碟盏这些要有,铜盆痰盂,梳子铜镜,压腰银子你看着给点,这个没人会看到,但是摆在明面上的嫁妆要好看齐整,也是你家的脸面,以后你家娶儿媳妇别人也不会轻慢你家,你寻思是不是?” 王媒婆说一样,何田氏心里疼一下:“哟,这得多少钱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想沾光就要先舍得出好处,要不然,人家凭什么给你好处呢。” 何田氏最终还是应了:“我应了,但是,这婚事还是尽快吧,我家急用钱。” 王媒婆对何巧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么费心替她谋算,也没有图她什么。 王媒婆在何田氏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答复,转天就去了李家跟他们说这事。 “何家应承了,但是希望婚期尽快安排。” 李大富高兴的直点头:“人家希望快一点,我们更是巴不得呢,我找人问过了,六月十八宜嫁娶,是个好日子,王家妹子,你看咱们这三书六礼是怎么走合适?” 王媒婆大手一挥:“聘书礼书直接一起过礼的时候交给何家,六礼也不一步步来了,你们要是想合一下八字,我给你巧娘的八字,你们去城外的寺院去找大师算一下,我这边直接跟何家说一下婚期,老爷子在选个日子过大礼,何家要求三十两的聘金,这个不算少,你们考虑下,另外,巧娘也是有嫁妆的,虽然可能不多,但是不会让她光身进门的。” 李家人一听哪还有不愿意的啊:“行,就按照你说的来,我们没有意见。” 王媒婆眼见这桩婚事就要成了,她高兴的当即就要回去 跟何家商量婚事,李大富说什么都要留她吃顿饭。 “大妹子,留下吃午食,我家丰年让你劳累了啊。” 王媒婆当然喜欢听这样的话,但是她也不是一个占便宜的人:“李老哥,等您孙媳妇进门的时候,我肯定好好来吃顿席,今儿就算了,我回去啊,把这事落定,咱们啊,过了大礼就等着迎亲吧。” “那也行,那也行啊,过大礼的时候你问问亲家,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行,我来给你们周全。” 李云溪把准备好的豆腐腐竹等豆制品给王媒婆捡了半篮子:“王家祖母拿着吧,不值钱,就是心意,也尝尝我们西城的豆腐和你们南城的味道一样吗。” 王媒婆被李云溪这一举动弄得心里是舒服的很啊:“好,那我就拿着了,哎哟,老哥啊,你这孙女长得可真水灵,说亲了没有啊?” 李云溪嘴角一抽,这算是职业病吧:“劳您费心了,已经议亲了。” “是吗?也对,你这样水灵又能干的女娘,可不是百家求吗。” “您过奖了。” 有了王媒婆的左右周旋,很快就到了过大礼的时间。 五月初十这天,是何家提出的好日子,李大富早早的就请了在盛京城的李氏族人出面,帮忙抬着准备的聘礼去何家过定。 除了三十两的聘金,两担子的喜饼,两只母鸡,两条五斤的上好五花肉,两只大鹅为三牲,四色糖为冰糖,红糖,冬瓜糖和蜜糖。 还有桂圆,红枣,花生,核桃四样干果,视为喜庆。 两坛子烧酒,两条大鲤鱼,两挂响鞭。 请了族里的五六个人抬到了何家,还请了族里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出来撑场面。 何家那边也请了何氏族里的人来招待,王媒婆把李家准备的聘书和礼书都一并给了何田氏,这是做的不太好看,但是这是何田氏要求的,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当天中午,何家置办酒席招待本家和李家族人吃饭,推杯换盏间,何氏族人也知道了李家的大概情况。 王媒婆当初压根就没有跟何刘氏说过李家真正的情况,她们竟也没有为自家女儿(妹妹)去打听过。 在和家人的眼里,何巧娘唯一作用就是换一笔聘礼,以后时常帮衬娘家,至于他们给何巧娘撑腰做面子,压根都没考虑过,只是一味的想从她身上榨多点东西出来。 何田氏迫不及待的就接过礼书,奈何自己不识字,就悄悄的给大儿子,他走街串巷的也认识几个字,但是,礼书上的字不少,他没几个认识的,一时脸色有些奇怪! 第39章 定礼 李家这边看出来看出来何家的意思有些诧异的看向跟着来的李丰收。 李丰收摇头笑笑表示不用在意这些。 李家一个识字的叔叔辈的人走了出来对着何家老大道:“亲家侄子,你来我跟你一起对对礼单。” 何家老大虽然知道这样不体面,但是走街串巷的人脸皮都厚,他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眼神。 只是这一幕落在李家族亲眼里不免就对何家有了轻视的心思。 而何家请来的族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中午这一餐午食吃的也是让人发笑,何家是不想出血,又怕人笑话他们家上不得台面,弄得一桌席面竟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没有肉吧,还有一个红烧肉算是场面菜,其他都是猪大肠,猪蹄子这样的下水充当荤菜,关键,这下水头蹄这类食材没有手艺的师傅还做不好。 席面结束,何氏族亲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李家族亲到时没有说什么,就是饭桌上的菜,除了李家两个儿子吃的欢,几乎都没人动,要不就是吃素菜。 等送走了李家人,何氏族亲里悲愤最高的一个老爷子指着何田氏和何家老大的鼻子就骂:“你们家就拿那些东西来招待亲家,你们是结亲,还是结仇,简直丢尽了我老何家的脸面。” 何家长子不在意的道:“族爷别生气,咱们是女方,就是他们有什么怨气也不会说咱们脸上的,再说了,这席面够可以的了,好几个肉菜呢。” “你简直不知好歹,要是这样,以后你们家的事情就不要喊我们了,我何家丢不起这个人。” 何家一众人甩袖离开,何田氏有些担忧:“老大,不能跟组里的人人这么说话,以后有事还得靠着他们帮衬呢。” 何家长子眼里带着不满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娘,李家聘金送来了,咱们是不是要先把屋子换了。” 何田氏愣了一下摇摇头:“现在不行,现在换房子外人就会说我们是卖了你妹妹换钱置换房屋。” 何家长子皱了皱眉头:“可是家里实在是太挤了。” “挤也住了这么些年了,就这一个月你都等不了啊,还有,你们妹子出嫁,你跟你媳妇想想添妆给什么,到时迎亲那么多人看着呢,你们就是装,这个面子也要给我做到了,听到了吗?” 何田氏跟大儿子不一样,她到底年纪大一点,知道家族的重要性,也知道被人戳脊梁骨的难堪,儿子还年轻,有时候会失了分寸。 而就在何家李家刚过了大礼没几天,沈家正式的请了官媒前去李家提亲。 官媒是沈奎带着来的,手里还拿着提亲的六式礼。 有一对大雁,其实很多人用的都是家鹅,因为大雁不好打,还不能伤了羽毛,一般都是要打猎好手才能偶然打上一对。 沈奎自然是没有这个能耐,但是他早都准备着这一天呢,在知道李丰收定期过后就跟他的兄弟放出话了,一定要帮他弄一对大雁送给他媳妇。 还有四盒内城吉祥斋的糕点,贴着大红喜字很是好看。 沈奎知道老爷子抽烟,托人从南方带了五斤上好的烟叶。 还有两斤上好的茶叶,一盒四样的果脯,最后是两匹给李云溪的绫制品布料。 这提亲的六礼已经就能看出来沈奎对李云溪的看重。 这些除了点心果脯茶叶是家里准备的,其他都是他自己准备的。 杨吟秋看着那么老值钱的东西,竟然被大伯哥就这么当做提亲礼就给送了出去,而且家里的公婆都没有阻止,她的心里可是很不舒服的,还跟沈二背地里说过不少小话。 沈二看着杨吟秋,心里很是看不上她,进门都两年了,肚子连个屁都没有,还敢在这里惦记不属于她的东西。 “管好自己得了,我大哥的事情你也敢过门,掂量好自己的份量。” 沈二说的话毫不客气,要说一开始他还能对有些忍耐,看在她那个秀才的哥哥面上,但是,成婚两年,他那个哥哥靠举人也没有考上,她更是肚子不争气,没点动静,让他被人说闲话,现在还敢盯着大哥的事情多嘴,真是不知所谓。 要说沈二对大哥给出的东西心里没有想法那不可能,家有兄弟的心里都难免会有计较,但是,这些他不能跟杨氏说。 一是因为杨吟秋现在没有个孩子,他在家里也没有说话的底气,二是,大哥那人,他打心底发怵,再有,他清楚,提亲礼有一部分是大哥自己出的银钱,大哥不想他,还要靠着家里。 他自己有来钱的路子,这一点家里人都知道,他纵使眼红也不敢跟大哥说什么。 杨吟秋本来想把沈二拉到自己阵营的,她以为,在怎么样,她们都是一家人,沈荣只要不傻都应该向着她,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扯掉自己的面皮。 杨吟秋只觉得难堪又屈辱:“我难道不想有孕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不是还跟后街上那个姓于的寡妇勾搭着呢?” 沈二最烦杨吟秋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样子:“你够了,给我闭嘴,看看你这个样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再生不了孩子,我就休了你。” 杨吟秋立马捂住嘴不敢哭出声了,她害怕,要是被休了,她娘肯定会把她送到庵院里青灯古佛的。 隔壁的赵氏听着小儿子屋里传来的争吵声,无奈的叹了口气:“杨氏总是不怀孕也不是事,再这样下去,老二恐怕真能闹出休妻的事情,明天我带杨氏去医馆找个郎中瞧瞧去。” 沈继业也是忧心老二这总是没有孩子的事:“你带她去看看吧,没有问题最好,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让郎中开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家无宁日。” 第二天吃了早食,赵氏就对着要去看摊子的杨氏说:“今天你不要看摊子了,跟我去仁和堂看看。” 杨氏一愣,恍然想起来仁和堂是医馆,她有些害怕的不想去:“娘,我没事的,我身体很好的,我不去。” 赵氏直直的盯着她:“杨氏,你进门两年没有孕信,我心里虽然着急却从没说过什么,现在我这个当婆婆的主动要带你去看郎中,你不愿意去,是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还是怕人家把脉把出问题?你要是不愿意去,那我可就要去找你娘唠唠了。” 第40章 黄氏上门 杨吟秋恐惧的蹲下捂嘴就哭:“娘,我不去,我肯定能生的,你别去找我娘。” 杨吟秋对自己的亲娘是惧怕的,杨刘氏因为自己是寡妇的原因,生怕别人指责她品性不好,所以十分自苦,也不允许杨吟秋出门招摇。 杨吟秋小小年纪就穿的跟个老婆子一样,就是杨刘氏认为女子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不守妇德。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能生育,恐怕会比赵氏对杨氏做的事情更过分,只是为了不让杨家被人指摘。 “你,算了,我也不管了,随你去吧。” 赵氏一看她这个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狼心狗肺,随性不管了,转身走了。 看到婆婆走了,杨吟秋才擦干眼泪站了起来,眼里带着怨恨:“老妖婆,没安好心。” 她以为,婆婆是想带她去找郎中看是不是她真的不能生,要是真的不能生,那么她就有了理由让沈荣给自己一封休书。 杨吟秋自己也是害怕,没有心情再去前面收钱,她回到自己屋里,在自己藏钱的老鼠洞里拿出一个布包。 把门窗都掩上,她打开了那个布包,里面一层一层的打开之后是她这两年从猪肉摊子上藏的钱。 一开始她还不敢,后来发现沈家人根本不在乎十文八文的,她就每次都从钱箱子里拿出几文钱,就这么两年也藏了不少钱。 她长这么大也就成婚钱,她娘被族长逼着给了她十两的压腰钱,她几乎没有拿过钱。 所以她对钱有很大的欲望,看着私房钱越来越多,她心里才越来越安心,想着在沈家的日子可比在娘家舒服多了,她不想被休回家。 咬咬牙从里面拿了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揣进怀里,又把钱藏了起来,出了门之后绕了几圈,去了北城的一个医馆。 从医馆出来之后,杨吟秋失魂落魄的,人家郎中说她:“宫寒肾虚,葵水乱而无期,血瘀气滞,气血不和,则是幼时亏损,导致孕育子嗣的胞宫有损,恐难有孕。” 她不敢置信郎中说的话,失魂落魄的又跑到了另一个医馆去把脉,结果得到了差不多的结论,不过这个医馆坐诊的郎中说:“虽然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孕育的可能,就是不知夫人可有银钱拿药丸吃?” 杨吟秋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狂点头:“只要能有自己的孩子,我有银钱。” 最后,她花光了拿来的五两银子,买了十五颗调理胞宫气血的药丸。 “富人区切记,不可劳累,不可受凉,不可郁结于心,病要三分养,你这就是幼时太过劳累和没有吃好养好导致的。” 郎中的话让杨吟秋想起了自己幼时的生活。 小小的年纪就要洗衣做饭,冬天时怕废柴火,连热水她娘都不愿意烧。 怒火中烧的杨吟秋恨不能跑回娘家对着她娘那张死人脸吐一口,可她却不敢。 杨刘氏多年的刻薄样子深深的扎进了杨吟秋的心底,她也不敢让人知道她生育困难,只能默默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十八,是李丰收迎亲的大喜日子。 李丰收的喜房放在了以前父母的那间房里,李云溪和妹妹李云柔尽心的给收拾了一遍。 盛京城地处北方,睡得都是火炕,她们把屋里重新刷了白墙,窗户纸换成了价格更贵的绡,既能透光,也好看。 早在出孝期前,李云溪就想到了之后她跟大哥的婚事,就在囤布料棉花这样的成婚能用得到的东西。 如今,她自己以后成婚和哥哥成婚要用的被子床单之类的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她给哥哥攒了两床新的棉花被,被面上的绣花都是云柔和荷花绣的,荷花的手艺更加精湛一点,云柔跟着她都学了不少。 有喜鹊连枝的,有花开富贵的,枕头也准备了两对,一对棉花枕头,一对荞麦壳加干菊花的枕头。 还有一床是蚕丝被。 城郊的村子里有专门的养蚕人,她从那里买了好几次的蚕茧,找着上一世的记忆,在云柔和荷花的帮助下,她给家里人都弄了一床蚕丝被。 蚕丝被相比棉花被更加的贴身和有垂坠感,而且又不会像棉花盖时间长了就会打结起块,还不会像棉花被那样种,在冬天的时候,连卷被子都难。 哥哥成婚她又给他弄了一床,以后她成婚时,也会给自己多弄几床的。 屋里的家具换新的换新,不换新的就重新上桐油,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家里人都穿上了新做的衣服,李丰收已经跟随族里的人抬着花轿去了何家迎亲去了。 沈奎今日也跟衙门的上峰告了假,来到李家帮忙,他这个李家的未来姑爷一点架子都没有,乐呵呵的把自己当成了李家人。 就在大家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忙上忙下时,门口传来了吵闹声。 沈奎当即变了脸色,在看到李大富和李云溪走了出来时,他立马走近跟在他们身后呈现出守护的姿态。 李云溪看了他一眼,就见沈奎咧嘴笑了,李云溪也心情很好的勾唇笑了,但是等到了门口看到黄家的人和黄氏时,那份好心情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黄氏从李家走的时候看着可一点都不像是快要做婆婆的人啊,这不过三年时间而已,她竟然像是老了十岁一般,看着已经是一个祖母辈的人了。 黄家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来过,但是每次都是被他们拒之门外,黄氏倒是没有来过,之前一直听说是嫁给了城外哪个老地主了,现在这是怎么了?被休妻了? 黄氏被前来帮忙的李家人给拦在门口,陪同黄氏前来的是黄有财和王氏。 黄氏一脸涨红的指着刚走出门的李云溪骂道:“你这个白眼狼,忤逆不孝的逆女,我是你亲娘,竟然让人拦着我,今天是我儿子的成婚的大喜日子,他高堂尚在,不拜我,还想拜谁?” 李云溪丝毫不给她面子:“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亲娘?我爹刚下葬,头七刚过,你就要归家,不过半年你就改嫁了,全然不顾我们兄妹四人的死活,还想卷走我李家家财,你都已经是再婚嫁给别人的人了,跟我们家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当初,我们可都是签过断绝关系的字据的,怎么你想不承认吗?” 第四十一张:大哥成婚 黄氏没想到这个闺女心这么狠硬,都三年了,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黄氏改嫁了,还生了个小儿子,哄得地主很是宠她,还存了不少的私房体己,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惹了原配儿子的眼,他们生怕自己老子老年糊涂,在把家里重要的田产存银都留给这个比他年纪还小两岁的继母和比他儿子还小的弟弟。 好巧不巧的,地主突感风寒,还很严重,原配的儿子就起了歹心,故意把他爹的药方里的主药给拿了出来,地主毕竟上了年纪,已是知天命而过半的年纪了,没有主药的汤药喝了半个月也没见轻,反而加重了,不过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地主这边刚下葬,原配所生的几个儿子就把黄氏给赶了出去,黄氏所生的那个孩子倒是留下了,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他也没有那么容不下人,大不了以后当成个儿子养着,给他娶妻生子就是了。 于是,黄氏就被光溜溜的赶出了地主家,一点私房钱都没有被允许带走。 她倒是想闹,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人家有钱有人,就凭她家那些无赖,哪个能弄得过人家。 黄氏没有办法,在娘家吃闲饭还被嫂子嫌弃她,他大哥回来说她大儿子要成婚了,让她去,她是李丰收的亲娘,就算断了关系,血脉却是割舍不了的。 她也想有个归宿,有个能养老的地方,又听大哥说了李家现在的情况,她就更心动了,能继续过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日子,还有人侍候,那多好啊。 可惜,李家不是软柿子,也不是三年前随意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个李家了。 黄氏看着围了一圈的人,她眼睛一转就挂上了眼泪,哀哀戚戚的看着李云溪:“云溪啊,好歹我也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心啊,娘以前做错了,以后改还不行吗?” 围着的人就有人开始同情这鳄鱼的眼泪,纷纷开口劝李云溪:“是啊,黄氏说的不错,到底是你们的亲娘,以前想差了,现在回头你们接受了,不就还是一家人吗?” “就是啊,你们可是留着她的血呢,不能这么绝情。” 李云溪看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嘲讽的笑笑:“我家不是善堂,不会什么人都收留,且不说她已经改嫁了是别人家的人了,在收她进家门,会让我爹的棺材板都盖不住,这种不孝的事情,我不会同意。 就说三年前她已经跟我们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就已经斩断了我们之间的亲情血缘,我们是李家人,跟姓黄的可沾不上边,你们要是再闹,我就直接报官了,可巧,我身边站着的未来夫婿,就是官府的人。” 黄氏傻眼了,黄有财和王氏眼睛直打转,沈奎看媳妇提到了自己,自觉的站了出来,那九尺大汉跟堵墙一样的身板一站出来,让黄氏几人和开口说话的人都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往后一退。 沈奎板起了脸,眼睛一眯:“谁敢在我岳家闹事,是想跟我去刑狱大牢狱走一趟吗?” 这话一出,黄家人脸色都变了,黄有财忍了又忍才上前咧着嘴笑道:“外甥女婿啊,我可是云溪那丫头的舅舅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啊,可不能这么干啊。” 王氏在后面推着小姑子黄氏上前:“妹妹,你可是岳母,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黄氏看着沈奎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是不敢说话,沈奎却是一点都不给他们面子:“我只认李家人,可不认什么黄家人。” 李大富被人告知前儿媳妇带着黄家人又来闹事了,他气的不行,今天可是长孙成婚的大事,不能有差池。 他带着族里的后生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大门,看到了黄氏几人,也不听他们说什么:“把他们几个扔出东街,我李家不欢迎这样的人来,扰了诸位前来贺喜的宾客雅兴,是我李家招待不周,等会开席,咱罚酒三杯,请诸位见谅。” “李老弟这话说的见外了,咱们都是老兄弟们了,不讲究这些。” “就是,快忙去吧,咱们给你看着,再有人来,我们就给你轰走了。” 李家几代人维系起来的关系,再加上他们为人和善,不与人交恶,因此,李家名声很好,遇到这种事情,那些爷们都仗义,没有袖手旁观,都能体谅。 李云溪也知道了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了,今天是大哥的大喜日子,这种事情闹得太大即使占理,也会丢了脸面,应该迅速的解决掉。 “唉,还是思虑不周了。” 李大富摆摆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她到底是生身母亲,与身份上你本能的就吃亏,我就不怕了,好了,别想这些了,吉时快到了。” 很快,午时过半,前去迎亲的队伍也在锣鼓喧天中走进了东街。 朝廷有制度,官职几品坐几人抬的轿子都是礼制的,不得越阶,但是,新婚大喜之日,新娘的轿子除外。 新娘成婚当天可乘坐八抬大轿,而这八抬大轿,也可凤冠霞帔,穿金戴玉,这是女子一生最荣耀的一天。 要不然,按照礼制需得三品以上的朝廷要员才能乘坐,而凤冠霞帔只有命妇才有资格穿,更别提金钗玉佩的了,这都是有规制的,寻常人是不能随意穿戴的。 很快,八抬大轿缓缓再李家门口停下,在王媒婆的唱礼之下,李丰收从轿子里牵出了自己的妻子。 两人手中被塞入一根打着红花的红绫,何巧娘盖着自己绣着花开富贵的盖头,身上的嫁衣也是自己裁剪绣的,没有多么精致却是她自己用心绣出来的。 李家大门前铺了一条红色绒毯,因为新嫁娘当天是脚不能沾地的,此时李丰收和何巧娘的面前放着一个火盆。 王媒婆道:“新娘子跨火盆,去霉运,迎新生,小夫妻以后红红火火。” 何巧娘在夫君的搀扶下,轻轻的提起了裙子,跨过了那带着祝福寓意的火盆。 一路走到了中堂,中堂门口两边大大的喜字,寓意着主家的欢喜。 中堂北墙的长条案下四仙桌两边是两张圈椅,李大富坐在圈椅上,他是李家唯一的长辈了,拜堂时也只有他才能坐在上头了。 第42章 何巧娘交心 随着王媒婆的一句唱喝:“日吉时良,天地开张,乾坤相对,大吉大昌,夫妻双双堂前站,天赐仙女配良缘,吉时已到,新人跪拜,一拜天地,天长地久。” 随着唱礼声,李丰收和何巧娘跪在了准备好的红色软垫上,对着南方,拜了天地,三叩首后才相携起身。 王媒婆又道:“二拜高堂,四季安康,跪。” 两人又对着激动的红了眼眶的李大富三叩首。 “夫妻对拜,年年恩爱,拜。” 李丰收对着妻子执拱手礼拜了下去,而何巧娘则是行屈膝礼,俯身下拜。 “礼成!愿新人琴瑟和谐花烛夜,凤凰匹配洞房春,送入洞房!”王媒婆只感觉,这一遭似乎是送自己的女儿出嫁一样。 李云溪和李云柔两姐妹看完了拜堂就悄悄的出去了,她们要在喜房里等着嫂子,免得嫂子一个人心里恐慌。 很快,行了合衾酒礼后,屋内的人很快就散开了,只剩下本家的几个婶娘,堂妹嫂子。 “哟,看咱们丰年的新媳妇长得多水灵啊。” 这是族里的一个婶婶,是个爱说笑的。 另一个嫂子也跟着道:“可不是吗,看看这小脸多嫩啊,怪不得丰年兄弟揭盖头的时候都愣住了。” 何巧娘被几人打趣的俏脸通红,却无法说些什么。 李云溪给几位婶婶嫂子妹妹拿了一些干果吃,笑着护着自己的嫂子:“你们快别逗我嫂子了,吃东西吃东西。” “哟,丰收媳妇,看看这小姑子好吧,你才刚嫁进来就护上了,以后啊,你可有福了。” “就是啊,我们云溪云柔两个妹妹可是又能干,性格又好呢。” 何巧娘站了起来,对着几人福了一礼:“巧娘有福,遇到了你们这些家人,是三生有幸。” “嗨,可别客套了,咱们四爷家是最和善不过的一家了,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给我四爷在添个重孙辈的孩子,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说笑几句后,外面的挂鞭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李云溪推着几位本家婶子嫂子妹妹们出去:“你们快去吧,开席的挂鞭都响了,等会坐不上桌啊。” “唉,我们去了啊,听说今天的婚宴可是请了好有名的庖厨来做的,云溪你们陪着你嫂子吧,我们走了啊。” “去吧,去吧。” 喜房里只剩下姑嫂三人,何巧娘看着两个小姑子忽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成婚好累啊。” 云溪和云柔对视一眼都捂嘴笑了,云溪扶着嫂子坐下:“累就歇一会,嫂子该饿了,我去弄点饭菜回来,嫂子要是不嫌弃,我和云柔就在喜房里陪你吃。” 巧娘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劳烦云溪了。” 云溪笑着出去了,大嫂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的长嫂身份,看样子还很喜欢这个身份,对她和妹妹云柔也很自然的说话,说明她打心里是很满意这桩婚事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 刚出了中堂的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她们家院子大,大哥成婚,酒席就摆了十几桌,就这还有不少没有招待的了的,都是在隔壁钱婶子家又开了几桌待客。 荷花眼神灵活,在灶房里看到了大姑娘就猜到她应是出来拿饭食的,忙把自己准备好的饭放到木盘上端了出来。 “大姑娘,这是奴婢准备午食,要是不够,灶房里还有。” 木盘挺大,上面有两碟子凉拌菜,两碟子肉菜,李云溪接了过来:“你在盛三碗饭,一汤盆的汤端进来,忙的差不多了,你跟季月也别忘了吃饭。” “是,大姑娘,奴婢们知道的。” 这几年,荷花和季月在李家扎根了,她们俩也过上了被卖人为奴以来最轻松畅快的日子。 随着李家豆腐坊生意的稳定,她们俩的月钱也从一个月二十文,变成了一个月五十文,虽然比大户人家动辄几百文的月钱是不如的,但是,李家的生活简单又没有勾心斗角。 只是要做一些出力气的活计,主家管着一日三餐,吃穿住行,逢年过节还有应季礼品和红封拿,做奴婢,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在省心不过了。 院子里的吆喝声,划拳声,一直持续到了申时初(下午三点)才结束,喝的醉醺醺得要人扶着的李丰收才傻笑着进了喜房。 “娘子,我喝多了,你别生气哈!” 一句话把何巧娘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媳妇弄得脸红如桃花,她对着几个扶着夫君进门的人行了一礼:“劳烦各位兄弟了。” “不必客气,也是我们没有分寸了,望弟媳海涵。”说话的是江源,他是李昌东拜把子兄弟江盛年的长子。 李云溪知道嫂子还不认识这些人,就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江哥你们都喝杯蜜水解解酒,小心一身酒气回到家要挨罚的。嫂子这是江家大哥。” 江源几人都乐呵呵的接过了蜜水:“云溪妹妹就是周到,行了,你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们不叨扰了,有空去我家,我娘可是总念叨你。” “一定,等家里忙好,我就去看干娘。”李云溪笑着送江源几人出门。 何巧娘看着床上躺着的李丰收,脸上的红云又升起来了,她忍着羞涩轻手轻脚的想给他脱掉鞋子,让他躺到床上去歇歇。 李丰收却一骨碌坐了起来,迷蒙着眼神口齿不清的道:“娘子,我自己来,不用你干这种事。” 何巧娘吓了一跳,然后就笑了,拍拍他的胳膊:“夫君,我们成婚了,就是夫妻,妻为夫纲,我伺候你是正常的。” 李丰收却道:“我娶妻子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云溪常说,夫妻该是携手并肩之人,我们是平等的,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 何巧娘从未听到别人对她说这种话,嫁给林丰收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最好的选择,这是她能够得上的最好的人了,没想到,他比自己想的更好。 “夫君,有你这些话,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最后,李丰收自己脱得鞋子,何巧娘出去想端热水,季月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冲着她俯身行礼:“奴婢季月,见过大夫人,夫人想要什么,只管使唤奴婢就好。” 第43章 找准自己的位置 何巧娘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李云柔连忙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大嫂,这是季月,是咱们家的买的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她,不用为难。” 何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小姑,我知道了,季月是吧,我想要盆热水,洗脚用的。” 季月一下就知道夫人要干嘛了,她俯身行礼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打水。” 何巧娘有些不适应,她长了十几年,从没有用过奴婢,一时半会心里有些无所适从。 李云柔理解大嫂的想法,她安抚道:“季月和荷花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不习惯,但是,等一段时间后,也就没事了,大嫂就把她们当成咱们花钱请来做事的人就好,她们俩话少能干,家里很多事情都是她们做的。” 何巧娘知道,婆家和娘家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她想要真正的融入到新生活,就要努力让自己接受以前自己没见过的。 端着季月打来的热水,何巧娘给李丰收洗了把脸,又洗了脚,把满是酒气的喜服脱掉,让他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她则是没有生疏的,问了家里东西放的位置,就把李丰收脱下来的衣服袜子都给洗了。 李云溪把借来的桌椅板凳啥的都还给人家,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愣了一下才走过来跟大嫂一起把衣服上的水拧干净。 “大嫂,这些放着,等明天洗也是一样的。”她们家虽然有下人,但是,家里豆腐坊的活计就很不轻了,每天除了接的预订单,还有要摆摊卖的,她们现在每天做的量都是以前的两三倍了。 当然了,每日的日收也有个四五两,要是接白事需要的豆腐宴那就更多了,家里这几年确实很是挣了些钱。 要不是家里地方不大,没有多余的房间,说不得就得再买两个人了。 李云溪也不是资本家,要把人剥削的毛都不剩,家里的做饭洗衣还是自己来的,甚至,由于做工时间问题,荷花和季月没法在自己做饭,李云溪每次做饭都是把她们的饭食一起做出来。 这也是季月荷花两人,哪怕主家的活计很累,她们也没有怨言的原因。 因为在这里,她们感觉自己是个人。 晚饭是李云溪和李云柔姐妹俩做的,季月烧火,荷花在收拾院子。 何巧娘的进门,让这两人有些担心,生怕自己会被这个新进门的妇人嫌弃。所以一点不敢偷懒,一直在干活。 李云溪看出了她们俩的不安,也没有说什么,她早晚要出嫁,这个家还是要大嫂来管的。 不管是荷花季月,还是云柔和丰年,都要慢慢接受大嫂掌家的事实,而荷花和季月想要跟以前一样生活,那就要努力去了解大嫂是什么样的人,想要她们是什么样子,这就是现实。 所以说,男子娶妻必当慎重,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贤妻福三代。 大嫂何巧娘目前看着是挺好的,她也希望她能一直好,这个家以后她才是主人。 中午婚宴的菜,都被李云溪送给愿意要的人家了,她们没有吃酒席剩菜的习惯,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不为难自己。 因为不知道大嫂喜欢吃什么,晚上的菜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来的。 “大嫂,你刚嫁进来,咱们都不了解你的胃口,做的菜要是有你不喜欢吃的,可以告我,不然告诉大哥也行,明天买菜我带大嫂一起去吧,也带大嫂认识认识咱们附近的人,都是跟咱们家住了好多年的街坊。” 何巧娘微微一笑:“如此就很好了,我不挑食,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初来乍到的,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说的不对的,也请爷爷,两位妹妹和弟弟都指正出来,我也好改正。” 李大富笑呵呵的做早正位,长孙成婚了,娶的孙媳妇看着还很不错,他心里高兴:“好了,都坐下,咱们一家人不用这么客套,云溪云柔还有丰年啊,今天你们大嫂进门了,你们要尊重她,还有丰收,要好好对你媳妇,知道吗?” 几人都笑着说好,何巧娘看着她们心里暖的像是泡在温水里:“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一个长嫂该做的本分,伺候好长辈,夫君,友善妹妹弟弟,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好,爷爷知道你是个好的,快坐下吃饭吧。” 吃完饭,灶房就是荷花和季月收拾,何巧娘本想伺候老爷子洗脚,被老爷子拒绝了。 “孙媳妇啊,你们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歇着去吧,我这有云溪他们呢。” 老爷子心里巴不得孙媳妇赶紧给他怀个重孙子。 李云溪进来笑着把嫂子劝回了房间:“嫂子,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快去休息吧,今天是你和大哥的洞房花烛夜呢,爷爷这里还有我跟云柔呢。” 何巧娘被李云溪的一番话说的脸红似火:“妹妹,你怎么也打趣我呀。” 姑嫂俩说了两句,何巧娘就去了澡房洗澡,李云溪这边给爷爷打好水,等爷爷自己擦洗好了,丰年进去把水端了出来。 整个李家,没一会就安静下来,李丰收猛地有佳人在怀,又是初尝情事,那可真是鸳鸯绣被翻红浪,男女交织的欢愉声,隐忍又克制,只有喜房的龙凤烛彻夜未熄灭,见证了这一场青涩又懵懂的春事。 第二天一早,腰酸腿软的何巧娘还是拖着疲累的身子起了床。 李丰年现在已经不用每日寅时起来了,有了季月这个能吃也能干的人,磨豆子交给和荷花就够了。 卯时初(五点)起来,直接压豆腐做豆皮,等到卯正(六点)也就差不多可以摆摊了。 卯正时何巧娘被几声鸡叫给惊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窗外,就见在窗帘的阻挡下,也能看到已经大亮的天色,她捂着嘴惊呼一声:“不好,起晚了。” 新嫁娘进门第一天,是要给婆家做一餐饭食的,以示自己勤快能干,饭后还要给长辈敬茶,正式见过家中人,如此才算全了规矩。 她在娘家都是鸡叫一遍就要起,家里的洗衣做饭打扫院子都是她的活计,没想到嫁进来第一天就起晚了。 第44章 三书六礼 她这边刚穿好衣服要出门做早食,李丰收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昨天忙了一天,又喝了不少酒,两人又胡闹了半夜,他也是累的不行。 “巧娘,你怎么起来了?” 何巧娘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李丰收身上的抓痕,俏脸一红:“我要去做早食了,这是规矩。” 李丰收看着妻子满是红云的脸颊有些傻乎乎的笑了:“哦,我也起来了,我给你打下手。” 早食就是在两夫妻甜的冒泡的气氛中做好的。 早上吃了饭,给老爷子敬了茶后,何巧娘拿出了给他们的见面礼。 老爷子的是一身她亲手做的衣袍,李云溪和李云柔的是一对手帕一对香囊和一双绣花鞋。 小叔子李丰年的则是一个书袋。这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这都是她从聘礼的布料里节省下来的。 随着大哥李丰收的成婚,沈家对沈奎的婚事就更着急了。 沈老爷子每日都会阴阳怪气的催促大孙子:“你说说你,这都定亲了,你就多跑几趟你未来岳家,让老李头也看看你着急娶媳妇的心思,他个老帮菜孙媳妇都娶到家了,还不赶紧把孙女送出阁,你这个臭小子,白长这么大的个子,没个出息。” 沈奎头疼的看着爷爷:“我也着急啊,再着急,三书六礼咱得走一遍吧,再着急,你觉得,李家会在同一年既娶媳妇,又嫁闺女吗?肯定得明年了,慢慢来吧,我都等了几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了。” 沈老爷子瞪眼睛:“你不着急我着急,等明年,老李头的孙子都出来了,你还打光杆呢,你个臭小子。” 在老爷子的一再催促下,沈奎也确实想早早的抱得美人归,没办法他就只能三天两头的跑去李家当显眼包,企图让老爷子和李云溪那个心硬的小妮子看出自己的意图。 李家人在一个月里招待了沈奎这个未来的姑爷十次后,老爷子终于松口了:“好了,沈小子,老头子知道你的心思了,跟你爷爷说去吧,六礼可以继续慢慢走了。” “唉,我这就去告诉他老人家这个好消息,多谢您嘞。”沈奎飘飘然的回去了。 三书六礼,是这个时代男女结亲时缺一不可的流程步骤。 三书为聘书,礼书,迎书。 六礼则为,纳采,就是提亲,问名,则是交换八字庚帖,纳吉,就是男女双方八字合婚,没有相克就可以订婚约。 之前她们两家六礼已经走了三礼了,这次就到了纳征。 纳征就是送聘礼,需要纳采时的媒人携男方父母带着礼书和聘礼一起姑娘家,双方长辈经过一番友好协商,在商量时间进行六礼中的请期,即是定好婚期。 沈家的聘礼早在沈奎确定要娶李云溪之后就开始准备了,这一次的聘礼,沈奎准备的比第一次成婚时还要隆重,只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说李云溪是填房,不受重视。 聘礼的大头是聘金,沈家给了八十八两的聘金,四担聘饼,还有沈奎听说大户人家的聘礼里面有各种海鲜干货,他托人从外地,带来了四样四盒的海鲜干货,又有海虾干,鲍鱼干,海参干,墨鱼干。 还有三牲,公鸡母鸡各四对,上好的五花肉切了四扇,两头猪身上最好的五花肉都在这了。 四条十斤左右的大鲤鱼,鱼尾带红,十分喜庆。 酒是四坛五斤装的上好花雕酒,四样干果,龙眼,松子,红枣,花生。 四色糖,是内城吉祥斋里出来的好东西。 四盒茶叶,四种布料不一样的布匹,每种各四匹。 一对银手镯,一对细金镯子,两对掐丝的银簪子,两对金镶玉的发簪,两对银耳坠,这些首饰就值几十两银子了。 这就是他们这种门户里最高的了,为了这些聘礼杨吟秋可是气的头昏脑涨的,直言公婆偏心,都是娶儿媳妇,为什么自己这个原配还比不上大哥娶的填房。 这话可是扎了沈奎的心了,他直接盯着杨吟秋,冷冰冰的眼神像是能把人冻死,他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打弟媳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杨吟秋吓得半死却兀自强撑,她认为沈奎再怎么样都是大伯哥,不可能打自己一个隔房的兄弟媳妇。 沈奎是没有打她,却是一脚直接把比他矮不了多少的沈二踹飞了出去。 “填房?呵呵,你算个鸡儿的原配,也敢跟我媳妇比,再让我听到这种话,老二,不介意让你断个胳膊腿的,记住了,管不住婆娘,我就拿你算账。” 沈奎直直的看着沈二声音冷的像是带着冰碴子:“老二,我说的话,你有意见吗?” 沈荣能说什么,就算是有意见他也不敢说什么,他还靠着家里的生意生活呢,又没有自己能自立出去的手艺,他娶媳妇花的钱也都是爹娘出的,大哥是长子长孙,如今在衙门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了,他以后少不得还得靠他生活呢,怎么敢说什么。 “大哥说笑了,弟弟当然没有意见了。”这话说的多么不甘心,但是哪怕咬着后槽牙,他也不敢跟沈奎对上,只能冲着杨吟秋发火:“你个妇道人家多什么嘴,我们家的事有你说话的份吗,给老子滚回屋里。” 纵使他心里在愤怒,在觉得家里人不公平,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更加的觉得自己就是家里最不重要的人,上比不过大哥,下比不过小弟,真是让人窝火。 这一场事闹得不轻,沈二心里的小心思家里人谁看不出来。 赵氏过后跟男人咬耳朵,话里带着伤心:“这儿媳妇一进门,儿子都变了,老二现在也一心为了自己打算了,要不然杨氏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沈继业也是难得没有沾枕头就睡着了,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等老大成婚了,索性就给他们兄弟俩分家,各过各的,免得在一个锅里吃饭,闹得家无宁日。” 赵氏一骨碌坐了起来:“说什么呢,父母在不分家,咱们俩都好好的呢,再说了,还有爹在呢,说什么分家。” 沈继业把老妻拉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咱爹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他更看重老大,老二那性子打小就能看得出来,左性,小气,即不愿意吃苦,还想跟他哥得一样的待遇,怨老爷子偏心,却没想过,他大哥十几岁接手老爷子的活计,那刑狱大牢是一般人能待的吗?咱们家要不是奎子在衙门里干着,咱们这摊子生意,也没那么容易做。” 男人看问题和女人是不一样的,两个儿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希望他们好。 “老二结婚两年多都没有个孩子,杨氏还挑唆着他们兄弟间的情分,这个杨氏不是个好的。” 沈继业直接挑明了道:“杨氏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惦记老大的东西吗?老婆子,你真的看不出来,这是老二故意推出杨氏,把话说给咱们听,试探咱们得吗?” 第45章 嫁妆 赵氏喉头一梗,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开始耍心机算计家里人了:“唉,真是作孽啊,奎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要是老二在这样闹几回,老大容不下他。” 沈继业又何尝不知:“所以,等老大成婚后,挑个时间给他们兄弟俩分家。” 这次赵氏不说话了,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后闹得不像话。 这次老大的聘礼是多,但是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添的,她们出的其实跟老二成婚时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老二心眼小,只能看到拿出去的东西,根本不去想他们当爹娘的怎么可能会两个孩子不一样待。 更别说,老二自从成婚后,就想着法的把猪肉摊子拢到自己怀里,不但不说逢年过节给他们长辈花点心思买点送点东西,只知道以为的索取,却丝毫不想着付出,就算是当爹娘的也会心寒的。 沈家送的聘礼在东街这前后几条街上都震惊了很久。 “这老沈家怕不是傻了吧,娶个填房媳妇还出这么多聘礼。” 几个夫人聚在一起说着东家长,道道西家短。 “嗨,沈家老大惦记了李家云溪好几年,看着就是欢喜的很,自然愿意出这些聘礼让她长长脸了。” “哼,再怎么长脸不还是填房。”这是家里有闺女想嫁给沈老大的人家没愿意,心里不舒服呢。 “填房不填房的只不过是个名而已,沈奎头边的那个又没有留下个孩子,还闹出了丑事,这娶李家大姑娘眼看是比当年娶头一个的时候还要隆重的多,这就还不明白,人家是当原配头婚娶的。” “也不知道李家会不会昧下沈家的聘礼。”有人不知是何心思的说了这么一句。 “应该不会吧?李家这几年的生意多好啊,内城的大户人家可没少在他们家定东西。” “这不是丰年娶了媳妇了吗?这嫂子进门,小姑子出嫁能得多少嫁妆,这谁能说得准啊。” “嘿,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沈家的聘礼送了过来,李家没有失礼,笑呵呵的接了下来,招待了沈家人。 晚上李大富就把大孙子叫了出来,他心里也担心这孙媳妇进了门,会卡着孙女的嫁妆,不舍得出钱。 老爷子瞅着烟锅袋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着天上的星子,良久才道:“丰收啊,沈家给的聘礼你也看到了,我的意思是,等成婚时全数给云溪带回去,另外咱们家还要在出一份嫁妆,你觉得呢?” 李丰收想都没想的就道:“爷爷,这是肯定的啊,咱们家有现在这样的日子,都是妹妹的原因啊,要没有她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咱们就算是每天三更起,累死累活的干,也没有现在的舒坦日子啊。” “你能这样想最好,丰收啊,你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没有出嫁娶妻,这都是你的责任啊,长兄为父,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好好跟你媳妇说说,别为了这些事情,心里不舒服,一家人要心往一处才能家庭和睦啊。” 李丰收这才明白过来爷爷是在点他,他站了起来神情严肃道:“爷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好了,我是李家长子,我绝不会让家里人心寒的。” 老爷子摆摆手:“我知道,只是成婚之后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要考虑到你媳妇的想法,什么事都要有商有量的,另外,云溪结婚,你想过要给多少压箱银子吗?” 李丰收摇摇头:“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云溪商量商量?” “云溪肯定不想多要,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想的是压箱银子给四个十两的银锭子,在买六匹或者八匹的好布料,去锦绣坊定几身成衣,人家绣娘做出来的更加好一点,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对你祖母的嫁妆镯子,是玉的,不是什么好料子,就给云溪云柔姐妹俩做嫁妆吧。” 李丰收点点头:“我没意见,我看没妹妹很喜欢那个蚕茧做的被子,我在去多买一点回来,做几床棉褥子,在做几床蚕丝被,我会去银楼给她打一套银首饰。” 老爷子赞同道:“不错,是该如此,咱家攒的好几根的酸枝木都给云溪打家具吧,云柔的在等几年吧,她还小不着急。” “嗯,问问云溪想要什么样的家具,我看她平常没事就喜欢写写画画的。” “嗯,还有碗碟之类的,铜盆,子孙桶,都可以准备了。”祖孙俩聊了半个时辰,把李云溪的嫁妆定的差不多了。 李云溪在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天沈家送来的聘礼确实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些沈奎没有事先跟她说过,他只说:“云溪,我不会委屈你的。” 其实她的心里是复杂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于沈奎,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要说喜欢是喜欢的,但是好像也没有多喜欢。 只是说,他是自己能接触到的男子里,比较适合自己的。 她不是石头做的,沈奎一个二十好几的人,在人均十六七就成婚生子的时代,他能等自己三年,并且,这三年没有在传出来他有什么绯色传言,可见他的心意。 想着那些聘礼,又想到自己可能在家里待不了多久就要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家里生活了,她就很焦虑。 她虽然有两世记忆,但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姑娘家,如今这个世道,女子生存本就不如男子自在,一生荣辱皆系于夫君或者儿子身上,她不过一介普通人,没有能力与世俗规矩抗衡,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努力让自己过得轻松自在一点。 这几年下来,她自己也攒了些钱,家里的生意她是没有拿钱的,但是城外的庵院和寺庙来买方子的钱大哥都是给了她的。 再加上家里有了荷花和季月之后,她就不怎么要干活,她有时也会去庙会上卖一些自制的香皂口脂之类的小东西,只因每次卖的量都不多,又因为庙会上的人特别多,她又带着面纱遮面,因此也没有谁找到她。 她手里也攒了不少钱,她也并不缺钱花,她手里有不少可以挣钱的法子,但是,在皇权至上的时代,并不是什么都能拿出来的挣钱的,弄不好就是要被惦记上的。 第46章 有孕 很快就到了十月份,这天晚上,李云溪做了一条酸菜鱼。 “云溪又做酸菜鱼了,闻着就好香啊。”大哥李丰收洗了手走了进来。 丰年也端着碗进来,李云溪做菜的手艺家里人都承认的好手艺,就连何巧娘都在跟着她学做菜,生怕等她出嫁了,家里人吃不惯她做的饭菜。 一家人都坐在饭桌上,老爷子动筷子后,大家才开始吃起来。 突然一道干呕声传了过来,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了一脸难受的何巧娘。 何巧娘赶紧站起来,说了一句失礼了,就赶紧跑了出去。 李丰收脸色一变赶紧追了出去,李云溪想到了什么也站了起来:“丰年,你去济民堂请个郎中来。” 丰年放下筷子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李大富也放下了筷子:“你知道你嫂子这是怎么了吗?” 李云溪摇摇头:“不确定,等郎中来看看就知道了。” 没一会李丰收扶着脸色不太好的何巧娘回来了:“对不住,也不知道怎么了,累的大家都没能好好吃饭。” 李云溪端了一杯蜂蜜水给她:“大嫂别多想了,喝点水,丰年去请郎中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何巧娘无奈的笑了:“我没事,就是有些胃气不平,怎么还请大夫了。” 李云溪眨眨眼:“看看为好,说不定有什么好消息呢。” 没等他们想明白李云溪话里的意思,李丰年已经带着一位中年郎中上门了。 一番见礼之后,郎中把脉,不多时他脸上带笑:“恭喜李老爷子了,令孙媳这是又喜了,已经一月有余。” 李家人听着都高兴的不行,李大富拍着大腿哈哈笑道:“果真如此?哈哈,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李丰收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巧娘,你有喜了,我要做爹了。” 何巧娘也是高兴的捂着,眼泪溢出眼眶:“是的,我们要当爹娘了。” 李云溪看着只顾得高兴的家人无奈的摇摇头:“还请大夫留些孕妇禁忌的食物,我们家都不太懂。” “好说,好说。”大夫说了一些孕妇不能食用的东西,丰年在一旁记录,李云溪奉上诊金,丰年才送郎中出门。 她们这边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沈家那边同样的事情却不太高兴。 原因是,杨吟秋买养身药丸的事情被沈二发现了。 杨吟秋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边偷偷摸摸的吃药丸,一边还得想办法不惊动别人藏银子。 实在是这药丸太贵了,她自己的私房钱已经花光了,只能从大猪肉铺的钱, 但是,猪肉铺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虽然沈荣把周肉铺揽在自己怀里,但是,家里买生猪也是要花钱的,买菜买粮都是钱,这些都是要从猪肉铺上出的。 沈二自从见到了大哥出的聘礼,就对钱看的更加重了,杨吟秋想藏私房,他没有意见,反正,她怎么不好也是想着他的,但是这也是有度的,拿的多了,沈二又不傻,谁知道杨吟秋会不会送给娘家。 要说以前他还对杨家有些尊重,毕竟是读书人家,以后说不得还得靠着大舅哥帮着自己孩子一把。 但是,别说杨吟秋两年连个屁都没怀,他这个大舅哥考院试也水花都没一点,他看啊,也是没什么大出息。 杨吟秋吃了几个月的养生丸,感觉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她每次来葵水的时候,都不会疼的要死要活了。 但是吃了这么几个月,肚子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她已经没有钱买药丸了。 这次就是最后一粒药丸吃的时候被早已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沈荣给抓了个正形。 “这是什么东西?丸药?治什么的?你得病了?”沈荣趁着杨吟秋不注意的时候扑了上来,把正要把药吃了的杨吟秋吓了一跳,药丸没吃到还被沈荣给抢到了。 杨吟秋吓得脸色煞白,身体发抖,这件事她一直瞒着,谁都不敢告诉,这下完了,全完了。 沈荣一看杨吟秋那个样子,就知道她隐瞒了什么,他瞪着眼睛看着她:“说。这是什么药?你不说我也能去医馆问。” 杨吟秋不敢说,她惨白着脸摇着头:“没什么,就是养身的,我想给你生孩子,才买的这药。” 沈荣犹疑的看着她,这话听着不假,但是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你身体有什么毛病?没毛病吃什么药丸?” 杨吟秋不敢说实话:“就是有些气血不足。” “是吗?那你跟我去医馆找坐诊的郎中号号脉,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你这都进门两年多了,还没有孕信。” 杨吟秋不愿意去,她不想被休,沈荣见她这样认定了她有事骗自己,拉着她非要去看。 赵氏一回来就听到老二房里吵吵闹闹的,杨氏似还哭了一样,她赶忙走过去,就看到老二拉着杨吟秋的脖领子把她往外拖,杨吟秋死活不愿意去。 “老二,你干什么呢,你扯她做什么?”赵氏上前把沈荣的手掰开,一脸愤怒的看着他,这个沈荣越来越不像话了。 沈荣也生气,他拿出那个瓷瓶给他娘看:“杨氏背着我偷偷的吃药,这东西不便宜吧,我问她,她只说自己什么气血不足,我就想让她跟我去医馆看看,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娘,我都二十了,我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我有错吗?” 赵氏一愣,看了一眼那个瓷瓶,又看看杨氏,杨吟秋低着头不敢看婆婆,赵氏已经猜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杨氏,这是什么药?你什么时候去看了大夫?” 杨氏低着头就是不说话,赵氏看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索性放手了:“老二,你拿着这瓷瓶去医馆问问,总能问的出,这样的效用是什么。” 沈荣看了一眼杨吟秋扭头就出了门,杨吟秋尖叫一声追了出去,着急之下绊到了门槛上,扑通摔了一跤,刚想起身,就感觉肚子绞痛,腿心一股热流流出。 今天杨吟秋穿的是秋香色的百褶裙,那红色的血液很是清楚的透过布料,赵氏只感觉头脑一晕,尖声喊沈荣:“老二,老二。” 第47章 事发 沈荣听到亲娘凄厉的喊叫声,他脚下一个踉跄赶紧折身回来,在屋里休息的沈继业和老爷子也被这声音给吓得从屋里出来了。 一家人都看到了杨吟秋那被血浸湿的衣裙,男人家的还不知道是怎么了,杨吟秋只知道捂着肚子喊痛,赵氏声音颤抖的指着沈荣:“去叫郎中来,速度要快,快去。” 沈荣傻眼了,脑子不知道转了,他听着亲娘的嘱咐,本能的撒腿就跑,一路上摔了几跤,撞了不少人,他脑子里都是杨氏那一身的血和她凄惨的嚎叫声。 沈老爷子见多识广,已经猜到了杨吟秋这是怎么了,他老脸神色难辨,叹息一声转身出去了,沈荣在不得他的心,也是他的孙子,杨氏肚子里的也是他的重孙子,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没人知道的时候就这么没了,老爷子年纪大了,面对这种情况,心里很难受。 赵氏更是难受的无以复加,她盼了几年的孙子啊,就这么没了。 沈继业在一旁急的团团转,但是他是老公公,又不能上手把儿媳妇抱起来,杨吟秋只顾得上嚎叫了,赵氏被她嚎得心慌头晕,那一片的血更是刺激的她喘气都难,她还得把杨吟秋弄床上,总不能就让她趴地上吧。 “别嚎了,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吃的那到底是什么药,你这是大出血还是小产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赵氏大概猜到这个小儿媳妇的身子有点问题,那药丸要么是调理身体的,要么是助孕的,要不然杨氏不会那么不愿意被人知道。 杨吟秋咬着唇不敢在嚎了,她也知道了自己大概是小产了:“娘,你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孙子啊。” “你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啊。”赵氏气的眼泪也直流,沈继业蹲在门口挠着头。 等沈荣拉着一个老大夫进门的时候,杨吟秋已经落胎了,一团看不出什么模样的东西包着胎膜滑出了杨吟秋的体内,赵氏一见那东西就忍不住嚎啕大哭。 沈荣身后的老大夫一听就心知不好,赶紧进屋把脉,没一会就是摇摇头:“唉,已经落胎了,胎盘还没有排出,夫人需找个产婆佐一手法,帮助产妇排出胎盘,不然容易大出血。” 大夫出了房门,沈荣拉过他直接问道:“我这媳妇是不是身体有疾。” 那大夫看了沈荣一眼,只见他眼眶通红,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妻子,只如实道:“郎君不要担心,令夫人身体应是幼时有亏,本就不适合孕育子嗣,这次应是吃了什么药调理的,唉,这次小产与令夫人伤害太大,气血两亏,恐以后子嗣难得,还请郎君多多宽心吧。” 此话一出沈荣脸色骤变:“她本就不容易生子,她竟骗我至此,那我岂不是要绝嗣啊。” 沈荣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疯了一样就要冲进屋里质问杨氏,那大夫一见如此,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直道:“罪过罪过啊。”连出诊的钱都不要了,拎着药箱就走了。 沈荣没能进屋就被沈继业一巴掌给扇了:“我看你是疯魔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她刚刚小产,流了那么多血你没看到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沈荣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爹,有些崩溃的吼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杨氏进门快三年了,都没有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她自己去看了大夫拿了药,知道自己不能生也不告诉我们,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还小产了,我以后就要绝嗣了,我不能说了吗?还是爹你就想看着我绝嗣。” 沈继业气的浑身打颤,屋里的杨吟秋一副心如死水的样子,赵氏被杨氏小产的事情弄得心头大乱,一时心慌站都站不起来,沈老爷子一把年纪遇到这事也是一时心情难忍。 沈奎一进家门就听到了沈荣冲着他爹说的话,进了院子就看到父亲和祖父都很难看的脸色,他虽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是沈荣大逆不道忤逆犯上就该揍他。 沈奎直接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柴冲着沈荣的背上就抽了过去,沈荣余光看到大哥一脸冷漠的表情赶紧躲开,一脸厌恨的看着沈奎道:“你凭什么打我。” 沈奎咧嘴:“就凭我是你大哥,凭你忤逆父母。” “赶明你娶的媳妇也是个不下蛋的鸡,你能忍住不生气吗?你就愿意绝嗣吗?” 这话何其恶毒,沈奎看着状似疯狂的沈二一巴掌打了过去:“清醒了吗?脑子丢了就找回来去,杨家女不能生你该去找你岳家,在自家家冲爹娘撒什么气,再者,杨氏嫁给你两年多,也伺候了你两年多,这刚刚小产,你就要死要活的,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沈家。” 沈荣被大哥一巴掌打的老实了点,却也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他像是泄了气一般的往地上一躺,也不说话。 沈家第二日没有出摊干活,街上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到中午,李云溪就已经知道了沈家的事情了。 钱婶子特意来跟她说的:“你以后的那个弟媳妇杨氏,平时那么傲气的人,竟然瞒着沈家自己身体有亏不易生子的事情,这据说花了不少钱买了药丸吃,好不容易有孕了,昨天跟沈二争吵时,小产了,听说以后都不能生了。” 李云溪听着这事心里只感觉世事无常,杨氏于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虽说她曾经来她摊位上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大概是在家里听到赵大娘说过她的事,心里有些不忿吧。 杨氏嫁进沈家两年多了,是大家有口皆碑的能干,虽然做事有些小气,称上卡的死,不如赵大娘,但是她是真的能干,不怕苦,不管三伏天还是数九寒冬,那猪肉摊子上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这么不幸,在这个时代,没有孩子就是致命的。 李云溪有些怅然,同为女人,她很同情她,然而不过两天时间,杨吟秋的娘家做了一件让人更加跌破三观的事情。 第48章 通房 杨家自诩读书人家,然而,杨吟秋从小被当做老妈子使唤,所以导致她身体有亏,难有子嗣。 沈家不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赵氏和沈继业直接带着两个儿子去找了杨氏的母亲。 “你家养的好女儿,我竟不知道,你们读书人家竟会把亲生女儿当奴仆使唤,小小年纪就让她洗衣做饭,大冬天的用凉水洗衣,只为了省点柴火?” 赵氏直接没有给杨刘氏留面子,大声的把话说了出来。 杨刘氏面色青紫:“亲家这话是怎么说的,可是我家吟秋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你只管告诉我,我定会好好教育她。” 赵氏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杨刘氏的为人,原是个不把闺女当人看的畜生,那她也就不需要给她留脸面了。 “我呸,人面兽心的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儿女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初的聘金你扣下来留给儿子我没有说什么,却没想到,你刻薄自己的亲生女儿,让她从小就身体有亏,不能孕育子嗣,这件事你杨家要是不给我沈家一个交代,我定会好好给你宣扬宣扬名声。” 杨刘氏一听闺女不能生,还是因为她小时候被苛待了,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这简直是给她清白的名声上留下了一块重重的污点。 杨刘氏强笑道:“亲家,你放心,等我两天,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因为杨刘氏的一句话,沈家人决定看看他们会给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沈家回去了,杨家却没了安生,没一会的功夫,杨家附近的人都知道杨吟秋不能生的事情。 原本按照赵氏的性子,她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都是女子她能明白杨吟秋生不出孩子自己也不好受,但是实在是杨吟秋让她太心寒了。 她没有女儿,杨吟秋嫁进来的时候,她是幻想过能跟她当初母女相处的,所以,哪怕杨吟秋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她都选择包容。 杨吟秋以为她藏钱没人知道,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在猪肉摊子前干了二十多年,能不知道一天有多少收入,只不过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俗话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老大有他自己的差事做,就算以后娶了媳妇也不会染指家里的那个摊子。 老二两口子不就是怕以后这摊子会一分为二把他那份占了,其实,她们都是商量过的,这个猪肉摊子以后给老二,他没什么出息,守着这个摊子,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们两口子做事实在拿不出手,她们干了那么些年攒下来的口碑都要被他们俩给败没了,称上一点不让,东街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猪肉摊子,你斤斤计较,一点都不让,人家凭什么来买你的。 再说,杨氏进门两年多,勤快是真的勤快,但是,她只对收钱勤快,对出钱的是抠门的不行。 逢年过节的,只是给送一双自己做的布鞋,那布料还是买的碎布,从没说给她们做身衣服啥的,但是,回娘家确实一点都不手软,那那老些东西回去,回来空着手回来,这些他们都是看在眼里从没有说什么。 杨氏几年肚子没有一点动静,她不是不心急,只是不愿意做那恶婆婆,沈荣有时说些不好听的他们也会都管着他,不许他太过分。 她还想带她去看大夫,却被杨氏拒绝,她自认对杨氏做到了一个婆婆能做的最好的了,没有向别人一样苛待她,对她的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也没有训斥,但是,杨氏却跟什么都看不到一样。 沈家的猪肉摊子两天都没有开张,杨氏流产出了不少血,虽然她可恨,但是赵氏还是觉得她可怜,不忍再对她苛责。 小月子也给她熬鸡汤,那补药,不愿看到她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媳妇就这么好似活不下去一样。 杨吟秋这两天都没有见到沈荣,沈荣想休了杨氏重新娶一个,但是家里人都不太同意,他自己也有点放不开杨家那个秀才的大舅哥,明年又是科举年了,他万一考上举子了呢。 在这样极度的纠结之下,沈荣彻夜未归,跟一个暗门子里的寡妇那里睡了两天。 杨吟秋本就因为痛失孩子和以后再不能有孕中痛苦,沈荣还两天两夜不见其人,她更加恐惧了。 赵氏这时候还能给她熬鸡汤,买补药,她心里崩溃之下抱着婆婆失声痛哭:“娘,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们,我是太害怕了,我娘要是知道我不能生,肯定会觉得我丢了杨家的人了,我怕夫君会休了我,娘,你别让他休了我,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求你了娘。” 杨吟秋哭的悲惨不已,赵氏本就不是心肠硬的,杨氏纵然有错,这也不是她想的,她以然子嗣艰难,若是真的休了,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可是,她的儿子又该怎么办啊,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能一辈子没有子嗣啊。 赵氏不想小儿子绝嗣,又不忍间接害死杨氏,左右为难之际,杨氏的娘上门了。 这是杨刘氏第一次上沈家的门,以往她总端着架子,觉得自己家是读书人家,心里看不起沈家这样的商户之家,虽然沈奎在刑部供职,但是不过是一个狱卒,上不台面。 她一边享受着杨吟秋拿去的沈家的肉蛋米粮,一边看不起沈家行商之事,吃着人家的饭,还端着清高的架子。 这一次,沈家把杨家的脸面丢在地上,也是赵氏实在看不惯这个亲家母那副不知道在傲气什么的假脸,更是气她把杨吟秋不当人,以至于她上了身子不能生。 杨刘氏为了自己家的名声,读书人家不能有一个被休回来的闺女,左右想过之后,杨吟秋的大哥出了一个不顾亲妹子死活的主意。 “大伯家的喜娘今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大伯躺在炕上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大堂哥的那个儿子也不好,让他把喜梅给沈荣当个通房丫头,替吟秋生孩子吧,咱们给几两银子,也够他们家度过眼前的难关。” 杨刘氏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闻言只觉得这主意不错,大伯哥的闺女,跟吟秋又是堂姐妹,生的孩子也是杨家的骨血,没什么差别。 第49章 翻脸 于是,赵氏等了两天,就见到了她亲家母给的交代,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赵氏一脸的不解,进了房门才指着杨喜娘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刘氏挺着脊梁看着赵氏道:“是这样,亲家,我家吟秋不能生子,这是我杨家对不起你沈家,看在她伺候你家老二的几年的份上,还请别休了她,杨氏是读书人家,我家大郎明年还要科举,不能有这触霉头的事情。” 赵氏看着杨刘氏的眼里带着满满的冷寒和嘲讽:“杨吟秋是你生的吗?” 杨刘氏脸色一僵:“亲家这说的什么话?自然是我生的,但是,这出嫁的闺女是泼出去的水,我不能管她一辈子啊,这不能生子确实有失德行,所以啊,你看。” 杨刘氏把她身后的喜娘拉了出来:“这是我大伯兄的闺女,比吟秋小两岁,也正是好年龄,让她在你家当个通房丫鬟,你们家也就多张嘴的事情,也能伺候你,也能替吟秋生孩子,这也算是两全之法,你觉得怎么样?” 赵氏觉得:去你娘的两全之法,真他娘的缺德。 赵氏脸色不好看:“我家只是普通商户人家,没有纳妾的本事,这事不可,我们养不起,也不愿意惹人笑话。” 什么人家过什么日子,普普通通的市井人家,还养起妾室了,真是不怕人家脊梁骨给你戳断。 杨刘氏脸色也不好看,这不等于是骂她不懂规矩吗,但是为了杨吟秋不被休妻她还是勉强笑着道:“亲家,通房丫鬟不算妾室,你就当买个小丫鬟回来伺候就是了,等到她有了,就让吟秋装上肚子,当是她生的不就行了吗?” 赵氏不愿意自己家里以后变成乱糟糟的一团,有个妾在家里谁都不适应,但是回来的沈荣躲在一旁跳了出来:“娘,我愿意。” 一直在屋里死死咬住嘴不敢说话的杨吟秋,听到了沈荣的声音憋不住了,她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不,我不愿意,我不要,娘,你是想要我死吗?” 杨刘氏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惨白的样子,丝毫没有心疼,反而绷着一张脸:“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规矩呢,体统呢?我想你死,你要是被休回了家,那才是自找死路呢。” 没有感情的话让杨吟秋如坠冰窟,她跪倒在地上抱着婆婆的腿凄惨的哀求道:“娘,我不要通房,求求你,我不要。” 赵氏看着杨氏哭求的样子,又看看杨刘氏面无表情冷漠的样子,自己儿子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个杨喜娘左看右看眼珠子乱转看着就不是安分的人,她心里不喜,但是,杨吟秋不能生子,她儿子也不能绝后,这通房听着荒唐,却是在不休妻的情况最好的结果了。 赵氏叹了一口气扶起杨吟秋:“你该求得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亲娘,老二媳妇,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我沈家的儿子不能没有子嗣。” 赵氏狠狠心掰开杨吟秋的手,不听她的哭嚎,回自己屋里去了。 沈老爷子跟沈奎懒得听杨吟秋天天哭丧,他和老爷子天天都是跟犯人打交道的,更有甚者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心肠比一般人要硬。 杨吟秋这个弟妹,沈奎一开始是无感的,只当她是兄弟媳妇,但是,杨吟秋进门后骚操作太多,沈奎一个大男人不好跟弟媳妇计较,只是更不喜欢回来了。 之前因为没有孩子他娘操心了不少,但是人家不领情,沈奎就对她有点意见,但是碍于自己是大伯兄的身份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慰他娘少操心。 前两天流产一事闹得爹娘和爷爷都心神大动,几天都没有恢复精神,他就更对沈荣夫妻俩有意见,但是他娘始终放心不下,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躲的远远的。 今天下职回来,一是放心不下他娘,二是还记得他娘说的杨家今天回来,他怕自己娘又被杨家给气着了所以就赶了回来。 杨刘氏是赶着天快要黑才来的,也是不想这事闹得太大,被人知道了笑话。 沈奎一进来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姑娘站在院子里,杨吟秋坐在地上哀哭不止,他兄弟沈荣盯着那个不认识的姑娘,眼神闪烁,看到他才收回了视线。 听了一会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沈荣,沈二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大哥。 沈奎冷哼一声,杨吟秋这才注意到大伯哥,想到了沈二有多怕大哥,她爬了过来,祈求道:“大哥,我以前错了,以后不敢了,求你管管沈荣,别让他纳通房,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对这种只有对自己有损失才会服软认错的人没有同情心。 “弟妹,你这话不该对我说,亲兄弟明算账,沈荣也不是孩子了,他的房中事我这个大哥怎么管,再说了,沈荣这么年轻,总是要有孩子的,这人是你自己亲娘送来的,你娘都不在乎你的心情,我可管不着。” 杨吟秋见状心如死灰,杨刘氏只感觉丢人丢到家了,她看着杨吟秋冷漠道:“你简直丢了我杨家的风骨,办法就这一个,你若不接受,那就等着被休后去庵院了此残生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家不会接受一个被休回家的姑奶奶。 杨吟秋凄惨一笑,看着他娘的眼神像是寒冰:“我是不是还要感谢娘你的大恩大德,我身体受损还不是因为你,你才是罪魁祸首,如今竟还来逼迫我,你简直枉为人母。” 杨氏件往日乖顺的闺女如今竟敢忤逆她了,气的当即就要打她,杨吟秋却不怕这个吃人的生母了,她盯着杨刘氏冷冷道:“这个人我收下了,但是,从此,我们母女情断,我没有你这个娘,请你离开我家。” 杨刘氏是被杨吟秋赶出去的,她只感觉脸皮被踩在了脚下,气的浑身打哆嗦,也心疼以后在没有闺女孝敬的鸡鱼肉蛋了。 “这个白眼狼,没心没肺的不孝女,你以后最好不要有需要老娘的时候,否则我非把你皮子给揭了。” 杨刘氏认为,出嫁女没有娘家撑腰,简直就是自找死路,早晚会有那个逆女求上门的时候。 第50章 乱家之相 这一次的教训太过惨痛,把杨氏心里那一点仅存的对亲情的幻想都给覆灭了。 她不是不知道她娘对她不好,但是她娘一直给她灌输,女子是要依靠娘家和兄长的,不然在婆家会受到欺辱没有人撑腰出头。 但是呢,她流产了,以后子嗣艰难,她娘竟然想着给她夫君塞女人,这就是她娘的对她好,为她撑腰,她宁愿,自己被休回娘家,娘家能给自己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听到了什么,她娘说,她要是被休,只能去当尼姑,真是好讽刺。 杨吟秋撑着一口气跟沈荣进行了谈判。 “你想让她给你生孩子,可以,但是我有要求,你若做不到,就算她生了孩子,也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我不会承认的,除非你弄死我。” 杨吟秋这一次也算是看清了沈荣这个人,以前他有私心,自己只当不知,她自己心虚,子嗣艰难让她面对沈二不敢要求太多。 但是,那天自己小产,流了那么多血,他知道她以后不能生了,第一反应竟然是要休了自己,就算自己再多不好,也跟他生活了三年了,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绝情。 沈荣听着杨吟秋的话眼神闪烁,想了很久才点头道:“你说。” 杨吟秋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她只能是一个丫鬟,不能有名分,生下的孩子她不能养,没有孩子或者生完孩子后她就只是一个丫鬟,孩子只有我一个娘,若是露出半分,我就把这事公之于众,最后,最多生两个儿子,她就得走,别管是把她嫁的远远的,亦或是卖出去,总之不能一直在我眼前。” 杨吟秋这话十分的恶毒,对于杨喜娘来说,这简直是不给她留活路,可惜杨喜娘现在还不知道这事。 沈荣想了一下杨吟秋的话没多犹豫就点点头:“可以,我应了。” 对于他来说,杨吟秋到底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只要有孩子就行,不管是谁生的,只要明面上是她的就行。 两个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夫妻俩,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屋外杨喜娘的命运。 当天晚上,杨吟秋睡在屋外榻上,沈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杨喜娘在屋里当起了新郎。 杨喜娘听着屋里哼哼唧唧的黏糊声,心里明知这是她那个好堂妹杨喜娘故意弄出来刺激她的,她恨得牙都咬出血了,只能掐着手心告诫自己:“不生气,早晚把这个狐媚子卖了。” 她不想被休,也不想和离,然而就像婆婆和大伯兄说的那样,沈荣不可能绝嗣,所以杨喜娘必须留下,但是,留下可以,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权利,杨喜娘这个堂妹她还是知道的。 小小年纪长得不俗,有心计,会哄人,要不然也不能家里条件那个样子还能不被大堂哥和大嫂给卖了,现在虽然也是卖了,但是至少沈家条件不差,杨喜娘打的主意大概就是生个孩子傍身,把她挤走,自己当正房。 哼,想得美,她就算是死也会占着沈荣原配发妻的名头,杨喜娘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通房。 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她还能看在同出一脉的份上善待她一二,要是杨喜娘胆敢有什么心思危及到她,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沈家的事情没有闹起来,虽然大家都知道杨吟秋小产了,但是,这种事谁家没有,大家议论了两天也就没有再说了。 杨刘氏送来了杨喜娘替杨吟秋生孩子的事情,是一点都没有传出来,杨喜娘晚上陪着沈荣睡觉,白天就洗衣做饭收拾家里,当个打杂丫鬟。 沈家人除了沈荣没有人把杨喜娘放在眼里,没有人喜欢自己家里乌烟瘴气的,所以赵氏放话:“让我听到你们二房在有争吵,我就给你们分家,沈荣,你自己给我想清楚了,别毛本事没有,却学那些有的没的。” 沈荣这段时间左拥右抱正春风得意呢,杨吟秋和杨喜娘为了他争斗让他感觉自己身为男人被争抢的那种虚荣的存在感,为此他不但不阻止还十分的受用。 赵氏就是看出了他这样的不能见人的小心思,才会点他,沈荣脸色不好看:“娘,我已经成家了,我自己房里的事情,您能不能不要插手。” 这话说的赵氏睁大了眼睛,她指着沈荣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荣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就会训我,我就不能自己做主自己的生活吗?” 沈继业在屋里就听到了沈荣说的这话,他气的不行,走出房门就看到了老妻脸色煞白,他赶紧走过去扶着她:“别生气,翠华,别生气,为了这小白眼狼不值得啊。” 沈继业看着沈荣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来气,一巴掌扇了过去:“你这个不孝子,要是把你娘气出个好歹,老子把你的腿打折。” 沈继业收拾了两件衣服把自己房门一锁,直接带着老妻去老爷子住的南城的房子去了。 老爷子在刑狱大牢干了几十年,积攒的不只是人脉,还有不少暗地里的金钱和东西,这些东西很多不好拿到明面上的都被他找人给当了,也留了一些能传家的古董摆件,老爷子给儿子买了现在猪肉摊子那个商铺,沈家的房子比李云溪家大,是五间宽的,房间也多,另外还在南城买了个小四合院,是准备给自己养老住的。 老爷子心里更看重大孙子,也跟儿子儿媳妇说过,以后西城的那五间宅子和猪肉摊子的生意就给老二,他现在住的这个宅子就给老大。 沈奎自己能干,这才干了五年,也攒了不少钱了,前两年在南城他爷的宅子隔壁也买了一座小四合院,是准备以后成婚搬过来住的。 沈荣的性子越来越左性,杨吟秋也不是好相处的人,他本来就不想云溪嫁进来后跟她们相处,免得生气,那丫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倒时候受气的该是他了,所以他买了这个房子也是有分家的打算。 原本他还怕爹娘会生气他想要分家的想法,但是沈荣弄出了这事,又弄了个不知所谓的通房,这下他爹娘都受不了了,他也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云溪费心。 第51章 备嫁 沈荣纳妾的事情瞒的严实,沈奎连李云溪都没有说,倒不是故意瞒着她,实在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说出来也是脏了云溪的耳朵,也有就是,在他眼里,杨家做事上不得台面,沈荣也实在让他打心眼里看不上。 身为一个大男人,拿不起放不下,没有一点责任心,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沈李两家的亲事已经请城外白云观的玉清道人给看了黄道吉日,明年二月初八是黄道吉日,也是最近的,最合适的日子。 请期时间确定后,沈家上门询问了李家的意见,李云溪虽然觉得时间有些急,但是也考虑到沈奎的年纪,就没有拒绝。 日子定下后,李云溪就不再摊子上出现了,还是要避讳一下,现在家里有荷花季月,还有大哥,已经不需要她在抛头露面了,她也不想沈家或者外姓人说闲话,毕竟,待嫁的姑娘还是要顾虑一下,至少不能沈家觉得他李家没有规矩。 大哥丰收从城外养蚕的农户家收了二三十斤的蚕茧,她闲着没事就在家里给自己准备嫁妆了。 蚕丝被盖着贴身又舒服,保暖还厚重,就是做起来麻烦。 这次买回来的蚕茧有不少都是金色的,颜色不一样,价格也没有差别,李云溪和妹妹云柔一起把颜色不一样的分开,然后就开始煮蚕茧,把蚕茧放进纱布袋里,在烧开的热水里用铲子按压煮透,在热水里放点碱粉,这样煮的时间不用太长,蚕茧也更容易成型\/ 煮透了的蚕茧放进干净的清水里,剥开拿出里面的蚕蛹,再把蚕茧拉开套在竹质的竹撑上,这一步叫做开棉,五六个蚕茧做成一个棉兜,再用水清洗干净后拧干水分备用。 做一床六七斤的蚕丝被得用上百个蚕丝布兜,这些布兜洗干净晒干水分后,还要三四个合一个再用剪刀从中间剪开。 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就把之前她们做被子的木板抬出来,这个正好是一米八左右,正好适合做她需要的被子大小。 木板上要先放一张裁剪合适的细棉布,然后就得几个人一起进行下一步开丝。 李云溪把大嫂也喊上了,还有力气大一点的季月,荷花在给她绣被罩上的花,光秃秃的做喜被也有些不像样,就绣一些碎花或者小花样,精致又秀气。 蚕丝开丝需要两个人或者四个往四个角使劲拉开,一张小小的丝绵,能拉成一张大大的薄薄的丝网,几十上百张的蚕丝兜套才能拉成一床保暖又轻薄的蚕丝被。 她们四个人一下午两个时辰才拉成了一张蚕丝被,把两张细棉布缝合好,再在被子中间大针线的走几行,一床蚕丝被胆就完成了。 荷花那边也把手工缝合好还绣了花的被罩拿了过来:“大姑娘想出来的这个被罩真方便,这样每次拆洗被子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她们之前想要换被罩,都要拆开在缝上,很麻烦。 李云溪笑着道:“等到新年,就给你和季月一人发两套被罩,算是你们劳作一年的奖励了,大嫂你说怎么样?” 何巧娘的肚子已经有点显怀了,四五个月的时间,她也在夫君爱护,小姑子好相处中,慢慢融入进了这个家里。 对于李云溪这个小姑子,何巧娘是极其感恩的,她之前听说云溪很能干,相对性格也比较强势,就怕她会对自己有意见,但是,进了门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 能遇到云溪这个小姑子,大概是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她嫁进来之后,云柔和丰年大概都是因为云溪叮嘱过,才会对她这么容易就接受。 云溪从不跟她对着来,家里的大事小事,从她进门,就慢慢的交给她,怕她有什么想法,还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了家里人,让她丝毫没有任何为难和委屈就融入了这个家里。 夫君跟她说过家里的那些外面没有的新鲜方子都是云溪想出来的,她还从来都不要摊子上挣出来的钱,何巧娘敬佩她的同时,也明白了云溪在家里的地位。 她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以她的情况,能嫁进李家已经是她高攀了,但凡云溪她们反对一点,她也进了不了李家门,就这一点,她一定会对他们好,尽自己的能力做到长嫂如母。 一个月的时间,李云溪带着家里人做了十几床的蚕丝被,她是把她的嫁妆被,云柔的嫁妆被,给丰年做的以后用的被子,还给大嫂和爷爷都做了一床替换的。 云溪给自己做了六床被子,云柔也有六床,丰年的两床收着等以后用,这六床被子重量都不一样。 有最厚重的是七斤两床,还有两床四斤的,两床只有三斤的夏凉被,她还要去找人弹两床棉被褥子,还得在扯几匹细棉布,做几套床单被罩枕套,还有枕头也要做两对。 嫁妆里还得有锅碗瓢盆一整套,城外有民窑,私窑,可以接受小批量的定制,她想去定制一批自己喜欢的颜色和样式的碗碟,砂锅。 促日,她就央着大哥跟她一起去了郊外,大哥经营着豆腐坊这几年也已经闯出来了,认识了不少的人。 他打听了城外的一家私窑,规模不大,在外城也有自己的铺子,走的是质量为主,不是那种一文钱一个碗的便宜货。 李云溪披着一件薄的披风,下了租的马车时带上了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虽说大齐朝民风尚算开放,但是,已经议亲甚至定了婚期的女子,还是要注意一下,免得被人指指点点,说些闲话。 他们的到来主家大概之前就跟这里的管事打了招呼,他们刚一下马车,一个身穿苍青色服饰的中年男子就出来了。 “是李掌柜吧,我们东家打了招呼,请进客室。” 李丰收笑着点点头:“有劳王管事了。” “不敢。” 进了客室,没一会就有人端了壶茶进来,放下茶壶就出去了。 王管事笑着拿了一本册子进来:“李掌柜久等了,这是我们东家请了画师画的我们青岚阁现有的瓷器颜色和花样,您可以看一看。” 李丰收接过来后递给了李云溪:“劳烦王管事了。” “李掌柜客气了,分内之事。” 李云溪放下兜帽,打开册子,上好的宣纸上是画风比较写实的瓷器,她翻看了一遍后,选了两种颜色的套碟,一种是汝青瓷,一整套有菱口碗,荷花盘,敞口盖碗,汤碗,鱼盘,圆盘,深口盘,井栏茶壶和配套的铃兰杯等一套下来得有上百件。 第52章 私房 她一共买了两套,一套汝青瓷,一套细白瓷,颜色都是极致清新淡雅,都不需要什么绘色,就这样简简单单最好看。 王管事倒是没见过哪家小姐会要这么简单素净的灶房用品做陪嫁,但是,人家是出钱的,他自然没有意见。 “这种瓷器简单,不用另外的图文更加简便,只需要在上釉时费心就好,两套瓷器大概一旬也就好了。” 李云溪笑着点点头:“如此就劳烦王管事帮忙上上心了,毕竟是陪嫁之物。” “是,李小姐请放心,我们东家都交代了,我们定会上心的。”王管事自然是点头称是。 李云溪本来是要自己用私房钱出的,但是李丰年很是果断的拒绝了:“这个钱哥哥已经付了,这是陪嫁,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的自己出钱。” 李云溪看着大哥认真的样子,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这两套瓷器得不少钱呢,怎么也得花个十来两银子,算是大笔的花销了。 她跟族里的长辈们打听过,有些大户人家,嫁妆是非常全面的,有的人娘家会去婆家打一口井,意思是我家姑娘连一口水都不会喝你家的,所以你们要对她好。 大户人家的嫁妆一般都是红檀架子床开道,刷了红漆的棺材垫尾,其中包含有女子一生要吃穿用全都准备齐了。 所以才有说,嫁妆是女子在婆家的底气,我嫁进你家,吃穿用度都是我自己的,所以婆家对她不能苛刻,一是娘家人撑腰,二是嫁妆就是底气。 她们家只是普通的商户人家,没有那么深厚的底子,只能尽己所能的把能想到的东西给她准备齐全。 婚期定的比较急,荷花这段时间都不在前面干活了,只一门心思的给大姑娘绣嫁妆,李丰年带着媳妇在锦绣坊给妹妹买了四季衣服各两身,还买了不少的布料回来让荷花在给云溪做。 李云溪最大的任务就是给自己绣嫁衣,嫁衣是荷花给裁剪出来,她自己缝出来的。 嫁衣非常繁琐,有红色大袖,大袖里面还有还有窄袖褙子,直领对襟长褙子,绿色抹胸,红色百迭裙,红色罗带绣花霞帔,另有霞帔坠子压襟。 临近新春,李云溪的嫁衣已经绣好了,多数还是荷花帮忙绣的,她的绣技不行,绣一些小花小草的还能凑合,婚服上的大幅绣花她绣不来。 但是她手巧,脑子灵活,有了两世的记忆,想法也很多,她用家里剩下的蚕茧抽丝染色做了一个蚕丝团扇,大红色的团扇上面还有荷花绣的富贵吉祥的牡丹图样坠在上面很是喜庆。 年前腊月二十六,沈奎送来了一个红木匣子,长长的一个木匣子,重量不轻。 虽然有成婚前男女不可再见的规矩,但是也不是什么深门大户的,眼看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李大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拦着未婚夫妻的见面。 李云溪接过来疑惑的问他:“这是什么?” 沈奎笑的神秘:“给你的私房。” 李云溪神色一动:“这时候给我可就是我的嫁妆了。” 沈奎嘿嘿一笑:“等我们成婚了,我都是你的了,我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你的。” “呸,好个无赖。”李云溪嗔了他一眼,沈奎只见那心心念念的人儿眉眼间漏出来的风情让他心神荡漾,不禁十分期盼赶紧到婚期吧。 等沈奎走了,李云溪在大嫂和云柔打趣的眼神下终于有了点女子即将成婚前的娇羞。 一直以来,李云溪既要帮着爷爷和大哥照顾弟妹,还要操心家里的生计,再加上她受记忆影响,一直是举止稳重但却不容易交心的。 面对沈奎,即使她有所心动也从没有表示出来过,沈奎对她的喜欢有很多是感觉她明明该是乖巧顺从的淑女,却在家风变故后变得清冷又不好接近,起了想要征服的心思,后来大概就是日久生情或者是得不到永远在骚动吧。 她要是想要沈奎对自己永远是这样捧着的态度,那就要好好琢磨以后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进了自己的房间,李云溪打开了木匣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她有些惊讶,心里也有些动容。 一直以来,家里有孝在身,她和云柔几乎没有什么首饰戴在身上,带的最多的就是自己做的头花,还有后来做蚕丝被时心血来潮做的绒花。 沈奎大概是担心她成婚时没有像样的首饰,这一匣子里都是他不知打来弄来的首饰。 有一套很明显是给她婚仪时用的成套的发饰,最亮眼的就是那个掐丝发钗式发冠,极其精致的掐丝工艺,把黄金拉成细细的丝,做成了层层叠叠的样式,有颤动的蝴蝶,还有立体形式的花朵,坠着一些小小的米珠,中间还有米珠做成的流苏,煞是好看,这一顶发冠就得不少钱啊。 光是金料就得小半斤重,再加上工艺和发冠上镶嵌的小珍珠和一些小玉石就不知得多少钱了。 还有配套的一对的凤尾样式的步摇,带着米珠制成的长长的流苏,一对稍显大一点的珍珠耳坠,竟还有一块白玉材质的禁步,这东西一般人家可都没有。 这一套发饰很好看,但是缺了一个东西,就是发饰后面用的后压,索性家里绣线,大多数都是真丝的,正好适合做绒花。她准备自己琢磨看看能不能把后压琢磨出来。 绒花这个类型的发饰内城的玲珑阁里有,非常贵,据说制作工序非常繁杂,但是做出来的发饰比金银玉的都要灵动逼真,非常好看。 现在的人,都是敝帚自珍,有手艺也只会传给能养老送终的子女或者徒弟,一般人想学都没有地方学,幸亏,她有记忆啊,自己也喜欢琢磨这些东西,所以先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 想着她就去南街那边的一个银楼买了两个山型发钗,没有要那些做好样式的,只要了两根光秃秃的发钗,还买了两根银发钗,也是光秃秃没有雕刻和镶嵌的。 临近过年,她也没有多少时间搞这些,带着妹妹和季月内城外城的转悠,买了不少的年货,把一些需要先炸出来或者蒸出来的都先弄好。 有了季月和荷花的帮忙,她只需要做掌勺就好,其他都有人帮忙。 在不忙的时候,她才会想办法琢磨怎么做绒花。 她琢磨这个也没有想过要靠这个挣钱,只是有些婚前恐惧,想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第53章 周家 在浪费了不少的绣线后,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完整的花瓣出来。 这可不容易了,幸亏是金银丝都是能反复使用的,要不是不知道得浪费多少。 尤其是没有记忆里那些便捷的工具,就连压平绒花她都是用盛了滚开水的铜壶烫平的,为了让花瓣看起来更加生动灵活,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啊。 做绒花是一个既精细又需要很好的耐心才能做出来的,光是把剪下来的绣线转成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胚胎都累的手酸, 在有就是更加精细的修剪形状更加耗费耐心,幸而她和云柔都是耐心十足的人。 云柔甚至比她对这些东西更感兴趣,看着她做,她在旁边学的兴起,甚至有很多的花瓣都是她修剪的。 最开始做出来的成品被她给放弃了,因为太过死板,没有真花的流动性,花瓣颜色一样,显得很是呆板。 后来经过几次试验,她才想起来,要给做出来的花瓣上色,呈现出花瓣颜色的渐变,在经过用反复多次用植物染剂上色后,果然做出来的就要灵动鲜活很多。 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她跟云柔终于做出了第一个成品,盛开的正红色的山茶花,一朵大的主花和几朵小的陪衬,她直接做成了婚仪时要用的后压。 就是略显有些单调,她想不出来差点什么,还是云柔点醒她:“姐姐,这个好看是好看,但是你说要放在发髻的后面,我觉得要跟步摇一样,加点流苏垂下来更好看。” 李云溪被妹妹一说笑着点头同意:“云柔你在这方面确实是有些想法和天赋,我明天去银楼,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去买一点米珠或者玉珠子,这东西不值钱,但是用好了,效果倒是很不错。” 云柔已经十五了,过了年就十六了,也到了要成婚的时候了,这些东西也得给她准备起来,这几年,她绣艺越来越精致了,每年都能接几幅大一点的类似炕屏的绣活,这种一次要绣个两三个月,工钱也是很贵,能挣个二三十两,她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的私房钱。 她们家都有自己挣钱的手艺,像是丰年,小小年纪写了一手很不错的字,还很擅长画写实风的市井生活水墨画。 画还需要功夫,但是那笔字已经能挣钱了。 他现在上的学院是一个曾经当过官的进士老爷开办的,这人性格耿直,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他不会,也融入不进去,最后实在受不了官场的黑暗和现实就辞了官。 在这外城买了一个大院子,办起了学院,山长没有为官的能力,但是他的知识才能都是正儿八经的,因此有不少的学子去报名。 有一些家里条件好的,但是他自己不想学,但是夫子功课很紧,他又不想学,又不想被家里人发现,就找到了家庭条件不那么好的丰年。 丰年一听,帮他写课业,不仅能得到报酬,还能看到他家里的藏书,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同意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家的学子来说,他们跟那些有底蕴的学子相比,藏书就是永远也追不上的阶级。 帮着抄写课业,不仅能加深自己的知识印象,还能得到报酬和有钱都没地方买的藏书,那何乐而不为。 哪怕学院有人说他没有读书人的风骨,玷污了学堂,竟然在学堂里做起了生意,也没有人敢到夫子面前告状,盖因这个家庭条件好的学子家里父亲是当官的,跟山长曾经还是同僚。 丰年自顾自的看着手里的藏书,时不时的抄写下来,丝毫不管那些吃不着葡萄非说葡萄酸的同窗。 姐姐说:“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你无愧于心就好,他阴阳怪气,也只是想要得到这样的机会,却不得其法,所以才会说些不好听的来撒气,你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知识学到手里,才是你自己的,脸面没有这么重要。” 李丰年深感姐姐说的很对,脸面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他努力读书的原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家里人长脸撑腰。 这几年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是惦记姐姐研究出来的配方的人可不少,要不是有沈家大哥盯得紧,他们家可不会这么安生。 还有就是,周家退掉大姐婚事的事情,他一直都记着,虽然大姐说这样更好,总比以后和离来得强。 但是那段时间,外面的流言蜚语实在太多,大姐承受了太多,他家如果有钱有势,谁敢这么落井下石。 西城靠近内河边上的二进院落里,周王氏和儿媳王如玉争吵不休。 王如玉嫁给周书礼四年了,今年刚刚有孕,她很是看重自己这一胎,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因为几年没有孕信,她跟婆婆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紧绷了。 今天是她胃口不好,让贴身丫鬟给她去知味轩买了一盅乌鸡汤回来,被周王氏看见了,周王氏见不得儿媳过得比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舒坦,当即就来到了王如玉的院子里。 “王氏,不是我说你,过日子不要这么铺张浪费,想喝鸡汤不能自己买回来炖吗?还得去酒楼买,你花钱都是我周家的钱,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 王如玉文闻言气的脸色铁青:“婆婆慎言,我如今有孕在身,想喝鸡汤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自然,我是婆婆,这个家当家的是我。”周王氏就是想要压儿媳妇一头,让她知道家里谁是当家的。 王如意冷笑一声,索性不给她留脸面了:“婆婆,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你如今脚踩的是我王家的地盘,这里的房子是我的,这里的丫鬟婆子是我的,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出的钱。” 周王氏就像是被明晃晃被抽了一巴掌一样,她脸色难看,手指指着王如玉的鼻子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小娼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造反啊?” 王如意见她嘴巴不干不净的更是生气,肚子都隐隐抽痛,她捂着肚子对这家里的丫鬟婆子道:“把她给我轰出去,不知好歹,你给我滚回你自己的家里,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狼心狗肺鸠占鹊巢的人。” 丫鬟婆子都是王家给的,身契都在王如玉手里,自然知道谁是主子。 王如意一声令下,几个丫鬟婆子都上来就要押着周王氏把她撵出去。 第54章 新的一年 周王氏那么强势又不讲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任由儿媳妇的下人把自己赶出去,她当即拨开来抓她的人,上去对这王如玉就是一推。 “你这个小娼妇,这是我儿子的家,就是我的家,你还敢撵我了,我倒要去你王家问问你爹娘是怎么教养的你,这么忤逆长辈。” 王如玉本来就肚子隐隐作痛,被周王氏这么一推,直接摔坐到椅子上去,她顿时就感觉肚子坠痛,捂着肚子慌忙喊人:“我肚子好痛,秋月,快去请大夫来,嬷嬷,把她给我扔出去。” 王如玉慌得要死,这个孩子她盼了几年了,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能把周王氏扒皮抽筋。 周王氏看到她那个样子也吓了一跳,生怕她真的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她儿子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想清楚后她也不用人赶,自己就跑出去了,她先避避风头。 周王氏跑了没多久,周书礼和拎着书箱的书童就回来了。 刚进家门就看到了守在大门口的婆子神色紧张,他心里一惊赶紧走过去:“怎么了这是?夫人怎么了吗?” 婆子是王如玉打发出来守着周书礼的,看到周书礼就把周王氏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姑爷,您快去看看去吧,我们姑娘可是受了惊吓了,都见红了啊。” 周书礼听着那是又气又担心,心里还羞愧的不行,他赶紧跑进了内院,一进卧室就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王如玉,他赶紧走过去。 王如玉看到他心里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生气又后怕,眼泪霎时滚滚落下。 周书礼赶紧哄着她:“别哭,别哭,夫人,都是我娘的不是,我会去跟她说的,你别生气,你要不打我出出气。” 王如玉对夫君是很满意的,他性格温和,从不生气,对她也很是包容,但是婆婆实在是太过分了,这几年因着自己没有怀孕,已经受了她几年的气了,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怀孕了,还差点被她给害没了,这次决不能这么轻轻放过。 “夫君,婆婆还是回老宅过去吧,我可以派一个婆子每天去给她做饭,收拾家里,每个月给她五两银子的养老钱,就是不能让她在还祸害我了,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刚刚大夫都说了,在有下一次,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你觉得,这几月,她能不找我的麻烦,不挑我的刺吗?” 王如玉的话让周书礼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住的房子,吃的粮食,所有的一切舒服的日子都是靠着妻子和岳家给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本跟妻子说不行呢。 “好,按你说的来,我去跟我娘说。”周书礼也认为,该给他娘一个深刻的教训,别吃着人家的饭,还砸人家的锅。 周书礼正在准备明年的秋闱院试,举人试不比秀才考试,考秀才每年都能考,乡试三年一次,上一次,他没有考过,那时候是他被家里的事情牵住了手脚,这一次积累了三年,他一定要榜上有名,至少要给岳家和妻子一个交代。 周家闹闹哄哄的不像个样子,大过年的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 李家这边正热热闹闹的吃年夜饭。 今年将是李云溪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今年的年夜饭也是格外的丰盛。 李丰收买了不少的羊肉,还好运气的碰上了断了腿的牛,上报官府后宰杀卖了,他知道云溪喜欢吃这些不容易买的东西,碰到了,即使价格不便宜,他也买了四五斤。 有羊肉又有牛肉,家里还在屋里种了几箱子的青菜啥的,她们年夜饭就做了锅子吃。 羊肉是肚子上的肉,李云溪把肉卷起来用草绳系上,趁着下大雪的那几天特别冷,就给冻在了雪堆里,吃的时候用刨子刨成肉片下来,锅子里烫一下就熟了。 大嫂还炒了几个小菜,云柔也做了一道拿手的笋烧鸡,李云溪就做了一个甜汤,桂花米酒小汤圆,等会肉菜吃多了也能解解腻。 主位上李大富端起了小酒盅:“来,咱们一家也一起举杯喝一盅,到底是新年呢。” 李丰收率先端起了酒杯,何巧娘有孕不能喝酒,她喝的是冰糖雪梨炖银耳,天冷也干燥,孕妇本身就火气大,她总是上火,李云溪就想办法去城外的村子里收了一些他们上山找到的银耳。 这东西不便宜,还有冬天的雪梨,也是价贵,但是,大嫂怀的李家第一个孩子,自然要重视,再说,家里如今条件宽松了很多,孕妇的一些补品还是吃的起的。 喝了一杯酒,李大富看着云溪道:“过不了多久云溪就要成婚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丰收,你要努力给你两个妹妹撑腰,还有丰年,你也要努力读书,等你考取功名,你两个姐姐在婆家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一点。” 丰收和丰年两人都站了起来举起一杯酒:“祖父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定努力,不让妹妹(姐姐)被欺负。” 李云溪心里的感受更复杂一点,她摇摇头把繁杂的思绪摒弃,笑着对他们道:“你们就别担心我了,我什么性格你们也知道,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的。” 李大富摇摇头道:“云溪啊,祖父知道你的性格要强,眼里揉不下沙子,但是,嫁人了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婆家人再好,也不可能把你当成血脉亲人,你的性子要稍微的收一收,当然,我也不是让你一味的忍着,而是,凡事多想一想,这老话说,过日子比树叶还愁呢,真有什么矛盾的话,跟奎子好好说。” 李云溪知道爷爷担心什么,自己的性子比较硬,又经历了黄氏改嫁,周家退亲的事情,他怕自己一言不合就想要和离。 不得不说,家里祖父对她的性格比较了解,她看着温温和和的比较好说话,一般从不跟人发生冲突,实则,她心里防线很重,一旦有什么她不能忍受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会想要退出。 然而,如今的时代,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时代,成婚不容易,和离更难,所以祖父才会点自己,让她不能任性而为。 第55章 老友 “您放心吧,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我身后还有你们,不会胡来的。” 何巧娘温柔的笑着道:“祖父别担心,云溪妹妹是个有分寸的人,且我冷眼瞧着,沈家妹夫这个人虽然看着凶,但是看咱们云溪的眼神都是暖的,过日子嘛,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往另一个人身边走,日子总是好过的。” 丰年话少,但是此时他也看着大姐轻声道:“大姐只管按照自己的性子过,要是姐夫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我们家里总是有你的位置的,等我几年,我一定努力考取功名,到时候,不管你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支持你们。” 李云溪和李云柔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啊,就别给自己加码了,好好读书,不管能不能考取功名,我们都会好好过日子的,当然了,你能考取功名更好,咱们家就能改换门庭,祖坟都得冒青烟了。” “哈哈哈。”一家人听到这话都乐不得的笑了。 新年就这么过去了,沈奎初一还是来拜了年,就为了看云溪一眼,距离成婚的日期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急。 最近沈家也不太平,沈二的两个媳妇闹得不可开交,家里的猪肉生意都顾不上做了,杨喜娘有孕了,杨吟秋是既高兴又恐慌。 她想着有个孩子,不管是不是自己生的,总是要放在自己这个正房名下的,但是,她也害怕,怕杨喜娘花言巧语哄了沈荣的心,毕竟沈荣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她怕到时候自己连仅有的正室名头都没有了。 沈二自然更加偏向年轻又娇娇软软的杨喜娘,只是他还有一分理智,没有让杨吟秋失了智,就怕到时候鸡飞蛋打。 杨喜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沈二长得不算丑,又有些家底,她自然想要踹开杨吟秋这个堂姐,自己当正房,现在她有了孩子,自然也更加有了底气。 于是,两个堂姐妹斗了起来。 沈家父母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怎么管,沈二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偏偏这个孩子是小妇怀的,明媒正娶的媳妇吧,不能生就算了,还没有头脑心机,拿捏不住夫君也管不住小妇,这可不就成了乱家根本吗? 日子就在闹闹哄哄中到了二月初七。 她们这里的规矩是女方晚上待客,男方正日子中午待客。 下午申时左右,李家族亲已经把李云溪的嫁妆都抬过去了。 李家给李云溪准备的嫁妆很是不差,最前面的一抬是最贵重的,不仅又沈家给的聘金还有李家给添的嫁妆,加在一起就一百多两呢。 沈家给的首饰,再加上李家给买的首饰加在一起也是不少呢。 两开门的酸枝木衣柜,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新做的四季衣服鞋子。 一个梳妆柜,面盆架,两对樟木箱笼,一共八床的被褥,两对枕头,床单被罩六套。 一抬专门放着碗碟等灶具物实。 一张酸枝木的雕花罗汉床,并炕桌软垫。 两张五斗柜,红木立柜一个。 丰收本想给五亩良田的田契给妹妹当做陪嫁的,被李云溪拒绝了:“大哥,我不需要田产,为了我的嫁妆,家里已经出了不少钱了,之后云柔也到了年纪,大嫂也快生了,丰年还要科举,都是花钱的地方,这些嫁妆已经很是不少了,我很满足了。” 最关键的是,皇城根的良田十分难得,大块的基本都是被大户人家给搜罗走了,她们家目前只有十几亩地还是四散分开的,十分不好买。 这几年添的这十亩地,还是因为他家租子收的少,有两家家里遭了灾不得不卖田维持生计,有本村人背书这才让他又添了这些田产。 拉拉杂杂,李家去沈家铺房的时候,拉了满满当当的八抬嫁妆,很是把去沈家看嫁妆的人给镇住了。 “这李家可以啊,竟然这么舍得?” “就是啊,你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可不是充门面的假货啊。”有懂行的指着那柜子,罗汉床的木料研究。 “这可比沈二娶媳妇时,杨家抬来的嫁妆有门面多了。” “听说,李家一点聘礼都没留下,还花了不少钱置办了嫁妆。” “沈奎可是找着了,这样的人家可不多啊。” 议论纷纷的话语尽数都传到了沈二和杨吟秋的耳朵里,沈二脸色难看,甩手走了,杨吟秋则是嫉妒的看着李云溪的嫁妆,心里充满了嫉妒和不平。 赵氏和沈继业听着邻居的恭维声心里也是高兴的,可算是争了一口气。 铺完床,李家留了隔房的两个堂弟在沈家看着嫁妆,毕竟几百两的东西呢。 初七晚上,李家灯火通明,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所有门上贴着喜字,屋里屋外看着都喜气盈盈的。 李家族里的人都来了,还有李昌东交好的高盛年等人也都来了。 和李家有生意往来的像是知味轩等其他酒楼小饭馆,小食肆,还有他们这条街上的人都赏脸来了,大哥这几年往来年轻一辈的朋友,也都来了。 李云溪在屋里没有出去,她是待嫁的姑娘,不用招待客人,只用招待好自己同族的堂姐妹和嫂子就好了。 这时候,一个看着比李云溪大几岁的妇人脸上带着喜色和怀念走了进来,穿着跟个贵妇人一样,头上珠钗环翠的看着好不富贵。 “云溪,还不出来迎接我,我可是好生想念你啊,你这个没有心的小妮子。”爽朗清凉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李云溪一愣猛地站了起来,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妇人,她的眼睛霎时就泪盈眼眶,那是她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唯一密友,蒋雯雯。 “雯姐,你回来了?你怎么会回来的?快进来,你吃晚饭了没有啊?”李云溪赶紧把她拉进屋里,屋里的人见状都心有灵犀的招呼了一声就出去了。 “雯姐,你是专门回来送我出嫁的吗?”李云溪看着蒋雯雯眼里有泪光闪过。 蒋雯雯是她从小到大唯一能交心的朋友,比自己大了两岁,性格从小到大都是果断又干脆的,她家里也是行商的,是做皮料生意的。 她父亲去世那年,蒋雯雯嫁人了,她们一开始还有联系,偶尔还能通信,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断了联系。 蒋雯雯叹了口气:“我前两年和离了,现在又改嫁了,他叫吴起,现在是一个穷乡僻壤的七品县令。” 第56章 姐妹夜话 蒋雯雯说起以前带着云淡风轻的潇洒:“前几年日子过得乱糟糟的,就没有精力跟你通信了,我这次回来是有事情要办,刚到家听我娘说你成婚,我就赶来了。” 李云溪一脸难过的看着她:“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嗨,都过去了,现在我挺好的,你呢,我听我娘说你要嫁给沈家那个沈奎,你怎么能看上他,我记得他长得凶巴巴的,看着就不好惹。” 李云溪握着她的手心里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即使几年没见,雯姐还是那个雯姐。 “雯姐,你还不知道我吗?他是我自己选择的,要是没有一定的把握能拿捏住他,我也不会选择他。” 蒋雯雯知道自己这个好友是个看着软软的,实则主意大着呢:“唉,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你这么好一个小娘子,配他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就行,他有我能看上的优点,过日子跟谁都是过,至少我熟悉他,他家人我也都熟悉。” “也对,你也不是个能吃亏受气的性子,但是沈奎那身高腿长看着凶巴巴的样子,你也悠着点,有什么事情尽量好商量。” 她是吃过亏的人,结了婚脾气在和娘家时一样任性,是没有人能像娘家人一样包容你的,男人对你上心也就是那几个月,一旦新鲜劲儿过了,那就是你委屈受气的开始。 两个久别重逢闺中密友聊了好久才结束:“我这次是带着我家欢姐儿回来了,明天我带她来看你,今天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她不见我不睡觉。” 李云溪把好友送到了大门口:“明天一定要来啊,等我婚仪过了,我在领着沈奎跟你好好叙叙旧。” “行,回吧,早点休息,明天你得老早就起呢,我走了。” 李云溪看着蒋雯雯的背影久久不回神,还是李云柔把她喊进去的:“姐姐,赶紧回来洗洗睡了。” 李云溪躺在床上,云柔今天跟她睡在一起的,想着姐姐明天就要出嫁了,以后就不能随时见到了,她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姐姐,你会害怕吗?” 没头没脑的话但是云溪一下就听出妹妹的意思,她侧过身看着妹妹:“害怕没有,会有一些茫然吧,但是,我们终将都是要走这一步的,想一想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云柔心里有些慌慌的,她年纪也到了,最近几个月来上门说亲的也有不少,但是都不太合适,本来姐姐在身边,她有什么想说的还能有个人说,姐姐一嫁人了,她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了。 李云溪拍拍妹妹的背,她心里也担心她:“我不在,你跟丰年要对大嫂依旧尊敬,这么长时间,你也该看出来了,大嫂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跟她相处好,以后回娘家你才不会觉得生疏。” 云柔点点头:“我知道,我跟大嫂虽然没有你们这么说的来,但是我也不会跟她争吵的,丰年就更不会了。” “嗯,这样就好,以后家里的一切还都得靠着大嫂,大哥是个男子,没有大嫂那么心细,丰年和祖父的吃穿用度还要靠大嫂多上心才行。” “我明白的,姐,你说我能晚两年在议亲吗?”云柔有些纠结的看着大姐。 云溪不解的看向她:“为什么呢?今年你就到了及笄之年了,最迟明年你也该成婚了,我要不是孝期,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 云柔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我性子软,一想到以后成婚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要伺候不认识的公婆,我就难受。她们要是好相处还好说,要是那种刻薄的人,我想想都不想成婚。”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们早晚都是要走这一步的。不要怕,打铁还需自身硬,你想想,你长的又不丑,看着也端庄有气质,又有绣花的手艺,我看你做绒花也很有灵气,以后也可以琢磨琢磨做这个,做好了,足不出户也能挣钱,咱们姑娘家的,有了钱就有了立身的根本,你不用靠着别人吃饭,你还怕什么,就像丰年说的那样,过得舒坦了,我就跟你好好过,你要是欺负我,大不了就散伙。” 云溪生怕云柔性子软,以后成家,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说,自己傻乎乎的什么都往肚子里咽,就把话说的比较开。 云柔咽了咽口水:“可是,和离了名声不好听,咱们和离了能去哪呢,回来会给大哥大嫂还有丰年带来流言蜚语,不回来,我们又无处可去。” 云溪语气轻松的道:“咱们有能挣钱的本事,还怕没地方去吗?有钱你可以住客栈,钱多了你可以买个院子,怎么都能有自己的安身之地的。” 姐妹俩的话对云柔的影响很大,以至于她成婚后一直底气十足,面对婆婆也底气十足,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是她想的就是,大不了就散伙挪挪窝。 第二天,卯时初(五点)李云溪就起来了。 云柔也睡得不踏实,看到姐姐起来她也起来了。 头天晚上洗过澡,洗过头发,现在只需要正常洗漱,等待梳妆就行了。 没一会,李丰收请的点妆阁的梳妆娘子就到了,李云溪已经吃了包子垫垫肚子,没有敢多喝水,就是怕等会上完妆,穿好嫁衣后又出恭,就比较麻烦。 梳妆娘子带着一个木盒来的,把东西放到李云溪的梳妆台上打开了,李云溪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全面的妆盒。 梳妆娘子姓何,是一个长得清秀但是妆容画的很精致,从这就能看得出来她能力不错。 何娘子语气温柔的笑着道:“李小姐安,我先看看你的发质和脸型吧,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我。” 李云溪微微一笑:“娘子自己看着来,我们毕竟是外行。” 何娘子一愣然后笑的更加真诚了,她们最喜欢的就是这样拿的清的客人了,对于那种明明不懂还非要指手画脚的人最是无奈。 “姑娘的发质不错,发亮也很浓密,不需要用假发了,我能先看看您准备的发饰吧。” 李云溪笑着把自己的发饰拿了出来,何娘子一看稍微惊了一下后赶紧笑着道:“这发饰真好看,这朵绒花真漂亮,我已经想到什么发髻适合你了。” “你随意发挥,我相信娘子。”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 “我看您气质落落大方的,脸型也不挑什么发型,就盘个朝云髻吧,既端庄又干净利落,也合适您准备的这套首饰。” 第57章 婚仪 李云溪的发质不错,发量又多,何娘子的手又很巧,不过一刻钟,一个干净整洁的发型就盘好了,层层叠叠且错落有致,头发上抹了头油,也没有细碎的绒毛飞舞。 何娘子把发冠步摇都插到合适的位置,还心思巧妙的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插上一些小钗,最后就是后压。 一个完整的发型就好了,李云柔全程都在看:“姐姐,你好美啊。” 何娘子笑着接话:“等会上了妆,姑娘会更美的。” 果不其然,李云溪本身长得就是明艳秀丽的,她皮肤白皙细腻,只薄薄的上了一层水粉,就已经很是吸引旁人的眼球了。 修了眉形,眉黛轻轻的加深颜色和形状,时下流行的细长的弯眉,把李云溪稍显锐气的眉眼的柔和了许多。 眼睛上涂了点妆阁自己研制的眼彩,是艳丽的粉色,配着她自带魅色的桃花眼,看着粉面桃花的,十分的美艳。 没有过多的在李云溪那张没什么大缺点的脸上进行过多的修饰,朱唇轻轻涂了一点口脂,本就气血十足的唇色更显红润,最妙的是何娘子给李云溪眉间画的荷花花钿,把李云溪衬得就像个仙子一般。 何娘子仔细打量自己的手艺,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姑娘长得美,并不需要过多的妆造和修饰,这样就很好了。” 李云柔在一旁看的都要直了眼:“姐姐,你真的是我姐姐吗?你怎么这么美啊?” 李云溪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拍了妹妹一下:“别闹,姐姐以前就丑了吗?” “那不是,姐姐以前是清水出芙蓉,现在是精致的牡丹花,不一样的美。” 何巧娘一进来就看到了发型和妆容都好了的小姑子,也是眼前一亮:“早知道云溪长得美,没想到装扮上后更美了。” “大嫂,你就别打趣我了。”李云溪看着铜镜里自己模样,心里也终于有了紧张和羞涩的感觉。 没多时,蒋雯雯也来了,她是带着两岁的闺女来的,此时李云溪已经穿上了嫁衣端坐在闺房的床上。 “哇,云溪,我还从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呢,真是太美了,这就是配个状元郎也完全不差什么啊。” “雯姐,过了,过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是诚心羞我来的?” 蒋雯雯笑的开心:“我妹子就是漂亮,这可是实话啊,哼,沈奎真是占了大便宜了,等会我非得为难他一下。” 之后来添妆的人不少,很快,外面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云柔悄悄的出去看了一眼后又进来:“姐,迎亲的队伍来了。” 一句话屋里的人都止住了说笑声,帮着李云溪整理衣裙,看看妆容发饰有无不妥, 蒋雯雯十分认真的点点头:“不夸张,保证能让沈奎那小子看直了眼。” 雯姐,你说什么呢。”李云溪羞红着一张脸赶紧转移话题:“这就是欢姐儿吧,快过来,姨姨看看。” 欢姐儿今年才两岁,长得玉雪可爱的,十分讨喜。 蒋雯雯把闺女抱给李云溪看,欢姐儿也不怕生人,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漂亮姨姨:“娘,漂亮,姨姨漂亮。” 童言稚语一出口,屋里的人都笑出了声,蒋雯雯笑的前仰后合:“哈哈,我闺女就是有眼光,姨姨漂亮吧,以后我们欢姐儿也跟姨姨一样漂亮好吗?” “好。”清脆的童音让她们都露出了姨母笑。 说说笑笑中,李云溪的紧张感慢慢淡了,没一会就是族里的人来添妆了,有的人给的是布料,有的是自己做的荷包香囊。 也有家里条件好的,给的是银首饰,像是钱婶子和吴婶子给的都是足有二两重的银镯子和簪子。 大哥和大嫂给的添妆是一套银首饰,分别是一对镯子,一对簪子,一对耳环,做工复杂,看样子得十几两银子。 云柔的添妆是自己绣的四扇小炕屏,这要是卖出去也得二三十两银子呢。她还亲手给姐姐做了一身全套的衣服。 丰年没有多少钱,是他靠着抄书挣来的私房钱,挣的钱去钱庄换了一个一两半重的金元宝,又找银楼的老师傅给姐姐打了一对金手镯,他认为这个东西平时也能带,有事也能换钱,这一下也是把自己挣得私房钱画的差不多了。 蒋雯雯如今已是官夫人,她给的添妆是两匹上好的软烟罗,和一副镶嵌了碧玺的头面,看样子价值不菲。 李云溪看着雯姐递给她的东西紧抿了唇,蒋雯雯直接道:“别拒绝,如今的我有这个能力,你只管安心收着就是,今天你真的很美,我只望你以后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李云溪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行,我就收下雯姐的祝福。” 等到成婚之后,她也不会困于内宅的,等她有能力也会回馈雯姐的礼物,她不会平白收人家的东西,任何关系都要对等的付出才能长久。 李家大门口,官媒人穿着红色的新服嘴里唱念:“昏以为期,明星黄黄;佳期已至,比翼鸳鸯;鸾凤齐鸣,日月呈祥;紫宿临门,琴瑟高扬。” “今日沈家大爷,沈奎,三书齐,六礼备,告祖奉命,亲迎新妇!” 官媒人的声音洪若金钟,底气十足,话落周围观礼的人都合掌庆祝。 李家厚重的大门关着,门外的官媒人上前敲响了门环:“客来须醴,宾来须馔,报到姑嫂出来相看。” 李家大门缓缓打开,挺着肚子的何巧娘当仁不让的走了出来,没有公婆可不就得她顶上。 何巧娘也没有战战兢兢的小家子气,她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贵客临门,乃我李家之喜,妹婿想要进门需得表示些诚意,我李家女德容言功俱是上等,不是随意便能娶走的。” ps:德容言功是指古代女子四德。 沈奎今日十分高兴,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早早的就收拾的十分体面,一直留着的胡茬这次全都修的干干净净,整个人看着立马像他这个年纪的儿郎了。 他穿着黛青衬服,并绿罗圆领襕袍腰上系着红色銙带,黑色皂靴,头上带着一顶青玉束发冠,整个人看着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他先是拱手抱拳深深弯腰鞠了一礼:“沈家沈奎,倾慕李家云溪已久,承蒙不齐,沈奎今日起誓,绝不负卿,定当把她当成珍宝对待,不会让她受委屈。主持中馈,举案齐眉,乃我心之所向,。” 第58章 郑重相托 何巧娘心里听到沈奎的话,心里惊讶的同时也替云溪高兴,她缓缓后退一步郑重的对着他道:“既如此,就希望妹婿言必诚信,行必忠正,请,云溪在等你。” 沈奎又是郑重一礼才咧着嘴露着牙进了李家大门,身后跟着的一众狱卒兄弟都跟不认识这个老大一样,彼此间眼神不住的交流。 进了院子,到了中堂门时,李丰年和李丰收兄弟俩守在门前。 李丰收和李丰年都是笑容勉强,眼里有着不舍。 李丰收作为长兄,率先开口道:“往日你为长,今后我为长,我家云溪,温婉贤淑,秀外慧中,盼你好好待她,不可负她,若有所负,我李家必敲锣打鼓迎回,望你明白。” 沈奎眼神闪动,明白这是告诉他,李家不怕出嫁女和离。 他眼前闪过云溪那妮子八风不动的神情,心里自嘲,他怎么敢对她不起,他可是生怕她哪里不满对自己爱搭不理的。 “舅兄只管放心,沈奎定当爱惜我妻,绝不负她,若有相负,甘受责罚。” 李丰收点点头退后一步,李丰年笑着上前:“姐夫身形伟岸,想来定能给长姐挡风遮雨,我家长姐以后就托付于您,希望你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长相思,共白头!” 沈奎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多谢弟弟,为兄定当如你所说,与我妻夫妻恩爱,白首偕老。” 沈奎很快就进入了李云溪的婚房,屋内尚未婚嫁的李氏女都缩在里面,不敢面对外男,只有蒋雯雯和云柔不惧,站了出来。 蒋雯雯看着沈奎,轻笑一声:“沈家大哥想来还认识我,只是云溪喊我一声雯姐,以后我却是要占你一声便宜,喊你一声妹婿了。” 沈奎无不可的点头:“该当如此,能娶得云溪,唤你一声雯姐我也甘愿。” 蒋雯雯满意的点点头:“你能如此想很好,想必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我们一条街上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云溪与我如亲妹无二,还望你对她珍之重之。” 沈奎心下一惊,他自是知道如今蒋雯是官家夫人,只是没想到几年不见,她对云溪还是如此重视,当真如小时候所说,她与云溪是上辈子的亲姐妹。 “自当如此,沈奎定当谨记。”这一天真是吃了多少下马威和恐吓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脾气竟这么好了。 云柔见状没有在疾言厉色,只是柔柔的道:“我长姐秉性耿直,若有跟兄长不合之处,还请兄长多多包涵。” 沈奎听闻笑了:“妹妹此言,为兄谨记。” 官媒人赶紧接茬:“吉时到,请新娘出阁喽!” 一束红色和绿色交缠的绣球罗缎被塞进了李云溪和沈奎的手中,李云溪手里的团扇还遮着面,沈奎只能利用身高优势看到了一点云溪的面孔。 “娘子,为夫来接你了,随为夫家去吧?” 声音很是轻柔,一起来接亲的沈奎的同僚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各自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惊恐。 何巧娘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这个妹婿,没想到他竟能做到这一步,当即何巧娘退了一步,季月在她身后搀扶着她。 “如此,就希望妹婿所言如实,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请进门。” “老大怕是吃错了药。” “大概是,这真是他吗?” 李云溪缓缓站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她身上的嫁衣十分精致,绿色素罗抹胸外是鹅黄色细棉交领衬衣,最外面是红色缠枝牡丹纹锦缎大袖,下面的裙子是红色球路纹绛罗百迭裙。 肩上披有红色牡丹纹霞帔,正面下端坠着一个掐丝双鱼金帔坠,下面是一双绣着牡丹花的凤头鞋。 李云溪身材纤细,但是并不消瘦,肤色白皙,娉娉婷婷的往那一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沈奎更是看的移不开眼。 “娘子··”沈奎低低喊了一声。 李云溪顿了一下侧过脸看她一眼,这也让沈奎看清了自己的新妇,果真是一张粉面桃花的美人脸。 俩人挺直腰板走去了中堂,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团扇下的那半边脸,纷纷抽了一口气,议论声在身后就没停过。 “怪不得沈老大这么低得下腰,这嫂子长得竟然犹如天仙一样啊。” “可不是,沈老大可真是有艳福啊。” 沈奎回头看了兄弟一眼,顿时几人都都挺直胸膛不敢说话了。 李大富坐在四仙桌旁的圆椅上,看着走出来的两人,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沈奎心里叹了口气,扶着云溪对着李大富跪了下去,李云溪声音哽咽:“孙女跪别祖父,望祖父保重自身。” 李大富抹了把脸亲手扶起了两人:“以后你们啊,要互敬互爱,奎子啊,你是男子,要多包容多爱护云溪一些。” 沈奎低头俯身:“祖父但请放心,沈奎定当待云溪如己身。” 李大富点点头,又对着孙女祝福道:“到了夫家要敬父母,持家有度,跟夫婿要有商有量,携手共度。” 李云溪又是跪下叩首:“孙女谨记祖父教诲,定当不辱李氏门楣,孝敬长辈,勤勉持家。” 拜别亲友,李云溪在亲人的注视下被兄长背出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在花轿前,沈奎从舅兄手上接过了李云溪,把她小心的放在里花轿里:“里面放了手炉,冷的话就抱一会。” 李云溪一愣,心里一暖:“我晓得了。” 放下轿帘,沈奎有给舅兄拱手行了一礼:“舅兄不必忧心,三日后回门定还你一个气色红润高高兴兴的云溪,再者,咱们两家离得近,你若不放心,明天来咱家摊子前,也能看到云溪。” 李丰收闻言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如此就等你们回门了,望妹婿照顾好云溪。” 八人抬的红色花轿缓缓抬起,吹吹打打的唢呐锣鼓之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李家女成了沈家妇。 迎亲有规矩,来时路和回时路不能走同一条路,于沈家的花轿从东进西出绕了半个西城才走到沈家门口。 沈家同样是张灯结彩,门口铺红挂绿,花轿停稳,沈奎打马背上下来亲手扶着云溪下来,正门口一个火盆,沈奎在官媒人的唱礼下扶着妻子跨过了火盆,进了沈家正堂。 高朋满座,沈老爷子一身暗红色福字锦袍,端坐在主位上,沈继业和妻子赵氏坐在下首,两人今日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俱都是一身红色新衣,满面笑容。 李云溪和沈奎在中堂站定,官媒人唱礼:“新人已到,婚仪开始。” “奉天之作,承地之和,新人拜天地祖先。” 沈家族人在李云溪和沈奎面对正门时,放下了两个大红蒲团。 “跪!”两人随着唱礼而跪。 “一拜天地,祝新人佳偶天成,长长久久。” 两人对着天地祖宗叩首行礼。 “二拜高堂,谢父母养育恩情,愿高堂长寿百年。” “夫妻对拜,祝愿新人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三拜完成,只差最后一礼:“婚仪圆满,送新人入洞房!” 第59章 重视 沈奎虽然因为沈二那些乱糟糟的事情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了,但是他们家毕竟没有分家,所以喜房还是在老宅,只等着过段时间,时机合适,再提分家的事情。 沈家五间主屋,老爷子一间,公公婆婆一间,一间正堂,其余两间本来是沈奎兄弟俩一人一间的。 但是,沈奎考虑到云溪这妮子心思敏感,怕她对自己那间屋心有郁结,所以把东厢房两间屋子收拾修整了一番,做了喜房。 进了喜房,去了团扇,一众前来观看新娘子的都看到了李云溪的真容,顿时都羡慕又嫉妒的看着沈奎。 “怪不得沈兄甘愿几年不议亲,换我我也愿意啊。” “沈兄实在不够仗义,嫂子如此出众,竟藏得这般严实,我等俱都没有见过呢。” 沈奎笑的就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去去去,别吵吵,吓着我媳妇了怎么办。” “咦,今日才知沈兄竟是这等宠妻之人,我等真是开了眼了。” “走,今日必把他灌醉,看着他这副有妻万事足的样子真气人。” “就是,真是刺煞我等打光杆的人,走,不醉不休。” 几人拖着沈奎就要出去,沈奎挣扎不过赶紧跟李云溪道:“媳妇,我让娘给你准备了席面,等会你就先吃,别等我,累了就睡,我让人看着门,不让人来扰你啊。” 众人:······· 李云溪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不由得脸颊通红,更是显得美艳两分。 沈奎眼见自己这群兄弟还有族兄族弟的眼神都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去了,他心里骄傲的同时也有些泛酸,遂拉起人就走。 “走走走,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一时间喜房里只剩下沈家族里的妹妹和嫂嫂,想来是赵氏怕她不适应,找来同龄的人来陪她的。 只是··怎么不见沈二的媳妇,她的妯娌杨吟秋呢? 屋里寂静无声,李云溪是主人家,但是又是刚过门的新妇,不好先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同沈奎玩的好的堂兄的媳妇先打破气氛。 “奎子的新妇长得就是喜人,我听我家那口子说过几回,为了等弟妹,他可是拒了好多家的求亲呢,原也不怪,弟妹如此姝色,不怪奎子如此痴等。” 李云溪眼神一闪笑着道:“是吗?他倒是从未跟我说过,等他回来,我是要问他一问的。” 那嫂子似是觉得这么一说好像不妥,摆摆手道:“可别,我这话就是随口一说,要是惹了弟妹不喜就是我的不是了。” 众人都不熟悉,说了几句气氛就又僵持下来,几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幸而门又被推开了,是赵氏。 “哎呀,侄女,侄媳妇都在呢,外面开席了,快去入席吧。” 几人赶紧笑着点头:“唉,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有时间再来跟奎子媳妇唠嗑。” 李云溪站了起来送客:“几位妹妹嫂子们吃好喝好啊,改天咱们再聚。” “唉,咱们先先去入席了,奎子媳妇歇着吧。” 等她们都走了,婆母赵氏走上前拉着李云溪的手温和的道:“你终于进门了,我可是盼了好几年啊,云溪啊,咱们都是相熟的,你有什么可一定说出来,你也知道娘的为人,不要跟娘生分啊。” 李云溪拉着婆母的手坐在了屋里的八仙桌旁的圆凳上:“娘,我知道的,我父母亲缘淡,以后自是把您当成亲生母亲。” 赵氏一听也是心神大动,她搂着云溪心肝的叫着:“为娘的没有生过闺女,就盼着能有一个软软糯糯乖乖巧巧的小娘子在身旁,如今有了你这个儿媳也算圆梦了,以后啊,咱们就当成亲娘俩,我也有个闺女了。” 李云溪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嘴上自然是顺从:“娘说的是,也是我的运气,让我成婚之后多了个亲娘疼爱。” 婆媳俩一时如亲娘俩在一起亲热了半天,赵氏才不舍的站了起来:“我去让人把饭食端进来,你先吃,我得去席上看看,奎子兴致上头没个谱,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可不能让他醉的不省人事,让你伺候。” “好,劳您操心了。”李云溪站了起来把婆婆送出去。 赵氏笑的开心:“以后有你替我看着奎子,我可就省心了。” 赵氏出去没多久,就有两个妇人送了饭食进来。 “我们是主家娘子让进来给您送饭食得。” 李云溪开了门:“劳烦你们,放在八仙桌上就好。” “不敢,都是我们该做的。” 两个女娘都是梳了妇人发髻的,想来应是沈家请来的庖厨带来做事的人。 两人端着大大的木制托盘,里面有好几个碗碟,看起来很是丰盛,放下后两人拿着托盘就走了。 李云溪起身关了门,在水盆里洗了洗手这才坐下准备吃饭。 一早上只稍微吃了点垫垫肚子,这会也确实是饿了。 桌子上的饭食很是不差,只是这时代的饭食烹制方法多是蒸煮炖,很少有炒菜,她也只能捡着自己喜欢的吃点。 真别说,这能接宴席的庖厨,手艺都是实打实的,这炙羊肉很是不错,大块的五花三层的东坡肉也很是好吃,还有一道鱼羹也很是美味,就这几道味道还不错的菜,李云溪吃了两小碗的米饭,总算是吃饱了。 她这边刚刚喝了一碗鱼羹,那边门没有敲直接被人推了一下,但是,李云溪进来的时候把门插上了,是以没有推开。 李云溪皱了皱眉头,谁这么没有礼数,不敲门直接就推的,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谁啊?” 门外的杨吟秋脸色僵硬,眼神厌恶的看着眼前的木门,顿了一下才忍住气道:“大嫂,我是吟秋啊,怎么大白天的还把门插上了?我来看看你啊,你不会是不想我来吧?” 李云溪心里冷笑,沈奎对她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她们一条街的人都知道,婆婆赵氏也时常的拿一些稀罕东西来看她,这个杨氏就心里不舒服,几次三番的借机来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无外乎是说她心思深沉,让沈家补贴她。 那时候她就没有给她好脸过,她这个人向来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你要是来找茬,她自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如今自己已经进门,沈奎又是老大,她是长嫂,面对杨吟秋她是占据有利地位的,自然也不惧她。 第60章 谁的下马威? 打开门,杨吟秋就看到了盛装打扮过的李云溪,她得脸上有着羡慕,眼里藏着嫉妒,她当初成婚的时候,嫁衣只是普通的棉布料子,绣花也只是简单的绣花,跟李云溪一比,简直寒酸。 她暗自咬咬牙,抬头看着李云溪,这人长得跟个妖精似的,一看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她嫁进沈家已经三年了,对于李云溪也不陌生,一个还没有订婚就把伯兄迷得五迷三瞪的,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弟妹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是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李云溪看着杨吟秋眼里的嫉妒有些莫名,这人莫不是脑子不好。 杨吟秋笑呵呵的收了脸上的表情,亲热的上前挽住李云溪的胳膊:“嫂子长得这么标志,让我一看都惊住了呢,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了。” 李云溪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杨吟秋的动作,只把她引进屋里,房门敞开,反正她光明磊落的,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杨吟秋略显尴尬的放下了手,心里冷哼一声,转眼就看到了八仙桌上那丰盛的午食,联想到自己成婚时饿了一天的肚子,她的脸上就有些扭曲。 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刺:“可见婆婆心里是偏的,大嫂这才刚刚进门,娘就这么疼你,瞧这伙食,我们平时可得过年才吃得上呢,我成婚的时候,娘可没有给我送饭,还这么丰盛。” 杨吟秋说的肯定,似乎已经忘了,她成婚那天,赵氏专门给她送饭,她还避而不见的事情。 李云溪呵的一声冷笑:“弟妹这话说的可不好,我这的饭食不过是席面上的几样而已,难道你竟没有上桌吃饭吗?沈家的条件还没有差到让你吃不起饭吧,这话说的是在指责谁呢?你既这么说,那我便把婆婆喊来,咱们当面问问她如何。” 她料定杨吟秋来这一遭不是说笑来的,想给她一个下马威,那也要看她是不是软柿子,仗着自己早进门就想骑她头上,那不可能。 杨吟秋顿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呵呵笑了:“瞧你,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动不动就搞得明火执仗的可不好,长辈们都喜欢家和万事兴,你说是吗?” 说完也不给李云溪说话的机会,就道:“咦,大嫂,你这屋子大伯可是废了心思修整的呢,唉,大伯对你可真是上心呢,这是怕你看到前面大嫂住的那个屋子心里不舒服呢,哎呀,要我说,大嫂定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毕竟,你没嫁进来之前就知道,大伯兄是二婚啊,哎呀,要我说,这原配又没有留下孩子,大嫂,你这个填房也跟原配没区别,你说是吗?” 说完她还捂嘴呵呵的笑了,仿佛终于找到李云溪不如自己的地方。 杨吟秋恶意满满的说着,看着这屋里的陪嫁,和大伯兄添置的家具物实,心里眼里都被嫉妒啃咬的难受,哼,这房子以后都是她们二房的,这东西也都是她们的。 李云溪看着杨吟秋那贪婪的神情和脸上毫不掩饰的恶意,她倒是不生气,但是,真以为她是泥捏的。 她端着桌子上没喝完的鱼羹,一把兜头泼了过去,杨吟秋没料到,李云溪大婚的日子敢跟她过不去,被泼了个严严实实,又气又恨的尖叫出声。 走到门口的赵氏一听里面传来的声音赶紧跑了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闹出事丢人啊, 李云溪听到脚步声面色不变的走上前:“弟妹,你看看你,慌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饭吃,饿了就慢慢吃,这下好了,心急吃不上热豆腐,瞧瞧这一身洒的,我这可是喜房。 算了,看在你也不是故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可要小心了,咱们沈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也不是那街上的乞儿,看到肉食,就跟没吃过一样上来抢啊,这幸亏没人看到,要是被人知道,那可真是把祖宗的脸都丢没了,你说是不是啊?弟妹?” 这时赵氏已经走了进来,也听到了大儿媳妇说的话,她看着老二家的那一身的腌臜,狠狠地皱了眉头。 “你不是才从席上下来吗?怎么就来你大嫂的房间干什么?你看这屋里被你弄得,存心找不自在吗?我沈家饿着你了吗?你给我弄这一出给谁看呢?” 赵氏对老二这个媳妇是一肚子的火,看在她生育困难的份上,不想太过苛责她,可她实在上不了台面,连一个啥名分都没有的丫头都压不住,这会却来老大媳妇这里找不自在,真是,太不知所谓了。 杨吟秋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被婆婆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登时也是刹不住火气,直接顶嘴起来:“婆婆,偏心也要有个差不多,我这一身明明是李云溪泼的,你连问都不问就直接训斥我,不就是看我好欺负吗?” 赵氏被她这几句话给气的直喘气,她指着杨吟秋骂道:“好你个杨氏,敢如此忤逆指责与我,云溪是你是大嫂,谁允许你直呼其名的,云溪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虽不是泥捏一样的脾气,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泼你东西,你敢说说自己做了什么吗?当谁是傻子呢?” 李云溪看着婆婆真是气得不轻,赶紧过去扶着她坐下,杨吟秋直接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谄媚,就会耍心机。” 屋里就这么几个人,赵氏和李云溪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氏登时气的站了起来,冲着杨吟秋就扇了一巴掌:“你这个忤逆不孝的,老娘被你气成这样,你还敢在一旁说风凉话。” 杨吟秋进门几年,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赵氏心善,不愿意跟一个新媳妇过不去,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杨吟秋丝毫不感恩,还得寸进尺了。 杨吟秋被婆婆打了一巴掌,自尊心爆发让她立马就闹了起来:“你为了一个新进门的媳妇打我,我进门三年了,每天服侍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太偏心了。” 赵氏见她这副撒泼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的怒气直冲上头:“杨氏,你要是再这么作,我就做主直接把你休了,你三年无子,且不孝顶撞婆母,不尊长嫂,七出已犯其二,你还要这么闹下去吗?” 第61章 表明 杨吟秋浑身僵硬,一股从心里窜起来的冷意让她几乎就要站不住脚,她愣愣的看着婆婆赵氏,婆婆眼里闪过的失望和寒意让她猛地清醒了。 她噗通跪了下去,牙齿打颤也抖抖索索的说:“娘,我错了,是我糊涂了,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请你饶我这一回,娘,我再不敢了。” 她看出来婆婆是认真的,这几年她除了没有孩子,跟夫君时有争吵,其实日子过的是很舒服的,比她在娘家过的好多了。 公婆一般不管他们房中事,她没能生个孩子,公婆说的都不如沈荣嘀咕的多,她私心里知道公婆是宽容和善的,也渐渐忘记了,没有那哪个公婆能容忍儿媳不能生育,是自己冲动了,脑子进水了。 赵氏看着这样的杨吟秋,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你给我回你自己的房间,若是我在看到你不敬长嫂,言语失敬,你自己掂量着办,我的和善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找准你自己的位置,走吧。” 杨吟秋灰溜溜的离开了李云溪的房间,还没有忘了给门关上。 她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眼里是闪烁着屈辱和恨意,至于恨得是谁,就不可知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怪这怪那,认为错误都是别人的。 屋里的李云溪听到了杨吟秋子嗣艰难,又听到了婆婆的休妻之说,心里一瞬间也是五味杂陈。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弊端了,女子本就生存艰难,单凭不能生子,婆家就能休妻,可见女子地位有多低。 而···李云溪看着气的还在平复心绪的赵氏,自己的婆婆弄了这一出,是替自己出头呢,还是借机敲打自己呢。 她从不小看任何人,沈奎的娘亲,能在沈家当掌家娘子几十年,不仅沈老爷子对她很是信任,家里什么都托付给她,公公沈继业更是什么都不管,只闷头干活,下面的三个儿子对她也是孝敬非常,不敢忤逆。 这其中固然有世俗重孝的原因,但是,也跟她自己的本事分不开关系。 她不动声色的给婆婆倒了杯茶水,声音清缓的道:“娘,喝口茶,今儿是咱家的大喜之日,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赵氏接过茶水勾唇笑了,心里对这个长媳是满意的:“你说的没错,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没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云溪啊,我之前对杨氏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也别多想,家里这段时间有些乱,不过这跟你们这一房是没有关系的,树大分枝,等过一段时间,你就和奎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李云溪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她不知道婆婆这话是试探她的,还是真心流露,她不能附和,刚成婚就分家的,她还没有听说过。 这时代的人都喜欢四世同堂,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家族兴盛,老人年纪越大,越想把小一辈攥在手里,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威严。 “娘,你说什么呢?我这才刚进门,说什么分家啊,您啊,别多想了,以后只管当老夫人享清福就好了。” 这话不管真假,赵氏都是喜欢听的,这也是她看好李云溪的原因,这个孩子聪明,稳重,但也有脾气,不好欺负,能扛事,能硬也能软,正好跟她大儿相配。 奎子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脾气上来容易冲动,他需要一个能关键时候能劝服他的妻子,而云溪这个孩子就很好。 “好,我不说了,奎子也成婚了,我如今就只剩下康子的事情了,等把你三弟的婚事也完成了,那我跟你爹,你爷就等着抱孙子享福就好了。” 赵氏不敢说自己对李云溪一定能像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喜欢,但是只要她不是像杨氏那样油盐不进,听不懂好赖话,自私自利的人一样,她就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是那种掺和两口子,看不得儿子夫妻和美的恶婆婆。 酒席直到申时(下午三点)才散,喝的最晚的那一桌就是沈奎的同僚和朋友那一桌,还有三弟沈康在给他挡酒。 沈康今年已经十五了,小时候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跑,现在在镖局练了十年,早都已经练得一身梆硬的腱子肉。 桌子下面都是都是喝空的酒坛,一起来的七八个人都喝的走路都摇摇摆摆的,一群人把沈奎送到了房门口。 “奎哥,今儿可是你的,你的洞房花烛夜啊,你这个样子可别闹笑话了啊。” “哈哈,那不能,咱奎哥可是真男人。” 沈奎醉眼朦胧的指着几个损友:“去去去,你们几个没安好心。” “哈哈哈,咱们快走吧,别耽搁咱奎哥的好事啊。” 几人搀扶着走了,留下沈奎原本醉的都站不直溜,等几个损友离开后,只剩下弟弟沈奎蹭的站直了。 看着眼前的三弟,沈奎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啊,康子,这一身的肉多结实,这样好,本来以为你不会回来呢,你师父怎么舍得把你放回来了?” 沈康长得就是沈家人的样子,五大三粗,一脸的胡子,他傻笑着摸了摸头:“这次正好有一趟往盛京来的镖,我就来了,二哥成婚时,我跟师傅他们跑到了岭南那边,实在赶不回来了。” 沈奎叹了口气:“趁这机会,多跟爹娘爷爷说说话,她们都很惦记你。” “嗯,我知道,我每年都能收到娘做的衣服鞋子,我知道的,大哥,你放心,我即使远离家,也不会忘了自己姓什么的。” 目送弟弟离开,沈奎这才转身咧着嘴敲了敲门:“媳妇啊,云溪快开开门。” 李云溪原本躺在床上眯了会,被沈奎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她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就看到一身酒味的沈奎,龇着大牙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院子里不时有人来来往往的在收拾院子里的桌子板凳。 她皱着眉头看着沈奎:“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快进来,不许睡床上,我去给你打水,你先洗洗,臭死了。” 沈奎嘿嘿直笑,拦住了要出去的媳妇,搂着她还顺带用脚把门给关上了。 “媳妇,我终于把你娶回来了,你终于是我沈奎的妻子了。” 沈奎说着搂着李云溪的胳膊愈发的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沈奎身高九尺(一米九左右),身形魁梧,不是那种瘦麻杆型的,李云溪才将将能到他的肩膀高度,本来不算矮小的身高在沈奎的映衬下显得非常的娇小。 沈奎一个成年男子,怀里搂着自己心心念念几年的妻子,鼻尖萦绕着李云溪身上传来的幽香,那真是立马抬头挺胸,且让人不能忽视。 第62章 李云溪感受到了沈奎的欲望,她立马用劲推开他:“放开我,现在是大白天,你赶紧洗漱去,先睡一会歇歇,晚上还得出去待客。” 族里人帮着招待客人,中午肯定是没有入席的,晚上家里肯定要招待他们,不能失礼。 “放心吧,族人没入席的老爷子准备单独请他们在酒楼吃一顿,在家里太麻烦,还得洗洗刷刷。” 沈奎虽然喝的不少,但是还没有头脑昏沉,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的,他趴在媳妇肩头吸了一口气,呼吸间的热气扑在李云溪细长的脖颈上,激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李云溪猝不及防被沈奎弄得差点软了身子,她又羞又气的一把推开他:“不害臊,自己出去打水去。” 沈奎一看小妻子脸上布满红晕就忍不住心神荡漾,但是也知道这妮子的脾气,不敢真的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有什么不轨举动,只能摸着鼻子出去了。 在水房快速的冲洗一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了屋子。 李云溪正在整理自己的嫁妆,这两间厢房是打通的,为了取暖还做了火墙,沈奎不知怎么想的,没有砌火炕,而是做了一张雕花精致的架子床。 屋里的东西很多都是昨天李家来铺房时随意放的,她还得研究一下家具怎么摆放合适。 她正在收拾一些贵重的首饰和压箱钱,推门声传来时,她直起了腰,就看到了头上滴着水的沈奎。 她从箱笼里拿出了一块棉布方巾走向了沈奎:“坐着,这才二月份,风跟刀子似的,你又喝了那么多酒,就不怕风邪入体吗?” 她手上给沈奎擦着湿发,嘴上不停地叨叨着,沈奎愣愣的被她服侍着,往常总觉得烦躁的念叨,这会听着竟觉得心里十分的舒坦。 “娘子,你真好···”沈奎感觉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婆娘孩子热炕头了,虽然他刚刚才成婚。 李云溪被沈奎那暗哑的嗓音惊得一激动差点把他的头盖骨给掀了,她又好笑又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好好说话。” 沈奎:···· 媳妇不喜欢我撒娇,怎么办? 他也不想想自己那么大一坨,撒起娇来谁能承受的了。 这边头发半干不干的,沈奎就已经昏昏欲睡了,这两天为了办好婚仪,他是里里外外的下了功夫,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中午又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已经是疲惫至极了。 “去床上歇着,等会我喊你。” 沈奎躺在床上睡了,也丝毫不感觉被褥下的桂圆红枣等东西硌得慌,就这么躺下去就睡了。 幸亏这屋子的火墙是刚修整过得,要不然这么冷的天,没有火炕确实难熬。 李云溪也挺困得,但是这都申时过半了,没有时间休息了,中午那会她也眯一会了,这会也还行。 她轻手轻脚的把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归拢,把衣服该挂的挂起来,该叠的叠起来,被子也都收进箱笼,拿出一床,套上被罩,等晚上盖。 忙忙叨叨的很快天就黑了,李云溪把沈奎喊了起来。 “起来了,沈奎,天都黑了,等会娘该来喊吃饭了。” 沈奎睡的迷迷瞪瞪的,眯着眼睛看着李云溪,一伸手就把她拉到了床上,李云溪一个不防备就趴到了沈奎的身上。 “唔。”李云溪捂着鼻子瞪着沈奎,沈奎这才睁开眼睛。 “磕到了?我看看,磕伤了没有?”他还懒懒的不想起床。 李云溪给了他一拳:“你那么大的劲,那么大的块头,以后注意点,我可禁不住你的蛮劲儿。” 沈奎笑的胸脯震动:“块头大不好吗?没人敢欺负你啊,因为打不过我。” “哼,你要是欺负我呢,我也打不过你。” “那不能,凶狠都是对着别人的,哪能对着自己家人,那不是成禽兽了吗?你要是打我,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 “就是会说好听的话。” 熟悉的人在一起就这一点好了,不会那么生疏,磨合都要好久时间。 她们俩这几年虽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是沈奎不是什么多老实的人,总是时不时的就说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李云溪对他的亲近也没有那么不容易接受。 “奎子啊,云溪,出来吃饭了。”赵氏没有贸然进来,她是过来人,又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生怕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让儿媳妇下不来台,只是在门口喊上一句。 李云溪立马从沈奎身上下来还瞪了他一眼,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她赶紧开了门:“娘,我们这就去,还让您来喊,真是不应该。” 赵氏听了这话心里自是高兴:“那有啥,你才进门,还不熟悉呢,快来吃饭吧。” “唉,这就来了。”李云溪一回头,沈奎也起来了,大冷的天就穿了一身薄衣。 她皱着眉头:“这么冷,你傻不傻,穿着这就出来了,柜子里有我给你做的衣服,你等会,我去拿出来。” “娘,我们马上就来啊。”李云溪跟婆婆说着就进了屋里。 赵氏巴不得儿媳妇能对儿子多上心,见她这样体贴只有高兴的份:“好,好,你们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赵氏看着自己儿子高兴的跟找不着北似的:“这下好了,以后啊,我就不用操心你了,这个媳妇娶的好吧?我儿?” 沈奎嘿嘿傻笑:“好,当然好,娘,你先去正堂吧,我们一会就来。” “哼,你个臭小子。”赵氏笑着走了。 李云溪拿出了一身竹青色绣暗纹夹棉的圆领长袍,下面的裤子也是夹棉的,还有自己纺线织的毛线袜子,她实在穿不惯之前的那种空桶一样的袜子。 沈奎笑呵呵的看着她忙着,心里的暖意让他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等两人相携去中堂的时候,沈老爷子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一对看着十分有差异又十分相谐的两个人,心里对孙子为了一个女子等了几年不成婚的怨念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赵氏和沈继业自是满脸开心的看着儿子儿媳妇,真是太配了。 沈二和杨吟秋的脸上都是掩盖不住的羡慕嫉妒,沈二羡慕大哥娶了个花一样的媳妇,不仅把聘礼都带回来了,还带了那么多的嫁妆。 杨吟秋嫉妒李云溪命好,能得沈奎倾心相待,不像自己,沈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康也是头一次真的看到了大嫂的样子,眼里露出了羡慕的看向了大哥,大哥真有福气,娶了个这么美的媳妇,看着好配啊,而后他也想到了那个总是跟自己闹的小丫头,嘴角也是露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看成温柔的笑。 李云溪进了屋里还没说话就看到了一个眼生的女子,最关键的是这女子挺着个肚子,竟是身怀六甲了。 第63章 洞房夜 沈奎也看到了杨喜娘,他立马拉下了脸:“谁让她来的,这是什么场合,也是她能来的吗?沈荣,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话一说,杨吟秋笑了,沈荣和杨喜娘的脸上都十分的难看。 赵氏和沈继业先是看了看老爷子,沈老爷子没看他们也没发表意见。 赵氏就道:“老二,把她送回去。” 沈荣蹭的站了起来:“凭什么?她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是咱们沈家的长孙,凭什么不能上桌?” 李云溪瞳孔缩了缩,她的眼神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肚子上,又看了看杨吟秋,就见杨吟秋脸上面无表情。 沈奎冷哼一声拉着李云溪坐在了左边:“长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生的孩子,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敢说什么长孙,谁承认?你吗?” 沈荣不敢跟大哥争执,他害怕被揍,杨喜娘不动声色的往他身后一缩:“夫君,你别说了,我走就是了。” 这话说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沈荣那为数不多的男子气概立马膨胀起来,他不敢看沈奎,只对着桌上道:“你们都偏心,我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你们就这么轻视我,我也是沈家的孩子,你太过分了,你不让她上桌,那我也走。” 说完,他拉着杨喜娘就离开了桌子。 赵氏一脸的失望和伤心,沈继业则是脸色沉沉的看着沈荣,沈老爷子八风不动。 杨吟秋看着沈荣拉着杨喜娘走了,眼里的恨都要溢出来了,但是她还是稳稳的坐在那里没有跟着走。 沈康看着饭堂闹得这样子,脸色也是不好看,他走到爹娘面前小声的安慰着他们。 沈奎无所谓的拍了拍云溪的手的:“爹娘,别看了,儿大不由爷,他想咋地不管他,反正等以后你们也是跟着我,咱们吃饭吧,我中午净喝酒了,这会早饿了。” 沈老爷子下巴一点:“儿媳妇,给爹盛碗汤喝喝,中午酒喝多了,这会胃里不舒服呢。” 赵氏一听赶紧拿过碗,给公爹盛了一碗汤:“爹,快喝点,我再去给爹擀点面条吧,这白饭会不会不好消化。” 老爷子摆摆手:“就这就行了,汤泡饭一样吃,都开动吧。” 老爷子也就是故意的想转移儿媳妇的注意力,免得为了不孝子气伤了自己。 饭桌上除了老爷子沈继业跟沈奎沈康两个孙子说些他们遇到事情,还有赵氏和沈奎给李云溪夹菜生怕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就剩杨吟秋埋头吃饭不理众人。 吃完饭,杨吟秋饭碗一推就要走,被赵氏喊住了:“杨氏,收拾碗筷打扫,这些为人妇的基本要求你都不知道吗?” 杨氏顿住脚步不情愿的收拾桌子,她倒是想反驳,但是下午婆婆的话还言犹在耳,她不敢,更何况,这会老爷子,公公和大伯哥小叔子都在,她更是不敢说什么。 等杨吟秋走了,赵氏深深的叹了口气,沈继业看着妻子拍了拍她的后背,赵氏才摇摇头笑了。 “老大,你跟云溪回去休息吧,灶房有热水,早点睡吧,这两天都累了。”沈继业对着大二道。 沈奎点点头拉着李云溪站了起来:“爷爷,爹,娘,三弟,你们爷早点休息吧,我们先退下了。” 李云溪跟着屈膝行礼后走出了中堂,两人回了自己房间,沈奎道:“你先拿衣服,我去给你打水。” 等李云溪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屋里的陪嫁家具,沈奎已经按照李云溪的要求摆放整齐了。 她们住的东厢房从新修整过的,原本是两间房,改成了一大间,房门只留下了靠北边的两扇。 大大的雕花架子床放在了东南角靠东墙,架子床上有一床红色的帐子,应该是婆婆买的。 屋里有两扇窗子都是西向的,架子床的床尾衣柜竖在那里,还有个博古架是原本就在的,正好隔开内室,不会一推开门就看到里面的情形。 床边南墙上放着梳妆台,窗户旁放着两组五斗柜,房门推开的那空隙,放置了她的两对樟木箱子,衣柜后面罗汉床摆在那里,来个人也能坐,正中间的位置放着一个八仙桌并几个圆凳。 李云溪头上包着布巾进来,屋里的火墙烧的暖呼呼的,她一进来没一会就热了起来,沈奎走过来生疏的想要给云溪擦头发。 李云溪把外面的夹袄脱掉了,拿过沈奎手里的布巾:“我自己来吧,你把床上收拾一下,那被子下面都是东西,重新换一床被子床单。” 沈奎闻言进了里间,没一会换好了床单。 屋里温度高,穿一件寝衣也不觉得冷,头发擦得半干,她也就走到里间去了,梳妆台里的抽屉里,面脂,脂粉,眉黛口脂,铜镜,梳子都有,这些都是嫁妆的一种。 擦了一点面脂,把拆下来的发饰都收了起来,李云溪就准备上床歇着了。 一转身就看到沈奎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心里一跳,忽然就紧张了:“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还不赶紧歇了。” 沈奎看着眼前的小妻子,他见过云溪很多面,就是没见过这么私密的一面,她真美啊。 在沈奎眼里,此时的云溪美的不可方物,及臀的长发乌黑浓密,披散着的头发衬得她又娇又小。 沈奎不可抑制的口水吞咽着,好似有一股火往腹下三寸涌去:“云溪,我们成婚了,今天是我们的洞房夜。” 李云溪看了看架子床旁两根婴孩手臂粗的龙凤花烛:“我知道。” 沈奎一把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两人头抵着头,沈奎看着云溪的眼睛像是想要肯定什么:“云溪,我心悦你,你心悦我吗?” 李云溪怔了怔,缓缓点了点头:“心悦。” 沈奎的眼睛登时泪光闪烁:“云溪,有你足矣。” 沈奎捧着李云溪的脸,像是对待珍宝一样的轻轻的吻上了那张诱人的粉唇。 她们气息交融,李云溪从一开始的身体紧绷到慢慢的软了身子,一些暧昧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从两人间传了出来。 沈奎非常着急,也非常难受,为了这一天,他硬生生的忍了几年,从没有做过出格的事,这几年他都是靠着自己的五兄弟过来的,在他这个年纪,尝过肉的人,猛地做起了和尚,那滋味··· 今晚终于能吃上大鱼大肉了,他是非常激动的,更何况,这大鱼大肉是他念了好几年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两个的体型差。 第64章 欢愉 李云溪也没有想过这种事,她以为这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没想到,事到临头都僵住了。 李云溪知道会疼,但没想到这么疼,整个人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的疼,生理眼泪滚滚落下。 沈奎也一样不好受,他块头太大了,李云溪又相对娇小瘦弱,两个人的体型差太多了,这就导致两个人都受罪。 沈奎经历过,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媳妇的眼泪心疼的当即就要撤退。 李云溪却不愿意功亏一篑,反正都要经历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拉了下来,那滋味真的跟受刑没区别,两人都疼的脸色都变了,沈奎则是又疼又有些舒服的。 沈奎感受到李云溪的难受,他只能将心疼化成了细细密密又极尽缠绵的吻。 结实的架子床缓缓奏响了乐曲,红罗帐散落开来,遮住了一室春光,在龙凤烛微黄的烛光照射下,架子床上交叠的人儿被翻红浪,一声声让人心头狂跳的娇吟低喘,奏成了一曲动听的私房乐章。 李云溪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生理闹钟让她睁开眼时,她只感觉自己似乎刚刚睡着一般。 李云溪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就看到了沈奎那张剃掉胡子后还算帅气硬朗的脸,下巴的胡茬冒了出来不显得邋遢,配上那张脸反而更显气质,她心情颇好的笑了笑。 随即感觉到腰上的胳膊以及耳侧的呼吸,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子里显露,她红着脸想抽出腿,却意外的唤醒了那头不知餍足的凶兽。 还睡着的沈奎无意识的摩挲着,李云溪顿时脸色爆红,她羞恼的推开了沈奎,没好气的道:“起开,重死了。” 沈奎睁开了眼睛,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将将亮起来的天嘟囔道:“还早,再睡一会啊,乖!” 李云溪看着把自己搂的更紧的沈奎气的捶他:“我要早起做朝食的,别闹了。” 沈奎闭着眼睛拍着她的后背:“现在还早,才刚过了卯时吧,不急,爹娘不是那等刻薄的人,有我呢。” 李云溪不干,再要说些什么,沈奎直接耍赖:“是不是为夫昨日不够用功,夫人你还挺有精力的,那怎么可以,是为夫的不是,没有把夫人伺候好。” 说着就亲了上来,李云溪被他刚长出来的胡茬扎的又疼又痒的,她推开沈奎的脸:“别闹了,哪有成婚第一天就赖床的。” 沈奎不干,硬是拉着李云溪又闹腾了两刻钟,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李云溪更是手指头都发软了,她又气又恼的朝着沈奎的脸上就扇了一巴掌,虽然没一点劲。 打过之后,李云溪自己都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沈奎,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呢,沈奎就满不在乎的凑了上来:“夫人就别生气了,你这巴掌还没十岁的孩子有力气呢,我皮糙肉厚的,在闪着你的手腕可就不好了,只是,夫人,以后你要是生气,在床上,在咱们自己屋里,随你怎么撒气,之在外面,在爹娘长辈面前,还请夫人给为夫我留点面子,可好?” 李云溪心神大动的看着沈奎,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流动:“你何必如此,你这样却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了。” “娘子只需要把我当成你的夫君,你可以依靠可以信任的人就行了。”沈奎知道李云溪是一个不好亲近的人,她防心很重,自己用了四年,也不过是让她愿意亲近自己,他有自知之明,这妮子的心里没那么容易住进去。 不过这样挺好的,他愿意慢慢的打开她的心,让她的心里早晚有一天,只存得下他一个人。 李云溪静静的看着沈奎,心里五味杂陈,他这是看穿了自己心里其实没有像他爱自己一样爱他才这么说的吗? 沈奎伸手遮住了李云溪的眼睛,趁机又吃了口豆腐:“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这话指向很强,李云溪立马拍开他的手,软着腿下了床:“没个正型,你也起床,帮我烧火,我都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了。” “那是爹在剖猪呢,你怕不怕?”沈奎也起来了。 李云溪看着他对着床单看个不停,羞臊的又狠狠拍了他一下:“赶紧把床单被罩都换掉,泡在水里,等吃了早食我在清洗。” 李云溪换掉已经皱巴巴的寝衣,感觉腰酸腿软,并没有很疼,只是有些异样的胀痛倒还能忍受。 穿上自己改的更合身的胸衣,穿上衬衣,夹棉衬裤,羊毛袜,外面是夹棉的银红色绣着梅花交领的束袖袄子,配套的银红色的百迭裙,鞋子是也是红色的绣花鞋,最外面还套了一件坠着雪白兔毛皮的大袖对襟长褙子。 等沈奎从茅房回来时,李云溪已经把把头发梳好了,一个稍显简单的飞螺髻,发髻上簪了一只步摇,另一侧簪了几只小花钗,脑后带着一枝踏雪寻梅的绒花钗,跟衣服很是相配。 “坐下来,我给你把头发重新梳一下。” 李云溪看着沈奎那乱糟糟的头发,把他拉着坐下,三两下就给他梳了一个发髻:“好了,你自己换衣服吧,我去灶房了,已经不早了。” 新媳妇进门是要做第一顿早食的,李云溪准备做一顿简单但是又好吃的早食。 出了房门,走路间摩擦的痛感倒是更明显了些,她深吸口气忍着。 院子里水井旁,公公沈继业正在剖猪,小叔子也在帮忙,李云溪走近一点屈膝问安:“给爹问安,小叔也早,这么冷的天,爹下次还是用热水吧,太冷了,容易生冻疮。” 沈继业直起腰笑着道:“儿媳妇不用这么拘礼,咱们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那些虚礼,我也不冷,都习惯了,我这干着活还一身的汗呢,你快离远点,等会溅一身血水就不好了。” 李云溪看着公公那一脸的风霜沧桑没有再多说什么:“好,我去做早食,很快就好。” 沈康也站起来恭敬的给大嫂见礼:“大嫂。” 李云溪笑着点点头:“小叔别拘礼,我去灶房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父母为了孩子都是拼命干的,他们真的就是一辈子都在燃烧自己,直到再干不了。 她进了灶房,炉子已经点起来了,她找到砂锅淘洗好粟米,放好合适的水在炉子上煮。 她这边就开始调面糊,沈奎也穿好衣服来了灶房:“我现在烧火吗?” 李云溪摇摇头:“等一会,你去给爹和小叔倒杯热水暖暖身子,外面太冷了。” 沈奎没有说话扭头给他爹倒了杯水就去了沈荣的房门口:“沈二,马上给我起来,你要是不能干,这个猪肉摊子你就别要了,赶明收拾铺盖卷给我滚蛋。” 第65章 争论 屋里抱着杨喜娘睡得正香的沈二猛地蹿了起来,也不知是没睡醒的头脑给了他胆量还是咋了,很是有胆的嚷嚷:“你有病啊,大早上的,那猪肉摊子是我的,凭什么我滚蛋。” 沈奎一听这话也没说什么,看到墙角边一个碎砖头直接拿了起来,出来的赵氏打眼就看到了大儿拿着砖头要砸二儿窗户的架势,赶紧拦住他:“干啥呢老大,你拿砖头干啥,赶紧放下。” 屋里的沈二一听吓得汗毛直竖,赶紧套了衣服出来开门,就看到他大哥眼里带刀的看着他,他缩了缩脖子:“你干啥啊,一大早上的找事啊。” 沈奎指着井边干活的爹质问沈二:“你既说猪肉摊是你的,剖猪你怎么不干,大早上谁不知道被窝舒服,从明天开始,我但凡看到一次爹起来了,你还睡着,我就直接把你扔到大街上,光想现成的好处,不想出一分力气,哪都没有这样的好事。” 沈继业站了起来同意沈奎的说法:“你大哥说的不错,这营生以后既是你要接过去的,你自己就得什么都会,以后我寅时起,等你一刻钟,你要是不起,我就不会再去收猪了,生意没得做,开天窗也自己受着,反正摊子上的钱箱子你不早都自己揽着了吗?那么没有收益你也自己受着。” 沈二一脸不忿的看着他爹:“爹,你也偏心啊,以前你都不这样呢,怎么我大哥一成婚你就开始偏心了。” 沈继业不为所动:“你这话说的,我跟你爷,你娘都是要跟你大哥大嫂过得,不可能永远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 沈荣气的跟个蛤蟆似的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一点是他早就知道,但是他一直以为,就算是分家了,他爹总不会不管他吧,到时候他说说好话,他爹肯定就不忍心自己没人帮吧。 没想到他爹真的忍心,真是太狠心了,就是偏心,不就是看他没有他大哥有出息吗?哼,他大哥的俸禄还没有他在猪肉摊子挣得多呢,以后没有钱用,可别后悔。 “你们如此偏心,以后哼··大哥你如此狠心,以后可不要怪我心狠。” 沈奎冷嗤一声:“就你,你能养活自己,不要让爹娘挂心,我都算你有些出息。” “夫君,过来帮忙。”李云溪不想一大清早的就听他们吵闹,她也没想到沈奎那么莽,沈荣都那么大的人了,他说训就训了,说骂就骂了,关键公公婆婆都还觉得正常。 沈奎听到云溪的话顿了一下,冷眼横了沈荣一眼才转身走了,赵氏看着大儿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奎子这小子,脾气上来她也管不了他啊。 沈荣看着一句话就能被喊走的大哥,嘴贱的嘀咕:“哼,竟然是个惧内的,真是丢人。”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赵氏听得清清楚楚,她眼睛一瞪,气的狠狠捶了他两拳:“你再口无遮拦,你大哥打死你我都不管你了。” 沈荣这才噤声,恨恨的看了一眼大哥,才不情不愿的去了井边,沈继业站了起来,也顺带的把小儿子给拉了起来,把杀猪刀给了沈荣,让他自己干。 沈康看着二哥也没什么好气,沈荣看着这个不熟悉的弟弟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哼,反正都是跟我争家产的,不是好人。 沈康要是知道他的想法,高低也得跟他练练。 沈奎进了厨房,李云溪没有说什么,沈奎坐在灶前烧火,李云溪摊煎饼,打了几个鸡蛋的面糊,里面放了切得细碎的葱花,看着就挺好看。 两刻钟后,一盘焦黄酥脆的鸡蛋煎饼,一碟放了红彤彤辣子的土豆丝,一人一个的油煎荷包蛋,一碟辣子炒肉丝,煮的粘稠的小米粥和腌的流油咸鸭蛋。 饭菜上桌,坐在廊檐下的老爷子吸了吸鼻子:“哎呀,这顿早食感觉很不错啊,开饭开饭。” 前面的摊子子已经在出生意了,沈荣和杨吟秋都在摊子前,杨喜娘所在屋里不露头,赵氏在院子里冲前面喊了一声:“老二吃饭了。” 沈荣吼了一句:“不吃了,去外面买着吃。” 杨吟秋拍了他一下:“吃,怎么不吃,费那个钱干啥,吃的都是我们的钱买的。” 沈荣想了一下点点头:“你先去吃吧,吃完换我。” 赵氏看着老二两口子那个样心里真是尤其又失望至极,她本来想着等过个三五个月在给两个儿子分家的,现在看来,还是尽早分家吧。 今天的早食沈家人吃的十分开心,沈老爷子更是吃了好几块煎饼:“奎子媳妇饭食做的不错。” 李云溪还没说话,杨吟秋就记吃不记打的接话:“当然不错了,您也不看看大嫂用了什么,细白面,好几个鸡蛋,炒个菜放那么多油,要是这样做还难吃,那也太浪费了。” 她这话一说完,桌子上的人都看着她,杨吟秋嘴快的说完才发现家里人都盯着她看,她有些害怕的缩着脖子低着头。 沈奎冷哼一声:“不爱吃就走,吃得最多还堵不住你的嘴,云溪是我的妻子,是沈家的长媳,是你的长嫂,你要是在话里话外没有个尊敬,你就不用上桌吃饭了。” 杨吟秋不敢反驳沈奎,她呐呐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桌子上的人对视一眼都摇摇头没有说什么,李云溪给沈奎卷了一个煎饼包菜递给他:“赶紧吃吧,等会凉了。” 桌上没有杨喜娘,李云溪也不管,这事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沈奎,一个普通的小商贩之家,怎么还有个什么小妾通房的,这样的头开了,以后沈奎会不会也有样学样? 吃了饭沈奎和李云溪一起收拾了桌子然后去厨房洗刷,沈老爷子有些不爽:“奎子这也太没个深沉了,他一个大丈夫,怎么净干这些事。” 赵氏笑着替儿子两口子说话:“爹,奎子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他自己愿意谁能说什么,再说了,她们两口子感情好最好不过了,说不得您的重孙孙重孙女就来了呢。” 沈老爷子咂了咂嘴:“还是先来个孙孙吧,这混小子年纪不小了啊。” 沈奎跟上峰请了五天的婚假,他是准备好好歇歇的,也想陪着云溪回门,想让外面的人都看看,嫁给他沈奎,云溪过得很好,不亏。 第66章 回门礼 两口子说说笑笑的一起洗了床单被罩换下的衣服,还想把老爷子和公公婆婆的拿出来洗,赵氏拒绝了。 “我一天到晚的没啥事,两件衣服我自己洗就好了,你爷那里有我呢,别操心了,你们把自己屋子里收拾收拾就好了。” 忙了半天,李云溪也累的不轻,本来昨天就睡得晚,这会也是躺在床上不想动,但是想到了杨喜娘,她还是坐了起来。 “夫君,我问你件事。” “你说吧,我听着呢。”沈奎看着媳妇。 “那个大着肚子的女子是谁?你之前怎么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沈奎一听就苦着一张脸,他叹了口气才道:“家门不幸,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就没提,这事啊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沈奎就把杨吟秋生育艰难,偷摸买药吃怀了孕也不知道,作天作地的小产了,杨家送来堂妹替她生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李云溪听完后神色严肃的看着沈奎,把沈奎看的身体紧绷赶紧澄清自己:“你放心,我是不会这样的,我只心悦你,你是知道的。” 李云溪笑了,笑的很美,然而眼神里却没有温度:“我信你,但是沈奎,若我跟杨吟秋一样生育艰难呢?你不会停妻另娶,或者纳妾吗?” 沈奎怔怔的看着李云溪:“她怎么能跟你比,她在娘家时,杨家人根本不拿她当女儿,身子生生熬坏了,你可比她有福,怎会子嗣艰难。” 李云溪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要一个男人承诺,就算妻子子嗣艰难,也守着她一人过,绝不纳小那根本不可能。 但是···· 李云溪笑眯眯的撂下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我的夫君,若是有二心,那我便会休夫。” 沈奎脸色骤变,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她闭上眼睛一脸的疲惫,良久,沈奎低沉着声音道:“我虽没读多少书,但是我也不是那等负心薄情之人,日久见人心,夫人以后便会知道。” 很快,就到了三日回门时间,一大早,赵氏就赶了早市,买了两只母鸡,两尾鲤鱼,两盒点心,又嘱咐自己男人留了一刀上好的五花肉,四样礼回门也够了。 回门还有不少的规矩,赵氏怕儿媳不懂,她家也没个长辈教她,赵氏就拉着李云溪嘱咐起来。 “云溪啊,你别嫌娘唠叨,这回门礼有些讲究,娘说给你听听,奎子,你也听着。” 李云溪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几天的相处来看,赵氏这个婆婆是真的对她犹如亲女,她也自然以心换心。 “娘,你说吧,我还得感谢你愿意教我呢。” 赵氏心里舒坦,儿媳妇是个聪慧的,她就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是这样,回门啊,咱们这里有习俗,午时前你们要到,奎子,你跟云溪回去,切记不可走在她前面,去的时候就走迎亲时的那条路,下午酉时前要回来,不能留宿。就这些,听明白了吗?” 两口子点点头:“知道了,娘。” “行了,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云溪你自己看看,要是还想买些什么就在去街上在逛逛。” 李云溪和沈奎一起出门去了,可巧刚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云柔来买肉。 “大姐!”云柔不过两天没见到姐姐就想的不得了,这会看到云溪眼睛忍不住就红了,当真是天天都在眼前的人,猛地看不到了,那滋味真是难言。 云溪笑着搂着云柔的肩膀:“哭什么,来买肉的吗?不用买了,我等会回去带的有。” 云柔红着脸点点头,然后才小声的喊了一声:“姐夫好。” 沈奎笑着点头应声:“妹妹好。” “你跟我一起逛逛?还是先回家?”云溪拉着妹妹往前走。 云柔想了想:“我先回去吧,大嫂行动不便,我得帮着她做事。” “行,那你去吧。” “嗯,姐姐,姐夫,我先回去了。” 云柔走了,街道两旁出摊的商户,看着云溪沈奎这两口子出来,都打趣起来。 “奎子,这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成婚了,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啊,瞧这穿的多有精神啊。”打铁铺子的张阿叔笑呵呵的跟沈奎说笑。 沈奎脸皮厚,才不在乎这些人说什么:“阿叔说的不错,有了妻子自然比打光杆要好的多,想来阿叔的日子该是过得非常舒服的。” 张老大一愣,旁边的 杂货铺子伸出一个脑袋来:“张胖子,你日子过得舒服吧,天天都能被嫂夫人揉肩按腰的,多舒服啊是不是啊?” 说话间,一个身形丰腴的妇人走了出来,二话不说给了张老大一顿爱的小拳拳:“夫君,你愣着干什么啊,我想吃烧鸡,你去给我买。” 李云溪看的目瞪口呆,顿时反应过来,看着脸色涨红的张阿叔,她拉着沈奎走了,走出老远才不憋着哈哈的笑了。 沈奎也反应过来看着云溪笑的酥胸乱颤他眼神微缩,而后拉着她给她拍拍后背,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别笑了,你生的如此美,我都不想你出来了,被别人看了我心里酸呢。” 八尺大汉撒娇的威力实在是猛,李云溪被耳边的热气给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嗔了沈奎一眼“没个正型”,离开他的臂弯往一旁的点心铺子走去。 两人又买了一盒饴糖,给丰年买了一刀中等的宣纸,一根松烟墨,一支羊毫笔,砚台就没有买了,这些都是消耗品,买一些够用一段时间足以了。 又给爷爷买了一坛子花雕酒,这个酒喝喝不伤身,也没忘了给沈家爷爷买,最后就是给大嫂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买了一块上好的细棉布,足够给孩子做几身小衣服了。 一路上跟不少人打招呼,看着沈奎手上拿着的东西,都知道李云溪今天回门,大家都笑呵呵的说笑几句。 回到沈家,还没进门呢,沈二就阴阳怪气起来:“哟,大嫂,不是我说你,嫁为人妇就不要再这么牵挂娘家了,我娘一早上可是买了你回门的东西,怎么这还又买了这么多,当真是不花自己的钱不知道节省啊,如今你是我沈家妇,花的可都是我沈家的银钱,我媳妇可没你这么不会过日子。” 第67章 议分家 李云溪还没说话呢,沈奎就想一脚踹过去,被李云溪拦住了:“大门口那么多人,被人看了想什么样子。” 李云溪拦住沈奎后看了一眼沈荣:“我是你长嫂,我的夫君是你兄长,谁给你的胆子可以这么跟我说话?不敬长嫂,指桑骂槐兄长刚进门几天的新妇,回门礼买什么我的夫君你的大哥都没有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指指点点,说出这等话,可真是让人开了眼了,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蠢货。” 说完也不看他,拉着沈奎就进了院子。 沈荣刚想反驳就被大哥沈奎那要吃人的眼神给吓了一激灵,怂嗖嗖的闭了嘴。 有些人就是嘴贱,打又打不过,就敢耍耍嘴上功夫,孬种一个。 进了门沈奎自己虽生气,但是更怕媳妇生气:“云溪,你别气,等我回来定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李云溪摆摆手:“行了,沈奎,我没事,我要是什么话都记心里,那我得多憋得慌,沈荣他虽是你弟弟,但是他也是已经成了家的人了,你别动不动的就要管教他,上面还有爷爷爹娘他们呢。” 沈奎一想,也是:“你说的对,反正咱们很快就会分家的,到时候咱们搬到南城去,眼不见心不烦。” 李云溪闻言惊了一下:“分家?什么时候?”那天婆婆虽然说了一嘴,但是她以为就是安抚她才这么说的。 沈奎沉沉的叹了口气:“这是我们没成婚前,爷爷和爹娘就决定了的,沈荣这两年太不像话,为了生子已经疯魔了,你看看那两个杨家女就知道了,我们总不能一直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 总要让他自己摔几跤才能知道,这世上不是谁都能像自己家人一样包容他,凡事打一顿,骂几句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人教人交不成,只能让事教人了。” 人在事上练,刀在石上磨。 李云溪看着沈奎,又想想沈荣,这兄弟俩长得倒是有点像,只是,沈荣整天在猪肉摊子前忙活,打交道的都是街坊邻居,能看到的也只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上面有父母长辈盯着,还有兄长能顶门立户,他长这么大,估计也没有吃过亏。 他甚至还不如才十五岁的弟弟,沈康由于常年在镖局,镖局的掌柜的是老爷子的兄弟,他只有一个儿子,现在的儿子就生了一个孙女,跟沈康差不多大小,两家有个没有捅破的认知,以后沈康是要入赘的。 所以沈康才十五的年纪,却已经被未来岳山给当成当家人培养的,看着可比沈荣靠谱多了。 “说实话能分家我是高兴的,毕竟,你也看到了,不管是沈荣还是她的那两个媳妇,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想要过安生的日子,不想整天跟个斗鸡似的,但是,咱们才刚刚成婚,现在就分家,外室人看到了也会说闲话,等段时间吧。” 巳时过,两人拿着东西去了李家,今天李家的摊子只备了少量的东西,巳时前已经卖光了。 门口季月正在那看着大姑娘几时来,好通知主家迎客,远远的看到李云溪沈奎,季月就往院子里跑。 “大爷,大夫人,咱们大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李丰收一马当先的从屋里蹿了出来,云柔扶着大嫂也出来了,李大富到底是长辈,就坐在中堂等着大孙女和孙婿。 老话说,姑爷上门,小鸡断魂。 此话就可见女婿在岳家是贵客,何巧娘掌勺,云柔荷花帮忙,季月烧火,饭菜已经备下,只差人来了。 看到李云溪神采奕奕的回来了,沈奎手上拎着,抱着的东西,就知道她这几天过得还不错,李家人提着几天的心都落了回去。 进入中堂,先给爷爷行李问安,李大富赶紧摆手:“别讲究这些虚礼了,快起来,上茶。” 一家子坐在中堂说了会子话,李云溪看到大嫂和妹妹都起身去了灶房,她也站了起来,李丰收想阻止,李云溪挑了挑眉:“大哥这是何意,我不能去灶房吗?” 李丰收看了一眼沈奎才道:“你今天是娇客,怎么能下灶房干活,在这等着就行。” “什么娇客,我还是李云溪,李家的姑娘,大哥你这话我不爱听,别跟我讲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一套,真是泼出去的水,还收得回来?你这是把我当外人呢。” “不是,不是,你看看,你想多了不是,算了,你想去就去吧。” 李丰收从小就说不过这个大妹妹,只能放任了,等李云溪走开了,才跟沈奎道:“我这个妹妹从小主意就正,妹婿以后还请多包容些,她没有坏心,只是爱较真。” 沈奎也是见识到自己妻子的另一面了,她们俩比那些盲婚哑嫁的也就好一点,说是认识,熟悉,实则,世俗当前,根本没有机会相处了解,成婚时间又短,他对妻子的了解并不深。 “大哥不必如此,云溪这样很好,还希望你们还能一如未出嫁前那样对待她,她虽是我沈家妇,但也是你们李家女。” 李丰收心里动容,李大富也是满意的直点头:“奎子你能如此为她着想,是她的福分。” 客厅里爷们在一起聊,灶房里何巧娘和云柔也在问李云溪婚后的生活。 何巧娘的娘家情况能嫁给李丰收都是她做梦不敢想的,更何况沈奎这个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是官爷的人了,她是有些怵这个妹夫的。 或许有很多人看不起沈奎在不入流行当的努力,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的,民不与官斗,自古有之,更何况,她们这条街上都是一些只能养家糊口,不能发财致富的小商贩了。 何巧娘感念李云溪这个姑子在她进门后的维护和帮扶,也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 “云溪,你在沈家过得怎么怎么样?公婆好相处吗?小叔妯娌呢?他家老太爷看着不太亲切,有没有刁难你啊?” 云柔也在旁边担心的看着姐姐。 “嫂子,云柔你们就别操心我了,我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不是那受气的人,你们放心吧,沈家爹娘都很好说话,沈奎爷爷也很好,至于妯娌小叔的,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要不了多久,我家就会分家了。” 何巧娘和云柔听着先是放了心,一听分家都是又喜又忧的看着她,最后还是何巧娘问出口:“可是跟沈家小叔不合?还是妯娌欺负你了,怎么你才进门就要分家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你们这一房的名声可不好啊?” 第68章 闲话家常 “别担心,没什么,我还没跟沈奎成婚时,沈家就决定好的,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我们会搬离西城去南城,离你们就远一点了,公婆都是跟我们走的,你们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几人才放了心,看得出李云溪有的话没说,但是她们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话题就慢慢变成了生活琐事。 “丰年的夫子想让丰年明年就下场试试,不在乎考不考得上,先经历一下考场的氛围,说是对他有好处。” 李云溪一听皱了皱眉头,但是她对科举懂得也不多:“丰年怎么说?现在下场会不会太早,明年他才十四岁,院试年年都有,明年中不上到没什么,要是挂个榜尾可就有些难受了。” 她深知弟弟丰年心气高,他的学识书院的夫子是很看好的,李云溪就怕他会被人揠苗助长。 何巧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小叔在家话不多,咱们也都不懂,他说今天中午回来,等会你问问,他也就在你面前话还多一点。” 李云溪点点头,她知道,丰年因为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又闹出几场风波的事情,心里,情感三观都受到了影响,以前自己在家时还能时常开导他,但是她现在出嫁了,他恐怕又会变得封闭自己的内心。 说罢丰年,又说道云柔,这孩子今年已经十六了,也不小了,当然,云溪是觉得成婚晚一点对身体好,以后生孩子的受罪,但是,大众不这么觉得。 未免拖到年纪大了被人挑挑拣拣,云柔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云柔的婚事,有人找上门吗?” 何巧娘叹了口气:“有是有,但是夫君和爷爷都不看好。” 多数人都是看到了李家大姑娘出嫁,既没有贪墨沈家给的聘礼,还送了不俗的嫁妆,冲着这个来的。 李云溪又不是蠢人,一想也就明白了:“不着急,等我回去问问我婆婆。她认识的人多,总能给云柔找个知根知底,人品有保障的。” 云柔在一旁听着脸不禁羞红,不禁想到了那个巧遇了几次的男子,心里有些惆怅。 李云溪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神情,但是她也不会自作主张:“云柔,你想长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做夫君呢?说一说,我们也好给你找一个差不多的。” 云柔脸色爆红,几乎在灶房站不住脚:“姐姐,大嫂,你们怎么问我这样的羞人的问题,我不知道。” 何巧娘哈哈一笑:“我的好妹妹,这都是咱们自己家人,怕什么的,你说一说你心里的偏好,我们才好给你对号入座的寻摸啊。” 李云溪知道妹妹偏内向,也不打趣她:“你就说一说,你喜欢个子高高的,还是比你高个半头的,是文弱书生那样的,还是你姐夫这种壮实,又或是大哥那样待人和善见人就笑的?” 李云柔看着姐姐和大嫂都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就低头认真的想一想,脑袋里还是总是想到那个偶遇几次的男子,她低声道:“我想,对方不用太高,跟丰年现在就差不多了,要比丰年话多一点,性格能像大哥就好了。” 李家就没有矮子,李丰年今年才十四岁,也已经有七尺了。(一米七五左右,私设,别太当真。) 李云溪确实从妹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这标准怎么有点像是有指证的人一样呢。 不过,想到云柔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应该不会私相授受,只不过等会吃了饭还是再再问问她。 午食准备的很丰盛,简直跟过年也没差了,足以可见对沈奎这个女婿的看重。 红烧肉几乎是宴客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红烧鲤鱼,青菜炒肉丝,笋烧鸡,羊肉汤,蒜炒青菜,酸辣炒白菜,豆腐拌松花蛋,油炸花生米,香煎豆腐,十个菜,算是取义十全十美。 老爷子李大富自然坐在主位,李丰年坐在老爷子左边下手,李丰收在右边下手,丰年也回来了坐在大哥下面。 李大富看着坐着的孩子们,心里十分感慨:“来,咱们举杯,丰年就别喝了,午后还要去学院。” 一顿饭在爷们的推杯换盏,姑嫂们的闲话家常中过去,丰年时间紧,陪完姐夫就急着去书院去了,李云溪也没有来得及问他院试的事情,只能等之后再问了。 意料之中的,沈奎这个姑爷头趟回门,肯定是被灌醉了,大哥也喝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爷爷倒是还好,经年的老酒坛子了,还没醉。 把三个爷们都给扶进屋里睡了,大嫂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也累的不轻,就在屋里躺着陪大哥了。 荷花和季月在厨房忙着,李云溪去了妹妹云柔的房间,想跟她说些私房话。 姐妹俩躺在床上,李云溪侧过身子看着李云柔,直把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姐姐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云柔,你跟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心悦的男子了?” 李云柔身体一僵,眼睛瞪着,想否认开口就是结巴:“姐,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没有,没有的。” 否认的话在姐姐的眼神下心虚的很:“我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那就是确实有这么个人了?”李云溪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李云柔点点头:“他是丰年书院的,比丰年大几岁,我去给丰年送伞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后来偶然间巧遇了几次,我们没有做什么,最多就是说说话。” “他叫什么名字?家里什么情况你知道吗?你不要害怕,姐姐了解你,我们云柔是个懂礼的孩子,不会做出不自爱的事情。” 李云柔心里的害怕慢慢淡去:“他叫魏述,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们其实就见了几次,我也没想着要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会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的。” “我知道,云柔,姐姐相信你的,这件事等我去打听打听,如果合适,姐姐会想办法让他来提亲的,但是,云柔,要是不合适,你就趁早忘了这个人。” 姐妹俩的话没有让第三人知道,等沈奎酒醒之后,她们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李云溪带着沈奎去了城中一处茶楼,她跟蒋雯雯约在了这里。 第69章 小产和有喜 “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会就要走了。”蒋雯看着昔日好友眼里都是舍不得。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李云溪有些惊疑,她们还没有好好的说说话呢。 “没办法,我家夫君身边没个能操持的人,他又是新上任的父母官,我得回去帮他应付那些同僚的夫人。” 李云溪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这就要走了,还没有给你准备东西,你给我留个地址,咱们这次可不能在断了联系啊。” “放心吧。”几人坐下后,蒋雯对着沈奎道:“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是怎么也没能想到你会跟云溪成了夫妻的。” 沈奎笑的开心:“我也没敢想过,这也算是缘分吧。” “呸,明明是你死缠烂打,什么缘分。” 沈奎神色不变:“你说的没错,我家云溪这个好,不死缠烂打哪有我的份。” 蒋雯是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厮竟变得这么不要脸皮了:“我可跟你说,你既然死缠烂打的把人娶回去了,要是敢欺负她,让她过得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的,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官夫人。”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沈奎依然没什么恼怒的神情,他知道这是她们小姐妹之间的维护。 “你放心好了,我死缠烂打才让她同意嫁给我,脑子又不是进水了,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那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子吗?” “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聊了一炷香的功夫,蒋雯就不得不走了,李云溪和沈奎就这么送着她到了城门口。 “多写信,多联系,不要怕麻烦,等我家主君安顿好了,你这要是方便,也可去我那里玩玩,别整天困在这京城,没个趣味。”蒋雯这几年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也不稀得京城这个方寸之地。 李云溪倒是羡慕她现在的生活,没有公婆,自己当家做主,还能游山玩水,见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和人情,多好啊。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月,李云溪的婚后生活过的还算舒坦,除了时不时的跟杨吟秋和沈荣叨叨几句,多数还是以被婆婆或者沈奎教训他们一顿结束。 小叔子沈康也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走了,镖局不在京城,而在越城,距离还是很远的,沈家一年也只能见到几次这个小儿子。 李云溪帮着婆婆准备了很多吃的,穿的,鞋子等东西,婆婆对这个小儿子是愧疚心疼的,觉得是自己没有个小儿子生个健康的身体,导致他小小年纪就被送走,大了,身体好了,却不能随时回来。 沈康也知道爹娘的心结,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怨过的,真是被大哥带着看到了爹娘对他的心疼和愧疚后,他就释然了,再者说,他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 这天是老爷子的生辰,因不是整寿,所以没有想要宴请外人,只是自家人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 李云溪刚跟婆婆一起买东西回来,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吵嚷嚷声,婆媳俩对视一眼赶紧进屋了,顺带还把大门给关上了。 院子里,沈荣目眦欲裂的瞪着杨吟秋,而杨吟秋虽有些害怕,但是眼里却带着无所畏惧,好似有什么依仗一样。 家里老爷子不在家,他养了一只八哥,要么是出去跟老兄弟逗鸟去了,要么就是去茶楼听书去了。 公公沈继业倒是在家,但是他此时脸色沉的难看,眼神凌冽的看着杨吟秋,要不是顾忌她是儿媳妇,估计都想动手了。 沈荣的屋里传来杨喜娘凄惨的叫声,沈荣要进去,杨吟秋死活不让,一副要不然你就打死我的神情。 赵氏听着杨喜娘的惨叫声,心里一惊,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李云溪不想掺和二房的那些狗屁倒灶事情,直接进了灶房。 赵氏走到自己男人面前皱着眉头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又闹什么呢?” 沈继业伸手指着杨吟秋,语气里满是厌恶:“这个女人疯了,她不知给她妹子吃了什么,正在屋里叫呢,说是出血了,估计是不好,这会不让沈荣进去看。” 赵氏身形都有些晃了,她之所以不对杨喜娘有什么好脸色,也是有缘由的,她要是个好的,就凭她被迫送来做小,她也愿意拿她当个正经儿媳看待,可惜,她人不大,心思不少。 闹得老二房里见天的没有个安生,也刺激的杨吟秋更加喜怒无常。 但是,像今天这样,敢让杨吟秋明目张胆打杀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这个杨喜娘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刺激了杨吟秋。 但是,无论如何,杨吟秋自己子嗣艰难,却还不想让老二有其他子嗣这一点,沈家没有人能容得。 “杨氏,你给我让开,若是屋里那个的肚子有什么闪失,你就滚回杨家,不用回来了,我沈家可没有你这样的狠毒自私的毒妇。” 突然屋里的杨喜娘惨叫声更甚,沈荣再也忍不了上去就拨开了杨吟秋,杨吟秋死死的拽着门框不松手。 她听着屋里杨喜娘的声音逐渐低了,眼神里有着得逞的畅快和变态的快感,这个贱人,恶心了她那么久,这次她一定要她百倍偿还。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让人汗毛竖起的笑:“娘,你急什么啊,那个贱人肚子里的是见不得光的野种,我肚子里的这个可是你沈家光明正大的孙孙啊。” 这话一出,沈荣也不推她了,他一脸惊疑的看着杨吟秋:“你说什么?你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又在骗我吧?” 杨吟秋眼里闪过讥讽:“呵,是否有喜,请个大夫不就知道了。” 赵氏和沈继业看着杨吟秋,眼里闪过郑重的神色,夫妻俩对视一眼,沈继业转身出门去请大夫,赵氏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了沈荣的脸上。 沈荣骤然挨了一巴掌,顿时恼怒,冲着他娘呲牙:“你干什么?” 赵氏心里难受却强忍着,她眼睛一眯:“揍你,我是你娘,打你一顿有什么问题,你这个畜生。” 她没想到自己儿子这么没有良心,这么狠心薄情,实在是失望透顶。 她一把推开了杨吟秋:“滚一边去,看着你我就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了。” 第70章 又蠢又毒 杨吟秋见状心里有种隐秘的高兴,但是又伴随着不安,她本以为,自己有喜了,就算杀了杨喜娘,公婆也不会说什么的,但,看这样,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李云溪在灶房里也把沈二两口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发寒却也不愿意多管闲事。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她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强出头,就像她嘱咐沈奎的话一样,沈荣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了,他有父母,自己夫妻何苦多管闲事,既落不到好,还平白惹人厌烦。 她只是对杨喜娘腹中那个孩子有些不忍,那个孩子也已经成型了,几个月后就能瓜熟蒂落了,如今,恐怕··· 从窗子看到院子里的那两夫妻,李云溪眼神幽深,一个自私自利,一个阴毒狠辣,倒是配的很啊,只是,这样的阴毒,若是有一天放在了自己身上可就不好了。 分家···势在必行了! 院子里,沈荣被她娘打的一肚子的火气,却不敢说什么,当娘的打儿子,天经地义。 赵氏看着杨吟秋,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能变化这么大:“你,如此恶毒,若是出了人命,京兆府大牢就是你的归宿,别觉得肚子里有块肉就能肆无忌惮,我沈家不吃那一套。” 赵氏说完就快开门进去了,一眼就看到那炕上的棉絮都蓄满了血色,躺在上面的杨喜娘面无人色,没有了意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赵氏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赵氏费劲力气给杨喜娘换了身衣服,换了铺子,看着她身下出血好了很多,她又摸着她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没一会,沈继业就带着一个郎中回来了,看都没看杨吟秋和沈荣这对自私的人一眼,就进了屋子。 打开门带着一股子的血腥气让人面色难看,杨吟秋脸面上没有表情眼里却闪烁着大仇得报的激动,这么浓的血腥气,那个贱人的孩子铁定是留不住的。 被带来的郎中也是脸色大变,本不想掺和人家的私事,但是医者本善的心思让他做不到扭头就走,他还是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了躺在炕上没有动静的杨喜娘,赵氏赶紧让开,郎中深叹了口气上去把脉查看。 良久他才站了起来:“这位娘子腹中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得赶紧灌药把孩子打下来,不然恐一尸两命。” 赵氏冷汗直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郎中只管开药方,我去拿药。” 李云溪在厨房做饭,心里也心神不宁的,切菜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切到了手指头,顿时鲜血直冒,她叹了口气冲洗了伤口去了自己房间上药。 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着院子,眼睛好像没有焦距,心里十分烦躁,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多时,杨喜娘再次喊了起来,凄厉的惨叫声听得人心有不忍,赵氏送走了郎中后,强忍心中悲愤,关上大门,隔绝外人打量的眼神,把沈荣今儿杨喜娘喊道中堂。 “你们两个给我跪下。” 沈荣刚被亲娘打了一顿,心里正难受,不想应声,却被沈继业一脚踹到了腿窝,不敢反抗,只能憋屈的跪了下去。 杨吟秋却自觉自己怀了沈家唯一的孩子,不愿跪下:“娘,我可是有喜了,你怎么能让我跪下,要是孩子有了什么好歹,你赔我吗?” 沈继业听得火大,一脚踹到了沈荣身上:“个没有出息的混账,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你亲生的孩子,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娃,就这么被这个毒妇给害了,你竟无动于衷?简直是狼心狗肺不配为人。” 沈荣心里也难受,知道杨喜娘产下来的死胎是个男娃,他都恨死杨吟秋了,但是,他能怎么办,杨吟秋已经怀孕了,他还能掐死她吗? “你赶紧跪下,如此忤逆不孝,是想被休回家吗?你娘家已经不认你了,你还在那嘚瑟什么呢?”沈荣不愧是杨吟秋的枕边人,最知道怎么能戳她心窝。 杨吟秋憋憋屈屈的跪了下去,头抬得高高的,好像自己多高贵一样。 赵氏见她冥顽不灵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恶毒,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思索后看着沈荣严肃道:“休了杨氏,重新再娶一个,这个毒妇心已经坏了,她今天能悄默声趁我们都不在家害了杨喜娘,哪天就能害了你,这样的毒妇,沈家不能容。” 杨吟秋浑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氏,崩溃的吼道:“我有喜了,我怀了你沈家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也是你的孙子啊。” 赵氏冷冷的看着杨吟秋,嘴里的话就像冰碴子一样扎在她的身上:“你有喜是什么很稀罕的事情吗?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女子都能怀孕。你德行败坏,心肠狠毒,我沈家可不敢要你,你这样的人生下的孩子,我可怕随了你,是个坏种。” 她没有说的是,一个亲娘狠毒愚蠢,亲爹自私自利,这样的两个人生出来的孩子,能学好吗? 杨吟秋听着浑身不可抑制的打着摆子,她拉着沈荣摸着自己的肚子:“沈荣,你看,我怀孕了,你的孩子,你舍得不要嘛?” 沈荣看着杨吟秋的肚子又看看他爹娘,咬咬牙道:“爹娘,儿子子嗣艰难,这杨氏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总不能不要吧,我才刚刚没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能再没了啊。” 赵氏眉头紧皱,眼里带着失望,她此时非常悔恨,后悔没有教育好这个儿子,后悔对杨吟秋的放纵,后悔让杨喜娘进门,导致了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继业气的拿着荆条对着沈荣这个没脑子又自私的儿子抽,恨不能把他脑子里的水抽出来,最好多点脑子。 赵氏看着杨吟秋捂着肚子,虽然害怕但却好似肚子里的那坨肉是她的护身符一样,实在是看着伤眼。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索性当个恶婆婆呢。 如今闹成了这样,一年里没了两个孩子,眼见着沈荣已经走了下道,为了孩子像是疯魔了一样,杨吟秋又如此没有一点良善之心,她生怕哪天杨氏一不如意,在毒死自己一家人。 偏偏沈荣鬼迷日眼一样,死活不休妻,赵氏和沈继业简直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儿女都是债,他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辈子生个这样的儿子来折磨她们。 沈荣心知爹娘再生气愤怒也不会打死他,最多就是出出气,因此咬牙受着。 殊不知,他最怕的,也是最不会护着他的老爷子沈富昌回来了。 第71章 分家 沈老爷子提着鸟笼子回来,看着紧闭的大门和门口已经撤掉的摊子,不动声色的跟左右邻居打招呼。 “老爷子,你家里咋了,就听着不知道是谁在嚎叫,那声音可惨了。” 旁边杂货摊子的杨掌柜家的看着老爷子试探的问道。 老爷子呵呵一笑:“没啥,家里能有啥事,八成是谁摔了,我回去看看。” 老爷子推门没推开,心里有数了,家里怕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了,李云溪的东厢房距离大门近,她收拾好情绪准备出来做饭,就看到了大门忽闪了两下,她走了过去。 “谁啊。”打开门就看到了沈老爷子,她装作没什么事的打开门:“爷爷回来了,进来吧,我正准备做饭呢。” 旁边的杨家婆家看着李云溪就问:“哎呀,奎子家的,你家发生啥事了,这一上午叫的怪渗人的。” 李云溪笑着道:“没啥事,就是家里的丫鬟不小心摔了一跤,脚摔折了,这不请郎中看了一下,正骨的时候疼的。” 杨家婆娘一脸的不相信,但是她也不能跑人家屋里看看,只能阴阳怪气的道:“哟,你家对那个小丫鬟还挺好。” 李云溪就笑一笑不说什么了,老爷子听着也知道二房估计又闹出了什么事了。 进了院子,沈老爷子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云溪抿了下唇道:“小杨氏的孩子没了,杨氏有喜了。” 聪明人话都不用说的太透,沈老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老人家冷哼了一声。也不愿意管这污糟事,索性跟着李云溪进了灶房。 “今天本来是爷爷您的的生辰,我跟娘去早市买了些菜,回来家里就已经乱了起来,本来想给您过生的,这下,爹娘该吃不下了。” 沈老爷子大手一挥:“吃不下?那是不饿,现在烦了,早干什么去了,不管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们不吃我吃。” 李云溪苦笑一下,老爷子的性格她也了解一点,是个不拘一格诸事不管的性子,本来对沈荣这个孙子就不甚满意,这次更是不愿意管一点,在他看来,这个孙子已经是废了,多说无益,路是人走的,儿子儿媳现在的纵容,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等到沈奎回来时,李云溪也已经做了一桌子饭菜的,没有按照原本准备的做一大桌子,毕竟家里没了个小生命,那也是沈家的血脉,不能不考虑长辈的心情。 她就简单的做了几个小菜,煮了长寿面,算是过生了。 沈奎回来也知道家里的事情了,他跟他爷的想法一样,沈荣那么大人了,又不是三岁,什么道理不懂,路是他自己选的,什么后果他自己承担。 吃饭的时候,沈荣几人都不在,赵氏管不了沈荣,沈荣死活不愿意休了杨吟秋,让她对老二彻底失望,也不准备管他了。 饭桌上,赵氏和沈继业都吃不下饭,他们俩已经把那个已经有斤把重的孩子整理了一下,准备下午找个地方,让他入土为安,此时,两人的心里跟火烤一样难受,怎么吃得下饭。 沈老爷子看着他们不带感情的道:“那个孩子没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杨氏的性子你们现在也知道了,她不能生还好,但凡能生,这个孩子躲过一次,躲不过二次,生在那样的家庭之下有什么好的,早走早投胎。” 沈继业闷闷的抬起头:“爹,那是我的孙子,已经能看到鼻子眼了,我难受。” “现在难受有个屁用,早干嘛去了,杨氏当初隐瞒自己子嗣艰难的时候,干嘛去了,弄一个丫鬟不丫鬟,小妇不小妇的女子回来,不就是乱家之相吗?现在难受,晚了。” 赵氏眼睛红肿,她哽咽的看着公爹:“现在该怎么办,老二那个蠢货还护着杨吟秋那个毒妇,让他休妻他还不愿意,天底下就没有别的能生孩子的女子了,就非得指着杨氏那个贱人了吗?” 李云溪低头吃着饭,对此不发一语,婆婆的话让她生理不适,女子必须得靠生孩子,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这一个认知从婆婆嘴里说出来,让她十分难受。 老爷子一拍桌子,不满的看着儿媳妇,赵氏也怕公公,立时不敢再继续说了。 “不愿意休妻就让他们过,你也不要只骂杨氏,你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自私自利,我看啊,他们两个配的很,就别再去嚯嚯别的小女娘了。” 沈继业看着他爹沉声道:“爹的意思是不管他了,可他到底是我的种,要是任凭杨氏这样下去,哪一天害了老二怎么办,他再不好,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吧。” 沈奎放下碗筷看着他爹:“爹,杨氏不敢,她敢害了那个孩子,是因为对老二了解,知道老二现在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害老二,她脑子没进水的话她就不敢,除非她不想活了,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老二,老二再怎么不堪,也还有我们。” 这话是说给沈继业两口子听的,也是说给杨吟秋听的。 老爷子懒得再继续扯下去直接拍板道:“分家吧,一天天叨叨叨的都是他的破事,分家,让他们几个自己斗去吧,我跟你说儿媳妇啊,你不是一个儿子,不能总为小的操心,也操心操心老大吧,还有老三,他也不小了,跟郑家的婉秋,明年也该先定亲了。” 赵氏知道自己今天有些话说的过了些,公爹这是点她呢,她呐呐的低头:“是,爹,儿媳知错。” 老爷子又道:“分家,等会吃了饭就分,立马的,我是一天都不想在这乱遭地方待了。” 赵氏早知道几个儿子要分家的事,但是在这个关头,一旦分家,就是等于彻底放弃老二,她心里十分不愿,却也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敢跟公公争论。 吃了饭,赵氏就拉着沈奎到一边说话:“奎子啊,我知道你弟弟和杨氏有很多地方都让人很恼火,但是,咱们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他,不管他啊,杨吟秋这么恶毒,那么大的孩子她都说害就害了,沈荣是个没脑子的,要是她把你弟弟给害了怎么办啊?” 赵氏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她只是对杨氏的狠毒怕了,沈荣再不好,再怎么让她失望,让她寒心,她也不想他有什么灾祸。 她心里十分后怕,从未想过杨吟秋竟然胆子这样大,敢不管不顾的害人性命,更是有着深深的后悔,要不是自己的放纵,她也不敢有这样的胆子。 她更怕,一旦分家,杨吟秋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害了沈荣,那可怎么办,再怎么说,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可以打他骂他,怎么能做到真的不管不问呢? 这也是她非要老二休了杨吟秋的原因,却没想到,沈荣就跟着蠢出世的王八似的,一点都看不出当娘的担心啊。 沈奎叹了口气:“娘,沈荣什么性子你知道,他眼下对杨氏肚子里的孩子看的那么重,你让他休妻他不会同意的,我也没有办法,我一个大伯哥总不能逼着兄弟休妻吧?” 沈奎看着自己亲娘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好受,老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爹娘要负一半责任。 触龙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可是,爹娘却只知道爱子,却没有真的教给他立足于世的能力,而是一味的溺爱,养成了老二如今只顾眼前得失的自私性子。 赵氏嗫嚅了两下道:“你能不能劝劝你爷爷,先不要分家,等个一年半载的,等杨氏的孩子生出来,咱们在分家。” 至少,有她们看着,杨氏总不可能把她们都害了吧。 沈奎听着眼神却暗了下去:“娘,你只想着杨氏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想过我跟云溪呢?若是之后云溪也怀了孩子呢,杨氏那个毒妇要是在害了我的孩子呢?” 赵氏一愣,她瞪着眼睛看着大儿,语气里带着不敢置信,却有些迟疑:“应该不会吧,她怎么敢?她不敢的吧?” “您怎么知道她不敢?在此之前,您能想到她敢明目张胆的害了自己堂妹吗?”沈奎能够理解自己娘放不下沈荣,但是他决不能把自己的妻子放在这样的人跟前,“娘,我不想去赌那个万一,真出了事,我会杀了她们,您也不会像看到那样的事情的,若是您是在放不下,我也不会阻止您跟着沈荣的,但是希望您自己考虑清楚。” 赵氏浑身一僵,她抬头看着沈奎,呐呐的张了张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儿子这是不想养自己了吗? 沈奎无奈的叹了口气:“娘,你不放心沈荣我能理解,但是,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之后的路让他自己走吧,他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也是因为你跟爹什么都替他做了,才导致他没有一点责任心,自私又虚伪,你要是真的为了他好,就放手,他如今还年轻,你想让他一辈子都活在你跟爹的庇护之下吗?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第72章 恶心 沈奎站了起来,看着娘脸上的伤心,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娘,我有责任,有义务侍奉你和爹,还有我爷他们安享晚年,但是,我如今也成家了,不久之后,我也会有孩子,说句自私的话,我要更重视自己的妻子孩子,而不是已经成家且已经成年的兄弟。” “对于老二,他要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我肯定不会做事不管,但是眼前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我是真的不愿意掺和了,我每天上职已经很忙很累了,不想不一会来还安生不了,爷爷,还有你跟爹,也都一把年纪了,没道理还天天跟在沈荣身后擦屁股,老二二十几了,不是两岁,你们这样什么都不放心,沈荣就永远都抗不了事。” 沈奎说完就去上职去了,要不是今天是他爷的生辰,云溪早说了今天会给爷爷做顿饭庆生,他是没有时间回来的。 沈奎说的话沈继业和老爷子都听到了,老爷子看了儿子一眼哼了一声:“你听到了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想的还不如一个孩子,白吃了那么些年的饭,把儿媳妇叫回来,还有沈荣那个混账,这个破地方老子一天都不想呆了,今儿分家,让孙媳妇先去南城收拾打扫一下,明儿就搬家。” 天天听沈荣闹出来的鸡毛蒜皮不上台面的事,他烦都烦死了,一个大男人,家里这点屁大的事情都摆弄不平,简直无能。 沈继业被亲爹喷了一顿,他自己也是知道沈荣这个性子在这么惯下去,以后就真的没救了,只是,唉··· 赵氏也知道,相对于老大,她对老二是更娇惯着的的,这才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小时候老大性格虎的很,胆子也大,公公看着就说这孩子可以,能干事。 大儿子四五岁就跟着公公一起,经常带着他去衙门,去刑狱,从小就养的一身匪气,当然,为人处世也拿得出手,一看就是能撑门立户的当家人。 老二的性子本来也钝,再加上那个时候老大喜欢跟着老爷子出去,不怎么亲近她,小儿子出生她就不可避免的多疼爱了一些,养成了他现在这样的性子,她是有责任的。 再加上,后来生了老三,老三身体不好,没几岁就送的远远的走了,她身边就一个沈荣,这孩子小时候看着可乖了,还会哄人高兴,谁知道,越长越歪啊。 沈荣和杨吟秋到中堂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沈荣摸了摸肚子,他中午都没吃饭,这会都饿了,但是看着大家面色都不好看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有些不耐烦的道:“叫我干什么?” 杨吟秋原来的信誓旦旦觉得自己有喜了就是揣了个免死金牌,但是看到婆家没一个对她有好脸色的,甚至都想逼着沈荣休了她,这会也低着头不敢露出自己的想法了。 老爷子也没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直接就摊开了说:“叫你们来就一个事,分家。” 分家的话一出,沈荣和杨吟秋纷纷抬起了头,沈荣是愤怒,杨吟秋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分家,为什么要分家?”沈荣攥着拳头盯着他娘,好像赵氏哪里对不起他一样:“娘,你也不想管我了吗?你也不要我了吗?我不想分家,娘啊。” 沈荣不是不知道好歹,他就是深知他爹娘不放心他,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会不管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但是一旦分家,那爹娘就不会再管自己了。 他才不想分家,现在这样多好,有人做饭,有人伺候,他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一旦分家,他就什么都得靠自己了,他又不傻。 老爷子一拍桌子:“老子说的分家,你有意见?个瘪犊子玩意。” 沈继业看着小儿子眼里的愤恨,只觉得心梗,他噌的站了起来:“你这个小犊子这是什么眼神,谁欠你的吗?” 赵氏自然也看到了沈二的眼神,她心里难受的不行:“爹,您看着分吧,我回去收拾东西了。” 糟心玩意,眼不见心不烦。 沈荣见他娘扭头就走,心里一慌就想伸手去拉着她,被沈继业一脚给踹坐那去了。 “滚一边给老子安生待着,要不然,你就带着这糟心婆娘,给老子滚出去行乞讨生活去吧。”沈继业是不愿意在让这个儿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沈老爷子冷嗤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好分的,这座院子就给你们了,家里的那摊子生计也归你二房,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你大哥是长子,自古长子分家就要独占六分,我还要给你三弟留两分,你得这些已经是多给你的了。” 杨吟秋不知道沈家的家底,她还觉得这样还不错,有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能赚钱的生意,她知道沈荣藏的有钱,分家还能自己当家做主,不用看人脸色,听人训斥,多好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杨吟秋挽着沈荣的胳膊娇声道:“夫君,爷爷他们也是为我们好,你就同意了吧,再说了,还有我陪着你呢,还有我肚子里咱们得孩子啊。” 杨吟秋的声音虽小,厅堂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李云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生理强烈不适,让她有些作呕。 沈荣却是不傻,他猛地抚开杨吟秋的胳膊,冲着她吼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 他站起来冲着老爷子和沈继业嚷嚷道:“不行,这不公平,凭什么只给我这个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家南城有一座房子,还有商铺,城外还有良田,大哥已经接了刑狱的缺,本就是占了便宜的,更何况你们手里还藏着我不知道好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服,要分家就都得拿出来平分才行。” 这话说的可真是大言不惭还贪婪又自私,老爷子和沈继业都是脸色难看的看着沈荣。 李云溪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看客,不说话,没有意见,她也不图老人手里的那点东西,她在这里也就是代表沈奎而已,现在听到沈荣的话,她都懒得待着了,这对夫妻真是让人反胃。 “爷爷,爹,我们大房对分家没有意见,东西都是你们努力了一辈子的,我们还年轻,也有能力靠自己挣一笔家业,下面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我带着娘先去城南那边打扫一下,这边你们商量着办吧。” 李云溪站了起来,对着两位长辈屈膝行了一礼连看都懒得看沈二两口子就转身退下了。 沈荣看着大嫂的背影冷笑出声:“装模作样,说的自己多清高一样,还不是知道他们偏心你们大房,你一个做豆腐的人家出身,能知道我们沈家有多少家业吗?” 李云溪停住了脚,转身看着沈荣,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讽:“沈荣,说句实在话,我真的非常看不起你,你长这么大,身上有哪一样是靠你自己得来的,你心安理得的享受父母长辈给你的一切,却还在不满足的想要奢求更多,真是让人恶心,我家是卖豆腐出身的,那又如何,我们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每一文钱都是自己挣得,你呢,没了沈家,你,沈荣,狗屁都不是。” 李云溪说完对着坐在上首老爷子和公公道歉:“儿媳放肆了,实在是没有忍住。” 老爷子大手一挥:“你有没有说错,有什么关系,你是长嫂,教训小叔子本就是应该的,没事,去忙吧。” 李云溪礼数周全的行李告退,出了厅堂才长出一口气,赶紧分家,实在是跟沈荣和杨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实在是太恶心了。 老爷和沈继业看着李云溪离去的的眼神都带着满意,长媳就要这样,不管什么事情,不管内心是怎么想的,都得稳重,不能压不住事,什么都放在脸上。 更何况,她教训沈荣说的话有理有据,说的老爷子都想说一声骂得好。 李云溪想分家吗?当然想,就算她不说,不表现出来,老爷子沈继业都不是瞎子,有沈荣这样不着调的小叔子,杨吟秋这样心机深沉行事又不管不顾的妯娌,谁不想离得远远的。 老爷子和沈继业越是满意云溪这个长媳,就越是对沈荣和杨吟秋两口子厌恶,看着沈荣一副怨天怨地的样子,老爷子站了起来走到沈荣面前,鹰眼如刀似得看着沈荣。 沈荣最怕他爷,他吓得两股颤颤,不敢抬头看着他爷。 老爷子看着他嘲讽道:“老子挣下的家业,就是一份不给你,你能奈我何,小子,别不知足,我就是让你身无分文的滚出沈家,谁能说一句我的不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你白吃了二十年的饭。” 沈荣听着老爷子没有丝毫感情的话,心里一阵寒凉,他心如死灰的瘫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老爷子哼了声:“贪图长辈留下的底子,终究是走不长的,沈荣,你也是我沈家子孙,我给你留两份薄面,以后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能不能立起来了。” 这是老爷子最后的善心,他心硬的很,又不是就这一个孙子,实在立不起来,废了就废了吧。 分家就这么决定了,沈荣再怎么不情愿,不满足,也只能老实趴着,他实在是怕被他爷一脚踹出沈家,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云溪也终于心里舒坦了,这一个月来她可真是够够的,分家好啊,尤其是还搬到了南城,距离沈二一家远远的,她真是在满意不过了。 第73章 人都是自私的 知道分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云溪就把沈荣杨吟秋两个扔出自己的脑子,高高兴兴的去找了婆婆。 拉着婆婆赵氏出了家门,看她情绪不高,李云溪表示理解,稍稍安慰了她两句,婆婆这样的女子,一辈子都是为了夫家为了孩子转,她的生活里是没有自己的,这也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子的写照。 赵氏心里稍感欣慰,想着上午说的话还是跟儿媳解释了两句:“娘上午说的话有些不合适,虽不是冲着你,大概你心里听着也不会舒服,唉,人老了,就想着家和万事兴,难免有些时候考虑的比较自私了,还希望云溪不要介意啊。” 李云溪挽上了婆婆的胳膊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娘,过日子不就是这样,上嘴唇哪能不碰到下嘴唇,我要真什么话听着都要放心里,那我可就要憋坏了。” 她叹了口气:“我其实能理解娘的心思,咱们都是普通俗人,谁能没有个私心,对比别人,肯定第一想的就是自己的亲人,我不会多心的,只是,娘,杨喜娘却有些可怜了,那么大的··说了就没了,这而且估计也伤了根本,咱们不能冷眼瞧着,到底是给沈家怀过孩子的。” 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杨喜娘,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想过要给她一个公道,包括她自己,虽然她告诉自己,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不要惹人厌烦。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常态。 赵氏也只是心疼那个已经成型却没了的孩子,李云溪深知,没人会为她一个连通房都算不上的人多考虑的,哪怕她很无辜,这就是现实最大的讽刺。 她能做的只就是劝婆婆,看在孩子的份上,至少不要让她没了孩子,还折了自己。她一个隔房的嫂子,沈荣又是那样的凉薄,杨吟秋更是狠毒,她要是多管闲事,杨喜娘危矣。 哪怕杨喜娘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女子本弱,生存本就艰难,她跟杨吟秋争,也不过是她自己的生存之道。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可怜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还伤了身体,若是不管不问,恐怕也没有个什么好下场。 赵氏心里一想到那个孩子,就难受的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之后我每天回来一次,给她带点补药或者鸡汤什么的补补身体吧,终究是我沈家对她不起。”也算是替沈荣那个孽障还债。 杨喜娘静静地躺在沈荣房间隔出来的外间榻上,摸着她还有些鼓着的肚子,那里的钝痛时刻提醒着她,她的孩子是怎么被害没得。 她想着杨吟秋的那得意的神情,想着她看着她肚子疼的求她去找大夫的时候,她笑着告诉她:“妹妹,姐姐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沈家嫡出的孙儿,怎么还会需要你这个见不得光连通房都不是的人生孩子呢,就你这样的贱人,还敢妄想跟我争,跟我抢,落到这一步,只能怪你自己。” “杨吟秋,你等着,杀子之仇,不死不休,我等着看你哭的那一天,哦,不,你杀了我一个孩子,那就还我一个吧···” 寂静的屋子里,杨喜娘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听着就让人汗毛炸起。 李云溪和赵氏一起把南城的房子打扫了一遍,其实也不脏,之前老爷子还来住过,两栋格局一样的房子,沈奎早在成婚之前就修整过了,就等着分家之后搬过来。 一墙之隔被从中间搭了个月亮门方便通行,两边都是三间主屋带东西厢房和前院倒座房,这下房间是足够住了。 赵氏看着这么多房间直接道:“我们跟你爷爷住,他上了年纪,我们住得近,好方便听他的动静照顾他。” 李云溪想了想提议道:“咱们也可以买个伺候的下人跟着爷爷,晚上能帮着照顾他喝水或者是起夜,白天也能跟着一起出去。” 赵氏摇摇头:“你爷不愿意,我早几年就有这种想法,你爷说,他还没有老的走不动,要什么伺候的人。” 第二天吃了早食,沈继业就去皇城根下找了十几个劳力,租了几辆拉货的牛车,回去准备搬家了。 这猛地搬家,街上的街坊又开始围了起来:“这是干什么啊?老沈?” 沈继业笑着打哈哈:“不干啥,搬到南城去了,儿大分家,树大分杈,我们跟着老大住到南城去。” “啥?分家?” “老沈啊,你怕不是喝多了吧,你这儿媳妇才迎进门,咋就要分家了。” 现在的人都讲究孝道,一家几十口住着几代人都不愿意分家的人多的是,像沈家这样儿子刚成婚就给他们分家的人很是少见。 沈继业摆摆手:“我家老爷子决定的,我可不敢忤逆他。” 沈老爷子在这条街上还是很多人敬重的,一听是老爷子决定的,大家也都不说什么了。 “哎呀,老伙计啊,搬去南城了,咱们街里街坊的离得可就远了啊。” “那有啥,也不远,我儿子在这,我总不会不回来的。”沈继业跟着几个同龄的兄弟们唠着嗑,李云溪不想被人拉着瞎打听,一早收拾好灶房就躲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赵氏也被自己相交多年的老姐妹拉在一起说话去了,话里话外的打听是不是儿媳妇她家两个儿媳妇闹不和,才分家的。 赵氏摆手:“我家云溪可是个好孩子,这孩子啊勤快,能干,家里整的有条有理的,做饭还好吃,我公公那么挑嘴的人,经常的出去酒楼小饭馆吃外食的,自从云溪嫁进来,都没出去吃过了。” 这话一说,听话听音,大家也就知道了,八成是沈荣家的闹了什么幺蛾子。 搬了一上午,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搬完,搬得过程中,沈荣和杨吟秋在那里指指点点的叽歪。 “这个东西可不是你的嫁妆吧,你凭什么搬走?”沈荣拉着博古架不让搬。 李云溪真是烦透了这个小叔子:“我房中的东西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你在这么纠缠,我直接把你大哥喊回来,让他来教教你,何为长幼尊卑,真是丢人现眼。” 杨吟秋立马蹦了出来:“大嫂不要拿大哥出来吓唬人,你搬你的嫁妆,这个可不是你的嫁妆,你凭什么搬走,还有那个架子床,那也不是你的。” 第74章 私产 李云溪一步走到她跟前,吓得杨吟秋抱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后退了好几步:“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好恶毒,我就知道,你是嫉妒我怀了沈家的长孙。” 李云溪冷笑一声,一巴掌甩她脸上:“我呸,别在这恶心我,你的心就是脏的,自然看什么都跟你一样,你自己心胸狭窄,就躲一边别出来丢人现眼,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吗?还敢在这嘚瑟。” 她又看向沈荣:“别逼我扇你,给我滚开,你们夫妇俩真是绝配,一对的恶心人。” 沈荣想反驳,但是他也不敢对大嫂动粗,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大哥可不会像爹娘一样容忍他。 愚蠢又贪心,说的就是这两口子。 虽有些波折,但是在中午之前还搬完了,李云溪看着这个住了一个多月的家,扭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丰收也知道了沈家分家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他们不好多问,只能帮着搬搬东西,让云柔去帮姐姐收拾归拢,对于别人言语间的打听试探他都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沈家这动静闹得不小,左右街坊说什么都有,幸亏李云溪不在这住了,也听不到别人的议论。 其实沈家的事情大家猜也猜的差不多了,杨喜娘是一个大活人,她不可能整天就在沈家的那个院子里不出去,就算她不出去,沈家整天人来人往的也不是没人见到过她。 对外沈家直说杨喜娘是买回来的丫鬟,一开始还有人信,后来,沈荣和杨喜娘之间拉拉扯扯的也不顾忌别人,再加上杨喜娘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外人对她的身份都有猜测。 杨喜娘怀了孩子后才被沈荣和杨吟秋严令她不许出院子门,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但是杨喜娘怎么会甘心,自己辛苦怀的孩子,到最后白白送给了杨吟秋。 她们是隔了房的堂姐妹,谁不知道谁啊,她要是生了女儿还好,她还有利用价值,杨吟秋不敢把她怎么样,要是一胎生了儿子,杨吟秋说不定就会背着沈荣处理了她。 所以肚子显怀后,她想方设法的让来沈家的人知道了她怀着孩子,就是故意给杨吟秋添堵的,让她到时候想把孩子说成是自己的都不成。 杨吟秋忍了那么久,就是想要杨喜娘肚子里的孩子叫自己娘,并且只认自己是娘,杨喜娘的这种作为完全是踩到了她的底线。 她是忍了又忍,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但是,突然的恶心反胃,还有迟迟没有来的葵水,让她本已经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她激动的同时背着人去把脉,跑了好几个医馆确定自己真的是有喜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解决杨喜娘肚子里的孩子,决不能让她生下长孙。 “老天爷睁眼了,哈哈!” 确定自己有孕后,杨吟秋在看杨喜娘是一点都容忍不了,她冷眼瞧着杨喜娘又一次当着她的面挺着肚子挑衅她,她第二天就去医馆买了红花,骗她说是补胎药,杨喜娘以为这是杨吟秋在讨好她,没有任何防备的就喝了下去。 看着躺在床上痛苦的捂着肚子求她救她的杨喜娘,杨吟秋只感觉无比的畅快:“救你,我巴不得你连同肚子里的那块肉一起去死。” ————————— 李云溪这边搬了家,花了好几天才把家里收拾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她跟沈奎俩住在东边的三间房子,这里的四合院格局都是坐北朝南,中间是厅堂,两边是卧室。 李云溪两人的主卧在东间,挺大的一间,南北有两扇窗户采光通风,整个房子都弄了火墙,西墙放了架子床,衣柜和箱笼放在床北面,床头放斗柜,窗户下面放了梳妆柜,罗汉床放了西屋,那个房间她准备在打一张大的桌子,平时做手工看书,闲暇时候躺着休息都行。 晚上沈奎回来,看着家里干干净净,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吃了晚饭,洗漱过后,夫妻俩躺在床上,沈奎忽然坐了起来。 “你干啥啊?”李云溪看着一惊一乍的男人。 沈奎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我之前在这里放了些东西,你等着我去拿啊。” 沈奎趿拉着李云溪给他做的拖鞋去了中堂,李云溪也坐了起来。 没一会沈奎就抱着一个箱子回来了:“呐,这可是我的家底。” 李云溪斜眼看他:“家底?” 沈奎神秘一笑:“嘿嘿,你别看我这个狱卒不入品级,但是啊,可是个肥差呢。” 他打开这个檀木盒子,李云溪伸头一看就愣住了:“这,这东西不是咱们能拿的吧。” 盒子里有个男人巴掌的玉佛,还有一方看不出好坏的砚台,一串翡翠珠子,几个扳指,镯子。 这一盒子的东西不说别的,就那个玉佛就至少得值几百上千两银子吧。 “你收这个你就不怕吗?这能收吗?” 李云溪知道沈奎肯定有外快,要不然,就凭他一个月的俸禄根本不可能够家里的花销的,沈奎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沈奎把盒子盖上塞给她:“放心吧,我也不是什么都收的,这个玉佛就是前两年内城抄家那一家,有人想见见刑狱的人,反正只是说了几句话,最后那人还判斩立决了,这种没有后顾之忧,没事的,放心吧,咱爷那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呢,到时候我都给他扣出来。”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起身把东西放进了衣柜做的暗格里:“你啊,自己这些还不够,还惦记起长辈手里的好东西了。” “嘿嘿,咱爷疼我呢,那些东西他早都说了,只要我成婚有了孩子,就都交给我,以前不给我就是怕我嚯嚯了。” “哼,看来以前你挺会玩的,能让阿爷这么疼你的人都防着你败家啊?” 女人最喜欢翻旧账,李云溪这几天本来就有些心烦气躁的,一听沈奎这话就想起了前几年沈奎的那些放荡事这心里就是一阵作怪。 沈奎一看媳妇脸色不好,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那几年心里堵得难受,在女色这方面没有控制好自己,让人说了闲话,关键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对云溪这妮子上心啊。 第75章 槐树村 以前没想到这以后娶媳妇的事,也没想到他会栽到媳妇身上。 “云溪,娘子,夫人,你别生气了,我要是早知道自己会跟你有这缘分,我铁定从一开始就守着你,为你守身如玉。” 李云溪哼了一声,往床上一躺,背对着他,她也知道,自己是没事找事了。 沈奎以前放荡形骸的那些事她都知道,这人也是自己选的,那么对于那些事情就不能太在意,不然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沈奎叹了口气,小心的凑了过去,搂着媳妇的腰,头搭在她的肩头,他深知,生气不能过夜,要不然,倒霉的还是他。 于是,他就开始没羞没躁的闹云溪,没一会李云溪就羞恼的呸了他一口:“起开,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啊。” 沈奎大言不惭:“关上门盖上被子要什么脸啊,只要媳妇你舒服了,高兴了,不就好了。” “滚,没脸没皮。” “那你喜欢这样吗?” “离我远点,我不喜欢,啊!沈奎~” “那这样呢,媳妇?” “嗯~你,你这个,混,混蛋···” 刚刚起来一点的火星子,就被沈奎及时扑灭了。 家里都收拾好了,闲下来没什么事情做,李云溪就感觉有些无聊了。 婆婆每天都会去西城一趟,给杨喜娘熬的补药,还有鸡汤什么的,算是弥补,也算是替儿子还孽债。 公公沈继业更是闲不住,他不愿意再去帮沈荣收猪杀猪,没事干就想着家里的那些田产,沈家的田产多数都是老爷子添置的,一共也就二十亩地。 还分成了几户,田租也是三成,佃户每年给三成的收成给主家,自己负责田税,她们家每年都能不少的粮食,也足够家里吃用了。 “爹,家里买个骡车吧,去城外看田也方便,我也想出去看看。”李云溪这几天想了个主意,想做点什么小生意。 沈继业对这个儿媳妇是满意的,也愿意听她的意见:“行啊,买个骡车确实方便。” 关键是,没事干之后在家闲着非常难受,反正家里院子够大,养个骡子也足够了。 中午前,沈继业就赶着一辆骡车回来了,骡子看着就挺精神的。 “看看,择日不如撞日,我本来就是去寻摸寻摸的,一眼就瞅中了这个,才两岁,牙口也好,眼睛有神。” “那咱明天就去城郊看看去?”李云溪小时候还跟着她爹出城过,这几年忙里忙外几乎没有出去过,就在这一亩三分地过着。 “行啊,我也带着你娘去逛逛,你娘啊,也累了这许多年了。”沈继业说起老妻也是心疼不已。 第二天吃了早饭,收拾好家里,公公驾着车,带着李云溪和婆婆就出去了,老爷子不愿意去。 “你们去吧,出了城去乡下的路不平坦,我不乐意受那罪,我中午去酒楼跟人喝酒去了,你们别管我了。” 老爷子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就走了。 骡车的车厢买的还是挺大的,是从后面开了两扇门进入的,两边都有往外推开的窗子,前面是半空的窗框,李云溪昨天就找了布料做了布帘,两扇窗户和后开的门,也都用布料薄而透气的罗给钉上了。 骡车两边都有坐,还挺宽敞,要是累了,躺下也是够宽的。 骡车前面有赶车专坐的位置,骡子身上套了马鞍,车辕用马鞍固定住,为了防止木头太硬,坐着硌得慌,李云溪缝制了大小合适的坐垫和靠垫固定在车身上。 很快,骡车就哒哒哒的走了,城内车马不能加速行驶,为了防止撞到人,凡是骡子,毛驴,牛,马等都要缓步行走。 骡车哒哒哒的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将将出了城门。 离开城门一段距离,官道上没什么人了,沈继业才挥鞭加速,李云溪拨开帘子就看到官道两旁的风景,但是没一会就放下了帘子,骡子跑起来了,那真叫一个尘土飞扬,她可不想灰头土脸的。 出了城,骡车跑了不到一个时辰,到了沈家有田产的那个村子。 村子名叫槐树村,屋里家家屋后都种着几颗槐树,这种树既能摘槐花吃,也是上好的木材,家里有个嫁娶的,都能打来做家具。 沈家的田佃给了两家,这俩家是两兄弟,姓宋,家里穷,孩子多,但是为人老实,每年到了时间,沈家下来收粮食的时候,人家都弄得干干净净的。 两兄弟住在村尾,已经分家了,但是住在一个院子里,这乡下都是泥坯房,少数几家才有青砖房。 沈家的骡车停在了马家兄弟家的门口,围在村尾大枣树下的小孩子们就围了上来。 李云溪扶着婆婆下了车,就看到了一群的小孩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时节三月,万物复苏,村子里的劳力或者是妇人都去田里垦田去了。 沈继业每年都会来几次,佃户家的孩子都认识他,宋家的小儿子才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打着补丁的短打,一脸恭敬的走了过来。 “沈老爷好,我爹娘他们都在田里,你先进屋,我妹妹已经去喊他们了。”小小的少年,纵使穿的破旧,但是依然努力挺直了脊梁,不想让人看不起。 沈继业笑呵呵的摆摆手:“没事,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你爹娘,不着急。” 李云溪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包的饴糖递给宋家小子:“你来,这个给你,给你的小伙伴分着尝尝吧,别忘了给你的兄弟姐妹留啊。” 李云溪倒是很喜欢这小子眼里的清正,小小年纪接人待物就能如此条理清晰,既没有怯懦,也没有巴结讨好,要是有条件,想来也能混的不错。 宋三郎稍微有些犹豫,他抬头看了一眼李云溪,见这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夫人眼里都是鼓励,脸上都是笑容,他伸出了手接过,然后双手拱起,学着自己在镇上看到的别人行礼的样子,冲着李云溪弯腰行了一礼。 “谢谢主家夫人的赏。” 李云溪眉头一挑,不禁有了点想法:“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识字吗?” 宋三郎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回夫人话,小子今年九岁,没进过学堂,只跟在村里老秀才那学了几个字。” 第76章 想做生意 李云溪拉长音哦了一声:“那你好好学,要是等两年你能将常用字都学会了,还要会写,最好会算账,那我就许你一个前程,至少比你在这乡下蹉跎着好。” 赵氏不解的看着儿媳妇,想说什么却被沈继业扯了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宋三郎微微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李云溪,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从地里跑过来的宋家两兄弟都听到了,来不及多想,拉着宋三郎就跪了下来。 “多谢主家夫人抬举,三郎定当不会辜负夫人的好意。” 李云溪皱了皱眉头:“赶紧起来,不用这样,我只是看着这孩子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正好我需要这样的人用,你们又是我沈家佃户,我信任你家的人品,你家的也孩子很好。” 两人这才站了起来,连声道感谢,对于乡下的小子来说,能有机会去城里看一看都已将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更何况,李云溪给的是让宋三郎去城里上工的承诺,这无异于恩同再造了。 宋家两兄弟的屋子就是乡下最普通的泥坯房,两兄弟一人两间的主屋,和两间的厢房,院子里连口水井都没有。 但是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大门墙角旁都养了几只鸡,门口屋后也有菜地,虽然看着生活艰难了些,但是日子却还是有奔头。 公公婆婆跟着宋家兄弟去了田地里看了,李云溪就让宋三郎带着自己去他们这得后山去了。 “你们山里有什么好东西吗?”李云溪看着远处树木茂密的山林,看着还挺高的。 宋三郎背着一个背篓,里面放着麻绳,李云溪手里拿着一个竹篮子,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山脚走去。 宋三郎不知道他们这的山上有什么能被城里来的主家觉得好的,他们天天看着这山,没觉得哪里好,只能把自己知道都说了。 “这时节山上正好有不少新冒头的野菜和蘑菇,要是运气好还能捡到野鸡蛋呢,我们村里有猎户,他能进山打猎,每次总能打到些野鸡兔子,运气好的也有大家伙。” 李云溪眉头一挑:“这样啊,那等会从山上下来,你带我去他家看看,我想买点野物。” “好啊,他家也有活的养着的兔子和野鸡。”他尽职尽责的做着向导。 这边李云溪在宋三郎的带领下,挖了一些新鲜的野菜,这种官名叫马齿笕,村里人喊瓜子菜的野菜也是中草药的一种,能清火,凉拌味道不错。 她们俩还捡了能炒一顿的蘑菇,李云溪难得出来一次,兴头很足的在山里找来找去的。 多数都是宋三郎跟她说那种能吃,也多数都是他捡的,李云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禁勾唇一笑,这孩子真的不错。 下山的时候走的是另一条路,李云溪见到了一个湖,里面有不少的鸭子大鹅,立马就想起了好多美食。 什么酸梅鸭,八宝鸭,卤鸭子,老鸭汤,还有最诱人的烤鸭,光是想一想她嘴巴里都泛起了口水。 大鹅更是一可以做多种美食的食材,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铁锅炖,还有清汤炖鹅,白切鹅也是十分美味。 哎呀都不能想了,她怎么这么馋了。 “这也是 你们村子里的人养的吗?”李云溪指着那湖里的鸭子鹅。 “是的,还有我家的几只呢,就是那几只脖子上系着布条的。” 李云溪一看就笑了,湖里的一群鸭子大鹅,要么翅膀上颜色不同,要么脖子或者是爪子上系了布条,这就是乡下人最简单的辨别自己家家畜的办法了。 “你们这鸭子大鹅的卖不卖啊?”李云溪想买几只回去熬汤或者炖着吃烤着吃都不错。 宋三郎点点头:“卖,我们镇上三天有一次大集会,一般想要卖的话,就会去那里卖。” 她们回到家,沈继业和赵氏已经回来了,坐在宋家堂屋歇着,宋家两兄弟不在,只有一个妇人稍显局促的坐在小马扎上跟赵氏聊着什么。 看到李云溪,妇人站了起来:“主家夫人安好,我家三郎不知轻重,竟带您去山上去了,山上蚊虫多,您还好吗?” 李云溪有些无奈的笑了:“你不用这样拘束,我很喜欢这里,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只是城里的普通人家,没有那么矜贵。” 宋王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云溪看了宋三郎一眼,这孩子灵巧的很,当即拉着母亲道:“娘,夫人说要买几只鸭子和大鹅。” 李云溪接话道:“还有鸭蛋和鹅蛋,鸭蛋可以多要一点,鹅蛋二十个就够了,鸭子给我三四只,大鹅拿两只,要是有小鸡崽给我拿个十只左右,再要两只母鸡。” 宋王氏赶紧点点头:“好好,夫人您屋里坐,我去捉鸭子。” 宋三郎也被他娘给拉走了,因为宋氏不识字,她家里没有多少鸭蛋,她准备从族里亲戚那里拿点,又怕自己记不住。 宋家人都走了,屋里只剩李云溪和公公婆婆,赵氏这才想问问儿媳妇之前的话。 “云溪啊,你是想要做什么生意吗?要不然怎么会想要找人办事啊?” 李云溪点点头没有否认:“有点想法,我还这么年轻,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还是做点什么生意,既能补贴家用,也能打发时间。” 赵氏一辈子都是别人推着走的,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些什么,她倒是没有觉得这样不好,反而还感觉挺有意思的:“做生意啊,你想要做什么生意啊?” 李云溪笑了笑:“娘,你别担心,我只是暂时有这个想法,还没有确定,到时候我肯定会征求你们的意见的,我不会乱来的。” 沈继业也赞同的点点头:“儿媳妇是个稳重的人,你还不知道她吗?再说了,她还那么年轻,天天在家里待着也不是个事,想做点什么是好事,儿媳妇啊,放开手去干,正好,我跟你娘闲着也是闲着,有什么我们能干的,你只管说,我们也还都能干着呢。” 赵氏也顺着当家的话点点头:“就是,我们都还能帮你们做事呢。” 李云溪听着心里舒服的很,她的公公婆婆都是很好的人,她应该惜福,也应该满足了。 等宋王氏和宋三郎包括三郎的妹妹手里都提着鸭子鸭蛋回来时,李云溪十分干脆的拿出了银钱。 “这都是怎么卖的,价格该是多少就多少。”她可不占便宜,乡下的生活本就不容易,这都是他们好不容易养的。 宋王氏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要钱,或者该要多少钱。 还是宋三郎站了出来:“夫人,我们平时买这些家禽,母鸡都是五十文一斤,鸭子四十文一斤,大鹅贵一些,一斤要七十文,鸡崽子便宜,一只两文钱,鸭蛋一个两文钱,鹅蛋一个五文钱。” 宋王氏看到儿子说出来有些忐忑的看着李云溪,就怕主家夫人觉得他们要贵了,别的都好说,可千万别迁怒不让他们种地啊。 李云溪可不知道宋王氏想了这么多,她点点头:“就按这个价格来,你来称重吧,家里有杆秤吗?” “有的,您稍等!”宋王氏慌忙去拿杆秤去了,没一会就出来称重了。 两只母鸡加在一起也就六斤多重,鸭子一只到有四五斤的重量,大鹅最重,一只少说也有七斤多,最大的一只有九斤多。 又买了五十个鸭蛋,二十个鹅蛋,十只鸡崽子。 这么多东西一共花了二两多的银子,李云溪打开荷包拿出银角子和铜钱给了宋王氏,宋王氏高兴的抖着手接过了银钱。 “多谢主家夫人,您真是大好人。”她们一天就挣了这些钱,主家夫人真是好说话,这些东西拿去镇上卖,都会被人使劲压价。 第77章 合了眼缘 李云溪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过身给婆婆道:“娘,她们村子里有猎户,我想去看看,买点皮毛回去做个坎肩或者毛领子,皮帽子,等冬天给夫君戴,他上下职也就不怕冷风了。” 无论她跟沈奎在自己房间里是什么样的状态相处的,在公婆跟前,她表现出来都是温柔,处处为他着想的一个好妻子的一面。 不管在什么时候,公婆是什么性子,没有一个公公婆婆,会想要看到自己的儿子是被儿媳妇压着一头的。 果不其然,一听她这么一说,婆婆就高兴地摆摆手:“你去吧,多买点,我给你爹和你爷也做两个。” 沈继业就说:“给儿媳妇拿点钱。” 李云溪摇摇手:“我不要,我带银钱了,花不了多少钱。” 宋三郎带着李云溪走在村子中间的土路上,不少的人都站在远处看着李云溪。 李云溪穿的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细棉布做的衣裙,只不过,在乡下,没有人穿裙子,大多数都是短打,女子的上衣要长一点,到大腿处,下面穿着裤子,衣袖都是束口的,颜色都是灰色,土黄色,松青色这种耐脏的颜色。 生活在乡下,每天都是在为生计忙碌,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金钱放在穿着打扮上。 见到的苦难越多,李云溪就越庆幸自己投胎的技术还不错,幸亏没有生在乡下,要不然每日里都是为生计苦难,每日干不完的活计,可真是翻身无望。 “三郎,你有名字吗?大名。”李云溪看着这个一直挺直腰的孩子,这样的环境下能有这样的孩子,真的不多见。 宋三郎摇摇头:“没有,我们村子只有一个秀才,找他取名字要给两个大钱,只有家里条件好的才会去花钱取名字。”两文钱都能半斤的杂粮了,他们这样的家庭哪里会浪费这个钱。 李云溪叹了口气,然后问他:“我给你取个大名吧,以后出去也有个样子。” 宋三郎看着李云溪的眼神里透着泪光,他咬了咬唇:“多谢夫人厚爱,您愿意给小子取名,是小子的幸运。” “没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是你自己很聪明啊,你身上的这个韧劲让人很喜欢啊,以后你就叫志远吧,志存高远,不要拘泥于眼前的这个小小的村子,只要你努力了,以后的生活会改变的。” 宋志远重重的点点头:“我记住了,我叫宋志远。”他的眼里好像多了些什么,志远,我叫志远,他看了一眼这个这个生养他的小村子,心里涌出了无限的勇气,我早晚要走出这个小山村的,我也要去看看城里是什么样的。 李云溪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胸口左右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我看你们村子的风水不错,有山有水的,家家都养了鸡鸭鹅,你们都喂什么呢?” 宋志远指着山上:“野菜,山上的野菜,河里的也有水草,小鱼小虾的,还有就是米糠,麦麸之类的麸皮。” 李云溪想到了一样东西,试探的问他:“没有捉虫子,或者地龙吗?” 宋三郎摇摇头:“只有地里要捉虫子的时候,才会给他们吃,倒是没有专门去捉蚯蚓捉虫子喂过。” “你可以试试养蚯蚓啊。”李云溪也不清楚怎么样蚯蚓,只能模模糊糊的说几句,但是聪明的人,只要提出一个想法,一个可能,他就会自己用心去琢磨。 “啊?”宋三郎终于露出了小孩子的一面:“地龙还能养吗?” 李云溪哈哈笑了两声:“当然能啊,地龙也是要吃东西的,当然能养了,不过这个就要你自己去摸索了,我知道只有用家禽的粪便发酵,加上枯树叶啊,切碎的稻杆啊,或者豆腐渣之类的一起发酵,这些都是地龙爱吃的。” 宋三郎看着李云溪不像是说着完的,就仔细的听着,心里也在想着养地龙到底能不能行。 李云溪也在仔细的回忆自己那遥远的记忆,磕磕巴巴的拼凑一点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知识,反正也没有成本,能养成是他的能力,不能也没有什么。 这孩子确实是合了她的眼缘,也是他自己的表现,让她觉得是个可造之材,她能伸手不费力的帮他一把,也乐得这么做。 “地龙这东西好养活,但是也容易死,要准备一个木盆坐在坑里,让地龙跑不出去,发酵的肥要发酵透了,就跟你们平时种地时要用粪便枯树叶沤肥一样,这个你可以问一问你爹他们,不然容易毒死地龙,发酵好的肥上面放一些切碎的稻草秸秆之类的东西,还要加水,要保证地龙的窝里温度和湿度都是合适的,这个是需要你自己一遍一遍的试验的,能不能养出来,全看你自己。” 宋三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夫人:“夫人你懂得好多啊,城里人也知道沤肥吗?你真厉害。” 李云溪看着眉头紧皱的小少年,她勾唇笑了:“我没种过地,但是我识字啊,书局里有很多游记啊,关于种地的书籍也有很多,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志远,识字是你见识外界最好的办法,” 说完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几块点心给他:“尝一尝,栗子糕,别着急,这事可不是你一天两天就能研究出来的,真要研究出来了,那你们家就可以靠这个吃饭了。” 宋三郎愣了一下摆手不愿意要:“我,我不饿,我不吃。”他还沉浸在夫人说的靠养蚯蚓吃饭的想象里。 但是点心的香味,勾起了小孩子的馋虫,口水分泌的他一直咽口水,李云溪笑着塞给了他:“别推辞了,长者赐不可辞,这是规矩。” 如此说,小少年才不得不收了点心,一共有四块,小小的手里都拿满了,他小心翼翼的把点心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准备等会拿回去,让家里人一起吃。 李云溪看着心里不好受,又给他拿了一块:“吃一块垫垫肚子吧。” 宋三郎没有拒绝,他深深的记住了夫人的好:“夫人,我一定会努力学习认字和算账的,您等我两年,我肯定能给您办事。” “好,我记住你说的了,我等着你。”李云溪笑着看着这个小少年,眼里是满满的鼓励,她也有些感慨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神奇,她竟然会对第一次见到的小孩子这么喜欢。 两人一前一后说着话就走到了村子的猎户家里。 这家人的房子主屋和厢房都是青砖建造的,只有院子是泥坯的,看着家里条件就是不错的。 “吴婶婶,我是东边的宋家三郎,我们主家夫人想找您买点皮货。” 院门开着,宋三郎还没进门就开腔喊人,屋里也走出了一个穿着桃红色上衣下裙的妇人,看着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肤色白净,看着就跟村里那些常年干粗活的妇人不同。 吴氏听着声音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明显不是乡下人的李云溪,又看到站在前面的小子三郎,她缓了缓笑着道:“贵客来了,快请进。” 李云溪笑着点头示意;“这位娘子好,听说你家有皮货,还有活的野物,家里正好想买一些,遂来看看。” 吴氏有些紧张的笑了笑,她自诩在这整个村子里,自己的长相穿着不算第一也是数得着的,乍一见李云溪这样天仙一样的姑娘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夫人跟我来吧,我家当家的不在家,去山上看套子去了,家里现在没有太多活的野物,只有几只野兔子,还有两只野鸡,皮货倒是有一些,只是没有什么好的,都是兔子皮,还有一张鹿皮。” 李云溪看到了吴氏家后院的角落搭的兔子窝,里面有五六只野兔子,都是灰色的,看着倒是挺肥的。 “这兔子怎么卖的?”她倒是想在院子角落养两只,这东西生的快,养着也能时不时的吃肉。 第78章 耍无赖 “夫人要的话,一只就给个二百文吧,这一只兔子差不多有个五斤左右,去掉皮毛内脏也有个三斤多。”说到价钱吴氏也没有看着李云溪是城里人就多要,毕竟是村里人带来的,多要也挣不了几个钱,还坏了名声,不值当的。 李云溪听着觉得价格也合适遂点点头:“那就帮我挑两对,公母分开,你们这有那竹制笼子吧?” “有的有的,我给您挑。”吴氏也乐得不去镇上就能把这东西卖掉,很是利索的就进了圈里。 很快吴氏就挑了四只透肥的兔子出来,一公一母放在一个笼子里。 然后又去屋里拿出自己收着的已经硝制好的皮货,李云溪挑着颜色不错买了十张的兔皮,花了三百文,一整张的鹿皮也花了五百文钱。 付了钱吴氏笑呵呵的客气的送走了李云溪,对于这样手缝宽松不讲价的人,她自然是喜欢的。 宋三郎帮着抱着李云溪买的皮货,李云溪提着两个笼子去了宋家。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午时,沈继业没准备在佃户家里用饭,人家生活不容易,要是留饭自己一家,恐怕要破费了。 宋家见主家不愿留下吃饭,只能拿出一个竹篮子:“这里面是我家孩子去山里摘的蘑菇晒成的蘑菇干,家贫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还请主家老爷夫人不要嫌弃。” 沈继业接过篮子递给自己老妻,笑着道:“怎么都是你们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你们好好种田,那个三郎是个不错的孩子,别耽误了,识些字,以后也能有个其他的出路。”这话也算是认同了儿媳妇要给宋志远一个前程的承诺。 “是,我们记住了。”宋家人听着都压抑不住的高兴,宋志远的母亲更是激动的直掉眼泪。 骡车缓缓行驶出了村子,宋家人站在村尾目送了很远,宋三郎跟着马车直送了二里地,今天对他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他以前茫然无知,如今,心里好像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骡车里,李云溪看着篮子的鸭蛋和鹅蛋,怕颠破了,宋王氏在篮子里放了不少的绿豆,这村里的人就是实诚啊。 等到进了城已经是过了午食的点了,她们三人就近去了一家小食肆去吃午饭,方便也懒得回去在开火了。 简单吃了饭就回家去了,到了家先把买回来的家禽安排好,沈继业正好闲着没什么事情做,就用仓房里的木头,在东墙角搭了一个鸡窝和兔子窝。 “先用一个凑合用,等我去买些青砖和瓦片回来,在重新搭,这木头的不行,下雨不防水。”沈继业拿着锯子就开始干活了。 李云溪跟婆婆也没闲着,家里的咸鸭蛋不多了,她得把鸭蛋洗出来,在煮大料水,把鸭蛋给腌上。 婆媳俩搭把手干活,气氛十分和谐,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敲响,几天不见的沈荣在门口喊着什么。 赵氏听到了就站了起来:“云溪啊,我去看看去,你先忙着。” 李云溪笑了笑没说什么就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继业已经开了门,看着气鼓鼓站在门口的沈荣,他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道:“干什么,你是敲门,还是砸门。” 沈荣自从分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先前两天还觉得自在,没有人总在自己耳边念叨自己,但是吧,不过三五天就受不了了。 他自己一个人,寅时就要起床去下乡收猪杀猪,回来还得拔毛,分割,家里两个媳妇,一个小产加大出血,没了半条命,躺在床上不能动,一个刚怀上孩子就怕这怕那的不愿意下床,要安胎。 家里里里外外的没有个人帮衬,他家衣服都堆着几天没洗了,吃饭没人做,都是出去买着吃,生意也没有以前的好了,杨吟秋的那个女人,还要吃补品,他真是简直要烦死了,分家才多久,就感觉自己实在受不了了。 以前跟在爹娘后面,那日子多舒服啊,怎么分家的生活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沈荣看着见到自己还没个好脸色的亲爹,心里更是气的不行,跟在他身后进了这个没来过的院子,他一进大哥的家门,他爹就不理他了,还在悠闲的摆弄木头,地上放了好多鸡鸭鹅,院子里还有一个车厢,显然是买了毛驴要不就是骡子。 沈荣肆无忌惮的在院子里打量,看到那月亮门眼睛瞪大了,他走了过去就到了另一个院子,顿时就爆发了:“这是两座房子,爹你们也太偏心了吧,什么时候又买了一座房子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这房子是不是该给我一个。” 沈继业扭过脸看着沈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不知道满足了,这座房子是你大哥自己买的,想要啊,你也自己买去,你要是来就是气我的,你就给我滚出去。” 沈荣心里不信但是都已经分家了,他还能怎么办,只是记在心里,等以后再说,又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便死死的忍住了心里的怒气。 看到他娘出来了,沈荣心里委屈又带着怨气:“爹娘,你们如今过得倒是舒服,怎么就不管管儿子的生死啊。” 赵氏看着他那样倒是有些心疼,沈继业可不惯他那毛病:“屁话,老子养你二十几年,给你娶了媳妇,置了家产,还给了你一个能养家糊口的营生,这还不够?你还想干嘛?老子把这一身皮肉都割了给你吃喝吗?” 赵氏一听男人这么说,她也不敢在说心疼儿子的话了,只能拍着男人的后背跟着数落沈荣两句:“你看你,不会说话就别说,看把你爹气的,好了,当家的,别气了,这孩子就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置什么气。” 沈继业哼了一声:“就是看他这个没出息只知道靠爹娘的样子来气,咱们当爹娘的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倒是好了,自己连个日子都过不起来,还敢来指责我们了。” 沈荣就跟个缺心眼一样,嘟嘟囔囔的道:“爹,你自己干了这么多年杀猪,你说说,那是一个人能干的活吗?我天天寅时就起,一个人杀猪,卖猪,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家里两个都躺着等着我伺候呢,我都快累死了。” 沈继业一听这话更来气:“你这个逆子,给我滚,你真是不嫌丢人啊,一个大男人,被两个女子拿捏住,活该你,想要齐人之福,也不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这就是你的报应,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他气得拿起木头就要撵人,沈荣怕挨揍,边跑边说:“娘,你心疼心疼我这个儿子啊,我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就每天帮我去洗洗衣服做做饭吧,我真的要累死啊,爹,你也帮我去收猪杀猪呗,我一个人真的不行啊,那猪···啊,爹,你还真的打我啊。” 沈荣最后是被沈继业拿着木头赶出去的,就这他还不死心的在巷子里叫嚷:“爹娘,你们不能这么偏心,不管我,我真的累死了你们不心疼啊,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来。” “娘,你真不想要大孙子了吗?你儿媳妇可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你不管就不怕抱不上孙子吗?我··啊,谁啊。” 沈继业直接一盆水从墙头泼了过去:“给我滚,你这混账。” 赵氏看着自己男人气的直喘粗气也是心疼,对沈荣这个儿子是又气又无奈:“你说说你,你都这个年纪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不理他就是了。” 沈继业叹了口气:“还孩子呢,他都能当爹了,他这个样子就是我们当父母的没有教育好,当初就不该那么惯着他,你看他现在,简直是不成个样子。” 赵氏怎么不知道这个儿子不像话,但是她能怎么办,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啊,还能真的撒手不管啊,她是做不到啊。 沈继业看着老妻叮嘱她:“不要管他,他就是故意来耍苦肉计让你心疼的,那么大的人了,连家里都管不好,咱们还能活几年,总要让他自己立起来,要不然,等咱们两眼一闭,他靠谁去,你不要想着老大两口子有本事,就觉得她们是该对老二多照顾,云溪这个媳妇是个好的,你不要寒了她的心。” 赵氏嘴上说着好,实则,心里怎么能放的下,第二天吃了早饭,家里收拾妥当就说出去找老姐妹唠唠嗑就出门去了。 李云溪看着婆婆那有些心虚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这沈奎沈荣都是她的孩子,她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却不知道,赵氏这一去,却是直接的彻底对沈二这个儿子寒心了。 第79章 定制炉子 她对公婆长辈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再说了,就算是自己爹娘,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人心都是偏着长得,只要他们能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到公正,平时一些小事,她都无所谓。 而且,其实她家公公婆婆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婆婆又不随意的磋磨人,公公还很尊重自己这个儿媳,她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公公一早吃了饭就去买青砖瓦片这些东西去了,她在公公住的那边的院子里找到了一口不用的陶缸,正巧她想要做一个烤炉,这个东西挺合适的。 她以前在西城时,吴婶子家做的就是烧饼,她家就有几个自制的泥炉,她知道内部是什么样的,只要稍微改造一下,也能烤一些其他东西。 她把缸费点功夫的挪到了水井旁边,她们这个院子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两边都有水井,用水很是方便。 拿着丝瓜瓤搓洗了好几遍才算是洗干净了,这个缸口差不多得有个三尺(一米)的宽度,她想着等会可以去铁铺里打个能挂住缸口的铁圈,最好能做一层薄薄的铁皮放进缸里一圈,放碳火用,中间也可以打一个圆筒样式的放碳火。 到时候,烤肉串这些小东西就用中间的炭盆,烤大东西就用围成一圈的铁皮隔出来的空间放碳火,这样能烤的均匀。 她这边刚想好需要的东西和形状,那边公公就带着人回来了,两个老丈推着板车拉了两板车的青砖和瓦片回来了。 李云溪回屋拿了荷包,跟公公说一声就出门去了,她准备些先去铁匠铺看看,人家能不能做的出来她要的东西。 她们住的这一排有十几家小院子,中间也有好几条的巷子,她家东面正好就是巷子没有连墙的邻居。 这里也有许多的人家家里没有打井,共用不远处大榕树下的那口水井,那里也是一天到晚人最多的地方,她不喜欢听人说东家长道西家短,搬到这里来之后就没有去那边凑过。 这时看着李云溪走出来往巷子去,十来米外的一群夫人小媳妇们都开始议论起来了。 “唉,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了?”妇人手里搓洗着衣服,嘴角还往沈家这边撇了撇。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是也有人知道,沈家爹娘住的西边邻居,一个三十出头的媳妇子就道:“那家的老爷子据说是刑部大狱出来的,他家长孙,就是那个一脸胡子看着多凶多壮的那个汉子,现在也是在刑狱里做事,算是半个官家人吧。” 有人听着就记在心里准备之后去跟沈家走走关系,认识一下,多条人脉多条路子吗?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会求不到人家头上。 也有那些自视甚高的人不屑与这样的不入流的人家为伍:“哼,刑狱出来的,下九流的行当,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清高的跟什么事情,来住这里有段时间了吧,也没有人来跟咱们这些经年住在这里的老人打声招呼,没有规矩。” “就是,看那小媳妇腰扭得那个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妖妖娆娆的做派真让人看不上。”一个年轻的媳妇一脸的刻薄,长得也不是什么和善人,颧骨高,三白眼。 有人附和有人置之不理。 而被误伤的李云溪:······· 她也就是不知道这些闲话,要是知道高低得跟她们来个三百回合,让她们知道知道,背着说人长短的下场。 此时,李云溪已经到了南城这边的铁铺了,她一路上也问了几个妇人,都说这家铁铺手艺不错,价格也公道。 赵家铁铺有几人个在忙碌着,挥着铁锤梆梆梆打铁的壮汉,那肱二头肌发达的吓人,旁边还有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子在看着学习,屋里的藤椅上躺着一个又黑又壮的中年男子,门口的桌子上摆着铁锅,锅铲等灶具,地上则放着锄头等农具,屋里的墙上还挂着弓箭,这家的手艺应该不错。 李云溪看了一圈后才笑着开口道:“掌柜的您好,我想定制一些铁制的东西,不知道您能不能做。” 梆梆声没了,屋里躺着的掌柜也趿拉着布鞋出来了路过那两个愣住的小子拍了他们一巴掌:“愣什么呢?干活。” 赵掌柜的出来看到站在摊子前的李云溪也愣了一瞬,很快就笑着道:“夫人想要什么东西,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只要能做就会做,您先说说看。” 李云溪就把自己需要的几样东西都说了一遍,赵掌柜听着都呆住了:“那个铁皮是什么东西?您能说的在清楚一些吗?” 李云溪尽可能的按照自己的理解给他解释:“就是把铁块打成薄薄的一片,能围成一个圈那种。” 赵掌柜吸了口气:“您能说一下这个做什么用的吗?我们铁铺若是有大量用铁是要登记造册的,官府要抽查的。” 李云溪表示理解:“这个就是准备做一个炉子用,是准备用来烤东西的。” 烤东西?赵掌柜表示自己不理解,但是我不说:“行,我知道了,你这个东西我得试试,其他东西明天就能来拿,先付定金五百文。” 李云溪笑着付了钱拿着一个刻有赵字的手牌走了。回到家的时候,公公已经在筛黄土和稀泥了。 “爹,有什么需要我要做的吗?” 沈继业摇摇头:“不用,这玩意脏,我自己来就行,反正也不着急。” “那行,我中午做个老鹅汤,咱们煮锅子吃吧,也不知道夫君晌午回来不?” 沈继业一听要吃大鹅就吞了口水,儿媳妇的手艺实在是好:“不管他,他要是不会来那就是他没有口福,咱们自己吃。” “哈哈,好,那爹帮我抓一只鹅杀了放血吧,我弄不了。”李云溪就喜欢公公这种性子,跟公公相处比跟婆婆要自在舒坦一点,不用太顾虑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让长辈听着不舒服,跟婆婆相处,说话还是要顾及一些。 沈继业笑着道了声好就站了起来洗了手就去笼子里抓鹅去了。 李云溪去厨房拿菜刀和盆准备接鹅血,这个也是个好东西。 公公那边在杀鹅,李云溪就开始烧热水准备拔毛了。 第80章 骗子 热水一烧好,李云溪就拿了个大木盆,把已经僵直的鹅放了进去,烧开的热水倒进木盆,能很大程度上把鹅毛拔掉,但是水也不能太烫,要不然容易把皮连带着毛一起烫秃噜了。 大的鹅毛好退,那些细小的毛发最难搞,等她把肉眼能看到的毛都拔了,腰都僵硬了。 拔好毛的大鹅放在一边,内脏也不能浪费了,像是鹅心鹅胗,鹅肠子,鹅肝,这只鹅是只母的,肚子里还有一肚子没能生下来的蛋黄包,看着就有些可惜。 把内脏都清洗干净,肠子也都翻过来洗干净,就剁吧剁吧下锅茆水,撇除血沫后,洗干净过大锅,放葱姜炸香,把切成块的鹅肉放进锅里煸炒一下,就放进一个大的砂锅里准备放在炉子里炖。 这种下蛋的母鹅,估计得有两三年了,要使劲炖,要不然肉不烂,吃了塞牙。 炉子里放好炭火,李云溪准备去娘家一趟,买一点豆皮啥的,吃锅子这些东西必不可少,临出门前还不忘了把家里的蘑菇干和海带干给泡了起来。 “爹,我去买点煮锅子的配菜回来,你等个一刻钟帮我看一下炉子里的炭火别灭了,我买完东西就回来了。”李云溪拿着篮子就要出门。 沈继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李云溪就走了。 南城距离娘家北城也没有很远,穿几条巷子,跨几条拱桥,走个上两刻钟也就到了,摊子上只有荷花和季月在,。 李云溪搬走后这还是头一回回娘家呢,顺路买了两盒子点心,也不算空手回来。 刚进这条街,认识的都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李云溪也都笑着跟人寒暄。 “大姑娘回来了。”季月耳朵灵,离得老远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李云溪。 荷花听到也是抬头看到了:“你在这守着,我去跟大爷他们说一声。” “好,你快去吧。” 李云溪走到娘家门口的时候,季月跟她行礼问安,李云柔就已经从屋里跑出来了,看到大姐就上来抱着她得胳膊:“姐,你可来了,我都想你了。” 李云溪一看小丫头眼睛都有些红了,心里咯噔一下,嘴角绷着小声的问她:“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李云柔身子一怔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李云溪看着妹妹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走进了屋里,就看到大嫂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算算时间再有月余就该生了。 “大哥,你找好稳婆了吗?大嫂还好吗?那肚子看着好大啊。”何巧娘的肚子看着特吓人,本来她个子就不高,现在走路都得有人在旁边扶着,就怕她不小心摔跤了。 李丰收这段时间就顾着看着自己妻子了,也是害怕出现什么意外:“稳婆找好了,就是前面梧桐巷子的王稳婆,她名声好,接生的都是健康的。” “那就好,到时候还要提前找一个老大夫来坐镇,以防万一。”李云溪深知生孩子就是去了半条命,她们家又没有个长辈看顾着,就必须得想的周道一点才行。 “行,我知道了,我还准备买参片预备着呢。”李丰收也是心里害怕,他们从小没少听说谁家又丢了个孩子,谁家的媳妇大出血难产没了。 何巧娘看着自己夫君和小姑子都这么担心她,心里也是暖的很,能嫁进这样的婆家,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云溪回来了,正好云柔今天还熬了鸡汤,中午就别走了,在这用了午饭再回去,云柔丰年好久没见你都念着呢。” 李云溪也想啊,但是成婚了就不能这么随意了:“不了,我就是回来买点东西,等会就得回去,家里还生着火呢。” 李云溪想着云柔那不对劲的样子,就把云柔支了出去:“云柔,你去帮姐拿点摊子上还有的东西,姐家里煮着锅子,见样拿点就行,别拿多了。” 云柔哎了一声就去了,李云溪这才问大嫂:“云柔这段时间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她心里藏着事呢?” 何巧娘和李丰收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道:“唉,就是为了那个姓魏的书生,咱们不是都找不准他的底吗,你大哥就让丰年在学堂侧面打听了一下,我们也找了相熟的人去打听了他的家世,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啊,真是,差点就让人给骗了。” 李云溪绷着一张脸皱着眉头:“他娶妻了?” 李丰收现在想起来还一肚子气呢:“娶妻倒是没有,但是他家里一屋子的通房,还有他骗人家良家子进府连个名分都没有,他说家里是做布料生意的,但其实,他家早都已经败落了,到他这辈,家里就他一个男子,掌家的是他娘和祖母。” 何巧娘接着道:“这姓魏的张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在学院门口见过咱们云柔,又打听了丰年,知道丰年小小年纪已经是童生了,眼见着就要考秀才了,他就故意的装作碰巧遇到云柔,说一些好听的话勾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李云溪眼神暗了暗咬牙道:“云柔知道了吗?她怎么说?” “这种事怎么敢瞒着她,妹妹听了当时脸色就白了,这么久就没有出过门,前两天那姓魏的还找上门了,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愿意给云柔正妻之位,被爷爷还有你大哥给撵出去了,云柔气的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听着大嫂说的话,李云溪气的脸都红了起来,云柔正好走了进来,她也听到了姐姐和大嫂的对话,笑着宽慰姐姐:“别生气了姐,这不是没有被骗吗?你放心,我不傻,不会嫁给这样腌臜的人。” 李云溪拉过妹妹摸了摸她的头:“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去姐姐家住几天,姐家里地方大,那边没有认识的人,散散心,我这几天正想搞一些新鲜东西,还想一个法子想给咱家多弄一个生意出来,你去给我打打下手帮帮忙。” 云柔眼睛一亮:“我能去吗?大哥,大嫂?” 丰收笑着指了指她:“怎么不能去?,去吧去吧。” 李云柔高兴的颠颠的跑回了屋收拾衣服去了。 第81章 渣滓 “大哥,我说的那个生意,跟咱家做的豆腐也有关系,等我研究好底料配方在跟你说,反正大嫂也快生了,现在也弄不了,等大嫂出了月子再说吧。” 李丰收有些犹豫:“你,你已经成婚了,这些东西要是给了我们,是不是会不太好,你婆家会不会有意见?” 李云溪笑了一下摇摇头:“别想这么多,我不说他们也不知道,不过我会跟沈奎说一下的,你们不要操心我,我知道轻重,不会落人口实的。” 她只是出一个汤底,又不费什么事,这也不是什么多难研究的,主要还是讲究一个新鲜,不是什么矜贵东西,只是借着娘家做豆制品的好底子,能更加有力的做这个营生而已。 李云溪这边拿着大嫂给准备的豆腐腐竹啥的带着妹妹出了家门,又从菜市街南边买了一些白菜青菜,还买了一条三斤多的黑鱼。 刚走出西城的那条的月亮桥,迎面就碰到了一个让李云柔浑身僵硬的男人。 魏述只是在书院待着很憋闷想出来找一找乐子,没想到就这么巧的碰到了躲着他十几天没见到的李云柔了。 这个小娘子长得娇娇软软的十分合他的口味,也天真的很,他只是用了一点小心机小手段就让她脸红心跳,这样的的小姑娘是最容易骗到手的。 他本来只是起了心思想玩一玩的,没想到这姑娘还有点意思,虽然娇羞腼腆却意外的极重规矩,这让他更加起了挑逗之心。 但是,当他打听到这姑娘的大姐嫁了个刑狱狱卒,就换了玩一玩的想法,后来又知道了她弟弟就是夫子夸得那个有可能几年后榜上有名的有才之士时,他就决定一定要把她给娶回家,他们家这十来年已经越来越不行,他需要一个娘家有能力的妻子来帮衬他,但是他又不想自己被老丈人和妻子给压着。 他自知自己的毛病,他不可能以后就守着一个人过,而他娘和祖母想给他找条件好的女子娶进门,他有自知之明,人家条件不差的人怎么会看上他,就算看上他了,那还不是会把他看的紧,管得严,他可不想这样妻子,还是李云柔这样的女子好啊。 有一个在刑狱供职的姐夫,还有一个未来可能榜上有名的弟弟,家里还做着不错的生意,娘家既没有太大的能力,姻亲还有可能帮得上自己,又不会拖后腿,这样最好了。 最关键的是,她长得不错,性子温和,这样的女子好哄啊,以后也不耽搁他找红颜知己啊,真要是生气了,三两句买点小首饰也就哄好了,可真是他最满意的妻子人选啊。 李云溪感觉到妹妹顿了一下,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抬眼看了几米外的男子,穿着锦缎长衫,三月份的天摇着把破扇子,装的是个风流才子。 她眼里泛着冷光瞥了一眼那个装模作样的臭男人,就拉着云柔声音温和却坚定:“走吧,不要怕姐姐在这呢,没人能伤害你的。” 李云柔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顺着姐姐的力道往前走,她暂时还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曾经瞎眼动过心的人。 魏述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他站在那里装的人模人样的以为李云柔会主动投怀送抱,谁知道都擦肩而过了也没见到她回头,好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魏述眼里闪过意外和羞恼,明明之前他能感觉到这姑娘面对自己的时候可是很羞涩的,明显就是对自己心动了,想到了那姑娘身边做妇人装扮的女子,难道是因为家人在身边才这样的? 想着李家人的态度和对他的防备,魏述不想放过这好不容易见到云柔的机会,他笑着拦住了李云溪姐妹俩:“姑娘别慌走啊,我是魏述啊,怎么姑娘不认识我了吗?某真是好生伤心啊,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这位是不是你的姐姐啊?你别担心,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对你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春兮啊··啊!” 李云溪看着眼前的癞蛤蟆在自己面前蹦跶着呱呱,嘴里说着一些骚话,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哪来的登徒子,青天白日的拦着我们姐妹俩调戏,是觉得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没有王法了吗?还不滚开,再敢出言不逊,我就要去京兆尹告你。” 魏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巴掌给打的一懵,他怒火中烧的昂着巴掌就想还手:“个臭婊子,敢打老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李云溪跟着沈奎学了几招攻人软肋的招式,她直接推开吓得脸色惨白的云柔,一矮身躲过了魏述挥过来的巴掌,脚用劲一踩臭男人的脚指头,趁着魏述抱着腿惨叫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到了。 “你调戏良家妇女在先,打人在后,这里的街坊都是证人,你若是给我们姐妹俩道歉我倒是可以放过你,要是不知死活的还以为我们是弱女子就能随意欺凌,那我们就京兆府见,看你穿的这样似乎是青山学堂的学子,不知你的夫子你的同窗知不知道,你竟是这样轻浮又人品败坏的人呢。” 话里话外明晃晃的威胁让魏述脸色更加难看,自觉还算有些脸面的他被围观的人那看戏的眼神给弄得难堪的下不了台。 这时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开腔支援:“就是,我可是从头看到尾啊,这个男子摇着扇子拦住人家调戏,这姑娘打的好。” “这不是魏家的独子吗?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没有成婚呢,就一屋子的通房丫鬟了,你看那一副虚的不得了的样子,八成是看上这两姑娘长得好,想哄回去吧。” “姑娘,别怕,你们要是报官,我们给你作证,这魏家的可不是什么好鸟。” 魏述看着围在一边的人指指点点义愤填膺的样子,又看着李云溪一副你敢再来打爆你的头的凶悍样子,只能站起身仓皇逃窜,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李云溪一眼,都是这不知好歹的贱人,敢坏他好事,他不会放过他的。 李云溪眼神冰冷的盯着魏述慌乱逃窜的背影,也看到了他那阴狠的眼神,她心里恨得不行,这样的小人决不能就这么轻轻放过,他竟敢拿云柔名声作乱,这是想要得不到就毁掉? 第82章 自找气受 李云柔脸色惨白泪眼朦胧的抱住了姐姐声音带着恐惧:“姐,你没事吧姐?” 李云溪搂过受惊的云柔拍了拍:“别怕,没事了,这不好好的吗。” 又转过身对着刚才帮着她们说话的路人行了个礼:“多谢各位的仗义执言,我们姐妹在此谢过。” “嗨,路见不平有人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姑娘,以后出门还是跟家里人一起,街上的地痞泼皮还是有不少的。” 围观的人都是热心肠的,也是看着这姐妹俩长得不错,但是举止做派都比较正派,看着也知礼,大家也愿意伸把手。 “云溪受教,多谢各位。”李云溪礼数周到的向众人行礼。 等走远了李云柔没忍住呜呜哭了起来:“对不起姐姐,是我的错,是我··” “好了,云柔,不许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谁还能保证自己不遇到几个渣滓啊,以后啊,看人不能只看脸,要多了解,不能轻易的就凭着直觉轻易的就喜欢上谁了,我们女子生存不容易,嫁错郎君就是毁了一生,所以选择很重要。” 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睛,李云溪心疼的劝导着她“别哭了,马上到姐姐家里了,我家公公在家里忙着呢,你要是眼睛红肿的进门,他该以为咱家出啥事了呢。” 李云柔一听赶紧憋住不敢哭了,在姐姐面前怎么样都行,但是不能在姐姐的婆家给姐姐丢人惹事。 姐妹俩很快就到了家,公公沈继业还在忙着盖鸡窝兔子窝的大业,已经初见雏形了。 “爹,我回来了,这是我妹妹云柔,来我们家过两天。”李云溪拉着妹妹给公爹介绍。 李云柔赶紧给沈继业行李:“见过沈伯伯,云柔打扰了。” 沈继业直起腰爽朗的笑了两声:“别客气,来我们家啊就当做是自己家,正好咱们搬到这边也没有熟悉的人,你来陪你姐姐也好,快进屋吧,对了云溪,炉子我加了炭火,你快去看看吧,我都闻着香了。” “行,我去看看,爹你累了就歇歇,别紧着一直干,也不着急,我去做饭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云柔也别拘束,这是你姐姐家,也是你自己家。” 沈继业就喜欢乖巧听话的小姑娘,自己跟老妻这辈子就生三个臭小子,一个个都五大三粗一脸的胡子,他啊,就稀罕小姑娘,可惜没有闺女命,要是有个孙女好像也不错啊。 灶房里的云柔跟姐姐小声道:“姐,沈伯伯好像很好说话,一点都不像看着那么凶。” 李云溪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我和你说,看人呢不能看表面,你姐夫沈奎,看着不是比我公爹更吓人,但是你也见过他不少次了吧,他是外人说的那样吗?” 云柔摇摇头:“不是,但是,我还是有点怕姐夫那样的,看着就让人紧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观,你不必强求自己接受自己不喜欢的那一种,男子那么多,咱们又不差什么,总能找到合适的,别着急,我这段时间是忙着搬家,等两天,我问问我婆婆,咱们多打听几个,看着顺眼的合适的就多了解一下,总有适合的那一个。” “姐,你真好。”李云柔那颗不安的心在姐姐的开导下慢慢的安稳了不少。 姐妹俩在厨房里说着笑着做着饭,沈继业在院子里听着心里也高兴,家里平常没什么人说话,儿子上职走了,他爹也在家里待不住,老妻放不下小儿子天天两头跑,家里多数时候就剩他跟儿媳妇。 这老公公和儿媳妇能有什么话说啊,家里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这说说笑笑的时候是真让人得劲啊,家里这样才有个人气啊。 满院子都是肉香味的时候老爷子回来了,他还没进院子在门口就长吸一口气:“哎呀,咱们家今天中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沈继业知道自己老爹是个好吃嘴,年纪越大越是不能亏了嘴,以前不管是他媳妇还是后来进门的小儿媳妇做饭都是一个样的没滋味,老爷子和老大都挑的很不喜欢那没啥油水还总是炖啊煮啊的菜。 自从老大媳妇进门后,能在家吃几乎他们都不会跑外面吃,这个儿媳妇做饭是有一手的,有滋味啊。 “爷爷回来了,今天烧了大鹅,准备煮锅子吃,您回来的正好,马上就做好了。” 李云溪正在做鱼丸,三斤的黑鱼肉剔掉鱼刺鱼骨头也剩不下什么,但是适合老爷子这样的年纪大的牙口不好的老人吃,鱼骨也能炸着吃,撒点调料粉也好吃。 老爷子听着孙媳妇的话就乐呵呵的笑了:“好啊,闻着味道就很不错,我就擎等着吃了。” 李云柔也礼数周全的给老爷子见礼,老爷子哈哈一笑挥手让她别客气了,只当这是自己家。 李云溪把一整只大鹅分成了两份,一份炖煮加上干菌菇熬成清汤喝汤,一份放进铜锅里等会加上碳火就能边吃边涮菜了。 洗干净的白菜,青菜,各种新鲜的菌菇,切成片的土豆,春笋,费老大劲弄好的鱼丸,家里过年炸的面丸子,还有刚刚炸出来的肉丸子。 在煮一锅的米饭,给爷爷和公公温一壶黄酒,这生活简直不要太舒服。 “开饭了吗?好香,娘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幸亏我回来了,要不然岂不是错过了。”沈奎还没进门就被这香味给馋的直咽口水。 一旁跟着他书生样子的庄扬一脸惊奇的看着沈奎,他在刑狱可不是这个样子,真没想到,他私底下竟是这个样子的吗? 李云溪的声音从灶房传了过来:“你倒是怪会挑时候,正好做好饭了,快洗手端碗吃饭吧。” 李云柔这边端着洗干净的蔬菜出去就碰到了手上滴着水的庄扬,她吓了一跳,庄扬也是赶紧扶了一把往后撤的姑娘,就看到了这姑娘白皙泛红的脸颊,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沈奎走过来就看到了云柔,他眉头一挑:“妹妹来了,挺好,来陪陪你姐姐,省的这里没有能说话的人,她嫌无聊。” 云柔微微一笑:“嗯,我会多陪陪姐姐的,到时候姐夫不要嫌弃我碍事才好。” “哈哈,那不会。”沈奎对娘子的娘家人都挺喜欢的,人家懂礼又有眼色还会说话,没人会讨厌这样的人。 一旁的庄扬自从看到了云柔就跟失了魂似的,总是偷摸的瞅她,还不敢让人发现,跟做贼似的。 饭菜上桌赵氏都没有回来。 老爷子大手一挥:“不等她了,你娘肯定是在老二家吃了,还能饿着她,咱们先吃吧。” 大家都没有意见,任谁也想不到,沈荣会饿着自己的老娘。 老爷子的挑嘴遇到了李云溪这个孙媳妇算是治好了,这个孙媳妇做饭的花样多啊,味道也好,他就喜欢吃她做的饭。 庄扬也是头一次这样吃锅子,还能煮着青菜蘑菇的一起吃,还有这沈夫人自己配的酱料,也是十分的新鲜,这味道真是不错。 当然了,嫂夫人的娘家妹妹也是长得花容月貌的,就是不知有没有议亲,他还有没有机会啊? 赵氏一大早吃了饭就去了小儿子家,到了小儿子家就看到了院子里洗衣盆里堆着的脏衣服,几天没回来,屋里到处乱糟糟的,灶房也是剩的残羹冷炙。 沈荣见到她回来,眼里闪过计谋得逞,他就知道娘不可能不管他的,这不,只是去卖了一回惨,他娘不就老实的回来了,哼!他娘还是很好拿捏的。 “娘,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儿子这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你可要心疼心疼我啊,我可不想在过这样三餐不继的日子了啊。” 屋里的杨吟秋挺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扭捏着走了出来:“娘,你就算不心疼我们,也要心疼心疼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吧,这可是咱家的第一个孙辈啊。” 赵氏心里就算有各种想法,也做不到不管杨氏肚子里的孩子,不仅沈荣在意子嗣,她也在乎啊,街上的人说了几年的小话了,她多想抱自己的孙子啊,哪怕有个孙女也好啊。 大儿媳妇看着身体就好,她大儿也壮的跟牛似的,儿媳妇又生的花容月貌的,她儿子她了解,是个能折腾的,本以为应该很快就能有好消息的,但是这都成婚快两个月了,还是没有任何好消息,她不可避免的就更加重视杨氏肚子里的孩子了。 在小儿子家呆了半天,赵氏就憋屈的不行了,她一上午又是洗衣服又是收拾屋里不像样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搭把手就不说了。 结果,到了中午,竟然连一个买菜的都没有,她还得自己花钱去买菜,回来自己做。 就这,沈荣看着桌子上的菜还嫌弃:“娘,你就做这个吃啊,就不能买一个烧鸡啥的吗?” 赵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登时就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老娘欠你的吗?我一把年纪了,给你娶了媳妇成了家,心疼你来给你收拾家里,你们一个个的白眼狼一样的,没有搭把手的就算了,做饭还得我自己出去买菜,做来给你们吃,就这你还敢嫌弃,你就是个不孝子,白眼狼,我就多余管你。” 第83章 彻底心寒 赵氏气的头脑发昏,一起身直接就走了,连饭都不吃了,这小老太太,哼哼哧哧的干了一上午的活,连口饭都没有吃就被气跑了,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沈荣看着他娘气哼哼的走了,连起来都不起来,还在那里挑挑拣拣的夹菜吃,他娘气性大,但是一会就好了,等两天他去哄好就没事了。 杨吟秋也没有起来,她心里乐不得看婆婆生气呢,这个老太婆可不是什么好人,之前还怂恿沈荣休了她,哼,活该。再说了,她自己儿子都不在意,她更没必要多管闲事了。 只有杨喜娘,她受了赵氏半个月的照顾,身体已经恢复了差不多,赵氏也是这个家里唯一给了她温暖的人。 沈荣对待亲娘的反应让她看了不仅更加心凉,这人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可是他亲娘,对他亲娘都这样,他就不是一个能让人依靠的,真是让人心寒。 杨喜娘起来走了出去追上看到儿子没有出来哄她正在边抹眼泪边走的赵氏,她看着赵氏这个样子,心里更是坚定了以后要走的路:“您别伤心了,这样的结果您应该早就想到的。” 赵氏一愣红着眼睛回头,看到杨喜娘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出来干什么?小月子还没满月,身体不要了。”说话语气虽冲,却还是在关心她。 杨喜娘眼里情绪复杂:“您以后不要再来了,沈荣只会趴在您身上喝血,您再来只会让自己更生气,更难受,我知道说这话您不会喜欢听,就当是我报答您这半个月来的照顾,没有让我死在那里。” 杨喜娘自顾自的说着:“我冷眼瞧着 沈荣只怕已经移了性情,或者是说他本性如此,你若还是只顾着心疼他是你的孩子,见不得他受一点苦,听到他哭诉就心疼,那么你难受还在后面了,我言尽于此。” 杨喜娘经历了这一场要了大半条命的灾难,她已经看清了人性。 对于沈荣她看清了他的心性,但是她不能走,也走不了,她的身体大约是无法再生子了,为了以后的后半生,她必须留在这里,至少有这个房子,有门口那摊子生意,她不至于风吹日晒雨淋,就算,整日面对沈荣这样的小人,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毕竟,世人千千万,谁能保证,在遇到的其他人就是能依靠的呢。 与其再换个不知道是何脾气秉性的人再过同样的生活,还不如就跟沈荣这个人磋磨余生,只是,杨吟秋,哼··· 赵氏看着杨喜娘的背影,心里起伏不定,眼里神情明灭,心里就像有把火烧着她,她不能否认,她说的有道理,是自己老糊涂了。 赵氏心里思绪繁杂,回到家的时候,李云溪已经已经收拾妥当正跟妹妹一起琢磨花样子呢,听到门口公公惊讶的声音,她放下绣棚让妹妹安生坐着自己走了出去。 赵氏看到自己夫君,憋了一路的委屈终于忍不了了:“当家的,我,我,呜呜···” 已经不再年轻的赵氏哭的十分的不好看,但是沈继业丝毫不嫌弃的搂过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哭吧,没啥,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沈继业看着这样的妻子心里是又难受又愤怒,但是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伤心了,失望了也好,至少能看清自己的孩子并不是小时候那个孩子了,以后也不至于在那么轻易的就心软。 老爷子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了,一扫眼看到年纪一大把的儿子儿媳妇抱在一起,儿媳妇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他赶紧又缩了回去,还是让儿子慢慢哄去吧,他可看不了这场面,至于儿媳妇为什么哭,老爷子哼了一声,都不用想,跟沈荣那个白眼狼脱不了关系。 李云溪也是看了一眼就退回屋里去了,她还是不去打扰了,免得长辈看到心里臊得慌。 想着她也是叹了口气:“养儿防老,是句空话啊,人到底还是只能靠自己。” 沈继业也是想到了屋里的儿媳妇和老爹,还有儿媳妇的妹妹都在家,被她们看到了也怪羞人的,他搂着老妻就回了自己房间去了。 李云溪听到脚步声才出来去了灶房,看着婆婆的样子,应该是在沈荣那里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她不欲多管,还是只当不知,看她的样子八成是中午饭都还没吃,正好中午的时候鹅汤还有不少,给她做一碗汤面吧。 等李云溪这边和面擀好面条,正下锅的时候公公沈继业走了进来,原本脸上还带着隐忍的怒气,看到了儿媳妇他先是一愣,而后就欣慰的笑了。 沈荣总说他们偏心,殊不知,其实他是被偏心的那一个,他也不看看,他大哥大嫂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一个只知道索取的孩子,和一个懂事孝顺还有眼色的,瞎子也知道怎么选,云溪这个儿媳妇算是让大二找到了,这也是他们的福气啊。 李云溪回头看到了公公就加紧了手里的动作:“爹,你稍等一会,我这马上就好了,我就用鹅汤煮了面条,再给娘煎个荷包蛋,还要在炒个菜吗?” 沈继业心里喟叹,有个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上辈子做了好事了:“不用了,这面条就很够了,不用在做别的。” “行,我这马上就好。” 等了会功夫,沈继业端着汤碗要走,临走时跟云溪道:“儿媳妇,你娘年纪大了,有点糊涂,你别放在心上,以后不会了。”说完没等云溪说什么就走了。 李云溪看着公公的背影叹了口气把灶房收拾干净才进屋。 隔壁沈继业房里,赵氏看着刚出去没多久的人就端着一碗面条回来了,那味道还十分的香,一看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沈继业的房间是盘的火炕,三月的天已经不用烧了,他拉过炕桌放下汤碗:“吃吧,这是云溪做的,我刚进灶房,她就快做好了,这孩子是个聪明的,也是个良善的,咱们啊,有福着呢。” 赵氏拿起筷子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吃着这碗面条,眼泪却还是滴落到碗里,一个儿媳妇不用说都能想到的事情,自己亲生的儿子却··· 沈继业又何尝不知道老妻心里的难受呢,他心里暗暗咬牙,等着,他不把沈荣那个臭小子打的娘都不认识,他就不是他爹,同时心里也是自责不已,到底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 等晚上沈奎回来,赵氏已经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了,吃了晚饭洗漱安排好妹妹后,李云溪才拉着沈奎说了婆婆的事情:“娘早上吃了饭就去了西城,中午你们刚走没多久就回来了,见到爹就哭了,不知道在沈荣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娘是饭都没吃就回来的。” 沈奎本来躺在床上的,听着就坐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脸色十分难看:“我出去一下。” 李云溪赶紧拉着他:“你干啥去,大半夜的你总不能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就去揍他吧。”她跟他说这些只是觉得这种事他有必要知道,要不然他要是从别的地方知道,还以为自己对婆婆不上心呢。 沈奎气的胸脯起伏不定,在李云溪的安抚下才慢慢收起脾气,但是也是放心不下,担心他娘在憋坏了:“我去问问爹,看爹怎么说。” 这次李云溪不拦着他了,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人,听到了自己亲娘受了委屈,谁能不难受,沈奎性子本来就不是多温和的人,认识了李云溪后,怕她嫌弃才改了很多。 李云溪不会阻止自己夫君孝顺爹娘,她告诉沈奎这事也不是想要他去打沈荣一顿,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他应该知道。 沈奎敲了爹娘的窗户才轻声道:“爹,还没睡吧?我有点事找您,您出来一下?” 沈继业正准备躺下睡觉呢,就听到窗棂被敲响,听到大儿的话心绪一转就猜到了,跟老妻使了个眼色:“准是儿媳妇跟奎子说什么了,这小子,八成是想揍老二给你出气呢。” 赵氏心里的难受被这话抚平了不少:“你跟他好好说说,没那个必要,我以后不去老二那就是了,他们都是我生的,打成一团我又能舒服到哪去。” 沈继业却不这么想:“老二就是欠收拾,小时候挨打挨得少了,就得让老大治治他才行,别说他了,我都不能这么轻易的饶了他。” 沈奎跟他爹说了什么没人知道,李云溪也没问,沈奎都这么大年纪,心里有个轻重,她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插一手,怪累人的,还不讨喜。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她还是高估了婆婆的承受能力,当天晚上子时,公公就急急的来敲门了。 第84章 真心换真心 “奎子,快起来,你娘起热了,浑身都烫得很。” 李云溪睡觉不死,沈奎心里有事睡得也不安稳,听到动静就都坐了起来,李云溪套了个外衣 趿拉着拖鞋,沈奎连衣服都没套就穿着寝衣就开门出去了。 李云溪拿着沈奎的外衣跟了上去,还没进公婆的房门,沈奎就蹿了出去,李云溪赶紧喊住他:“夫君,别慌,穿上衣服。” 沈奎心里怕他娘出事,但是也停下了脚步拿过衣服就要跑,李云溪跟着他轻声叮嘱他:“别急,没事的,你去请大夫,我用温水给娘擦洗,先降温,越是着急越是出错,你稳着些。” 沈奎看着妻子在月下的神色是那么的温柔却又很有力量,他搂着他亲了一下她的发顶:“我知道,别担心我,我先走了。” 李云溪送沈奎出了院门,转身就看到了妹妹云柔:“吵到你了?别担心没什么事情。” 云柔摇摇头:“我没事,伯娘怎么样?你快去看看吧,别管我,我去烧点热水备着。” 云溪没有拒绝:“行,反正你也睡不着,去吧,点上油灯,别摸黑儿。” 李云溪去了公婆的房间,老爷子也醒了,坐在中堂的圈椅上抽着烟锅袋子,看到她叹了口气:“去看看吧,你娘是怕是心火压不住,才会起热,唉,儿孙都是债。” “我去看看,爷爷别担心,娘就是一时想不通,会没事的。” 李云溪进去就看到了公公坐在炕边小声的跟婆婆说了什么,婆婆烧的迷迷糊糊的,嘴里含糊的喊着什么,李云溪上去摸了摸婆婆的额头,只感觉烫的刺手,这么烫却没有汗,这热怕不是这么容易下去的。 沈继业声音低沉:“儿媳妇来了,别忙了,等奎子把郎中喊过来看看就好了。” “我弄点温水给娘擦洗一下,看看能不能先降降温,总这么烧着不好,着大半夜的喊郎中,怕是要费些功夫。” 沈继业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掩藏的恐惧:“行,你多费点心,唉,你娘啊,就是想不开。” “人之常情罢了,爹要保重自己,娘还要靠你呢。” 云柔这边已经烧上了热水,李云溪调了一个合适的水温,端着进了婆婆的房间。 “爹,我来吧,我懂一点穴位。” 沈继业让了开来,李云溪把一个不滴水的湿帕子放在婆婆的额头,又拿了一个帕子给婆婆擦拭颈部腋窝,后背,手心,摸着她的脚有点凉,又找了一双袜子给她套上。 沈继业有些不理解,身体都这么烫了怎么还穿袜子,李云溪就给他解释:“寒从脚起,脚上要保暖,你看,娘身上哪里都烫,但是脚却是凉的,不保暖的话,娘可能体温还会更高。” 李云溪换了两盆水,给婆婆擦拭,沈继业摸着感觉到好像是降了点,心里也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沈奎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进来了,三月份的夜晚夜风微凉,沈奎却跑的满头大汗。 到了爹娘的屋子,大夫软着腿脚被沈奎放下,刚喘了口气就被沈奎催着快点把脉,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后生好生不讲理,哪有半夜翻墙去抢大夫的,老夫的半条命差点都被你给颠没了。” 嘴里是抱怨的话,但是却还是看在沈奎是担忧生母纯孝的心上,仔细给赵氏把了脉,脉把上老大夫心里就有数了。 “令堂应是脉沉而燥,心虚火旺,忧思不解,以致体内郁气散发不出,简单来说这次高热就是憋出来的,令堂身体底子不错,只是,毕竟上了年岁,还是要多劝解,不可思虑过多,适当的放开心胸,总是憋着,好人都憋坏了,我开一副药方,明天再去拿药,我这里有能退热的药丸,化了给令堂吃了就好。” 折腾了好些时候,赵氏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来,她醒了过来,看到围着的男人和儿子媳妇,心里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了,奎子明天还要上职,云溪也别熬着了,都去休息吧。” 沈继业也是劝着道:“你们娘这里有我呢,你们俩快回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沈奎这才拉着云溪回了屋子,躺在床上沈奎声音带着后怕:“云溪,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会怕,以前,我怕你不愿意嫁给我,自己会再也找不到向你这样合我心意的妻子,现在我怕爹娘爷爷离我而去。” 沈奎给人的感觉从来都是稳重有底气,能让人信服,这是李云溪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无措,她不禁有些心疼这个一直在外顶风遮雨的男人,这是自己的夫君,自己要是不心疼,难道还要等别人来心疼吗? “夫君,书里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就是说,在我们知道长辈不容易想要好好孝顺他们,珍惜他们陪伴我们的时候,他们却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要让以后的自己也有这种的遗憾,咱们时常的陪长辈们聊聊家常,说说外面的见闻,带他们出去遛遛风,我们做不到一直留着长辈,但是,我们能做到的是,在他们有限的年华里,后半生的记忆,都是幸福,快乐的。” 沈奎听着云溪的话,心里陷入了沉思,李云溪忙了半夜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了,等沈奎在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她甜睡的脸颊。 沈奎的心猛地震动,他缓缓的凑了过去,轻轻的在云溪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心里的幸福溢了出来,他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父母安康,妻子在身旁,要是再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他就在没有什么不满足了。 在李云溪不知道的时候,沈奎把沈荣揍了一顿狠的:“娘因为你高热不退,差点没了,沈荣,你给我记住了,再敢去爹娘跟前哭诉,耍苦肉计,我就让你真的苦不堪言,不信你就试试。” 沈荣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关键是他打不过大哥,还有就是,大哥打人很邪门,疼得要死却看不出来痕迹,让他想告他都没有证据。 又过了几天,赵氏好的利索了,可能是老爷子发话了,也可能是公公劝解了,以前那个走路说话都风风火火的婆婆的又回来了。 第85章 庄扬 听儿媳妇说想给妹妹云柔找一个知根知底又家里简单的婆家,她就像是找到了自己以后要发展的事业一样,积极的跟四邻八乡的人打交道,没几天就混熟了,现在,那水井旁大榕树下也有她一席之地了。 赵氏守着猪肉摊子做了二十几年的生意,迎来送往的从未出过差错,在街上也是很得人心的。 这才几天就把她们这一排十几户人家的基本情况摸了个差不多,谁家有未婚的姑娘,没娶的儿子,她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就在她准备在深入了解一下这些未婚的小子品性怎么样的时候,庄扬也从沈奎那里打听到了云柔的事情。 这天中午,李云溪正在家里摆弄她的烤炉呢,废了几天功夫,她要的东西都打好了,她正在跟云柔一起试验看能不能用呢。 中午下职,原本沈奎是想回家的,自从他娘高热一场过后,他就决定以后只要衙门不忙,他就回家,能多陪他们吃一顿饭也是好的。 庄扬看着交接好一奔头就要回家的沈奎,赶紧追上他:“沈兄,沈兄,别慌啊,中午我做东请你喝一杯,别回去了,找你有点事。” 沈奎停住脚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找我能有什么事?”他们俩一文一武的也不搭噶啊? 庄扬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沈兄,我的大哥啊,你就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吧,行不行?真有事找你。” 沈奎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在拒绝了,毕竟在一个衙门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小子还挺会来事的,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只能跟着他去了。 到了一家他们经常来的食肆里,庄扬让沈奎点菜,沈奎看他那有些讨好又心虚的样子挑了挑眉,也不客气的点了两个菜。 庄扬又添了一个汤,一个冷盘就等着上菜了。 庄扬又殷勤的给沈奎倒了杯茶,沈奎不动如山的看着他表演,庄扬扭扭捏捏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那副别扭的样子看的沈奎眼疼,实在看不下去才放他一马:“行了,想说什么说吧?做那什么怪样子。” 庄扬这才嘿嘿笑了一笑:“沈兄,嘿嘿,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上几次去你家吃饭遇到的那个姑娘婚假了没有?” 沈奎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睛如刀一般看向庄扬:“你是说云柔?” 庄扬缩了缩脖子:“是她,就是这个名字。” 沈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庄扬一下,庄扬不自在的挺了挺那并不壮硕的胸脯,接受着沈奎的目光检查。 沈奎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找自己是为了打听云柔那丫头的,他虽然没有跟那丫头多接触过几回,但是也是听娘子念叨过好多回的。 自己娘子对这个妹妹可是看重的很,未来的妹婿肯定也是要查清底细的, 而且,之前那个魏述的人渣还是他解决的,他家夫人经过这事,对妹夫的人选更是慎重又珍重。 庄扬这个人他还算了解,这小子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在刑狱里做记录官也算有点脸面。 家里的情况他就不清楚了,他也做不了姨妹的主,一切还是要看大舅哥和他媳妇啊。 “我家夫人你也见到了,你觉得她会看上你吗?你只见了云柔一面就想要娶她了吗?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沈奎不能说拒绝,也不能替云溪答应什么,只能先把这小子家里的情况都了解一下,回去说给媳妇听,看她怎么说。 庄扬想了想那天见到的嫂夫人,虽然只是穿着家常衣服,但是却美的让人不敢直视,浑身的气质看着温和亲切,但是,对待那个云柔姑娘明显的看得出来很是照顾,她恐怕不会随意就定了妹妹的婚事。 “你觉得嫂夫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做妹婿吗?”庄扬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沈奎。 沈奎想了想咂了咂嘴有些玩味的道:“我夫人自然只会喜欢我这样的男子,她对书生样子的男子没兴趣,但是云柔我就不知道了。” 他娘子私底下可是很喜欢自己这副健壮的身板,时常说,男子要是瘦的像竹竿,一阵风就吹走了,有什么看头,虽然她没有明说喜欢自己这样的,但是看她对自己在床上的表现虽然有时会觉得自己太粗鲁不温柔,但是,他还是敏锐觉察到了,她对自己的能力是很满意的。 想到这不禁有些想家里的娘子了,他看了一眼愣神的庄扬哼了一声:“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里又是个什么情况?说来给我听听。” 庄扬眼睛一眨一眨的,猛地站了起来:“你愿意帮我说和吗?沈兄,沈兄,你真是大好人啊。” 沈奎嫌弃的看了一眼:“我只是先打听一下,能不能可不在我。” 庄扬殷勤的给沈奎倒酒:“哎呀,可别这么说啊,只要沈兄多给兄弟说说好话,嫂夫人那边肯定会多考虑一下兄弟我呀,沈兄啊,兄弟可是很想跟你做连襟的啊。” 等晚上都回去休息后,沈奎才说给自己娘子听:“媳妇?你还记得前几天跟我一起回来的,我那个同僚吗?” 李云溪本来正在给沈奎按肩膀,这也是她们俩的闺房趣味,她身体不舒服就会使唤沈奎给自己按摩,她也会投桃报李的给他捏捏。 听到沈奎的话,李云溪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那个叫庄,庄扬的是吧?咋了?” 沈奎迟疑了一下才道:“他看上云柔了,今天我本来中午要回来的,他非拉着我要请我吃饭,然后磨磨唧唧的说了这事,想让我帮他说和。” 李云溪手下动作一顿,从沈奎背上下来,看着他:“他看上云柔了?就那天见了一面?干什么,见色心起啊?你跟我说说这个庄扬,他家里是什么情况,他自己为人处世又怎么样?” 沈奎嘿嘿一笑,不禁暗自夸自己神算:“嗨呀,那也是咱妹妹长得好啊,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我已经问过他了,他家里人口简单,就他爹娘和一个妹妹,他今年还不到弱冠,是我们刑狱的记录官,也没有品级,但是他字写好的,熟读律法,在刑狱还挺受上峰重视的。” 第86章 有喜 “他爹娘在南城凤鸣街开了一家杂货铺,据他说,家里爹当家,娘整日的跟妹妹在屋里收拾家里,绣花,家里没有那等性子多厉害的人,绝对不会是磋磨媳妇的那等人家。” 李云溪听他这么一说,眼里闪过深思:“他这条件这样好,为什么没有成婚?按理说,这样的家庭早都被媒人踏破门槛了吧?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隐疾?娘子指的是什么?不能人道吗?”沈奎一愣随即就问了出来。 李云溪瞪了他一眼:“浑说什么呢?” 沈奎嘿嘿一笑:“那你放心吧,我们都在一个衙门,这小子为人还不错,况且我见过,那小子应当不会不行。” 看着媳妇刀人的眼神他看紧说:“啊,我想起来了,他说他好像有克妻的名头,小时候他就有一个娃娃亲的未婚妻,但是那个未婚妻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没了,后来又定了一个,出城上香被掳走了。” 李云溪听着这原因心里松了一口气,时人都在乎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若真是因为这些,那她倒觉得没什么,要是没有其他的原因这人还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明天请娘帮忙打听 一下。” 沈奎关键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就想做一些不能言说的坏事了。 李云溪正在想怎么才能打听到这庄扬的事情,就被沈奎作怪的手给拉入了一场让人心跳如擂鼓的情事。 李云溪这段时间身体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这一场说来就来的情事结束后让她心里十分的不安,小腹好像有些扯着坠着的疼。 沈奎舒服过后端了一盆热水给媳妇收拾,就看到她躺在床上捂着肚子,脸上是隐忍的不舒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沈奎扒拉着李云溪的私密处就想仔细看看,李云溪正不舒服呢,猛地被拉开腿盯着秘密花园看,她又气又羞一脚把沈奎给踹到床下去了。 “你干什么呢?”李云溪羞恼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沈奎知道自己娘子脸皮最薄,成婚都两个多月了,每次恩爱的时候都咬着嘴巴不愿出声,也从不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所以他也没生气。 “我错了娘子,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磨破皮了。” 这么一闹李云溪又觉得好像没有不舒服了,也没阻止沈奎就给她擦洗了身子,但看到白净的棉帕子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色梅花,沈奎愣住了。 “媳妇,你是要来葵水了吗?” 李云溪一愣,然后就想到了一个事情:“我上次的葵水是我们成婚后几天来的,这段时间又是搬家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葵水没来我都忘记了,现在算一算已经迟了有半个月了。” 越说心里越奇怪,她癸水周期很规律,怎么会突然推迟了这么久。 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这段时间吃饭睡觉不规律所以才推迟了? 沈奎却是脑子里炸开了花:“你的葵水迟了半月了?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总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李云溪愣了愣:“是有一点,总感觉浑身没劲,还有些心慌气短的。” 沈奎听着就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就要是真的,但是他不敢确定:“娘子,你是不是有喜了。” 这句话就像个炸雷一样的把李云溪给震得脑子不转圈了,她懵懵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手不自觉的放在小腹上,想感觉点什么。 “你说我有喜了?我肚子里有娃娃了?”她昂着头眼里带着迟疑的看着沈奎,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不一定啊,说不定就是推迟了?这是不是就要来了,我刚刚肚子有些不舒服。” 沈奎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这么个感觉,感觉你好像是不是有喜了。” 李云溪呆愣了半天,哦了一声,缓缓躺下,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沈奎看不懂自己媳妇的操作,这是高兴傻了吗? 没等沈奎问她,李云溪猛地坐了起来,这次好像脑子反应过来了一样:“我难道真的有喜了,我怀孩子了?” 沈奎看她这样有点懊恼,媳妇不会是受刺激了吧:“娘子,你别激动,还不一定呢,明天我去请大夫,让人家看看。” 李云溪瞪着眼睛看着沈奎:“我就是有喜了,你怎么感觉不高兴啊?”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但是看着沈奎的样子就是想发火。 沈奎: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好大一口黑锅,媳妇啊,不带你这么玩的。 “娘子,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我非常高兴,我高兴的都要傻掉了了。”沈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李云溪,想要用眼神告诉她,你看看我真诚的眼神。 李云溪哼了一声:“别打扰我,我要睡觉了,怀着孩子不能熬夜,还有,你不许离我太近,别压着我的肚子。” 说着,李云溪就把被子拉过来,给自己裹起来了。然后指挥着沈奎:“你去箱笼里再拿一床被子,我们从今天开始分被窝睡。” 沈奎看着那给自己留的空位,张了张嘴,心里十分不愿意,这还没确定呢,自己就没有抱着媳妇睡觉的资格了,等确定了,是不是自己就得被赶到地上去睡啊。 想抗议却又不敢,他闷不吭声的去去了一床被子,轻轻的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李云溪已经睡的很沉了,沈奎做翻身又翻身,怎么都睡不着,他坐了起来,手轻轻的放在媳妇的小肚子上。 虽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出来,但是他就是觉得好像自己已经做父亲了一样。 孩子啊?他要有孩子了吗? 他能做好一个父亲吗? 他会有一个女儿还是儿子呢? 带着天马行空的想法,沈奎慢慢睡着了,第二天,家里的鸡打鸣,心里有事的沈奎一个翻身就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娘子,傻傻的笑了一下,他做梦了,梦里都是光着屁股的小娃娃朝他跑来,这肯定是胎梦,是孩子告诉自己,他来选他做父亲了。 沈奎神清气爽的起床穿衣洗漱,迎着启明星去了街上医馆门口等着。 等到医馆的学徒打着哈欠把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蹲在门口的沈奎,吓得哈欠都没打完就收回去了张开的嘴巴。 第87章 有喜了 “哎哟的我滴个天老爷啊,这位壮汉,您这一大早的怎么在这门口坐着啊,小子的魂都吓没了。”医馆学徒一大早的还没睡醒呢,就被沈奎这一脸的凶相给吓得瞌睡都跑了。 沈奎心情好,没有跟他瞪眼,乐不颠的就跟着伙计进了医馆。 然后沈奎就笑呵呵的说明了来意,奉上诊金请了坐诊大夫请回了家,路上还顺带买了早食,包子油条烧饼的买了不少,准备等会送大夫出门的时候再拿盆去买点米粥或者胡辣汤。 等沈奎回到家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踢踢腿活动身子骨,看到大孙子带回一大夫,他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谁又生病了?” 沈奎笑的跟个傻子似的:“爷,没啥事,现在还不知道呢,等会就知道了。” 老爷子眼神闪烁,人老成精的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心里顿时也是激动的不行。 他看重沈奎这个长孙,对李云溪这个举止进退有度,为人处事,说话礼仪都十分规矩的长孙媳妇也是很看重的,这就导致,他对他们俩的孩子很是重视。 他虽然没想着孙媳妇刚进门就有喜这样的好事,但是,要是孙媳妇真的有喜了,那他可就真的太高兴了,这可跟沈二杨氏那鬼使一样的两口子不能比的。 这边老爷子在院子里激动的等着,沈继业赵氏两口子起来就看到他在院子里转圈圈,都有些疑惑。 那边,李云溪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沈奎放下帐子请郎中号了脉。 郎中也是看出来了这长得怪凶神恶煞的后生是个爱重妻子的,遂也心情不错的给李云溪把了脉,一搭上脉他就摸上了山羊胡须。 在沈奎期待的眼神里,老大夫收了手,拿着药箱去了外间,老爷子看到他出来就走了过来,沈继业和准备做饭的赵氏也茫然的走了过来。 老大夫笑呵呵的开口了:“屋里那位娘子有喜了,看着脉象有一个半月的样子,脉象强健有力,令媳身体底子不错,只要保持下去,有孕之人不能吃的别吃,没什么不好的。” 这话一出,老爷子就笑出了声,赵氏和沈继业这才知道原来是儿媳妇有喜了,这两口子高兴的不行。 “但是!”老郎中看着高兴的这家人,来了个大喘气,缓了缓看着沈奎道:“有孕前三个月都是危险期,小子不可纵欲。” 这话就是点出了昨晚沈奎做的事,对孩子还是有点影响的。 沈奎摸了摸鼻子,看着对他横眉冷对的爷爷和爹娘,他咳了咳:“我知道了,那个,我娘子现在没有什么影响吧。” “现在无事,娘子的身体不错,但是,还是要注意,不可大意啊,有喜前期要是见红可就不妙啊。” 这话一出沈奎登时心里一咯噔:“那,那我媳妇昨天晚上好像有点见红了,有没有事啊?” 郎中看着他那眼神明晃晃的说,你说有事没事,看是看着沈奎那壮的跟牛一样的身板,一看就气血旺盛的样子,他也能理解:“小子啊,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但是要看时候,你娘子这是身体底子不错,换个人可就说不好了。” 赵氏瞪了儿子一眼,不解气又上前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才连声问道:“还请大夫说一下什么不能吃的,我们好记下,这,我们那时候都是稀里糊涂的就过来了,也不知道该忌讳什么。” 老郎中就把什么吃了对孕妇好,什么吃了对孩子好,什么不能吃都说了一遍,家里几个都努力的记着。 等李云溪醒来准备起床洗漱的时候,就透过床帐看到了床边坐着的婆婆,她还吓了一跳。 “娘?”李云溪声音里的疑惑,赵氏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笑着掀开了帐子,嘴角都要咧到耳后去了:“云溪啊,你有喜了,要当娘了,我要当奶奶了。” 李云溪这才想起来昨晚的事情,她眼睛一亮:“是请大夫来看过了吗?大夫怎么说的,我都不知道。” 赵氏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对,奎子一大早就去请大夫了,那会你还没醒呢,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从今天开始,你有什么不舒服都要说出来,家里的活你都不要做了,我跟你爹都好好的还没事干,我们什么都能做,你目前最紧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李云溪都没有听到婆婆说的话,她只听到了自己怀孕了,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了。 赵氏拿了一个红绸做的荷包给云溪:“这是我跟你爹给你的东西,也算是给你肚子里的孙孙的见面礼。” 然后没等李云溪反应过来,又拿出一个黑檀盒子:“这是你爷给的,这是个好东西,是你爷收的,给你的,快收着吧。” 李云溪都没有拒绝的机会就被婆婆把东西塞到枕头下扶着她起床了。 她晕乎乎的被婆婆牵着出去,等她回过神已经坐在了饭桌上,云柔也激动的笑着看着姐姐,显然也是知道了她有喜的事情。 “姐,你怎么样?想吃什么?有姐夫买的包子油条烧饼,伯娘还煮了粥。” 李云溪笑的很温柔:“我很好,在没有更好的了。” 吃了饭后,云柔就提出告辞:“姐,我想回家了,来你家住了好几天了,我也想明白了,大嫂也快到生产的时间了,你现在有孕了,我也帮不上忙,等大嫂生完小侄子,坐完月子,我在来陪你。” 李云溪没有拒绝,她们家没有父母长辈,嫂子生孩子坐月子得有个能搭把手的,云柔是女子,心思细腻,能帮着大嫂做许多事情。 “你自己能回去吗?要不等你姐夫回来让他送你回去吧,我怕你又碰到了那个人渣。” 云柔想了想也是点点头:“行,等姐夫回来我再回去吧,姐夫中午肯定会回来的。” 李云溪这才想到沈奎说的那个人,毕竟是云柔自己的婚事,她想让她自己知道情况,自己做决定,至少这个人她得认识,且不讨厌才行。 “你还记得你刚来那天跟着你姐夫一起回来吃饭的同僚吗?” 李云柔疑惑的抬头看着姐姐:“记得,怎么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你讨厌他吗?” 第88章 看望 云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姐姐的意思,她一下子脸就红了:“姐,我,我就见了人家一面,都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没事,他跟你姐夫是同僚,想了解的话很容易的,你要是不讨厌的话,我就让你姐夫去打听他家具体情况,合适的话,就安排你们认识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云柔虽然害羞,但是也知道姐姐不会害她,都是为了她的未来着想,就点了头。 中午果不其然沈奎就回来了,他走的时候云溪还没睡醒,这会看着媳妇就凑了上去。 “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你,我听衙门里做了父亲的同僚说,他们娘子怀孩子的时候大多数都有害喜,可受罪了。” 李云溪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刚怀上,才不到两个月,没有反应呢,也许我们的孩子是个会心疼我的,不会有害喜反应也说不定。” “那就最好了。” 吃了饭李云溪让沈奎把云柔送回去在上职,沈奎也知道云柔被人纠缠的事情,之前他已经找人教训过他了,甚至连他家的营生都找人关照了,想来他应该不敢再来找云柔才对。 但是媳妇担心也是真的:“我知道了,正好,我去给爷爷还有大哥他们报个喜。” 赵氏收拾了一篮子的鸡蛋递给沈奎:“拿着这个,正好我去给云溪买的时候买了不少,云溪大嫂也快生了,现在云溪也有喜了,等她大嫂生了,云溪不好上前去的,产妇和孕妇不能碰面的,你就先跟亲家说说,别怪罪我们云溪。” 李云溪看着婆婆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流过:“多谢娘替我着想,您真好。” 赵氏被媳妇亲近的语气说的心里也舒服,没人不喜欢这种付出了被肯定的感觉。 等沈奎送姨妹到丈人家的时候,把这件喜事跟爷爷和大舅哥说了,李家人都高兴的不行,他们是知道沈家有多着急下一代出生的,当初沈奎为了娶云溪,沈家老爷子急的嘴角都冒火泡,也是知道云溪有孝在身,短时间进不了门,那他抱重孙就要等好久,硬是急的。 李大富也高兴啊,在他的老思想里,出嫁的女子,尽快有个孩子,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虽然孙女一直说在沈家过得很好,没有人为难她,但是,做长辈的也还是会担心她报喜不报忧。 尤其是沈家在她成婚一个月后就分家了,沈二的媳妇还有喜的情况下,那段时间,赵氏见天的从南城跑到西城,街上的人都知道。 老爷子也是担心孙女要是迟迟不孕,会不会受婆婆闲气,现在知道孙女有喜了,他高兴的不行。 “好好,我知道了,你还得去上职吧,快去吧,等会我让你大哥去看看云溪。” 老爷子这边等孙女婿一走,就出去寻摸东西准备等会让大孙子送去,看看云溪那丫头身体怎么样。 李云溪正在廊檐下的摇椅上坐着呢,大哥李丰收就提着东西进来了。 看着大哥来了, 李云溪站了起来,李丰收快走了几步:“别起来了,你悠着点,这都要当娘了,可不能在这么风风火火的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李丰收放下拿来的篮子和布袋子:“爷爷找人去买了两只母鸡,你大嫂给装了些红枣还有小米,她说这些吃着好。” 赵氏从屋里出来,看到李丰收也是一脸的笑:“丰收大侄来了,快坐,我给你倒杯茶来,你们兄妹说说话吧。” 李丰收看了一眼云溪,李云溪有些无奈的看了大哥一眼:“没事,我娘就是有些高兴上头了,等两天就好了。” 李丰收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妹妹:“你感觉怎么样,你大嫂也想来看看你的,但是你也知道,她快生产了,就没让她来,咱爷也高兴的多抽了一袋烟,丰年还不知道呢,我估计,他这次旬休应该会来看你的。” 李云溪见到娘家人心里也高兴:“我很好,你也看到了,没有不好的,清净自在,没有什么烦心事,现在我婆婆连饭都不让我做了。” “那就好,前几个月是要多上心点的。”李丰收这还是第一次来妹妹的家,他看了一圈这院子满意的点点头:“这里挺好的,距离闹市街有点距离,清净,院子也够大,还有不少空地,可以种些蔬菜,也是一个乐趣。” 大哥交代了她不少事情,唠唠叨叨的跟个管家婆似的,李云溪心里高兴,大哥这样是关心她,她不像别人能有娘亲来说说贴心话,大哥是怕她心里难受。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李丰收就告辞回去了,李云溪知道家里离不开他也没有留他,只道是等大嫂生产了定派人来通知她一声。 李云溪也把沈奎的同僚看上云柔的事情跟婆婆说了,想拜托婆婆帮忙打听一下那庄家的情况。 赵氏乐的找些事情做,要不然她的注意力总放在媳妇的肚子上,她也怕自己控制不好度,会让两人之间还不错的婆媳关系在因为太在意孩子而闹出矛盾,那就不好了。 有了沈荣和杨吟秋做对比,她算是彻底知道了,云溪这个儿媳妇对她有多好了。 因此她也特别在意跟儿媳妇的关系,不想家里再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出什么风波来。 家里人对云溪怀孕的事情也慢慢的都淡定了,李云溪自己也不那么紧张了,她就把自己暂时停工的烤箱给拿了起来。 水缸已经清洗干净了,铁匠打的铁皮虽然没有那么薄,但是也足够能拢进缸里圈起来的。 定做的指头粗细的铁圈还有伸出来的挂钩勾在缸的边缘上,还有好几十根配套的铁签子,铁钩子,可以烤肉串和鸡鸭鹅,还有一个放在中间的圆柱形的碳火桶。 烤肉串的时候用放在中间的碳火桶,而烤鸡鸭鹅这样的大一点的东西就用铁皮圈那个放碳火,更能均匀的受热,不会有一面已经熟了,一面还没烤透的事情发生。 李云溪这边烤炉刚弄好,沈继业就把已经杀好的鸭子递了过来,他本来就不反对儿媳妇弄这些,反而还挺支持的。 “谢谢爹!”烤鸭想要好吃,充气和上糖水是必须得,而气就是从脖子的皮下吹进去的。 第89章 烤鸭 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先腌肉,把八角肉桂等大料用石舀研磨成粉状,均匀的抹在鸭肚子里,在放上一小把的香葱和切成块的圆葱放进已经掏空内脏的鸭肚子里。 然后就把肚子用铁签子像缝衣服一样串起来,之后,李云溪就拎着烤鸭的脖子拿出竹管对着鸭脖子这个皮肉分离处吹气,吹得她都有些头晕气短,才把鸭子整个给吹得鼓了起来。 鸭子能不能有脆皮这一步对口感非常重要,把鸭子吹得整个都皮肉分离了,她又把鸭子拿到大锅边,用木盆在下面接水,拎着丫头用水瓢把热水从上往下对着鸭子浇,整个鸭子呈现出毛孔分明就说明差不多了。 然后就是浇灌糖水,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坛子,里面是满满的蜂蜜。 蜂蜜兑上开水搅拌均匀,从鸭脖子的皮上开始淋,当整个鸭子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淡黄色时就差不多了。 李云溪把鸭子用铁钩挂在鸭脖子上,把上好糖色的鸭子挂在了阴凉的仓房里,等它晾干在进烤炉烤就好。 自然阴干,再加上她时不时的去看看,在用通草编制的扇子扇扇风,在下午申时初的时候,这鸭子就差不多干了,摸着已经不粘手了。 李云溪把炉子放上已经烧起来的碳火,碳火放在边缘的铁皮固定出来的空间里,中间的圆形炭桶里也放了几块碳火,上面放的是她专门买的松木,她切成了小块,这种木头有种很香的气味,适合熏烤。 等烤炉里的温度升了起来,李云溪就把已经晾好的鸭子挂了进去,她还弄了几串腌制好的五花肉串一起放进去烤,这时候公公沈继业和爷爷也都回来了,就站在这个奇怪的缸跟前看着李云溪干活。 李云溪把定制的铁皮锅盖放上去,这锅盖一圈都是圆孔,既能保证温度的升起,又能散开缸里面的烟。 李云溪看着公公和爷爷笑着道:“等夫君下职回来,这只鸭子就差不多能吃了,我先去做饼皮,爹,您要是没事做,就麻烦您帮我去买一点面酱回来,等会配着饼皮和烤鸭特别好吃。 ” 这时候才将将四月份,没有黄瓜配着,只能先用大葱或者圆葱了。 李云溪不嫌麻烦的和面做饼皮,饼皮其实平时吃的烙馍卷饼的饼皮差不多。 只不过更加的薄,也不需要那么大,李云溪费了些功夫把饼皮擀的薄薄的,蒸熟后趁热揭开,时间长了就揭不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缸里的香味已经散发了出来,老爷子就站在缸边来回走动,眼睛时不时的瞅一眼缸里,明明控制不住的总是咽口水,还非要凑在缸边,那副样子就跟像是怕吃不到糖的小孩子一样。 李云溪也时不时的打开盖子看一下,就怕别烤糊了,还好,她选择的这种铁皮放置碳火的装置,很好的避免了受热不均匀导致的不熟或者烤糊的现象。 赵氏从外面一回来就闻到了家里的香味,还没进门就被大榕树下的老姐们给喊住了。 “哎,奎子他娘,你家这是又做什么吃呢?香了老半天了,我家孙子都馋的在你家门口转了好几圈了。”说话的是她们这一排的老住户石家婆子,她跟赵氏还算能说到一起去。 赵氏笑呵呵的扬了扬手:“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刚回来吗?等我回家看看,让你孙子来,我给他弄点尝尝。” 石婆子嗨了一声:“可别,我就是凑趣说笑的,可不惯孩子这毛病,要不然,赶明谁家做了点好吃的,他都上门去要,那多丢人,又不是家里吃不起饭了。” 赵氏就是喜欢石婆子这一点,虽然喜欢说嘴,但是不占便宜,还算明事理。 “你啊,嘴上说不惯的是你,事后心疼的还是你,我先家去了,改天在唠嗑啊。” 回到家那扑鼻的香味就明显了,她也看到了公爹那背着手围着缸转悠的好笑样子了:“爹,你要不坐下歇歇呢,等会在转晕乎了。” 沈富昌有些傲娇的昂着下巴:“不,你别管我,我就在这转转。”这味道也太上头了,也不知道这孙媳妇咋想的,咋这么会做饭呢。 李云溪在厨房忙着,烤鸭再香晚上也不能只吃烤鸭啊,她蒸了点米饭,又炒了一盘子的酸辣白菘,一盘子的辣炒蘑菇,一个剁下来的鸭掌鸭翅和内脏加春笋烧的老鸭汤。 公公沈继业已经买了面酱回来就坐在锅洞口帮她烧火,沈奎这边也跟着赵氏的脚后跟进了家门。 “嗬,做什么吃的,家里的香味都飘出去老远了。” 赵氏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挑时候回来,我们云溪刚做了好东西出锅,你就回来了。”赵氏竟是嫌弃起了自己的儿子。 沈奎无奈的看了自己亲娘一眼,摸着鼻子进了灶房。 李云溪已经从炉子里拿出了烤的金黄的烤鸭,正在灶房准备片皮。 老爷子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跟着李云溪身后看。 金黄酥脆的烤鸭,刀在鸭皮上划过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清脆声。 李云溪把鸭子腹部最酥脆的皮片了下来:“娘,帮我倒一点白糖出来,这个鸭皮沾白糖吃最好吃。”谁能拒绝的了糖油混合物的美味啊。 鸭皮片出来单放一碟子,鸭肉一碟子,饼皮,面酱,切成丝的大葱,裹在一起吃,抹上酱,那滋味,绝了! 最关键的是,这鸭子上有淡淡的松木香味,对于爱好这种风味的人来说,那真是爱不释口啊。 一只五斤左右的鸭子,上了桌子没一刻钟,就被夹完了,三个爱荤食得大男人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咂了咂嘴。 沈老爷子瞪了一眼儿子沈继业:“不孝子,没说给我留点,还跟老子抢吃的。” 沈继业看向沈奎:“你个不孝子,抢吃的倒是快,不知道尊老,该打。” 沈奎无语的看了一眼他们,恼恨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要不然自己也有甩锅的人了,不会等着挨骂了。 赵氏和儿媳妇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李云溪没想到头一次做烤鸭就还挺成功的,也没想到会这么受家里人的喜欢。 “没事,那不还有两只鸭子呢嘛?你们喜欢吃,明天我在做。” 沈老爷子举双手赞同:“明天我不出去了,我给孙媳妇打下手,咱把那两只都做了吧,一只属实有点不够吃。” 李云溪笑呵呵的应了,吃完饭沈奎帮着娘收拾桌子,李云溪看到公公和爷爷都在就把自己琢磨了好长时间想要做生意的事情说了出来,想问问他们的意见,看他们怎么想的。 毕竟,自己现在为人媳妇为人妻子,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的。 第90章 丰年啊 “爷爷,爹,我一直想做点营生你们也知道的,你们觉得,这鸭子能当做一门生意做吗?” 老爷子咂了咂嘴好似在回味那烤鸭的味道:“当然能啊,这么好吃的东西,肯定有不少人喜欢。” 沈继业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儿媳妇话里的意思:“你前几天说的想做点什么生意,就是这个吗?” 李云溪点点头:“对啊,烤鸭这东西说难做也难做,说好做也好做,目前我还没有看到哪家食肆做这个东西,我娘家隔壁的吴家他们家也有烤炉,但是那都是做烧饼的,以前我让我爹也弄过这样的炉子,但是因为一些事情,就没有做成。” 她说的是真的,曾经她想过换一种挣钱的方式,让家里人能轻松点,那时候她看到吴家的日子就跟她爹说过,她到现在都记得她爹语重心长的跟她说:“丫头,咱们现在过得虽然苦了点,但是踏实啊,咱就是普通老百姓,真有能赚钱的方子咱们也守不住。”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孝期那几年,她在家里没少琢磨这些东西,所以这次做烤鸭才能一次就成功,只是她知道,凭她家的底子,很多生意都不能做。 李云溪从回忆里回神看着老爷子笑着道:“就现在来看我们是独门生意,没有人想着烤炉能这么用,就算以后被模仿,味道也不会一样,我们先做,就占据了这个市场的空白,只要我们攥住了这个配方,以后在时不时的升级一下口味,即使以后有人琢磨出了类似的,也一时半会的对我们产生不了影响。” 老爷子倒是没有想到孙媳妇还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直都知道孙媳妇做饭好吃,但是没想到她想东西倒是很周到啊,他是觉得挺好的,就是她现在怀着孩子,能这么操心吗? “我倒是不反对你做生意,就是你现在有孕在身,要不我们先推迟,等生了孩子再说。” 李云溪笑着道:“生了孩子恐怕才真的没有精力去想这事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反应,这事也不用我亲力亲为,我们可以买几个丫鬟来,家里也需要一个打扫的婆子,咱们攥着身契,也不怕他们敢背主,教会了他们,我们只管收钱就好了,就是怕会有闹事的。” 老爷子大手一挥:“既然你已经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这些事情就不用担心,我会去找以前的老伙计唠唠嗑,没有什么的,我记得你家跟西城的街道衙门也有关系啊,等咱们安排好快要开张的时候,也给人家发一张帖子,我邀上你爷,请人家吃吃饭,叙叙旧,让他给介绍一下,他们都是管这个的,西城和南城的人都是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办事方便。” 李云溪点点头,她也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支持她,她还怕像是老爷子这样年纪的人会比较传统,现在的时代很多人家,是不会愿意自己这样的年轻媳妇抛头露面的,就是怕是媳妇有了赚钱的能力后,不好控制。 沈奎对自己媳妇的所有决定都是支持,只要是她自己愿意且喜欢的,他都不会反对。 “那正好,咱们家在南城街上不是有一家铺面吗?什么时候契约到期来着?” 这事都是沈继业搞得,他比较清楚:“嗯,有一家两间宽的铺面,现在是一家做炒菜的小食肆,我记得好像是今年六月就到签的那个租期了,云溪要是想用的话,等两个月就能拿到了,我估计他们再过一个月就要来找我了,到时候咱们直接把房子收回来就好了。” “那还挺巧,我们可以先买人,教她们,还要定制店铺需要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成的,等两个月我身体也稳定了,东西也能准备的差不多,正合适。” 他们一家都商量好了,就准备等几天去牙行买人,这次不仅是要买准备放在店里干活的人,也准备买几个放在家里用的婆子。 确定之后要做的事情之后 ,李云溪就开始琢磨麻辣烫的底料配方了。 她之前就说要给家里研究一样能多赚些收益的法子,这个法子就是麻辣烫,首先,他们家本身就是做豆制品的,有这个基础在,麻辣烫的一些其它配料就很好做了。 只需要研究一个比较适合大众口味的底汤配料,麻辣烫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难度,看一眼几乎都知道是怎么做的,只是难度在于配料和蘸碟。 她闲着没事做,在家试验了好几次,才终于调到了感觉还不错的味道,就是本钱投入真不少。 最难买的就是牛乳,盛京城的大户人家是不缺这种稀罕东西的,谁家还没有个庄子啊,在庄子里养两头产奶的牛还是很容易的,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就不可能,京郊的庄子就算再小也得大几千上万两银子才能买得起吧,而且家里还得是达官显贵,要不然你都不一定能护得住那东西。 幸好京郊还是有靠养牛产奶卖赚开支的,只是这时候没有专门产奶的奶牛,有的都是黄牛奶。 李云溪托公公买了一桶回来,没有冰窖只能吊在水井里保存。 熬煮汤底缺不了猪筒骨和鸡架子,猪筒骨倒是好买,这东西没有肉很便宜,你要是肉买的多了,商户都能送你几根,就是鸡架子这里是没有专门卖鸡架子的。 李云溪只能每次用四分之一的鸡和一根筒骨熬煮汤底,在废了两只鸡后,她调配到了最合适的底汤配料。 最主要的配料就是牛乳,高汤,麻椒,红椒,花椒八角小茴香等十几种的香料,熬出来的汤底是奶白带着红油的颜色,味道非常的香。 她还稀释了麻酱,加上蒜蓉,芫荽,蒜泥和青花椒榨出来的花椒油,还有辣椒粉一起调制的蘸碟,那味道跟吃火锅也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开个火锅店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东西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守住的,而且,投入的本钱也大,还是做一些小本但是挣钱的生意最为稳妥。 时间很快就到了五月初,李丰年突然来到大姐的家。 云溪看到了许久没见的弟弟心里也是高兴的很,这个弟弟话少,又天天在书院,她自从出嫁后,很少能见到他了。 “姐,大嫂生了,是个小侄子,有六斤重呢,我今天正好旬休,就来给你报喜了,这是咱爷准备的红鸡蛋,顺便让我告诉你,三天后的洗三礼,让你别忘了,他也想见见你,也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丰年如今长得人高马大的,看着也没有书生的那股子文弱气息,这小子长得很是儒雅,身上有着读书人的书生气,也有着市井长成,不可避免沾染上的匪气,整个人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书呆子。 相反的,李丰年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做的文章,夫子点评,用词不够文雅,且太过犀利,直接,要稍微的婉转一点,不可锋芒毕露,要懂得藏锋芒,不能被人一眼就看透,否则容易半途夭折。 李丰年自己知道自己,他对读书没有什么太多无病呻吟的想法,他的目的很简单,我要科举,我要当官,我要能给家里人撑腰,我要我的兄长姐姐们能够过上舒心自在的日子,不要在提心吊胆,瞻前顾后。 他读书是带着目的性,带着功利性去的,夫子说他,你这样实在浪费你的天赋,你若是不在乎世俗的那些牵绊,凭你的天赋经过时间的积累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大儒。 李丰年说:“多谢夫子的教导,只是,我出身于市井,见识到太多不平,我也做不到抛弃市井,那是生我养我的根,我是可以自私一点心安理得的接受兄长家人的供读,最终可能会成为夫子所期望的被人追捧受人敬重的学士,但是,我做不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学习知识,科举考试,只是为了在能给我家人带来一丝保障的同时,也能力所能及的阻止那些不平事,夫子,学生没有太大的野心,既不想做流传青史的大儒学者,也没过有朝一日能登阁拜相,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能为一些人,一些事,做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我来说,足以。” 学院的夫子是个爱才得,打那以后就针对李丰年做了单独的教学,这也是书院山长知道了李丰年这个学子后,观察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 山长年轻时是个愤青,曾经也是眼里不揉沙子,见到不平事就想管一管,但是,无权无势的翰林院七品官,能干什么,所以,在做了几年官后,山长自认为他做不到随波逐流,也不愿意同流合污,只能无奈愤而辞官。 面对这么个特别像自己年轻时的学子,他愿意给他机会,托举他一把,也想看一看,换一个人,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做。 “你明年准备下场吗?”丰年今年没有下场,说是积累不够,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李丰年看着大姐很认真也很自信的说:“明年下场,姐,我一定不会空手而归,一定会带给你们骄傲的。” 第91章 产后抑郁? 李云溪心里并不好受,若是一个正常的充满爱的家庭,按照以前丰年的性格来说,他不会这么目的性强烈的说,我一定要拿个多好的名次,他只会说,我读书又不是为了做官炫耀的,学到知识才是真的。 父亲的去世,母亲的改嫁,她的退婚,让他改变了很多的想法,他改变了想要做一个纯粹的读书人的想法,想要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来为家人为自己谋求一个庇护所。 “丰年,尽力就好,姐姐不希望你太过严格要求自己,我们家的人现在都过得很好,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能榜上有名,我们固然高兴,自豪,但是,我更希望的我弟弟过得快乐,而不是背负着他这个年纪应该背负的东西,丰年,你不是一个人,累的时候回头看一看,我们都在你身后,你想做我们的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而我们也想成为那个在你累的时候,能给你安心,给你依靠的港湾。” 李丰年一愣,心神大动,他低头看着相比父亲刚去世那两年浑身裹满刺的大姐,那身曾经只为自保的刺已经尽数散去,身上带着似年幼时母亲身上那样的温和的感觉,他眼眶一热,喉头翻滚。 良久,丰年声音低沉的道:“姐,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是我前进的动力,也是能让我安心的港湾,但是,我已经找到目标了,我想要按照那样的路去走,不只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的一些奢望吧。” 李云溪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姐姐知道,丰年一直是一个有思想有能力的人,你就按照自己规划的路去走吧,不要担心我们,但是,要劳逸结合,不可贪图冒进,伤了身体,我们会担心你啊。” 丰年重重的点点头,心里也是酸酸胀胀的:“我知道的,大姐。” 李丰年回去了,云溪心里忽然空落落的难受,她却又不知道难受什么,只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前两个月就开始给大嫂肚子里的小孩子准备洗三满月的礼物,她作为已经出嫁成家的姑姑,在那一天也是重头,给的东西不能太寒酸,但是太贵重也不行。 大嫂跟娘家的关系很是一般,就剩个面子情,自从大嫂进门后,何家人没少来想要占便宜,大嫂也是果断,娘家来人笑眯眯的招待,要是想占点几文十几文的便宜也就随便他们了,但凡想要借几两十几两的银子这样明知道肉包子打狗的事情,她是咬死没有的。 也不知道侄子出生,作为外家的何家会不会来,他们之前闹得有点僵,就算来了,估计也不会给什么东西,还得她这个做妹妹的给大哥撑面子才行。 再说了,李家第四代的长孙,她这个做姑姑的也要好好表示才行。 她给小侄子准备了两身细棉布做的小衣服,还请人做了两双虎头鞋,这东西她不会做,她婆婆赵氏更是没有什么女红的手艺,只会简单的缝制。 另外还在银楼给小侄子打了一对银手镯,还给嫂子也准备了一身衣服,毕竟,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不能只顾着孩子却忘记了产妇。 还要准备一些白面和精米,鸡蛋,洗三还有一种说法是送米面,就是一种祝福,寓意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有吃不完的米面,以后肯定不会吃苦。 时间很快就到了洗三那天,李云溪早早的就收拾好了准备的东西,沈奎也以提前跟上峰请了假,陪着她一起去吃席。 按照规矩,他们家已经分家,且沈荣已经成婚的情况下,沈荣也是要去的,赵氏怕儿子不顾规矩,有心想去提醒一下,却又不想见到他们。 还是沈继业劝她:“你就别管他了,我会去说他的,要是他不去,我就去收拾他,挺大的人了,一点规矩习俗都不懂。” 今天老爷子也是要去的,他跟李大富也是认识多年的老兄弟了,他们又是亲家,李云溪这个孙媳妇又十分的得他的喜欢,他自然也愿意跟李家多来往的,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小孩子,到他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看小孩子,这样才能感觉自己还能再多活几年。 李云溪到的时候,家里已经来了不少的本家的族人,看到李云溪穿的红艳艳的特别喜庆,都笑着打趣她。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姑奶奶回来了吗?怎么穿的这么喜庆啊。” 沈奎一进来就被李丰收拉着去跟本家的叔伯兄弟和自己的朋友介绍认识去了。 李云溪笑着跟婶子说笑:“今天是我见到我家小侄子的第一面,当然得好好装扮,不能吓着他不是。” “对对,快走,进去吧,你大嫂老早都嘱咐了,让你不要怕产妇和孕妇对冲这个习俗,她自己准备了帐子,把床围了起来,你要是想看孩子就从床里面抱出来就好,不跟你大嫂面对面就没事。” 大嫂的这个安排,李云溪心里很是心里是很窝心的,有一种被在乎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说笑着进了主屋,屋里只有云柔和几个本家的嫂子在陪着嫂子说话,看到姐姐,云柔赶紧走了过来。 “姐,你终于来了,快来看看,小侄子可好玩了。” 躺在床上的何巧娘也赶紧出声:“云溪回来了,快进来,正好宝宝刚吃了奶,还醒着呢,你也看看吧。” 粉色的帐子里,能模糊的看到人影,李云溪把手里的东西给妹妹,没有先去看孩子,而是坐在了炕旁边轻声的问:“大嫂觉得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情绪一直都挺稳定的何巧娘,一听李云溪的这句话,就破防了,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流了出来,她还不敢哭,今天是喜日子,来了这么多客人,要是哭了,别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呢。 她强忍哽咽笑着道:“我没事,都挺好的,生孩子也算顺利,劳你记挂了。” 李云溪敏锐的听出了大嫂声音颤抖,像是哭了一样,但是屋里还有别人,她不能说出来。 她只能隔着帐子摸着大嫂的手,用力攥了攥:“没事就好,大嫂,你饿不饿,吃饭了吗?” 云柔似乎是懂了什么,她笑着把房里的几个嫂子都带着出去,李云溪才低声的问道:“嫂子怎么了,是不是谁说什么?还是我哥惹你不高兴了?” 何巧娘摇摇头,后想起小姑子看不到又道:“没有,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我就是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你进来之后没有先看宝宝就来关心我,心里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有些太作了,我现在的日子已经很舒服了,我要知足,不能这样,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会调整的,不会跟你大哥他们生气的。” 李云溪心里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这就是女子的生活现状,不能随意生气,发火,怕人说她不懂事,没教养。有什么不舒服了,难受了,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会劝自己,不要不知足,你已经过得很好了,别人家还没有你这样的好日子呢,别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其实,大嫂的状况李云溪有所猜测,嫂子大概是因为生了孩子,身体的情况的骤变,一时间生理和心理都还没有适应,再加上,孩子的出生,大家自然而然的把关注的目光从她转向了小孩子,让她一下子感觉到了很大的落差,所以才会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就容易悲春伤秋。 可能在何巧娘自己看来,自己就是没事瞎矫情,她觉得自己出生在那样的家庭,要什么没什么,嫁进李家却没有被看不起,怀孕时连家里的杂事都被小姑子包揽了,家里还有荷花和季月两人伺候,把能做的都做了,生意也不用她操心。 她还能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家里人都重视自己的情绪,这已经是自己上辈子烧高香求来的福气了。 李云溪心里复杂,其实,从大嫂的状态就能看到这个时代许多女子的缩影。 一辈子操劳,上伺候公婆,下相夫教子,还要操持家里的一日三餐,家里院落的扫撒。 且,这个时代,由于成家的都很早,很多人三十多就做婆婆,不到五十就四世同堂,活的长一点都能六世同堂不在话下。 本朝又重孝道,讲究个父母在不分家,老人也不愿意分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在她们看来是就是子孙兴盛的景象,是好事。 由于时代社会的限制,许多女子一辈子只能围着锅台转,那些但凡是开门做生意的,又或者做出一些成就的,哪个不是备受争议,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哪怕是几千年后的现代文明,也是依旧存在的。 李云溪拍拍嫂子的手安慰她:“嫂子别怕,哭就是人的一种正常的情绪,哭一哭心里舒服就哭吧,我都问过大夫,怀孕的人和生了孩子的人,情绪都会容易失控,这是正常的,放心吧,没事的。” 长时间憋着,她都怕大嫂在产后抑郁了,那可就糟糕了。 第92章 何巧娘的感动 不可否认,小姑子的这一番话,让何巧娘的心里轻松了很多,她感觉到了一如既往的关心,也更感恩小姑子这样的安慰,至亲至疏夫妻,有很多话就算是夫君她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说。 而,她竟然在小姑子身上感受到了本应该是从娘家人那里才能听到的暖心的言语,这让从娘家那里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的何氏,对小姑子愈发的感恩。 李云溪把自己给小侄子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给嫂子看:“大嫂,你看看,我也没有准备多贵重的东西,就是两身衣服,都是洗过的,细棉布最是柔软,而且越洗越软,小孩子皮肤最娇嫩,细棉布最适合了,还有虎头鞋,是找的我们隔壁的一个嫂子做的,我也不会,你也知道我女红也就是凑合。” 她把东西从帐子缝隙塞进了炕上:“这还有一对银镯子,等他大一点在带吧,现在戴我怕铬着他,有点重。” 何巧娘在帐子里眼睛已经通红了,这对镯子怕是有二两重,还坠着一个银花生,还没等她感动呢,李云溪又把一身红色绸缎的衣裙塞了进来。 “嫂子,这是我自己画的的样式,请人裁剪缝制的,是参考前朝襦裙样式的衣服,想着你刚生产,一时半会体型回不到生产前,这衣服看不出身形,穿着也舒服,还有这绣花鞋也放大了一码,你穿着应该也不错,看看,可还喜欢。” 李云溪并不是假好心,只是她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她处于大嫂的位置肯定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跟自己说这些话,至少能让自己因为激素水平骤降导致的心理失衡得到安慰很多。 而且,说句到底的话,大嫂要是情绪不好,会影响到一家人的情绪,况且,孩子才刚出生,当母亲的最好是身心都高高兴兴的最好,这样对大家都好。 何巧娘不知道小姑子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感动死了:“呜呜~~~~” “云溪,你怎么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了,我上辈子烧了多高的香,才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姑子啊。” 李云溪又好笑又有些触动,看,女孩子多容易哄,只要你说一些暖心的话,她就能感动的涕泪横流,女孩子真的就是世界上最可爱又最心软的生物。 她们姑嫂俩这边温情满满,那边院子里何家到底是来了人,来人是何氏的娘何田氏,还有大嫂何陈氏,两人穿的也是簇新的一群,手里拎着两个布包,一脸带笑奥德进来了。 李丰收也是一脸谦逊又带着高兴的笑,迎着丈母娘和嫂子进了门:“娘,您来了,快,屋里请,劳累您跟大嫂跑这一趟了,巧娘在屋里呢,看到你们来了,她该高兴的,巧娘可不容易啊,给我们李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呢,您外孙也等着见姥姥呢。”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李丰年这几年也已经历练到家了,这也是他跟何巧娘商量过后决定对待何家的方式。 何家这样的人,极好面子,又想要占便宜,所以,她们从不会主动的开口讨要什么东西,都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想要你把他要的东西主动送给他。 李丰年可不是傻瓜,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家里的东西白送人,若是丈人家的大舅哥或者丈母娘能够明事理一些,对巧娘有一点点的关怀,他也不是不能让何家占些便宜,至少他可以给小舅子出个主意,让他挑着担子卖自己家的豆制品,不需要他的押金,每天从自己这里进货,卖多少除去本钱都是他的,也不失为一个挣钱的法子。 只是,何家大舅哥从来只想着空手套白狼,什么都不做,擎等着被人送到他嘴里,那怎么可能呢。 何田氏进屋后,李丰收就出了屋子,他知道屋里有妹妹在,娘子是不会受委屈的,他妹妹的那这张嘴可不是好得罪的,就是有些对不起云溪,要让她听一些不喜欢听的了。 何田氏一推开门进去,何巧娘听到自己亲娘的声音就停下了跟小姑子说话,而是叹了一口气:“云溪,要让你看笑话了。” “大嫂说什么呢,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放心啊,没事的。”李云溪知道大嫂的意思,示意她别多想。 何田氏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李云溪,身后的陈氏也看到了,她们都是嘴角一抽,这李家大姑奶奶的本事,她们可都是见识过的,顿时把今天来的目的都给暂时搁置了,有这人在,她们可讨不了什么好。 “哟,云溪来了啊,真是来的好早啊,显得我们多失礼啊。来晚了,可别见怪啊。”何田氏挂着假笑跟李云溪打着招呼,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主人呢。 李云溪在看不上何家人,也得看在自己大嫂的份上,不能给人难看,她站起身给两人行了礼,也虚伪的应付着:“何家伯娘说的哪里话,这里可是我娘家,我回自己家那还不是顺带脚的,您可不同,您是大嫂的娘家人,是我们李家的贵客,还是我们李家长孙的姥姥呢,来得晚了也是应该的,只是,怎么就你们两位?” 说着她往外面看了看:“就伯娘和嫂子来了吗?何家大哥没来吗?” 何田氏和陈氏都僵了一下,最后是陈氏不自在的说:“我夫君今天有事,实在是不能前来,还请小妹不要见怪,你大哥也是难,你知道的,咱们家~~~” 何氏十分庆幸自己躲在帐子里,要必然真是无脸见云溪了,自己生孩子洗三这样的大喜之日,身为娘家人,孩子的亲舅舅,竟然不来。 李云溪也是十分不可置信的看着何田氏和陈氏,嘴里不可抑制的冷笑出声:“看来我何家大哥是要发财呢,外甥洗三这样的大事竟然都没来,真是,古往今来的难见,嫂子,不是我说话不好听,你以后可别再惦记一些有的没得了,这人心换人心,你换来了什么,就为了这···我都不惜的说,别在跟我大哥闹了,小心啊,夫妻情分闹薄了,鸡飞蛋打可就不好了。” 她说这话就是故意的说给何家人听得,想让他们知道,靠大嫂是得不到什么的。 第93章 离谱的何家人 李云溪说完,暗戳戳的握了一下大嫂的手,感觉到回握的力量,她才放心的站了起来:“大嫂,你们说说话吧,我去倒些茶水来,别回头再说我们李家没有待客之道,失了礼数。” 李云溪一阵含沙射影把仇恨值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去了,把大嫂何氏塑造成了一个一心为娘家考虑,但是却在婆家没有话语权的人,这样,何田氏就算想通过大嫂让大哥做些什么事情,大嫂也可以只答应,但是不作为。 理由都是现成的,我有心无力啊,我不当家啊,你也看到了,我这出嫁的姑子都能这么强势的当着我的脸给你们难看,我能有什么本事。 李云溪一走,何田氏立马就拉下了老脸,一把掀开了帐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何巧娘:“你这没用的臭丫头,你说说,生你有什么用,嫁进来也一年了,还给他老李家生了个大胖孙子,你怎么就一文钱的家都当不了呢。” 何巧娘眼里闪过失望和痛苦,她低着头装作被训得抬不起头的样子,呐呐低语:“怎么不当一文钱的家了,你们每次来拿走的东西不值个十几二十文的,逢年过节的我们也没缺礼数啊。” 何田氏冷哼一声:“那值些什么,我要的是你当家做主,能把握住李家做那些东西的秘方,你知不知道,你家这些秘方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这外城做小食肆的,谁家不想打听你家的这些方子,要不是那个李云溪嫁给了沈家那个杀千刀的,就这李家可守不住这东西。” 陈氏也在一旁敲边鼓:“妹子,你要知道,一个女人,你的靠山是娘家,是子嗣,但是,你如今的孩子才刚刚出生,等到能为你做主的时候还要好多年呢,现在你最大的靠山是我们何家啊?你要是不帮着你大哥把咱何家撑起来,以后你在李家受了欺负,你大哥哪来的底气帮你讨公道呢?” 何巧娘心里如坠冰窟,她当然知道,自己家的这些方子有不少人在惦记,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娘家也是惦记的那一个,真是无比讽刺,她第一次抬起头,眼里是冷冰冰的刺芒:“大嫂说女人的靠山是娘家,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你如今在何家生活着,难道靠的是你娘家人吗?你这么想着娘家,是想着从我这里喝血,在喂给你的娘家人吗?别忘了你是何家妇,吃里扒外可是要不得的。” 这话一瞬间就把问题的矛头抛给了陈氏,陈氏一愣,看到了婆婆那质疑的目光,她顿时心觉不好,这,这下引火烧身了。 然而,何田氏也不傻,她心里明镜似的,这个儿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眼下不是教训她的时候。 “你这个小妮子别揪着你大嫂说事,她要是敢吃里扒外,我就做主休了她,你倒是说说,你家那些方子你摸清了没有。” 何巧娘心里就像是被人锤了一下那么难受,她猩红着一双眼睛看向她娘:“娘,你也知道吃里扒外会被休妻,那我要是被休了呢?” 何田氏愣了一瞬,有了躲闪的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是想到了儿子说的,她又理直气壮的道:“你怎么总想这些不吉利的,就算他知道是你说给我们的,他也不可能真的休了你,你想啊,你生了李家的长孙啊,这是多大的功劳,他们顶多是给你脸色瞧,时间一长也就忘了。” 绝口不提要是何巧娘被休了,何家会怎么样对她。 何巧娘心里彻底冷了:“娘说的倒是好听,罪是我受的,好处都给你们了,我好好的日子也没了,我图什么,再者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家的秘方,都是夫君和家里那两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弄的,他们防着我呢。” 懒得再跟她们纠缠,何巧娘干脆直接说不知道。 何田氏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说说你,养你有什么用,都这么久了,连个方子都不知道,真是没用,我跟你说,你知不知道,你家的那些方子,有人开了几百两的银子来买呢,你们一天天的累死累活的,就靠摊子能挣几两银子啊。” 何巧娘摇摇头,眼神死灰一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弟弟呢,来了吗?” 何田氏看着闺女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顿时没好气的道:“他来干嘛,你这个当姐姐连一点忙都帮不上,来你这里也是无用。” 屋里何家几人说的话,李云溪在门口也听了一点,她倒不生气,自己家的事情自己知道,这创新的豆腐方子肯定有人惦记,但是也不是什么多有钱有势的人,要不然就凭沈奎也罩不住。 主要是,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家不会看上这一星半点的豆腐坊,而看上这一点利益的人又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所以只有想办法策反李家姻亲,看看能不能弄到自己想要的,何家就是最好的人选。 该想个法子怎么能把何家这个不稳定因素给解决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击破,让何家人能自己牵制何田氏,而这个人选,最合适的就是何家的小儿子,大嫂的弟弟。 李云溪端着泡好的茶水进了门,何田氏立马挂上笑脸,李云溪一眼就看到了嫂子眼里的伤心和失望,还有慌忙放下帘子的手,她顿了一下,把茶盘放了下来:“伯娘和嫂子来喝茶水吧。” 李云溪坐到了床边,手隔着帘子想要安抚一下嫂子,何巧娘主动伸手回握了小姑子,李云溪心里才放心了些。 李云溪对于何家婆媳俩逼迫嫂子的事情心知肚明,她不能明着说什么,却也能从别的地方讨回来:“不知道伯娘作为姥姥,嫂子作为舅母,给我们小宝宝准备的洗三礼是什么啊?想必肯定要比我这个做姑姑的准备的要强的多,不过也是,我说到底只是姑姑,您可是姥姥啊。” 何田氏一听这话瞬间整个人都 不好了,她眼神左闪右闪的,就是不搭茬,但是李云溪就是带着笑直直的盯着她,何田氏无法,没想到这个李家大姑娘这么难缠,还脸皮厚。 第94章 提醒 只能给自己媳妇一个眼神,陈氏不得不出来替自己婆婆解围:“我们家跟你们家肯定是不能比的,我家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只能尽力给外甥做了件衣服,不知道李家妹妹送了什么啊。” 李云溪眼神上下看了一眼陈氏,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嘲笑,陈氏脸皮一紧,却只能忍耐。 李云溪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咱们没有送什么贵重的,这不是想着还有他姥姥呢嘛?咱们也不能出风头把姥姥家给盖住了,也就送了对银镯子,两身衣服而已。” 只送了两身衣服的何田氏,陈氏:···· 这么说不要命了,我们的脸也是脸。 何家婆媳俩顿时脸色跟吃了土一样的难看,李云溪也没有在进一步的说什么,凡是点到为止,不可过火,毕竟是嫂子的娘和大嫂,即使大嫂跟娘家关系很不好,说多了也只能显得她脸上不好看。 除了买的买的东西,沈奎还在帐桌上上了礼钱,八两八钱,图个好看和吉利数。 收钱记账的都是李氏族里的老一辈,看到沈奎上了这么多钱心里吃惊的同时,脸上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大福子这个孙女婿不错,懂礼数,也有眼色,还大气。” 旁边的人也赞同的点点头:“是啊,到底是衙门锻炼人,看着可比咱们家那些没出息的顺眼多了,昌东也能闭眼了。” “这丰收已经能撑门立户了,接人待物也是挑不出错,云溪这丫头自己有能力,女婿能拿捏住,也能给娘家借力,再等等云柔也能议亲了,有云溪在,也错不了,更别说丰年,我听大福子的意思,明年下场是很大可能榜上有名的。” 那人一脸的惊喜:“真的,哎哟,那可真是咱老李家坟头冒青烟了,也出了个读书人,你是不知道,前头云溪退婚的那个姓周的,今年榜尾挂上已经成了举人老爷了,周王氏那个婆子可是来炫耀好几回了。” “呵,得志便猖狂,周家小子要是管不住他娘,他也走不远,这事别说,等明年咱丰年考上的,那才是光宗耀祖呢,丰年才十四啊今年,未来可期啊。” “就是,倒是也让丰收跑到周家门口放几挂鞭炮来听听响,去去晦气。” “哈哈哈,就你促狭。” 李丰年今天也没有去书院,而是跟在大哥身后看他是怎么跟人交流跟人相处的,李丰收好歹还跟在李昌东身后学习了不少的待客为人处世的道理。 而李丰年却是一点都没有接触这些,夫子教导他:“你以后要是想要做官,那么为人处世,察言观色这些就必须要了解。” 所以,他现在的功课不仅有书上的知识,还有实践课,并且还要就此事给夫子写一篇文章。 李家的洗三宴席还算很圆满的结束了,何家婆媳俩也没有闹出什么什么不光彩的事,只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走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心。 还念念叨叨的:“巧娘啊,你可不要鬼迷心窍啊,女子最终能依靠的只有娘家兄弟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巧娘满心的苦涩和痛苦,她恨不能直接跟娘家断绝关系,但是,说实话,她也怕,自己现在是跟夫君关系很好,但是,万一呢,万一他们要是不能一直这样好呢,娘家说不定还能是自己的一条退路呢··· 抱着这么个想法,即使她娘大哥大嫂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恶心,她也不想跟她们真的翻脸的原因。 而更让人觉得何家实在是不像话的是,当初何巧娘和李丰收的媒人,人家今天也来了,还送了一身自己缝制的棉布衣服呢,还有五斤白面和精米。 李丰收这几年跟王媒婆家一直都有来往,相比何家,倒是他家更像是岳家,何巧娘还认了王媒婆当干奶奶,俩家也当做亲戚来往。 何巧娘想着自己认的干奶奶都比亲娘强,心里对娘家更是冷了心,决定以后连几文钱的便宜都不要给他们占了,实在是不值得。 李云溪这边把喝的晕乎乎的沈奎安排到了自己没成婚时的闺房睡下后,又想到何家那婆媳俩说的事就去找了大哥。 “大哥,忙好了吗?” 李丰收正在查账,看到妹妹来了站了起来扶着她坐下,这都是因为自己妻子怀孩子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坐下,你现在不比以前,行走坐卧都要注意点。” 李云溪看着大哥一副有妻有子万事足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的:“大哥,我都挺好,你别担心我,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大嫂。” 李丰收一愣反应过来顿时一惊:“巧娘怎么了?” 说着他就想起身去看看,被李云溪一把拉了下来。 看着从小对自己姐妹这么关心的哥哥,心里最在乎的人不再是自己了,李云溪心里还是有些心酸的,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这也说明,大哥大嫂的感情非常好,大嫂对大哥很好,才会让大哥真的把她放到了心里。 这样很好,大哥能幸福,妻和子乐,事业有成,家人身体健康是一个男人最大的幸福了吧。 而且,大哥大嫂夫妻俩感情好了,爷爷才会放心,丰年也能在家里待得舒服,她和云柔回娘家也能没那么多不自在。 李云溪笑着开大哥的玩笑:“大哥,你看你急的,你这样我可是要不高兴了,怎么有了大嫂你心里就没有妹妹了吗?能不能听我说清楚。”她故意这样说为难大哥。 李丰收这才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妹妹失笑的指了指她:“你啊,都要做娘了,还这么淘气。” 李云溪笑了,兄妹俩人打趣了两句才说正事。 她先把妇人生子后身体激素骤降换个能理解的说法说给大哥听:“也就是说,大嫂现在的状态,其实跟她怀孩子时一样,情绪容易有大波动,你要多关心关心她,不要总是把关注点放在宝宝身上,要注意大嫂的情绪,她现在很虚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需要你这个枕边人多关心,多体贴一点。” 李丰收有些明白的点点头,巧娘脾气很好,但是怀着孩子的时候有时也会突然控制不住的发脾气,过后又会道感觉很抱歉,不应该这样,大概,生了孩子后,这个情况一时半会也不会消失。 “我懂了,也是我大意了,刚刚做了父亲,有些兴奋,对你大嫂有些疏忽了。”李丰收十分感谢妹妹:“你大嫂有你这样的姑子,也是她的幸运。” 第95章 一起发展 他可是见过不少,感情不错的小夫妻,在婆婆和小姑子的掺和下越来越相见两厌的。 “你可是我亲大哥,我当然是想你越来越好啊。”李云溪又想起了何家,随口就问起了大哥:“大嫂娘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你了解吗?” 李丰收点点头:“有一个弟弟叫何冬生,我也跟他不熟悉,好似不怎么爱说话,跟何家其他人不太像,我每次跟你大嫂回去,他也不爱凑过来,怎么了,你问他干嘛?” 李云溪就把自己听到的何田氏跟大嫂说的话说了一下:“这估计并不是第一次何家要求大嫂做这种事了,大嫂不想你知道,其实说到底就是没有安全感,她害怕,既不想跟娘家划清界限没有退路,又不想受制于人做不可能的事情,两相为难下,大嫂心里肯定不好受,为了你们以后不因为何家争吵怀疑,这件事还是早一点解决吧。” “我也想啊。”李丰收叹了口气:“可就是没有想到好办法啊。” “怎么没有好办法,之前咱俩说的把咱家的豆腐包出去,给那些卖货郎,不管是挑去内城还是东城哪里都行,这样咱们稍微收比本钱多一点的钱,图个薄利多销也是一个销售渠道。” 李云溪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又继续道:“对于大嫂的这个弟弟,你要仔细的去查一查他的脾性,确保他不是跟大嫂大哥那样想空手套白狼的人才行,要是确定了人品还行,又能吃苦,那你就可以跟大嫂商量,一开始可以免费提供给他家里有的豆制品,等他攒够了足够的本钱,在收他个本钱,这样,想必他自己就会跟你岳母抗争,若是你这个小舅子真的能吃这个苦,他自己就会牵制住何家人,你们面对的问题自然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李云溪对何家老大那个只想要免费的午餐吃,还怂恿老娘和媳妇出头,自己在身后做那个缩头乌龟 的男人是没有一点好感的。 李丰收仔细听完感觉好像可行啊:“你还别说,你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要是真的能这样做,我也能少操心了,你大嫂也不用左右为难,又多思多想了。” “你自己记着这事,了解完再跟大嫂说。”李云溪主要是怕大嫂还对娘家人有希望,到时候在白白送出去东西,没一点收获,那也够难受的。 说完这事,李云溪拿出了一张写了自己研究几天的底料配方:“我之前不还说想给家里添个营生吗?这就是我想出来的法子,其实跟涮锅子差不多,只是这个造价便宜,普通老百姓也能吃的起,大哥你看看。” 李云溪把自己的想法结合她记忆里的一些方法说给大哥听:“咱们家本来就是豆腐坊,很多豆制品都能煮着吃,只要汤底好吃,万物都可煮,像是一文钱一大把的青菜,猪肉铺上便宜的猪下水,也能买回来先卤一遍,咱们可以去乡下找那些会竹编的手艺人,从他们那里定制一些竹签子,咱们把食材串在竹签子上,既好拿放,也好算账。” 李丰收越听眼睛越亮:“你这个法子好,不费什么事情,很多食材咱们已经有了,但是咱们家人手还是差了一点,要是在做这个什么··麻辣烫,就得在买个人。” 李云溪一摆手十分潇洒的道:“做生意嘛,就得先付出,买人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但是也不能把人当牲口用啊,该给的月银都要给,人家也是要生活的,另外,最好再找两个跟荷花和季月年纪相仿的人,她们俩,一个失婚,一个没成过婚,总不能一直这么过吧,买回来的人看过人品后,要是他们能看对眼最好,也不至于让人家一直这样没有目标的过下去。” 李丰收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之前是家里地方太小,没有住的地方,前段时间,咱们东边的吴婶子一家,回祖籍去了,他们家的房子我就给买了下来,正准备等忙清,就把两家打通,扩大一下咱们的铺面呢。” 李云溪吃了一惊:“吴叔吴婶一家走了啊,哎,这一走,以后怕是都不好见面了。” “嗨,人家也是有了好前程,吴叔的儿子说了个媳妇,是他们祖籍那边一个地主的独生女,人家来京城办事时住在了吴叔家,看中了吴婶吴叔的老实忠厚,儿郎又能干还能说会道的,就定了儿女婚事,人家不想闺女嫁到盛京,就想让吴叔他们回祖籍,好像是说会支持他们在老家做些什么营生。” “这样也挺好的,那大哥想好怎么把铺子弄起来吗?” “我准备把前面的倒座房都做铺面使用,两边打通后,房间多了,地方大了,不用在支摊子了,再有个刮风下雨的也不怕落灰或者潲雨了,冬天也能暖和点,你觉得呢?”李丰年还是习惯性的想问一问妹妹的意见。 李云溪当然没意见:“哥哥想的很周到,我没有意见,你只管按照自己想的来,倒是可以跟爷爷说一说,也可以跟丰年说说,他读书也不能只读书,也要知道世情。” 兄妹俩就着麻辣烫这个生意所需要的工具,以及铺面里重新修整后应该怎么摆放桌椅合适。 李云溪知道一个饭馆的装修也是能决定客人来就餐的次数的,就想点子给大哥出了几个主意。 兄妹俩聊了好久,沈奎酒醒的差不多起来看着天色不早了,就想带着媳妇回去了。 李丰收看到沈奎才想起来没有问云溪,这方子的事情妹夫知不知道啊,但是当着沈奎的面,他还不好问,生怕沈奎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在生气。 李云溪不知道大哥想的这么多,看到沈奎也就站了起来:“我跟大哥说配方的事情呢,你还好吗?头疼吗?” 沈奎摇摇头,温柔的扶着媳妇:“我没事,聊的怎么样啊?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李丰收这下就明白了,云溪没有瞒着妹夫,这让他松了口气。 “现在还没有,有的时候在找你吧,哥,我们回去了,你快去看看嫂子吧。” 第96章 蠢啊 李云溪去爷爷房间说了两句话,跟云柔和丰年都聊了几句就要走了,还顺带带着云柔给准备拿回去的腐竹,油豆腐之类的好东西。 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出门就看到沈荣和杨吟秋两个倒霉催的。 今天沈荣也来了,他倒是不是因为他爹的吓唬才来的,而是他想着自己马上也要当爹了,来上份礼吃个席又不吃亏,反正到时候李家也得还回来。 现在沈家倒是安静的很,杨喜娘不跟杨吟秋争了,她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沈荣和杨吟秋的丫鬟,每天洗衣服做饭的干个不停,杨吟秋不让她染指猪肉摊子,每天孕吐反应这么大也都在摊子前收钱。 杨喜娘也不生气,她就老老实实的白天做丫鬟,晚上当暖床丫头。 杨吟秋恨的骂她狐狸精贱皮子,这样都不滚,但是想到郎中说她不能再生了,也就不在乎这一时的被她给抢了男人,只是忍不住还在心里骂沈荣犯贱。 她完全就没有想过,杨喜娘被她一碗红花给害的没了一个成型的男胎,还再也不能生了,换成任何一个女人,谁能还无知无觉的任由她践踏,辱骂,挑衅? 有句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 杨吟秋丝毫没有居安思危的想法,她打心眼里看不起杨喜娘,觉得她就是一个下贱的暖床丫鬟,根本没有想过她会报复在她看来,她一个要啥没啥的丫头,还敢报复她? 但是,却不想想,杨家把她送过来,说是送来当丫鬟的,但是其实根本就没有签身契,杨喜娘是个自由身,她可不是能随意处置发卖的,更何况,她是良籍。 杨喜娘就是知道这一点,而且,她还偷摸的联系了娘家,她可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有兄弟,有亲爹,她虽然是被卖的,却是自己愿意的。 杨喜娘的家人知道她被杨吟秋这么对待那是当即就要打上杨家的,最后是被杨喜娘给劝住了。 “爹,大哥,弟弟,我如今是不能再生了,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会愿意要我了,还不如就在沈家过下去,沈荣虽然不是个什么好鸟,但是他没有脑子,蠢得很,只要把他攥到手里,我就不会过得太差,而且···” 杨喜娘顿了下,眼里带着诱惑看着大哥和爹爹:“你们就不想做沈家正儿八经的亲家吗?” 杨喜娘的爹和兄长自然想啊,沈家比他们这样的人家可是有钱多了,更何况沈荣的大哥还是衙门里的人,老话说:“衙门有人好办事”,可不是说说的。 杨喜娘用苦肉计和利益把娘家人给说服了,她又让大嫂帮忙打听怎么才能让一个怀孕的人在生孩子的时候孩子生下了,大人却死了呢,这一句话,就让杨家人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但是,想到她经历的事情,又想想沈家的好日子,杨家人都没有说她狠心。 这年头,想让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产妇出点什么什么事是很容易的。 在杨吟秋不知道的时候,一个天天在她眼前晃悠的敌人,正在密谋着怎么能无声息的要了她的命,她还一无所知,每天嘚瑟的指指点点,殊不知,她每一次自认为出口气儿折辱别人的行为,都将是她被推下悬崖的导火索。 这些事情的发生李云溪和沈奎都不知道,分家之后他们夫妻俩就在没有回过老宅,主要是不想看到杨吟秋和沈荣这两个又蠢又毒又自私的家伙。 却不想,他们吃席的时候没有在一桌,吃完席了倒是碰上了。 杨吟秋挺着还不显怀的肚子在李家门口晃悠,就是盯着李家的门知道李云溪没有走呢,故意在这里堵她的。 杨吟秋穿着一身桃红色的交领绣蝴蝶的锦缎褙子下面配着一件黄色的裙子,衣服是好看的,但是,她估计不知道自己胖了多少的,本来就不高,这一穿就跟个球似的。 李云溪一见她瞳孔就缩了缩,这人是怎么在两三个月的时间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的? 杨吟秋穿成这样本意是想在李云溪面前炫耀的,毕竟,大伯兄每个月的俸禄就那么几两,可不比她们做生意的每天账上都有几两的收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但是却在看到李云溪水灵灵的走了过来,看着她那莹白细腻的肤色,红润透亮的脸庞,一下子就把她给比了下去,杨吟秋一口气堵得下不去,她这是送上门来找羞辱的吗?这个人怎么跟个妖精似的。 李云溪今天穿的是成婚前大哥嫂子给做的陪嫁衣服,一身同色系的天水碧色的对襟大袖衫,里面是水粉色系带抹胸,下面是碧青色的百蝶穿花裙,头发就简单的梳成了单螺髻,发髻上只簪了一只流苏蝴蝶银簪,和几个小花钗,但是她整个人看着就十分的好看。 李云溪和沈奎作为沈家的长子长媳,即使跟沈荣夫妻俩不合,也不能当众见面不打招呼就走。 俩人带着客气的笑迎向了沈荣杨吟秋,还没走到跟前,杨吟秋猛地拉起沈荣扭头就要走。 沈荣不敢跟她争,只能小心的顺着她的力道走,李云溪两眼一眯,沈奎紧绷着一张脸,冷冷的开口:“沈荣。” 简单的两个字,沈荣就觉得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重,抬也抬不起来,杨吟秋一样,她更加害怕沈奎这个大伯兄,她身体一僵,不敢走了。 沈奎扶着李云溪走了过来,李云溪轻轻一笑:“小叔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这要是让外人看到可该以为咱们沈家兄弟失和呢。” 沈荣扯起一抹假笑:“这不是大意了,大意了,大嫂近来可好,看着气色不错。” 李云溪笑了笑,沈奎接话道:“不劳你惦记,你大嫂已经有喜了,自然是很好的,下次你们在这么无理,见面不打招呼不行礼,不尊重你们大嫂,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上下长幼,挺大的年纪了,别一天天的跟没长脑子似的,行事让外人看笑话。” 沈荣这才不得不拉着杨吟秋给李云溪行了个礼:“是,大哥教训的是,以后不会了。”沈荣听到大嫂有喜了,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听话的道歉,他不想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他大哥从床上拎起来揍。 第97章 认不清现实 杨吟秋则是僵硬的行了礼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云溪的肚子,瞳孔收缩,手掌握成拳头显示出了她心理上的不平静,开口说的话就带着阴阳怪气。 “大嫂命可真好啊,娘家争气能给你撑腰,嫁给伯兄还受尽了宠爱,这还怀了孩子,老天爷可真是不···”她刚想说不开眼,就被了解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沈荣给拽了一下。 沈荣打断了杨吟秋的话,赶紧给圆回去:“大嫂可真有福气,难怪咱娘喜欢你呢,大哥大嫂,杨氏怕是吹了冷风,脑子有些不冷清,我带她回去了,咱们有时间再聚聚啊。” 沈荣说完拉着杨吟秋就走了,沈奎强忍着没有在大街上揍他一顿。 “好了,气什么,大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呢,你收敛点。”李云溪不在意沈荣他们的态度,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和气就好。 回到家的杨吟秋一把甩开沈荣:“你就这么害怕他,你们都是沈家的儿子,怕他做什么,你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杨喜娘就在自己房间里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那一对自私自利的夫妻俩争论。 沈荣看着她笑的讽刺:“呵,你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啊,杨吟秋,你也就是肚子里有货,你最好祈求自己怀的是个儿子,要是生下个丫头片子,你今天作天作地的和你之前做的事情,老子就一起跟你算总账。” 杨吟秋看着沈荣眼里的狠厉,她心脏的都缩了缩,这个男人心可真硬,竟然能说出这么没有感情的话。 屋里的杨喜娘嘴角勾起:“斗吧,斗的越凶越好,最好都死了才干净···” 李云溪这边看着那夫妻俩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沈奎走了。 回去的路上,李云溪想了想还是问了沈奎:“你觉不觉得杨吟秋太胖了些?她这才怀孕几个月?四个多月?” 沈奎哪里懂这些,他也不想让李云溪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心:“我一个大伯兄管他那么多呢,咱们不管他,她还能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好,你要是管了,说不定他们还以为你有什么坏心思呢。” 李云溪知道,像是杨吟秋这样看不的得人好的,她要是去说什么,她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是好心的,只能回头跟婆婆说一下,听不听就看他们自己了。 回到家,李云溪就找到婆婆说了杨吟秋的事情:“娘,我不是见不得人好啊,杨氏才怀孩子不到五个月吧,我今天见到她,她好像吹气似的长胖了好多,我感觉不太好,但是您也知道,我们俩合不来,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只能跟你说一声了。” 赵氏听了就心里一紧:“你这孩子就是心善,我知道了,这样是就是不知道好歹,她肯定觉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使劲吃,以后生下来孩子壮实,却不知道,孩子大了,她有没有命能生下来,我知道,儿媳妇,这事你别管了,碰到她那样的,有理都说不清,我来想办法。” 李云溪跟杨吟秋又有没有多好的交情,能愿意多花一点心思提醒,已经对得起她了,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最关键的是,她自己有了孩子,就算想着为孩子积福也愿意多说几句,至于结果,那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而赵氏心里着急,虽然云溪有孕了,但是老二也是她的孩子,她也知道,沈荣有多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要是这个孩子在出个什么问题,老二怕是更得疯了。 她第二天吃了饭就拉着当家的去了西城老二家,一路上赵氏心里有事就想说话,沈继业就跟在老妻身后不说话默默地听着。 “唉,就算是我去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说的算他们,要是他们不听说怎么办,咱们也不能天天住在那里看着她,我还得照顾云溪呢。” 聪明能干,又对她们都很好的大儿媳妇,和自私小气,心思阴毒的小儿媳,会偏向谁都不用说。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更何况,珍珠和鱼目,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沈继业对于沈荣这个儿子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咱们能管就管,管不了那也是他们自己作的,他们都是小孩子了,自己使劲作,有什么后果就自己受着,人就活这么几十年,该趟的水,该摔的跟头,都要让他们经历才行,咱们总是说自己是过来人不会害他们,他们也不会听的,人啊,不自己走一遍,怎么知道路上哪里有石头,哪里是平坦大路。” 赵氏没读过书,嫁给当家的才慢慢的识了几个字,大道理她也不懂,她也是听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教养长大的,现在当家的这么说,她也只能顺从。 老两口到了西城,一路上跟以前的老街坊打着招呼。 “沈掌柜,赵娘子,你们俩怎么回来了?这可是一搬家就不常见你们了啊。” 沈继业跟赵氏笑着跟街坊四邻寒暄着:“嗐,搬家了这里也是我们的根,也还是要时常回来看看的。” “那倒是,这是回来看看你们老二的吧,快去吧,沈荣还是挺能干的。”那人也只能这么夸了,他总不能说,唉,你们家的老二,可真不像样,咱们这都是经年的老街坊了,去买肉也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光顾你家生意,但是你家那小儿子两口子,可真是不会做生意啊,那真是,扣头扣两的,真是没意思。 沈继业和赵氏都是老生意经了,还能看不出来这点眉眼官司,他们干巴巴的笑了笑随便说了两句就走了。 赵氏心里有冒火起来:“当家的,你说说,咱们做了二三十年的生意才积攒起来的好口碑,这才几天就被老二两口子给败没了,真是气死我了。” 沈继业叹了口气:“唉,别想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随他去吧,生意变差,收入变少,他自己就会想办法改变了。” “那样还来得及吗?”这当爹的和当娘的,在疼孩子上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当老子的想的是,我给你把路铺好,把摊子支好,至于之后,是发家致富还是一成不变的饿死,都看你自己,我不可能把饭嚼碎了喂你嘴里。 当娘的就不一样了,她恨不能什么都给孩子想到,操心好,确保孩子离了她也能一样好好的生活。 既苦了自己,还出力不讨好,孩子还会嫌你管得多。 赵氏拍了拍男人不敢置信的问:“当家的,那,那是杨氏吗?” 沈继业也揉了揉眼睛:“应该是吧。”语气里带着迟疑。 第98章 你是懂阴阳的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杨吟秋坐在了摊子前,赵氏在看到杨吟秋的时候就睁大了眼睛,眼里都是震惊,她要不是跟杨氏生活了三四年,她都不敢相信那是杨吟秋。 杨吟秋个子不高,属于娇小型的,但是,由于从小生活条件就不好,甚至有些有些营养不良,她在嫁给沈荣之前一直都是面黄肌瘦的。 嫁给沈荣之后才慢慢的气色好了一些,但是由于她自己比较抠门,也从来没有胖过,之前流产更是把自己折腾的更加骨瘦如柴,整个人看着也就八九十斤。 但是,这分家也就两个多月,杨吟秋怀孕也就四个多月的样子,她现在肚子倒是没怎么看出来,整个人却跟个球一样的圆了起来。 沈继业夫妻俩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几口气才走了过去。 杨吟秋坐在猪肉摊子前也没闲着,木板子上放着一碗买的卤肉,她就那么抓着吃,也不管干净不干净的问题。 路过摊子的人都要多看她几眼,杨吟秋直接翻白眼:“看什么看,穷酸户,吃不起吧。” 那一副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模样实在让人看着眼疼。 被骂穷酸的妇女也是个泼辣的,直接冲着杨吟秋啊呸了一口浓痰:“我穷酸,我宁愿穷酸,也不想像你这样,吃成一个猪头,就你这样,有哪个男人还愿意上你的床,沈家掌柜的可真可怜,竟然找个猪婆当媳妇,真恶心。”妇女骂完扭着腰就走了。 留下杨吟秋气的站起来就要追着她掐架,一站起来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公公婆婆,她一下子就卡壳了。 看着公婆她有些慌张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爹,爹,娘,你,你们怎么来了。”说完就挤着笑凑过来。 赵氏看着杨吟秋吃的一嘴的油光,还有那泛着油光的手随意在衣摆上摸了两把就想上前搀着她,她赶紧避开。 “你可真是好样的,开门做生意,竟然随意得罪人,你这样,这摊子营生早晚关门。”赵氏看着杨吟秋如今痴肥的样子,眼里有着震惊也有着厌恶。 杨吟秋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暗骂婆婆多管闲事,嘴上还要恭敬客气的把公婆请进屋里。 院子里杨喜娘正在洗衣服,看到沈继业夫妻俩,她甩甩手上的水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礼:“见过老爷,夫人。” 沈继业和赵氏看到穿着打着补丁但是最起码干干净净的杨喜娘,心里也是万分复杂,想到之前她的那个孩子,沈继业也是缓了脸色:“起来吧,看来你把家里照顾的很好,辛苦你了。” 赵氏虽没有说什么,但也是笑着看着杨喜娘。 杨喜娘眼底微动,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她到了沈家之后,第一次得到沈家男人的正眼相待。 她低下了头掩盖住眼里的泪光:“是沈家给了我遮风挡雨的地方,我做的都是该做的。” 杨吟秋看着杨喜娘的眼里闪过怨恨,肥胖的手紧紧握着,这个贱人,竟然敢··· 沈继业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喜娘,而后叹口气道:“你先去外面的摊子上照看一下,我跟他们夫妻俩说点事。” 杨喜娘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沈继业和赵氏一眼,然后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杨吟秋不愿意了,她一把扯住杨吟秋,肥胖的手使劲掐着杨喜娘的胳膊,五官都挤在一起的脸上带着扭曲的笑跟公公婆婆道:“爹娘,你们有什么事跟夫君说就好了,我还要看着摊子,这可是我们家吃饭的营生,怎么能随便就给一个丫鬟看着,我自己来就行了。” 赵氏看着杨喜娘那被掐的泛紫的手腕,走上去把杨喜娘胳膊从杨吟秋的手里拽了出来:“你够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找你的。” 赵氏对着杨喜娘点点头:“你去看着摊子吧。” 杨吟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喜娘走了出去,气的胖成一条缝的眼睛都睁大了。 沈荣在屋里听着院子里的吵吵闹闹,趿拉着布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出来了,打着哈欠闭着眼迷迷糊糊的道:“吵什么,不知道我一大早就起来干活了吗?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沈荣这段时间跟着杨吟秋吃也胖了些的,但是他要干体力活,倒没有杨吟秋胖的那么明显。 而且,十个屠夫九个胖子,很少有守着猪肉摊子还瘦成竹竿的人。 沈继业也有段时间没有看到老二了,见他胖了也没有说什么,分家了,自己当家做主,还左拥右抱,不胖才有鬼了,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沈继业冷哼一声,直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你倒是挺会享福的啊,瞧瞧,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身上添了多少膘啊?” 沈荣打了一半的哈欠在听到他爹的声音时就收了回去,睁开眼就收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瞬间就有些不高兴:“干什么啊,爹,我这段时间可没惹事啊,我天天都累死累活的干着呢,你干嘛又这样看着我。” 沈继业看着一无所知的儿子也是认命的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有这么个蠢得儿子呢。 沈继业指着沈荣吃的圆溜溜的肚子,又指了指杨吟秋:“你们两口子是想把自己吃成球然后飞起来看看高处的风景吗?这样也省了车马费用了,还能看到整个大齐的山水,真能耐啊,难为你们俩能想得到这么省钱省力的法子了。” 如此明显的嘲讽,夫妻俩一瞬就听了出来,杨吟秋只觉得像是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脸上,沈荣则是无所谓的道:“我一个大男人,胖点又咋了,灾荒三年饿不到厨子和屠夫,再说了,我不胖点,哪有力气收猪,杀猪,抬猪啊,您要是想管就管管杨氏吧,她胖成这样,我也是属实没有想到。” 说完沈荣还十分大咧咧的用嫌弃十足的眼神瞟了一眼杨氏,然后嗤了一声转过头去。 这最后一句和这个眼生加上这个冷笑就像一个火把,把杨吟秋这个本来就要爆了的球直接引炸了,她挺着不知道孕期显怀的孕肚还是吃胖的肥肉,崩溃的尖叫出声,然后猛地一把扑向了沈荣。 第99章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带着油光的手指甲直接抓花了沈荣的脸,她气的直发抖:“沈荣,你就是一个无耻的混蛋,你没有良心,你个缺心少肝的,我千辛万苦的为你怀孩子,前三个月我吐的都下不了床,这才能吃点,你就开始嫌我胖了,我是为了谁,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你们太欺负人了。” 沈荣被她一顿抓挠给弄得也是火气,本是看着她怀着的份上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是她得寸进尺,再加上父母在跟前,大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一下子抓住了杨吟秋胡乱抓挠的手,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没有规矩的贱妇,给你三份颜料,你还想开染坊呢,你为了谁?你当然是为了你自己,当谁是傻子呢?我沈荣又不是娶不起婆娘,没有你还有的是人愿意嫁给我,再说了,当初要不是你手段阴毒,害了杨喜娘肚子里的孩子,我儿子现在都出生了,你还给老子蹬鼻子上脸了,惯的你。” 杨吟秋自从有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还从没有吃过亏,受过气,之前就算是她作天作地,沈荣都看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的份上忍了,这是第一次,第一如此不顾及她腹中的孩子,竟然还动手打了她。 殊不知沈荣之间不跟她一般计较,一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他念了多年的,再有就是,杨吟秋的身子实在不好,他也怕她福薄带不住孩子,在小产了,所以才在前几个月都对她很是容忍,如今杨吟秋已经四五个月了,孩子已经怀住了,轻易不会出什么事了,所以也就没了一开始的那份小心。 杨吟秋被沈荣如此对待,却丝毫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跟他吵跟他闹,只因为沈荣说的话扎在了她的三寸。 他沈荣虽不是大富的人,但是他也有些钱,虽然跟大哥分家了,但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就凭这两样,沈荣想再娶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她呢,她能怀这个孩子都是得天之幸,要是万一再没了,那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杨吟秋不说话了,她捂着脸,低垂着眼睛,掩盖住眼里的狠毒,她忍着,等她生下儿子的··· 赵氏和沈继业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男人打女人,是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情,沈继业现在和老妻看着那么好,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掐过架的。 更何况,杨氏本来就欠收拾。 他们俩个消停了,赵氏才看着杨吟秋道:“我们专门跑过来也不是要找你的难堪的,你这才四个多月,就把自己吃的这么胖,等到十月之后,瓜熟蒂落,你能生的下来吗?你也不看看你这小体格子。” 赵氏这话没有一点恶意,纯粹是不想杨吟秋一条道走到黑,但是杨吟秋不接受这好意啊,她就是觉得,公公婆婆是看不得她过得好,故意来找茬的,这不他们一来自己就被沈荣打了,他们就是见不得她好。 她好不容易有孕了,肯定要把肚子里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等生下来才不会容易夭折,婆婆肯定是故意折腾她,不想她好过。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别人家儿媳妇怀了孩子,人家婆婆都是变着法的给做好吃的,她家婆婆倒好,就怕她过得太好了,真是少见。 杨吟秋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死犟不服的样子,赵氏看的生气又着急。 沈继业狠狠皱着眉头,他一个老公公不稀得跟一个不着调的儿媳妇说什么,他直接跟沈荣道:“这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成婚这几年,也算是在子嗣上不顺当,这个孩子你要是想安安生生的生下来,就给我好好管着,孩子在肚子里太大,并不一定是好事,万一生不下来,你就哭去吧。” 沈荣不懂,但是他也知道爹娘专门来一趟总不能拿他开涮,但是他也知道杨吟秋有时候有多犟,他不耐烦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爹娘,你们放心吧,再过半年肯定给你们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孙子。” 其实他心里也是觉得爹娘有些小题大做了,这夫人怀孕生子不就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吗?多大点事啊!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沈继业也不准备再继续啰嗦了:“好了,我们就说这么多,你们自己看着办,总归是你们自己的孩子。”至于听不听,做不做的,他们天高皇帝远的,也懒得管,是好是歹,总是自己蹚出来的。 老两口就这么走了出去,杨喜娘在门口也注意着院子里的动静,当她听到了赵氏说杨吟秋胖的事情,她的眼皮跳了跳,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样难受。 有一瞬间,她都以为是自己的算计被他们看出来了,她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定定的站在摊子前。 沈继业夫妻俩出来的时候,杨喜娘僵硬的给她们行李:“老爷,夫人。” 赵氏没有看出杨喜娘的不对劲,她笑着点点头:“看的出来你把他们照顾的很好,但是杨吟秋现在是特殊时期,你··算了,你说的话她也不会听,你记着,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记得去南城海棠巷子第三排找我们,到了那里找不到就问,知道吗?” 赵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杨吟秋不会按照他们说的做,她心里总是说不上来的憋得慌,就怕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叮嘱杨喜娘。 杨喜娘愣愣的抬起头看了赵氏一眼,在看到那眼里深深的担心后,她心里嘴里都苦的不行,却只能低着头轻声道:“是,我知道了。” “行了,我们走了,你自己也要多照顾好自己,看你瘦的,那两个都是没心没肺的,你做好自己本分内的事情就好,平时没事别忘杨吟秋跟前凑,别让她寻到你的搓出磋磨你,你这孩子,别太实诚了。”赵氏临走前,想了想还是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个五两的银角子塞给了杨喜娘。 “你自己多长点心,唉,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说起来杨喜娘是她儿子的女人,但却是个没有名分的,她又失去了一个孩子,还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老二,赵氏有时候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缺根筋,明明刚来的时候看着还挺有心眼算计的。 第100章 准备买人 赵氏带着满肚子的吐槽跟着沈继业走了,他们两口子走这么来一趟,要去老兄弟老姐妹家坐坐在回去。 徒留下杨喜娘看着手里的银角子怔愣出神,漂亮的眼眸突然落下豆大的泪珠,赵氏大概是她在沈家唯一感受到的温情了。她小心翼翼的把银角子放在自己的荷包里,望着赵氏这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婆婆’,眼里带着少有的温柔。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不是没有想过这就是她的命,她得认,但是一想到那满地的血,那已经能看出五官的孩子,她就做不到就这么放过杨吟秋。 “凭什么,一个人做了恶事,凭什么还能光鲜亮丽的活着,杀人就是要偿命的···” 杨喜娘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我没错,没错··· 时间缓缓流逝,李云溪的胎满三个月了,他们家临街的那家铺子的老板也在契约临期一个月的时候来找了沈继业。 “沈老弟,十分抱歉,你这个铺子啊,我不能在继续租下去了。”租他们铺子的是一位北方来的大汉,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跟沈继业说着自己的难处。 “兄弟啊,咱不是故意不租的啊,实在是咱店铺对面开了一家跟咱一样的小食肆,人家的厨子是蜀地来的,做的菜啊,又香又辣又有味,一下子就把咱的客人都给抢没了,我这已经赔本赚吆喝两个月了,实在撑不下去,你也知道,这铺子,一年的租金也有近百两了,我这实在亏不起啊。” 沈继业想要把铺子收回来也是了解过行情的,他之所以没有着急去找人家就是知道他大概撑不了多久, 沈继业给刘掌柜倒了杯茶水:“来,刘老哥,喝口水,这都不是事,都好说,你这是准备改行,还是准备撤了?” 老刘是个不到天命之年的高壮大汉,跟沈家几个远远看着就跟一家子似的,当初也是因为这,他们才签了协议,沈家也让了些利,就当交个兄弟。 老刘吸吸溜溜的喝着茶水,闻言叹了口气:“兄弟准备颠了,回老家去了,这几年也挣了点小钱,在盛京是扎不了根哟,但是回去在我们那小镇上,也算是小有资产的富家翁吧,我就一个闺女,也在老家已经成婚了,等我回去,买个丫鬟伺候,离闺女近点也能看顾她一下,有闺女女婿等我老的不能动了,总有能信得过的人给我养老啊,我的家底儿也够养老的了。” 他也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不怕女婿不让闺女管他,之所以一把年纪还出来闯,也是为了自己老了以后打算。 他就一个闺女,既不想招一个没啥出息的赘婿,也不想以后过继子侄,不是自己的血脉,怎么可能真心待自己呢,还不如存一笔养老钱,在闺女身边买个房子,等他老了,就算看在钱的份上,女婿也得让闺女回来伺候他,那到底是自己亲闺女呢,肯定比隔了房的子侄亲啊。 他可不老糊涂,族里想着自己那份家财,想让自己过继,他才不干呢。 沈继业看着刘老哥那优哉游哉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些羡慕,虽然他没有男嗣送终,但是有钱有闲,去个小地方养老,也够滋润的啊,不像自己,还有个沈荣,老大的年纪还净得给他擦屁股,小儿子还没有成婚,唉,竟然有些羡慕呢。 老宅的沈荣连连打着喷嚏,他疑惑的看着头顶:“喜娘,你看我这头上像不像顶了口锅,它还又黑又圆~~~” 沈继业收回扩散的思绪,顺着他的话说:“你这以后得日子都安排好了,我听着都羡慕了。” “嘿嘿,就是有些对不起老弟你,我这突然不续契约了,你这一时半会也不好找下一个东家啊。”这耽搁一月就是好几两银子呢。 沈继业摆摆手不在意的道:“没事,找不到合适的就先放那里,实在不行,我们自己也能开个杂货铺也行,反正我现在跟我家那口子都闲着没事做。” 老刘看着沈继业那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也是羡慕,这就是盛京本地人的底气了,有一个有本事的长辈混好了,真的辐照几代人啊,不想他们,都得靠自己闯啊。 临街的铺子收了回来,李云溪去看了一下,屋里收拾的还算干净,就是常年炒菜油烟非常大,墙上都熏得又黄又黑,地上的地板也是陈年油垢,清洁是一大问题。 两间的商铺,间头很宽,中间留着宽大的门,西边是点菜和放酒水的柜台。屋里放着六七八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子,西南角有个小门往后院去,烧菜的灶房,水井都在后院,后院南墙有两间倒座房,一间做灶房,一间是仓房,放木柴和碳火之类的。 东墙连接倒座房的位置要有两间厢房,是可以住人的,以前的掌柜应该就是住在这里的 李云溪主要就是看房子的结构,她好知道怎么装修合适,一家店的盈利如何,装修风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李云溪一遍忙着想怎么摆弄铺子,一遍还要拉着婆婆一起去牙婆那里买人。 赵氏一听是去买人,就不太愿意去:“我就不去了吧,要不你等奎子旬休再去,或者让你爹跟你一起去。” 她这辈子都没用过下人,心里有点慌乱,怕漏了怯丢人。 李云溪哄着她:“娘,你可是咱家的当家老夫人,怕什么,你跟爹辛苦了一辈子,现在正是享福的时候,您看,我这已经三个多月了,你就当心疼心疼我吧,娘啊,马上还要搞铺子的修整,买人回来还要教规矩,教他们做事,这可都要您来啊,您可是咱们西城那条街上有名的能干人,这事只有您能做的好。” 李云溪把婆婆捧得高高的,赵氏嘴角的笑都有些压不住了,她还在继续戴高帽:“而且,媳妇年轻啊,哪里有您看人的眼光准,您可得帮着我一起挑人啊,这可是管着咱们家和咱们家生意的人,都是很重要的。” 赵氏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的轻轻拍了儿媳妇一下:“得了,你别你娘我戴帽子,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第101章 宋家人 李云溪要是想要跟人交好,还真的没人能拒绝,试想一下,谁能拒绝一个长得漂亮,声音好听,说话软软的还竟说一些你喜欢听的话哄你的小姐姐呢。 反正赵氏没能拒绝:“那好吧,我就跟你一起去吧,这买人确实不能大意,毕竟是咱们要一直用的人。” 李云溪勾唇一笑,挎着婆婆的手顺从的道:“可不是吗,我这样的年轻媳妇可没有您阅历多,见识的多,就得请您长掌眼。” 赵氏被哄得心里舒服的不行,一脸带笑的跟着儿媳就出门去了。 院子里的老爷子和沈继业面面相觑,他们父子俩从头看到尾,是亲眼看着云溪是怎么把她娘哄的喜笑颜开的,最后老爷子哈哈笑道:“这个孙媳妇的嘴啊,你媳妇可受不住,看看儿媳妇那张脸,都笑成菊花了。” 沈继业知道自己媳妇心直口快,没有拐弯心眼子,也乐得看她们婆媳相处的融洽:“随她们去吧,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啊,多好啊,等云溪生了个小宝宝,咱们家就更热闹了。” 李云溪这边和婆婆也边说边笑的走到了南城这边街道司旁边的牙行,这里是官牙,里面的人别的不说至少身家清白,一般都是抄家的官家奴仆,身体里的奴性比较强,不会想着背主。 关于买下人这样的事情,李云溪其实接受良好,说句自私的话,牙行的人没有人买日子并不好过,牙行虽说会负责他们的日常吃食,但其实,只能混个水饱,还要时不时的被人打骂,毕竟,不管什么地方,都没有喜欢吃闲饭的人。 她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既做不到救人于水火,也没有能力不许买卖人口,她能做的就是,买下这些人,在自家能力允许,他们也确实忠心能干的情况下,给他们遮风挡雨,吃饱穿暖,不践踏他们的人格自尊,但也仅此而已了··· 官牙的门头比之街道司可就差多了,就两间铺面,婆媳俩相携走了进了,一个穿着青灰色窄袖衣服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笑迎了过来。 周牙人看着赵氏和李云溪婆媳俩,心下微动,这俩人看着穿的也就是普通的细棉制作的衣服,但是,这看着不知是母女还是婆媳的两人,头上都戴着精致的发饰,手上也戴着不是镯子,就是戒子的,可不是那种没钱的人啊。 “两位夫人安好,鄙人姓周,是牙行的牙人,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说给鄙人听听,我可以选择性的给您二位介绍一下合适的人选。”做他们这行的最需要的就是一双眼睛要毒。 赵氏有些不自在,李云溪拍拍她的胳膊笑着开口:“周牙人好,这是我母亲,我们需要选几位老实忠厚的人来用,不论男女,年纪不能太大,最好是正当年能干活的,当然,身家要清白,不能有疾。” 周牙人眼神一闪,心里就有些数了,这应当是婆媳俩,看样子付钱的应该是这位年轻的夫人,且她还挺懂行。 “夫人说的是,我们牙行是开了多年的,这点您放心,不知道您需要几位呢?有需要贴身使唤的吗?” 李云溪看了婆婆一眼,赵氏也放开了许多,她对儿媳笑着点点头接话道:“不需要贴身使唤的,要有能在厨下做事的,还需要一个能洒扫收拾的,一个会女红的。” 赵氏顿了顿,她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家里家外也都能转的起来,一番思量就说起了大概需要用的人:“还需要大概两三个男劳力,要是有能写字算账的就更好了,嘴巴要利索一些,要不躲懒不滑头的。” 周牙人听着心里默默算计着谁合适这两位的要求,猛地想起了一户在他们牙行呆了好久的一家人,倒是挺符合她们的要求,就是···· 周牙人的踌躇李云溪和赵氏都看出来了,赵氏脾气急,性子直,直接就道:“周牙人要是有合适只管说,我们先看看,不行再说。” 周牙人咬咬牙一拍大腿就道:“夫人,牙行确实有很合适府上的人,就是吧,这家人吧,有一个坡脚,有一个破相了。但是,他们家以前是五品官主母的陪房,这家人的男人是管过铺子当过掌柜的,识字,会算账,他们主家被抄家,这一家都是籍没的,要不是他们家死活非要一起卖,这男子早都被买走了。” 李云溪倒是理解,这年头,当下人的能认字算账的不少,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为了家里姑娘嫁出去早早培养的,这倒算是捡漏了啊。 赵氏也觉得这个能识字会算账的很不错,她看了一眼云溪,云溪笑了笑,微微点点头,她就对着周牙人摆手道:“那就带来给我们看看吧。” 周牙人看她们这样感觉有戏,但是还算稳重没有喜形于色,而是把她们引到了客室:“两位稍坐,我让人倒壶茶水,您两位先稍等片刻。” 安顿好李云溪婆媳俩他就脚步匆匆的出了客厅,对着一个丫鬟摆手:“去倒壶好一点茶水去西客室,就在门口候着,招呼好了,我去带人来。” “是,周牙人。”丫鬟行礼后规矩的走了。 李云溪则是在周牙人走后站在门口看了一圈这后院,结果,眼神一扫就看到了南边一个房间的窗口,露出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穿的都是破破烂烂的,眼神呆滞又带着期待,她垂下眼眸走回了客室,只当没有看到。 这个时代破破烂烂,可惜,她不是那个有能力缝缝补补的人啊·· 周牙人双手摆着疾步去了后院一处倒座房,宋家几口人也都没有闲着,他们在牙行呆久了,也跟里面的牙人熟悉了,为了自家几口人不至于饿的喝水,他们用藏着的一小块银角子,大概也就一两吧,跟管事的换取了可以接散活挣钱自己付饭钱。 管事的也觉得他们这样拖家带口的不好卖,还得养着他们,现在他们能自食其力那最好不过,也就同意了,要不然,一两银子能干嘛啊。 现在他们一家子,有的在编筐子,有的在绣花,有的在浆洗衣服,都在努力干活,毕竟,挣一文钱就能得一文钱,哪怕被管事的抽成,他们也能吃上一顿干饭。 周牙人也是看着这一家子确实是能干,身处这样的处境也十分顽强的生存,对他们也有一丝同情心作祟吧。 宋金柱正在编框,余光看到了周牙人,赶紧放下框子,笑着站了起来,伸手拍拍身上的灰,才弯着腰对着周牙人行礼:“周管事,您贵脚怎么踏进了贱地了,有什么需要,着人喊我一声就是了。” 周牙人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可真能弯得下脊梁杆啊。 “宋老弟,我老周可是给你介绍了一户好主家啊,你们一家子能不能一起定下这家,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这家来的是一对婆媳,家境肯定是没有你前面的主家门槛高的,但是,人家一口气要了六七个人,想来也是不缺钱的,你们的情况自己也清楚,牙行已经很容忍你们了,这次再不成,估计就会把你们拆着卖了。” 宋金柱浑身一僵,余下的宋家人都慌慌忙忙的站了起来,宋金柱缓了缓拱手对着周牙人道谢:“多谢周管事,咱们懂了。” 宋金柱回头嘱咐家里人:“都赶紧的洗漱干净,换上那身衣服,咱们一家子能不能聚在一起,就看这一遭了。” 宋家人都紧张又慌乱,但是,也是经历过抄家这样的大事的人,都默默地不说话,换上早都准备好的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这也是他们一点点挣回来的,衣服大多都是一截一截不一样颜色的料子接上去的。 周牙人暗自挑眉,这就是大家族出身的世仆,不管到什么地步,都会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李云溪婆媳俩等了盏茶功夫,周牙人就带着人来了,宋家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院子里,周牙人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两位久等了,人我已经带来了,请你们看看。” 赵氏放下茶碗站了起来,李云溪跟在她身旁走了出去,宋家人都微微低垂着头表示恭敬。 赵氏和李云溪第一眼都看到了那干干净净但是却明显是不一样布料接起来的衣服,以及,这一家人都梳的整齐的头发,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步,且还能有虽然不体面但是压箱底的新衣服,这一家人有点本事。 赵氏就站着不说话,而是看了儿媳一眼,李云溪就知机的上前走了一步,声音平稳没有情绪:“你们都抬起头,让我看看。” 宋家人都整齐的抬起头,宋家,一共五个人,三个男子,两个妇人,其中,那个年轻一点的妇人,耳垂到下巴处有一处很明显的刀疤,那是利刃留下的痕迹,很明显但是有不是在正脸上,就是有点膈应但是有没有在正脸上,是个很有技术的伤疤。 第102章 人啊·· 李云溪看到她还算不错的容貌时就有些了然,无非是被人看上脸,为了自保,毁容保命,够狠也够聪明果断,她心里叹了口气,这种龌龊事,大户人家怕是不少见吧。 李云溪看了一圈就知道,这一家人都是受过训练的,规矩都很好:“你们会些什么都说说吧,或者有什么特长,优点都可以说说。” 他们一家要是想被买走,听了她的话就会想尽办法说出自己的能力,要是嫌弃自己小门小户,那就不会说实话。 买人有时候也是双向选择,她需要的是真心想要被她买走的人,心思繁杂的人她不需要。 果不其然,这话一落,宋金柱就上前走了一步,恭敬的拱手俯身深深的行了一礼:“老夫人好,夫人好,小人宋金柱,今年三十有七,识字,会写,曾做过布庄的掌柜,会算账,自认为还不算年老,若是主家不嫌弃,小人一家都愿意给主家当牛做马,以供驱使。 ” 宋吴氏看着年轻的女子没有说话,她提着心上前一步,开口声音有些微颤,很快就控制住了:“两位夫人好,仆妇宋吴氏,今年三十五,以前在厨房灶上干过,做吃食还算有点能力,也能缝缝补补,洒扫浆洗。” 李云溪轻轻点点头,宋吴氏心里松了口气,老实的退了回去。 之后就是跛脚的宋家大儿宋喜平,这是个话少的,直言说自己就一把子力气,能吃苦,能干活,什么脏的累的都不怕,简而言之就是没什么拿手的。 他的媳妇就是那个毁了容的妇人,她抬起头漂亮的眼里带着光,目光不躲闪直视李云溪:“奴婢识字,也会写,会打算盘,也能缝补浆洗。”她一说完旁边的宋喜平就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李云溪只当不知道,这妇人也是个话不多的,看样子这两口子以前是有故事的啊,一个毁容,一个跛脚。 最后就是宋家的小儿子宋喜顺:“小子会赶车,会骑马,略懂喂养牲畜,力气也大,会一点三脚猫手把式。” 李云溪听着很是满意,她也注意到了周牙人中间有些震惊的神色,看来他们之前有所隐瞒啊。 这边她还没有说什么,对面柱子后面藏着的一个年轻的女子面色焦急的看着宋喜顺的背影,咬了咬牙走了出来。 跑出来的女子一脸的视死如归,冲着李云溪赵氏两人就跪了下来:“夫人恕罪,奴婢自知此举不妥,但奴婢愿意受罚,请夫人把奴婢也买下吧,奴婢会刺绣,奴婢的娘是苏州绣娘,奴婢三岁就学着拿针了,奴婢肯定会对夫人有用的。” 李云溪被扑过来的女子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赵氏也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儿媳妇,她脸上带着薄怒:“周牙人,你这里的规矩可不太好,我儿媳可是怀着身子呢,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周牙人也是被这一出出的吓了一跳,这个跳出来的柳枝平时闷得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没想到,今儿竟然口条这么顺,最关键的是,她竟然会刺绣,这样的丫鬟可是能卖大价钱的,他们牙行竟然被瞒着,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过不要紧,自己这不是知道了吗?也许还能借机挣一笔呢。 周牙人看着李云溪扶着肚子的样子也知道今儿差点就坏了事了,他赶紧挡在柳枝面前把她推到一边去,对着李云溪赵氏道歉:“实在是对不住两位夫人了,这是我们牙行的失误,这样,今儿两位在我们牙行买人,我做主给您优惠。” 听听,优惠!牙行就跟其他商铺一样,都是做买卖的,只不过他们卖的是人罢了··· 周牙人说着就要把柳枝带回去,李云溪叹了一口气拦住了:“周牙人,既然要补偿,那这个丫头就卖给我吧,遇见就是缘分,我看这丫头眉眼清秀,倒是挺合眼缘。” 最重要的是,她会苏绣,看周牙人的样子,估计也是藏拙的,既然碰上了,那就占个便宜吧。 周牙人有些犹豫,但是看着宋家那一家子,想着要是能一下子把这一家子都卖了他也也能得不少的抽成,倒也不是不行。 “这丫头您也听到了,她会刺绣,还是家传的,这样的绣娘可不便宜。”他可是指着她多挣一笔的。 李云溪笑的有些意味不明:“周牙人,你的人训练的不到家,规矩这么差,冲撞了我,你觉得她能值多少呢?” 周牙人一顿,暗道这妇人可真难缠,不过,柳枝这丫头藏得深,牙行里没人知道她会刺绣,倒是可以当做普通丫鬟卖。 他咬咬牙,装作肉头的道:“十两,不能再少了。”其实,柳枝以前只值六两银子,因为她啥也不会,只能打杂,这会卖了十两,加上抽成,他能赚一半的钱呢。 李云溪看了他一眼,周牙人咬住十两不松口,赵氏觉得这个柳枝不稳重,又这么贵,便不太想要。 还是李云溪握了握婆婆的手,赵氏才没说什么,儿媳妇喜欢以后就多费心教一教吧。 “既然周牙人这么说了,十两就十两吧,那宋家一家子我倒是也能都买了,不知周牙人开价几何啊?”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让周牙人有些拿不准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宋喜顺在看到柳枝的时候,眼睛就亮了,那一点没藏的神情,李云溪猜到了点什么,但是没有点名。 周牙人指着宋金柱道:“这个会算账写字的二十五两,他婆娘十两,嗯,这两个小子和那个妇人一起四十两吧。” 赵氏一听完就不愿意了:“周牙人,你不能看我儿媳好说话你就漫天要价吧,这样一家子买的,本来就不容易成交吧,再说了,这一家子,除了那夫妇俩还算有点能力,这老大两口子,一个坡脚,一个毁容,这要是单卖你怕是卖不出去吧,这小子会赶车,我家倒是有车,但是我们也有人赶车,其实这一家五口也就这对夫妻对我们有用,你这价格可就乱开了啊,要是这样,那我宁愿单个买 ,这样一家子的,我还怕他们内里藏奸,一家子合起伙把我们给卖了呢。” 李云溪没有阻止婆婆讨价还价,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也确实是实话,而且,这些话说出来,宋家人脸色都没变,只是身体有些轻微的抖。 周牙人也确实漫天要价了,这宋家老大两口子单卖确实没人要,他这么一说就是看她出价挺利落想诈一诈她的,但是忘了还有个老妇人呢。 他也不尴尬,做买卖不就是这么回事,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夫人别生气,您觉得多少价合适,您说个价,我也听听。” 赵氏想了想直截了当的拍板:“六十两,多一两咱们都不要继续谈了,当然,这是包括那个冒失的丫头的价。” 周牙人表情夸张的摆摆手:“哎哟,老夫人啊,您可太能还价了,这一下子就给我砍掉了二十五两,这可太多了,我可真交不了差啊。” 赵氏不耐烦的挥挥手:“行就行,不行我们就再看看,这城里也不是就你这一家牙行。” 李云溪适时的开口道:“过几天我娘家也会来买人,你这要是干脆些,咱们下次自然还直接找你。” 周牙人一听也不演戏了,直接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定了,我给您办契书去。” 周牙人转身之后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了,嘿嘿,这下挣了一大笔啊,六十两,他至少能得二十两,嘿嘿。 李云溪看着宋家几人和柳枝抬了抬下巴:“你们还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吗?” 宋家人和柳枝这才如梦初醒,对着李云溪和赵氏深深行礼后脚步匆忙的走了。 没一会后,几人拿着简陋的打着补丁的包裹带着强忍着的笑意走了过来,对着李云溪婆媳俩就是跪了下来:“感谢夫人不嫌弃我们粗鄙,我们定当勤勤恳恳,绝不背主,若违反此话,全家都当不得好死。” 这话在这个时代来说很是严重了,赵氏听了之后脸色就好了许多,李云溪虽不信但也不会说什么:“起来吧,我丑话说前头,我们家就是普通商户人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月例银子就算有,一开始也不会有太多的,但是最起码能保证你们吃饱穿暖,不会随意糟践你们,但是自然的,你们要做到忠心,在我这里,笨一点没事,什么都可以学,但是不能有二心。” 宋金柱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奴婢谨记主子的话,您能买下我们一家,不使我们一家分离,这就很好了,我们一家人能还在一起,就是最大幸运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情况而言,一旦分开被卖,那就是一辈子都别想再相聚了,如今能有这样的结局,哪怕主家是农户人家他们也能死心塌地的跟随。 等了一刻钟,周牙人拿着几张新鲜出炉带着官府大印的身契回来了:“夫人,这就是契书,全都是死契。” 第103章 训话 李云溪知道规矩,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和一个十两的银锭子递给周牙人,赵氏想付钱的被李云溪拒绝了。 “娘,您就等着享福就行了,这点银子我们还是有的。”赵氏也就没有非要付钱了,她乐得享受儿媳的孝顺。 周牙人龇着一口白牙,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嘿嘿,夫人大气,正好,咱们银货两讫,您以后有需要尽管来,咱肯定给您准备最好的,价格也最优惠。” 李云溪笑了笑:“如此就不耽搁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出来挺久的了。” “我送您二位,请。” 周牙人送走了婆媳俩人和牙行最难卖的宋家一家子,哼着小曲进了牙行就被同行给包围了:“可以啊你,老周,不哼不哈的就把那一家子最难卖的给卖了,这下得抽成不少吧。” “嘿嘿,还行,够喝二两小酒的。” 远离牙行,李云溪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才狠狠地吐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矫情了,这时代造就的残忍真相,不是早就知道的吗?还在这矫情什么···· 赵氏看着儿媳妇脸色有些不好看,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云溪,是不舒服吗?肚子痛不痛?要不要紧?” 云溪回过神看着婆婆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娘,就是在牙行待着有些不舒服,憋闷的慌,咱们回去吧。” 后面跟着的柳枝想了想小步走了过来:“夫人,奴婢来扶着你。” 李云溪看了她一眼,柳枝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李云溪没有拒绝她,这个丫头有眼色,也很聪明果断,倒是可以看看她的脾性,能不能培养成心腹。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的走回了海棠花巷,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榕树下常年坐着的几个婆子媳妇,老远就看到了赵氏,小媳妇刘氏眼睛好,看到后就震惊的道:“那不是赵婶子和她媳妇吗?这怎么带了一群人来了,不是哪来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吧。” 她们这些住在京城里的人,哪家没有几个穷亲戚,这都是常见的事,只是沈家看着条件不差,难道也有这样的穷亲戚? 赵氏扶着李云溪走进后,就有人迫不及待的问了:“奎子他娘,回来了,这带的谁啊?你家亲戚啊?” 赵氏一听就知道她们误会了,她松开云溪的胳膊叮嘱柳枝:“扶你夫人进去,好好服侍着。” “云溪,我跟她们唠唠去,免得又被传的到处都是风言风语的。”赵氏对着李云溪道。 “娘去吧,别担心我,爷爷跟爹都在家呢。”李云溪知道,住在这种巷子里,跟街里街坊的打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人都是群居的,你总不能谁都不理,若是有什么事情,远亲总是不如近邻的。 她是可以关上大门只过自己的生活,婆婆这样的可不行,她人生的很大一部分乐趣,就是跟同年龄的老姐们一起八卦吐槽。 李云溪带着买回来的几人进了自己家门,宋家人和柳枝看到主家的房子心里都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这住的地方比他们想的要好很多了。 李云溪也庆幸自己家是两套房子打通的,房间也够多,住得下,再说,她已经准备把宋家的父子几个都放到店里用,他们就住在店里就行了。 屋里的老爷子和沈继业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他们知道这婆媳俩干什么去了,就没有出去,就在家等着呢。也是想帮着掌掌眼,看看有没有那等心存不良的。 李云溪看到爷爷和公公就示意柳枝松开她,她走到公公他们旁边轻声道:“爷爷,爹,你们看看,这几人还行吗?这其中衣服样式都差不多的是一家子,姓宋,那个扶着我的丫头是单独买的。” 老爷子摸了摸胡须一双鹰眼注视着院子里站着的人,几人都能感觉到这个老太爷不是好糊弄的,那眼神看着可比牙行管事的要利多了,同时他们心里也都想的很多。 沈继业不懂看人,他就站在他爹身边平静的看着这些人,人是复杂的群体,不经年相处,你是很难真的了解一个人的秉性的。 老话说,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院子里一阵针落可听的寂静,宋家人包括柳枝都站的有些脚麻,却没有人敢动,就那么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动不动,他们都知道,这是进入新主家的第一次考验。 良久之后,老爷子才道:“既到了我沈家,那就遵我沈家的规矩,咱们虽是普通人家,但也不是随意能糊弄的,你们忠心做事,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但凡有二心的,那你们也该知道背主的下场。” 几人都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叩头道:“小人(奴婢)决不背主。” 老爷子没有什么表情,手一挥道:“起来吧,咱们家当家的就是买你们回来的两位夫人,听她们安排就行。” 老爷子说完就准备出去了,人也见了,威也立了,他得出去溜达溜达去。 沈继业也没说什么跟着出去了。 李云溪无奈一笑,对着宋喜顺摆手:“去厅堂给我搬个椅子来。” 宋喜顺立马顺着李云溪指着的屋子去了,很快就搬了一张圈椅来。 李云溪坐了下来,对着几人道:“我们家老爷子是刑狱退下来的,身上威势有些重,你们平时恭敬些伺候就行,平时称呼老太爷就可,没有说话的是我父亲,他平时话少,性格好,但是你们也不可慢待,你们称呼老爷就好。 还有一位,我的夫君,他在刑狱供职,得下职你们才能见到,然后就是我和我母亲,令外,家里还有二爷三爷,但是,咱们家分家了,二爷在城西,有自己的宅子,三爷常年不在家,这些你们记住就好了,他们三兄弟长得也像,见了你们就认识了。” 几人齐声恭敬道:”是,小人(奴婢),知道了。” 李云溪又道:“我们家真正需要伺候的一共就这五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是用不了的,我准备开一个食店,所以,宋金柱以后就是管事,负责我以后店铺的人员管理,客人招待,处理店铺突发事件,你明白吗?” 第104章 分配 宋金柱激动的直点头:“是,少夫人,小人一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定用十二分的心思替夫人做事。” 李云溪点点头:“宋喜平的媳妇叫什么名字?” 毁了面容的妇人上前一步行礼后道:“奴婢没有名字,只是跟着夫家的姓,还请夫人赐名。” 李云溪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有一双很美的柳叶眼,此时她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云溪想了想:“你就叫悦娘吧,希望你以后得生活都是喜悦高兴的。” 悦娘闻言深深的看了主家夫人一眼,跪了下来,虔诚的叩了个头:“悦娘谢夫人,定当为夫人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你以后就在店里管着账册,以后店里的所有用品的进货都交给你来记账,账册除了你,不能给除了我沈家人之外的任何人看,出了事,我第一个找你,你懂吗?” 悦娘一愣,然后就是惊喜,这说明主家信任自己啊,当然,责任也大:“是,奴婢明白,定当谨记于心,不负主子所托。” 李云溪满意的点点头:“宋喜平,宋喜顺兄弟俩就跟着宋管事都在店铺里做事,至于做什么,等店铺装修和工具之类的都弄好了,我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的,吴管妇就在家里管着厨下吧,还有家里的浆洗,洒扫,柳枝,你除了日常家里需要的缝缝补补,就跟着宋管妇一起负责家里的洒扫,浆洗,冬日里允许你们烧热水浆洗。” “是,奴婢听命。”宋管妇和柳枝领命应声。 晚上沈奎下职回来,见到了买回来的人,他眉头一抬没有说什么,宋家人看到他那高壮的身板,半脸的胡茬就吓得不敢动了,这家的夫人长得这么漂亮又温柔,真没想到,爷们竟是这么彪悍型的,看着真是扎眼啊。 “见过大爷。”几人给沈奎见礼,态度是无比的尊敬。 沈奎一摆手:“起吧。” 晚上的饭食就是宋管妇掌勺的,她也是想要在主家站住脚跟,这顿饭即使没有什么大菜也是下了功夫做的。 桌子上一碟豆角炒肉片,一碟辣椒炒鸡蛋,一道鱼头豆腐汤,一道青菜炒杂菌,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酱萝卜小菜,是老爷子喜欢的,配着小菜花生米,晚上喝两盅再睡觉,小日子美得很哟。 李云溪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评论,头一天刚来这样就很不错,至于口味,就以后慢慢来培养。 这顿饭家里人吃的还算满意,晚上李云溪躺在床上就跟沈奎唠叨这几人的情况。 沈奎就静静地听着,听到宋喜平和他婆娘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这俩人是不是有些什么不安定。” “在怎么不安定那也是以前了,他们俩我都是准备放店里使唤的,身契在我们手上,他们又是一家子,再说了,宋管妇在家里,不跟他们一起,在牙行的时候,他们就表示能一家在一起干什么都行,想来是重亲情的,有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好不容易有安稳日子过,我想他们会知道怎么行事是对自己好的。” 这就是买一家子的好处了,这年头讲究个连坐,要是有人有二心了,想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那个后果能不能承受。 沈奎觉得媳妇说的也对,反正有他在,还有爷爷这个人老成精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而宋家人和柳枝躺在主家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也是没有着急休息,而是一家子都聚在一起,宋金柱要说几句话。 柳枝看着宋家人有心想要凑上去,却碍于女子颜面,不太好意思,还是喜顺眼尖,直接对着柳枝道:“你也跟着一起来吧,咱们以后都是要伺候主子的,要一条心才好。” 宋金柱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又看了看柳枝,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来吧,咱们都是一样的人。” 坐在宋金柱夫妇俩的房间,六个人一时都有些沉默,宋金柱斟酌要说的话之后才清了清嗓子:“咱们都是当奴才的,很多话不用我说,这新主家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是个心善的有人情味的主子,不是那等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我想,没有人想要在经历被卖了吧?” 桌上的几个人都沉默的点点头,显然是想到了那些被人挑来挑去的记忆。 他们虽然是奴籍,但也是个人,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像个东西一样,被人衡量来衡量去,你到底值不值得这个价。 “如今,咱们能有幸的被这一家给买来,那么我们就要努力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要让主家知道我们物超所值,这样才不会轻易被换掉。” “爹说的对,我看这主家挺好的,主子也少,事也不多,咱们这一家人,肯定能让主家满意的。”喜顺本来就年轻,又不像大哥一样经历过黑暗,性子还是有些跳脱。 “总之,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主子吩咐下的事情要绝对完成。” 一场家庭会议就此结束。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家人还没起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人轻手轻脚的开始扫院子,烟囱也冒着烟了。 等李云溪他们起床时,宋管妇在中堂门口轻声询问:“大爷,夫人,老太爷,老爷,老夫人都起了,饭菜是否可以端上桌了?” “可以,端上来吧。”沈奎推开卧室门对着她道。 “是,大爷。”宋管妇围着围裙说话行事间都极有规矩。 早饭还挺多样,有婴孩拳头大的包子,油煎饼,水煮蛋,咸鸭蛋,炒的青菜,还有小咸菜,小米粥加上红枣煮的也是粘稠,很是不错。 吃了早饭,沈奎上职去了,老爷子遛鸟去了,李云溪就开始跟宋管妇说说灶房的事了。 “你们自己的饭菜自己看着做,我们沈家不是磋磨人的主家,平日里午食和晚食可以有一道荤菜,素菜按照你们自己的饭量,主食就以二合面和杂粮饭为主,可以加一些精米,这个量你们自己控制。” “你每次出去采买的米面杂粮,肉食蔬菜都要记账,我想你跟在你夫君身边,也应该会一点,字不会写画图也行,我给你准备本子和炭笔,一个月一查账。” 第105章 庄家 宋管妇有些紧张,但是也不想主家头一次吩咐做的事就说不行,她咬牙点点头:“是 ,夫人,老奴会尽力做到的。” “嗯,以后我们吃的饭食,早食就按照粥,配点饼,可以腌咸鸭蛋,咸菜,包子,都行,也可以去街上买一些油条之类的,需要什么你直接跟我报备就好。” “是,夫人,老奴明白了。” 之后的时间就是在两方人慢慢适应的过程,什么都不用做,赵氏闲下来就更无聊了,她就把之前耽搁下来的给云柔打听庄家的事情又想起来了。 于是,在李云溪忙着订购需要的炉子,和开店的锅碗瓢盆之类的时候,赵氏已经把庄家查的差不多了。 这天,李云溪正在查看在铁铺定制的铁皮铁圈铁钩之类的东西,宋喜平宋喜顺两人正在组装,宋金柱去看着店铺改新去了,刷墙,贴青石砖,重新做窗子,门,有他帮忙看着,李云溪省了多少事。 赵氏从外面回来,直接就拉着云溪回屋去了。 李云溪看着婆婆风风火火的样子也是想笑,赵氏眼里带着八卦的火苗看着儿媳妇直接道;“我打听清楚了庄家的事情,你要听听嘛?” 李云溪一怔,倒是没有想到婆婆是去忙这事情去了,她笑着拉着婆婆坐下:“娘,累了吧,喝口水歇歇,慢慢说。” 赵氏受用的喝了媳妇亲自倒的水,才缓缓把事情说了一遍:“巧合的很,咱们住的这条巷子,就有一个是庄扬那后生娘的远亲,我仔细打听过才知道,这庄家原是外地人来的。” 李云溪静静的听着,赵氏继续说着打听来的情况:“庄扬那后生的爹叫什么庄钱,银钱的钱,你说这么名字多直白。” 赵氏一边说一边吐槽着:“这庄钱是逃难来的京城,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柳氏,柳氏名叫芸娘,家里就她一个,原来柳家是准备招婿的,但是柳氏族人贪婪,不愿意柳氏一个女子继承柳家的财产,其实柳家也没什么,就一座房子,一个杂货铺,倒是够生活的。” 说起来又是一桩让人愤怒的陈念旧事,赵氏想着听来的事情就有些冒火:“柳氏族人想以柳家无男嗣为由,逼迫柳氏的爹娘把柳氏嫁出去,然后家产充公,以后由族里给柳氏的爹娘养老送终。你说说,这样的人有多无耻!” 赵氏鄙视过后又继续道:“柳氏一家哪能愿意,死死咬住不松口,杂货铺都被柳家族里的泼皮逼得开不下去,就在这时,柳氏带回了庄钱,庄钱长得瘦瘦高高的,看着像个没啥本事的,但是,这人吃过苦的,逃难的路上,那都是人踩人才能过得。” 两人都是为了生存,一个为了活下去,一个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两个人成婚了,庄钱成了柳家的女婿,但是不是赘婿,而是娶了柳氏,柳家父母赌上了闺女的后半辈子和自己老两口一生的积蓄,把家里的房产和商铺都给了庄钱。 柳氏族人当然不愿意,就跑到柳家去闹,被庄钱不要命的架势给砍伤了几个出头的人,见了血后柳氏族人怕了,之后,庄钱只要看到柳氏族人就佯装要砍人,对外也是一副柳家的财产都是他庄家的了样子,柳氏一家三口表现的受气的很,久而久之,柳氏族人就息了贪图柳家财产的念头。 赵氏说了一大段说的嘴巴都干了,喝了一大杯水后对儿媳妇道:“你知道吗?柳氏的爹娘在柳氏生下庄扬的时候就双双撒手人寰了,那时候柳氏族人都等着看芸娘的热闹,他们都认为,庄钱这个穷小子一定会忘恩负义,甚至休了芸娘,重娶佳人,甚至还有柳氏族人把自己闺女塞给庄钱故意恶心柳芸娘的,结果你猜怎么招?” 云溪已经猜出来了,但是也乐得配合婆婆:“怎么了?庄钱他爹同意了吗?” 赵氏一拍大腿:“就是没有,你说是不是很出乎意料,竟然有人穷人乍富还能守住底线,没有摒弃做人的原则,真是难能可贵啊,现在柳芸娘和庄钱这夫妻俩都是他们那条街有名的恩爱夫妻呢。” “那还真是难得,想来这庄扬在父母的教育下,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了解了庄家父母,剩下的就是庄扬了。 赵氏也是专门都打听了一遍了:“庄扬这个后生在他们那条街的风评不错,会读书,考上过秀才,虽然是挂的榜尾,但是人家今年也才十九岁。” 李云溪一愣,有些奇怪:“那怎么没有继续科举呢?这么年轻,在熬几届科举,说不定就能考上举子,举子就能当官了啊。” 赵氏嗨了一声:“谁说不是呢,不过我打听到的,说是那孩子不喜欢读书,能考上秀才是他爹娘硬逼着读书的,考上秀才后发烧烧了小半月,人都烧糊涂了,醒来后说啥都不愿意读了,他爹娘也不敢再逼他来了,然后巧合的是,这孩子运气好啊,不知怎么被衙门里的大人给看中了,现在不是跟奎子在一个衙门,好像是专门写字的。” 李云溪了然的点点头:“这么看来还挺不错,他这情况应该很受婶子大娘的喜欢吧,家里的门槛没少被媒婆踩吧。” “可不是,我今儿去的时候,还有媒婆上门呢,不过是拉着脸走的。”赵氏去打听的时候,还被人当成媒婆了呢。 “真是劳累娘了,今儿晚上让宋管妇给娘做一道您喜欢吃的鲈鱼烩,今儿一早宋管妇去内河边找渔船买的,在缸里养着,鲜活着呢。”李云溪对于哄婆婆高兴已经是手拿把掐了。 赵氏一听就乐得不行:“嗯,还是媳妇贴心,奎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那以后就我来孝顺娘您啊,您也别疼夫君了,多疼疼儿媳吧。” “那感情好啊。”婆媳俩说着笑着好不热闹,院子里的人听着这欢快的笑声心里都对未来有着满满的期待。 虽说主家是小门小户,但是真的比高门大户待着安心啊,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被牵连了。 既然感觉庄家还不错,李云溪就在晚上跟沈奎闲聊的时候说了庄扬的事情:“那个庄扬还有在找你吗?今儿娘跟我说了他家的事情,我觉得好像还挺好,跟我们云柔挺般配的。” 第106章 杨喜娘 沈奎正在习惯性的摸着媳妇的肚子感受里面的动静,就听到了媳妇的话,他顺口就说:“他啊,怎么没找,三天两头的找,我都被他啰嗦的烦死了,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絮絮叨叨的话?我都不想理他,再有你最近不是忙吗,我就跟他说,我妹子还小,不着急,先等着吧。” 李云溪呵了一声,小手就冲着沈奎耳朵去了:“你再把人家给撅回去吧,你就不能缓着点说啊,云柔不小了,今年都十六了,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各方面都还不错的。” 沈奎皮糙肉厚的被拧耳朵也不痛不痒的,还嘿嘿的冲着媳妇笑:“你就放心吧,只要咱妹子愿意,这女婿跑不了,那庄扬实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我这么说了,他还天天拉着我请我吃饭呢,明天我就跟他说··” 沈奎说着顿了一下,讨好的看着媳妇:“我咋跟他说啊?” 李云溪有些失笑的扒拉了一下他的头:“你就说他请你吃了那么多次饭,你请他回来吃,挑一天旬休吧,我把云柔喊来,让他们接触一下再说后续的事情吧,这事主要还是看云柔。” 沈奎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行,我就这么跟他说,保证他颠颠的就来了。” 等云溪抽时间带着给小侄子买的木头玩具和小衣服回娘家时,就发现娘家也大变样了。 李家把吴家的房子买了下来,三间房变成了六间,在新买的房子倒座房那里重新修整出三间供客人吃饭的地。 桌椅板凳重新刷了桐油,屋子里打通墙面刷了白灰,窗子也都重新上了漆,整个铺子干净,整洁。 李记麻辣烫也已经正式推出了,他们也没有专门挂牌匾,只是在老客人来喝豆花的时候,闻到了麻辣烫的香味,他们顺势推荐一番,有的人好个新鲜稀奇就会尝试一下,而麻辣烫这东西,吃着喜欢的真的会忘不掉,就这样老客人带着新客人,李家的麻辣烫没多久就出名了。 其实,不管是内城还是外城都是有专门的做锅子的酒楼的,但是人家那种地方,吃一顿饭动辄就是几两银子,普通人家可真吃不起啊。 李家的麻辣烫就便宜了啊,一串素菜一文钱,肉串有两文三文的,虾五文一串,最关键的是,人家这汤底好喝啊,就是随便点几串素菜,再来一把两文钱的面条,那都能美美的吃一顿饱饭啊。 物美价廉味道好,还新鲜,这吃食不出意外的火了。 李家的豆腐摊本来只卖上半午的,晌午头就收摊了,这加了麻辣烫后,那是一开就是一天啊,这麻辣烫的营生可比豆腐挣钱多了,还不用起早贪黑,李丰收倒是想过不开豆腐摊子了,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能忘本,这豆腐摊子才是他们立身的根本啊。 幸亏李丰收没有抠门,想着省钱自己上,而是听丰年的建议又买了一对逃荒来的夫妻俩,她们俩跟荷花和季月换班干,新买来的这个妇人还能带着做饭,一时倒是还算能忙的过来。 李云溪是带着柳枝出来的,她有意想把柳枝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大丫鬟,而不是只把她关在屋里让她刺绣。 云溪在店里面逛了逛才进了嫂子的屋,何巧娘已经出了月子了,体型还稍微有些丰腴,看着倒是像是熟透了的桃子十分的美味。 “嫂子,你现在看着变化好大啊,这会可比你刚嫁进来漂亮多了。” 李云溪这个姑子一回来,何巧娘就感觉自己的心情都要比平时好很多:“你这丫头,还来打趣我了,快来坐。” 李云溪坐在床边看着摇摇椅里的小侄子,她小时候也是带过丰年的,还算有些经验,但是怀着身孕也不敢抱孩子。 “我们宝宝叫什么名字啊?” 何巧娘笑着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满足又幸福的道:“大名叫鸣谦,乳名叫安哥儿。” “真好听,都是好名字。”李云溪看着小侄子也不禁有些期待自己的孩子了:“宝宝好带吗?闹人吗?” 姑嫂俩说了会育儿经,李云溪才把云柔喊了过来。 “大嫂,这次来是有件事,有人打听云柔,话里话外很是满意云柔,这事其实有段时间了,我托我婆婆去打听了这人的情况,都还不错。” 李云溪就把庄家的情况都细致的说了一遍,何巧娘和李云柔都仔细听着。 何巧娘也没怎么经过事,没敢表态,只是说:“你大哥这会不在家,等他回来,我跟他说说这事,还有咱爷,看他们怎么说,最关键的还有云柔的想法。” 云柔在一旁一时羞红了脸庞,但还是红着脸道:“姐姐肯定是不会害我的,我听你们的。” 云溪笑着搂着妹妹,她也知道大嫂的意思,她虽然是长嫂,但是也是刚进门一年时间,面对小姑子小叔子的婚姻大事,她可不敢应承什么,儿女婚事本来就是要长辈做主,她们没有父母,如今大哥主事,爷爷还健在,就要爷爷和大哥点头才行。 “我知道,我今儿回来就是跟你们说说情况,等大哥和爷爷回来,你们在合计合计,要是决定了,就托人跟我说一声,我跟沈奎说了,等旬休时把人带回来,到时候大哥可以带着云柔来我家,我本意也是想让他们两个自己聊一聊,大哥也可趁机见一见他。” 何巧娘想着自己嫁给夫君时就是见过面感觉还行时才定了下来的,知道这大概是李家的规矩,也就笑着说:“行,我知道了,等我跟他们说过,让人给你带信。” 两家都忙的很,李云溪简单的跟云柔说了几句体己话也就准备走了。 云柔送她出了大门,李云溪跟妹妹挥手告别后就转身走了,却在走了没多远后,被人喊住了。 “大嫂,等一下。”杨喜娘跑的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李云溪停下脚步,柳枝扶着夫人等在一旁。 杨喜娘喘匀气后看着李云溪心里有些自惭,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心虚:“我,我能喊你大嫂吗?” 李云溪看着她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当然可以。”李云溪笑的温和的看着她。 纵使她以前可能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但那也是她自己的生存之道,她没有立场说些什么。 更何况,她曾经受的那些痛苦,自己不也是冷眼旁观没有伸出援手吗? 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而已,有什么资格去轻视别人的为人处世呢。 杨喜娘那颗灰暗的心在她的笑容下好似也亮堂了一些,她露出了一个纯粹的笑容,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了李云溪:“我给娘做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子,听说你也有孕了,我也给他做了一身小衣服,希望大嫂别嫌弃。” 李云溪这次是真的是真的惊住了,她看着杨喜娘那张清秀有余的脸庞上带着真诚的期待,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让她等多久,上前接过了这个包裹。 “谢谢你,我会跟娘说的,也替我肚子里的孩子谢谢婶娘。”是的,在这一刻,李云溪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称呼她一声婶娘,哪怕她没有名分。 之前杨吟秋的异常肥胖,她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杨喜娘做的,毕竟胎大难产,去母留子这种手段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但是看着她落在自己肚子上那羡慕的眼神,李云溪不愿意在去恶意揣度什么,不管杨吟秋最后是什么结局,那都是冤冤相报,怨不得别人,她该提醒的也提醒了,更何况,人做了孽,被报复也是因果循环。 杨喜娘笑了,笑的很开心,也很美,只是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大嫂,我就是太高兴了,没有别的意思,大嫂,谢谢你,我先走了。” 杨喜娘行了个礼后脚步匆匆的走了,李云溪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柳枝担心的看着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李云溪回过神笑了笑:“走吧,哦,对了,这就是二爷家的女眷。”她没有过多的介绍杨喜娘,毕竟,她在名份上是吃亏的。 柳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瘦弱的妇人,记下了她的面容,以后再见可不能认不出来。 李云溪回去的时候路过布庄买了几匹布料,有给柳枝他们的,也有给自己家人准备的。 “柳枝,回去你抽空就先给宋管事几人量尺寸,先简单的做一身换洗的衣服,不需要太复杂,绣花也可以省了,等之后闲下来你在慢慢的做几件撑门面的衣服。” “是,夫人。”柳枝高兴的抱着好几匹的布料,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没人不喜欢穿新衣服啊。 李云溪突然想到了宋喜顺,她看了一眼柳枝还是问了她:“你那天宁愿破坏规矩也要跟我走,其实是想跟着宋家人走吧,尤其是宋喜顺?” 柳枝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跪下来,被李云溪拉住了:“行了,我既然问就是不在乎这些,只是,你们都是在我院子里做事,这种事不要藏着掖着,早点商量过后报上来,我也不会棒打鸳鸯。” 第107章 端午大集会 这样他们都成了一家人,相对来说过也好管理,毕竟,男女分工不一样,攥着身契,有老爷子和沈奎在,她也不怕宋家人敢反主。 柳枝听了又是高兴又是恐慌,但是看着夫人那坦荡的眼神,她知道是自己小人人之心了,话挑破之后她心里更加坦坦荡荡了,也让对主家更加的信任信服了。 而在刑狱的沈奎,刚刚结束一场审讯,满身污糟从刑房里出来时,庄扬也面色惨白的跟着出来了。 这俩人现在是经常搭档,一个负责审讯,一个负责记录,只不过,庄扬进来的时间短,对于刑讯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沈奎看着他一副要吐的样子也是无奈:“你都来几个月了,这种小场面都不行,那要是遇到更惨的你可怎么办,做咱们这一行的,胆量和心细缺一不行,你要是想做的长久还得再练练。” 庄扬当然明白,他只是还需要时间接受这太过血腥的场景。 沈奎看他那样干脆也不墨迹了:“我家夫人想请你旬休时去我家吃饭,你去不去?” 庄扬的脑子里前一秒还是血沫乱飞的场景突然就转换成了粉红桃花似的云柔。 “嫂夫人?也就是我未来的姨姐对不对?那当然,必须得去了啊?”庄扬下意识的耍贫。 沈奎一脚给他踢了个踉跄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去你的,八字还没一撇呢,瞎叫什么呢,给我放尊重点啊。” 庄扬拍拍屁股上的灰赶紧正经回来:“这不都是被你们带坏了,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再说了,我一定努力把嫂夫人变成姐姐的,哼!。” 眼瞅着到了五月初五这一天。 重五节的习俗就是吃粽子,赛龙舟,挂艾草。 盛京城有护卫皇城的运河,每年的龙舟节都是内城的达官显贵们表演的时候,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就负责在运河边看热闹就好了。 李家早早的就买了新鲜的艾草系上红绳挂在大门两边,重五挂艾草也是有讲究的。 例如挂的艾草最好是那种枝繁叶茂的,还有挂单不挂双,艾草要倒着挂这种规矩,具体是谁定的这规矩,也无从知晓。 宋管妇早早的就把糯米泡好了,这一天李云溪也不干别的事情了,拉着婆婆都在灶房里包粽子,也当是个乐趣了。 今儿的糯米馅料又好几种,宋管妇曾经跟着以前的主家去外地赴任过,见识过南边那边包粽子用红烧肉,咸肉,先排骨之类的肉粽子,李云溪便让她也包些来尝试一下。 另外还准备了一些红豆芸豆之类的豆子,还有蜜枣一起包蜜枣豆粽,还有咸蛋黄的粽子,和最简单的白粽子,沾上绵白糖也是好吃的不行。 宋管妇到底是专门做庖厨的她包的粽子是那种小小巧巧的跟个牛角似的,李云溪她们会的都是最常见的三角的,看到宋管妇包的样式,李云溪赵氏婆媳俩都跟着学。 她们俩也就是凑凑热闹,包了一会俩人就出去了,赵氏也是个爱热闹的,她拉着云溪要去运河边看赛龙舟的。 李云溪也不扫兴,她们俩带着柳枝和喜顺就去了内城的护城河,往日外城是远比内城要热闹的,内城住的都是各种阶级的官员和高门显贵,街道上是有巡防营的兵士巡逻的,相对外城而言,内城的治安是非常有保障的。 李云溪她们踏入京城的中枢主街正元大街,沿着这条大街走上安定桥就到了内城了,今儿她们是要去城墙外的护城河边看热闹去的。 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本来应该赶着骡车去的,但是今儿街上人太多,赶着骡车还没有自己走路快呢。 几人一道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出了城门,一出城门就跟逛庙会似的,护城河两边包括拱桥两边都被小摊贩占据了。 李云溪好久都没有逛过庙会了,这会倒是来了兴趣,拉着婆婆在小小摊子上买了几个自己做的桃木钗和头绳给了柳枝:“拿回去跟宋管妇和悦娘分分。” 柳枝立马就一脸带笑的点点头:“是,多谢夫人赏。” 今儿是端午节,还有不少来买粽子的,云溪买了几只竹筒粽子尝一尝,用摊贩自己磨得竹签子买了四根蘸白糖的白粽子,柳枝和喜顺都有份。 跟在身后的柳枝和喜顺手里拿着签子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笑,眼里都是动容,这样的主家真好,她们真是幸运。 她们走走停停,看到喜欢的就买,遇到有趣的就看看,赵氏都买了几张绣帕,还在李云溪的怂恿下买了一串鸡血藤做的手镯,这镯子上还有一圈薄薄的银镶嵌,看着手工不错。 摊主是一个少年:“夫人要是想要这对镯子,只需要两百二十文。” 赵氏嫌贵:“你这就是一木头镶嵌了一点银而已,就这么一点二百二十文太贵了,我不要,媳妇咱走吧,我有这东西。” 李云溪是看婆婆还挺喜欢的,红色的像是朱砂的颜色带着精致的雕刻还挺特别的,婆婆就是觉得摊子上的东西不值这么多才不想要的。 李云溪也没有拦着,只是偷偷的把荷包给了柳枝,使了个眼色,让她偷偷的买了下来。 喜顺开路护着两位主子,不让她被路人冲撞了,老远就有打马声传来,他赶紧护着主子离得远远的,柳枝也搀着李云溪小心着夫人别被人撞着。 李云溪站定后就看到了并排骑着的飞快的几匹高大神气的红毛马,马上有男有女,各个都是穿着上等织锦的权贵之后,真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啊。 按理说,这种有大型集会的地方是不允许跑马的,只是什么时候都有特权阶级,幸好没有出什么事情,只是有几个挑着担子卖货的货郎被吓的打翻了摊子而已,也被马上的公子小姐扔下的赔偿给抚平了,甚至还跪下感谢赏赐。 李云溪移开眼不愿意再去看,让喜顺找了个能看到赛龙舟的位置她们去看看。 远远的李云溪就看到了有一处被围起来的地方,那里应该是哪个贵人来瞧热闹的。 很快,在敲击人心的铜锣敲声传来时,从城楼水门下驶出了一艘艘带着精致雕花的龙舟,龙舟上的人都是穿着方便行动的骑射装扮,各个英勇挺拔,尽显世家风范。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尽显气派辉煌的龙舟,听着旁边有人嘀咕说是贵人的龙舟,李云溪才想着总不会皇子也参与了吧,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族人呢,她们身份低微,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那座皇城里的贵人吧。 只见到高高的看台上站了一个穿着气派带着管帽的男子说着什么,一共九艘龙舟就蓄势待发了。 铜锣声响起,龙舟嗖嗖的飞了出去,每条龙舟上还有专门鼓舞士气的鼓手。 鼓声声声敲击人心,听得岸边看热闹的人都跟着提着心,也有出声加油呐喊的,一声声整齐有节奏的嘿哈嘿哈声伴随着鼓点,船桨波动水面,龙舟飞速驶出。 他们这些人也就是看个热闹,到最后也知道是哪艘最后出场的龙舟赢了,连是谁都不知道。 看完了这达官显贵比赛之后,下面还有皇城的商贾巨贾之家的比赛,李云溪她们就没有再看了,站的时间有些受不住了。 喜顺去租了一辆干净的马车来,她们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时粽子已经煮熟了,饭菜也差不多了,今儿过节,沈奎上了半天的职就回来了,衙门也给他们这些人放了假。 赵氏刚回来,隔壁的老姐们就端着还冒着烟的粽子来了:“奎子他娘啊,我煮了粽子,来尝尝我家的,我包了黑梗米的。” 来人是赵氏老姐妹夏氏,是一个寡居的妇人,为人热情,行事泼辣,跟赵氏的直脾气很是相似。 她年少守寡,独自一人带大了两个儿子,打跑了想来分家产占便宜的叔伯,还有不少有着坏心思的臭男人,日子也是在两个儿子都有了本事能养活自己后才舒坦了起来。赵氏听到动静就走了出来。 “平娘,快进来,我家也做了好几样的粽子,来看看,我还就说给你送点过去尝尝呢。” 夏氏也不假客气,跟着就进了厅房。李云溪也出来见客了:“夏姨来了,云溪有礼了。” “快别客气,我最不耐烦这套,咱们不兴这个。”夏平娘大咧咧的直摆手,转头对着赵氏就是夸:“奎他娘啊,你这媳妇可真俊啊,我看着都喜欢的不行啊。” 赵氏非常得意的笑了:“是吧,我也觉得我儿媳妇是万里挑一的好。” “咦,这话我能夸,你一个当婆婆的还自夸,真厚脸皮。” “嘿嘿。” 夏氏跟赵氏打趣了两句也就回去了,今儿端午,她两个儿子也回来了,他们都是在内城跟大户人家的管事下干活的,她的大儿子是卖身进了大户人家,靠着能干肯干,还算得力,他就想办法把弟弟弄到了自己手下干活,跟着学一些手艺。 第108章 准备工作 夏氏现在自己一个人带着孙子住在外城,他大儿子为了取信主家,身契都是签的二十年,还娶了府里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为妻,只是,这个媳妇是府里的家生子,家中世代为仆,幸好儿媳妇是主人家身边得用的,求了恩典,下面的孩子可以送一个出府,不用进府伺候。 现在她身边养着的就是长孙,已经五岁了。 夏氏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当奴才,只是,那一年她风寒高热,差点没挺过去,老大那时已经十岁了,他豁出去跑到内城,把自己卖进了大户人家,换区了银钱医好了他娘,而他也永远没有了自由身。 说是活契,但混到他这一步,已经有能力安排自己弟弟学手艺了,肯定大小是个管事,这样的人,高门大户的主家用的顺手,怎么可能会放人走呢。 再说了还跟府内家生子成婚了,这就更加的绑死了。 主人家恩威并施,大手一挥允他一子可以不用为奴就是天大的恩赐,但是相应的,他要付出的就只会更多,李云溪知道后跟沈奎咬过耳朵。 “夏姨的大儿子恐怕签了死契,是出不了府了的,只是怕他娘担心,不敢明说吧。” 沈奎在刑狱,见识多了那些所谓的大官家族内里的阴暗,他更直接的道:“夏家老大要是幸运说不定还能有个好结果,要是不然,恐怕也是城外乱葬岗的一具无名氏。”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黑暗,李云溪不说话了,这都是个人的选择,夏家长子如今这样说不得不好,至少他背靠着主家,能帮着自己兄弟把门户支起来,至少,他还有个儿子送了出去,他这一支也有盼头。 没过两天,李云溪接到娘家传信说是准备过几天来看看她,她就明白这是大哥和爷爷同意云柔过来看看了,大哥应该也会过来。 她这边就开始准备了,大哥还是头一次在她家用饭,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沈奎也确定了十日后的月半他和庄扬都会旬休,李云溪就打发柳枝去娘家传信了。 这十天,李云溪的小商铺也装修到了尾声了,屋里已经焕然一新了,门窗都换了新的,牌匾还在制作中,屋里有几张桌子供客人歇脚喝茶。 她的烤鸭店只有烤鸭,烤肉串这两种吃食卖。 这两种都是客人打包走带回去吃的,她这里又没有其他饭食能够一起吃,所以也不会有客人在店里单独吃烤鸭,以后也许会考虑买一些别的小吃,但是还是要看后续发展情况。 她这个烤鸭也就是试试水,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开门做买卖,其中的水也深着呢。 定制的工具和陶缸也都装配好了,试验过了,都没有问题,烤鸭除了味道,刀工也是一大卖点,君不见,那新鲜出炉的烤鸭,焦黄喷香,师傅那出神入化的刀工,一片片的片下来,摆盘精美,把看着就好吃的烤鸭,烘托的味道好像都更美了。 新鲜出炉的烤鸭,配着出神入化的刀工,那才是完美的搭配,这段时间,喜平喜顺兄弟俩就在练习刀工。 李云溪还从槐树村的篾匠手里定制了许多篮子,通心草编织的篮子,里面垫上一块打磨的平整光滑带有边沿的木盘,正好能放片好的烤鸭和烤肉,上面再来一层放面饼,面酱,葱丝黄瓜丝等配菜,好看也方便,这种篮子既有美观性,也透气,不会捂着热气散不出,等拿回家再吃就损了口感。 而,烤鸭这个最重要的鸭子,货源就定在了槐树村,宋志远在经过泥里滚来滚去的试验,已经成功的研究出养殖蚯蚓的最佳方法了,前段时间她带着喜顺和柳枝去乡下定篮子的时候,宋志远就兴奋的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夫人,我真的养出了地龙,就是它太长了每次都得砍断喂,地龙还滑滑唧唧的,不好弄。” 李云溪就提醒他:“活着的时候不好弄死了就好了,而且活的地龙喂家禽,会有风险,地龙身上不干净,如果把它当喂家禽的主食,容易养死。” 宋志远一愣:“啊?那怎么办啊?夫人,您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养的地龙吗?可肥了,而且,吃了这个,我家养的鸡鸭鹅下蛋都特别大,有的还是双黄蛋。” 李云溪手动拒绝:婉拒了哈! 随后又告诉他怎么处理:“你知道怎么杀泥鳅和杀黄鳝的吗?” “知道,我们馋了的时候就会去小溪边挖,可好吃了,但是泥鳅一般不杀,直接烤着吃,它太小了。”宋志远憨憨的说着。 李云溪无奈的笑了:“你啊,回去找根铁签子,磨得尖尖的,把地龙像杀黄鳝一样,剖腹,晒干,或者是烤干,这样就安全很多,而且,地龙处理好了当饲料喂家禽,营养很高的,也能省了很多粮食。” “多谢夫人指点,小子给您磕一个,您就是我家的大恩人。”宋志远是个聪明的,这些东西夫人完全可以自己找人做,但是她却无条件的告诉了自己,他已经能想到,要是自己真的靠着养地龙养成了家禽,那他们家真的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卖苦力了。 李云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也是有条件的哦。” 宋志远一愣,随后郑重的看着她道:“夫人请说,小子只要能做到的,都绝无二话。” “哈哈,你这孩子,我只是想你们村子里养的鸭子可以优先供给我,我要开一个铺子,就要开业了,需要很多鸭子。” 宋志远简直都要流眼泪了:“夫人,这哪里是要求,您这是又帮了我们啊,我们养家禽,养成后还是要自己出去卖的,您这一下又给我们解决了卖出去的问题了,您这大恩大德,我,我们真是无以为报啊。” “怎么无以为报,等你长大,去给我当掌柜的,给我干活也是报答。”李云溪喜欢努力上进,不认命的人,宋志远这样的人,又聪明的脑子,又愿意吃苦努力奋斗,他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出头。 宋志远这是第二次听到夫人这么说了,一开始他以为夫人是说着哄他的,这一次,他真的信了:“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成为能让您放心和信任的人,绝对不会辜负您这么用心的待我。” 第109章 论厚脸皮怎么修炼 李云溪了解过,槐树村目前还有几百只已经长成的鸭子,这些鸭子要是开店肯定用不了多久,但是他们村里都还有半大的小鸭子和刚孵化的毛鸭,这样一茬一茬的,如果在食物跟得上的情况下,也就是三个月,毛鸭就能出笼了。 只要这些鸭子真的能挣钱,那么,村里人肯定会愿意长期养着鸭子的,毕竟相比种田,养殖要省力很多啊,回报也大。 “对了,志远啊。”李云溪想到了卫生问题:“你们养家禽一定要注意卫生,就是每天都要多清扫几遍家禽粪便,要不然有了瘟病,一只家禽死了,你这一村子的都活不了啊,不仅如此,两三年内,你们这一片都养不成家禽,所以一定要注意这个,可以去镇上买一些石灰,洒在圈里,能防止病菌。” 宋志远仔细听着,准备回头就让家里人一起,把养鸡鸭鹅的圈里都打扫干净,这些东西可是他们翻身的根本啊,就是自己一家脏了臭了都不能让他们出啥问题啊。 李云溪什么都想到了且打算的很好,很周全,只是没有想到,很多事,是不会按照你计划的那样的进行的。 她这边的的店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黄道吉日也已经算好了,万事俱备,只等吉日。 在这之前,李云溪准备了几天的相亲会面终于到了。 五月十五这天,巳时刚过,庄扬就穿着湖水蓝的长袍,收拾的干净立整的,提着点心,拎着从城外的老农那买来的枇杷呲着大牙乐不颠的敲了门。 沈奎看着他还算满意的点点头:“进来吧,还挺知道规矩的,我还以为你得空手来吃白食呢。” 庄扬翻了个白眼不理他,看到李云溪笑的颠颠的凑了上去:“云溪姐姐好,我是庄扬,今日真是叨扰了。” 沈奎一听就不乐意了:“瞎喊什么呢?喊嫂子。” 庄扬一抬下巴:“我就不,嫂子听着多不亲,还是喊姐姐亲,我也可以喊你姐夫,你说咋样?。” 李云溪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扭过头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还是带着忍俊不禁的神情:“庄扬是吧,快进来坐,柳枝,上茶。” “是,夫人。” 知道今天儿媳妇要给娘家妹妹牵线相看,家里的长辈都躲了出去,怕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也怕他们在会让年轻人心里有压力,就都出去自己找乐子去了。 他们也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年纪大了没事做,出去跟老朋友喝喝茶,钓钓鱼,赵氏就找老姐妹去聊聊八卦,出城去逛逛寺庙也是自在的很。 李云溪这边在厅堂就开始有目的问一些话,想先了解一下庄扬的脾性如何。 庄扬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来肯定不是吃饭这么简单的,对于未来大姨姐的问话,那也是过了脑子在回答的。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不知道多大年纪了?”李云溪深知女子嫁人后最难相处的关系不是婆媳就是姑嫂,要么就是妯娌,庄扬没有兄弟,但是她有妹妹啊,就像当初,大嫂嫁进来,要是她跟云柔不跟她好好相处,大嫂的日子还不知道得多难过呢。 庄扬虽不知李云溪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也是思索后才回答的:“我妹妹叫秋桐,今年十五岁了,还没有议亲,家里父母多疼了些,想多留两年在许人家。” 李云溪礼貌的笑笑,这是一个受家里宠爱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性子好不好相处。 “我家也有个妹妹,是个脾气温和的,极少数与人红脸,我们时常担心她以后会受欺负,倒是希望她能泼辣一些才好,我们才能放心。”她这么说着眼神却落在庄扬的身上,实在是项公舞剑啊。 庄扬看着她的眼神一瞬间福至心灵,他咧嘴笑道:“您说的很对,我很能理解,我妹妹秋桐也是脾气软的跟白叠子似的,她就是像极了我娘,我跟我爹也是担心她这一点啊,我爹常说,娶媳妇回来就是要疼着的,我是从小被我爹灌输这种想法长大的,我也想找一个我娘那样的女子,娶回家好好对她。” 李云溪眉头一挑,她敢肯定,这人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也借着回话表明了他家里人都是温和的脾性,不会欺负人,也是在借机表明自己会像他爹那样疼媳妇,他们家有这个传统,请她放心呢。 李云溪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也确实,在父母恩爱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一般来说也会渴望成为父母那样的人。 几人在厅堂聊着,柳枝走了进来:“夫人,喜顺来说,舅家大爷和二姑娘已经快到了。” 李云溪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庄扬这边也反应过来了,应该是云柔来了,那李家大爷?难不成是未来大舅子? 他倒是脸皮厚的很,八字没一撇呢,好像已经定了名分似的。 李云溪和沈奎都站了起来,李云溪对着庄扬道:“我娘家大哥和妹妹来了,真是巧了,你在这等会吧,我们去迎迎他们。” 庄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别呀,姐姐,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我一个年轻人,怎么能坐在这等人,多失礼啊这可不行,我也去我也去。”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李云溪摇头失笑,沈奎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咦,你可真是···” 庄扬权当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非得厚着脸皮跟着他们俩走到大门口迎接客人。 李丰收和云柔是租骡车来的,下了车还没说话,李云溪已经让喜顺去付车钱了。 李丰收和和沈奎先打声招呼就看到了异常显眼的庄扬。 庄扬笑不值钱的样子露着大白牙跟李丰收问礼:“哎呀,大哥安好,我是庄扬,刚刚还听云溪姐姐说起你呢,真是太巧了。” 说着就走到骡车边帮着拿他们带来的东西,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丰收一脸的震惊和不解,看看妹妹在看看沈奎,李云溪笑的无奈:“大哥先进屋吧,东西有人拿。” 院子里的云柔有些不可置信的捂着嘴:“应该不会吧,我真没见过他。” 第110章 感情是需要用脑子的 云柔被柳枝扶着下来了,也是对庄扬这副自来熟的样子很是无奈,庄扬看到心心念念的云柔终于舍得看了他一眼,他乐得一双挺大的眼睛都笑没了,云柔立马侧过脸,羞得脸通红,简直没眼看。 进了厅堂,落座后李丰收还是被庄扬那笑的牙花子都露出的样子不忍直视,他清了清嗓子:“怎么沈爷爷和伯父伯娘都不在?” 沈奎笑着接话:“我爷和爹娘他们都出去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大哥不用在意。” 李丰收猜测大概是故意躲出去了,也就没有多问。 几人在厅堂里扯七扯八的聊了一会,李云溪寻个话头就把妹妹叫出去了:“大哥,你们聊着,我跟云柔去院子透透气。” 庄扬的眼神就随着姐妹俩出去的身影一直看着,等看不到了眼神都不亮了,沈奎看的直摇头,李丰收是很无语,这孩子怎么感觉像是有点不聪明得样子? 他们家待客都是在爷爷这边的院子,还有家里之前养的家禽,现在虽然都吃完了,但是兔子却一直养了起来。 云溪带着云柔到兔子窝前看兔子:“等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两只回去养着?还挺好养的。” 云柔看着灰中带白的兔子有些心动:“这个咬人吗?我怕等安安大了会不会要抓来玩。” “没事,你喜欢就养,到时候再说,等安安能走还早呢。” 姐妹俩随意聊着,云溪就把话题扯到了屋里的庄扬身上:“这次再见有什么感觉?讨厌吗?”她是认为,两人一开始可以没好感,却至少不能厌烦。 云柔顿时脸上染了红霞一般:“姐,这人是不是有些太热情了,明明我才见了他两次,大哥更是一次都没见过他,他怎么能做到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我都替他脸红。” “因为喜欢,因为在意啊。”云溪温柔的笑着:“你是不知道,从我知道他对你有心思开始,他几乎每天都磨着你姐夫,就想早点让你知道他的心意,我估计他应该也去咱家摊子吃过饭,但是估计都没有遇到你。” 屋里的庄扬猛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未来大舅哥:“应该是有人念叨我呢,抱歉,失礼了哈,哈哈!” 沈奎和大舅哥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这种性子的人,真是不多见啊。 李丰收清了清嗓子,状似不在意的问道:“庄扬是吧,今年多大了成婚了没啊?”虽然他知道这小子的大致情况,但是也是要有这么个过程,总不能直接就问,你喜欢我家云柔什么啊? 庄扬听懂了李丰收的意思,却打了个直球:“我今年十九,家里只有爹娘和一个妹妹,我爹娘性格温和,好说话,妹妹今年十五,性格跟我娘一样,很软和,我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家里人事简单,没有七八姑八大姨····” 屋里庄扬三五句话把自己的底都抖了个干净,让李丰收再次被震惊。 院子里那姐妹俩也在讨论着他。 云溪笑着看着妹妹:“我猜他肯定去蹲过你,大概想来个偶遇啥的,因为他跟你姐夫打听过,那时候是怎么让我愿意跟他在一起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他是因为想要在你面前表现才会这么做,其实没有谁会真的想对着不认识不熟悉的人这么热情的,除非他有目的。” 李云柔反手指着自己:“他的目的是我。” “是啊,他是对你有很好的感官,大约是真的很喜欢你吧,只不过,我一直认为,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心起,你要是对他也有想法,那么就要想办法把这一见钟情变成再见倾心,毕竟,容貌是会变得,唯有套路得人心,任何关系,都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方法拿捏住他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真的觉得他还不错,他才值得你费心。” 李云溪对沈奎就是有法子的套住他的心,沈奎是很喜欢她,但是,感情这东西说变就变,你要是不用心经营,他能对你这么好,也能对别人这么好,没有规定,人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啊。 她对沈奎用的就是温水煮青蛙,水磨功夫,她要把沈奎对自己那份稍显流于表面的爱,慢慢的变成溶于骨血,不可分割,这需要的是时间,不是一蹴而就的。 云柔一脸惊奇的看着姐姐,好像重新认识了她一样:“姐,我,我不会。” 李云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以前的爹娘相处吗?”虽然黄氏不是一个很好的教学模板,但是这是云柔最清楚的一个人。 她们很少一起谈起黄氏,猛地提起,云柔有些沉默:“我记得。”怎么会这么容易忘掉呢。 “你想一想她是怎么哄爹的,每次是不是就是温言软语的,哪怕是装模作样的给爹捏捏肩,捶捶腿的,爹也十分高兴,要是她能给爹做身衣服,爹能高兴好几天。” 李昌东是一个很传统的的大家长思想,他喜欢妻子温柔,孩子乖巧的那种大和谐生活。 黄氏就是知道夫君喜欢她什么样,她在李昌东面前就一直是这样。 李云柔有些别扭:“我要像,像她一样对我未来的夫君吗?” 李云溪皱着眉头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想是庄扬这样的,他先对你动了心,那你就已经赢了一半了,至于剩下的一半,那就要你自己主动找到适合你们之间相处的方式,夫妻之间,也讲究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你不能一味的软和,该强硬的时候也要让他知道你的厉害,这其中的分寸都是要你自己去摸索的,你懂吗?” 李云柔有些一知半解:“有一点点懂吧?”她的语气带着迟疑。 李云溪无奈的摸着自己的额头:“那你就回去观察大哥和大嫂的相处,每个感情不错的夫妻,都有一套自己的相处方式,感情这东西,说不灵清的,有时候靠的还是自己的脑子,咱们啊,该柔的时候柔,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这中间的度你要学会掌握。” 第111章 愉快的相处 姐妹俩说的差不多了,李云溪有意想给两个年轻人制造时间空间相处一下,就让云柔在这等着,让他们自己聊一下,云柔有些紧张害羞,但是也没有拒绝,云溪就回厅堂去了。 李云溪椅子还没捂热呢,庄扬就跟椅子上有钉子扎他似的,扭捏了一会,一咬牙就站了起来对着李丰收几人道:“那个,我,我出去一下。” 屋里的人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点点头,庄扬就眼睛亮的跟贼似的跑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了,丰收才站了起来朝外看了一下。 而后长叹一口气:“我这几年也没少跟人打招呼,这样善言又不在乎面皮的还真少见啊。”就差明着说庄严脸皮厚了。 沈奎哈哈的笑了:“大哥,别担心,我跟这小子共事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小子人品不错的,而且,他是真的对云柔妹妹很上心,见天的拉着我,让我帮他撮合。” 李云溪也是笑的不行:“我让婆婆帮我打听了,庄家人都没有什么不好的大问题,而且他爹娘感情不错,之前我也试探的问过他,按他的说法,他娘和妹妹都是温柔软和的脾气,跟云柔比较相合,至于脸皮厚,这没什么不好的,俗话说得好,脸皮厚才能吃上肉啊。” 李丰收也就是这么说说,他知道自己妹妹的性格,她对云柔的事情比自己还要看重,要是人真的有哪里不好,肯定都不能让自己来看看。 而院子外的庄扬和云柔此时正在进行第一次谈话,云柔是慢热又腼腆的,但是碰到了庄扬这个外放又脸皮厚的,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庄扬出来装模作样的看天看地然后就十分自然的溜达到了隔壁院子,果然看到了那抹粉色的身影。 等靠近后,他故意放重脚步让云柔听到,生怕吓到了佳人徒惹不快。 云柔果然回头看了一眼,庄扬就挂上了灿烂的笑拱拱手道:“云柔姑娘,打扰了,还望莫怪。” 云柔脸上有些红晕,她装作淡定的点点头:“无事。” 庄扬眉头一挑,一股痞气散出,他看了眼圈里面的几只兔子带着引诱意味的道:“李姑娘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那你喜欢狸奴或者狗儿吗?” 云柔有些不解看向他但还是点点头:“喜欢,猫猫狗狗的多可爱啊。” “我家有只白色的长毛大猫,很是好看,正好前段时间下了一窝小猫崽,姑娘喜欢,改日我给你送两只养着玩吧。” 投其所好,这是能不能娶到媳妇的关键手段,为了追媳妇,他可是看了好几天的孙子兵法了。 李云柔确实很喜欢猫狗这些小动物,以前小时候养过一只,但是死了,她哭了好久,后俩就没有再养过了,这会一听庄扬说的白色的长毛大猫,她忽然就特别想养,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要别人的东西。 庄扬看她有些纠结的样子也瞬间秒懂姑娘家的矜持,于是他故作强势的道:“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下次旬休了,我就给你送去。” 云柔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她反正也不讨厌他,那就试着了解一下也不是不行:“那就多谢你了。” 庄扬的嘴角疯狂上扬,眼里都是笑意,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好一会,他有意让云柔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性格,他也想多跟心上人待在一起,那感觉空气都是甜的。但是庄扬也十分知道分寸,没有太过热情让人接受不了。 这时柳枝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夫人,饭菜准备好了,可以上菜了吗?” 云柔这才有些慌乱的道:“要开饭了,快走吧,让姐姐姐夫还有大哥等着就不好了。”她是觉得有些失礼了,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庄扬却不急不躁的轻声道:“慢一点,别着急,都是自家人,不会怪罪你的,等会我就说是我拉着你硬聊的,让他们怪我就好了。”说着他从袖袋里拿出一根喜鹊登枝的银簪轻轻的戴在了云柔挽起的发髻上,“很配你。” 云柔还没来得及拿下头上插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庄扬就温声道:“快走吧,让姐姐他们等不好。”双标的十分明显。 一番打岔云柔就没有去追究头上到底插的什么,但是回到厅堂,云溪一眼就看到了云柔头上多出来的一支簪子,不过,这簪子只是精致一些,看着到不是多贵重,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饭桌上沈奎有意的要灌庄扬喝酒,李丰收也打着配合,庄扬酒量一般,也不想在意中人面前丢丑。 他给沈奎使眼色,求求大哥别搞他,沈奎当然是站在大舅哥这边的,再说了,酒品是很能检验一个人的人品的。 李丰收看着跟妹夫递眼色的小子,他哼了一声,然后笑着道:“庄扬啊,我比你年长一点,咱们第一次见,这杯酒我来给你倒,来,敬咱们的相识。” 庄扬赶紧站了起来双手举杯跟李丰收碰了杯,酒杯放的很低,把自己的位置也放的很低:“不敢,不敢,应该是我敬您才是。” 李云溪就当不知道酒桌上男人之间的刀光剑影,想要娶媳妇那不得过五关斩六将,这都是小意思。 云柔倒是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庄扬,这个人看着不像是能喝的样子,大哥和姐夫都还挺能喝的,他不会喝倒桌子底下吧。 庄扬这边没一会就被架着喝了几轮了,眼角都有些红了,整个人看着竟然有些男妖精的味道,十分的勾人, 余光看到云柔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担心,庄扬刚感觉有些酒意上头,立马就被这个眼神给看的更加上头了,甚至都有些飘了。 “来,大哥,奎哥,我敬你们,咱们以后有时间多聚聚,我请客啊,我今儿是真高兴啊。”庄扬一高兴,就忘了自己三两就倒的酒量,今儿高兴,他甚至喝了半斤才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时不时的举杯,“喝,再喝一杯。” 沈奎和大舅哥对视一眼哈哈笑了:“我也没想到他酒量这么浅,庄扬,你小子,这酒量可不行啊,得练,大哥,不管他,咱们俩继续喝。” 云溪看着云柔那时不时看过去的眼神,心里也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感了。 “柳枝,让宋管妇煮点醒酒汤。”没看妹妹都担心的不行了吗。 “是,夫人。” 沈奎还算有点兄弟爱,他把庄扬驾到了隔壁的客房,又回来跟大舅哥边说边吃了起来。 丰收看着低着头的妹妹数米粒也是摇摇头,真是当他是个马大哈,看不出自己妹子心不在焉啊,刚刚妹夫把庄家那小子弄走的时候,这妮子就盯着瞅,生怕妹夫没轻没重在伤了人家。 “唉,女大不中留啊,云溪啊,大哥心里苦啊。”李丰收故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云溪失笑的看着大哥演戏,云柔听着大哥说的话,羞得头都要低到桌子下去了:“大哥,我没有,你讨厌~” “哈哈哈··” 桌子上的三个人都笑开了,云柔羞得捂着脸躲了。 经过这次饭局,庄扬对云柔的想法算是搬到了明面上,李家的意思是暂时先不说订婚的事,让他们两个小年轻先熟悉了解一下,庄扬也就明白了,这是对他的一种考验。 庄家人也都知道了自己儿子(大哥)这是真的跌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身上去了。 庄扬的母亲柳氏有些高兴又有些心酸的跟夫君嘀咕:“你看大扬子那个样子,以后娶了媳妇,还有我站的地方吗?” 庄钱笑着搂着老妻道:“嘿,你这话说的,你不还有为夫呢,管那小子咋折腾呢,他有媳妇咱们就乐呵的就行了,日子都是两口子自己过得,咱们当爹娘的能陪他几年,他以后还是要跟自己妻子过一辈子的啊,所以啊,他越喜欢这个媳妇就越好,这样日子过得才有劲啊,就像咱们俩啊,你当年一眼就看上了我,咱们儿子随你啊,一眼就看上了这姑娘啊。” 几句话把柳氏哄得心里高兴的不行,转天就跟儿子道:“大扬子啊,你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就好好的对人家,把真心拿出来给人家看,我跟你爹啊,就等着帮你提亲,看你把媳妇娶进门了,知道不,可别让我们等久了。” 于是乎,得到家人支持的庄扬,开始跟沈奎请教怎么才能把媳妇追到手。 沈奎想到了自己自己追媳妇的那些时光,就送给了他一个妙计。 庄扬十分高兴且期待的看着沈奎:“什么妙计?” 沈奎:“这东西你都不用学,你本来就有,脸皮厚,不要脸。” 庄扬一脸的你猴我的神情:“哥,你别闹,我这可是正事。” 沈奎耸肩摆手:“真的,我就是这么转正的,想娶媳妇就把脸皮抹了。” 庄扬气的不想理他,自己琢磨怎么追媳妇去了。 沈奎笑的一脸的奸诈,回去还说给自己媳妇听:“这小子,想跟我做连襟,哼,哪那么容易,让他挠头去吧,我当初可是等了三四年啊。” 第112章 非常成功 李云溪看着沈奎突然幼稚的样子直摇头:“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什么啊?”沈奎顶着一张胡茬脸却露出了十分不符合他形象的疑惑神情。 “你这叫,自己淋过雨,不仅不给人撑伞,还要把人家撑的伞给撕了。”李云溪说完心情很好的笑了。 沈奎一听,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哼,娶媳妇怎么能找人开后门呢,那就得真心实意的让云柔满意才行。”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初六,这天也是老爷子找人给算的黄道吉日。 上午巳时两刻(九点半),吉时到,两串响鞭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宋管事拿着个铜锣敲响了。 “父老乡亲,街坊邻居们,今日是良辰吉日,我们新店开业,请东家摘红绸喽!” 随着宋管事的话音落下,老爷子和南城的街道司巡查长一起揭开了牌匾上挂着的红绸。 红底黑字描金漆的招牌‘鼎香阁’三个大字露出来了。 宋管事又是敲响了铜锣,响鞭又一次燃了起来。 “开门笑迎八方来客,抬头喜纳顾客盈门,我们鼎香阁烤鸭店今日正式开业,为感谢诸位的光临,今日不仅有免费尝试,还有八折优惠,每人限购两只烤鸭,只限今日,售完为止。” 话音落,喜顺和喜平端着红色托盘,撒起了红枣,花生,糖块,铜钱,街道上围着的大人孩子瞬间都抢了起来。 老爷子邀着江盛年介绍认识的南城巡察长吴贵成,率先踏进了鼎香阁的大门,也算是跟管着他们街道的直属领导打通了关系。 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个不停。 “这店铺是卖什么东西的?” “烤鸭,刚刚那个管事的说的。”有人吸着鼻子咽了咽口水道。 “这铺子修整了好长时间了,终于弄好了,看着奇奇怪怪的,咱们进去看看,不是说可以免费试用吗?” “就是,不要钱的,走,尝尝去。” 今天开业,家里的人都来帮忙了,李丰收把云柔也送来了,庄扬知道云柔要来,也颠颠的请假来了。 今儿人手不够,在后院看炉子的是宋管妇,赵氏和云柔也在帮忙,李云溪也在搭把手,她还要看着店里的运转,随时查漏补缺。 后院一共准备了十个炉子一个炉子能放十只鸭子,宋家人凌晨就开始杀鸭子做准备。 为了不慌乱,开业前,已经有几十只鸭子刚出炉就为了不让人空等。 店里唯一的一间雅间里,老爷子和沈继业陪着吴贵成还有老爷子的其他几位老友,圆桌上放着几只片好的金黄酥脆的烤鸭,还有一壶白茶,以备解腻用。 看热闹,加入热闹,是咱们老百姓骨子里的基因啊,这基因一直到很多年后都一直繁衍传承着··· 李云溪这铺子的设计没有多少创新,主要讲究个便利,铺面本来也不大,东面墙围了个l型砖砌的柜台,一直延伸到南面墙,从柜台里面可以直接走南门进后院,既能拦住客人进入操作台,也能方便伙计操作拿取。 柜台里面,整个东面墙都做了一个从北到南的桌面,方便展示刀工给客人看。 桌面上方有一根固定在墙上伸出来的木棍,此时上面挂着十几只颜色焦黄,味道诱人的烤鸭。 柜台里面柳枝和来帮忙的荷花都在准备试用的东西,李云溪定制许多的味碟,本来是准备装面酱用的,现在正好用来装尝鲜的鸭肉。 她们俩手脚飞快的忙着着包片好的鸭肉,抹上酱,放上青瓜丝葱丝,饼皮一包放在味碟里正好。 宋金柱站在大堂里对着乱糟糟站着的人大声道:“请各位想要免费品尝鼎香阁烤鸭的客人,排好队,每人都有份,仅限一次排队啊。” 免费的便宜有人不占吗?有,但那是不差钱的。 有不少人都想先尝一下在看看要不要买。 自然就有不差钱的,一个穿着靛蓝布衣的汉子指着那油光发亮的烤鸭道:“光是看这色泽,再闻闻这香味,估计差不了,来,伙计,给我来一只,多少银钱啊?” 留了一侧刘海遮住疤痕,负责收钱管账的悦娘声音清晰又利索:“感谢惠顾,我们的墙上有价格提示,可以买一只鸭子的四份之一,价格八十八文,半只是一百四十八文,一整只是两百六十八文,今日鼎香阁做活动,烤鸭有优惠,只需要原价的八成,另外,片下来的鸭架子可以给您油炸,也可以您自己拿回去烧汤用。” “嗬,什么鸭子这么贵?”立马有人下意识出声。 那个要买一整只的也没想到这么贵,但是想到买一只带毛的鸭子还得一百多文呢,这烤的这么香的还有饼皮有酱有配菜的,好像并不贵啊。 “给我来一只。”到底是口腹之欲占了上风,那汉子还是大手一挥来了一只,“鸭架子帮我炸一下啊。” “好嘞,诚惠收您二百六十八文钱,一只烤鸭,请您稍等片刻,这边可以观看我们师傅的刀工展示。”悦娘始终微笑着服务。 他这边付了钱后,宋喜平立马就从杆子上拿下了一只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的烤鸭。 练习了这么久的片皮刀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人面前展示,只见看着就十分诱人的鸭子,在宋喜平的手下,皮肉分离,随着鸭子的切开,店铺里的香味更加的浓郁了,那一股果木味夹杂着焦香味,十分的诱人。 那汉子还没见过一个鸭子还有这么多的花样,柳枝看着他口水直咽的样子,递了一个味碟给他:“您尝尝鲜吧。” 喜平精湛熟练的刀工看的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是十分的眼馋。 而吃了试吃的烤鸭,也有不少人选择回购:“这味道确实很不错啊,酥脆,带着说不上的香味,还不油腻,给我来半只,带回去给孩子婆娘解解馋去。” “今天买还有优惠啊,合适,很合适啊,我也来一只。” “就是啊,买一只带毛的也不比这便宜多少啊。”有人一算账,觉得可以尝尝鲜,人活着为了啥,不就是一口吃的吗? 当然也有的人虽然觉得好吃,但是却不舍得买:“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一小份鸭子都能买二斤猪肉了,算子,不划算。” 手里不差钱的就不在乎那么多,有钱的就买一只,想吃但是又不舍得的就买一小份,家里人少的买半只也够吃了。 在午食之前,李云溪准备的一百多只鸭子,后来李云溪看不太够卖的就让沈奎和庄扬又临时杀了五十只,都已经没剩几只了,这次开业算是来了个开门大吉。 最后还给来镇场子的几位贵客一人送了一只新鲜出炉的烤鸭,又给了一个红封才送走他们,这些人今儿的作用就是吉祥物,告诉这条街上的商户,沈家也是地头蛇,也是有人罩着的。 于是,今儿的南街闹市街有个奇怪的景观,不少人手上都拎着一个翠绿编制的漂亮篮子,也有不少人提着篮子跟人说说笑笑,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有人问,自然就会有人炫耀,无形的广告就这么打了出去。 “很抱歉,我们的烤鸭已经售罄了,感谢各位的惠顾,明日再来吧,今儿真是抱歉了。”宋管事满面带笑的对着还在排队的人道。 没买到当然有人就不愿意了:“我们都排了这么久的队了,你这说没货了,那我们怎么办?” “就是啊,你这没了,明天我们来买还有优惠吗?” 宋管事依旧笑着安抚客人:“今日是我们第一天开张,准备不足真是抱歉,这样吧,我们东家说了,你们这么支持我们的烤鸭,那就给你们排队但是没有买到的客人一张手牌,明日凡是拿这张手牌的,还能享受今日折扣,日期只限明日,过期不售。” “这东家还不错,行吧,那我们明日再来。” 这些人拿了手牌才心满意足的走了,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听到这优惠价只限今日,没有手牌明日都要原价买了,那些不舍得的牙一咬也跟着排队领手牌了。 这一个操作又给明天的营业额带来了保障。 今日除了在招待吴贵成等几位贵客的老爷子和沈继业两人没怎么累着,所有的人都忙得团团转。 李云溪一直都没有出面,而是在后院统筹,查缺补漏,最累的就是宋喜平宋喜顺两个耍刀的,手腕都累的发抖,宋管事也累够呛,嘴也干了,腿也酸了,柳枝和荷花也是嗓子也哑了,手腕也僵了,悦娘今儿也算是收钱收的手抽筋了,不过大家都很高兴就是了,这生意越好,他们的饭碗越稳当啊。 院子里赵氏帮着宋管妇给鸭子做预备工作,沈奎今儿杀了几十只鸭子的鸭子,杀的他面无表情,而帮忙处理杂毛的庄扬也是一脸的菜色。 “老大,我眼睛都毛了,我是来看心上人的,不是来看鸭子的。” 沈奎扫了他一眼:“活该,让你颠颠的来了,还心上人,呐,不是就在那吗?你看啊,也没人不让你看啊。” ps:厚脸皮的求催更啊!宝子们~~ 第113章 利 云柔在旁边也听到了庄扬今儿姐夫的对话,她含羞带嗔的看了庄扬一眼,庄扬的小心脏就砰砰乱跳了,也不在乎什么鸭毛不鸭毛的了。 云柔今儿也帮着掌控着几个炉子的火候,在六月份的天,脸都烤的通红,手也被烫了好几下。 云溪挺着四个月的肚子也是忙得团团转:“这不行,还的再买两个人回来,我们不可能天天在这,今儿可都累的不轻。” 云柔俏脸热的通红,却感觉很高兴:“姐,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干。” 庄扬听到了立马送上夸奖:“云柔,你真的很棒,很厉害,我都不如你,你认真专注的样子,真的太美了,浑身就像发着光一样。” 这话一出,沈奎本来正准备站起来,蹲坐的时间久了,脚都有些麻木了,猛地听到庄扬这么直白又不要脸皮的话,脚下一软,噗通摔坐下了。 李云柔本来被庄扬如此直接的话给说的脸色爆红,但是看到姐夫如此激动,瞬间就噗嗤笑了。 李云溪也是头一次被人秀恩爱秀到了脸上,看到自己夫君的样子也是哈哈笑了。 旁边的赵氏和宋管妇听得也是笑的不可自制,赵氏笑着点了点庄扬:“你这小子啊,可真是长了一张能把姑娘家哄的团团转的嘴啊。” 庄扬赶紧扶起沈奎嘴里还油嘴滑舌的笑话他:“这是咋了,咋还失足了呢?老大,你这可不行,年纪轻轻的怎么还腿软了,得赶紧练练啊。” 沈奎一起来就把他给按了下去:“你这个嘴里没个把门的,下次说话给我想着些,真是,这脸皮咋长的啊,练练,来,今儿咱们俩练一练。” 庄扬毫不在意,还在疯狂倒油:“我这是心直口快,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云柔,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姑娘啊,我可真一点没掺假啊。” 云柔羞红着脸呸了一声:“你真是太腻歪了,不知羞,我才不信你的好话,都是哄人的,姐,伯娘,咱们走,我好饿啊。” 李云溪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也是笑的不行,倒是缓解了不少紧绷的情绪。 庄扬这段时间下了职就去李家店里吃饭,就是为了见云柔一眼,李丰收到也没有给他使绊子,他来十回,也能让他见上六回,云柔跟他慢慢的熟悉了。 李云溪看着他们的相处氛围心里也高兴,她们好事将近了,自己的妹妹也会幸福的。 店里收拾的差不多,老爷子大手一挥带着大家去了知味轩吃一顿好的,在知味轩摆了两桌,他们一桌,宋家人一桌,虽然分桌但是没有隔起来,今儿这顿也属于庆功宴了,得趁机鼓舞鼓舞士气。 老爷子率先说了两句:“今儿咱们是开门红啊,大家都辛苦了,等会吃了饭后领红封啊。” 宋金柱代表他们那几个人起身端着茶杯敬向主家:“感谢老太爷,我们以后啊定会好好的把咱们鼎香阁发展好。” “快坐下,都累了一天了,今儿生意不错,咱们大家都辛苦了,等会菜上来不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明儿还有的忙,你们只要好好干,每个月都会有月利以外的奖金,大家好好干啊。” 奖金制度对于宋家人来说就是意外之喜,工资加奖金应该就是打工牛马们最大的期待了吧,宋家人闻着这块挂在嘴巴前的大饼都被激励的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 庆功宴上大家都吃的肚皮溜圆的回家去了,云柔和荷花一起,被庄扬送了回去,李云溪没忘了给荷花一个红封呢个,不多就一百个大钱。 宋家人一个包括柳枝都有一个开业大吉的红包,没有多少钱,一人也就八十八文,荷花因为是外援,所以多了一点。 李云溪是给他们开了月钱的,只不过很少,宋管事最为管事,一个月的月钱是二百文,宋管妇是一百五十文,喜平喜顺两个是一百文,悦娘作为账房也是一百文,柳枝是她的丫鬟以及家里的针线主力,也是一百文一个月,等烤鸭店盈利后,月钱会相应的涨一些。 他们这些下人的月钱支出一个月就是快要一两银子了,所以烤鸭店必须要赚钱,要不然,养这么些人可真的不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 回到家,李云溪开始算账,他们今天先是准备了一百二十只腌制好的上好糖色的鸭子,后来又眼看不够,又现杀现制作的了六十只,一共就是一百八十只。 悦娘计算着,试吃一共用了六只鸭子,大概有几百人试吃,从这看,入店的还是很多的。 雅间里吃了三只烤鸭,又送出了一共六只烤鸭,这一算,就是十五只鸭子是白给的。 悦娘的账本记得不错,很清楚明了,一共有六十二只鸭子是整只卖出去的,整只的价格是二百八十八文钱,八折后二百二十八文钱,这个的收入是十四两一百三十六文钱。 另外,卖出去了一共一百一十六份半只的鸭子,半只的鸭子原价是一百四十八文,八折后是一百一十八文,这个的价格就是十三两六百八十八文。 剩下的就是四分之一份卖出去的,四分之一的价格是八十八文钱,八折后是七十文,这就是十二两六百文钱。 李云溪算过之后看着那个价钱,又看着已经数出来钱箱里银钱的婆婆:“多少钱?娘?” 赵氏声音有些激动:“四十两单四百二十四文钱。” 李云溪漂亮的桃花眼睁的圆圆的:“一文钱都不差啊。”她看向悦娘的眼神有着震惊,“你算账不错,脑子够清楚的,今儿这么忙也没有出一点差错。” 悦娘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宋喜平看着自己妻子眼里都是骄傲。 一听这话,在旁边喝茶的老爷子也震惊的站了起来:“真有四十两啊?” 赵氏把钱箱子推到公爹跟前:“我数了两遍,当家的也数了一遍,一文不差。” 老爷子惊讶的拔掉了一根自己的宝贝胡须:“嘶,这玩意这么挣钱啊。”老爷子心里有些打鼓了··· 老爷子的担心没有人知道,家里人暂时都沉浸在了赚钱的喜悦当中。 第114章 肯定 这是第一天,还是打了折扣的,而且由于准备不足,才卖了半日,可见这门营生的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李云溪算账的时候就发现了,其实,相对于卖一整只,反而是四分之一的鸭子最赚钱,而且这还是最不起眼的。 这一天的可真是太累了,当然也很值得,李云溪还是没忘了添人的事情。 “店里还得再买两个人,平时做预备工作还有烤炉也需要有人时刻盯着,另外,杀鸭子咱们可以请槐树村的人做,另付工钱,这样每次鸭子来的时候,就是处理好的,这样也方便。” 赵氏点点头觉得儿媳想的很周到:“再买一个婆子,比小子心细一些,看炉子的最好是个小子,得要能吃苦的。” 沈奎想着剩下的鸭头鸭翅和鸭掌还有鸭子下水就有些头疼:“那些用不到的鸭头啥的怎么办?那老多,天气又热,放一天就都臭了。” 这一点李云溪早就想过了,她对着灶房喊了一声:“宋管妇,我让你准备的卤料包准备好了吗?” 宋管妇听到声音从灶房出来:“夫人,料包已经准备好了,鸭货也都处理好了。” “嗯,那就好,先试试水,卤一些够我们这些人吃的,要是味道还不错,在把剩下的都卤了,明天带去店里卖,或是当做赠品,给人品尝,控制好尝鲜的量,做好了,这鸭货也是能卖出大价钱的。” 李云溪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嘱咐宋管事:“宋管事,你和悦娘去收鸭子的时候,记得让他们把鸭子身上的鸭腹处还有翅膀下面的细小绒毛都收集起来,我有用处。” 宋管事点点头:“是,东家,我知道了。” 李云溪给了悦娘收鸭子的钱和杀鸭子褪毛的钱,他们现在就得去收,等到弄好回来都得披星戴月。 老爷子就坐在那看着孙媳妇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也很是骄傲,这个孙媳妇娶的真是自己孙子捡了便宜了。 李云溪进门才半年时间不到,老爷子对她的看法和评价就已经一再的升高。 他之前觉得,孙媳妇长得好,人也温和,能让脾气火爆的孙子都稳重下来愿意听她的,这是好事,最起码能在孙子脾气上来的时候规劝住他,不让他这匹马跑得太野,失了分寸做了错事。 后来,李云溪渐渐展现出了自己的既能抗事又不怕事的性子,面对沈荣杨吟秋,也能稳稳的压住他们,该训斥的训斥,但是也不故意为难他们,也不会借机对奎子吹枕头风,挑拨兄弟之间的感情,对外的时候知道维护沈家的颜面,不管内里怎么样,做给外人看的总是好的一面,这就很让人高看她一眼了。 对他们这些长辈也是恭敬又孝顺,为人处世,人情往来都很能拿得出手,既能做的一手好饭,走出去也能立得住,让人说沈家长媳不错。 现在,一个本来都认为是闲来无事做出来的吃食,没指望这东西能挣多少钱,也就是打发时间顺带挣点小钱,结果,第一天就做出了这样的收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算是彻底的另眼相待了,要说他对赵氏满意,那是赵氏这些年勤勤恳恳从没有忤逆自己或是沈继业,又给老沈家生了三个孩子的缘故。 对于老爷子来说,一个女子,能生孩子,能管好家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给爷们找事,就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那么,李云溪这个进门不到半年就彻底让老爷子高看一眼甚至觉得这个家可以托付给她和沈奎这两口子的孙媳妇,就是真正靠自己的能力,让这个封建社会的大家长,打心眼里信服她,不再因为她女子身份,让老爷子觉得她是孙子的附庸,也让他承认,这个孙媳妇在某些方面必沈奎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孙子要强。 晚饭后,老爷子把大孙子喊了出来:“奎子啊,爷爷也门缝里看人,把人看低了啊,云溪这个孙媳你选的很好,我也算是能真的放下心了。” 沈奎不知道他爷怎么突然这么说,但是夸他媳妇就是夸他,他乐的不行:“是吧,幸亏我当初死皮赖脸的才把她娶回来,要不然,这么好的媳妇可上哪找去啊。” 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子那副嘚瑟的样子气的笑了:“是啊,你媳妇是哪都好,你要是再不努力,你就配不上她了,你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她一个月都能挣你大半年的俸禄了。” 沈奎嘴角的笑僵住了:“爷爷,别说这么扎心的话,我多难受啊?爷爷,你说我媳妇不会嫌弃我吧?” 老爷子简直没眼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瞧你那出息,既然怕,就好好对人家,别让云溪有嫌弃你的机会,还有啊,我冷眼瞧着,云溪这孩子稳重,大气,你在衙门遇到什么事情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时候,也可以跟她说说,有时候,咱们老爷们跟女子的想法会有很大的差别,云溪是一个能抗事的,兴许能给你不一样的看法。” 沈奎是与云溪的枕边人,对她的聪慧和心胸是最了解的,他十分认可爷爷说的话:“我知道了,您放心吧,爷,云溪要是知道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肯定也会高兴的。” 老爷子被孙子哄得心情很好的笑了:“哈哈,那也是她自己争气。” 沈奎带着笑回到房间的时候,李云溪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今天累坏了。 沈奎看着媳妇躺在那里,小腹已经能看到微微的隆起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李云溪忽然感觉腿抽筋,嘴里嘶嘶哈哈的痛呼出声:“啊,疼,腿抽筋了。” 沈奎赶紧坐在床边:“媳妇,那里抽筋了,我给你按按。” “小腿肚子,啊,好疼。” 沈奎手劲大,不敢太用力,媳妇瘦的小腿他一手都能抓住,他摸着腿肚子绷紧的位置,小心的揉捏着,李云溪才感觉好了很多。 “好了,不抽筋了,你快上来睡觉吧,今天都累的不轻。”李云溪知道沈奎是心疼她怀着孩子还操心,但是她也心疼他累了一天了,回来还要伺候她。 第115章 底层人也有尊严 沈奎没有松手:“你先睡吧,我给你按按,娘跟我说过,我也问过郎中,怀孕的女子就是容易抽筋的,我给你按按你能舒服些,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按一会,我看你的脚也有些肿,应该是今天站的时候长了,以后别站这么长时间,晚上在泡泡脚,缓解一下,也能舒服一点,咱家有这么人呢,别什么都自己干,多累啊。” 李云溪看着沈奎那张满是男人味的硬汉脸上,带着心疼,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一样的说着一些让人暖心的话,她的眼里满是笑意,这个男人的变化真的很大啊。 “夫君,你以后会是一个很好的爹爹的,真的,你现在跟咱们成婚前变化都好大啊,不过我喜欢你现在这样。” 沈奎一愣,抬头看着她,就见云溪笑的眼睛弯弯的看着他,沈奎只感觉心里涨得满满的,那种奇异的满足感让他的眼角都有些红了。 他低下头弯下腰轻轻的亲了亲云溪的嘴唇:“媳妇,我很高兴也很满足。”现在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他好想永远这样那该多好啊。 由于人手不足,赵氏当天下午就去买了两个人回来,两个都是三十出头的妇人,没有合适小子,只能挑两个看着还算老实能干的仆妇了。 紧急培训后就开始上岗了,店里实在是太缺人手了。 第二天,他们上午巳时开门营业,门口就已经有不少的来排队的了,看到才来开门的宋金柱,排队的人都抱怨道:“你们做生意的怎么开门这么晚啊?我们排队都排了半个时辰了。” 宋管事抱歉的给大家道歉:“抱歉了各位贵客,咱们烤鸭店不是卖早食的,开门迎客的时间比较晚,请您见谅啊。” 这边门一开,店里立马就排了不少的人,宋管事赶紧等了很长时间的客人倒水:“来,大家喝点清水解解渴,慢慢来,不着急,我们今儿还有一个新品,请大家试吃,喜欢的可以买,这是个下酒菜。” 喜顺喜平两兄弟把卤制好的鸭货端上了台面,一股浓香的味道传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闻着好香啊?” “像是一种卤味啊。” ”这味道好像还不错啊。” 今儿就柳枝自己忙试吃了,她把准备好的味碟拿了出来:“来,喜欢的感兴趣的可以试试味道,有五香的香辣的两种口味,随意挑选哦。” 经过昨天的宣传,今天来的人都是对鼎香阁这家店出品的味道很喜欢的,鸭货是这里没有的东西,哪有人专门买鸭货的,谁也不能专门把鸭子的头翅膀,爪子砍了做成卤味卖啊。 所以,李云溪在卖烤鸭的同时,完美的解决了这些下水,还顺带又开发出了一条新的赛道,而且,鸭绒还能有更大的作用,那也是一种非常挣钱的赛道啊。 李云溪这个烤鸭店完美的闯进了老百姓的生活,甚至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连一些上层人士,也碰巧吃到了这种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鼎香阁的横空出世对同类型的商户有巨大的冲击,但是南街这条街道上的商户倒是很高兴他们生意好,因为有鼎香阁的好生意也给这条街上的其他商户带来了人流量,生意比以前也是好了不少。 当然,那些做同类型生意的商户可就不这么想了,看着鼎香阁那来来往往的客人,有的人眼红嫉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沈家也是地地道道的老盛京人,沈家有着庞大的族亲,也有着官府力量,一般人再怎么眼红也不敢做什么,只能背后骂骂咧咧。 当然,也有自觉不比沈家靠山差的人家,狗狗祟祟的准备想招对付他们,不管是偷学模仿,还是挖人买方子,总之不能让钱都被沈家赚去了,有肉大家一起吃才行,吃独食那怎么行。 只是,此时李云溪已经没有精力顾及店铺了,在店铺运行一个月的时间里,也有一些来闹事的,但老爷子在街道司的打点也不是假的,有江盛年这个关系在,吴贵成也很给面子,每次都把闹事的人羁押带走,告诉那些想对鼎香阁有想法的人,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没多久,宋金贵就来禀告有人偷摸的找上喜顺喜平俩个,给了银锭子想问方子,还说,可以想办法帮他们赎身去他们那里当大师傅,给开出了一月二两银子的工钱。 李云溪看了一眼宋金柱直接道:“这么好的条件,你就不心动?” 宋金柱站直了腰身语气郑重的对着李云溪道:“夫人,我们是天生的奴才,虽是贱籍,但是我们也有良心,您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当初说了绝不背叛,此生愿为您鞍前马后,就绝不会反悔,不管他们开出了什么条件,我们宋家绝无二心,人活在世上,总要活的像人,而不是畜生,您一家都把我们当成人看,这就够了。” 宋金柱老眼通红语气也有些激动:“且不说他们说的条件有几分是真的,就说我们真的改成良籍了又能怎样,没家没业的,没个依靠,对于我们这样习惯了依附主家生存的人来说,反倒适应不了。” 李云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勾着纯笑着道:“你若真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我可以给你承诺,喜顺喜平生下来的孩子不用入奴籍,你们攒够了银子,可以去买一间房子,以后可以随着我的孩子长大,识字也好,读书也行,总不能真的让你一家子一辈子都做奴才,但是这前提就是,你们一家所有人,都能做到决无二心。” 宋金柱听到这番承诺只是跪了下来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口说无凭,但请夫人看老奴一家如何做吧。” 李云溪在怀孕五个月后,肚子吹气一样的长大,大的有些不大对劲儿,赵氏生了三个孩子的经验告诉她,这有点不正常。 “奎子啊,你媳妇这肚子太大了,我有点不放心,咱们带她去医馆看看去。”赵氏思来想去还是去找郎中看看比较放心。 李云溪再怎么稳重也没生过孩子,她也不知道怀孕五个月该是什么样的,她每天也忙的很,听着婆婆说的她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心里也有些打鼓了。 第116章 高兴vs恐惧 店铺走上正轨,每天的客流也已经固定了,每日的日收固定在五十两到六十两,李云溪和悦娘一起算了个帐,去掉买鸭子的钱,下人的月钱,碳火,调料,茶叶,等所有本钱,她们的纯利润每天大概是三十到三十五两左右,算是有一半的纯利润。 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利润的了,还有鸭货,这个看着非常不起眼的东西,完全是捎带着卖的,却意外的很受欢迎,每天不管有多少,都能售罄. 李云溪给鸭头定价一个五文,鸭掌一四文,鸭头里面的鸭舌也是去掉专门卖的,这个两文钱一个,鸭肠基本上都留着自己家吃了,不管是过水后凉拌,卤着吃,还是汤锅子烫涮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还有就是鸭胗,鸭心,这两个很补,一个两文,以及被处理掉的鸭脖一个五文。 这些没有多少肉的东西,有一些人非常喜欢吃,价格也不贵,买一点回去就能吃好久,配着一点花生米,爷们几个能喝半斤酒。 而生意稳定之后,李云溪就不再每日往店里去了,全权都交给了宋管事负责,她每日只看悦娘交上来的账册就行了。 这一闲下来,李云溪也发现了自己的肚子非常的不正常,她见过很多孕妇,没有谁的肚子会在五个月的时候就像她这样大了。 所以在婆婆说出去医馆看看的时候,她十分配合。 在沈奎和婆婆的陪伴下去了医馆,坐在医馆的李云溪就听到了让她们几个人都目瞪口呆的消息。 “恭喜夫人,您这是双胎脉象啊。”老大夫摸着胡须笑着宣布了这个重磅消息。 李云溪漂亮的桃花眼都瞪圆了,说出的话都有些结巴:“什么?你,你说我怀了双胎?” 赵氏和沈奎都愣住了,也是死死盯着大夫,生怕是他误诊了。 郎中是个老郎中,他十分自信的道:“老夫行医几十年,双胎脉象虽然少见,但是还是见过几个的,这位夫人的脉象显示,就是双胎,只是,双胎一般都会有一强一弱,夫人的身体底子不错,但是太过瘦弱了,需要加强食补的同时,也要多走动,不然恐生产困难。” 李云溪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肚子,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怀了双胞胎,这虽然是很大的幸事,却也是很危险的。 女子怀孕生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怀双胎那跟地府一日游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有可能是有去无回的。 她的脸上带着恐惧,赵氏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双胎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那,那,我儿媳妇现在怎么样啊?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沈奎听到怀自己娘子怀双胎,第一反应也是高兴,激动,但是,他猛的想到媳妇水肿的一按就是一个坑的脚,还有时不时抽筋疼的哭的脸,他低头去看云溪,就见她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害怕。 他的宝贝在害怕?害怕什么?忽的,沈奎想到了那些曾经听到过的因为生孩子难产没有熬过去的妇人。 他慌了一瞬,随即紧紧的握着云溪的手,蹲下身子小心的看着云溪:“媳妇,不怕,有我在呢,不要怕啊。” 沈奎眼眶通红的看着大夫:“我妻子的身子能怀双胎吗?双胎的是不是更加危险?有没有什么办法···” 赵氏一惊瞬间懂了沈奎想要说什么,立马打断沈奎的话:“奎子,你说什么呢,那是你的孩子。” 沈奎看了一眼他娘,赵氏只见大儿眼里满是恐惧,她张了张嘴又看着满是害怕和无措的儿媳妇,她也红了眼眶,捂着嘴不再说什么了。 老大夫也是没有想到这个看着这么凶的汉子第一反应竟是放弃孩子保住自己的妻子,他心里百感交集,行医时间久了,真是见识到了各种人,沈奎这样的夫君,他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老大夫满脸感慨的抚着胡须:“郎君别着急,夫人也别害怕,妇人怀孕生产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但是从我方才号脉的脉象来看,这位夫人的身体底子很不错,只是有些瘦了,双胎是很耗费母体的血气的,所以··” 老大夫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夫人既需要食补,保证母体的所需的同时还要保证腹中孩子的需求,而且还要注意控制自身体重,胎儿不能养的太大,时常走动,保证自身的体力,要是这三样你都做到,生孩子时就能大大的提高母体自身和孩子的安全。” 李云溪听着大夫的话,感受到肚子里孩子的涌动,她深呼吸几口气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大夫:“我知道了,谢谢大夫,还有,我想问一下,这孩子一强一弱,出生后会不会有危险,有什么办法能补上去让他们保持平衡吗?” 老大夫思索之后道:“一般来说,双胎一大一小是常事,这样于生产也有利,你只要保证心情畅快,饮食多样,多走动,少多思多想,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的,情绪是很重要的。” 娘几个高高兴兴来的,回去的时候,娘三个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赵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明白了双胎的危险,也理解儿子儿媳为什么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生孩子确实危险,自己之前只顾着高兴了,却忘了,儿媳也不过才十几岁,她也会怕··· 赵氏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儿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儿媳,云溪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想来也是强忍着呢,这孩子向来就是懂事,不愿意让人担心她。 “奎子,云溪啊,娘去买点东西,你们俩先回去吧,不要着急,慢悠悠的,奎子,你照顾好你媳妇啊。” 赵氏想去菜市街看看有没有什么孕妇吃着好的东西,也是想给儿子她们单独的空间,让小两口随意点,有自己在,云溪想说什么可能心里会有顾忌。 云溪和沈奎点点头:“娘,你去吧,早点回来。” 赵氏摆摆手就走了。 沈奎扶着云溪拐进了胡同巷子里:“云溪,你别多想,以后我每天都陪你出去走走,你身体一直都不错,咱们小心点,一定会没事的。” 第117章 云柔订婚 云溪已经没有一开始听到双胞胎时那么情绪不稳定了,怀双胎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别人都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没道理她会倒霉,虽然对于现在的医疗条件很是担心,但是现在的中医也是最好的时候,她应该相信大夫,也相信自己。 “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乖,都没有怎么闹我,我怎么忍心不要他们呢。”李云溪从没有想过不要自己的孩子,她只是有一瞬间恐惧占了上风,她怕,怕自己死在生产这一关,怕孩子没有亲娘,怕他们会被虐待··· 回到家里的夫妻俩神色已经稳定下来,沈继业老爷子都没有出去,也是想知道与云溪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健康,他们都非常看重云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沈继业没看到自己老妻一起回来,心里有些奇怪:“你们娘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娘去买东西了。” 沈奎扶着云溪坐下,还给她拿了个软垫垫着才扔下一个炸弹:“云溪怀的是双胎。” “什么?” “什么?” 老爷子跟沈继业都惊得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云溪--那鼓起来的肚子。 两人先是高兴的跟喝了酒似的,老爷子高兴的直转圈,沈继业也是乐得不行却忽的看向沈奎:“郎中怎么说的?双胞胎有没有危险?儿媳妇这么瘦弱,怀一个都,更何况是两个呢?” 沈继业和老爷子看着云溪那怀了孩子也没有胖多少的身体,都有些担心了。 云溪看着脸色还是不太好的夫君拍了拍他的手安抚着,然后笑着开口:“放心吧,爷爷,爹,我身体底子好,只要多注意就没什么的。” 虽是这么说,但是老爷子和沈继业也不是毛头小子,生孩子从来就没有简单的,更何况双胞胎了。 双胞胎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但是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沈家全家上下都提起了心,赵氏更是全权监督起儿媳妇的饮食休息,要既能保证她吃得好,也要督促她多走动,锻炼体力。 这边李云溪进入了养胎,锻炼,相对平稳的生活,家里的生意什么的都抛开了,每日只翻翻账本,其他的都不管了,什么都没有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另一边,云柔和庄扬经过两个月的了解磨合,也终于要定婚了。 庄家父母本来是想要儿子赶快成婚的,他能松口说要订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生怕他又反悔,就想要一步跨到定期,赶紧把儿媳妇娶回来才是正事。 可惜,李家不同意。 庄扬带着父母和请的官媒人上门提亲,提着烟酒糖茶来的,礼数周全,李大富和李丰收都很满意,不是看在拿着礼,而是他们的态度能看得出来,是真心求娶的。 只是,庄家父母有点心急,两家长辈坐下寒暄几句后,庄扬的母亲柳氏就试探的开口道:“我家小子今年都十九了,明年就二十了,我们做爹娘的也确实非常着急他的婚姻大事,有意想要在今年内完婚,不知你们怎么看?” 李大富顿了下跟丰收对视了一眼,老爷子笑着道:“你们的想法我们理解,但是我们云柔是不着急的,我家云柔懂事,知礼,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需要慎之又慎,三书六礼一步都不能少,这是规矩。” 这话就是拒绝了柳氏想要一次走完程序的想法。 庄钱拍拍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心急,脸上挂上笑对这老爷子道:“我们能理解,我家也有一个闺女,能理解你们看重姑娘的想法,放心,我们绝不会慢待了云柔的,我们家一共就两个孩子,哪一个都是珍宝,云柔以后也会是我们庄家的最看重的珍宝。” 庄钱不愧是当了这么年掌柜的人,这好听又漂亮的话是张嘴就来。 李大富和李丰收脸上的神情也好看许多,李丰收身为长兄,妹妹婚事的现在就是他点头为算。 “您说的不错,姑娘家的本就娇贵,成婚又是她们一辈子最为重要的事情,所以,一步都不能少,再着急也不差这一点时间,您说是吗?” 庄扬一直赔着笑,不管李丰收说什么他都是笑着点头,庄钱看着自己儿子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心里也是直摇头。 柳氏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她有些抱歉的笑着道:“我也是急糊涂了,亲家可别怪罪啊,就按照你们说得来,咱们一步步走。” 云柔跟庄扬的亲事在两家父母的见证之下算是定了下来,小定之后就是慢慢的走流程,李丰收跟爷爷和弟弟丰年商量过后,准备把妹妹留在过年后再出嫁,要让云柔在娘家过完最后一个新年。 李云溪知道云柔已经过了小定之后,就开始给她准备添妆,柳枝的作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她自己想了几个花样和衣服的样式,用炭笔在草纸上简单的画了一些线条,柳枝自己就琢磨出来她想要的那种的衣服了。 一共做了两身,一身是交领窄袖的淡紫色绣梅花上衣,配着层层叠得双层的百褶裙。 另一身则是芳草绿立领窄袖长衫,下面是鹅黄色百迭裙,外面还有一件天水蓝的无袖比甲,比甲上绣着大幅的茉莉花枝,很是精致。 这两身衣服还配有成套的鞋子,是李云溪给妹妹准备的添妆,另外她还给她打了一对二两的金手镯,没有图案,就素镯子,能带也能急用。 还有就是一副银饰雕刻图样的头面,有两只梨花簪,两只蝴蝶发钗,还有就是两只带着流苏的步摇,上面镶嵌着她专门买的白玉和碧玺,很是灵动。 云柔自己会做绒花,她也早早的就给自己做出了成婚要用的东西,李云溪给她准备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能当做银钱用的,为的是以防万一。 她还给云准备了五十两的压箱钱,这也是她做姐姐的一番心意吧。 李家这边准备着云柔的婚事,云溪一边忙碌着家里的琐事,一边养胎,她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这两个月,她十分控制体重,就怕孩子养的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第118章 谋算 每半个月都会去医馆找那个大夫检查,老郎中每次都笑着安慰她:“很好,控制的很不错,继续保持下去。” 大夫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病人,最不愿意接诊的就是那种说什么都白说,一味的按照自己认为的来。 之前也是有一个有喜的女子来他这里看,明明没怀孕前十分瘦弱,不过五个月的功夫,就把自己吃的圆鼓鼓的,他说这样孩子养的太大生产很危险,人家不听。 老大夫把这话当成反面教材说给云溪听,叮嘱她:“孩子只要足月生产,一般都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还在肚子里时你就使劲吃,不管不顾,不仅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也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好处。” 李云溪听了老大夫的话怎么都感觉这个人很像杨吟秋,赵氏在一旁听着感觉也很像,但是她也不能去问。 婆媳俩走出医馆,赵氏心里怎么都放不下心,但是又想着,有沈荣在,他那么在乎孩子,肯定不会看着杨吟秋出事的,况且自己跟杨喜娘说过,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她,现在都没有人来找她,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这段时间,赵氏的心思都放在云溪身上了,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看老二一家了,根本不知道,杨吟秋现在的状况。 而被他们念叨的杨吟秋此时已经八个月多了,眼瞅着就要生产了。 沈荣看着已经吃了一个馒头,一碗面条,和一碟子红烧肉的杨吟秋还在吃,他十分嫌弃的看着那张已经挤在一起的脸,真是看一眼都要吐了。 “你都快生了,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你看看你现在已经胖成什么样了?” 杨吟秋已经胖的十分的不正常了,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吃东西,哪怕硕大的肚子顶的她的胃十分不舒服,她也控制不了自己要进食。 听着沈荣的嫌弃,杨吟秋翻了个白眼:“我是为了谁,还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个贪吃的,我能怎么办,我不吃饭我就心慌,我都快生了,你还这么说,你有没有良心啊。” 杨喜娘在一旁细嚼慢咽的吃着一碗面条,对沈荣和杨吟秋的话只当听不到,这样的情景已经是每天的日常了,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杨吟秋这个蠢货竟然能把自己吃成这样。 一开始她确实打着把杨吟秋的胃口养大,所以她费心琢磨怎么做饭,杨吟秋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点都不克制饭量,遇到喜欢的就吃到撑,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把胃口撑大了,到现在变成了不吃都不行。 杨喜娘就这么看着杨吟秋慢慢的变成这副痴肥的样子,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她看着杨喜娘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再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杨吟秋正吃着红烧肉呢,忽然就感觉怎么好像失禁了一样,她嘴里嚼着肉,往桌子下看过去,但是肚子又大人又胖,啥也看不见。 沈荣被她叫的心慌,手一滑差点没把她扔出去:“你闭嘴,再这么叫唤,你没生呢,我就把你摔死了。” 这边两夫妻还在争论,那边杨喜娘跑的飞快的去了早就找好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稳婆。 “孙大娘,快,我家那个要生了,你快跟我走。” 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慌忙走了出来,看到杨喜娘就问:“怎麽这会就发动了?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呢?七活八不活,她这可不好啊。” 杨喜娘搀扶着她走的飞快,避着人的时候把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塞给了孙稳婆。 孙稳婆眼睛一亮刚想收下,随即想到什么,犹豫了:“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有些钱拿了怕是会扎手啊。 杨喜娘声音轻柔带着诱惑的道:“听说您大孙子想要赎身?这可是大喜事啊,要是钱不够,那多闹心啊。” 孙稳婆想着她的大孙子,为了她儿子治病卖身为奴,这都十年了,好不容易主人家愿意放人,只要交够了赎银就能接孙子回家,可是还差十两,这要是接了,她就能把大孙子赎回来了。 她声音颤抖的看着杨喜娘:“你想让我做什么?”沈家二房的事情,她们这些人早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对于杨喜娘的打算,她也有所猜测,但是让她害人命,她是不愿意做的,她都这个年纪了,没多少年好活了,不想临了临了在作孽。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在难产时保住孩子就行,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杨喜娘对于杨吟秋的情况在清楚不过了,她怀孩子期间长了一百多斤,再加上她光吃不动,身上根本没力气,而生孩子就是一个最费力气的事情。 她几乎已经能确定杨吟秋一定会难产,只需要到时候保小就达到了她的目的。 孙稳婆一咬牙收下了那两个代表着自己孙子自由的银锭子:“要是沈荣家的生产顺利,那可不怪我啊。” 杨吟秋嘴角拉下,声音阴冷:“你放心,只管去做就是了。” 要是杨吟秋真的命硬,那她就亲手送她走,也算是对得起她那个没来及睁眼看看这个世间的孩子。 把稳婆送到家里时,杨吟秋的呼痛声早已传的老远了,沈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既有些担心,又有些厌烦杨吟秋的嚎叫声。 看到杨喜娘把稳婆请来,沈荣长出一口气:“孙大娘,赶快进去吧,她都叫了好一会了。” 孙稳婆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准备开水,烈酒,剪刀,催产药,干净的棉布。” 杨喜娘接话道:“这些早都准备好了,我给您拿,夫君,你去把炉子升起来,铜壶坐上热水,我等会还得去告诉娘一声。” 沈荣拉着杨喜娘:“真是多亏有你,杨吟秋还不知好歹的总是刁难你,你放心,以后我肯定不让她欺负你,孩子生下来还得靠着你养呢,她那个样子可不是能养好孩子的人,我就相信你。” 相对杨吟秋那个又胖又蠢的样子,沈荣自然是更喜欢年轻又温柔的杨喜娘,这大半年她已经把沈荣完全的拿捏住了。 听着沈荣的话,杨喜娘低下头装作感动,实则,眼里都是嘲弄的笑:“夫君说什么呢,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快去吧。” 第119章 有钱难买后悔药 进门的孙稳婆看到了杨喜娘那冷冷的笑,她简直感觉浑身发毛赶紧进了屋里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又看了眼躺在床上跟座山一样的杨吟秋,她的心里不免带着点同情,就杨吟秋这个样子怎么斗得过人家呢,这个小杨氏简直让人汗毛耸立。 杨喜娘安排好家里,又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南城,按照婆婆赵氏跟她说的地址找到了李云溪家。 杨喜娘缓了缓呼吸才上前敲门:“娘,我是喜娘,快开门啊。” 宋管妇听到了敲门声跑来开门,看到了杨喜娘一愣:“您找谁?” 杨喜娘顿了一下才道:“我是沈家二房的,我找婆婆赵氏。” 宋管妇一听赶紧开门:“请进,老夫人和夫人都屋里,夫人午睡了,老夫人在西边院里,我带您去吧。” 杨喜娘点点头进了屋也没有乱看,任由这个仆妇把自己带到婆婆的院子里。 宋管妇走到赵氏的门口轻轻敲门,赵氏睡得不熟,听到动静就醒了:“怎么了,是不是云溪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赵氏就下了床开了门,一开门就看到了杨喜娘,她顿时想到了杨吟秋:“怎么了,是不是杨吟秋要生了?” 杨喜娘点点头:“是的,娘,她已经破水了,我找了稳婆去才来请您的。” 屋里的沈继业也听到他们的谈话立马起来了:“还说什么,赶紧走,我赶车,快走。” 赵氏跟宋管妇交代:“等你们夫人醒了就告诉她我去了西城,别的就别说了,别吓到她,好好伺候夫人。” 宋管妇点头表示知道:“是,老奴知晓了。” 沈继业赶着骡车到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杨吟秋的嚎叫声。 赵氏和沈继业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街上有不少的人伸头看着沈家,但是听到杨氏的惨叫也都不想上前找晦气。 进了家门,赵氏跟杨喜娘就一起进了产房,沈荣已经被一声声惨叫,叫的三魂跑了一半了,看到爹娘来了这才好似有主心骨一样。 “爹,娘,杨氏,杨氏她没事吧。”沈荣看着传出惨叫的房间,心里十分慌乱,他再怎么不喜欢杨吟秋,那也是跟他朝夕相处四年的妻子,现在还是在给他生孩子,他在自私也做不到这么狼心狗肺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沈继业皱着眉头看着沈二:“我让你看着她别肆无忌惮的吃,你看住了吗?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沈荣啊沈荣,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都多大了, 什么时候才能立得起来啊,你也是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 沈继业这一刻内心是十分的难受且十分后悔又自责的,后悔自己以前没有教育好孩子,自责自己养出这样的孩子娶了媳妇也是祸害人家,这么长时间,他都对老二不理不睬,就是想让他知道,当父母的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你身后,你要自己面对,自己扛着肩上的责任,杨氏就是他的责任。 他没想到啊,这么长时间,沈荣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沈荣呆愣愣的看着那个房间,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此时屋里的杨吟秋感觉十分不好,肚子疼的她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却怎么都生不下来孩子,下面还好像要撕裂一样的痛。 这一刻她十分后悔没有听婆婆的,没有听大夫的,任由自己吃的这么胖,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没错,李云溪看的那个郎中,杨吟秋曾经也去看过,只不过那时候,她的胃口已经养大了,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吃东西,再加上肚子一直没有什么不舒服,所以她也就没有当回事。 赵氏一进屋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杨吟秋,看到那胖的都认不出来的杨氏,赵氏张着嘴,一脸的惊恐,她颤颤巍巍的指着杨吟秋问杨喜娘:“她怎么能胖成这个样子,你们都没有劝她吗?这吃成这个样子,她,她··” 杨喜娘只是平淡的说:“我哪里能管得了姐姐,夫君倒是说了,可是,没有用,我不做饭,她就自己跑出去吃,她毕竟怀着孩子,难道还真的饿着她,我不敢说什么,夫君也没办法。” 杨吟秋疼的神志都模糊了,却好像听到了婆婆的声音,她喘着气呼喊着:“娘,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有生下孩子,我还想好好照顾他长大呢,娘。” 杨吟秋的声音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期望,听得赵氏心都要搅在一起了。 “你这个媳妇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早都跟你说,不要这么吃,要控制,现在知道怕了,你可真是不让人省一点心啊。” 赵氏慌慌张张的看着稳婆,声音里带着期望的问:“是栓子她娘啊,你可是看着我们老二长大的,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你可一定要保他生下来啊。” 孙稳婆已经是满头大汗,她看了一眼赵氏,余光又看了看杨喜娘,连连叹气道:“奎子他娘,咱们是经年的街坊了,我跟你说个实话,你这媳妇吃的太胖了,肚子里的孩子太大了,她自己骨架子又小,这胞宫还迟迟不开,羊水已经流了很久了,再不生,大的熬不住,小的也要憋死在娘胎里了。” 赵氏一听这话简直是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杨吟秋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耳边嗡嗡的都听不到他们再说了什么,嘴里含糊不清的再说着什么。 杨喜娘扶住了赵氏轻声安抚她:“娘,你要撑住啊,还要靠你拿主意呢,” 孙稳婆看着已经要没有意识的杨吟秋,赶紧提醒她们:“赶快去熬催产药,有没有参片,给她压在舌下含着,不能让她昏睡。” 杨喜娘点点头跟赵氏道:“娘,夫君准备的有我去拿。”她去拿了一片参片交给了赵氏。 “娘,我去熬药,你去帮她含参片吧。”杨喜娘这么做就是要让赵氏感觉她是个好的,等之后孩子出生,她才能顺利的转正,抚养孩子,在这重要关头,她必须一步不能踏错。 杨喜娘去了灶房,拿出早就配好的烈性催产药,这里面还有她专门加的红花,就是为了杨吟秋专门准备的。 第120章 难产 当初杨吟秋的那一碗红花汤生生的落了她的胎,今天她的红花汤却是帮她生下孩子,至于之后会不会大出血,那就看她的命了。 这一碗催产药就算杨吟秋命大不会死,也能生生的拖垮她的身体,纵使活着,她也一辈子别想下床了,气血双亏,血污淋漓不断,煎熬的活着也是对她的惩罚。 加了红花的烈性催产药很快就端到了杨吟秋的跟前,赵氏使劲的掐着她的人中不让她睡着,孙稳婆则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帮杨吟秋开宫口,上下一起发力,杨吟秋硬生生的疼醒了。 “啊,我好疼,好疼啊,我不要生了,疼死我了。” 杨吟秋疼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坐了起来,推开在帮她开宫口的孙稳婆:“你别碰我,你想害死我,你,你们都是想要害死我。” 孙稳婆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赵氏看她那个疯魔的样子气的给了她一巴掌:“你给我清醒点,这是在生孩子,弄不好要死人的,你能不能不要作了。” 杨吟秋也就那一瞬间的力气,推了孙稳婆后她就失了力气躺在床上,赵氏的一巴掌让她醒了点神,肚子上传来的阵痛的让她疼的面目扭曲:“好疼啊,娘,我好疼啊。”在女子一辈子最难熬的事情上,杨吟秋喊得娘却不是她的亲娘,而是她曾经很是不喜的婆婆吗,真是十足的讽刺。 杨喜娘看着杨吟秋那样的痛苦,心里却是诡异的痛快,痛就对了,你越疼,我就越高兴,她当初那硬生生被红花汤坠胎的痛苦,怎么也要她好好的承受一遍才公平啊。 赵氏接过杨喜娘手里的催产药,杨吟秋本来都迷迷糊糊的了,嘴里的苦涩让她睁开了眼,她不知为什么就是看到了杨喜娘那掩藏在平静神情下的畅快,就好像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她想挥手把嘴边的药碗推远,却没有力气。 看到这碗药,她恍惚间想到了那时她给杨喜娘端的那碗红花,她浑身寒毛直竖,这肯定是杨喜娘那个贱人要害她,肯定是的。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杨喜娘就帮着赵氏压着杨吟秋顺捏开她的嘴迫使她张开嘴,在她喝进去汤药的时候顺势抬起她的下巴,一碗温度正好的催产药就这么被灌进了肚子里。 赵氏把碗给杨喜娘压着怒气对杨吟秋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作,不喝催产药,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了。” 也许是这句话刺激到了杨吟秋,也许是对孩子的执念让杨吟秋安静了下来,催产药的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杨吟秋嘴里塞了软帕子,额头青筋直冒,在孙稳婆的命令下,努力的想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孙稳婆看着总是差一口气而只露胎毛就是生不下来的孩子,她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她虽然接了杨喜娘的钱,但是也是抱着杨吟秋能争气点,安生顺利的生下孩子。 她不想掺和这对堂姊妹俩的恩怨,也不想沈二的媳妇因为自己死了,但是杨吟秋这眼瞅着不是好的样子,她总不能两条人命一个都救不下吧。 孙稳婆咬咬牙对着赵氏连说带比划的道:“孩子的头太大了,你家儿媳又太胖了,你看这羊水就要流没了,你拿个主意,我要给她在这里剪个口子,要不然恐怕就要母子俱损了。” 赵氏头脑发蒙眼前一阵金星,却狠狠心咬住了自己腮边的肉,果断的对着稳婆道:“剪,救人要紧。” 孙稳婆松了口气拿出剪刀,把准备好的烈酒打开,把剪刀冲了一遍,在杨吟秋肚子不疼的时候,一剪子把生孩子的口剪了一个两指宽的口子。 被硬生生的煎了一刀,杨吟秋竟然只是小声的叫了一声,实在是她没有力气,也疼的麻木了。 在再次感觉到肚子坠疼的时候,孙稳婆声音焦急:“沈荣媳妇啊,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用力。” 杨吟秋啊啊的惨叫,五官用力到挤在一起,牙齿都要咬碎了,浑身哪里都疼,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话落,被杨喜娘看的清清楚楚,这一刻杨喜娘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 孙稳婆看着还差一点才能生出来的孩子,只能自己上手帮孩子把头硬生生的拔了出来:“头出来了,沈荣媳妇,等会在用劲,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孩子了。” 赵氏也看到了那个浑身都是白色腌臜东西的孙子,她瞬间老泪纵横,这孩子还还能好吗,脸色都乌紫乌紫的。 杨吟秋只感觉自己好像魂魄都飞了起来一样,她昏昏沉沉的只感觉好困啊。 杨喜娘见她就要睡过去了赶紧上前在她耳边小声的道:“不能睡,你的孩子已经要出来了,你要是睡过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也要跟着你一起走了,你舍得吗?那是你十月怀胎的孩子啊,你舍得他连看一眼这世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你带走吗?” 杨喜娘紧接着又塞了一片参片放到她嘴里,杨吟秋只感觉肚子又一次的痛了起来,她用力抓着杨喜娘的胳膊,咬着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把那个折腾的她死去活来的孩子生出来。 孙稳婆也顺着杨吟秋用劲的时候把孩子从她的身体拉了出来:“好了,别用力了,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正在这时,李云溪醒来后听说杨吟秋生了,想了想也还是从城南赶了过来,一进来就听到说孩子生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孩子怎么没有哭声。 院子里等的脚都麻了的沈继业和沈荣都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冲着屋里喊:“生了,终于生了,快把孩子抱出来看看。” 屋里的杨吟秋只感觉身体一轻,那种要生要死的痛感终于消失了:“孩子,给我看看我的孩子。” 赵氏却没有给她,无他,孩子从出生都没有哭过,孙稳婆把孩子倒过来,拍打孩子的脚心,孩子就是没有声音。 孙稳婆急的不行:“这不行啊,奎子他娘,这孩子不哭,脸色都紫了,我这没有办法啊,肯定是在肚子里憋得时间太长了。” 第120章 血崩 院子外的几人脸色都变了,沈继业只感觉腿一软,赶紧扶住墙,沈荣听得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瘫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院子里还有一个沈继业请来的郎中,李云溪赶紧走过去对着老大夫道:“您进去帮忙看看,要是没有办法试一试按压婴孩的心脏处,看看有没有用,大夫,这好歹是一条人命啊,拜托您了。” 那个大夫有些犹豫,但是人命关天,见死不救违背了他们行医救人的本则,他咬咬牙道:“我去试一试,要是不行··” 沈继业也听到了长媳的话,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沉声道:“您尽力就好,结果我们自己担着,总要试一试才好。” 很快门打开了,郎中进去后,先检查了孩子的脉象,但是孩子太小了实在摸不出脉象,他只跟冒险按照李云溪说的那样,在孩子的心肺处进行按压,按了一盏茶的功夫,赵氏眼见的感觉到孩子的脸色好了一些。 那郎中也感觉到了,孩子身体本来都泛紫了,这会慢慢红润了起来,身上好像也有了些温度,这让他瞬间有了信心,继续坚持按压心肺处,又等了一会,小小的孩子终于张嘴嗷嗷的哭了两声。 屋子里的赵氏和屋外的沈继业沈荣听着孩子的哭声,就好像是天籁之音,沈继业也是顺着墙根缓缓的滑了下去,沈荣则是猛地蹿了起来,扒着门板往里瞅,嘴里念叨着:“孩子,我的儿子,我有儿子了,我儿子哭了,他哭了,他是不是好了,没事了吧。” 李云溪看着沈荣那张跟沈奎有五分相似的脸上挂着失而复得的笑,眼角处竟然也留下了泪水,她的心里也是起伏不定,不管沈荣在如何混账,到底他是爱孩子的吧··· 产房里赵氏脸上挂着泪双手合十对着屋子转了几圈直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信女定会去佛前上香添香油钱,感谢佛主保佑。” 她准备等孩子安顿好,她就去城外的天宝寺上香感谢菩萨保佑她沈家子孙,这个孙子看着是好了,可她还有云溪呢,长媳肚子里可是两个孩子呢,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是她沈家的宝,一个都不能少啊。 杨喜娘则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红红的,胖胖的孩子,她嘴里含糊的说了什么,谁也没有听到。 屋外的李云溪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虽然只有几声,但是也够了,只要哭了就能让空气吸入肺内从而打开肺泡,之后就能正常呼吸,也就没什么危及生命的大事了,她自己也长舒了一口气:“柳枝,快,我腿有点软,扶我坐下。” 柳枝赶紧扶着夫人坐在石凳上。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孙稳婆正在给杨吟秋清理血污就发现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她慌张的声音把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不好了,沈荣媳妇血崩了呀,大夫,你快来给看看。” 屋里瞬间乱了起来,屋外的沈荣本来高高兴兴的,猛地听到了血崩,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 李云溪坐在石凳上,听着屋里传来的慌乱的声音:“快止血啊,这不行啊,血流的太快了,太多了。”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头都有些晕了,她好像看到了几个月后自己躺在床上:“柳枝,柳枝,我难受,你扶我出去。” 沈继业本来听到了屋里的声音也是脸色极其难看,又听到了李云溪的话心里又是一紧,这个儿媳妇可不能再出事了啊:“云溪啊,你哪里不舒服,没事吧?” 李云溪脸色惨白:“爹,我有些头晕恶心。” “你快出去吧,去你娘家歇会,肯定是在这里冲撞着了,不行,走,我送你回去。” 郎中刚救了一个婴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去救杨吟秋,手一搭脉他的心就是一沉:“浮大无根,按之消失。” 随之他好像感觉到这并不是简单的因为生产而导致的血崩,如此急促的突然血崩,倒像是服用了什么活血的汤药,又加之生产艰难,给母体带来了极大的损伤,这才导致血崩来的如此之急,没想到这样的家庭也有这些腌臜的事情,他不愿意掺和进别人家的阴司,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他缓缓的放下搭脉的手对着赵氏摇了摇头:“在下无能,这血崩来的太急,且,这位夫人的身体本身就很危险,痴肥导致的她五脏都负担极大,这次生产本就极其危险,且,她的身体底子有亏,怀这个孩子之前似有小产过吧,那次就没有补回来,这是一次迸发出来,太过凶险,我无能为力。” 这话就是告诉赵氏,你们准备后事吧,救不了了。 赵氏简直晴天霹雳:“大夫,您,您在想想办法,救救她,她才刚生了孩子,她才二十出头啊,孩子不能没有娘啊。” 郎中摆手,也是一脸的无奈:“不是我不救,而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这位夫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回天无力了。” 屋里瞬间静的针落可闻,忽的,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众人,似是听懂了大夫的话,在为他的生母哭泣,婴儿的啼哭也让杨吟秋从朦胧中醒了过来。 “孩子,我的孩子。”杨喜娘正抱着孩子呢,听到了他的喊声,她的眼里满是复杂,但她还是抱着孩子到了杨吟秋身边。 杨吟秋的眼神落到了那个包着襁褓的孩子身上,她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的笑了:“真乖,他长得真胖,娘,我吃的那么多,也算是没有白吃吧,至少给了他一个结实的身体,您说是吗?” 赵氏的眼泪瞬间滑落:“你这孩子,你可真是让人操心啊,你这样可真是让人该怎么说你啊,孩子,你快看看你的孩子吧。” 不管杨吟秋以前有多少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行为,这个时候了,赵氏是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来了,人死不过头点地啊···· “娘,你能把夫君喊进来吗?我想跟他说说话,喜娘就别出去了。”也许是回光返照,杨吟秋这会只感觉自己脑子都清醒了很多。 第121章 父母之爱子 赵氏语带哽咽着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喊。” 赵氏出去了,带着稳婆和郎中都出去了,屋外的沈荣听着杨吟秋就要不行了,他傻了··· 屋里的杨吟秋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好像要把以后看不到的都一次性看完,她看着孩子却轻轻的对着杨喜娘道:“我知道是你,那碗药有问题吧?” 杨喜娘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眼神空洞的看着床褥上的血污,多么刺眼又熟悉啊!她终于把自己也活成了跟杨吟秋一样的人了,真是讽刺。 杨吟秋也没想让她说什么,她活了二十几年,只有现在才感觉脑子清明了许多,以前二十年竟是白活了一样。 “我知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对你不起,我不否认,不管因为什么,我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杨吟秋语速很快的说着:“喜娘,我们到底是堂姊妹,这孩子身上也有跟你相同的血液,我就要不行了,我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想问你,你能把这孩子当成你亲生的吗?” 杨喜娘猛地看向杨吟秋,那张因为肥胖而五官挤在一起的脸上,此时竟是满脸的笑,温柔的不像是她认识了许多年的那个人,她竟对自己的死亡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还说出了以前绝不可能会说的话?这还是她了解的那个狠毒自私的人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杨喜娘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脏蹦蹦直跳。 杨吟秋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人疼爱,没人在乎,没有父母为我操心谋划,可我却要给我的孩子计一计啊,他是我生命的延续啊。 这孩子没有亲娘,你没有孩子,我会跟沈荣和婆婆说,把你扶正,就当一开始沈家娶进来的就是你,就当这孩子就是你生的,他们会同意的,沈荣不是良人,我太了解他了,他以后肯定会再娶的,扶正你,我要你坐住沈荣妻子的位置,护住这个孩子,把他当成你自己的骨血,只要你答应以后一定善待他,为他谋划,看着他成婚生子,安稳的 过一生,清明寒食给我上柱香,哪怕不告诉他我是谁都行,你能做到吗?” 杨吟秋并不是良善的人,她难道不想让杨喜娘给她陪葬吗?她当然想,但是,就算杨喜娘死了又能怎么样?她不是一样不能活了吗?她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不能看着他长大娶亲,让她赔命只是一时之快,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留下杨喜娘却不一样,她的娘家靠不上,但是杨喜娘不一样,她聪明有主见,跟娘家也没闹翻,相反,大伯和堂哥堂嫂还很在乎这个妹妹。 最重要的是,杨喜娘不能生了,她还能拿捏住沈荣,她不傻,他知道沈荣对杨喜娘比对自己喜欢的多,有杨喜娘在,她一定有办法就算不能生孩子,也能拿捏住沈荣,护住她的孩子。 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她的孩子以后能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长大,她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再怎么说这个孩子也有跟她一样的血缘,杨喜娘之前那么用心的照顾她,想来也是打着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吧。 到这个时候,杨吟秋终于聪明了一回,她把之前一些想不明白的都想清楚了,也十分的懊悔没有听公公婆婆的话,把自己害到了这一步,如果自己能清醒一点,也不会中了杨喜娘的计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能赌,赌杨喜娘想要抚养这个孩子,想要在沈家光明正大的生活下去。 杨喜娘怔怔的看着杨吟秋,这个女人竟然脑子好使了一回,不可否认,杨吟秋说的就是她心里想要的。 她就是那么打算的,但是想要说服公婆和沈荣让自己扶正且抚养这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要是杨吟秋这个将死之人提出,以赵氏的心软和沈荣的没有主心骨,八成能成。 “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我扶正,我一定会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且会稳住沈荣,保证这个孩子的地位,不会有别的孩子能越过他去。” 杨吟秋要的就是这句话,正好沈荣此时慢慢吞吞的进来了,他不敢进来,他害怕,是赵氏拽着他的耳朵把他拎进来的。 沈荣看到了杨吟秋身下那盖着被子都遮不住的血色,他脚下一软就跪了下去:“吟秋,你··” 杨吟秋伸出自己肥胖短粗的手,一起生活四五年了,杨吟秋对沈荣是很在乎的,沈荣有再多不好,他也给了自己一个家,这是她的夫君,是百年以后埋在一起的人。 “沈荣,夫君,我就要走了,你,你能抱抱我吗?我,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但是··” 杨吟秋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她安排好了一切那口气也松的差不多了,脸色就瞬间变了,沈荣敢进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握住了那双他曾经十分嫌弃的手:“你别说话了,吟秋,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听爹娘的,让你变成了这样。” 杨吟秋摇摇头,她的语气是成婚这几年都没有的温柔:“夫君,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好看,白白胖胖的,你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照顾好他,好不好?” 沈荣使劲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杨吟秋看着站在后面的婆婆,她的声音里带着祈求:“娘,求您,多照看一下这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他长大了,我想把喜娘扶正,让她照顾这个孩子,就当这是她的孩子,这也是我欠她的,求娘答应我,就当我不懂事,娘,我就要走了,求您答应我吧。” 赵氏一愣,她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杨喜娘,又看看一脸灰败眼看着就不行的杨吟秋,这,这怎么办?杨喜娘不能生子,如何能扶正,可是不扶正,以后老二再娶妻子,这个大孙子可就身份尴尬了啊。 可若是不答应,看着杨吟秋灰败的脸色她心里也不忍心让她都这个时候了,还带着遗憾离去。 第122章 被盯上了 赵氏还没有说什么呢,沈荣就满口答应:“好,听你的,我会扶正喜娘,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你放心吧。”这一刻,沈荣的内心充满了愧疚,他对杨吟秋的感觉很复杂,有一开始的喜欢,有后来的厌烦,但是也有在意,也有嫌弃,还有朝夕相处下来不知不觉的感情。 他不是什么好人 ,很自私,但是确实没有想过把杨吟秋休掉,毕竟朝夕相处了几年,他是把她当成自己妻子看待的,哪怕他嘴里时常嫌弃杨吟秋他也没想过让她死啊。 赵氏看着自己儿子已经答应了,又看着杨吟秋看着自己祈求的眼神,她到底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杨吟秋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她的脸色瞬间就灰败了下去,她努力的侧过脸看着自己孩子:“孩子,你,你要平安长大,娘,娘会,会··” 话没说完,杨喜娘就没了声息,赵氏捂着嘴别过头发出呜咽声,沈荣呆愣愣的看着杨吟秋低垂下去的手再也没有力气握着他了,他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啊,吟秋,吟秋啊。”沈荣嚎啕大哭,哭声惊住了回来的沈继业和知道杨吟秋生子来看孩子的老爷子。 沈继业听着屋里的动静,心里也是不好受,老爷子没什么表情,他对这个孙媳妇也没什么亲情,无非是觉得这么年轻就没了有些感慨罢了。 沈家临街,杨吟秋生子早在杨喜娘去请孙稳婆时这附近的街坊就是都知道了,孙稳婆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那时候就有人猜测是不是不好了。 “不好也不奇怪,你看谁家妇人有喜像她那样吃,把自己吃的那么肥,那生孩子能好生吗?” “哎呀,也不怪呢,这杨氏进门三年多,丢了一个孩子,这好不容易才再次有了个孩子,她肯定想好好吃让肚子里孩子长胖,后面估计是控制不住了。” 门口的几个人在议论的时候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几人对视一眼:“八成是出事了,赶紧散了吧,别聊了。” 这种事说两句得了,死者为大,讲究点的人谁都不愿意说死人是非。 李云溪被杨吟秋生产的惨状吓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被柳枝和公公送回了娘家歇着,李丰收听到后就派荷花在门口盯着,有什么动静就来说一声。 沈荣的嚎哭一传出来,沈家附近的几户人家就都知道了,这条街就那么大,没一会消息就传到了李家这里,荷花赶紧进来跟主家禀告。 李云溪正躺在屋里平复心情,就听到了荷花说沈家传来痛哭声,她立马坐了起来:“柳枝扶我回沈家。” 何巧娘和李丰收拦住她:“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七个月了,可不能大意,这白事晦气,你还是别往跟前凑了,更何况你之前大概是冲撞着了,这会才会不舒服,你就在这待着别去添乱了。” 李云溪看着自己的肚子也有些迟疑:“我知道了却不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她也不想往跟前凑,这不是人死为大吗,她又是沈家长媳,这种时候不出面,外人会不会说长道短的。 李丰收看着妹妹道:“我们是姻亲,我看等会沈家放不放炮,要是放炮我就去看看,你就别凑上前了,孩子为主,你什么情况人都知道,你公公婆婆肯定也不想你凑过去,这边的街坊邻居说什么你管他们呢,反正你也不住这。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大哥这么说了李云溪就没有在坚持去了:“柳枝你回去看看,要是确认了,就去大爷上职的衙门去找他,让他赶紧回来吧。” 柳枝应声跑了,家里有白事沈奎必须得回来,得要他操持啊。 没一会柳枝就回来了,还是抱着一个襁褓来的:“夫人,这是二爷的孩子,老宅太乱了,老爷让我抱来请您看顾一下。” 李云溪没抱过孩子也不敢抱啊,还是大嫂何巧娘接了过来,蓝色的襁褓里包着刚刚出生就没了母亲的沈家第四代的第一个孙辈,她看着放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没等半盏茶,沈家方向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这就是告诉外人,这家有人没了,这里的习俗,家中不年不节没有喜事的情况下突然放炮,就是通知街坊四邻,俗话说,红事不请不来,白事不请自来,这就是一代代人口口相传下来的人情规矩。 李丰收出去一看,远远的就看到沈家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灯笼,他赶紧往沈家去了,李大富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看到是沈家还惊了一下,听到孙子说的事情,他这才叹了口气往沈家走去。 柳枝这边一口气跑到了刑狱衙门这边,门口的守卫看着她挥手就赶:“干什么的,朝廷重地,不得随意踏入,没事赶紧离开。” 柳枝喘匀了气赶紧拿出夫人给的银子塞到了守卫的手里:“两位大哥,我是沈家的下人,我家主子是你们衙门刑狱里的牢头沈奎,家里有急事,请他回去,还请您两位帮忙通传一声。” 这两位守卫一听是沈奎的家里的下人就不愿意收银子了,都是一个衙门的,他们还不如沈奎的地位呢,可不敢难为他家的下人。 “这荷包你自己留着吧,我们跟沈牢头都是兄弟,可不能要他家的利钱,你在门房等一会吧,我这就给你通传。” 柳枝行礼感谢,这才能坐在一个小房间里歇口气,另一个守卫还给她倒了杯水喝。 “听说沈兄家开了个烤鸭店,生意可好了,你们一个月能有多少工钱啊?”这个守卫不知抱着什么心思跟柳枝打听着沈家的消息。 柳枝多灵巧的人啊,她眼珠子一转就道:“我们家的那个店是我们夫人开的,我们大爷不插手不管事的,我也不在店里做事,我不知道他们的工钱,我一个月也就一百多钱。” 那人眼神闪烁的笑了一声:“沈兄有些小气啊,听说那烤鸭店可挣大钱了,怎么才给你这么点工钱啊?这可不应该啊。” 柳枝心里警铃大响,这人不太对劲啊,话里话外都在说沈家的不好:“是吗,我觉得很多了,我们主子可好了,从不打骂我们的。” 第123章 守孝 那男人看着柳枝眼里闪过了莫名的情绪,然后状若无意的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们家夫人很厉害啊?我们沈兄可是刑狱里审讯有名的心狠手辣啊,他还能管不住自己媳妇?” 柳枝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男子,心里十分生气,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装作衣服愚钝的样子道:“啊?我们大爷在家的时候可和善了,你说的不是我们大爷吧。” 这男的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沈奎已经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了,那男的赶紧闭上嘴,脸上迅速的挂上一抹笑对着沈奎:“沈兄来了。” 沈奎点点头:“谢了兄弟,以后请你们吃饭,家中有急事我先走了。” 沈奎对着那守卫挥挥手手,下巴一抬示意柳枝跟上后抬脚就走,柳枝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男的,就见那原本挂上的笑脸,在大爷转身的时候顿时消失不见,眼里带着莫名的嫉妒跟嘲讽。 柳枝心里一寒,快步追上沈奎轻声喊住他:“大爷您回头看一眼刚刚的那个人。” 沈奎有些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姓马的守卫突然挂起了笑脸,看起来很突然,很诡异。 沈奎点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头心里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了?你得罪他了?” 柳枝摇摇头:“大爷,这人很奇怪,他把我带到那个小房间就开始拐弯抹角的打听家里的事情,还说起了家里开的烤鸭店,还说你在刑狱多心狠手辣,我感觉这人对您和夫人有很大的恶意。” 沈奎的脚步顿了顿心里骤然发紧:“我知道了,你很不错,反应够快的啊,回去我会跟夫人说给你赏钱,以后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柳枝应声道:“是,大爷。”柳枝十分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手握她们身契的主家好,他们这些下人才能好。 而且,柳枝觉得现在待的这个主家特别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算计,没有喜欢惩罚人的主子。 她也已经跟喜顺成婚了,他们一家都觉得这个主家很好,他们对沈家对李云溪的忠诚度都很高,盖因为,李云溪真的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主权,从不故意为难,让他们即使身处奴籍,也感觉到了以前从未感受到的人权。 柳枝又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下,沈奎这才知道家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妻子。 “怎么是你来找的我,夫人呢,她有没有事?”云溪都已经七个月了,那肚子自己看着都觉得心惊胆颤的,她怎么还敢去那么乱的地方。 “夫人没事,她在二爷家的小少爷出生后感觉不舒服,就回了我们舅老爷家,现在夫人还在李家呢。” 沈奎这才放心了,一路疾步快走,到了西城先去了大舅哥家看看云溪,要不然他不放心,更何况,杨氏还是因为生孩子才没的,他怕云溪会联想到自己,在吓着了。 李云溪正在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里看着孩子,这孩子生下来连一口亲娘的奶都没有吃到,他生的又胖墩墩的,柳枝走了没多久他就醒了,李云溪慌了也不知道该咋办,幸好何巧娘是生了孩子的,她有奶,她儿子还没断奶呢。 何巧娘给这孩子喂了奶后,这孩子又安生的睡了,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有奶就是娘,幸而还算乖巧,没有哭闹。 沈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心尖上的妻子温柔的看着身边那个小小的孩子,这一幕曾经很多次在沈奎的梦中出现,但是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激动的眼睛都湿了。 李云溪听到动静扭头看到了沈奎,她怕惊醒孩子,赶紧把手放在嘴上做噤声状,然后小心翼翼的想要起身,却身子太重根本起不来,沈奎赶紧脚步轻轻的小心扶着她起来。 出了房间沈奎就问道:“那是沈荣的那个孩子吗?怎么送这来了?” 李云溪就道:“家里乱糟糟的,怕吓着孩子就送来了,我好好的,你别担心我,快去看看,爷爷年纪大了,这种事不能别再让他操劳了,爹娘估计心里不好受,也操劳了大半天了,沈荣你也知道,他暂时还担不起来,你得帮着他操持着,别让人说咱们那沈家的闲话。” 沈奎知道,他就是不放心来看一眼妻子,见她好好的也就放心了:“我都知道,你就别去了,乱糟糟的,杨氏因为生子没了,杨家那个样子,说不得还能趁机闹一把呢,我得回去看看,你不要去,这种事冲撞着你就不好了。” 李云溪点点头:“我知道,我就在大哥这里,有她们照顾我你也放心,你记得跟得爹娘说一声,我就不去添麻烦了,等出殡那天我再去上柱香送送她。” 沈奎点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就去了沈家。 此时沈家已经围了许多人了,沈家鞭炮一放,白灯笼一挂,大家就都去了人,看看能帮着做什么。 沈家族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沈奎到的时候,沈家已经整个挂白了,沈家族人跟沈荣同辈的都是腰上围了条麻布,由于杨吟秋是小辈,很多人都是不能给他戴孝的,只有同辈的需要带一下。 杨吟秋也已经被杨喜娘和赵氏一起收拾干净,换上了临时去买的一套红色寿衣,脸上头发也是请了专门做这一行的先生给整理了遗容和发型,把杨吟秋平时喜欢的首饰都给她戴了上去。 老爷子大手一挥买了一副上好木材做的棺材,也已经抬来了沈家,杨吟秋生前有再多的不是,死者为大,况且是为了给沈家生子没的,那么,死后该有的尊荣还是必须要给她的。 灵堂已经搭好,杨喜娘在灵堂跪着,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不管杨吟秋与她之间有什么仇怨,杨吟秋都是沈家明媒正娶的二房正妻,给杨吟秋守灵等于沈家承认了她的身份,不再是之前连妾室都算不上无名无分的人。 来来往往的人一看也就都明白了,也为她之后扶正过了明路,本来,就算之后沈荣续娶,再进门的填房也是要给杨吟秋的牌位下跪磕头的,如今,杨喜娘给她守灵,也是殊途同归。 第124章 吸血的水蛭 沈荣已经穿上丧服,这是沈继业和老爷子的意思,本来强势一点的人家,是不会让儿子给儿媳服丧的,这也是封建社会制度下,女子的悲哀。 男人死在女子前面,女子不管年轻与否,多数都是要给他守节的,要是有孩子就守着孩子一辈子不再嫁,要是没孩子,那就是一辈子吃斋念佛,死后由婆家子侄送丧,连个真正给她哭灵的人都没有。 而男子呢,妻子死了,男子甚至都可以不用给女子戴孝,更不用守孝,要是能在妻子死后一年才续娶,都算是有情有义的人了。 扶正杨喜娘老爷子不在意这种小事,反正已经分家了,他也懒得伸手多管闲事,反正赵氏和沈荣已经同意了,他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至少这个杨喜娘看着还算规矩。 老爷子和儿子商量合计着,准备让沈荣给杨吟秋服丧守孝,这样的做的目的是想让沈荣三年内就别在出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守着妻子孩子过。 沈荣在族里一个长辈的陪同下去了杨家报丧,知道杨家不是什么讲究人,这位沈家族叔一进杨家所在的这个巷子,就让沈荣哭嚎起来,没一会住在附近的杨氏族人就看到了沈荣。 有人就上前打听是怎么回事,得知杨吟秋生子大出血走了,也是低声叹息,回去通知自己亲族去了。 等杨刘氏被人喊出门时,沈荣就直接跪了下去:“娘啊,吟秋她去了啊。”这声音里的哭腔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沈荣自己知道。 杨刘氏先是一愣,竟然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她闺女杨吟秋没了?不能吧,这死丫头前几个月还故意回来气她呢,说什么她瞎子点灯白费蜡,送来的杨喜娘不能生,自己却那么争气的又怀孕了,她能生孩子,还说她有钱就是不给她,让她坏心眼的不盼着她好,气死她,让她后悔去吧。 杨吟秋的一番话把她气的要死,杨刘氏本来对这个女儿就是没有多少感情得,她从小受到的思想灌输就是告诉她养闺女没有用,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白眼狼,赔钱货。 而事实证明,杨吟秋这个小蹄子就是白眼狼,嫁出去那么有钱的人家,却没有一点想着自己娘家,没说给娘家带来利益和好处,不仅对娘家一点帮助都没有,还是处处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受到族里人和外室人的指指点点,这样的女儿养来有什么用啊。 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个闺女没了,杨刘氏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伤心,而是想着家里无多的存银,和还要继续科举考试的儿子,既然闺女已经死了,那总要给自己娘家带来点什么利益吧,要不然那不是白死了吗? 以后沈家再娶新妇,谁还能记得她这个前头人啊,她这个前岳母娘更是再也得不到一点好处了啊,既然如此,还不如趁这个机会,从沈家身上刮一层皮下来,以后他们也能记住这个闺女的好,清明寒食给她上祭。 想到这杨刘氏眼珠子一转嚎啕大哭,扑上去对着沈荣又打又捶:“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家才几年,怎么就没了,是不是你们害得她,一定是你们害得她,你赔我闺女啊,我的吟秋啊。” 杨家的两个儿子儿媳也走了出来,看着自己母亲的架势,杨世杰作势也要上前揍沈荣:“我好好的妹妹,怎么才嫁到你们家几年就没了呢,你说,是不是你没有善待她。” 装的是一个爱护妹妹好兄长的模样,实则杨家最不是人的就是他,把亲娘当枪使,推在前头为他要好处,自己在后面尽享好处。 沈荣知道这个大舅哥是什么人,他眼里带着讽刺,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跟他撕扯这些的时候,他就跪在那不说话,沈家族叔对着杨家族人拱手道:“咱们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我这侄媳妇命薄啊。这人死灯灭,死者为大,你们是侄媳妇的娘家人,还请去送她最后一程,不至于让她身后事太过凋零。” 一个女人死后的颜面,除了看婆家就剩娘家人重不重视了,重视的娘家人自会带着家族人带着祭品去给闺女送葬,而杨家嘛··· 杨刘氏身子一僵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杨世杰一脸晦气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想去这样晦气的场子,但是,他看了一眼族人,还是点了点头:“我们自然会去,届时也想问问,我好好的妹妹怎么就这么突然就没了。” 他今年科考又没考上,在族里说话的份量越来越轻了,家里条件也不好,之前吟秋成婚的聘礼也花的不剩什么,如果这次能趁着妹妹的丧礼,问沈家要点赔偿,那是最好不过的。 沈荣不知道大舅哥一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杨氏族人也不会想到杨家人这么不要脸皮,竟还想着趁着自己妹妹的丧事索赔,此等人竟还是读书人,若是他日真的科举为官,岂不是一方百姓的祸事? 杨吟秋的葬礼沈家没有轻视,该做的都做了,让外人没有能说出什么不好的。 相反,按理说杨家作为娘家人,如果是看重这个女儿的人家,像是杨氏的兄长嫂子都是要披白的,至于侄子侄女是要代替子女给她披麻戴孝的,杨吟秋太年轻了,她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能给她披麻戴孝的只有她娘家的侄子侄女。 但是,杨家除了沈荣去磕门头报丧的那天杨家两兄弟去了,第二天娘家人杨氏族人按理说是要带着鞭炮,纸钱,纸马,素烛之类东西来的,但是杨家人只带了纸钱,鞭炮,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 杨氏族人一起去吊唁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一辈的,老一辈的只来了两个代表,当看到杨世杰一家就拿了那么点东西的时候,一个叔伯辈的人皱着眉头指着他:“你就带这个去?你娘呢?吟秋是她唯一的闺女,她不去吗?你媳妇呢?你儿子闺女呢?他们是吟秋的侄子侄女,为什么不去?” 杨世杰脸色不好看,却碍于对方是族中长辈不得不忍着气,他也没觉得自己那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我昨天去沈家,我看他们准备的挺齐全的,我们还准备什么?人死如灯灭,花那钱不是浪费?至于孩子,我儿子闺女还小,他们命格轻,这种事就别去了吧?再说,小孩子去这种场合那不是添乱吗?” “至于我娘,她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受不了就不去了,等出殡之后再去,现在就不去了。”杨世杰读了十几年的书,以前杨家有他爹,什么都不用他操心,后来他爹死了,他娘把什么都操持的很好,只让他读书,什么都不用问,这就导致了,人情往来,规矩体统,红白喜事这些最基本的他什么都不懂。 杨氏族人都跟看什么奇怪生物一样看着他,杨家族叔上下打量着他都被气笑了:“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你是真不要脸了啊,亏你还是读圣贤书的,书中的礼义廉耻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杨世杰还想在说些什么,他直接大手一挥:“行了,你别说了,我也算是看清了,你们兄弟俩是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几年前吟秋丫头成婚的时候,你们家做的事情就让我杨家丢了多年的清名,现在,你自己的亲妹妹没了,你竟然连身后的一点尊荣都不给她,你是想让外姓人指着我杨家的脊梁骨骂我们杨家冷血狠毒,自私无情吗?” 杨世杰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心里对已经去世的杨吟秋怨恨起来,真是活着的时候没给他带来什么利益,死了还让自己被人训斥。 杨氏族里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纷纷都离他远远的,好像生怕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杨家这位族叔看着他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一脸晦气的直接吩咐自家子侄:“咱们不能就这么去了,简直是丢尽了杨家的脸,咱们先自己掏钱,来两个腿脚快的,去纸马店买纸钱,鞭炮,素烛,纸马,纸扎的童男童女,咱们不能把杨家的脸扔地下让人踩,这件事过后,再请族长族老出来算算。” 杨家的事情没人知道,沈家也预防着杨家出什么幺蛾子,就把什么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到时候,杨家要是要脸,这东西就都烧了,也算是给杨氏的买路钱了,要是杨家不讲究,那他们准备了,别人也只会说杨家不地道,对唯一的女儿都没一点真心,而不会说沈家。 杨世杰被族叔那么臭骂一顿,最后也是不甘心的去买了纸马,在他心里,杨吟秋这个妹妹就没什么份量,实在是杨吟秋以前就是他们家做饭洗衣的洒扫婆子一样,根本就没有一点存在感,他们连说话都很少,哪来的感情呢?成婚后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些油水,那也不过是一些肉食之类的,也没有什么真金白银的,小气吧啦的让人看不上。 第125章 整治杨刘氏 但是,有些习惯已经养成,杨家两兄弟长年累月被杨刘氏灌输的想法就是,他们两个只需要好好读书,以后科举当官给家里争光,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导致了他们压根就没把杨吟秋当成什么重要的人,杨吟秋和杨刘氏的付出,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他们趴在母亲妹妹身上寄生,等母亲老了,妹妹嫁人了,还有妻子,妻子为他再奉献个几十年,还有他的女儿,这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又阴毒愚蠢的恶性循环,杨家男丁已经是习惯性家里女子的付出,这种畸形的想法,他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说,杨吟秋是一个很悲哀的人,她的人生只有短短二十一年,前十七年都是在劳累,在付出,在求家人的关心疼爱,而婚后的短短几年,也是那样的不堪的,可能在嫁给沈荣的那几年是她相对还算不错的生活,比较让人感觉悲哀的是,她直至死后,都没有一个真心为她哭泣的人。 杨喜娘表面在哭,实则是在笑,笑她的谋算都成了,她前面在没有能阻拦她的人了,她的仇也报了,想要的都得到了。 沈荣在哭,也许他心里有三分是真的在为杨吟秋的死去而哭,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解脱,放松,杨吟秋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又吃成了那副模样,他对她也没什么感情。 如今她为了给沈荣生子去了,在沈荣的心里还留下了一点痕迹,让他对杨吟秋有了那么一点的愧疚,也许在以后得时光里,也就只有他还会再想起她吧? 杨吟秋的丧事还算体面的结束了,停灵三天后,在第三天丑时末,是请的先生算出的时间,杨氏下葬了,葬在了沈家位于城郊的沈氏祖坟里。 终其一生,短短的二十一年,杨吟秋在死后的碑上,也只是沈杨氏,连个自己的名字都没能留下。 时间能淡化一切,要不了多少时间,就没有多少人会在记得曾经沈家二房有个杨吟秋,有的话,大概也只是在别人闲谈中存在,感慨这样一个年轻的妇人就这么没了··· 杨吟秋下葬过后,沈二家空空荡荡的十分萧条,沈二这三天也几乎是滴水未尽,倒不是难过的,而是又忙又累,也一时有些接受不了陪他几年的杨氏就这么没了。 说到底,沈荣也只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坎坷的人,他人生二十几年,最大的坎坷也就是分家后没人管他了,什么都要他自己做,杨氏的死,大概是他遇到的最大的事情了。 沈荣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他自私自利,做什么事情都只会先考虑自己,但他也不是一个多坏的人,至少杀人放火他是不敢做的,他能做的也就是仗着爹娘的疼爱使劲的作,一旦他爹娘不管他了,他也就摸瞎了。 杨喜娘也算是为杨吟秋正正经经的守了三天灵,杨吟秋的丧事,她的娘家人也来了,杨喜娘趁机跟他们说了,等杨吟秋头七过后,沈家就会把她扶正,族谱会写上她的名字,沈荣之第二任妻杨氏女。 而杨吟秋用命生下来的,取名为沈怀安,小名长生的孩子也会交由她养着。 杨吟秋唯一在世上留下的记号也就是沈家族谱上的一点笔墨,沈荣第一任妻子,杨氏女,生子沈氏怀安,此外这世上再无一丝印记······ 沈家人坐在沈家厅堂里商量着这之后的头七事宜时,亲闺女丧事没有露面的杨刘氏带着两个儿媳妇来了。 沈家人看到杨刘氏的时候,心里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杨家人没在丧礼上闹起来,沈家还以为他们是要脸呢,结果,是要脸,但是没全要,这不来了不要脸的吗。 杨刘氏毫不心虚的看着沈家人,也不等他们说话,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我今天来,就是要你沈家给个交代。”主打的就是一个理不直气也壮。 赵氏直直的盯着杨刘氏冷冷的嗤笑一声:“你想要什么交代?” 杨刘氏眼睛一立大言不惭的道:“你说什么交代?你少跟我装什么糊涂,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才几年,怎么生个孩子就没了,你说你家要不要给我交代。” 赵氏听到这话直接摔了杯子,破碎的杯盏摔到杨刘氏面前,把她吓得一哆嗦。 赵氏站了起来走到杨刘氏面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襟,把她拉到了厅堂正堂条几上摆着的新鲜出炉的杨氏的牌位,把杨刘氏的头按在牌位前让她好好看看。 “知道这是什么吧,这是你闺女的牌位,你这样的女人,我就没有见过,你自己也是女子,你是怎么能做到这么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呢?吟秋才刚刚下葬,尸骨未寒,你这个生她的人,竟然就如此丝毫不在乎她生前死后的脸面?不知廉耻,不要脸皮的上门要交代,什么交代? 杨吟秋在你杨家当闺女十七年,你有一天心疼过她吗?她当初流产伤了身子,你是怎么做的?那是一个亲娘会做的事情吗?如今她都走了,停灵三天你都没有来看过一眼,今儿来你看一眼你闺女的牌位了吗?没有,你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们是个傻子吗?不知道你想要趁着这事再讹我沈家一笔,好供你家那两个废物儿子读书吗?” 杨刘氏被赵氏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到了牌位前,漆黑的牌位描金的字让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女儿伸手问她:“娘,你是我亲娘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杨刘氏吓得尖叫一声坐到了地上,眼神里都惊恐,连滚带爬的爬到了进门处,赵氏嫌恶呸了一口,看着这个不配为人母亲的杨刘氏她是一眼都不想看她,简直是丢死人了。 杨刘氏被两个儿媳妇扶起来长出了几口气,才把那好像见鬼了一样阴嗖嗖的感觉暂时抛到脑后,她说不过赵氏,也不敢看女儿的牌位,她就站在进门的地方,盯着沈荣骂道:“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你,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人没了,你说,你该不该补偿我,我可是吟秋的亲娘,她生的孩子可是你沈家的长孙呢。” 沈荣本就不是什么好鸟,他对杨家本身就没有什么情分,杨吟秋能有今天这个结局,跟杨家,跟杨刘氏这个母亲有很大的关系。 沈荣蹭的站了起来走到杨刘氏跟前,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站在杨刘氏跟前跟个巨人似的,他恶狠狠的看着杨刘氏,眼里的厌恶一点都不遮掩:“你也有脸跟我要补偿,你是怎么对杨吟秋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要不是你刻薄她,她会身体底子不好,会流了那个孩子吗?要不是你,她不会死,你还敢问我要补偿,你该庆幸我家要脸,要不然,我就把你家不拿女儿当人的事情说出去,我看你家那几个孙女还能不能有人要,谁家敢娶被刻薄长大的女子,连生孩子都不能生,一生就死。” 这话一出,杨家两个儿媳妇的脸色瞬间变了,她们以前可以装聋作哑,当做看不到婆家那些很离谱的事情,但那是因为利益是偏向她们的,沈荣这话却扎在了她们心上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疼,不是谁都是杨刘氏,不把亲闺女当人待。 人都是这样,当事情对他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时候,她们只会当做看不到那些明知不对的事情,但是,现在沈荣的话明显伤害到她们的利益的,小姑子不被婆婆和自己夫君重视,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但是,这不代表着她们愿意自己的孩子也被这样对待。 杨家两个儿媳妇拉住自己婆婆,对着沈家人僵硬着脸笑着解释:“真是对不住,我婆婆是对小姑子的逝世有些接受不了,这才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还请你们见谅。” 沈家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解释,一脸的我就看你怎么编。 杨家媳妇脸色更加难看了,杨刘氏被沈荣的一番话给骂的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被儿媳妇拉住之后才回过神,气的挥开两个儿媳妇指着她们的鼻子就骂:“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你是我杨家的媳妇,敢向着外人说话,我闺女不明不白的没了,我向他们要个说法,要个赔偿怎么了?” 说完又回头冲着沈荣就冲过去,又是掐又是打的,沈荣脾气可不是什么好的,他刚想还手就被杨喜娘和赵氏给拉住了,赵氏可不怕她,杨喜娘更是准备趁着这件事,彻底把杨吟秋的娘家人跟沈荣撕开,以后见面就是仇人的那种最好,这样,他们才不会想要趴在沈荣身上吸血,以后说不定还会想着法的挑拨怀安跟自己作对。 赵氏和杨喜娘婆媳俩都冲着杨刘氏掐了回去,赵氏嘴里骂道:“你这个糟老婆子,敢打我儿子,也不看看你那三两重的骨头能不能承受的起老娘的一脚踹,你这个没有心肝的贱人。” 第126章 出族 杨喜娘也不甘示弱:“你这个坏了心肝的婆娘,生了女儿不好好养,磋磨长大后卖了一笔聘礼还不够,死了还要踩着她的尸体来喝血,真是丢人败德的玩意,我一定回回去跟我们杨氏的族长好好说道说道,你这样的妇人,就该早一点休掉,实在太给我们杨家丢人了。” 杨刘氏的两个儿媳妇不敢帮忙,只能拉架,杨刘氏被揍得不轻,她被杨喜娘的话给刺激的对着杨喜娘就是一顿输出:“好你个小贱人,当初要不是我,你能成沈荣通房吗?一个来生孩子的贱货,也敢骂我,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没治你呢,当初,老娘送回你来是来生孩子的,如今,你屁都没生一个,鸟用没有,等会我就把你领走,当初我可是给了你大哥银钱的,你的小命在我手里,敢骂我,等会我就把你卖到那下等窑子里,等你被千人骑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命跟我叫嚷。” 这话可是戳了杨喜娘的心肝肺了,她直接抓着杨刘氏的头发把她压在身下,巴掌劈头盖脸的扇了下去 :“你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养的女儿害死的,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提,还你买的我,你当初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我姓杨,我有父母家族,就凭你个寡妇,也敢说要我的小命。” 杨喜娘的声音带着索命一样的阴狠:“你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呢,还敢大发狂言,自己的亲闺女死了,你这个当娘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头,你的两个儿子来吊唁,就拿了那些寒酸的东西,我杨家的脸都被你丢完了,你现在还敢来沈家,借着杨吟秋的死闹事,你等着看,杨氏族长族老不把你这一房逐出族谱,我跟你姓。” 杨刘氏和两个儿媳妇是被杨喜娘和沈荣两个拽着撵回了杨家的,到了杨家住的附近,沈荣和杨喜娘添油加醋的把杨刘氏的所作所为跟杨家族人说了一遍,杨家族长本来就在跟族老商量杨家两个儿子行事不像话该怎么处理的事情,现在听说了这样的事情,更是气的两个上了年纪的族老差点晕了过去。 杨氏族长在沈荣那鄙夷的眼神下,羞愤的简直想死,他当机立断请出族谱:“我杨氏没有这样的无情无义的子孙后代,今日,我杨凯身为杨氏族长,特开宗祠,请族谱,将杨兴元一房逐出族谱,此后,他们一房,再与我杨氏无关联。” 杨刘氏和两个儿媳妇一听这话就晕死过去了,赶过来的杨世杰和杨世涛兄弟俩听到这话目眦欲裂的看着杨氏族长:“族长怎可因为外人的几句话就做出如此有失公正的事情,我们兄弟俩可都有功名在身,来年是都要下场的,您怎么如此行事。” 杨氏族长冷冷的看着他们俩:“我不管你们娘是怎么教养你们的,我只告诉你们,杨氏族人众多,读书人也不只你们两个,你们今日能纵容亲娘和妻子去妹妹婆家借以丧事为由行敲诈之实,他日,若真金榜题名,岂不是会做贪污王法之事,那若有一日,我杨氏族众,岂不是要因你们之过,白白葬送性命。” 杨世杰兄弟俩脸色极其难看,逐出族谱实在是太让人不能接受了,这太严重了,两兄弟怎么能愿意:“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是要毁了我们啊,我要去衙门告你,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杨氏族长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们:“你们去啊,尽管去,我也想看看来日我们对簿公堂的时候,青天老爷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一怒之下除了你们的功名,你们简直给天下读书人抹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杨世杰两兄弟不敢说什么了,这种事他们在不通俗物也知道,这事不是什么能搬上台面的事情,若是真的对簿公堂,到时候还真有可能会被去除功名,那时候,他们十几年寒窗苦读可就都白费了。 杨世杰忍了又忍,咬牙跪下磕头道:“还请族长看在咱们同为一族的份上高抬贵手,除族真的不能啊,您这样做是逼我们一家去死啊,我保证,再也不会这么做了,请您放我们一马啊。” 杨刘氏和两个儿媳醒过来时就听到了这句话,她们都颤抖着跪下祈求:“我们知道错了,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们再不敢了。” 杨氏族长看着这一家子,心里有些动摇,除族确实是大事,若是他们一家受不了打击在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岂不是要承担责任? 杨氏族长看了他们一家一眼,转身跟族老们商议起来,良久之后,杨凯看着他们道:“不除族也行,我会在族谱上把你们一房单独迁出去,以后我们只是同姓看,但不是同族了,以后你们要是作奸犯科也与我们杨氏无关,另外你们需要搬出京城,去别处定居。” 杨世杰一脸悲愤的抬起头怒视着族里人:“族长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又不是犯人,用不着你们如此审判,你凭什么要我们搬出京城,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杨刘氏也是一脸的不服气准备撒泼打滚耍无赖,这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夫君活着的时候,你们哪一个没有沾过他的光,如今他死了,人走茶凉,你们都骑在我们的头上欺负我们,你们就不怕午夜梦回,我夫君如梦质问你们吗?” 杨氏族人瞬间都变了脸色,当着沈荣这个外人,杨刘氏这是把他们的脸面都揭了下来往地上踩啊。 “既然如此,那就维持原来的说法,除族,你们若是不服,就是写诉状,咱们公堂上见。” 最终的最终杨世杰还是不敢冒险,他怕最后鸡飞蛋打,上了公堂,不仅要被去除功名,还要被赶出京城,逐出族谱,既如此,还不如按照之前的说法,他们分族出去,至少明面上他们没有什么损失,以后还能继续科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走着瞧。 第127章 拿捏 沈荣和杨喜娘听到这个结果都很满意,杨世杰兄弟俩分族和逐出族谱没什么区别,分族只是糊弄不懂内情的外人而已,这在这个时候是很重的责罚了,可以说他们若是不离开京城就已经丧失了科举的资格。 时人非常看重宗族和族谱,每个人一出生就会写在族谱上,以后婚丧嫁娶都能在族谱上看到这个人一生的轨迹,逐出族谱的人,以后连祖坟都入不了。 严重点,这个姓氏都被剥夺了,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将社会性死亡,杨家周边的街坊邻居,都会知道他们的事情,没有人会愿意跟这样的人家来往,杨家以后的子女没人会愿意跟他们结为亲家。 沈荣和杨喜娘已经能看到杨家的结局了,杨家这样的情况,除非杨世杰兄弟俩认识什么有点能量的人,能帮他们重回族谱,否则,他们之后一个下场,那就是搬家,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等李云溪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是杨喜娘来抱孩子时跟她说的。 此时已经是杨吟秋的头七过后了,沈家对这个儿媳妇也算是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本来杨喜娘还想着能不能把怀安记在自己名下,这样也算是名正言顺,以后这孩子要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她也能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 但是沈继业这个公公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直接道:“做人不要太贪心,你已经得了这孩子,他也只会认你是娘,得寸进尺就不好了。” 这是沈继业头一次对她警告,诚然,沈继业是一个万事不管的性子,但是这种事在他看来是不行的,本来扶正杨喜娘在他看来都有失体统,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毛病。 沈荣就不是一个能安生过日子的人,杨吟秋拿捏不住他,而看样子这个杨喜娘还有点手段,要是能管住沈荣,也能真的对孙子好,他也就不在乎那些什么体统规矩了。 沈继业对于管教沈荣已经放弃了,这孩子大了,不是三五岁的时候,想打打了,想骂骂了,沈荣都自己当爹了,他还能管教他到老吗?杨喜娘能拿捏住他,那就随他们一家子去折腾吧。 杨喜娘被公公警告之后也就收敛了自己的想法,她告诫自己要懂得知足,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她已经上了沈家的族谱,不再是那个没名没分的杨喜娘了。 至于对付沈荣,杨喜娘早有手段,她知道,想让沈荣一辈子守着自己过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对沈荣也没什么感情,只是迫于现实的无奈,她又不能立女户,女子一个人生活有多艰难她是知道的,所以,沈荣哪怕有很多让人恶心的毛病,她要是想生活的顺心一些,就得依靠着他,至少在孩子成长起来之前,她需要有沈荣这个夫君顶在前面。 头七之前,沈怀安小朋友一直是在李云溪家里养着的,主要是老宅那里来来往往的比较杂乱,而且,孩子魂轻,怕头七还魂夜看见不该看见的,就把孩子放在李云溪这里养着。 家里有柳枝和宋管妇在,她也只是看着,也不费什么功夫,她自己还有一两个月也就该生了,提前适应一下有孩子的生活也不错。 杨吟秋的丧礼,李云溪就露了一次面,看她那个大的吓人的肚子,也没有人会指责她身为长嫂在葬礼上怠慢已去世的弟媳。 头七一过,沈荣主动提出要请城外道观的道长来做场法师,他是心里心虚,觉的杨吟秋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她,害怕她回来找他。 杨喜娘无所谓,有句话说的好,大恶之人鬼神难进,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杨吟秋既然求着自己养她的孩子,她就不怕她会回来找自己,真回来那也是找她娘家人和沈荣。 等沈荣折腾一遍后,家里又收拾了一遍后,杨喜娘跟沈荣商量买两个下人回来使唤。 “咱们现在有孩子要养了,你还要收猪,杀猪,一个人也太累了,买一个小子回来帮你,再买一个婆子,管家里的洒扫,浆洗,我也能专心的带孩子伺候你。” 沈荣有些心动,他知道大哥那边早都用上下人了,他心里也有些羡慕嫉妒,但是又有些怕花钱:“这买两个人得多少钱啊?咱们这还得养孩子,再买人你不得给人发工钱啊,这花销也太多了吧?” 杨喜娘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的不耐,语气依旧轻柔的道:“夫君放心吧,我会帮着你一起出摊卖肉的,咱们价格上优惠一点,态度上亲善一点,这街上的街坊还是会更倾向于来咱们这里的,这多卖点收入也就有了,至于下人的月钱,咱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一个月给个百十钱也足够了。” 杨喜娘看他还想说什么,又慢悠悠的放出终极大招:“夫君,家里刚刚有过白事,等一年半载的,我就给你买个伺候的,到时候在生个孩子,咱们的日子啊,有盼头呢。” 沈荣惊讶的看着杨喜娘,眼神里带着惊喜和意外:“你,你竟然愿意买人给我伺候吗?” 杨喜娘笑了:“夫君,我不能生了,但是我喜欢孩子啊,我也想夫君子嗣昌盛啊,我这辈子只能依靠着你,自然想你越来越好啊,你的孩子难道不是喊我娘亲吗?只要我一天还是你的妻子,我就只会为你好的。” 沈荣看着杨喜娘那张小白花一样的脸,心里被杨喜娘那副充满爱意以及信赖的样子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激动的搂住了杨喜娘喃喃道:“喜娘,你真的太好了,太贤惠了,我沈荣,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沈荣沉浸在自我感动中却没有看到杨喜娘靠在他怀里低下的眉眼没有一点温度,他沉浸在被一个女人完全信赖的那种满足和在杨喜娘这里找到了存在感,丝毫想不到他以为的是杨喜娘依赖他,实则是他自己被人拿捏的稳稳的。 杨喜娘这边安抚好了沈荣,沈荣这个没脑子的,他竟然是个恋爱脑?就直接把家里的财政大权给了她,这可是杨吟秋努力了四年都没有过的待遇··· 第128章 聪明的人 杨喜娘自己都没想到,只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好听话,竟然能有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她看着沈荣那副拿去花吧,我养着你的神情,嘴角抽了抽··· 所以说,人啊,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会说话,会哄人,确实是一门本事。 当然,你最好遇到了一个没啥脑子的人,要不然也容易翻车! 杨喜娘这边拿到了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哄着沈荣去牙行买了两个下人,是一对夫妇,三十多岁的夫妻俩,一个负责给沈荣打下手,一个帮着洗衣做饭打扫,杨吟秋就负责看着摊子,带着孩子。 这边家里收拾好了后,杨吟秋就拿了猪肉,鸡,蛋,点心去了南城大哥大嫂家,既是感谢大嫂帮她照看孩子,也是让公婆安心,给他们表态自己一定会好好的做沈家二房媳妇,不会再让沈荣闹出什么事情丢沈家的人。 李云溪此时正和赵氏在都已经睡醒的孩子,这孩子出生就没有娘,除了在娘家的那几天,吃了嫂子的几次奶水,这孩子都是靠着黄牛奶养着的。 杨喜娘提这东西敲门的时候,宋管妇开了门看到她就让她进来了,她也算是认识了主家二房的这位夫人,对她的来历也知道了一星半点,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二夫人来了,快请进,我家老夫人和夫人都在屋里呢。” 宋管妇给站在门口的柳枝打了个手势,柳枝就进了屋里:“夫人,外头二夫人来了。” 赵氏还有些奇怪这个二夫人是谁,就见云溪笑了:“娘,喜娘来了,应是来接孩子的。” 赵氏一听是杨喜娘,眼里的神情有些复杂,她想到了那些风言风语,却只能按照男人说的那样装作不知,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沈家也不能再出什么波折了。 赵氏藏下翻涌的心绪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了啊,让她进来吧。” 待看到杨喜娘提着东西进来的样子,赵氏脸色舒展了些,这个杨喜娘倒是比杨吟秋要有规矩的多,最起码知道不能空手来。 杨喜娘进来之后就对着赵氏跪了下去行了大礼,对李云溪这个长嫂也是行了一礼,李云溪赶紧让柳枝把她扶起来,然后让柳枝她们退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如今也是正头娘子了,咱们是正儿八经的妯娌,你很是不必如此。”她对杨喜娘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沈荣毕竟是小叔子,只要公公婆婆在,她们是不可能跟沈荣真的划清界限的,就算是沈奎真的看不惯沈荣行事,那也是他的弟弟,沈荣真有个什么,他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为了以后自己家的日子能舒坦一些,跟公婆的关系能一直如此温和,没有什么龌龊,那么杨喜娘这个还算聪明,又看透了很多事情的妯娌,对李云溪来说,交好也没什么,只要她能一直这么通透,别糊涂就好。 没人不喜欢和聪明人来往。 杨喜娘姿态放的很低,她很聪明,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她也不会随意得罪人,大嫂能干有想法开店赚的盆满钵满的,大哥又是半个官身,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混上品级了,他们二房要是想要好好的在西城立足,那么就要趁着公婆都还活着,跟大哥一家保持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赵氏虽然不满意杨喜娘不能生子这一点,但是她男人说的也对,儿子看样子对这个媳妇还算满意,她要是能把沈荣拉到正道上,别管她有什么不好的,她都能接受她。 婆媳妯娌在一起闲话家常的聊了半个钟头,孩子也醒了过来,李云溪让柳枝把孩子抱给了杨喜娘:“快看看你的孩子吧,这孩子还是在娘身边待着才好呢。” 杨喜娘感激的看了一眼大嫂,动作轻柔的接过了孩子,在看到大嫂露出疲惫神色的时候,杨喜娘很有眼色的提出带着孩子回去。 赵氏看着养了几天的孩子有些不舍,但是她也没糊涂,大儿媳眼瞅着就要生了,还是双胎,她是顾不上这个孩子的,杨喜娘既然愿意养这个孩子,那就不会也不敢糊弄他们,她也要放手,不能给大儿和云溪添堵。 “这孩子命苦,杨氏,你既要养他,就好好对他,以后也是你的依靠,带回去你看看是请个有奶的媳妇子来奶孩子,还是买黄牛奶喂孩子,好好照顾他,孩子太小了,有什么不懂得,去医馆问郎中,要多经心一点。”赵氏看着杨喜娘抱着孙子,这孩子他们养了几天,换人抱竟然也没哭没闹的,看来她们母子也算有缘了。 杨喜娘耐心的听着,郑重的点头保证着:“娘,你放心吧,我跟夫君商量着买了两个下人,既能帮着夫君干些收猪杀猪的活,也能帮着做饭浆洗,我虽没养过孩子,但是我会小心的,这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一点,娘你放心吧,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带怀安来看看您的,以前我们不懂事,让您和爹大哥大嫂他们都操了不少心,以后我会努力扶持夫君,教养孩子,过好我们的日子,不让你们在操心的。” 这话说的李云溪都得高看她一眼,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赵氏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婆婆,杨喜娘这一番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尖上,再让她满意不过了。 “你能这么说我也算放心了,沈荣我知道,你啊,多费心,日子都是过出来的,你们要是能把日子过起来,我跟你爹也能放心了。” 杨喜娘抱着孩子走了,赵氏也把心全放在了云溪身上,随着生产时间越近,沈家人都愈发的紧张,毕竟是双胞胎,太稀罕也太危险了。 在李云溪怀孕八个半月,沈家人谨记着仁和堂的老大夫说双胎会早产的话,沈家人全都提心吊胆的就等着她发动,家里人最近哪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守着她。 时间到了郎中给算的生产时间还差一旬扥时候,鼎香阁里却迎来了位内城的贵人,虽然来的仅仅只是位管事一样的男子,却也不是沈家能怠慢的。 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士族屋前无犬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不知道这人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第129章 仇九 宋金柱好歹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作为府里为嫡出小姐培养的的陪房管事,他有一双让李云溪也很放心的利眼,这个一身绫罗的中年管事,虽然看似穿着的很低调,但是其通身的气派,也不是一般人都比得上的,哪怕只是一个管事,也不是沈家外城这样的小食店该出现的人物。 李云溪开的这个烤鸭店也经营了三四个月了,生意基本已经稳定了,每天的日收在五十两左右,算是很不错的收入了,要说没有人眼馋那不可能,但是沈家也毕竟是在外城经营了几十年的人家了,沈家族里虽然没什么有大出息的人,但是也有几个在各处衙门供职的人。 街道司也都打点过的,即使有想动手脚的,也都因为诸多顾虑没有实施。 之前沈奎供职的衙门守卫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之后沈奎跟云溪和爷爷都说过这件事,虽然不知道为为什么没有了下文,但是他们也一直防备着有人剑走偏锋。 而眼红的又岂止这一人呢? 烤鸭的利益其实可以更大,只是凭沈家的能力做不到,也不能做。 利益动人心,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有的人敢于践踏无视一切法度,有时候,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老爷子人老成精,在知道孙媳妇开的这个店铺日收这么高的时候,他就有过预感,恐怕这个铺子不会这么轻易的顺利的一直开下去,果然,后来生意始终都很不错,就有了许多人眼红想要下手。 老爷子在李云溪不知道时候,已经出手,请客,打点,维系关系,许多动了心思的人,鉴于沈家也不是啥根基都没有的普通人,在衡量了沈家的情况后,一些自知比不过的人也就接受了老爷子的打点,自觉的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脚。 至于还有其他利欲熏心的人背后做了什么准备目前还不得而知。 而这一次来的人,显然不是他们这个阶层能碰到人。 仇九一进这鼎香阁眼睛就四处查看,时而皱着眉头,时而眼里带着沉思,此时是下半晌申时,这时正好是店铺里人最少的时候。 他一进门,正在柜台盘点的宋金柱和正在理账的悦娘都站了起来,这翁媳俩都是聪明人,也都是在大宅门里混过的,一见仇九就感觉这人不同,像是他们曾经的主子,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宋金柱对儿媳妇使了个眼色,悦娘不动声色的又坐了下来,宋金柱自己面色如常的走出了柜台,对着仇九拱手道:“贵客踏入咱们店里,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咱们店里有一间雅间,不算大,贵人可愿进去坐坐?” 仇九眼神玩味的看了眼宋金柱,又看了眼虽然没看他们但是耳朵一直梳着的悦娘,他的心里有些纳闷,这外城的一间小店里,竟然能有两个明显是受过世家教导的奴才,看样子还挺维护主家的,真是让人想见见这背后的人啊。 想到了这店里生意的火爆,让许多普通的老百姓都愿意花费对他们来说并不便宜的价钱来买,以及这口味连自己主子都念念不忘,他又觉得,能开这店铺,做出这美味的人,身边有这样的奴才也不为怪,毕竟,有能力的人,不管身处什么地方,总能有本事让人臣服的。 他对着宋金柱点了点头道:“宋掌柜是吧,不用担心,我来是有本生意想与你,或者说是与你身后的主家谈一谈。” 宋金柱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这人的来意,怕是冲着这店铺的买卖来的,而且,他们主家怕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宋金柱不免心里替主家焦急,对着仇九躬身行礼:“请您见谅,我们主子如今已经快到生产的时候,不知道贵人能否等一等,东家是位女子,又生产在即,我等实属是怕她受了刺激,出了意外。” 仇九眉头微挑,这奴仆有点意思,竟然对主家这么忠心吗? 他来这鼎香阁也是查清楚了才来的,这鼎香阁的东家是谁,什么情况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宋金柱这一家子下人的事情他也是略知一二的,这宋家人被沈家买下也不过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这沈家的人是做了什么能让这历经世家门风里肮脏又混乱的世仆竟如此忠心,对主家如此有归属感呢? 看来这鼎香阁的东家有点意思,他还是不能小瞧了这妇人,毕竟自己的主子也是妇人,却比许多男子还要强得多。 但是,对于宋金柱的请求,仇九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你们以及你们主子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自然也有我的考量,宋掌柜,你现在该去回禀你的主子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哦,对了这是我的拜帖。” 宋金柱的心提的高高的,他无可奈何,只能把仇九请进了雅间,并亲自给他泡了店里最好的茶叶,然后叮嘱儿媳守好店铺,他立马就跑回去回禀李云溪了。 宋金柱回去的路上心里那是火烧火燎的,沈家这几个主子,没有一个难伺候的,他们工钱高,待遇好,没有动不动的责打辱骂,惩罚,反而有点像是在自己家里过日子的感觉,他是真的在替李云溪这个主子尽心的守好店铺,他希望自己一家能够在沈家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就来了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宋金柱跑的半条命都要没了,终于到了沈家,他在门口喘匀了气才进了院子,宋管妇看到自己男人这个时候回来有些奇怪。 “当家的,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呢?店里没人了吗?” 屋里的柳枝正给李云溪捏腿呢,越到晚期,李云溪腿脚水肿的越厉害,李云溪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让柳枝出去看看:“去看看,宋管事怎么这时候回来。” 柳枝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院子里老爷子和沈继业赵氏都走了出来,云溪随时都会生产,他们这几天都不敢出去了,就怕到时候云溪身边没人,都守着她呢。 第130章 大人物啊 宋管事平时不到酉时一般是不会回来的,现在这时候突然回来了怕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宋管事看到老爷子他们都在,心里松了口气,这事不是小事,夫人大着肚子,他真不敢这时候跟她说这事。 老爷子一看宋管事神色不对就心觉不好,但是想到了孙媳妇他不动声色的道:“去厅堂说吧。”又对柳氏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事,回去伺候你们夫人。” 柳氏看了公公一眼,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但是也知道轻重没有带在脸上,李云溪看了眼若无其事回来的柳枝,眼神暗了暗:“怎么了?宋管事呢?” 柳枝尽量平静正常的道:“被老太爷叫去了,应该没什么事,夫人,你就别操心了,眼下孩子最重要。” 越这么说,李云溪越知道应该是店里有什么事情,而且还不是小事,她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这到底是她费心了几个月才开起来的店铺,到底有什么事情,她也得知道才行。 柳枝不敢违背她,只能小心的扶着她起了。 而在厅堂的宋金柱把烫金的拜帖递给了老爷子,沈富昌一看眼皮子就是一跳,他兀自镇定的接过拜帖,深吸了口气打开一看,心就沉下去了。 “庆云郡主府。”几个大字瞬间就如同一座大山压的人动都动不了。 老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宋金柱:“来人是什么人?能看出来吗?态度怎么样?” 宋金柱也是愁眉苦脸的道:“应该是专门替主子在府外办事的人,那人一身锦缎,虽然不显眼,但是那通身的气势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但是他态度还不错,而且,咱们家已经被调查一遍了,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夫人即将生产的事。” 老太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是想直接把咱们家那摊子营生拿走,还是想给点钱打发咱们?你看得出吗?” 宋金柱想了想摇摇头:“不好说,我感觉他是专门挑着夫人快生产的日子来的,且还对夫人很是好奇的样子,说不准是不是冲着夫人来的。” 李云溪走到门口就听到这句话,她扶着柳枝的手猛地用力握住她,柳枝担忧的看着她。 李云溪已经猜出来大概是因为什么了,她沉了沉心走进厅堂:“爷爷,爹娘,不用瞒着我,我没那么受不住打击。” 赵氏赶紧过来扶住儿媳妇,有些生气的看着她:“云溪,娘知道你要强,但是这会是什么时候,你要知道轻重,家里有我们呢,还有你爷,奎子,有什么事情也有他们担着,你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孩子为重。” 李云溪知道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但是,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撒手不管,任由自己费心搞起来的店铺,就这么被人拿走劳动成果,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她做不到,她至少要知道这人是谁,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娘,对不起,爹,爷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我任性了。”李云溪深吸一口气,“今天的这事说到底也是我惹来的,爷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也许结果并不会像我们想的这样坏。” 沈老爷子想了想孙媳妇说的话,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见她遇到这样的事也能面不改色,如此可见这个孙媳妇是个能担大事的。 他老人家也算经历不少事了,猛地听到这事,心里也是有点提心吊胆的,因为他太清楚,上位者对他们这样的人,是视如蝼蚁的,一个不小心,不说店铺方子没有了,就连这一家人都有可能没了。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跟着一起去看看吧,我也老了,这个家到底也是要你和奎子来撑起来的。”他的儿子儿媳都是老实人,闯不出什么名堂,奎子倒是敢闯敢干的,但是有时候会冲动,目前来看,家里只有孙媳妇是个稳重又有能力的,也许,他沈家能在这个孙媳妇手里变得不一样呢? 老爷子决定的事情沈继业和赵氏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是把骡车铺了厚厚的棉絮,防止李云溪被磕碰到。 仇九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才等到李云溪一家来到,他耐性好的很,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还在店里逛来逛去的,甚至连不允许去的后院也去了看了一圈。 鼎香阁的生意好的秘密之一就是这个炉子,仇九见到倒座房的几个炉子时眼里闪过精光,对能想出这个烤炉的人也是佩服,这人是个有想法的。 悦娘看着仇九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逛来逛去,她攥紧了手,宋喜平看到了妻子强忍的怒气,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心,你要相信夫人,她那么聪明,肯定能解决这事的。” 悦娘松开了手,声音里有着担忧:“这人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有可能比,比咱们之前的那家人还要有势力,你觉得,咱们夫人能怎么解决,这些高门显贵出来的人,哪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为了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他们···” 宋喜平看着越来越激动的悦娘赶紧捂住了她的的嘴:“别说了。”他知道媳妇是想到了眼前不好的事了。 仇九是个练家子,他早就听到了悦娘的话,却没有反应就是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但是他旁边的男子倒是谨慎,仇九唇角拉成一条直线,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走到悦娘面前:“你对我似乎很有意见啊?” 宋喜平拉住悦娘,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家这个就是嘴快,无意的,无意的,不是说您的,她绝无冒犯您的意思,您大人大量,别跟一个妇人计较。” 悦娘看着自己夫君的样子,曾经在那个府里发生的事情又一次充斥着她的大脑,她咬紧嘴唇,倔强的抬起头看着仇九:“我对您没有意见,只是希望您能对我家主子手下留情,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 仇九收起了玩笑的心,这下倒是真的对这店家背后的东家起了心思了,究竟是怎样的御下之才,才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让人对她死心塌地呢。 他还觉得自己的主子是世上最好的主子呢,哼! 第131章 伯乐和千里马? “你就这么担心你的主子?甚至不怕得罪了?我看你也挺有才的,一介女子只身竟能在这生意还不错的店铺里做账房先生,可见这东家还挺信任你的,要不然,我把这店铺盘下来,你跟着我家主子干吧。” 悦娘紧抿双唇,眼神冷寒:“我虽是奴婢,却知道一奴不侍二主,我家主子虽不是什么权贵,但是我只认她是我的主子。”这话就是你说的再好我也不认。 仇九眼里带着打量看着这个见了他像是竖起了刺一样的女子,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悦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对他如尖刺一样的眼神视若无睹。 李云溪挺着大肚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气氛凝固的两人,和宋喜平担忧的看着悦娘的样子。 老爷子一看到这个穿着玄色锦缎的中年男子瞳孔就是缩了缩,李云溪也看到了这男子腰带处挂着的一枚小巧精致的腰牌,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 仇九听到动静侧脸看过去,就看到了沈家一家子,最让人忽视不了的就是李云溪那硕大的肚子。 仇九想到了家中的小主子,他的脸色也转变了,还算温和的对这沈家一行人道:“叨扰沈老爷子沈夫人了,某仇九。” 沈家人都后退两步对着仇九行了礼,沈老爷子站了出来对着仇九也是姿态很低:“贵人光临寒舍,是我们的荣幸,请进雅间叙话吧。” 仇九没说话点点头,赵氏看着仇九的样子有些胆怯,怕给家里出丑丢人,她就没有跟进去,沈继业想着儿子不在,他还是要跟着,不能什么都靠着老爹和儿媳妇。 仇九被迎进了雅间,也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几人都落座后,宋金柱手脚利落的又泡了壶热茶进来,斟好茶后带着柳枝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四人。 仇九的目光直直的落到了李云溪身上,这个年轻的妇人从见到他之后脸色始终没变,看穿着打扮倒是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人,但是那神态,眼神,可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这样的门户里的人能养出来的,她太淡定了,或者说,太自信了。 李云溪看着这个男子一直盯着自己看,皱了皱眉头,沈老爷子和沈继业也面色不太好,仇九呵呵一笑,喝了口茶才问了一句不搭噶的问题:“我没有恶意,纯属是对沈家夫人很好奇,不知道你们家的这些下人是怎么调教的,竟然这么的忠心不二,连我都挖不走。” 李云溪一愣,想到了悦娘,要说宋家这些人谁对她最忠心,那就要数柳枝和悦娘了。 “对他们好,自然他们就会向着你”李云溪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不知这位仇九大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小门小户的说话比较直接,咱们不防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也看到了,我这已经临近生产,实在是没有精力跟您磨圈子。” 仇九看着李云溪实诚的样子倒是有些失笑:“你这妇人倒是直接,历来做生意的商人都喜欢拐弯抹角,像你这么直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就不怕惹恼了我,倒时我想要什么你恐怕都只能双手奉上。” 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但是也不怪,人家有这个底气。 但是李云溪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稳定了点,这人看着气势惊人,实则没什么恶意,感知到这一点后,她就踏实了些许。 李云溪坐直了身体,看着仇九:“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要是真的是那种强取豪夺的人,也不会在这里干等半个时辰,可见您是讲理的,只要讲规矩,那么咱们就什么都好说,您要是那等不讲规矩的,我想,我们也没必要跑着一趟了,您也有的是手段把您想要的得到吧。” 特权阶级就是在后世讲究人人平等的地方都杜绝不了,又何况是现在的皇权阶级呢。 仇九呵了一声:“你懂得还不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如果说我要你们这家店的秘方,哦,不只是这个烤鸭的秘方,还有后院那个炉子,包括你们这个店铺的整个招待管理方式,不知夫人怎么想?” 沈老爷子沉得住气,他就是给孙媳妇垫底的,实在不行,这个店就给他们,没什么比人更重要。 沈继业看着这氛围也不敢说话,就看着面前的茶具,余光看着自己爹和儿媳妇,随时准备看眼色行事,最关键的是,他怕自己儿媳妇一激动在刺激了孩子。 李云溪也不是被几句话就挑拨的耐不住性子的人,她依旧笑着道:“不知道大人准备出多少银钱?我的烤鸭腌制是有秘方,但是,不管是炉子,还是制作手法,还是片皮,还有鸭子这个最主要的货源,都是这个鸭子成功的一环,缺一不可,还有鸭货的卤制,这一整套下来,说实话,我不可能免费送给你,当然,您要是强要,那就另当别说。” 仇九眼睛微眯面色不变的道:“哦,你想要多少银钱呢?” 李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反而又换了一个问题:“您之前说要谈一笔生意,大人,现在刨除这个烤鸭,我也有一笔生意想跟您谈一谈?不知您愿意赏脸听一听吗?” 仇九来了兴趣,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两句话就被李云溪牵着鼻子走的:“我想谈的生意就这一个,你怎么知道我能看上你说的什么生意呢?” 李云溪很自信的道:“这个烤鸭其实这段时间已经有跟风制作出来的,只不过味道不同而已,您能看上这个,大概是家中有人好这一口吧,那么我要说的这个跟鸭子也有关系,本来我是准备等生了孩子之后再慢慢研究起来的,但是既然遇到您,说句厚脸皮的话,说不定您会是我的伯乐,就是不知道,您或者您身后的人有没有兴趣开发我这匹千里马?” 仇九的眉头高高的挑了起来,他确实被李云溪说的话给挑起了很大的兴趣:“你倒是很聪明啊沈夫人,我还是小瞧了你,那个生意夫人说来听听?某也想知道什么生意竟比烤鸭还让你推崇?难道比你这个烤鸭还挣钱?” 第132章 初谈判 李云溪自信一笑:“实话说,烤鸭只是小打小闹,而我接下来说的这个生意,却是一本万利,且,也只有你们这样内城来的人才有能力做的起来。” “一本万利?呵呵,看来夫人有很大的野心啊?”仇九看着李云溪眼里闪过深思,商人逐利的本性,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她这么聪明,怎么会愿意拱手让人呢? 李云溪一脸正色的看着仇九,眼里都是坦荡:“这位大人,我只是一个妇人,我有家人,有夫君,还很快会有一双孩子,我没有太大的野心,无非是寻求一个庇护罢了,我们这种普通人家,没有保山,哪怕就是做点小生意也是艰难险阻的,这次遇到了您是个心善的,愿意给我时间说这么多,但凡换一个人,我们会是很么结果,都一目了然。” 仇九的眼神落在了李云溪的肚子上,眼里有着了丝柔和:“夫人竟是双胎吗?那还真是有福气,行了,挑重点说吧,若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好,我自会禀明我家主子,你的要求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李云溪心跳快了很多,她摸了摸有些发紧的肚皮,安抚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 其实这个生意就是免费送给仇九都行,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多富贵,而是他们一家子能安安稳稳的:“是这样,我们鼎香阁做的是鸭子的生计,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卖的这么好就是因为新鲜,鸭子这东西可以说浑身都是宝,除了这些能吃的,还有一样不能吃的,那才是真正能带来利益的东西,当然,也许能惠及老百姓也说不定,那东西就是鸭绒。” 李云溪这话一说,老爷子和沈继业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这个东西他们都知道,云溪把那毛茸茸的东西做成那么暖和又柔软的东西时,他们都很惊讶,对这个也很自信,就算是内城来的贵人,肯定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鸭绒?那是什么?”仇九确实没有听过这东西。 李云溪给仇九解释的很仔细:“鸭绒就是鸭子腹部,翅膀下的细小的绒毛,也是鸭子不怕冷的原因。” “这东西能做什么?”仇九还是不解。 “大人,我们大齐目前有的保暖的丝织品,除了白叠子就没有别的了,但是白叠子厚重,臃肿,做成被子也重的很,所以很多贵人用的都是蚕丝制品,而鸭绒鹅绒等物,就是可以代替白叠子的保暖之物,它可以做成被子,风场的轻巧但是很保暖,也可以做成衣服,非常的暖和还很轻薄,最关键的是,这东西是我们做烤鸭之余剩下的,它等于是不要钱,只是做成衣服被子需要一些布料,您说,是不是一本万利?” 仇九在李云溪描述的过程中身体不禁坐直了,脸色也越来越颜色,无他,他家郡主和公主可都是身子虚弱,带有寒症的,每年还不到入冬的时候就得抱着手炉,屋里也得烧的热热的,但是每年都会因为干燥流鼻血,一出门就得裹得厚厚的,两位主子都是极其不喜欢冬季的。 要是真的有李云溪说的这样好,那么就算是不为挣钱,只为两位主子的身体,他也愿意跟她做这笔生意。 “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我可告诉你,这事事关贵人,你若有一句夸大的,后果你可承受不了啊。”事关主子,仇九不得不多上几道心。 李云溪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有戏,因此十分笃定的道:“我不敢欺瞒哄骗大人,若是大人等得及,可派人随我家婢女回去取东西,我有自己用鸭绒做了些小东西和一床被子,您可以先看一看,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 仇九当机立断派了一个随从小子骑着马带着柳枝回去取东西了。 孕期几个月里,李云溪没事做的时候,就把鸭绒给研究了一下,这东西其实没什么技术,只是要高温蒸洗,消毒清洁,去味烘干,还有就是制作工艺费点事,要让细小的绒毛不跑毛是很重要的。 在没有高科技的年代里,所有东西都只能纯人工做,有些废人费力费时间而已。 仇九跟沈家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柳枝就白着一张脸抱着东西回来了,李云溪看她一眼想问怎么回事,柳枝摇摇头表示没事,她就是没坐过马,那个人骑马又骑得非常快,她有些晕马了。 没看到那主仆俩的眼神互动,仇九的眼神就落到了那鼓鼓的包裹上去了,李云溪在柳枝的帮助下,打开了包裹,拿出了一件轻薄的小马甲,仇九的眼神立马就黏住了。 这是一件小孩子穿的小马甲,非常的小巧可爱,只有两个巴掌大小,一共有四件,两件天水蓝色,两件粉粉嫩嫩的,用的是布庄里密度最高的细棉布,两层锁边之后一点都不跑毛。 外面是柳枝绣的小小的碎花刺绣,蓝色的是竹叶,粉色的是小菊花,柳枝的绣技很是不错,这件衣服拿出去一点也不掉价,但是对于见识过好东西的仇九来说,这衣服最珍贵的在于他的保暖性能,布料和绣技实在算不上什么。 仇九的大手拿着这小小的马甲,就像是拿着一个布头似的,他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研究明白这是怎么做的。 李云溪又把那床有五斤重的鸭绒被拿了出来,这次就得几个人一起扯起来看了。 这是一床没有用过的新被子,是淡紫色的内胆,外面是鹅黄色的绣着小花的,仇九上手拿着这床被子掂量了一下,确实十分的轻巧。 李云溪又拿出了一对枕头,这也是鸭绒的,一个枕头填了两三斤的羽绒,就是为了能够支撑的起来颈部,家里现在都换成了这个枕头,睡着真的很舒服,尤其是年纪大了的人,睡觉轻,睡觉时间短,一个好的枕头能让她睡得踏实,人的精气神也能变好。 “这个枕头大人可以试一试,你睡一觉就知道这个的好处了,尤其是对那些睡眠不好的人,非常有用。”李云溪把每件东西的作用的都说了一下。 最后便是一件外面是兔皮的,里面是羽绒内胆的披风:“大人铁定是看不上这样的皮货和料子的,但是,这东西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这个披风若是贵人用可以换上更好的皮子,里面夹上一些羽绒,既轻薄又保暖防风,做几个暗扣和内袋,手在里面都不用端着手炉都不会冷,您可都拿回去看一看,试验一番,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我这东西也不怕检验。” 李云溪把这些东西都拿给仇九看了一遍,仇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了计较,他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包了起来,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在思考什么。 李云溪听着那节奏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结果。 外面的赵氏急的蹦蹦叫,她也不敢进去,就在店里面走来走去,沈奎回到家,家里只有宋管妇,一听说店里来了贵人,想要买下方子,家人的老爷子夫人都去了,他就急了,云溪都快要生了,这种事怎么还能亲自去呢,一个方子哪里有人重要。 一路疾跑到了店里就发现,店门也关上了,门上挂着打烊的牌子,他猛地敲门,喜顺走过来道:“咱们店已经打烊了,客人明日再来吧。” “是我,赶快开门。” 喜顺听出是大爷的声音,赶紧过去开门,沈奎一进店里就看到了来回走动的赵氏。 “娘,什么情况,他们人呢,云溪呢?她都快生了,怎么还要让她来,大不了这店咱不开了,我一个大老爷们的,还能养不起家小吗?” 沈奎是又着急又生气,见到了他娘就没忍住说话有些冲了,赵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雅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仇九率先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沈奎。 此时沈奎身上还穿着刑狱的衣服,这几天刑狱在审一个案子,沈奎是刑讯的好手,身上的血气很重,平时在家人面前他都是藏着的,今儿一着急,就带了出来。 仇九眼神微眯,上下看了一眼沈奎,心道,这身血气莽劲儿,在刑狱有些屈才了啊。 老爷子沈继业都相继走了出来,柳枝才扶着李云溪出来,沈奎一看到媳妇连仇九这个明显不是他们这小地方该出现的人都顾不上了,赶紧去扶着媳妇。 “你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情况,有什么要紧的非得让你这个快生产的人来嘛,大不了咱们不要这破店了,没什么比你还重要的了,你知道嘛?” 这话既是沈奎的心里话,也是说给仇九听得,他在刑狱牛鬼蛇神的见识过太多人了,达官显贵的也没少见,他今儿帮着衙门里的郎中审讯的那位刑犯,没被贬斥之前还是个四品官呢。 李云溪拉了拉沈奎的袖子,示意他够了,而后对着仇九道:“我家夫君是个急性子,要是冒犯到大人,我待他向您道歉,还请您别介意,他就是有些直脾气。” 第133章 发动 仇九摆了摆手:“行了,咱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夫人有个知道疼爱你体贴你的夫君,也是你这夫家的幸事,咱们之前商谈的事情我先回去回禀,具体事宜,我会再来找你的,今儿先走了。” 仇九说走就走了,没有在逗留,等他一走,李云溪就不强忍着了,她声音颤抖的喊着沈奎:“夫君,快,送我回家,我要生了,柳枝去仁和堂请老郎中来。”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屋子里顿时兵荒马乱,沈奎直接一个打横把李云溪抱了起来,幸亏来的时候,骡车里铺了厚厚的褥子,而走出去没多远的仇九耳聪目明,听到动静,伸头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沈家人慌慌张张的赶着骡车走了,便也猜到了定是李云溪要生了。 这个女子有些意思,看这样子怕是他们商谈的时候就已经发动了吧,倒是个能忍的,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仇九没有说。 “四子,你走一趟,去沈家附近守着,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来回我,这位沈家夫人,是个有意思的,可别折在生子这一关上。” 四子道声是,就跳下马车往沈家去了。 他这么做倒没有什么坏心里,只是想着给小主子积点福气,这沈家夫人看着是个有福的,他顺手帮一把,也是基于她怀着的那对双胞胎。 仇九看着李云溪给的那一对包裹,眼里都是深思,他出自皇宫,是先皇赐给长公主的侍卫,而今又是负责小主子庆云郡主的护卫和一些外部事宜。 前两个月,偶尔的机会,他知道了鼎香阁这个店铺,那时候,大主子小主子都犯了胃气,不愿意吃饭,而这鼎香阁的烤鸭就出现在了公主府的餐桌。 主子吃喝不香,下面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原本府上的规矩是不允许外食进入主子的餐桌上的,但是负责厨下的嬷嬷是公主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看着两个主子都渐渐消瘦下来,她绞尽脑汁也做不出能让主子多吃两口的饭食,她着急上火啊。 然后在回到家的时候碰到的看到了她家儿子买回来的一道鸭子,她原本是吃不下去的,但是看到家里人吃的这么香,他也没忍住吃了一口,就这一口她就吃惊了,赶紧问家里人这个东西是哪里买来的。 之后她亲自去鼎香阁买了一只烤鸭,见识到那排的老长的队伍和离老远就能闻到的香味就知道这鸭子有多受欢迎。 看到了里面伙计的刀工,和品尝了店里的东西,嬷嬷几经犹豫买了两只回去。 她没有第一时间就献给主子,外面买回来的东西,自己这些下人吃一吃还行,怎么能给主子吃呢,谁知道这东西干不干净,用的东西与主子身体有没有妨碍。 她原本是想自己琢磨着看能不能做出差不多味道的给主子们尝一尝,但是废了好多只鸭子都没有做成人家那口味。 她也实在等不了了,就买了两只回来请府医验过后又自己亲自试过毒没有任何问题她才把这鸭子送到了主子的餐桌上。 没想到,一直吃不香的两位主子,竟然都吃下去了,吃了那么多,她和仇九都吓死了。 一只那么大的烤鸭,两位主子竟然给吃完了,献菜上去的嬷嬷也是吓得变了脸色,仇九也是吓得赶紧找府医来给主子看。 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饭后吃了不少的山楂丸来消食,要不然仇九都得把那嬷嬷杖责。 之后每当主子不想吃饭的时候,一上这个烤鸭,两位主子再怎么不想吃饭,也能吃一些,他就动了心思,想把方子买来,到底是外面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干净放心呢。 但是,他又知道,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小主子,都是十足的心软不爱为难人的,她们常说,自己受百姓供奉,便要约束自身,不说能给百姓带来利益,最起码不能盛气凌人,把老百姓当成奴才。 他要是说强制的把这方子或者制作这烤鸭的厨子买回来,这两位主子肯定都是不依的。 这也是他调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去找沈家的原因,甚至还不动声色的帮着沈家拦了几波想要强买强卖的混账东西。 这些都是沈家不知道的,也是李云溪运气好,遇到的这一家贵人,是个不屑于以势压人的。 李云溪和沈奎都没有想到的是,之前那个明显是盯上了沈家的同僚其实是被仇九出手把人解决了。 而此时李云溪却也不顾上那许多,她羊水已经破了,马上就要生了。 产房稳婆是早都备下的,店里也都关了门,此时已经是卯时了,喜顺跑去请稳婆去了,悦娘跑得快早她们一步到了家让婆婆把产房收拾出来。 现在是十月半,盛京城的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但是还没有入冬,倒也没有多冷。 等李云溪到家的时候,产房收拾好了,热水也烧好了,剪刀棉布都用沸水煮过了,这都是李云溪早早的就交代她们的。 之前谈事的时候,李云溪就感觉到肚子一阵阵的疼,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她就只能硬生生的忍着,直到送走仇九才出声。 躺在准备好的产床上,李云溪才知道害怕,她抓着沈奎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就说起了丧气的话:“沈奎,我告诉你,我要是生孩子时有了什么万一,你要好好对孩子,你听到没有。” 沈奎听的这话心都被扯拽着一样的疼,他膝窝一软就跪了下来:“云溪,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有事的。” 李云溪死死的盯着沈奎;“我是说万一,万一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指望你给我守着不再续娶,但是,你要是委屈慢待了我的孩子,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奎气急:“你这狠心的女人,你就想着孩子了,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有个什么,我又怎么活,我跟你说,你最好好好的,你要是有个不好,我转天就给孩子娶个后娘,见天的磋磨他们,你听到没有。” 李云溪听见他说的话气的瞪着眼睛看着他,赵氏听着这两个平时老稳重的孩子这种时候竟然说这样晦气的话,气的兜头给了沈奎两巴掌,又气的不行的指着与云溪不知道骂什么好。 “你呀,你呀,云溪啊,你往常是个多稳重的人啊,今儿怎么跟着胡闹呢,快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咱们啊,都会好好的,你也好,孩子也好,都不会有事的。” 赵氏说完又转头喷大儿子:“你给我出去,不会说话就给老娘闭嘴,个不省心的瘪犊子,你媳妇生孩子呢,你在这里干什么,闹呢,出去,别在这添乱。” 沈奎不愿意,他害怕了,害怕一个看不到云溪就出了什么意外,就像之前老二那个媳妇一样。 “娘,我不出去,我不说话了,我就在这,我要守着云溪。”说着他竟耍起了无赖坐在地上死死拽着床框一副咋都不出去的模样。 赵氏气的血压都高了:“哪有妇人生孩子男子在产房的,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体统了,说出去你不怕丢人啊。” 沈奎死倔死倔的:“我不,我不出去,娘,你别撵我出去,云溪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圈,我要看着,我怕,娘,我就在这陪着云溪,她生孩子的痛苦我不能代替,但我总要看着。” 看着才能记在心里,以后若是犯浑才能提醒自己,这个女人曾经为了自己受了多少苦。 李云溪听到这些话,内心翻涌,也许是她现在很害怕,很难受,很疼,所以,沈奎的这些话让她很感动,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沈奎,对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好像也有了不同的想法。 沈奎看着妻子痛的紧皱的眉头和惨白的脸色,他心疼的握着她的手:“不怕啊,云溪,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放心啊。” 赵氏听着自己儿子说的话更是心里更是万分复杂,儿子对儿媳妇是不是太过在乎了,怎么好像真的万一云溪有个意外,他都能殉情一样的。想到这赵氏心里一阵难受,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李云溪的阵痛已经到了忍不了的时候,赵氏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他不愿意出去,自己也没办法,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又闹腾着,稳婆和郎中也都来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郎中请的是一直为云溪诊脉的那一个,他一来就先给云溪诊了脉,摸上脉后老郎中就缓了神色:“别着急,脉象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体重控制的好,正常生产就好,我就在外面等着。”柳枝扶着老郎中出去了。 稳婆一进来看到沈奎也是吓了一跳:“这位爷赶紧出去,这女子生产哪有男子在跟前的,不吉利,快出去。” 沈奎抬头看着她,狭长的双眼满是红血丝吓了稳婆一跳:“您只管接生就好,我不会出声打扰你的,其他的你也别管。” 稳婆看了一眼赵氏,赵氏无奈点了点头,稳婆就不说话了,反正自己有钱拿就行了,管人家那么多事干嘛呢,招人嫌。 真是这妇人生子男人在产房里陪着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呢。 第134章 陪产 屋外的老爷子看着始终没有出来的大孙子眼神闪了闪,良久后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儿子道:“继业啊,你以后要时常的劝解儿媳妇,你媳妇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太直接, 你也看到了,奎子对他这个媳妇是多在乎了,连血污的产房都不忌讳了,儿媳妇要是想不开,以后会跟奎子离心的,说到底,能陪奎子过一辈子的还是他媳妇,就像你,能陪着你过一辈子的就是你媳妇了,多劝解她,孩子的事情,看着就好,别掺和了。” 沈继业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知道自己媳妇对儿子太过在乎儿媳妇的事情心里有些难受,倒不是见不得儿子媳妇好,只是就是觉得自己养的儿子,最在乎的不是她,心里有些堵得慌。 这其实是人之常情,没有哪一个当娘的能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养大的儿子整颗心都放到儿媳妇身上,他以后会多开解她的。 屋里的李云溪阵痛越来越急,也越来越疼,小脸上疼的都是汗水,头发都一绺一绺的,嘴唇咬的都是牙印。 沈奎在一旁看的都不忍心看媳妇那张脸,他把手塞到云溪嘴里:“别咬嘴唇了,都咬破了,咬我吧,我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李云溪正好一阵阵痛传来张嘴就咬住了沈奎那粗粝的手掌,自己生的是她们两个人的孩子,凭什么就自己一个人痛,她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的狠狠地咬住了沈奎。 沈奎感觉到了疼,但是他知道自己媳妇肯定更疼,他轻轻拿着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汗,脸上没什么表情。 赵氏倒是看到了这一幕,她的心里很不好受,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多小心眼的人,儿子儿媳才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她要接受,她这个当娘的该退一步了,不要过多的干涉小两口的生活,对她没有好处。 尤其是,儿媳妇是个好的,有能力又孝顺,她该放心才是,在多管闲事的话,恐怕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啊。 等李云溪感觉阵痛没一会就一次的时候,她疼的都颤抖了,稳婆也在柳枝的要求下用肥皂好好的洗了手又用烈酒把手湿了一遍后才准备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生了。 “夫人,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我看看能不能生呢。” 李云溪嗯了一声,忍着被人探进私密地方的不适等着稳婆的结果,稳婆一摸就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夫人宫口开的差不多了,可以生了,等会儿您就随着我的口令做就好了。” 屋里点了许多的油灯和蜡烛,此时已经巳时了(九点),柳枝悦娘和宋管妇都在候着,李云溪已经疼了两个半时辰了,沈奎都不知道自己媳妇这么能忍,疼的都发抖也不叫出声,只是难受的哼哼。 沈奎此时心里非常的受震动,他得对云溪多好,才能配得上让她忍受这么大的痛苦为自己生孩子。 李云溪却是顾不上沈奎在想什么,她已经开始用力了。 稳婆的声音没有情绪,她接生了太多的孩子了,对她来说这就是她的饭碗,怎么才能让孩子安全的出生,产妇不出问题,才是她要想的:“用劲,再用劲,不对,您这用的劲不对。” 李云溪又没有生过孩子哪里知道怎么用劲,她又疼又着急,却也只能等阵痛来了再次用劲。 稳婆的手放在她后庭处:“您就往这用劲,就像您大解时一样用力就对了。” 李云溪顾不上尴尬难受,躺在床上借着沈奎作为助力使劲用力,就听稳婆高兴的道:“对,就是这么用力,这次就用对了,再来几次就能生出来了,夫人,您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所以,您得尽快把孩子生出来,我怕生出一个,那个孩子胎位变化,到时候就麻烦了。” 李云溪一听心里就着急了,在又用了几次力之后,她只感觉下面好像撕破了一样的疼,她忍不住咬牙五官都一起用劲声音显示她有多痛苦,稳婆在下面也帮着她把胎儿的头更容易的出来,李云溪只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出,好像滑出了什么。 稳婆还没说话赵氏就眼看着孩子出来,激动的不行:“云溪,你生了,头出来了,在加把劲,就要生出来了。” 沈奎也是激动的不行,但是他不敢动,因为他闻到了血腥味,他担忧的看着脸色带着潮红,又满是汗水的妻子,心疼的扭过脸偷偷掉眼泪,还不敢让人看到。 李云溪这会生到一半,难受的不行,下面好像卡着什么一样胀痛的不行,阵痛一来赶紧使劲,但是用了两次力都没生出来,她疼的有些受不住,沈奎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充当桩子,让她借力嘴里还小声的说着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媳妇:“别怕,别怕,很快就好了,别怕啊。” “啊,好疼啊,沈奎我好疼啊。”李云溪终于疼的叫出声。 沈奎心疼的眼睛通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好了,好了,别用力了等会撕裂了。”稳婆的声音一出,李云溪立马泄气了,就感觉一股温暖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溜了出去。 “生了,生了,是个哥儿。”稳婆高兴的声音传了来,李云溪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沈奎也没动,他在给云溪喂水。 稳婆手脚利落的一拍脚底,红彤彤的孩子哇哇的就哭了,她手脚利落的剪了脐带后打了结,柳枝立马拿过一小坛子烈酒,里面有泡着的棉纱布,这是给孩子肚脐消毒的。 李云溪实在是怕孩子感染,只能想到这个办法给孩子肚脐消毒了。 宋管妇抱着孩子,柳枝给小心的擦了擦小主子的肚脐。 赵氏看完她们俩的动作虽然不理解但是也没质疑,这肯定是儿媳妇吩咐他们干的,她又不会害自己生的孩子。 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立马接了过来,轻手轻脚的用早就准备好的棉帕子把孙子身上的血渍和胎脂都擦拭掉,然后就立马给宝贝孙子穿上小衣服,垫上尿戒子,带着小帽子,然后就抱到了儿媳妇的身边。 第135章 龙凤胎 “云溪啊,快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孩子啊,你看看这小鼻子小眼的多好看啊,你这眼睛长得像你,鼻子像奎子,脸盘子也像你,这孩子长大啊,肯定是个俊小子。” 云溪和沈奎都把眼神落到了这个小子身上,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新手爹娘还没看多久呢,他娘肚子又痛了起来:“啊,我肚子又痛了。” 赵氏赶紧把孩子抱走了:“别急,这个生完了,那个就快了,云溪,加把劲,马上就生完了啊,生完就好了啊。” 真不是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实在是生孩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只能赶紧生完少受点罪。 外面的父子俩听到屋里的声音都是又高兴又着急的在门口转圈,一个没注意,爷俩砰的一声撞了个头对头。 老爷子气的拿起拐棍就给儿子一棍,沈继业还不敢躲,心里叹气,有谁像他这么苦啊,都抱孙子了,还挨亲爹的揍呢。 门口的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着急上火,屋里也没个人想着把孩子抱出去给他们看看。 屋里的云溪又开始了一轮的生产用力,好在肚子里的宝宝可能是见陪了她十个月的哥哥忽然不见了,她有些着急,在两次宫缩阵痛后,也紧跟其后的出生了。 “哦哟,夫人可真是有福气呢,这个是个姑娘,您生了对龙凤胎啊,我接生这么多年,一共都没碰上几对,您啊,有福气啊,瞧瞧这个小姑娘长得多好看啊,刚出生就浓眉大眼的了。” 稳婆把这个明显比哥哥要瘦小一些的娃娃,进行了生产后的一系列程序,弹脚底,等她哭出声然后再剪脐带,柳枝俩在给消毒,之后就递给了赵氏,按照她们的经验来说,小孩子只要哭了,基本上就没啥事。 李云溪终于生完了两个孩子,累的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稳婆洗干净手,柳枝把她身下的褥子都换了,她看到后就说:“现在换了,等会还是脏,我还得给你们夫人按按肚子,她的胞宫里还有血污没有排干净,我这有些祖传的手法,给她按按,她能恢复的快一些。” 柳枝笑了笑道:“婆婆尽管帮我们夫人弄吧,褥子脏了我们再换就是了,家里准备了很多。” 稳婆一听就不再说什么了,人家有钱,随她怎么折腾吧。 李云溪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的了,稳婆微凉的手一按上她的肚子,她就醒了过来,稳婆笑了一声:“夫人别怕,揉一揉对你有好处,不过 有些疼啊,您忍一忍啊。” 要不然她接生比别人贵呢,她是有自己的祖传手艺的。 她这手艺怎么样还不知道,李云溪却是觉得这疼比生孩子也没差哪去,疼的她眼冒金星的惨叫出声。 沈奎一看就急了:“婆婆,这怎么还这么疼啊,她生孩子都没叫这么惨,你看我媳妇疼的一脑门的汗。” “疼也就是一时的,忍忍吧,为了以后,不然要是恢复不好,容易坐病,我跟你说,后生啊,你疼媳妇是好事,可别拦着我,我接生了这么多媳妇子,没一个落下产后病的,你可砸了我的招牌。” 李云溪知道好歹,她拉住沈奎:“别说了,人家是干这个的,我之前问过郎中,他也说过有些按摩手法是对身体好的,你别担心了,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李云溪这边在经受生产的最后一道酷刑,外面的那爷俩脸都贴门上去了:“哎哟,怎么还不抱出来给我们看看啊,不都生完了吗?” 老爷子心急的不行,沈继业也有样学样的趴在门上,宋金柱和两个儿子在倒座房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看着平时正经严肃的两个主子这会没有一点形象的样子,心里是觉得既好笑又感慨。 “这样的主人家才有人气啊。”他们这些当下人就喜欢这样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这才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家啊,有人情味啊。 而院子外,沈家门口巷子旁有一棵十分大的桂花树,四子就在树杈里坐着,他也看到了之前在雅间时沈家那两个跟弥勒佛一样坐着不动的沈家爷们,这会竟这么滑稽的趴门缝,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按理说也是长辈,怎么会这样,这样有失体统呢,他心里也是纳罕。 终于,悦娘打开了门,宋家几人都围了过去,赵氏抱着两个孩子,笑的见牙不见眼:“爹,当家的,快来看,咱们儿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都好得很,哥哥有五斤二两,妹妹也有五斤,你们快看看,我还得抱进去,他们小,见不得风呢。” 悦娘怕天黑他们见不到,还专门拿了两个灯笼来照亮。 老爷子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孙孙,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好,好,太好了。” 沈继业看了几眼像个孙孙就问自己媳妇:“云溪怎么样啊?不是生完了吗?怎么还疼着呢吗?让人收拾一下,让郎中进去看一看吧,别哪里不好啊。” 赵氏笑着道:“没事,好好的呢,这是稳婆给云溪按摩呢,别担心了,等会再让郎中进去看一下。” 而老爷子抖着手从袖袋里拿出了两个用红绒布包着的东西,这是他早都准备好的,一个襁褓里,塞了一个:“太爷爷给的,两个宝贝收好哟,哎哟,快抱进去吧,抱进去吧。” 赵氏哎了一声,就抱进去了,沈继业跟在老爹身后眼巴巴的瞅着,也没轮上他抱一下,那眼神十分幽怨:“爹,您这么做可就有些不地道了啊,您准备了见面礼咋不跟我说一声,我这,显得我多不讲究啊,这要是孩子记住了可咋办,还有啊,我都没抱一下呢,您就让抱回去了,有点过分了啊。” 沈老爷子扭过脸看了一眼儿子,嘴里哼了一声,啥话都没说的背着手哼着小曲就走了,那眼神那背影,神气又得意。 沈继业眨巴着眼睛看着老爹走远的背影,气的结结巴巴的:“哼,谁不会哼啊,老小孩子一样的。” 院外树上的四子在听到龙凤胎后也就走了,自始至终,沈家都没人知道他们院外有这么个人。 而回到长公主府的仇九去了小主子跟前回话:“郡主,属下回来了。” 第136章 庆云郡主 庆云郡主从里间走了出来,脸色有些气血不足似的白,十月份的天她已经穿上了夹棉的衣服,从这就能看出来她身子不好。 “九叔来了,坐吧,去谈得怎么样?人家愿意卖吗?不愿意也没什么,可不许为难他们,咱们虽是皇亲贵胄的,却也不能如此横行跋扈,如今朝野内外都盯着那个位置,我阿娘和我的身上不能有任何污点,要是带累了太子舅舅就不好了。” 仇九当然知道轻重,不说如今局势如此紧绷,稍有不慎就算是长公主也吃不了兜着走,为了一件小小的买卖大动干戈属实划不来,更何况,他的这两位主子都是心善之人,从不愿与民为难。 “郡主放心,属下绝不会仗势欺人,这次去见到了鼎香阁的东家,是一个已经成婚的妇人,跟您年纪差不多,怀着孩子,听说还是双胎,我让四子去盯着了,咱们既然知道了,就也沾沾喜气,双胎实在罕见。” 庆云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不免有些低落,她跟夫君成亲也三年了,却始终没有孕信,一来夫妻难以相守,二来,她身体弱,子嗣艰难,这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母亲的那一天。 “竟是这样吗?那这鼎香阁的东家还挺有福气的,我倒还不如人家呢。”她难掩落寞的道。 仇九自然也知道小主子为什么会这样,他暗叹一声,想起了那包东西便拿了出来转移主子的注意力:“郡主,不可妄自菲薄,平民妇人如何比得上您前进贵体的。您看一下这几样东西吧,那位夫人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本来只是想要买下方子,是她提出想跟我谈另一笔生意。” 庆云郡主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床鹅黄色的被子上:“这是被子吗?看着倒有些新奇。” 仇九把同样的枕头那给了她:“这是鸭绒做的被子和枕头,您和公主一样睡眠轻,容易惊夜,那位沈夫人说这个对睡眠有好处,我想请府医来看看这东西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您就睡一晚上,看看有没有效果,这被子也是,非常轻巧且很保暖。” 庆云摸了摸这枕头,心下惊奇,这枕头好软啊。 时下贵族世家用的枕头,要么是瓷枕,要么是玉枕,还有木枕和竹枕,都是一样的硬,但是为了所谓的规矩和仪态,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么软的枕头她还真的没有用过,这手感还特别的好,只一眼,庆云就很喜欢。 她翻看着这枕头,发现里面竟还有一层,解开带子一看原来这鹅黄色的是一层类似罩面的东西:“这位夫人是个有想法的,这被子应该也是罩了罩面的吧,也是,普通人家没有丫鬟服侍,有这个罩面,换洗就能方便很多。” “玉照,你过来看看这罩面,也学着给我做几套,我看这样也挺好看的,总比那整面的被面上绣的都是图案要来的清爽。”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应了声是,仔细的看着这被罩。 “郡主,这东西好做,没什么难度,我带着几个小丫头,两刻钟就能做一套出来。” 玉照是郡主身边的大宫女,主管针线,对柳枝的绣技她表示:“郡主,这绣技,布料都太差了,您千金玉体的怎么能用这样的东西,库房里有雪段,您稍等一会,我马上都就能给您做出来。” 她们虽是丫鬟下人,实则,在这汤匙都恨不得用金子做的公主府里,这等稀疏平常的布料实在上不了台面。 庆云郡主点点头:“去吧,这布料也别扔了,这也是别人好不容易做的。” “是,郡主。” 祥云阁立马忙活了起来,庆云郡主又看向了别的东西,那对小马甲进入了她的眼帘,她摸着那大小,心里都不自觉的柔软起来。 非常想做母亲的郡主声音都软了下来:“这是那位沈夫人给自己孩子准备的吧?一蓝一粉,这是希望儿女双全啊。” 仇九看着小主子心里也是不好受,郡主这是又想到自己了。 “郡主,属下听说,有种民间习俗,说是,已婚的妇人要是想要孩子,可以讨一些像是沈夫人这样子女缘深厚之人的随身东西放在身边,据说这会把她的好运分享给送东西的人,我查到的消息,沈夫人娘家有兄弟姐妹四人,她嫁的婆家也是兄弟三个,而且,大哥和婆家兄弟头一胎生的都是哥儿,且很健康,她自己又是双胎,想来这样身边都是孩子的人,应该是子女缘分很深。” 仇九看着小主子道:“若是主子不介意,属下下次见他们商量生意之事时,替您开口要两件东西,也算是讨份彩头,万一有用了呢?正好过几日,小侯爷也将从边疆回朝了。” 正巧这时四子回来了:“奴才请郡主安,九爷,沈家夫人生了对龙凤胎,儿女双全且母子平安。” 仇九一听就更感觉李云溪是个有福之人了,一般人生一个都费劲,她这才多久,龙凤胎两个都生下来了,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庆云郡主一听也心动了,她有些迟疑但是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最终还是开口道:“那九叔就帮我讨要几件东西吧,我也觉得这个沈家夫人挺有福的,我便沾一沾她的好福气吧。” “是,郡主,属下明儿就去办这件事,那这些东西郡主是怎么想的?”仇九指着那小马甲问道。 “等我使用一下明天再说,要是好了自然要做起来,我娘,还有太子舅舅他们也都是睡不好,时常头疼,要是好用那最好不过了,还有这衣服有点意思,那么轻巧,就是没有成人能穿的,要是有我能穿的就好了。” 她也是最烦一到冬季就左一层又一层的套的行动都不便,像个狗熊似的那么笨重。 “这不是事,我明日就去沈家问问他们有没有成人的衣服,正好,她家添了对龙凤胎,我也可以去讨份彩头,顺便替郡主去看看那对龙凤胎。”仇九主要是想看看孩子,也是真的希望李云溪能给他的小主子带来好运。 ps:关于郡主和她母亲的没有多少篇幅,后面还有一章会带过一下朝局情况,之后都只会带过一下,不会再出现,写他们的目的只是说明一下朝中背景,为之后女主弟弟科举背书。 第137章 再上门 “郡主这里有一件披风您先试试,就是料子不好,您试一下,要是觉得还行,我就尽快把这东西做出来。”仇九拿出那件披风。 庆云郡主看着那披风没有嫌弃的接过来试了一下,没一会身上就暖呼呼的,她有些惊讶也很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这东西不错,还很轻薄,但是聚暖效果很不错啊,这一会的功夫我就有些出汗了呢,看来这鸭绒的保暖性确实不错。如此也好,你再去就跟她商讨一下这东西的制作方法,但是切记不可失了礼数,流云,把我箱笼里那对白玉的玉环拿来。” 随即又看向仇九:“九叔把这个带上,算是我的贺礼,在开了厢房选几匹适合婴孩用的布料,也算是我的心意吧,这龙凤胎总归是吉数,另外在给那位沈夫人挑几匹合适的布料,到底是人家辛苦琢磨出来的东西。” “是,属下领命。” 第二日辰时,仇九带着四子坐着马车又在庆云郡主的命令下拿上了不少布匹,补品,点心等之类更加丰厚的礼品,才缓缓赶着马车去往海棠巷子沈家。 只因庆云郡主昨晚睡得十分香甜,这枕头太舒服了,她晚上睡觉再也不怕翻个身就被铬醒了,还有那个被子,原本她已经盖上一床足有六斤重的蚕丝被了,没想到昨天试着盖了那个羽绒被,竟然把她热的踢了被子,幸而脚踏上的丫鬟警醒,她一动丫鬟就醒来看,这才没让她着凉。 “九叔,鸭绒做的这些东西真的非常好,枕头又软又舒服,睡着一点都不硬,早上醒来我的脖子都好舒服啊,还有这被子,既轻薄又暖和,实在太好了,这生意咱们接了,你跟沈家夫人好好谈谈,咱们不缺这三瓜俩枣的,不要小气,她提出的条件只要不过分,就都满足她。” 仇九高兴这东西真的对主子有用,兴冲冲的领命就出去了。 南城沈家那块,原本坐在大榕树下的妇人们都在说笑着沈家得了对龙凤胎的事情,突然就被哒哒哒的马蹄声给惊到了,一抬眼妇人都看到了那高大的马车从东边石板路上走来都愣住了。 顿时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的。 “这是谁家的亲戚啊,这马车看着可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坐的啊?” “咦,你看,这是往沈家去的,他们家竟有这样的贵人亲戚吗?”说话的是一直对沈家看不上的马家,她家有个举人老爷,一直都自视甚高,看不上没有品级的沈家。 等到仇九的马车停在了沈家的门口后,马家老太太和儿媳妇脸色都僵硬了。 “哟,真是去沈家的啊,啧啧,看来奎子她娘还跟我藏私呢,有这样的贵人亲戚也不说一声。”于家婆子是跟赵氏最熟悉的人,这话说的还带着点怨气呢,她还以为她们交心了呢,结果人家还藏着掖着的。 马车缓缓停在了沈家门口,四子跳下马车去敲门,宋管妇听到动静来开门,一看这不认识的人有些疑惑:“请问您找谁?” 四子没有因为自己是公主府出身就抬着鼻子看人,拱手道:“请通传,庆云郡主府九爷来访。” 宋管妇立马想到昨天她男人说她们主子家以后可能就要飞黄腾达了,她们也要跟着鸡犬升天了。 她有些紧张的冲着四子点点头:“请您稍候,老妇这就去通报主人家。”她打开大门,立马快步走进去找到老爷子。 “老太爷,贵人至。”宋管妇虽然有些着急有些慌张,但是行为举止都还是很规矩,没有给主家丢人。 沈富昌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沈继业也站了起来,赵氏跟沈奎都在屋里,还不知道呢。 “去喊儿媳妇和奎子出来迎接贵客。”老爷子还算镇定。 沈继业脚步飞快的去了儿子屋子,到了门口才道:“翠华,奎子,有客人来了,快出来。” 屋里的李云溪一下子就猜到应该是仇九来了:“夫君,娘,你们快出去吧,夫君,你要注意态度,该弯腰时要弯腰,别跟人呛上了。” 沈奎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 他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发顶:“放心吧,你男人没这么清高,咱在刑狱也没少弯腰下跪的,昨天我就是太担心了,别担心我了,我知道轻重的。” 沈家人除了李云溪和两个孩子都在月子中没法出去,其他的都出门迎仇九去了。 仇九一下马车就看到了站着的一溜人,他知道这是沈家怕得罪他或者说他身后的主子,他也没有说什么,对着四子挥了挥手:“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又态度温和的在对着沈家人道:“沈老爷子,贸然来访,还请勿要见怪,听说府上添了一对龙凤胎,不知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也让某沾了沾他们的喜气?” 老爷子能说什么,只能伸出手做邀请状:“贵人请吧,您要见他们是他们的运气,请。” 两方门第实在相差太大,哪怕仇九只是个管事,但是宰相门前的狗还是九品官呢,更何况是皇亲贵胄出身的长公主之女,圣上亲封的郡主身边的侍官呢,仇九以前是皇后身边的金卫,后来被皇后分给了嫡长公主昭阳,现在又在长公主之女庆云郡主身边负责郡主一切外部事宜。 他走出去,就算是那些大家贵公子也是要给点脸面的,毕竟皇后身边出来的,更何况沈家只是一个连品级都还没有混上的普通人家,当然只能捧着,敬着。 宋管妇和柳枝一起帮四子把马车上的东西拿进屋里,看着这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买得到东西,宋管妇眼睛都亮了,就算是以前的主子那种家庭,可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怕不是贡品吧,这主子是真的要发家了吗? 大榕树下看着热闹的人就看着沈家那两个下人一趟趟的搬着那些看着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心里都是既羡慕又冒酸水。 “这沈家怕是要一步登天了,你们看到没,那马车上追下来的牌子上雕刻着的花样,据说这是世家大族的族徽,一般人家是没有这东西的。” 第138章 看似好说话 “人家沈家本来就挺有本事的,你看人家开的那家铺子,听说老挣钱了。”于婆子还是向着沈家说话的。 “嘁,你这就不懂了吧,有钱和有权能一样吗?再说了,沈家那点钱,在人家那种贵人眼里,怕是连瞧都瞧不上吧。” 于婆子看了一眼那人也客气的反驳道:“跟人家贵人,谁能比得了?你吗?沈家那生意那么好,你眼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现在还看不上人家拿点钱了,不是我说,人家一天挣得,都够一家一年的了吧。” 那妇人气的直瞪眼:“你,你可别胡说,我什么时候眼红了,人家能挣钱那是人家的本事。” 沈家这还不知道有没有飞黄腾达呢,有些人的态度就已经不一样了。 不少人都开始后悔没有早一点跟沈家打好关系,眼瞅着人家要一步登天了,现在凑上去只会让人发笑。 厅堂里沈老爷子跟仇九坐在主位上,沈继业跟沈奎坐在下手,赵氏去云溪房里抱孩子去了:“云溪啊,人家要看看咱们两个宝宝。” 云溪点点头:“抱去吧,没事,娘,你也不用紧张,这人没什么恶意,相反,我看他对咱们家还有善意,也许豪门大族不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已经到这一步了,实在不行,咱们就舍了利益不做那生意也没什么。” 赵氏叹了口气:“我太没出息了,总是忍不住的紧张,你是不知道啊,前些年,那内城出来的贵公子骑马踩踏死好几个人,只是扔了一包银子就解决了事情,我实在是担心咱们家是在与虎谋皮啊。” 赵氏和柳枝抱着孩子走了,李云溪躺在床上想着婆婆的话,也许她原本准备跟仇九做生意的想法要改一改了,就像婆婆说的那样,仇九或者仇九身后的贵人,也许会是自己一家的靠山,但也有可能是翻脸就吃了自己一家的恶虎。 而厅堂的仇九看到了这对龙凤胎时却是有些惊住了,无他,这对龙凤胎长得很是相似,且他们的眼角处都有一个小小的泪痣,而他的主子母女俩的眼下都有一样的泪痣,最巧合的是这两个孩子长痣的位置跟他的主子一样,都是在左眼角下面,这是什么冥冥中的缘分吗? “她们有名字了吗?叫什么啊?”仇九看着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沈奎上前道:“这个蓝色襁褓的是哥哥,名字是我夫人取的,叫沈云帆,夫人希望他以后的路能一帆风顺,没有坎坷,粉色襁褓的是女儿,叫沈书瑶,夫人说,女儿是我们的宝贝,我们要珍之爱之。” 仇九认同的点点头:“沈夫人是个好母亲,也看的出来,她对这两个孩子的疼爱,她说的也没错,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你们要好好教养他们。” 他拿出一对紫檀盒子递给沈奎:“这是我们郡主给两个小儿的见面礼,不要推辞,另外,我想替我家郡主问沈夫人要点这孩子的贴身东西,最好沈夫人的也能给一件,我们主子还没有孩子,也想沾沾你们家的喜气儿。” 沈奎看了眼爷爷,老爷子点点头,他没有推辞,接过盒子对着仇九拱手深深的弯了腰:“多谢郡主娘娘的恩赐,此乃我沈家大幸,大人所提之后,不过小事一桩,我这就去拿。” 仇九拦住了沈奎:“别着急,还有一事,昨日我跟沈夫人谈的事宜,我家主子点头了,不知家里还有没有上身的羽绒衣服,我家主子想试穿一下,还有就是,这眼看着入冬了,这烤鸭的事情好说,我们可以之后等沈夫人出了月子再商议,但是这个羽绒的生计,我希望能尽快开始研制。” 他的两个主子都是身体寒气大的,还没入冬呢,她们就比别人穿的要多一层了,这衣服既然能轻薄又保暖,那对主子的作用就很大,他要早一点把这东西制作出来,最好,今年冬日能让主子们都舒服的过冬才是。 物屋里的李云溪也听到了厅堂的谈话,等到沈奎进来之后她就指床头的箱笼:“那里面有一件交领长袍,是柳枝做的,你拿出去吧。” 沈奎按照媳妇的说的把衣服拿了出来,李云溪又道:“这个羽绒的生意有些麻烦琐碎,夫君,你把屏风抬过来,请九爷进来,我跟他当面说一下。” 沈奎看了媳妇一眼,有些担忧:“你昨天刚生了孩子,会不会太劳累了。” “没事,我就说一下槐树村的情况,把悦娘喊来,她对那边的情况知道的更加详细。”因为她生产的事情,今天鼎香阁都没有开店,直接闭店了。 没一会,屏风竖了起来,悦娘和柳枝都进来了,仇九和老爷子坐在了屏风前面。 李云溪有些抱歉的开口道:“不能给您见礼,实在是太失礼了,还请九爷不要见怪。” 仇九不在意的道:“是我失礼才对,沈夫人刚生了孩子我就如此请求,真是对你不住。” “九爷言重了,您能如此客气又替我们考虑已经是我们的造化了。”李云溪很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她不会因为仇九现在的客气就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跟人家讨价还价,自己一家真算不上什么,他们愿意如此平和的讨论这个生意,已经是自己一家的幸运了。 但凡自己一家要是拿不准位置,得寸进尺了,那么,解决他们一家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仇九眼里闪过满意,这个沈夫人是个聪明人,这样的人才能长久···· 简单客气两句,李云溪就进入主题:“是这样的九爷,我们鼎香阁的鸭子都是从城外的一个村子里买的,鸭绒也是他们处理的,九爷,他们村子里养的鸭子肥嫩,三个月就能成鸭出圈,这是因为他们养鸭子的吃食是自己研究出来的,我希望之后不管您是准备怎么跟我沈家合作,都能用他们村子的鸭子,因为,他们村子现在都在养鸭子,若是不跟他们合作了,他们村子恐怕都···” 仇九眼皮抬起,看了一眼屏风背后的李云溪,言语里带着听不出的情绪:“哦,沈夫人倒是挺有善心的。” 第139章 人为砧板 既没同意也没反对,仿佛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沈家人却都屏住了呼吸。 李云溪顿了顿,猛然察觉自己多嘴了,她紧抿住了嘴唇,深呼吸几口气道:“是我越矩了,还请九爷勿怪。” 仇九久久没有说话,沈家人都紧绷着情绪,李云溪顿时就知道自己多嘴了,像仇九出身那样的人家,恨不能每一样的东西都是自己家下人养出来种出来的,怎么肯用外人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应为主子喜欢吃就想着把方子买了。 仇九怎么会不知道沈家人的紧张,他这样也是警告他们,不要试图跟他讨价还价,他可以给他们脸面,自然也能随时翻脸。 “行了,我知道沈夫人的意思了,看你也是心善的份上,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夫人该知道,皇室和平民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我家主子金尊玉贵,她所食用的东西,需得是自己心腹之人经手的才行。” 李云溪捂着怦怦乱跳的心缓了缓才道:“是,是我僭越了,失了规矩,还请九爷勿怪。” “不知者无罪,你既说他们村子养的鸭子好,那我也不会拂了你的面子,到时候自会买下他们的方子,亦或者请他们做工,总不会让他们失了饭碗,这一点,我们主子也是不允许的。” “是,贵人心善,我等不如。”沈家人只能这么说。 仇九脸色也缓和了之后,沈家人这才敢正常喘气呼吸,之前仇九的态度一直都很好,他们就忘了,这是那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出来的人,到底不可能跟他们一样,就算人家态度平和,没有瞧不起他们,也不是他们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李云溪斟酌了想要说的话之后才继续道:“九爷,这个羽绒因为是鸭子,或者大鹅身上的绒毛,当然了鹅绒更好,更保暖,但是,因为是家禽身上的羽毛,所以,为了去除羽绒身上的异味和病菌,是需要开水烫洗,阳光暴晒,或者蒸烤笼烤干消毒除菌的,还有就是,羽绒因为很轻,制作的时候也很麻烦,一不小心整个屋子都是毛毛。” 仇九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李云溪看了眼柳枝又道:“我身边的柳枝女红还不错,羽绒衣服和羽绒被子的制作都是她做的,我只是出了点子,我可以把她借用给您,让她教您指定的人,至于烤鸭,我店里负责账房的悦娘最清楚,每次去槐树村定货都是她跟宋管事,不知道您是想直接把方子买了,还是有什么别的考量?” 仇九垂下眼眸思虑后道:“烤鸭的方子和你那卤料包的方子我都买了,至于你们这家店我也允许你们继续开着,但是也仅限于这一家店,我会给你合适的价格,也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来你这店里找麻烦。” 仇九说完这句话突然顿住了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沈家人道:“说来这个找麻烦的人,想来你们也是知道自己家这个烤鸭有多遭人惦记吧?” 李云溪和沈家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当然知道,仇九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暂时想不到。 但是关于烤鸭买卖,这种事情他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是人家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完了。 “至于羽绒制品,沈夫人,说句你们可能觉得不好听的话,这个生意,如果没有我们主子,你们大概只能自己做着自己穿了,是决计开不了店做买卖的,就算是我们主子,这生意也是要拉着别人一起做的。” 李云溪被这么直接且刺耳的话说的嗓子眼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沈奎看着妻子那憋屈的脸色,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搂着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 李云溪看了他一眼扯了一个难看的笑,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九爷说的对,我们有自知之明,没有想过插手这生意,您能给我们留口汤喝,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仇九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来说,他愿意亲自来沈家跟她谈生意,而不是随意派个人给他们点银子打发了已经是自己主子心善了。 不过,仇九想着这个沈夫人的不同,也乐得给她一点甜头,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能把他们踩下去的。 “沈夫人,我可以做主,羽绒制品的生意不需要你出钱出钱出力,我还给您一分利,一旦这东西问世,盈利之后每个月我会派人给您送分红来。” 李云溪听到这话心里反而有些紧张起来,无利不起早,无功不受禄啊。 “九爷如此实在是抬举我们了,我们也可以接受买断的。”谁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别回头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仇九听得出来李云溪的防备之意,他哈哈笑了:“沈夫人不用担心,说实话,你觉得你有什么是需要我图谋的吗?只是,我觉得夫人似乎与一些新奇的东西上颇有些奇思妙想,因此愿意与夫人交个朋友,以后夫人再有什么好的点子,我们还能继续合作啊。” 李云溪没有说话,仇九继续抛下利益诱惑:“据我所知,夫人娘家的弟弟似乎书读的不错,想走科举的路子,是个有想法的,但是,寒门想要实现阶级跨越,改换门庭可不容易啊,还有你这一双儿女以及以后夫人生的孩子,夫人想必也是想他们的路能顺一点的吧。” 这话就很明显了,只要你有本事能一直扒上公主府的大腿,那么以后不管是行商,还是读书,总能更加容易一点,毕竟,人家高门大户的只要手指缝里漏一点,都足够他们这种人家吃饱喝足了,最主要的是,有了公主府做头顶上的拿把伞,他们之后的路能走的很顺。 李云溪跟沈奎对视一眼,沈奎眼里带着担忧,李云溪叹了口气对着仇九道:“九爷说的不错,既然您都如此替我想到了,那我们沈家自然感激涕零,还请九爷多多照拂才是。” 仇九满意的笑了,用一些蝇头小利换一个明显有些本事的人才,这笔买卖划算,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第140章 我为鱼肉 “哈哈,沈夫人是个果断的人,也是个聪明的。” 要是李云溪知道仇九是这么想一本万利这个词的,她估计能呕的吐血,她竟然成了那个一本的本,这跟说她是羽绒有什么区别,她成了自己嘴里白送的羽绒了。 仇九可不会顾忌沈家人的心情,他自己倒是心情不错的从腰上拽下一块腰牌递给沈老爷子:“拿着这个,以后有什么急事,可以来郡主府敲门。” 重点咬在急事二字上,沈家人不蠢,明白仇九的言下之意。给跟棒子再来颗甜枣,这是最简单的御下手法,他们在上位者眼里,跟下人没什么区别,虽然他们是自由身,但某方面来说,他们得到了保护伞,也失去了部分尊严。 仇九心满意足的带着李云溪给的她的一个帕子,一个荷包,又给了孩子上身穿过一次的绣着鲤鱼的肚兜和帽子走了,他们谈好了烤鸭和鸭绒的事宜,两方签了文书,按了手印,鸭绒李云溪占干股,拿一分利,烤鸭买断,给了一千两的银票,之后仇九会让人到鼎香阁学习烤鸭的制作过程。 等沈家人送走仇九后,李云溪才脱力似的躺在了床上,沈奎一回来就看到了脸色疲惫的媳妇,吓了一跳慌忙:“云溪,你没事吧?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李云溪扯了个没什么情绪的笑:“没事,只是感觉到了尊严被人踩在地上还不能反抗的痛苦,沈奎,人为砧板我为鱼肉的感觉真糟糕啊。” 老爷子本想跟孙媳妇在说一下仇九的事情,不防听到了她这略显丧气的话,苍老的声音带着劝解从屏风外传来:“孙媳妇啊,你要想的通透一点,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怎么在这上面糊涂了呢? 我们只是外城的一个普通老百姓,仇九是什么人,那座皇城出来的人物,咱们能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是老头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你要在意的不是咱们没有丝毫说话的权利,有没有所谓的尊严,而是想办法让这条线一直维持下去,想想你的孩子,还有你弟弟。” 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就是孙媳妇把自尊心也就是脸面看的太重了,说的直接就是太清高了。这能巴结上内城的贵人,还是那等天潢贵胄,这可是许多人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别说人家只是敲打几句,就是真的要你跪下磕头你也只能跪着。 在老爷子看来,仇九这样身份的人,对他们家的态度已经是意想不到的温和了,既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随意折辱他们,孙媳妇这种反应,实属是有些太要脸面了。 李云溪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她到底不是老爷子这样经历了许多的事情,甚至都不如沈奎对这种上位者随意折辱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人,来的接受良好。 她活了这十几年,其实除了父亲去世,黄氏改嫁还没有遇到什么让人觉得生活艰难痛苦的事情,她过得太顺了,还是没有真的被当成蝼蚁,感受过那种被人随意摆弄的滋味,所以才会在面对仇九时下意识的把自己的位置放的跟他一样了。 虽然后来她反应过来了,但是其实自己心里是很难受的,感觉尊严被随意践踏了。 李云溪眼角流下了眼泪,也更加明白了封建社会下的民不与官斗,不是不想斗,而是没有资格斗。 面对上位者,仅仅只是仇九这样一个管事的,都还不是正儿八经的贵人,他们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别人说什么他们只管点头就好,甚至人家对你态度温和都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这样的认知让李云溪难受的同时还要逼迫自己接受现实,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为了家人,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他们得认。 “爷爷说的我知道了,我会自我反省的,以后不会这样了。”李云溪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语气也稳定了下来。 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安抚:“老头子其实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云溪啊,我们活在这个皇城里,有些事就不得不认,有些头也不得不低,你要想开点,不要想着自己失去了什么,而是想着自己得到了什么,至少我们得到了金钱和一个保障,有了他们在,我们以后至少不会被人随意刁难,以后咱们家对上也算有了能救命的路子啊。” 屋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两个睡得香的孩子和沈奎。 李云溪闭着眼睛声音有些恹恹的问沈奎:“夫君,你在刑狱是不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沈奎其实不太习惯跟云溪说他在刑狱的事情,因为太过阴暗,太过残忍,但是今天的事情也许以后会不止一次的遇到,媳妇太过天真纯善,不是好事。 “云溪,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刑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事情就行了,就像看管羁押罪犯?”沈奎看着妻子第一次说起了刑狱的事情,“不是,你知道很多人为什么说起狱卒,或者刽子手这种行当都是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神情吗?” 李云溪茫然的摇摇头:“我没去过你上职的衙门,按照我的理解,狱卒不就是看管犯人吗?刽子手是因为他做的是人命收割的事情,身上血煞气重,很多人不愿与其为伍,怕沾了煞气倒霉。” 沈奎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就是我不太想跟你说我在刑狱做什么事的原因,云溪啊,你夫君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并不是什么善人,我的手上带着不少人命的,我的职责不是简单的看守犯人,还有做了许多上不太台面的还请,例如抄家,例如审讯,我拿回来的那些东西,有很多的来源就是抄家时大家分的,只不过这是惯例,大家都明知却没人会说的。” 李云溪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沈奎阴暗的一面。 沈奎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媳妇,别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的世界太过单纯,你所见识过的人心险恶也只不过是街道上那些商户们斤斤计较的嘴脸,最多就是指指点点,可我不同。” 第141章 劝解,分析 沈奎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角第一次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都暴露在妻子面前:“抄家都算是阳面上的事情了,最关键的是审讯,审讯是很残忍血腥的,见血都是常事,偶尔为了逼供,下手重了出个把人命也是常事,所以我说我的手上并不干净。” 李云溪静静听着脸上没有露出恐惧或者嫌弃的神情,沈奎才笑着又道:“刑狱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有可能,以前你碰都碰不到的达官显贵,下一秒就成了阶下囚,成了你手中被审讯的那一个,也有可能,他前一秒还在被逼供,后一秒就被洗刷冤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贵人,而我们这些奉命办事的人自然会有被下阴招的时候。” 李云溪想到了之前他有时会带着一身青肿的回来,他说是遇到了会武的犯人反抗,原来竟是这样的··· “云溪,任何地方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公平是掌握在有话语权的人手里的,这一点,在我第一年进了刑狱时就见到的现实,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劝自己想开一点,至少我们还是得到了很多的,不是吗?有了九爷这条线,至少以后我们的孩子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开蒙夫子,要容易跟多吧,要不然凭我们自己,只能去上那些举子开的书院。” “而且,其实我们比很多人都已经强了不少了不是吗?” “是啊,其实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是我自己一时走了牛角尖,也是怪我自己太不稳重了,要是我不说出羽绒,就不会这许多的事情,还让爷爷和爹娘跟着一起被人拿捏。” 李云溪不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她见过这时代的阴暗一面,只是没有自己真的经历过而已,果然,这世上就没有真的感同身受,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这感觉有多难受。 “没关系,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其实之前我们店里被一些人挑刺找事,目的就是想要你那个烤鸭的方子,只不过都被爷爷给请客摆平了,之前杨氏那事时,你让柳枝来找我,柳枝发现了我们衙门也有人被买通了盯着我,但是后来那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在刑狱了,我后来查过他,只知道他被人给收买了,具体是谁也查不到,他一家都不在这里了,我去他家打听,人一家已经连夜搬走了。” 沈奎看着妻子道:“原本我还不知道是谁帮了我们,但是之前仇九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云溪点点头:“是九爷发现了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解决了打我们鼎香阁主意的人。” “对,也许他也是打着卖一个好给我们,让我们觉得他可信。这也就是仇九这个人还算正派,虽然他的目的也是方子,但是至少他是光明正大来的,没有在背后用一些见不光的手段,甚至还替我们解决了藏在暗处的人,要不然···”沈奎声音低沉道:“你是不知道,有些人为了利益能做出什么事,说不定,咱们一家还得在京兆府大牢逛一逛呢。” “沈奎,你说我做生意这件事是不是原本就不该做呢?一个烤鸭的方子弄出了这么多事,真是,咱们小老百姓的生存怎么这么难呢。”李云溪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我们还算好的,你是没看那些摊贩被欺压的有多惨,他们不仅要给街道司交摊位费,还要时不时免费请他们吃东西,就这还要上交保护费之类的破财免灾,你要是不交,呵,没两天人家就能让你的摊子开不下去。” 沈奎从小见识到太多这种事情了,他们家因为有他爷在,很多这种小鬼难缠的事情都不会找他们,李家也是一样,要不然李云溪的父亲怎么会想尽办法跟街道司的江盛年打好关系,再好关系一开始都是带着目的的,为了维护好江盛年这个关系,李昌东活着的时候,每年也是没少给江家花银钱。 后来李昌东去世后,还是李大富带着李丰收去江家,又把这关系重新续起来的。 任何时候,任何关系,只讲感情是走不远的,唯有利益关系才能长久。 而,最稳固的感情是利益交换。 这句话虽然很现实,却最真实,有时候就连最亲的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父母也会看不起混不好的那一个孩子。 而回到郡主府的仇九却没有找到庆云郡主回话,一问才知,郡主回公主府去了,仇九又跟着去了公主府。 此时昭阳公主府里,庆云正在跟她公主娘说着这枕头有多舒服和被子有多暖和。 “娘,你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睡着这个枕头,一晚上都没有醒,特别舒服,早起起床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脖子疼啊,僵硬啊,女儿一共就得了一对,这一只就给娘吧,就是被子只有一床还是我睡过的,就不给您了,不过我让九叔去找人买下这个方子了,很快就有新的供上来给您用。” 昭阳长公主是一个已经四十的美妇人,她是当朝定康帝和皇后的嫡长女,也是当朝太子的亲姐姐,身份可谓是尊贵无比。 驸马是已经去世的文昌侯,长公主一生只有一子一女。 长子继承了驸马爵位,又因自己极其擅长于工事,皇帝在考察过后便给了这个外孙一个公布的监察使的实职,既能真正的做一些实事,也能在朝廷有大型防御工程或者农事工程又或者修桥修路,有他在,贪污受贿或者材料以次充好的事情都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当然了,危险程度也是大大的,皇帝此举也不知道是宠是防了。 小女也就是庆云郡主,嫁给了世代镇守南疆的军侯世家武阳候世子为妻。 武阳侯家三代单传,郡主与小侯爷成婚三载却没有子嗣,这是公主的心病,武阳候一家着急也不敢纳小,实在是郡主娘家谁敢得罪啊,那可是皇家啊。 昭阳看着已经成婚三载还跟个孩子一样的女儿也是愁得慌:“你啊,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啊,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啊,你啊,拿过来,我看看这什么枕头被你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第142章 敲打 庆云郡主笑嘻嘻的把枕头献宝似的递给了她娘,枕头一上手,昭阳就愣了一下 ,这枕头倒是比白叠子还软啊:“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做的?还挺软和,就是不知道睡下去后会不会就扁了。” “不会的,娘,我昨天睡了一晚上,这枕头里面装的是羽绒,装的多,又非常蓬松,支撑度很好,而且,昨天流云还熏了香,我睡的就更好了,我好久都没有这样睡一整个晚上都没有醒过来,第二天起来还一点都不难受的了。”庆云郡主就像个推销员似的一个劲的跟自己亲娘安利自己认为的好东西。 昭阳郡主失笑的摇摇头,看着闺女的眼神又宠溺又无奈:“好,我信你,等我晚上就试试效果怎么样,不过,你说这里面装的是羽绒?什么是羽绒?” “就是鸭子大鹅的绒毛,非常保暖。”庆云一看自己娘亲那有些僵硬的表情就知道她娘在想什么,赶紧解释道:“娘,这个不脏的,昨天流云她们拆开的时候就都检查过了,连一点异味都没有,非常干净。” 母女俩正在这里讨论羽绒的时候,仇九带着东西来了。 庆云一看到仇九九站了起来:“九叔,有没有衣服?还有我要的东西?” 仇九进来之后先是给两位主子恭敬的行了礼之后才把拿来的东西交了出来:“公主,郡主,属下已经跟沈家夫人商谈好了羽绒制品的细节,属下承诺可以分沈家一分利,不用她出钱出力,沈家夫人提了一点,就是,这个鸭子是城外槐树村养殖的,他们村子靠养殖为生,希望我们后续可以继续使用他们村子的鸭子,属下没有同意,但是答应若是他们养殖的鸭子确实比别的好,会买下他们的方子,也会用槐树村的人做工,不至于让村里的百姓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饭碗。” 昭阳公主有些意外也有些认同的点点头:“这个沈家夫人是什么人?倒是比一般世家子女还有些头脑,最让人意外的是,她竟然能在自己牟利的同时,还能不忘了替一些乡下的老百姓开口,倒是有些难能可贵了,是个有思想的女子。” 仇九是最了解沈家的人,他想了想还算公正客观的道:“沈家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他家老爷子是刑狱狱头退下来后现在沈家的长孙叫沈奎顶上去的,这个长孙我见了,还算有点血性,若是出身好一点,或者豁的出去一点,去军营,或者边疆,也许能混出不错的身份,不过他在刑狱里审讯倒也是一把好手,另外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倒是没什么值得说的,最特别的应该就是沈奎的妻子。” 仇九对李云溪是另眼相待的,甚至觉得她如果不是出身太低的话,应该能当得起大家宗妇的份量。 “沈家夫人的娘家是卖豆腐的,公主和郡主应该知道城外的寺院和庵院前几年突然被人盛传素斋多有名,那两家的素斋,许多新鲜的豆腐方子例如嫩豆腐,豆腐果,还有腐竹,熏制豆干等,还有那个最受推崇黑乎乎的那个松花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鸭蛋上面竟然有松柏枝的图样,很是受到一些书生的喜欢,据树下调查,全是李记豆腐坊搞出来的。” 昭阳公主微微抬起眼皮语气波澜不惊看着仇九:“哦?照你的意思,这李家新出的豆腐花样也是这个沈夫人搞出来的?” 仇九点头称是:“属下觉得是,只不过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咱们府里用的也是采买婆子去城外买的,要是公主有意,属下就去把方子买回来,如今沈家也算是咱们的附属,不当个什么事,给点银钱他们就乐不颠的奉上了。” 昭阳公主微眯着眼看了仇九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和警告:“小九,你在郡主身边随侍,言谈行事都要注意,我们虽是皇族,但是··” 昭阳又看着女儿叮嘱道:“庆云,你也听着,皇族也是受万民供奉而来,民心所向才是我们大齐皇朝能延续百年的根本,不论何时,本宫希望,你们都能记住,要对百姓以礼相待,不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生命万灵都要有敬畏之心,不能以所谓的身份,家族,权势这些区分等级来对待别人。” 仇九听着公主的训话立马跪了下来,头贴着地面,声音里带着绝对臣服:“是,属下知错,等会就自去领罚,以后树下绝对会谨记公主之命,绝不会再犯此错,绝不会带坏郡主,也绝不会给两位主子脸上抹黑。” 庆云拉了拉母亲的手声音带着撒娇:“娘,九叔很好的,他没有目中无人过,这次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九叔查了好久,还帮着那沈家拦了好几家想强抢沈家方子的人家呢,我也有叮嘱九叔不要盛气凌人的。” 昭阳公主伸出纤纤细指戳了一下闺女的额头,一副拿你没有办法的样子,随后对着仇九挥了挥手:“小九起来吧,如今朝局紧张,我们不能有什么把柄被御史抓住抨击,你舅舅在太子的位置上做了太久了···” 昭阳公主感觉到话说的有点多,便转移了话题:“一道菜方子就算了,多给人家银钱,别让人家吃亏,至于这个羽绒制品··” 昭阳公主思索了一会后道:“就按照那个沈家夫人说的,还继续采用那个村子的村民养的鸭子,另外在自己的庄子上养一批,派人去村子里学习养殖的法子,切记不可趾高气昂的,该给别人的工钱不可克扣,锦娘,这件事你跟着小九去看着接手。” “是,殿下。”帘子后走出一位面容素净的女子,她是公主身边的女官。 “这个羽绒制品若是真的这么有用,那宫里的你外祖外祖母和舅舅他们都是很需要的,他们啊,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之前见你外祖母的时候,她眼下的青黑看着我都心疼,她都那么大年纪了,虽然有太子妃帮着,但是到底长幼尊卑有别啊。”昭阳想到了自己母后心里也是心疼她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还不能安享晚年。 第143章 谈沈家 如今大齐的格局很是紧张,皇帝年老,下面的皇子有的都已经做爷爷了,但是,皇帝还是不肯放权退居太上皇,太子的位置就有些不稳妥,更何况后宫有还有娘家势力并不弱于皇后的淑妃,淑妃名下还有只比太子小五岁的恒王,所以,朝中局势紧绷,她也不愿意在此关头生事。 仇九看着主子情绪有些低落,赶紧想办法转移她的情绪:“对了,郡主,还有这衣服,是沈夫人唯一的一件没有上身穿过的,这是沈夫人时常佩戴的帕子和香囊,这是那对龙凤胎穿过的小衣服和带过的帽子,都是浆洗干净的。” 郡主高兴的接了过来,左看右看,虽然不是什么好料子做的,但是都是细棉布做的,料子也是柔软舒适的,尤其是小孩子的衣服上还有着奶香味,她闻着很是喜欢,心里也不自觉的带了点期待。 昭阳公主有些惊奇的看着闺女:“这是什么?你要别人的贴身衣物作何?” 庆云郡主有些失落又有些期待的看着娘亲:“娘,那个沈夫人是个很有福气的女子,她娘家兄弟姐妹有四人,自己成婚才不足一年,昨儿刚生了龙凤双胎,您知道的,我身子弱,跟夫君成婚三年也没有个孩子,我就想着借一借沈夫人的福气,正好夫君不日就要归来,我也想有个孩儿,不说儿女双全,哪怕只有一个姐儿,也足够了。” 昭阳长公主略显锐利的凤眼一下子软和了下来,她搂过女儿语气带着自责:“都是为娘的不好,有你的那年遭了逆王的的毒手,虽是生下了你,却给你了一副胎里不足的病弱身体。” 庆云郡主靠在母亲的怀里软软的说道;“娘不要自责,我能投生到您的肚子里已经是多幸运的事情了,常言说,月满则缺,水满则溢,不可能所有的好事都让我占了吧。” 昭阳公主心疼的看着女儿:“你能有这样的心态,娘也放心了,这沈家夫人若是真的能给你带来福运,本宫倒是要感谢她了。” 她一共只有这一子一女,长子倒还好,有这夫君承袭下来的爵位,自己也算颇有建树。有自己在,他日太子登基至少能保他百年安稳,只有这一个闺女··· 武阳候府是世代军侯之家,又已经三代单传,她的父皇本就对这个百年望族猜忌忌惮,当初指婚她的女儿与武阳候世子也是经过百般算计的。 武阳候血脉有问题,子嗣艰难,却又子嗣不断,这三代武阳候,每一个都用兵如神,保他大齐边疆安稳。 她父皇既疑心武阳候。怕他拥兵自重,又不得不用他,把庆云许给这一代的武阳候,是没安好心啊。 一个子嗣艰难,一个打娘胎带来的体弱,两人还一年有十个月都是无法夫妻相会的,武阳候无召不得入京,每年只有年末或者年中回朝,夫妻俩本身就都难以有孕,这样就更加难以有子嗣了。 她的父皇,那个已经垂垂老矣的大齐掌权者,心思深沉,君王疑心深重,天家无父子,更何况外孙女了··· 公主府的事情沈家是无从得知的,柳枝被仇九派人接走去教授羽绒制作方法去了,羽绒制品已经正在准备之中了。 李云溪这边在看到了仇九带来的东西后也收拾好了自己备受打击的心态,准备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她想也没有用,努力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更要为了她们而努力奋斗了。 不,也许不全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让自己手中有更多的筹码和资本,至少在以后跟仇九打交道之中,努力成为那个不被放弃,不被取代的人。 仇九除了给兄妹俩带了一人一块的玉环,还带来了十几匹的她们见都没见过的布料,不仅摸着又软又亲肤,还非常的漂亮,这布料要是保存好,以后等他们兄妹俩成婚时都能当做彩礼和嫁妆使用,毕竟这可是宫里出来的。 除了布料还有一些上好的补身体的药材和食物,最珍贵的就是一株大约五十年份的人参和一盒子他们这样的人见都见不到的燕窝之类的补品。 看着这些东西她叹了口气,这么贵重的东西收下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你拿这些东西,你就得证明你有拿这些东西的能力,无功不受禄啊。 赵氏看着这些东西也是感叹道:“云溪啊,我们可是享了你的福占了你的光了,这些东西外面可都买不到,就算有得卖,咱们也买不起啊。你啊,别想那么多,咱们不是那等贪心的人,如今有了这么大的靠山,我们也不担心被人拿捏了,咱们只守着这个铺子生活就好。” 李云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想着,若是真的有婆婆说的这么岁月静好就好了,资本家出了一分钱,他是会想要十倍百倍的收回来的。 把东西都收拾出来,没多久,大嫂带着孩子还有云柔提着东西就来了,后面竟然还跟着抱着孩子的杨喜娘,和她买的下人跟着一起提着东西。 “夫人,舅家夫人小姐和二爷夫人来了。”宋管妇把人迎进来带到了李云溪的房门前。 赵氏按住了要起来迎客的儿媳妇:“你躺着别动,我去给她们开门。” 毕竟已经冬月了,马上就要进入腊月,外面早都已经飘雪花了,盛京的冬天又干又冷,西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儿媳妇正在坐月子,可一点都不能受风啊。 打开门,最前头的是何巧娘,她穿着夹棉长袄外面披着兔毛皮领的斗篷挡风,,进了主屋里火墙烧的暖和才脱了下来。 看到赵氏出来,何巧娘和云柔还有杨喜娘都笑着屈膝行礼,赵氏扶着何巧娘起来:“快别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大冷的天你们快进屋来。” 看到杨喜娘懂礼数的带着东西来的,她满意的点点头:“快进来吧,这风这么大,别吹着孩子。” 进了屋里,李云溪坐在床上等着他们,云柔一进屋就快走几步到了姐姐床前,眼眶通红:“姐姐生产时都不让人通知我们一声,我知道的时候都吓死了。”实在是生孩子难产没了的人太多了,她好害怕,更何况姐姐还是双胎。 第144章 娘家人撑腰 云溪搂过妹妹摸了摸她的头:“快别哭了,都是定了婚期的人了,怎的还哭鼻子了呢。” 何巧娘抱着孩子笑着看着两个姑子:“妹夫去咱家报喜的时候,这丫头就要跟着来的,当时还跟妹夫使性子呢,怨他没有在你生的时候就跟我们说,唉,我们知道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你说生孩子多危险,有我们陪着这心里安心些,幸亏你这平平安安的。” 赵氏让宋管妇送了茶水进来,听到了何氏的话知道这是李家借机敲打他们沈家,别看轻了李家,也别轻怠了李家的闺女,她赶紧解释道:“侄媳妇,云柔啊,你们可别见怪啊,咱们真的是给忘了,当时啊也是事发突然,本来咱们正跟贵人谈生意呢,这云溪突然发动了,真是没想到去跟你们说一声,。 这是我们的疏忽,你家老爷子估计心里也担心呢,真是这就是我家做的不好了,等明儿,我跟你沈伯伯得去你家跟老爷子赔不是才行,是我们疏忽了,可不是慢待你们啊。” 何氏说出这些话也有点沈家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她们,哪怕你沈家比我李家有钱有势,但是我李家也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你要对我李家的闺女好才行。 “婶子言重了不是,就像您之前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得生分了,咱们啊肯定都是担心云溪的,这我妹子好好的,我跟丰收也多了两个外甥,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只是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要使个人去告知一声,有我们娘家人陪着,云溪也能安心一点,婶子,您说是不是啊?” 李云溪看着大嫂又看看云柔,心里感动又暖心,大嫂其实不必说这些的,反正她也没事,但是她还是说了,就是表明娘家对自己的重视,也是怕沈家会慢待自己。 “大嫂,云柔,快来看看孩子,你看他们俩长得像不像,可乖了。”她替婆婆圆了场面,转移了话题,有些话说出来大家都知道就行了,不用说的太透,毕竟亲戚还是要做的。 杨喜娘在一旁看着她们说的热闹一时有些插不上嘴,李云溪看到了她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也笑着喊她:“二弟妹,快来,把孩子放床上,这床挺大的,抱着也怪累的。” 杨喜娘感动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抱着孩子凑过去:“大嫂,我也是知道你生了就来了,正好碰到了何嫂子和云柔,我们就搭伴来了,我才知道你生的是双胞胎,你真厉害,一下生两个。” 李云溪怀了双胞胎也没有特意跟谁说过,除了娘家人也没有几人知道。 云柔心疼的看着姐姐:“一下子生两个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呢。” 李云溪笑了笑:“生孩子哪有不受罪的,姐姐这不是好好的吗?快去看看你外甥,你可给我们书瑶和云帆带了礼物吗?” 云柔立马拿出自己背着的布嚢:“有啊,我给两个宝宝都做了几身贴身的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还有口水兜哦,鸣谦现在正是喜欢流口水的时候,我给他做了好多你,也给我们小宝宝做了好几块,姐,咱们谁是书瑶,谁是云帆啊,没有乳名吗?” 云溪摇摇头:“没有乳名,名字多了怕以后喊来喊去的她们混乱,就这也挺好。” 赵氏看了一眼杨喜娘从她怀里接过了孙子长生,仔细看过之后对着杨喜娘道:“这孩子养的不错,你也辛苦了。对了,沈荣最近怎么样,做事可还勤快?你们那摊子生意也不能只靠着下人,把真正的手艺丢了,那也就离丢了饭碗不远了。” 杨喜娘知道婆婆这是借着话点她呢,也是想要自己帮着沈荣把日子过起来,说到底也是看着二儿子不像话,有些看不过眼:“娘,你放心吧,有安哥儿在,夫君已经上进了许多,最近我们摊子的生意都比以前好多了。” 赵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 世上很多事情也许都不公平,但是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谁也不能逃过长大,变老··· 春花秋月,夏冬雨雪,四季更迭,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三个春秋。 婴孩从呱呱坠地到现在满院子疯跑,时间就像是眼前的风,感受得到,却怎么也抓不到。 孩子长大了,李云溪和沈奎这对新手父母也逐渐成熟稳重起来。 婆婆赵氏可能是想开了,也许是天天跟在孙子孙女身后跑,这几年竟是一点都没变老,心态还越来越洒脱。 公公还是一如既往的话不多,但是有了两个孙子也是乐呵多了,老爷子倒是有些见老,但是每日也是过得潇洒,有时带着公公一起去钓钓鱼,有时自己出去会友,遛鸟,喝点小酒,家里也时常的有欢笑声传来。 建武二年,秋。 这是新皇登基的第二年,朝局更替,内城和皇城也是经历了一番血洗。 普通老百姓也许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沈奎是刑狱的,那半年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就算是在衙门里洗过澡回来身上也是一身的血腥气,就足以可见皇位更迭有多残忍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幸运的是,他们的金大腿,昭阳公主这一方是胜利的一方,这于他们也是好事。 这一年,外城的菜市街口的石板地上都染成了暗红色,足可见,从龙之功可没有那么好赚的。 这一年,也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科举。 去年是国丧,先帝驾崩,皇太子登基,当然,这些都跟底层讨生活的老百姓没啥关系。 老百姓不关心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谁,他们只关心自己今年的收成能不能让家里人都吃饱穿暖,换了皇帝之后能不能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好。 新帝登基之后大赦天下,农民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今儿是丰年参加乡试的日子,两年前,他以非常靠前名次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并且在院试后参加了科试,并取得了府衙记录在册的监生,不但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还有了见官不跪,和免除部分商税田税的权利,还因为名次靠前,经由书院夫子的举荐去了内城官学学习。 第145章 乡试 两年时间里,他在官学里努力学习,每每巡考总能在前三前五占据一席之地,得到官学的奖励,进入官学学习之后,不仅不需要教束修,还能因为考试名次好,得到嘉奖。 这里的学习氛围更加的浓厚,学官教的更加具有针对性,李丰年进到这里之后更是如鱼得水一般。 今年,李丰年已经十七岁了,长得人高马大的,打眼看过去别人都不会以为他是书生。 乡试,也就是秋闱要考三场,每场考一天,分别是每年的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八月十五,三场考试每次都要提前一天入场,今儿是八月初八,李云溪没有带着孩子,由喜顺赶着骡车带着她和柳枝去了贡院门口等着。 知道弟弟考试要在贡院里待一天两夜后,李云溪就在想要怎么能让丰年吃上口舒服的饭。 贡院是不提供饭菜的,就连睡觉也是跟考试的桌子是同一块,丰年告诉她这事得时候,李云溪是非常不理解的,这现在是三伏天,睡在考场,露天地的,不被热死也能被蚊虫给抬走啊。 但是没办法,你不是制造规则的人,你就只能被动接受。 李云溪可不想她好好一个弟弟考试出来再趴下了,只能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给他做一些能放得住,还能吃的下去的饭。 时人科举考试时多数都是带一些干粮,条件不好的,带一些杂粮馒头,咸菜,水煮蛋,条件好一点就是糕点,烧饼,烙饼之类的。 李云溪琢磨了好几天,看到之前孩子闹着要吃没吃完的粽子和青团,她想到了一个能放得住吃着也省事的东西,那就是饭团和寿司,或者烧麦之类拿着就能吃的东西。 饭团和寿司想做都少不了海苔,而海苔的原材料就是紫菜,盛京城虽然远离海边 ,但是这里是皇城,就算是岭南那边的好东西每年进入京城售卖的也不在少数,虽然价格昂贵。 李云溪让宋管妇买了紫菜,回来自己把紫菜斩碎了加水泡发后,像是做宣纸一样的,用水瓢把泡发好的紫菜捞出来,倒在铺好的纱布上,控干水分后,在家里用的那个烤炉里烤干水分后,海苔也就做好了。 两个孩子原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着玩呢,闻到香味还凑过来要吃:“阿娘,阿娘,好香啊,瑶瑶要吃。” 三岁的小姑娘玉雪可爱,白白净净的长得跟个雪团子似的,小姑娘会长,挑着爹娘两人的优点长,皮肤白和脸庞随了娘,高鼻梁和凤眼都随了沈奎。 沈云帆跟在妹妹身后用那双跟他娘亲一般无二的桃花眼看着李云溪:“阿娘,我也想吃,这个闻着就,就好好吃的样子。” 李云溪看着这两宝贝笑的温柔:“好,给你们吃,等一会娘专门给你们做加芝麻的,那个更香,这个没有味道,你们先去玩,等会在过来吃好不好啊?” 李云帆乖乖的拉着妹妹:“好的,娘亲,我带着妹妹一起去玩。” 沈书瑶也乖乖的跟着哥哥走了,还不忘跟她娘强调:“娘亲,瑶瑶等会就来哦。” 李云溪目送两个小团子走远,笑的眼睛都弯了,之后就给两个孩子做了一些炭烤海苔,紫菜泡发捞出控干水分,进烤炉烤个半干,在刷上调的蜂蜜水,撒上炒香的熟芝麻,再进烤炉烤干,烤出来后酥脆香甜,非常好吃,也可以拌在白米饭里,孩子吃饭都变香了。 “云帆,书瑶,你们快来啊,看看阿娘给你们做的海苔好不好吃啊。” 李云溪声音轻柔地呼喊着两个小宝贝。 沈云帆拉着妹妹书瑶哒哒哒哒的就跑来了,柳枝跟在跟在身后小心的护着,生怕两个小主子摔着了。 李云溪给两个孩子做了一些两指宽的海苔芝麻脆,还有一些碎的拌着米饭一起团成的饭团,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 书瑶看着好吃的高兴的露出了小米牙:“阿娘,这个好好看,也好香啊。” “那你跟哥哥去好好洗洗手,等会就来尝一尝好不好吃吧。” 兄妹俩又一起去洗了手回来乖乖的坐在他们专属的桌椅上吃东西。 伺候好了两个小祖宗,她才又开始干正事。 做了好多回,李云溪最终给丰年准备了能吃了两顿的寿司,寿司里面放了黄瓜条,油炸的鸡腿肉和自己做的炸虾条,用海苔裹着米饭卷起来后,切成一口一个的大小,吃起来也方便。 然后就是一些小巧的三角饭团,用的是仇九送来的胭脂米和粳米混合着,这种两种米贵一点,口感也更好一点,而且它们粘性大,更好制作饭团。 饭团的配料丰富,有专门买来的草虾,这时节,鲜活的水产海鲜不好买,草虾还是能买到。 做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三角形虾肉花菜馅的,还有一个咸鸭蛋黄馅,一个火腿肉配胡豆馅料的,三个够吃一顿的,她做了六个能吃两顿。 最后就是面包,这个面包是最不好做的,光是酥油柳枝就跑了好多家店铺,最后在一家卖杂货的店里才买到,这家店里有还是因为他家夫人是幽州那边牧区的人,她习惯性吃这些东西,所以家里常备着这个。 李云溪实验着做了好几次,才掌握好老面的添加,这里只有老面这一种发酵方式适合做面包,但是老面发酵控制不好量就会发酸,幸好,试腌几次后加上盐糖牛奶的放入,中和了酸味,味道好了很多。 蓬松的面包体上面放了切成片的火腿肉和自制的肉松,从烤炉出来的一瞬间两个孩子就坐不住了,嗷嗷叫的要吃。 这面包有一个好处,刚出锅吃着喷香酥脆,放两天也是软和的,只要不被风吹着,吃起来就不会硬邦邦的噎人或者直掉渣。 除了吃的就是喝的,喝的就是最简单的薄荷枸橼茶,薄荷清凉醒神去火,佐以枸橼的酸,加蜂蜜调配中和酸味,再加上一些冰块,既解渴又提神醒脑,非常合适。 然后就是驱蚊虫的药包了,李云溪给弟弟准备了几个药包,还有她给孩子做的薄荷艾草膏,驱蚊虫十分管用,要是困了,抹一点在太阳穴或者人中处,那瞬间就精神了,在这八月的天正好派上用场。 第46章 送考 李云溪的骡车到了没一会,喜顺就眼尖的看到了李家的骡车来了,他赶紧对着骡车里的主子道:“夫人,舅老爷家的骡车到了。” 李云溪听到就在柳枝的搀扶下下了车,如今柳枝也挽起了妇人发髻,前几年她跟喜顺通报她们之后就搬到一起住了,如今她们也有了一个儿子,已经一岁多了,平时多是宋管妇带着,没有耽搁照顾李云溪。 下了骡车,正巧丰年从车上跳了下来,家里前两年也买了一辆骡车,以便出行,姐弟俩还没说上话呢,云柔的骡车也到了,她挺着七八个月的肚子,说什么都要来送弟弟进贡院,她是被专门请假陪他来的庄扬抱下来的。 云柔成婚两年多了,还是容易脸红害羞,被放下来后还有些不自在的给了庄扬两拳,庄扬露着大白牙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丰年收回了看着二姐和二姐夫的视线,他对自己这个二姐夫也是服了:“大姐,你说二姐夫常年这么笑,他脸不僵吗?我原以为他们成婚后二姐夫在怎么样也不可能还是一副没见过··的样子,但是很显然,我想错了!” 谁能想到成婚之后的二姐夫对着二姐还是一副着迷的样子,时常笑的让人牙酸,真是不明白,也理解不了,不过他很高兴就是了。 李云溪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那是你姐夫,你啊还是不懂,没开窍的小子知道什么啊,等你开窍了,遇到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只怕你还得像你两个姐夫学习一下怎么讨好人家姑娘呢。” 李丰年腰背挺直双手抱胸一副傲娇十足的样子:“绝不可能,姐姐,我就算真的很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像二姐夫这样的。”丰年这话说的很有自信。 李云溪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等到真的碰到了那个非她不可的姑娘时,希望这个傻弟弟还能这么坚定的认为。 云柔夫妻俩带着依赖你的笑也走了过来,几人接上头之后随意说了几句,大哥就从车厢里拿过丰年的书箱,里面是笔墨纸砚递给丰年。 “你说吃的你来准备,我就没有准备什么,你大嫂本来还想着做点什么的,但是想到你是个周全的,也就没有在费事。”大哥把书箱递给丰年对着云溪道。 李云溪笑了笑也从喜顺手里接过自己准备的饭食匣子打开给丰年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准备的可全了,丰年,你看着啊,我跟你说,我做的都是能吃饱的,这个紫菜包着的是饭团,几口吃一个,一顿吃个三个就差不多能吃饱了,晚上先吃这个,这个一口一个的是寿司,跟饭团也差不多,一个意思,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省事。” 李云溪又把食盒的隔层打开给丰年看:“这下面是几个咸味的面包,这个跟发面馒头差不多,也能吃饱,里面是有馅料的,还有这个是我派人去内城的糕点铺里买的龙井茶糕,这个解暑气又解腻,你可以搭配着吃一块,这食盒每一层我都让人放了冰块,应该能坚持到后天你从贡院里出来前最后一顿饭不馊的,还有这一壶是薄荷柠檬水,这一壶是清水,薄荷柠檬水你头脑发蒙犯困的时候喝,清水就吃饭的时候喝。” “还有这个薄荷艾草膏,这是我做给瑶瑶和云帆俩的,她们俩皮子嫩,一到夏天就招蚊子,这东西特好用,考试的时候要是困了,抹一点在人中或者太阳穴处,也很有用的。” 李云溪不放心的说了很多:“你进贡院前是不是要搜身和查这些带进去的东西,你就主动打开食盒给人家看,咱们光明正大的不怕检查啊。” 丰年看着自己姐姐跟个婆婆一样不放心的说了又说,他一点都没有觉得不耐烦,嘴角的笑容显示出了他心里的高兴,他反而越长大越想要这种被念叨,这样才会让他有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我知道了大姐,你放心吧。”他笑着接过了姐姐手里的食盒,沉甸甸的重量是姐姐对他无私的爱。 云柔也从身后丫鬟手里拿了一个薄毯子和枕头给丰年:“给,这是我晒过了太阳的,晚上贡院怕是也会凉飕飕的,可别在风寒感冒了,后面还有两场考试呢。” 丰年也笑着接了过来,丰收看着两个妹妹送的东西,又看看丰年手里拎着的东西笑的无奈:“你们两个啊,这幸亏是丰年个子高大,不像是一般书生那么文弱,要不然,他可能都拿不进去这些东西吧。” 云溪和云柔姐妹俩一听看着那些东西相视一笑,丰年看着笑的开心的两个姐姐心里是对未来的期盼,他想要,自己的两个姐姐,脸上的笑永远都是这么开心,明朗。 李丰年抬头看着贡院高高的门楼,这一刻他的眼里都是野心。 十几年来,每日伴着鸡鸣起,夜半才入睡,他的努力,他的用功,即将在这间贡院里来证明,他不会让家人,让自己失望的。 挥别家人,丰年奔赴考场,进贡院大门,京兆府兵和巡防营的兵士都带着挎刀认真的检查这些人带来的东西里有没有夹带私货,李丰年前面两个人,有一个看着岁数要大一点的中年男子,就因为他莫名的紧张,鼻头额间都是汗珠子,被盯着的一个武备郎中看出了端倪。 “来人,把他带过去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兵士走到男子身边,那个男人愣了一下立马腿软了疯狂摇头:“干什么,我没作弊,凭什么抓我。” 最后被强制性的给压了下去,这一幕闹得动静有点大,排队的学子有些心虚的自然不敢抬头跟人对视,心里坦荡也自然万事不惧。 轮到李丰年的时候,他主动的把食盒,书箱,包裹都打开给人检查,检查的兵士一看那食盒就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是来考试的,还是来春游的。” 李丰年笑的自信又骄傲,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似想告诉所有人,他是一个多幸福的宝宝;“咳咳,家姐不放心,准备的丰富了些,不过,随便你们检查,没有不能查的。” 第147章 变化 兵士看他那坦坦荡荡的样子也知道这样的人大概率是不会作弊的,但是也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后才放行。 进了关卡内,李丰年回头给等在一边的大哥和两个姐姐挥挥手就自信从容的走了进去。 考试一共有三道关卡,检查随身物品只是第一道,真正进到里面是要脱光检查的,这也是因为先帝时期有重大科举舞弊事件发生,闹了很大,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当时没考上的学子很是闹了一通,从那之后,科举就审查的非常严。 这次又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科举,决不能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对新帝以后得掌权的稳定性都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检查会格外的严格。 历经层层检查,待考的学子们终于进入了考场,到了这里可就不管你是不是王孙贵族还是寒门贫户了。 每个人都是一个不足两平方的小格子间,三面青砖墙围着,只有两块可以活动的木板,一块坐,一块伏案写字,而晚上睡觉时就把趴着的那块木板放下,两块板子拼成一块能够让人躺着凑合着睡一觉。 三场考试眨眼就过去了,李丰年身强体壮,相比那些风吹就倒的文弱书生,他简直好的不得了。 经过兵士们检查后,李丰年拎着自己的东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和旁边那些走路都一摇三晃的学子们截然不同。 有人认出了他,正是坐在李丰年对面的考生,这三场考试,对他来说最大的考验竟然不是试卷上的试题,而是怎么抗住对面这个家伙的美食攻击。 实在是他们面对面,号舍之间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吃的是什么。 他家条件不差,他带的也都是各类价钱不菲的点心糕点,自认不比别人差什么,但是李丰年做完一道试题后就歇一会,拿出那见也没见过的吃食,那五颜六色的,看着就好吃。 一顿这样就算了,他在号舍吃了五顿,整整五顿啊,每次只要一吃饭,他就忍不住的看着对面,真是又生气又羡慕,他也想吃那不知道是啥的好吃的,闻着都可香了,还有那闻着酸溜溜的茶水,每次喝完,这个小子还稀溜溜的发出些动静气人。 哼,等回去,他定要派人查一查这小子是谁家的,他这次要是因为这吃的丢了他的解元,哼····想一想都感觉简直没脸见人。 李丰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盛京城小三元,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记住了,他还是这次三元及第的热门人选,家世出众,世代清流。 李丰年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了,他考了这么几场,虽然身体底子不错,但是也是身心俱疲,身体上倒还好,最重要的是心理上的疲惫,家里人也都没有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她们就静等放榜就好了。 九月初十,李云溪正坐在家里算账,已经三周岁的沈书瑶和沈云帆在院子里玩的高兴,家里养的那些家禽只剩下几只兔子,其他的在两孩子满院子跑的时候就都不养了,因为这俩孩子太闹腾了,抓鸡撵狗的皮得很,为了不让家禽伤了他们,只能都处理了。 烤鸭店经过三年的经营,已经彻底在这条上站稳了脚跟,就连内城条件稍微差一点的官家仆妇也会时不时的从他们店里买几只回去。 内城开了一家欢聚堂,主卖的也是烤鸭,还有他们鼎香阁店里现在在售的其他东西,只不过,背靠公主府的店铺,里面的装修摆设,食物的摆盘命名等等都跟他们这儿完全不一样,那价格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起的。 三年时间,鼎香阁扩大了面积,买下了隔壁西边的两间店面,打通后成了一家大型食铺,也陆陆续续出了许多新品,其中卖的很好的就是卤菜,由于杨喜娘这几年主动的跟她们来往的很是亲近,李云溪也乐得让长辈们看到她们妯娌处的好。 店里的卤猪头,猪脚猪尾巴,猪下水用的都是沈荣猪肉摊的,沈荣那里的猪肉生意有杨喜娘周全的为人处世,生意渐渐地也回到了赵氏他们在的时候那样,甚至更好,每天生意好的时候能杀三四头猪,生意一般也能杀个两头猪。 他那里的猪头猪尾巴这些肉少不好卖的下水都被她包圆了,就连猪筒骨也被李家的麻辣烫给包圆了,沈荣对李云溪这个大嫂,如今可是巴结的很,态度好得不得了。 李云溪也知道这全都是因为自己现在对他有用,沈荣本身就是那种用人朝前不用朝后的那种利益在前的人,不过,人与人之间本身也就是为了利益奔波。 鼎香阁如今可以说是一个特色小吃食铺,这三年每年都新出了几样新鲜的东西,像是夏天卖的凉皮,凉虾,冰粉,烧仙草,不是什么多管饱的东西,但是在三伏天热的啥都吃不下的时候,吃起来真是清清爽爽的非常舒服。 因此十分的受欢迎,不管是干体力活的汉子们,还是一些姑娘小姐们,都喜欢来这里吃这些小吃。 还有秋冬天早上吃的肠粉和热乎乎的泡泡馄饨和瘦肉丸之类的小吃,价格便宜,吃起来还爽口,一碗能吃的八分饱也不过才六文钱。 还有夏天必吃的烤串,不管是肉串还是蔬菜串,配上鼎香阁研制出来的各种凉茶,水果茶,那真是南街的一大亮点,这南街如今已经是有名的夜市街了,原本商铺在酉时都差不多打烊了,现在南街这一条街道已经能营业到戌时,这条街上的许多商户都是受益者。 而,但凡是鼎香阁出现的新品,几乎内城的欢聚堂在不久之后都会上新,那些人精一样的世家公子,立马就猜到了外城的鼎香阁大概是内城开的分店,因此也没有不长眼的凑上去了。 这三年也不是没有凑上来找事的,有一次严重的都把店里打砸的不像话,还放下话来,他们还会再来的,但是没等两天,那些人就战战兢兢的亲自上门道歉,赔偿,并且把店里重新装修复原,从那以后,就几乎没有再来找不痛快的。 这一切都归功于庆云郡主。 第148章 前因 也不知是李云溪真的是福气深厚,还是巧合了,她之前送与郡主的几样东西,庆云真的放在了随手就能摸到的地方,在之后她的夫君小侯爷回来之后,每次都把这东西放在枕下。 可能是她真的抱了很大的期待,每次跟夫君行鱼水之欢时,哪怕体力不行,她也努力让自己配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几次行房,但也仅仅是一旬,她的夫君就接了皇命离京回到边疆去了。 而巧合的是,就在小侯爷离开后的一月后,她就被查出来有喜了,且在三月后被诊出是双胎脉象,再加上之前仇九说的李云溪的孩子眼下有跟她和母亲一样位置的泪痣,这一切的巧合让庆云郡主和昭阳公主都觉得李云溪就是她的福星,是她把自己的福运借给了她们,所以,在之后每次年节,端午中秋之时,仇九都会亲自送一车年礼来。 李云溪也回了自己做的各类香皂,清洁的,护肤的,洗头的,有花皂,也有药皂,都是切切实实有用的好东西。 之后没多久,仇九就带了一份赏金和契书,她就又有了一个可以占据两分利长远分红的收益。 不管是早在两年多之前就已经在整个大齐朝盛行起来的羽绒制品,还是手工皂,李云溪都没有任何话语权,只是分红,就这样她也非常满足,毕竟,这东西在她手里,就像仇九说的那样,她是没有能力做出来的,现在不仅有一笔钱还能一直分红,已经是人家心善了。 实在不是她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太低了,而是越在封建皇朝社会生存,你就你越能明白,那些所谓的皇室,勋贵,或者是当官的,人家一句话你的所有努力就都化成了泡影。 而,她跟庆云郡主打交道三年,虽然只见过郡主一次,但是也能感觉到她对她们,尤其是对两个孩子的善意非常明显。 与其再去找别人合作,还不如好好的跟郡主打好关系,至少至少郡主目前对她们是善意的,而且,她身份高贵,有着几乎不会倒台的靠山,那么,借着她们的一点威势,也足够她们一家努力发展,不说到时候混出怎么样的权势,至少,有他们在,自己孩子的路是要好走许多的。 所以,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李云溪愿意慢慢的,一点点的,把自己知道且能实现出来的东西,交给郡主,哪怕自己只得一点利益,但是,一切其他的利益是不用明说的。 羽绒制品的盛行,让大齐朝的老百姓多了一个除了种地以外的来钱方法,那就是养殖。 不只是鸭子,羽绒制品里上好的是鹅绒,其次是鸭绒,羽绒制品这个买卖最后由是昭阳公主牵头,皇室占了三分,他们负责各个州府县的羽绒加工厂,把养殖鸭子大鹅当成任务一样发放到各个村子,每家都能养殖,养成后按户分钱。 至于饲料,宋志远研究出来的蚯蚓养殖方法,被朝廷买了回去,给了让宋家很满意的经济补偿,槐树村也作为朝廷的第一个养殖试点进行养殖,以后再有什么其他养殖类的家禽或者动物,槐树村有了经验,都会当做第一示范村进行,也就相当于槐树村的村民都有了一份朝廷给的固定故作,村里的人都很满意。 而宋志远的方子被买断后,他在村子里也并没有没落下去,村子里有了常驻的官员,他每次都在那位官员前后,帮着忙前忙后,还有自己独特的做事办法,帮了不少忙。 最后在槐树村成为试点一年后,这位大隐隐于村的官员其实是皇帝信任的司农官。 在他的推荐下,宋志远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贵人的帮助,以地龙养殖为基础,被朝廷任命了一个新增的官职,还是有品级的八品司禽官。 宋志远接受这道命令之后,专门带着村里养的鸡蛋,腌的咸鸭蛋,新鲜的大鹅蛋,还有村子里摘得青枣,和山里采的蘑菇,木耳,打的野兔子之类的,赶着牛车来了李云溪的家里。 这里的一牛车实实在在的东西,是宋家人和槐树村对李云溪的感谢,在槐树村成了试点之后,他们知道宋家人每年的年节,中秋节都会给沈家送礼,在那之后他们也委托宋家人,再给沈家送礼时,带上他们的一份,哪怕不多,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而被他们惦记的沈家,早在去年就又一次搬家了,这一次他们搬到了东城官学附近的登科胡同,这是李云溪和沈奎两口子看了好久的一个三进五间并且待了一个跨院的四合院,主要看中了这里距离官学近,且东城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这边不只有官学,也有许多私塾学院,不管是老爷子还是李云溪都希望下一代出个读书人。 而且,仇九说过,若是她的孩子中有读书天赋的,郡主府会帮她给孩子延请名师,算是恩赐。 沈家新买的四合院原是一进士老爷的房子,他是十几年前的同进士,因为家中无人懂经营,他自己又有几房小妾,生了八九个孩子,京城大,居不易啊。 家中入不敷出的情况,他自己又谋了外放,索性把这祖传宅子卖了,得些银钱周转生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沈家手里有钱,只是这位置的房子不好买,距离内城咫尺之遥,读书氛围浓厚,到处都是学子,学堂,有这么一个出手的很不容易,但凡手里不是着急用钱,没人会把这里的房子卖出去的, 所以在知道东城有这么一座四合院空出来的时候,沈家当机立断花了三千两买了下来。 而宋家这边已经十一岁的宋三郎这几年生活好了,条件好了,个子蹭蹭的往上长,虽然穿着最简单的棉布衣服,但是比前几年面黄肌瘦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强多了。 如今宋家也是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的人家了,才十一岁的宋志远已经是朝廷有品级的官员了,每月也是有俸禄领取的。 沈奎做了五六年的狱卒才升到了狱头,这几年借着妻子李云溪的跟郡主府的交情,再加上他自己跟跟仇九混的还挺熟,才又进了一步。 第149章 宋志远 几番运作之下,沈奎如今也不过才是司狱司司长,正八品,职责是刑狱大牢里犯人的监控审,当然了,他如今也不是什么人都需要亲自上去审了。 不过就这老爷子已经非常满足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看着孙子混上品级,现在沈家也能称得上是官宦之家了,虽然不过是一个八品,在这扔颗石子都能砸死十个八个当官的京城,实在算不上什么,但是对老爷子来说已经足以。 当李云溪知道宋志远如今也是八品官的时候,整个沈家都是震惊的,也是内心复杂的。 李云溪自己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当初只是想要给那孩子一个机会,看他虽然家贫,但是小小年纪却说话待人都有模有样的,才想着让他自己努力靠自己脱离贫穷。 她只是给了一个踏板,没想到,她这个踏板弹力真好啊,一下子就飞上天了,一时间沈家人内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 宋志远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带着他爹和叔叔一起来的,三个人赶着一辆牛车,拉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出现在了自诩清流的东城读书人的圈子里,那是很受震撼的。 许多拿着书本或者摇着扇子带着方巾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眼神怪异的看着这一辆像是油里溅了一滴水的简朴的牛车,宋志远面无表情但是挺直着脊梁的坐在车上,宋家两兄弟却是低着头紧着赶路,一点都不敢抬头跟人家对视吗,就怕看到别人眼里的嫌弃和不屑。 当牛车到了沈家门口停下的时候,远远的围观着的人反倒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沈家在东城也是备受瞩目的一家,东城贵在读书人多,读书人都自诩清高,高贵,沈家这个既是下九流狱卒出身的,又是行商贾这等俗之又俗的铜臭之事的人家,这条胡同的许多人家都不愿跟沈家来往,怕沾了自己一身铜臭,污了他清贵的气质。 沈家人不在乎,他们每天都忙得不行,哪里有时间管别人怎么看他们的。 但是在仇九每月都来一次之后,有消息灵通的知道了沈家背后竟然在内城有大靠山,自那时起,沈家就有了许多人主动登门结交。 这世上不管何时,来往皆为利益,这一点亘古不变。 宋志远跳下牛车,上前敲门,两声门环响起,就有人打开了红漆木门,露头的是一个穿着灰扑扑短打的十七八岁的汉子,这是沈家后来新买的门房,石头,平时出行赶车也是他。 石头一开门就看到了宋志远,去年这个人来过,而且人家今年身份变了,他赶紧打开门:“宋家公子来了,请进,夫人在屋里。” 宋志远昂起头露出一个高兴的笑:“石头兄弟好,我们带了些村子里的东西给夫人。” 石头挠挠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来搬进去,你们跟我一起进去,我喊人带你们进内宅。” 宋志远知道如今夫人家今非昔比,规矩很多,他们自然应该随着规矩来。 等进了二进院子,石头就喊刘婆子:“刘婶,来客了,快去通报夫人,是宋家两位大爷和三郎小爷来了,外面还有一车的东西,我得去搬东西。” 刘婆子也是后来一批买进来的仆妇,负责府里的浆洗洒扫,她正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听到石头的声音放下扫帚笑着走了过来,先是笑着给宋家三位客人行了礼,在对着石头道:“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带几位爷进去。” 刘婆子把宋家爷三个带进了西边的客室,并且泡了茶后才道:“几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夫人。” 宋志远的叔叔和爹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些什么,宋志远倒是挺习惯的:“劳烦婶子了,您请去吧。” 他这几年经历了不少事情,见过了以前没见过的世面,在人情往来,接人待物这方面他是一点也不打怵的。 正在屋里算账的李云溪听到刘婆子来禀报说是宋志远那孩子来了,她眼神一亮笑了一下站了起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两个孩子被大哥接去他家跟安哥儿一起玩去了,等明儿放榜正好要去看榜,若是丰年真的榜上有名,他们还得宴客呢,到时候事后再一起回来就好了,李云溪也好自己的孩子跟娘家的侄子多处处,感情也能深厚一点,那边也还有沈荣的大小子,也都是差不多大小的,一起玩正合适。 如今的三进宅子,她和沈奎还有两个孩子住在二进院,公公婆婆和老爷子住在三进院,年轻的丫鬟和没有家人的婆子就住三进院后面的后罩房,小子们就住在前面的倒座房里。 二进院的主院有五间,前面垂花门进来的正堂做了会客室,东西两边的厢房整理出来留两个孩子住。 东边的跨院做了厨房,洗衣房,杂物房,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和鱼池,老爷子和公公最喜欢这片地方,在南边开了一片不小的田种菜,还养了几只的鸡也大鹅,两个孩子最喜欢的就是那几只大鹅,每天都要去看一眼,跟它们说说话。 李云溪让刘婆子去告诉宋管妇,中午有客人,好好准备一桌,在弄一点瓜子点心的来,自己就在柳枝的跟随下去了客室。 一进去就看到宋志远和宋家兄弟俩,他们三个看到李云溪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噗通一声齐齐跪下了。 李云溪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让柳枝帮忙一起把几人扶起来,也有些严肃的对着几人道:“不许这样了,宋家大哥二哥,咱们如今已经是一个平起平坐的身份了,你们不必要这样。志远,如今你已经是有品级的朝廷官员了,怎么可以跟我一个民妇下跪,你这样我是要被问责的知道吗?” 宋志远和他爹叔叔都是一愣,随着柳枝的手劲也就起来了,宋志远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夫人,我又让你为难了,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报答你了,这个地龙饲养得方法是您告诉我的,可是,朝廷却把这分封了我,我,我还接了下来,夫人,这本该是你的荣誉,是您的功劳的··” 第150章 人脉 宋志远说完就又跪了下去,深深的磕了一个头,久久不愿意起。 李云溪给了个眼神给柳枝,柳枝就关了门出去了,她看着眼前的宋家三人心里也是感慨,随后亲自上前把这愧疚的都不敢抬头看他的孩子给扶了起来。 “好了,志远,不许在跪了,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是一个好孩子,我没有怪你,要是怪你的话,我就不会让你进门了。” 宋志远这才站了起来,这孩子恐怕是几天都没有睡好,眼下都是青黑,他爹和叔叔也是一脸的羞愧。 “沈夫人,您是我们宋家,甚至是整个槐树村的恩人,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如今还在地里刨食,甚至挣不够家小吃饱穿暖的,那个养地龙的法子是您给我家三郎出的主意,您还帮我们把村里的鸭子都收购走了,让我们村里的人都挣了钱,如今,我们却忘恩负义抢了你的功劳,实在是羞于见列祖列宗啊。” 宋三郎的叔叔也是掩面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那晒得黑黢黢的脸上满是羞愧。 李云溪叹了口气:“你们俩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可不能这样了,我虽然提出了养殖蚯蚓的法子,但是,能养出来是志远自己泥里来泥里去自己研究出来的,这是他自己的造化,我只是发现了他这块金子的人,不是有句老话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的吗?如今就是志远发光发亮的时候了,你们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志远能让朝廷的人不在意他的年纪给他官职,那就是他自己有能力。” 宋志远今年不过十一岁,就算养殖地龙这个法子是他琢磨出来的,朝廷已经出了一笔钱把这方子买了下来了,他们已经是银货两讫了。 可是这小子却能在养殖场试点定在槐树村一年后,被微服私访的太子看上,又经过了走访调查和司农官的询问,司农官给出了很好的评语,他才决定亲自授予他八品官职。 这可就是宋志远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能力被上位者看中了,这可不是她的功劳。 要说一开始知道小小年纪就是八品官的宋志远因为养殖地龙被授予司禽官,李云溪和沈家没有一点想法那不可能,他们又不是圣人,只是,这人的命的天注定,他能有今日,也是他自己的本事,所以后来他们一家一合计也就释然了。 人家有现在也是人家自己的努力,且事情已成定局,他们也只能接受,人不能太贪心,既要又要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今宋志远的和宋家人的态度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一般穷人乍富是很容易飘得,他们到底还是没有辜负自己当初的一片心,还是这样的淳朴,如此也好,不忘初心也不怪人家能出头。 既然他们是这样的态度,那她们两家的关系就继续维持下去也好,从以前的主家和佃户变成现在的平等相交,以后宋志远要是能在现在这片领域里深耕,也会是她孩子的一个人脉助力啊,互惠互利的事情没什么好怨怪的,唯有利益才能永恒,若是在利益之上还有人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李云溪笑着道:“志远,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还记得四年前我怎么说的吗?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你有现在的一切,我也许有帮助,但是,把你拉到如今这个位置的人,是你自己。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不配,你如今的一切,全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聪慧得来的,你需要做的事,把自己的能力持续性的发展下去,让自己变成不可替代的那一个,那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才将是切切实实属于你的。” 李云溪感觉到宋志远这孩子身上的一种浓浓的自卑和不安感,想一想也就能明白,他再怎么早慧,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农家子出身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自卑感,这是出身带来的,有的人内心强大,在思想成熟之后这种心理就慢慢消失了。 而显然,这孩子现在还不能安抚好自己,甚至他可能觉得自己现在的一切就像是镜花水月,随时都会消失。 宋志远抬起头看向李云溪,这个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甚至是整个槐树村所有人的生活的人,她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自己原本昏暗的人生里,可自己却··· “夫人,我就是一个小人,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我不配。” 李云溪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钻牛角尖了吧,志远,四年前我第一次见你,给你取了名字,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一个难得的聪慧的孩子,如今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证明我的眼光很好啊,以后不要喊我夫人了,喊我姑姑吧,当初说好的,等你长大了,来给我当掌柜的,如今你成了朝廷的官员了,说不定以后我还要仰仗你呢,你该不会有不认我的那一天吧。” 宋志远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好似冒着星光,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可以,可以喊你姑姑吗?我能吗?” 李云溪点点头:“当然可以,你愿意吗?” 宋志远直点头:“我愿意,我愿意,这是我的荣幸,姑姑!” 李云溪笑着看着这孩子,没有注意到宋志远眼底深藏着的情绪,她是真的把这孩子当成自家的子侄了。 说开了之后宋家人都放开了许多,李云溪跟他们主要是跟宋志远这孩子聊了很多,从他那里知道了他是怎么上任的。 “志远,那个举荐你的大人一定要跟人家维持好关系,我不是要你去巴结他,而是希望你能把他当成恩人或者自家长辈,逢年节时该做的礼数要做到,这人应该是一个真正的大公无私之人,要不然人家也不会举荐你一个没人任何权势的人。” 宋志远静静地听着姑姑给他的建议和忠告,这些话是别人不会跟他说的,家里人自从他有了官位后始终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他做错了事情一家子都在丧了命。 其实对于宋家人来说,能有吃喝不愁,家有存银有田产的生活就是很好的生活了,猛地家里小辈当了官,他们不是不高兴,而是害怕更多,怕孩子出了差错,丢官事小,丢命事大啊。 第151章 放榜了 李云溪跟宋志远聊了两刻钟,宋家人带着李云溪给他们准备的点心和给宋家女眷准备的布料等作为回礼,准备告辞了,李云溪亲自送他们出了门,目送他们离去。 等晚上沈奎回来时,李云溪在桌子上就说起了这件事:“宋家人本心不坏,纵然得了官身和富贵,也没有那种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的翻脸之势,我便趁机把宋三郎那孩子认作了侄子,以后只当是亲戚来往也就是了,说不得以后再官场上他还能跟我们成守望相助之势呢。” 老爷子认同的点点头:“孙媳妇做的很好,这孩子能有如此造化总是有云溪的提点和帮助,也更多的是他自己争气,如今还能不忘本心的亲自登门拜访,愿意以子侄礼待你,算是不错了,这孩子要是不长歪,以后说不得还有更大的造化呢。” 第二天就是放榜的好日子,天公作美,原本有些阴气沉沉的天,今儿晴空万里,微风习习,吹着的人心都舒坦了许多。 一大早的李云溪就安排喜顺带着吃食去贡院那边等着,他识字,等一放榜就能看到丰年有没有在榜上,他们只需要在外围等着就好了。 今儿沈奎也不上职,他知道今儿是小舅子的重要日子,云溪那么重视,他当然也想孩子的外家越来越好,不说别的,要是丰年秋闱能有个好成绩,那么明年的春闱上榜的可能性更大,倒是李家改换门庭,他们身为姻亲也都是收益的一方。 再说了,不管是大舅子还是小舅子都跟妻子关系亲近,他们更是对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十分疼爱,以后丰年有了前途,对于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都是只有好处的。 老爷子和沈继业赵氏都是知道今天亲家家里有大喜事的,一大早吃了饭也都穿上了新衣服驾车去了西城准备先去老宅那里看看沈荣那个兔崽子,等李家的喜炮一放,他们在过去贺喜。 李云溪和沈奎则是由石头架着骡车去了贡院门口等着,他们到的时候大哥和丰年已经到了,没有看到云柔,想来应该是去了家里,她毕竟怀着孩子不适合来这里,人太多了太危险了。 贡院门口来来往往许多人,里层大多挤着条件不好的寒门学子,自己亲自守着榜就等着看自己有没有榜上有名,还有就是各家条件还不错的跟李云溪一样让家里下人早早的守着榜。 巳时末(十一点),贡院的高墙上终于张贴了此次秋闱的榜单,等候已久的众人顿时都慌张了起来,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李丰年一直都是自信的,他自信自己熟读经子史集,每日寅时起,亥时睡,时时不敢松懈,寒冬暑往都不曾放松过自己,他努力了十几年,这份努力是他认为自己绝不会落榜的底气。 而一旁的李云溪和李丰收则都是有些紧张的一会探头看一下不远处人头攒动的地方,那里的高墙上此时朝廷正派人张贴着这一榜秋闱的科举结果。 喜顺机灵的很,他早早的来了之后就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就等着皇榜一贴,他睁大眼睛盯着,早点找到好早一点让主子放心。 于是,这榜单一贴,没等着官差唱榜,他就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今年秋闱只取八十人,皇榜一张贴好,有的人就迅速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别管名字排到第几,取上了就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 而这边唱榜才唱到第三名时,喜顺已经看到了李丰年的名字。 李云溪早都跟他说了李丰年的名字,生辰八字,籍贯,这几样一对上,喜顺就咧着嘴角干脆利落的往外挤。 皇榜前有人欢喜有人愁,取上的兴高采烈蹦着恨不能飞上天。 反反复复都没有看到自己名字的则是崩溃大哭:“怎么可能没有我的名字,我那么努力,那么用功。” 也有头发都花白了的老翁哭的绝望:“老天爷不开眼啊,老朽没有机会了在没有机会了啊。” 李云溪第三十八次探头出去看的时候,宋喜顺正好冲出了人群,这小子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骡车,他激动的离着老远就高声喊:“夫人,大爷,大舅爷,小舅爷中了,皇榜第六名,小人看的真真的。” 这一声高亢的喊声,这一片等着的人都听到了,等宋喜顺到了沈家骡车旁边回话的时候,周围不少人家都在派下人记住这辆骡车等会跟着看看是谁家的,皇榜第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名次了。 这样名次,且看对方笑着拍着一个看着年轻的男子就不难猜到他就是那个榜上有名的人,这么年轻,就是秋闱第六名,想到明年三月的春闱,这人要是不出差错的话,说不好就是那进士榜上的一员了。 看着他的穿着和骡车装饰,应该不是什么家世多好的人家,不若提早结交,结个善缘,说不得还是一个人脉呢。 精明的人在哪都有,没一会功夫听到喜顺说话的人都紧盯着李家骡车,只等稍后就派人去查查这是谁家的,他们好凑上去,别管是沾沾喜气,还是结交一下,总之也不损失什么。 打着这个主意的人很多,李云溪她们目前顾不上这些了,喜顺一说丰年皇榜第六的时候,她就激动的当时眼泪就落了下来,她用帕子盖住眼睛声音激动地呃发抖:“丰年你听到没有,你是第六名,你真棒,你考的这么好,给我们李家,给你自己都争光了,咱们快回去,撒喜钱,放喜炮,咱们还要给祖宗上香,告诉爹,我们丰年出息了,咱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李丰收也是激动地不停的拍着手:“好啊,真好啊,我李家也算是改门换户了,出了丰年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人啊,丰年,你是咱老李家的骄傲啊。” 一旁的丰年也很高兴,这名次也跟他预测的差不多,他也算是满意了,至少他没有让家里人失望。 看到大哥大姐都这么高兴,这么激动,他这些年心里藏着的那股劲终于发了出来:“大哥,姐,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ps:求求五星书评,评分太低了,感谢 第152章 中举 十二岁的小丰年当时就发过宏愿,早晚要蟾宫折桂,要成为家族的靠山,要成为两个姐姐的靠山,要让自己的家人再不被外人看轻。 而现在,十七岁的李丰年已经就要完成当年看似童言稚语一半的话,他确实已经慢慢的长成了能给家人依靠的存在。 而且,他还年轻,他的未来还很长。 李丰收在一旁也是激动的偷偷擦眼泪,这些年,他太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多不容易,他有今天的成绩,也算对得起那些年熬的灯油,那些随着鸡鸣起,伴着星星睡的无数个夜晚和天明了。 “走,快走,咱们回家去,爷爷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啊,肯定要高兴的多喝二两酒了。” 一旁的沈奎给喜顺扔了个银锭子:“你也沾沾喜气吧,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了。” 一旁的李丰年也是才想起来,赶紧又拿了一个包着红封的银票给喜顺:“你这小子一大早的就去候着了,这是你该得的赏钱。” 喜顺没有拒绝,高兴的给两个主子都磕了头:“感谢主子赏,小人就不推辞了,这是喜钱,小人回头要放在房梁上,最好能让我家小子也沾沾舅老爷的喜气开开窍那才好呢。” 这话说的讨巧,大家都爱听,几人说说笑笑的赶着骡车就回了西城。 等她们到西城的时候,巧合的是学政官府里的官差也来报喜来了,敲锣打鼓来的,李云溪被沈奎扶着下骡车的时候,学政的官差正好也到了。 李丰收反应快,他立即跑到家门口吩咐下人挂喜炮,官差的人一下马就对着李丰收道:“恭喜贵府公子李丰年中秋闱皇榜第六名是为亚魁,贵府大喜啊。” 此话一落,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来围观看热闹的街坊都齐齐吸气:“哟,这李家要不得了喽啊。” “就是啊,官差特意来报喜啊,第六名啊,这得是多大的能耐能考这么好啊。” “啧啧,我早说了,这李家的几个孩子都是有出息的,你看看,没错吧。” “切,你就别在这马后炮了,谁不知道你以前还说过人家读书就是浪费钱。” “你可别造谣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怎么没有······” 李丰收才顾不上别人说什么呢,他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从袖口拿出两个早都预备着的红封,里面都是五两的银票:“多谢多谢,劳烦两位官爷跑一趟了。” 两位官差专门抢着跑这一趟为的就是这个红封,多跑几趟,都能挣几个月的月俸腊肉,他们也都笑着恭喜了两句就骑着马走了。 老爷子李大富也走了出来,他已经知道了小孙子榜上有名的事情了,老人家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是激动的也是高兴的。 他对着走来的丰年激动的拍着他的肩膀:“丰年啊,好孙子,你可真给咱们老李家争气啊,咱老李家几代人终于出了个光耀门庭的读书人啊。” 李丰年看着爷爷也是红了眼眶,他跪了下来对着爷爷磕了个头:“爷爷,孙子不负众望,没给咱老李家丢人。” 老爷子扶起了他,布满老年斑的手紧紧的握着丰年:“没丢人,你是好样的,我老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李云溪跟在后面,也是激动地直擦眼泪,闻讯赶来的沈家人也笑呵呵的恭贺起了老爷子,就连何家也来了人,是何巧娘的弟弟何冬生。 李家门口鞭炮响个不停,没多大会的功夫整条街都知道了李家的二小子光宗耀祖考上了举人,如今是举人老爷了,还是乡试第六名。 李丰年今年才多大啊,十七岁啊,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啊。 李家一时间车水马龙,亲近的族亲,姻亲,左右邻居,远一点的平时李丰收来往的食肆掌柜的,各路朋友,扯不上关系的其他商户,都想着法子的托人带关系的要进李家的门。 李家这几年在李云溪的帮助下和李丰年自己的努力经营下,发展的也很不错,麻辣烫虽然被很多人模仿,但是味道始终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李云溪时不时的给想个方子,像是酸辣粉麻辣拌,冒菜,钵钵鸡,等等一系列的麻辣小吃,李家的生意始终都很不错,收益自然也很不错。 再加上李丰年考上秀才后他们商铺就免了不少的税,家里又买了几亩水田,家里日常吃喝田产出息就足够了还有的剩,店铺里的收益日渐增多,丰年上学不仅不花钱,还时常的拿奖金挣私房钱。 如今的李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也什么都不缺了。 如今李丰年考上举人更是给李家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外城凡是有些名堂的人家都上门攀交情,送礼,甚至还有送丫鬟的。 最多的就是街坊邻居想借着几十年的交情把自己家闺女嫁给李丰年,也做做举人老爷的老丈杆子跟着享享福沾沾光。 李大富自然是都推拒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丰年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这婚姻大事自然不能马虎,得好好琢磨。 除了一些想要结识提前认识一下,打着以后多个人脉这样的人送来的礼不好推拒,其他的有所求的来送人送物的都被拒收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仇九也送上了一份礼,他不是自己来的,是四子来的。 三年过去了,四子也成家生子了,这几年他几乎就是沈家对郡主府的传话筒,他跟沈家也熟悉的很了。 “夫人,九爷说他代表自己祝贺您弟弟乡试取得了好成绩,这是他的贺礼,小子也有一份贺礼,祝贺令弟来年春闱能金榜题名。” 李家只知道李云溪这几年搭上了内城的一位贵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都很好奇但是也都很规矩没有多话。 李云溪笑着走了过来接下了四子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沈奎,给丰年和大哥引荐:“大哥,丰年,这是小四,是我的好友,四子,这位是我大哥,这是丰年我的弟弟。” 李丰收和李丰年也都拱手给四子行了个平辈礼,既不恭维也不自卑,大家平辈相交,我又不图你什么,也用不着多拉下身段。 第153章 波折 四子对李云溪称他为好友心里很是感动,他知道沈夫人已经是在公主甚至宫里都是挂上号的人物,并且有公主和郡主在,沈夫人每一年的分红都是一笔很可观的收益。 这样的人只要不作出什么让上位者觉得不妥的事,几乎是可以安享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可这样的人却对自己一个下人始终都客客气气,从没有因为自己位置变化而改变对他们这些下人的态度,他想,他其实已经知道为什么沈家的那些下人会对主家那么忠心了。 四子只稍微跟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沈夫人,你们还要招待客人,我就不多留了,令弟如此年轻有为,想来前途定会不可限量,我等着明年您的好消息。” “那就借你吉言,明年在请你喝酒。” 李云溪和沈奎一起送四子出门,再回来时丰年走了过来:“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个小四可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吧?” 李云溪看了一眼已经比他高了大半头的弟弟笑了:“别瞎操心了,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四子确实不是普通出身,现在不是说这事得时候,等宴席过后再说吧。” 今儿午食,李家在知味轩请客,整个知味轩都被他们包场了,知味轩跟李家合作了十几年,林掌柜更是可以说是看着他们兄弟姐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如今林掌柜也上了年纪,就要荣养了,他原是内城伯爵府的家生子,替主家管理这酒楼的。 “老太爷啊,您可是养了几个好孙儿孙女啊,看看,你家的这几个,不管是哪个,单拎出去都是让人羡慕的,你家却有四个呢,如今丰年更是有了大出息,你啊,就等着享清福当老太爷吧,哈哈哈。” 李大富今儿是非常的高兴,还没开席没喝酒脸就红的像是喝了半斤的样子,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看的李云溪都有些紧张。 她叮嘱着沈奎和大哥丰年:“等会宴席上你们看着点爷爷,他年纪大了,今儿太高兴,等会肯定要喝酒,上了年纪的人最忌讳情绪激动,你们多看着点啊。” 李云溪生怕今儿大喜的日子在变成了坏事,那就不好了。 席上不少人都热情的来敬李丰年这个这个新鲜出炉的年轻的举人老爷,言语中带着恭维,李丰年早知道要走这条路子,人情往来就是必修的功课,所以他也没有假清高的装模作样掉书袋。 他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少年身姿挺拔态度不卑不亢的对着宾客道:“感谢各位今天来喝一杯小子的庆功酒,你们中有看着我长大的街坊四邻,有不少对我们一家从式微时就搭把手的人,像是我钱婶子,沈家大娘,还有已经搬走的吴家婶子,我都记着呢,也有很多今儿才认识的叔伯友人,咱们话不多说,我敬各位一杯酒,感谢你们的贺喜,咱们来日方长。” 来的人也都客气的喝了这杯酒,之后李丰年就在大哥的带领下一个一个的认识一些他之前不认识的人,他从头到尾都谦逊有礼,带着微笑,让不少人都对他高看一眼。 就在他们这里喝的高兴的时候,知味轩门口却传来了吵闹声。 黄有财带着老娘和妻子儿子还拉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黄氏要硬闯知味轩,店小二尽职尽责的劝告:“这位客人,咱们知味轩今儿被包场了,不接待散客,请您见谅,你要来用餐,请明日,咱们定当好生赔礼,今儿就得罪了。” 黄有财大手一挥把伙计推一边去,大着嗓门在那里叫嚷:“滚开,莫推老子,我知道你们今儿包场了,那楼上的主人家是我外甥,我是举人老爷的亲舅舅,谁敢推我,谁敢不让我进?” 黄有钱信誓旦旦的话让伙计有些犹豫,但是他还是拦着了黄有财:“既然是这样,那您请稍等,小的要去请示试一下。” 黄有财怎么可能会让他上去问,他就是要趁着李丰年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上去,到时候他就不信他还能直接把自己撵走,他可是他舅舅,娘亲舅大,他要是敢撵他,他就去京兆府和学政去告他忤逆亲长,不尊长辈。 李丰年能考上举子是黄家没有想到的,这几年他的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而跟在身后的黄氏看着黄有财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她前几年被这个所谓的亲哥哥又嫁了一回,给他换了聘礼钱,这次她被嫁给的是个五十出头的屠夫,家里有三个五大三粗的继子,屠夫也是一身肥肉,但是家里条件不错,她费尽心思温柔软语的哄着男人,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还不算错。 随着时间的推移,娘家人的态度,和周围人时时的议论声,她一直都不咋清醒的脑子也渐渐地品出了一些道理,才惊觉自己以前大概是真的没有脑子吧。 她现在的生活说不上多好,但是也能凑合着过,所以她不愿意再被亲哥哥牵着鼻子走,这次她是不想来的,但是听到丰年考上了举人,她还是来了,来看一眼,她这么告诉自己。 黄有财被伙计阻拦的火大,他一个羞恼就把伙计推倒了,屋里的其他人看到了都围了上来,把黄有财围了起来,有一个人见势不对上去喊了林掌柜。 林掌柜听到了楼下有几个自称姓黄的在闹事,他心里一咯噔,看了一眼正在跟人寒暄的李丰年,他笑着拿起了酒杯走到了李丰收的面前:“大侄子,咱们俩喝一杯啊。” 借着说话的机会,他悄声的道:“楼下有几个姓黄的想要进来。” 李丰收身体一僵,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酒水溢出了酒杯,他回过了神赶紧笑着敬了林掌柜一杯:“多谢林叔提醒,让您看笑话了,我自去解决。” 林掌柜笑一笑:“说这话就外道了啊,你快去吧,别让人搅了这大喜的日子。”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而李丰年和林掌柜的互动被坐在屏风处且又很心细的李云溪看到了,她眉头一皱心里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 第154章 威胁 她跟身旁的两个孩子轻声道:“你们俩乖乖坐着,娘去找舅舅说句话,不许乱跑,跟着奶奶,听到没有?” 三岁多一点的沈书瑶和沈云帆正在啃着鸡腿,闻言乖乖的点头:“我们听话,娘快点回来啊。” 书瑶吃的一脸油水,朝她娘挥了挥满是窝的小手:“娘快去吧,我还要再吃一个鸡腿哦。” 李云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行,再吃一个就不能了哦。” 书瑶笑眯了眼睛乖巧的点点头。 沈云帆黑曜般的眼睛盯着娘亲,李云溪看着委屈的噘着嘴的儿子无奈的笑了,她也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云帆最乖了,要听话哦。” 小小的人儿顿时满足的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云溪跟婆婆赵氏说了一声就起身离席去找了哥哥。 李丰收正准备自己下去解决楼下的事呢,转身就看到了妹妹正看着他呢,李丰年无奈的笑着走了过来:“咦,你眼睛这么尖耳朵这么灵巧吗?” 李云溪眉头一挑:“什么事?你还不想跟我说啊?” 李丰收眼神暗了暗:“楼下黄有财又来了。” 这几年黄有财不是没有来找过他们,李家过得越好,他就越后悔,越后悔就越想从便宜外甥身上弄点什么好处,但是,他每次来都讨不了好不说,过后没几天他那个独苗儿子还得被套麻袋凑一顿,渐渐地黄家人也就缓过神来了,也就不敢在肆无忌惮的来了。 这次大概是李丰年考上举子的刺激太大了,他想捞好处的心止不住了,说不定还想重新认回亲戚,毕竟举人舅舅啊,光是这个名头都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利益,也会有一些人想要通过他来制衡或者说控制李丰年。 所以,李丰年和李云溪对视一眼,他们都清楚的知道,黄家这门亲决不能续,他们之间只能是仇人,不能有一点缓和的机会,要不然,绿头苍蝇会闻着味就来的,到时候就是无穷尽的麻烦。 李云溪看了一眼正在跟人谈笑风生的弟弟眼神微眯,今天是丰年的好日子,还是不要让他扫兴了,且,他还要留在这里稳住客人,不能让这么多人看李家的笑话。 兄妹俩没有惊动正在招待客人的丰年和挺着大肚子的云柔,只有林掌柜和人老成精的李大富沈富昌知道他们下去干什么,不过,年轻人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们这些老一辈也该退下去,让年轻人自己去处理事情了。 沈奎看了一眼云溪跟大舅哥的背影暗自思索一下跟爷爷和他爹递了个眼神也悄摸的跟着下去了。 李云溪和李丰收下来后就看到了在门口跟店里的伙计推推嚷嚷叫骂不止的黄有财,他旁边站着的是他的老娘和妻子孩子,还有站在最后一脸复杂情绪的黄氏,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李云溪听到了身后下楼梯的声音回头看去,就看到了沈奎跟了下来,她无奈一笑:“你怎么也下来了?” 沈奎走了过来:“跟着我才放心些,家中喜事别被耽搁了才好,有我在他们翻不出大浪来。”确实,有沈奎在,黄有财也蹦跶不起来。 门口的黄氏仿佛有感似的抬头看向了店里,就看到了李云溪和李丰年,她的眼神亮了一瞬就寂灭了下去。 这几年之间,她曾经在四下无人的地方看过这几个孩子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也许只是想在几个孩子的生活中去寻找她们也是想念自己这个母亲的,也是需要自己这个母亲的,但是好像没有。 没有自己的存在,几个孩子的生活都越来越好了,自己的存在仿佛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她知道自己是自找的,但是,她心里总还是有些妄念,想要有一天他们还能有在喊自己娘的那一天。 李云溪和李丰收都第一眼就看到了身材走形,容颜易逝气色也不好的黄氏,兄妹俩的心里不能说毫无波澜,但更多的也是觉得她活该。 人的生活方式都是自己选择的,若是黄氏当初能在李家过哪怕一年,她应该都不会那么容易就要离开,她就算自私一点,扒拉娘家一点,她只要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嘘寒问暖,洗衣做饭,或者帮忙搭把手,她们兄弟姐妹几人也会让她好好的荣养,当一个富家夫人,过上呼奴唤婢,吃喝不愁的生活。 可是,她太着急了,也太决绝了,人可以自私,但是也要有底线,人怕无情心怕伤,她的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和娘家的自私举动,实在让人不能原谅。 她和大哥的成长是黄氏的离家逼着的,她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有功劳,可惜,她们并不会感谢她。 兄妹俩出现在知味轩门口,黄有财一改以前的无赖样子,舔着脸道:“大外甥,外甥女啊,今儿可是丰年的好日子啊,怎么能少了你姥娘和你娘还有我这个亲娘舅啊?你说是不是啊?” 李丰收面无表情的看着黄有财眼里是浓浓的嘲讽:“舅舅?你是谁的舅舅?你算哪门子的舅舅?谁认了?见有好处就往上使劲的贴,黄有财,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啊。” 黄有财眼里闪过愤怒但是还是挂着笑脸话里有话道:“大外甥,做人呢,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的好,丰年这才考了举人,可还没有做官呢,你说要是传出去一个今年的乡试第六名是一个不认亲娘,不认外家的无情无义之人,你猜他还能有前途吗?”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让李云溪和李丰收闻言脸色铁青,李云溪走到黄有财的对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着刀子一样盯着他,张嘴而出的话也让人不寒而栗。 “黄有财,你若是敢对外胡言乱语污蔑我李家的名声,影响了丰年的仕途,那么,我就一定会让你断子绝孙,包括你身旁这个唯一的儿子,这偌大的京城,让一个人死无全尸还是非常容易的,你好好掂量掂量,看看我能不能做的到,也想一想你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个结果。”李云溪的话特意压低声音也就他自己能听清。 第155章 解决 李丰收也走了过来眼神狠厉语气阴恻恻的:“你不会以为我李家就一定会受你威胁,你也睁开你的狗眼瞅一瞅,今时不同往日腊肉,我要是想,今儿晚上就能让你们一家滚出这盛京城,做人留一线,这是我给你们留的,你们要是不想要,我不介意让你们尝一尝城外山上那野狼的牙齿利不利。” 他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能把李家的店铺一步一步的扩大,站稳脚跟,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事的,想要黄有财这样没有根基还喜欢赌钱的人消失,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沈奎默默的走了过来,站在云溪的身边,那一身的煞气就把黄有财吓得腿都打抖了。 但是,想一想赌场里欠的钱,又想着那人给他许诺的,只要跟李家重新扯上关系,他不但能把赌场的帐给平了,还能得到一笔钱财,到时候他拿了钱,大不了带着老娘家小离了这京城重新来过,总比现在灰溜溜的没有一分钱的处境要强很多吧。 他想的倒是好,可是他旁边的黄氏却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直接走上来甩了他哥一个巴掌:“黄有财你够了,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哪来的脸去说这些话,什么娘舅,我承认了吗?你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 黄氏的话让李云溪李丰收兄妹俩很是惊讶,但是兄妹俩对视一眼后都没有说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人家商量好的戏码演给他们看的就等他们上钩呢。 黄有财才是真的吃了一惊,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你发什么疯呢,我这还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可是举人老爷的亲娘,生母,你自己儿子有出息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嘛?等以后丰年当上官了,你也能得个诰命,总比你现在给人当后娘强吧” 黄氏一听他说这些确实更加的愤怒了:“你怎么有脸提这些,我成了现在这样都是谁害的,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还诰命,你可真敢想,你有脸想,我却没有脸,你就是一个吸血的臭虫,以后休要打着我的名义做什么事情,我今儿就当着他们的面告诉你,我们之间恩断义绝,你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关系,你也别在借着我去李家索取什么,你没有那个资格。” 这些话说的黄有财脸色青紫的厉害,他怎么也没想到拆台的是他妹妹,而李云溪和李丰年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不管黄氏是怎么想通的,他们之间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黄有财的老娘和妻子儿子都是一脸麻木的看着这一幕,对于黄有财想做什么她们都不想掺和了。 这些年,黄有财赌钱赌得疯,他们一家除了那座小院子,家里已经啥都没有了,黄有财的儿子已经二十好几了,都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当然了,他家也没有钱娶儿媳妇。 黄老太已经六十的人了,近几年身子大不如前,已经没有精力在闹腾了,儿媳妇王氏是她的亲侄女,她这些年对她不错,这几年全都靠着她伺候,她手里有些存银,是棺材本,她都交给了儿媳妇,也是对这个爱赌钱的儿子实在是失望了。 她总得为孙子考虑以后啊,要是儿子在外闯出什么祸事,她的孙子可该怎么办啊,这一次他们三人都是被黄有财硬逼着来的。 小王氏对枕边人已经从一开始的夫唱妇随到现在的恨不能他赶紧死了,却碍于闺女儿子和既是姑姑也是婆婆的这一家子不能随心和离去过自己的日子。 早在黄有财还不知道的时候,黄家人都已经不愿意陪他折腾了,反而都觉得他是疯魔了,整天的一点正经事不做就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己的儿子都因为他现在都不愿意说话了。 黄氏看着这个从小受尽了父母偏疼的哥哥心里是恨不能他赶紧去死,害了她一辈子不说,也害了他自己一家子,。 她看向了她娘和大嫂:“这么些年了,你们也该看明白了,养儿子得教养好才有用,要是养成这样那就是害人,娘,我已经成了这样,大嫂你应该不想自己的闺女还走我的老路吧。” 这话说的大小王氏都是低垂着头不说话,黄有财一脸气急的想说什么,一直站着不说话的黄家宝站了出来一拳头把他锤了下去,然后恶狠狠的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爹,你以后不要在回来,最好死在外面,你敢回来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要是打死你我就自杀给你抵命,你也休想在祸害我娘和妹妹。” 说完他背着一脸震惊的奶奶拉着他娘就走了,黄家宝说起来也是被宠着长大的,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跟妹妹关系很好,感情很深,早在前几年他经常被套麻袋无缘无故挨揍的时候,他就想跑了。 他知道自己爹是什么德行,他不想一直这样生活,他也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但是看着姑姑被他爹卖了一次又一次,他实在狠不下心抛下他娘和妹妹,他怕黄有财鬼迷心窍的把他娘跟妹妹也都卖了,所以他留下来了。 但是,只要他一走出去就有人随意的对他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时间一长他就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说话了,他妹妹也是,整天的低着头不说话。 今儿看到一直被安排,且十分听话的姑姑突然发火反抗起来,黄家宝突然意识到,要是想让他们一家不再是出门就被骂,那就要彻底改变,而改变的源头就是甩掉万恶之源的亲爹,黄有财。 黄有财目瞪口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暴怒,这闷不吭声的不孝子白眼狼竟然敢动手打老子了,真是倒反天罡无法无天了。 黄有财爬起来看着远去的几人,那是他的老娘,发妻,和儿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一眼,他的心里一时充满了惶恐,却还是贪心不愿意放弃李家这个伸手就能拿到的利益。 可惜他好没有说什么呢就被黄氏给打断了:“有人给了黄有财好处,想要通过他控制丰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们不能让他得逞,他被人做局在地下赌庄输了几千两银子,那人承诺他之后给他一大笔钱。” 黄氏语速很快的对着李云溪李丰收兄妹俩说完转身就准备走了,被李丰收喊住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李丰收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李云溪也直直看着黄氏,紧抿着唇没有说什么,沈奎在一旁安慰似的搂了搂她的肩膀。 黄氏的身影顿了顿,她转身回头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后悔,嘴里心里都是苦涩,却还装作无所谓的道:“你们放心,我没什么意图,也不奢望你们能原谅我,至于为什么告诉你们这些,你们只当我是看着你们都有出息了,想做点好事让你们对我少点怨气吧,我现在的日子也挺好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会赖上你们,我不会的···” 黄氏故作轻松的说完这些就想要离开,她实在没有脸面也没有立场再跟他们说什么,虽说自己是他们的生母,但是,自己前几十年又在他们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呢?这只有自己知道。 人不经历痛苦,挫折坎坷,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破碎的镜子也复原不了··· 黄氏就这么走了,李云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脚步不自觉的往前挪了两步然后停住了,沈奎有些担心的看着妻子。 黄有财不防备直接被妹妹揭了老底,他恨得简直想要打死黄氏这个妹妹,却还强撑着跟李丰收耍无赖:“我告诉你,我是你舅舅,这血缘是抹不掉的,你们不敬长辈,忤逆不孝,我,我是可以去告你们的,到时候让你们都吃不了···啊,你干嘛?” 沈奎没等他说完,直接上前拽着他的后脖颈子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你说让谁吃不了兜着走啊?嗯?告我们,来啊,我正好就是刑狱的,要不你跟我去刑狱大牢看看吧,也让我知道知道你究竟想把丰年卖给谁?” 黄有财这才想起来这个便宜外甥女婿是个横的,人家还是刑狱的,他想起坊间传闻这沈奎手里是有过人命的虽然都是朝廷重犯,但那也是真的杀过人的。 他吓得差点尿裤子,双手合十扯着一张快要哭的脸求饶:“外甥女婿,我,我是···啊,我不敢了,不敢了,别打我了。” 沈奎直接大手一用劲,黄有财的手腕骨就碎了:“赌是吧,卖了我小舅子?那你这双手就别要了。” 沈奎说着就把他一双手都给废了,他出手心里有数,就算黄有财再怎么医治,这双手都不能再拿重物。 以前总是吓唬威胁,或者打一顿就放了他,现在看来还是下手轻了,这样的人,就该让他狠狠地吃顿教训,最好缺胳膊断腿的,要不然有些人是长不了记性的。 第156章 往前看 黄有财的结果讨不了好,今儿这一出后面算计的人铁定看得到,在他身上得不到想要的,黄有财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云溪对黄有财没有一点心慈手软的想法,这样只知道啃老,吸女人血的男人,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她率先上了楼,刚上了二楼就看到了站在楼上窗户前的弟弟,脑子一转也就猜到了他应该是都看到了。 李丰年转过身看着姐姐笑了:“大姐,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但是,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跟大哥能把我当成大人一样,我不能永远躲在你们身后,我需要成长,需要面对一切好的或者不好的,你们也要相信我又能处理事情的能力。” 李云溪叹了口气走了过去解释道:“我知道,我跟大哥没有把你当小孩,也不是不相信你能处理好这种事,只是觉得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能让这样污糟的事情影响了你的心情。” 李丰收这才笑了:“我就知道大哥和姐姐是懂我的。”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道:“她是后悔了吗?想回来吗?” 李云溪一愣,扭头看着弟弟晦暗不明的神色瞬间明白他说的是谁。 她自己也是满心的复杂情绪,想到黄氏她摇了摇头:“没有,她说自己现在过得挺好的,不奢求我们的原谅,我看她倒是清醒了的感觉,但是···” 李丰年长长的呼出一口看着窗外声音里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着:“姐,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咱们家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李云溪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兄弟姐妹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黄氏带给她们的伤害不是几句话就能消解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心不是一天冷的。 当然了,黄氏若能迷途知返,以后不作妖好好过日子,那是最好不过的,毕竟,以后丰年会越来越来好,有一个脑子清楚不会被人随意摆布的生母,总比一个搅屎棍一样的母亲要好得多。 再怎么说是断绝了关系,也是生身母亲,真有人想要就着这个问题攻讦他,丰年也是讨不了好的。 当然,若是黄氏只是做戏,之后再来出幺蛾子,想要害他们,他们也不是不能大义灭亲。 人总是要往前看往前走的,黄氏在回现在家的一路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后悔吗?她当然后悔,早在二嫁被赶出来之后又被黄有财卖给了现在的男人之后,黄氏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在被卖给现在这个男人那晚问过她娘王氏:“娘,你当年跟我说,你是过来人,知道守寡的滋味不好受,是为我好才让我再嫁的,现在你还是想这么骗我吗?你真的是为我好吗?” 王氏看着短短几年就苍老的不像话的闺女心里愧疚的不敢抬头看她:“梅娘,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你哥哥会成这样,当初他赌钱欠了钱,要是不还钱人家就要把咱家的房子收走,要不然就要砍断你哥的胳膊,我是没办法啊,我也是替你想过的,给你在找个好人家,不用干活,再跟你之前十几年一样,过舒服日子,闺女,寡妇不好当,李家当时的情况,你要是继续在那里,你能受得了那清苦日子,天天抛头露面的去吆喝做生意嘛?” 黄氏嘲讽的哈哈笑着:“说到底,娘啊,你想的还是为了你的儿子,不是为了我,你从来都是为了你的儿子。这一次我离家之后不管以后我落个什么结果,都跟你们无关了,哪怕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用你给我收尸,同样的,你们不要想着再靠着我这层关系去李家耍无赖,我不会在同意的,我对不起他们,也没有脸再去,告诉你儿子,他若是再犯老毛病,那就去死吧。” 黄氏再嫁这一家,她自己是没有想着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得,但是却出乎意料的也没有那么难熬。 虽然男人老了,继子继儿媳都老大了,但是,她没有作妖,每天该干活干活,不找事,也不出头,倒也没有人为难她。 这一次若不是知道黄有财的打算,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去那几个孩子跟前的,她没有脸,也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样。 想通了之后,黄氏心里顺畅了许多,走到了家门口,继子的孩子看到她还笑着喊她:“奶奶,你回来了,我娘做了红烧肉,还去买了半只烤鸭,咱们有好吃的了。” 黄氏笑了,曾经对自己孩子都没有的温柔耐心,老了老了竟对这些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有了。 她蹲下有些费力的抱着才四五岁的小孙孙,笑着道:“那等会小宝多吃一点好不好啊。” “好啊,奶奶快走,咱们去吃好吃的了。” 童言童语抚慰了黄氏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她还要生活,还要往前···她不求能得到几个孩子的原谅,但是也想用之后的生命,远远的看着他们生活的幸福无忧,子孙和乐,家族兴盛,如此,就算死了之后见到李昌东,她也能能跟他好好忏悔。 而,另一边的黄家祖孙几人回到家里之后,黄家宝就让娘和妹妹收拾东西:“娘,咱们走吧,把这房子卖了,去乡下,去别的地方,去不认识我们一家人的地方,买几亩薄田,总也好过在这受人唾弃,时不时被人破门而入把家里打砸一通的好,也不用时刻担心,他会不会卖了妹妹和你。” 小王氏猛地抬头看着儿子,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话,最后她看向婆婆,也是她的姑姑。 大王氏一路走过来也是想通了许多,她笑着点点头:“你们娘俩去收拾东西去吧,我同意家宝说的,咱们一家子总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吧,还是出去闯一条路吧。”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从一个隐蔽的墙洞里掏出了一个包了好几层的布包,又走出去拿给孙子:“家宝,这是我这个老婆子仅剩的钱了,你收着吧,这房子你想卖了,怕是不容易,咱们这条街上是没有几人敢买的,只有隔壁的石敢,他敢买,最近他家儿子正议亲呢,人家嫌他家太小了,这房子他们买下正合适,你去找他们,他也不会太压价的,这是房契,你快去吧。” 黄家宝接过房契转身就出去了,没有看到黄老太眼里的泪意和诀别。 等到黄家宝谈好价格办理了契书后再回来,小王氏和他的妹妹都收拾好了东西,但是脸色有些不对,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奶奶有些奇怪:“我祖母呢?东西收拾好了咱们赶紧走,我买了头骡子,咱们现在走,等他回来绝对找不到咱们,要是在耽搁,咱们就走不了了。” 他妹妹黄丽娘哭着拿出一封信:“大哥,奶奶不愿意跟咱们一起走,她请人写了信送来,她说,她说让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吧,她知道爹很坏,但那是她的儿子,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他活着,老了老了不能抛下他,就算是死,死一块也行。” 黄家宝呆愣愣的看着那几句话:“孙儿啊,你有你娘和妹妹,但是你爹只有我了,你爹成了如今的样子,也是我的不是,他喊了我一辈子的娘,我就得管着他一辈子,我不能丢下他,你们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了,要是你们心里还有我,以后的清明年节,就给我们上柱香吧。 改名换姓也好,买几亩田地,或者做点小生意,来年娶了媳妇,生个孩子,我们黄家至少没有断子绝孙,我这一辈子没做几件对的事,害了你姑姑一辈子,你爹也被我养废了,但是你和你妹妹还小,还有几十年的时候呢,记住了,千万别学你爹,别学我,以后甭管生了儿子,还是闺女,都要一样的疼,千万别在养成你爹这样了。” 黄家宝面无表情的把这封信折了起来揣进怀里,猛地擦了一把脸,然后默不作声的把他娘和妹妹收拾的行李拎了起来就外走。 黄丽娘无措的喊了一声:“大哥。” 黄家宝脚步顿了一下声音哑的不像话:“走吧,这是她的决定,我们还要过日子。” 小王氏叹了口气沉默着拉着闺女走了出去,母子三人刚出门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石家人。 石家人看着她们微微点了点头,小王氏想了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们娘三个坐上了刚买来的破旧的骡车上,黄家宝赶着车没有往城门口走,而是去了姑姑家。 黄氏被孩子叫出去说有人找,出了大门就看到一副要出远门的侄子侄女和大嫂,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也就想明白了:“走了好,走就走的远远的吧。别再回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黄家宝看着姑姑的眼里有愧疚,有后悔,他结结巴巴的道:“姑姑,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以后得日子也许不好过,但总不会比这更差了吧?” 第157章 恨人有笑人无 黄氏一愣随后看到这侄子眼里的认真知道他是真心说这些话的,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但是却真心的笑了:“家宝,我曾经以为你会是下一个黄有财,但是现在看来你们终究不一样,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姑姑不会走的,这里有我的孩子,我不能走,我曾经做错了事情,我的余生,都将活在悔恨之中。” 黄家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噗通跪了下来:“是我们对不起你,姑姑,是我们害了你。” 黄氏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你们走吧,别等会别再被他找到了再走不掉了就不好了。” 小王氏看着小姑子也是一脸的愧疚,黄氏变成如今的样子,她也难逃其咎:“妹妹,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们不在,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不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就走吧,去找丰收,他们不会不管你的。” 黄氏摇了摇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叨扰他们的,我只要在这个能看到他们好好的地方生活着就足够了,你们啊,走就走吧,别再操心这里的事情了,家宝啊,以后好好的,别走了错路。” 黄家宝心里一酸,强忍着眼泪才跟姑姑说起祖母:“祖母不愿意跟我走,找人写了封信送来就不见了,姑姑,你也不愿意跟我们走,我想,想求您件事。” 黄氏不用他说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她没什么表情的道:“我知道了,你们不用管她,活到这年纪,也没什么好活的了,该死的时候也就死了,到时候我总会给她收尸的。” 黄家三人听着心里是既愧疚又难受,最后黄家宝塞给了姑姑十两银子扔下一句话:“劳烦姑姑了,这是棺材钱,只要一口薄棺不露尸荒野就好,等我们定下来后我会给您写信的,这里要是过不下去了,姑姑可以来我们这里,我们总是一家人,我不会不管您的,我们走了,此后山高水长,请姑姑保重自己。” 黄氏目送他们一家三口远去,眼泪无声的落下,看吧,这就是报应啊。 她擦了眼泪转身进了屋,心里想的却是她那个娘,她会这么选她没意外,毕竟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子活的人,怎么会在生命的最后,离开他呢。 人啊,总是要为自己曾经犯的错付出代价的,黄家的代价已经一目了然了。 说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不为过。 事实证明,一味儿的宠溺,只会让一个人丧失生存的能力,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要是你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你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黄家的事情,李云溪她们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就在丰年摆酒过后不到一旬黄有财和黄老太就双双死在菜市街不远处,有好事者跑到李家来,想趁着李家正风光的时候让他们难堪。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复杂的,有看你即将飞黄腾达想要巴结讨好你的人,那就有不管你多有能力,他都见不得你好的人。哪怕他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能恶心到别人他好像也就高兴了似得。 “唉,丰收,丰年啊,你们还不快去看看,菜市街那边,黄家你姥娘和舅舅死啦,你娘正在那收拾呢。” 来人看着一脸都是我为你好的样子,实则,眼里都是不满嫉妒和想要看好戏的神情。 旁边还有人跟着起哄:“就是啊,丰收,丰年,那说到底也是你们骨肉血亲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以前他们再不好,现在都死了,你们作为晚辈的,怎么说都该去一趟啊。” 李丰收站了起来,屋里的丰年也走了出来,兄弟俩都不是瘦弱的样子,站在一起看着来人,李丰收一脸的不屑:“你们来我家说这些是为了什么?看笑话,看热闹?怎么,打量着我李家好欺负?别说什么他们死了活了的,与我们无关。 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又不是我们杀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李家跟黄家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断亲了,知道什么是断亲吗?不懂的话回去问问你家爹娘,二三十岁的玩意了,人事不通,狗屁不懂,没事赶紧滚,别在这没事找事。” 李丰收这话要是放在丰年中举之前可能还会说的稍微客气一些,但是现在丰年中举了,要是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一味的好说话,那才是要被人看轻呢。 来人倒是没有想到一直都客客气气不给人甩脸色的李丰收竟然突然这么不客气起来了,一时之间脸上有些下不来台,涨红着脸道:“怎么,如今李家不过是出了个举人就这么气势凌人了吗?我们不过是好心来带个信给你们,你们自己狼心狗肺的不认血亲就算了,还对我们凶狠起来了,好猖狂的举人兄长啊。” “就是啊,以后要是你兄弟当上了官,我们这些人见到你难不成还得跪下磕头,可真是一朝翻了身,翻脸不认人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李丰收被这两人的强词夺理气的不行,直接指着他们鼻子骂道:“你们倒是怪会做好人啊,要是你们姥娘舅舅的在你们爹死了没几天,就让你们娘改嫁,你们还能去认那是你们姥娘吗?你们倒是会孝顺啊,怎么不去问问你们爷奶同不同意啊,个四六不懂的瘪犊子玩意。” 那两人被指着鼻子骂的这么难听也是都气的都要打李丰收:“大家快来看看啊,这李家不过是出了个举人,就翻脸不认人了啊。” 两人说着大声喊了起来,还伸手拽着李丰收的衣襟想要动手,嘴里叫嚷着企图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周围看热闹的人对李家兄弟来口水围攻指控。 李丰年走了出来直接把人推到一边去,他是举人,是朝廷记录在册的有功名在身的人,只要朝廷有空缺,他即使不参加明年的春闱,走走关系也能当个小地方的县太爷,只是他有自信,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总要在金銮殿前走一遭的。 所以,即使有人给出承诺可以帮他活动不用参加春闱就能坐上官,他也直接拒绝了。 第158章 绿头苍蝇 他虽然是个还没蓄起胡须的少年,但是那一双似带着看透人心的眼睛扫视着对面明显心虚却强词夺理的二人,薄唇紧抿,狭长的眼睛微眯,对面的两人看着他这个样子竟然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李丰年看着两人道:“你们二人门也不敲门就大喇喇的闯进我家,对我兄弟二人开口就是一顿谴责,是谁给你们的底气,让你们觉得,可以对我,对我李家指手画脚,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来多管闲事了?” 对面的两人支支吾吾的不敢抬头看着李丰年,却还嘴硬的道:“我们就是好心啊,那黄家人毕竟是你们家的血亲啊,我们哪里说错了,你们不能接受那是你们小心眼。” 他这话一落地,听到动静走过来的钱氏就忍不住站了出来:“你们两个瘪犊子玩意,安的什么心,黄家当年是怎么对丰收兄妹几个的,那时丰年才十二岁,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们愣是把他们娘给带走了,当年都签了字按了手印的断亲书,我们这些老街坊,那个不知道,要你们这些瘪犊子现在出头当什么大头蒜,轮得到你们吗?要是想要他们兄弟俩出面,有人家黄氏族亲呢,你算哪根葱?” 钱氏是这些年除了李家族亲来往最亲密的人家之一,他们两家是当亲戚来往的。 钱氏的这段话一出,不少围观的人都出声附和:“钱娘子说的不错,当年我们都是看着他们签字断亲的,你们这两个瘪犊子今儿来人家这里闹一通是想干嘛啊?” 有一个出头的就有很多附和的,如今李家正是势大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帮着他家说话的,很快不少人都围了上来指着那两个男人骂,既是看热闹也是想着趁机巴结一下李家。 那两人被人骂的脸色难看的不行,他们对视一眼,见势不对扒开人群就跑,却被早都防着的李家人给逮个正着。 李丰收看着被按住的人走了过去盯着他们的眼睛道:“你们是受了谁的指使,说出来,我还能看在你们长辈都是咱们这条街上的人不追究你们,要不然,你们也该知道,我妹夫可是专门审讯的。” 那俩人由于犹豫了片刻后,看着李丰年和李丰年不像是愿意善了的样子,也没有多坚持就说出了两个人名,一个是魏述,另一个竟然是周王氏。 这两人一个是曾经企图哄骗云柔的人渣,一个是云溪的曾经订过婚的,周家周书礼的娘,时隔好几年,这两个人品败坏德行不修的人是怎么同时想起来找李家麻烦? 李丰年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但是这事却不能就这么放过了,那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们李家很好欺负嘛。 而这俩个见不得人好的玩意,这些年过得都不咋得意,知道李丰年考了举人后都忍不了心里那口气,俩人也不认识,但是正巧碰到了黄家这事,俩人就十分巧合的想到了一起,都想趁着这事给李家添堵。 就是不图能怎么招李家,恶心恶心他们也是好的。 而他们找的这两个人都是西街上正事不干的小混混,还见不得人好,家里长辈见天的说李家兄弟俩怎么怎么出息,让他们跟着学,这俩人都是一样的看不得李家好,正巧有人找到他们出了几两银子,他们手里正好差钱,也不在乎丢人啥的,拿了钱闷头就去找茬去了。 等这两人的长辈知道后连连道歉着来了李家,低声下气的赔不是,又是当着李家人的面把这两崽子胖揍了一顿,李大富才出来道:“好了,刘老弟,吴老哥,快把孩子领回去吧,好好教教,这次看在咱们是一条街上的老街坊,咱们也就算了,这要是碰上是别家脾气不好,打一顿送官都是有的。” 俩个六十出头的老爷子那是老脸涨红,讪讪的拎着孙子的耳朵走了,这两家在这条街上也是名声臭完了。 之后,李丰收和弟弟丰年商量之后找到了自己的两个妹夫,这两人一个跟大妹妹有关,一个跟二妹妹有关,喊上他们的夫婿一起也合情合理。 当然了,对于魏述他们还是跟庄扬隐藏了当初云柔被骗的过程,只说是曾经来提亲云柔被拒绝后,见不得他们好,庄扬一听这他媳妇都被娶回家了,还有人惦记看不得舅子们好呢,那是一个生气。 连他小舅子的好都见不得,说不定这人还惦记着自己媳妇呢,这怎么可以,他媳妇只能是他的,别人惦记也不行。 庄扬气叽叽当即就跟丰年一起去找了魏述,魏述家原本是做布匹生意的,魏家虽然败落了,但到底是做生意多年的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如今还有三斤的宅院十几个奴仆伺候着呢。 庄扬是怎么解决魏述的呢,很好办,也很直接,他都没多想,就直接找了刑狱的几个好兄弟,遵守了他好几天,在魏述从暗门子里爽完出来的时候,直接趁人不被把魏述套了麻袋,拖到了小巷子里,劈头盖脸的打了顿。 其中不知道是谁,“一不小心”把魏述的命根子给废了,魏述惨叫一声后彻底昏死了。 庄扬愣住了,看到了下狠手的那个兄弟一眼,那人倒是不慌不忙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庄扬郑重道:“别担心,没事的,这人我早就想打他一顿了,这一次也算是巧了。 说来不怕你笑话,他现在明媒正娶的夫人就是我心仪了很久的女子,可惜,我家条件不好,她父母不同意我们,还把她嫁给了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现在他们得罪了你小舅子,也间接得罪了你,我在趁机把他废了,她就能趁机提出和离了。” 庄扬看着他脸色有些复杂,虽然他利用了自己,但是看在他还算坦诚直接说明了,庄扬决定不跟他计较这些东西了。 “你这几年一直不成婚,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庄扬有些理解,他之前想要娶云柔的时候,也是其他的姑娘怎么都看不进眼里的。 第159章 苦的都是女子 但是,若是李家真的不同意他们成婚的话,他虽然会难受很长时间,但是为了自己父母,他应该也不会坚持这么多年的。 林峰笑的有些苦涩,眼睛都有些红了的自嘲一笑:“嗨,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就算人家和离了,我也不一定能跟人家成婚。” “别这么说,我跟你说啊,这追媳妇一定要胆大心细,脸皮厚,要不然你好姑娘都被人抢走了,就像我,我当初讨好我媳妇的时候,那可是死不要脸的,还有我连襟,就是咱们老大,他娶我媳妇姐姐的时候那也是废了老大劲儿了,当时可是硬生生等了三四年啊。” 庄扬一看好兄弟这个样子了,赶紧用自己的亲身经验安慰他,还顺便把沈奎也给卖了。 而一无所知的沈奎:“听我说谢谢你····” 这边庄扬他们暴力解决了魏述,李丰年就直接拿着拜帖带着书童去了魏家,李丰年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跟魏家门房说明自己是今年乡试中榜的举子,门房就赶紧去通报主家了。 现在的魏家除了一些存银已经不剩什么了,一家布庄也仅仅只能维持家里的开销,还有一些田产,那是祖产,不到生死攸关都是不能动的。 魏述的祖母前两年已经病去,至死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重孙子。 魏述有隐疾,他十几岁就失了元阳,之后还毫不节制的睡丫鬟,纳通房,大一点了更是流连青楼,魏家的家底有三分之一都是他败掉的的。 后来他母亲发现自己儿子睡了这么多丫鬟通房的竟然没有一个怀孕的,之后娶了妻子之后两年也是没有任何孕信,她心里害怕偷偷找人请了外地的大夫把脉检查才发现问题大了去了。 她儿子竟然不能生育,就是因为元阳失了太早,还不加节制,精元损失严重,肾虚肾亏已经亏了底子了。 但是,魏述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是一个能忍住不花天酒地的人,但是大夫也说了,要是再不修身养性,恐怕早晚有一天就会精尽人亡。 魏述娘怕了,开始不给儿子银钱,严禁他在胡闹,魏述没有钱去逛青楼,只能在家里乱来。 魏述她娘没办法只能又把家里的那些莺莺燕燕的都卖的差不多,只留了几个长得清秀性子老实的。 而魏述娶的夫人是是一位性子冷淡的,她叫杜琬,也是个命苦的,她娘早逝,亲爹重男轻女,后续的后娘又是个有心计的,生了儿子之后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及笄之后就把她打发嫁到了魏家这样表面上还不错实际上早都败落的人家。 她跟刑狱的林峰是偶然认识的,她曾经想过要跟他私奔远走高飞,可惜最终没有成功。 嫁到魏家之后知道了魏述有这么通房她是宁死都不想跟他圆房,她嫌他脏。 魏述那段时间也跟她娘闹脾气,就是不愿意跟她圆房,等后来他想圆房的时候,杜琬身边的婢女主动站了出来,愿意替小姐圆房。 杜琬惊疑的看着身边的红绫:“为什么?魏述不是一个好人,他一院子的通房。” 红绫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我知道你的性子,你那么厌恶姑爷,又心里有人,若是被姑爷强行圆房了,恐怕会不想活了吧,奴婢没有别的能力,但是也不愿意看着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奴婢准备了能让人昏沉的香料,到时候点上,等姑爷来了点上,之后奴婢替您,你别担心我,只要姑娘好,奴婢什么都能受着。” 杜琬看着婢女愣了很久最后没有答应,婢女的话让她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可能还是要委屈一下红绫了。 等魏述来了之后,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吃了顿饭,中间被灌着喝了不少酒,洗漱过后刚躺到床上,魏述就晕倒了,之后红绫就忍着厌恶和恶心的把那东西弄了出来,在划破胳膊弄了点血跟那恶心东西混在一起弄到了元帕上,又在自子小姐身上弄了点看着就暧昧脸红的印子,一切准备好了之后,杜琬在软榻上睡到了卯时被红绫喊了起来,才去床上睡了,装作是一晚上都在床上的样子。 等魏述醒来之后虽然感觉到有点奇怪,怎么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元帕上的印记和他自己身上的情况也不是假的,他虽然奇怪但是也没多想,杜琬就这么混过去了。 之后两人见面也不多,魏述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母亲娶回来的妻子,杜琬性子又冷淡,他就更不爱来了,被他娘说的急了才,半月一月才会来一次。 他这样杜琬更是欢喜不已,一月个一两次而已,反正也好糊弄。 魏家门房的人慌张的跑到了院子里禀报,魏吴氏惊疑不已,虽不知道李丰年这一个跟他魏家毫无关联的人来干什么,但是如今的魏家不能得罪任何人,魏吴氏立马收拾收拾就吩咐下人好好招待李丰年。 魏述的娘是一个看着就很严厉不好说话的人,李丰年进了魏家待客的花厅没多久,魏吴氏脸上带着僵硬的笑走了进来,看到李丰年的时候眼里闪过了惊讶和羡慕。 惊讶于这位举人老爷竟然这么年轻,更羡慕别人家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孩子,但是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失礼了,让客人久等了。”吴氏坐下后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问了:“我好像并没有见过这位举人老爷,不知道你上门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丰年并没有故意装模作样的端着架子,他看着眼前的妇人直截了当的道:“我姓李,曾经跟令郎是一个学院的,只不过我们不同级。” 吴氏一听事关她儿子脸色就变了,她眼睛眯了眯,恐怕这人来者不善啊,她带着防备的看着李丰年:“是吗?我倒是没听我那竖子说过您,请公子有话直说吧,我家那个不着调的惹着您了?” 李丰年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夫人,请恕我直言,令郎教养不行,人品更是不行啊。” 第160章 慈母多败儿 吴氏脸色难看起来,想说什么,李丰年却没等她反驳就把魏述干的蠢事道了出来:“三年前令郎想要哄骗我家姐姐,被我家人识破后教训了一顿, 没有闹出来可不是怕你魏家的权势,可是三年后的今天,令郎竟然又在我乡试中举之后不久,就借机寻衅滋事,雇人到我家胡说一通,企图污蔑我的名声,我人证物证都有,不知道夫人准备怎么解决这事啊。” 吴氏猛地站了起来,她脸色铁青的反驳道“你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我家述儿虽然是不务正业了点,但是他不是坏孩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要血口喷人。” 李丰年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看向魏吴氏的脸色带着嘲讽:“看来夫人是准备包庇令郎呢,你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夫人真的当真不知吗?既然你毫无解决事情的意愿,那咱们就公堂上见吧。” 李丰年走出花厅顿了一下又道:“看见您这样子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护魏述,我就知道了他能成这样也离不开您的功劳,哼,希望不久之后你还能这么笃定说出你的儿子是个好孩子,一个只知道逛青楼的好儿子,魏家···哼!” 李丰年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吴氏眼神惊恐却不敢阻拦,又急又气的赶紧吩咐下人去找魏述,把他带回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魏家可得罪不起别人了啊。 李丰年这边准备通过别的渠道给魏家施加压力,他已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是的穷书生了,自从他中举,不知道有多少人来他家抛出橄榄枝,他想要整一个早已经落败的魏家在轻松不过。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庄扬那边就已经解决了。 林峰自从知道心上人被她父亲嫁给了魏述这样的人渣,他悲愤之下就开始蹲守杜琬父亲,就是为了找到他的把柄,心里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还能跟杜琬续前缘。 没想到这一日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 他问庄扬:“我有办法拿到魏家的布庄,我想用这个布庄和杜家的一座三进院子,换你帮我请你小舅子还有沈兄一起去杜家一趟,我只求能让杜琬和离,别一辈子毁在了魏家。” 庄扬看了一眼林峰,想了一下他没有拒绝只是说:“我要回去问一下,我做不了他们的主。” 林峰拱手给庄扬作揖:“麻烦庒兄了。” 庄扬摆摆手扶起了他:“咱们都是兄弟没必要这样,你这痴情样子倒是属实让人没有想到啊。” 他们这边说着笑着去了酒楼,庄扬邀请他们吃一顿好的,沈奎和李丰年李丰收都到了,几个大男人晚上都喝了不少的酒,庄扬也趁机说了林峰的事情,顺带把林峰的请求也说了。 李丰收和李丰年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后看了一眼沈奎,沈奎就知道了两个舅子的意思,他也知道林峰这个人,话不多,但是做事稳妥,有股狠劲,也乐得帮这一个忙。 “明日下职之后,我跟庄扬还有丰年跟你一起走一趟,但是我们只负责压阵,你想要做什么,还需要你自己看着办。” 沈奎这一句话林峰就激动的站了起来:“沈兄,沈老大,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要的本来也就是借着沈奎和李丰年的身份,压制杜衡,让他有所顾忌。 他们这边吃的喝的倒是高兴了,另一边的吴氏确实急得要死了。 李丰年一走她就命人去找魏述去了,可是这出去找人的去了两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找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魏述,结果他还昏迷不醒。 吓得要死的魏家下人抬着魏述回到魏家,吴氏看到这么惨的儿子已经又害怕又愤怒气的胸膛起伏差点背过气去,她强忍着心口的不适命人去找大夫。 等大夫来了之后魏述也醒了,他醒来之后就嚎叫,这时他已经在下人的伺候下换了衣服,换衣服的下人看到少爷那处竟然紫不溜丢还好似肿胀不堪的样子就吓得不行,赶紧出去通报吴氏去了。 吴氏一听赶让大夫进去看看,大夫进去一看就吸了一口冷气,暗道这谁啊,下这么狠得手,这是存了心的想让人不能再展雄风啊。 他没有说什么绷着脸上去把脉,这脉一把他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情况了,叹了口气收了脉诊走了出去:“夫人,令郎这脉象可不是一年两年坏了的吧,脉象细弱,虚浮,重按无力,脉细数又沉迟,这已经不简单是肾虚了,就连脏腑都损害的不轻了,另外,他还有服用药性十分烈的壮阳药,如今那处又被重击,以后令郎不仅不能生育子嗣,就连行房也恐怕不行了。” 吴氏在郎中的话说完之后直接就背过气去了,大夫又赶紧救人,等吴氏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半边身子怎么都僵硬了,嘴巴也有点歪,舌头麻木说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旁边的一个婆子是吴氏的陪嫁婆子,一看自己主子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了啊,这是。” 魏家闹到了深更半夜,最后又去请了大夫,大夫给出诊断,吴氏中风了··· 魏家这边好生热闹,丫鬟婆子走的走,逃的逃,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天下午下职之后,沈奎几人就在林峰的带领下直接穿着刑狱的衣服,就准备这么去杜家。 大齐朝的官服颜色是根据前朝演变而来的,沈奎如今只是八品末流,他穿的是青色长袍官服,头戴黑色官帽。 而像是庄扬林峰这样没有品级的人穿的都是靛蓝色的刑狱统一制式服装。 他们几人骑着林峰不知道从哪整来的马,骑着就去了西城杜家。 杜家是做酒楼生意的,在南城有一家两层楼的酒楼,做了很多年,味道还不错,这也是杜家最挣钱的买卖,把杜琬嫁给了魏家之后,他们又在魏家的带领下进入了布料行当,如今在西城又开了一家布匹店,生意还成。 林峰带着三人到了杜家之后直接无视门房的阻拦,十分嚣张的走了进去。 第161章 条件 杜琬的父亲杜衡正巧在家,他是认识林峰的,看到林峰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脸色十分难看,张嘴就想说出什么,但是看到了他身后的沈奎几人后又有些迟疑,因为沈奎穿的很明显是官服。 林峰带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闯进自己家是想干什么? 杜衡迟疑过后稍微收敛了脸色后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对着林峰也是十分的不客气:“你来干什么?还带着人强闯我家,你一个连品级都没有刑狱小吏,就想骑在我杜家头上耍威风?就不怕我去告你强闯民宅吗?” 杜衡这话也是在提醒沈奎几人,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 林峰看着杜衡眼神透着痛恨,他随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本账册甩到了杜衡的脸上:“杜老爷还是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上公堂,毕竟,公堂上去容易,想下来可不容易啊,看看吧,我想你会很惊喜的。” 杜衡忽然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弯腰捡起那本连封皮都没有的册子,打开一看就变了脸色:“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东西你是哪来的?你想干什么啊你?” 杜衡瞪着他直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杜家的酒楼,不仅食材以次充好,还强自压价菜农,布庄的布料也是如此,囤积的布匹都是你收来的陈年烂布, 还有多其他的,例如你是怎么从一个个乡下百姓手里一点点的低价买下他们的田产,让你一个不过普通商户之家,短短十年间竟然积累了一百多亩的田产,我有足够的认证和物证,你说,让那些被你强买强卖的百姓来指正你,你会有什么下场。” 杜衡后退一步看着林峰的眼神带着隐藏的阴狠,他在思索着如何能在不知不觉中除掉这个人时,沈奎出声了。 “我劝你打消你脑子的想法,我作为刑狱主管审讯的官员,对付你还是很容易的,我想你应该不想试一试刑狱审讯犯人的手段。” 沈奎的话让杜衡狠狠一惊:“你,你是刑狱的。” 他看着沈奎身上的青色官服:“你是八品的官职,你,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着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我,我可以给你钱,我有很多钱,我的田产也可以给你,你··” 沈奎冷笑一声:“你看我像是缺你那点东西人吗?” 一句话堵住了杜衡想要用利益置换的心思,他咽了咽口水看着林峰:“你想要什么?” 林峰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道:“魏家已经出事了,我要你亲自去把杜琬和离接回来,另外要魏家的布庄作为补偿,至于你,除了杜家酒楼给你留着,你用不法手段得到的田产全部还回去,新开的布庄转给杜琬。” 杜衡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胸膛起伏的恨不能直接厥过去,他颤抖着手指着林峰:“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根本不可能。” 林峰愤怒的吼道:“我欺人太甚,我若不是想要杜琬名正言顺的和离归家,凭我手里的证据,我就能直接把你告到京兆府,到时候你不但要打板子流放,家产还要全部查抄,自己好好想想。 当初,你看不上我一个小小的狱卒,我能理解,但是你把自己的亲女儿推进魏家那样的狼窟,魏述是什么人?常年流连烟花柳巷,你那个继室就没安好心,想要害琬儿,你这个当爹的竟然也丝毫不顾及她,你简直不配为人。” 杜衡被林峰当面指着鼻子骂,又气又觉得脸皮被揭了下来,他确实不怎么在乎原配留下来的闺女,但是,这跟林峰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杜琬是我的闺女,从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你一个穷酸的狱卒勾搭我的闺女,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哪来的脸跟我提她,她一个居于深闺的女子,想要跟你私奔,害我杜家名声,我没有打死她已是看在她是我的骨肉的份上了。” 林峰气的恨不能上前给他一脚:“是我勾搭的她,那跟她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们没有一个真的在乎她的,现在我懒得跟你掰扯这些,只问你,去不去?” 杜衡被林峰一副你不去我就让你好看的样子气的吐血,他又何尝不知,他杜家在京城不过三代,又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靠山,他做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干的,一旦被人知道也只能是任人拿捏。 如今被林峰这个狼崽子知道了,他虽然不甘心,却也不能真的跟他鱼死网破。 林峰这个瘪犊子玩意,当年敢觊觎自己闺女,现在又来威胁他。 他也不想想他们之间的差距,敢肖想他的闺女,虽然他不怎么看重原配留下的这个丫头,但是也不可能把她嫁给一个下九流行当里混世的男子。 当年他狠狠地把这狼崽子羞辱一顿,倒是没有想到,几年后的他能找到当官的来当靠山,还拿到了自己最大的把柄,他知道,这件事不好善了了。 杜衡左右思索后看着林峰软了语气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可以答应你出面把琬儿接回来,我还可以做主把琬儿许配给你,另外再出一份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成婚,但是,这件事就这么着吧,我毕竟是琬儿的亲生父亲,你总不能让她以后没有娘家亲人依靠吧?你觉得怎么样?” 沈奎和李丰年的眼神都落到了林峰身上,眼神带着意味深长,杜衡这个老狐狸打的好主意,若是林峰答应了,他们虽不会说什么,但是这个人他们也不会深交了。 人可以自私,可以权衡利弊,但是在某些方面还是要有些原则和底线,要不然,人和畜生也就没有任何区别。 而林峰听着杜衡的话,心里非常的动摇,他做这么多事情的最终原因,就想要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心上人娶到家,但是··· 他也深知,不管是沈奎还是庄扬,他们都不是简单的人,他可以为了自己自私一点,但是要是为了以后长久来说,他不能就这么答应了。 第162章 相爱抵万难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杜衡,在他愤怒的眼神下拒绝了:“你觉得你还有跟我谈判的权利吗?现在是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至于娶杜琬,你觉得如今的你还能阻止得了我吗?想要跟我谈条件,杜老爷,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我这次来可不是求着你,而是通知你,你是想要钱,还是想要命?” 杜衡脸色难看还不肯就这么如林峰的意:“你就不想要琬儿风风光光的走出杜家,没有我这个当父亲的同意,你们就算是成婚了,也是无媒无聘,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忍心以后她都无法挺直腰板的出去见人吗?” 林峰被杜衡的话点到了七寸,他怎么会想让自己的心上人被人看不起呢,可是··· 就在林峰左右为难,杜衡自以为拿捏住了他的时候。 “我不在意。”一声清亮又果决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林峰听到梦中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就看到了杜琬带着陪嫁的丫鬟站在院门处,林峰一瞬间激动的就要往她那里去,却又有些不敢去。 自从杜琬成婚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他不知道杜琬会不会不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会不会,她其实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杜琬却没有想这么多,她直接快步走到了林峰跟前,昂着头看着他,眼里都是思念:“林峰,我不在意那些虚名,我愿意嫁给你,哪怕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亲人祝福,只要你不嫌弃我曾经嫁过一次。” 林峰激动的再也顾不上其他人,搂着杜琬哽咽出声:“我不在意,琬儿,我不在意,我这一辈子,要是能娶了你,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我怕,我怕你不愿意,我怕···” 杜琬反而没有哭,她笑着看着林峰:“如此就好,也不枉我···” 杜琬没有说下去,而是看着杜衡,这个她的生父:“父亲,你虽说把我养大成人,却没有对我有过该有的关心体贴,你放任郭氏对我苛刻,不顾我自己的意愿,强行把我嫁给了魏述换取你自身的利益,如此以来,我对你的养育之恩也算报答了,咱们父女之间也算是不亏不欠了,此后,我的婚丧嫁娶都与你无关,你也别想着再用我来换取利益了,我不欠你什么了,也不会在任由你摆布。” 这话一出,杜衡气的昂着巴掌就要打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林峰哪里能愿意,直接一把扭住他的胳膊然后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 “琬儿的话你也听到了,识相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按照我说的来做,要不然,我不用你的同意,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你一家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现在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去打她,你真当我不敢办了你吗?你记住了,琬儿认你,你才是她爹,她要是不认你,你什么都不是。” 杜衡摔了个狗吃屎,他在下人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还没有来得及骂什么的时候,杜家续娶的填房,杜琬的继母花枝招展的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一群人先是一惊,又看到站在一起形似亲密的杜琬和林峰,这妇人立马不管别的,直接就跑到了杜衡身边指责杜琬起来。 “杜琬,你怎么回事,你带这么多人回来是想干什么?你怎么还跟这个破落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已经是魏家妇了,你知不知道廉耻,你是想让我杜家的脸面跟着你被外人踩在脚下吗?” 杜琬第一次不惧怕这个阴狠毒辣的继母,她上前一步看着她道:“你不过一介填房继室,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个原配嫡女指手画脚,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我这些年对你的一步步退让,大概让你觉得我很好欺负,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决意跟魏家和离,且不归家也不需要你们同意,你以后见到了最好绕着走。” 杜夫人脸色一变,随即想起了什么,她转身看着杜衡委屈的道:“老爷啊,你看看,你看看啊,自古都说后母难当,我这不过才说了一句话,琬儿就这样不敬我这个母亲,我都是为了什么啊,她这么做何曾想过我们杜家的名声脸面啊。” “呵呵,你们还有脸面这个东西吗?我母亲还未过身,你就已经珠胎暗结,她刚刚仙逝不过一月,你就进门了,六月生女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杜琬这次是决计一点脸面都不给他们留了:“你们若是老老实实的不作妖还好,若是不然,我不仅要拿回我母亲的嫁妆,还要拿回我姥爷当初投给你的本金,这诺大的杜家是怎么起来的,父亲你是清清楚楚的,到时候,一些不好的消息传出去,不仅你们两个生下的孽种早已经定下的婚事要吹,你杜衡费劲心血打拼的这些东西,都将化为飞灰,我宁愿玉碎,也要换你这一屋子的破瓦。” 沈奎他们走出杜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林峰杜琬和杜衡之间签了协议。 杜衡同意把那些非法得来的田产交给林峰,由他一笔笔的归还。 第二,杜琬母亲当年的嫁妆全部给她,没有的折价补偿。 第三,杜家布庄给杜琬,第四,杜家在拿出一千两买下林峰手里的账本,此后他们再不想干。 之后,林峰自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拿到了魏家的布庄,并且把魏家的布庄转给了李家,记在了李丰收的名下,丰年还要科举,名下不能有商铺,还有之前说好的那座四合院,这个是房产,倒是可以记在他的名下。 林峰跟杜琬商量后,给了庄扬和沈奎一人一个玉质摆件,算是当做谢礼。 这次主要是魏家得罪了李家,所有大头的东西都是给了李家,而沈奎和庄扬怎么会跟大舅哥小舅子抢东西,且他们两家都不需要这东西。 至于那一百多亩的非法田产林峰给了沈奎:“沈兄,这个田产还是你收着吧,不管是你想要自己留着,还是怎么处理,兄弟都没有意见,这一次我能把琬儿接出魏家那个地方,全靠你们···” 第163章 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沈奎摆摆手打断他:“林峰,咱们都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了,这次事情我们也没有出什么力,是你们自己的努力,至于这个田产,交给我吧,我会去按照名册上一家家去跑的。” 说好这事情事情之后,林峰又邀请了他们一月后来喝他跟杜琬的喜酒:“我们俩都决定不大摆宴席了,就随意的摆两桌,也没几个人参加,就想请你们做个见证,你们也算是我们的大媒人,希望你们能赏脸参加。” 沈奎笑着恭喜:“我们肯定去,到时候可要多喝两杯。” 庄扬笑着搭着他的肩膀:“林峰啊,我们这些大媒人到时候可是要灌你酒的哦。” 林峰拱着手求饶:“兄弟,求放过啊没看在兄弟好不容易才能娶到媳妇的份上。” 他们这边笑的高兴,魏家却一片愁容漫天。 魏吴氏中风偏瘫了,魏述年纪轻轻的废了,魏家注定了没有第三代人了。 许多看不到以后的下人就商量着想逃走。 这天晚上,魏吴氏躺在床上就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呜啊呜啊的说不出话,屋里她的贴身嬷嬷当着她的面打开了家里下人身契的那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自己和自己闺女的身契。 里面还有十几张身契,有的是下人的,还有不少是魏述的那些通房的。 魏吴氏精明的很,贴身的嬷嬷都不知道她的家底放在哪,只知道平时要用的那个钱匣子,现在那个匣子里的钱已经都没有了。 嬷嬷走到魏吴氏跟前叹了口气:“主子,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啊,您这个样子,我实在无能为力,我总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的,您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我知道您手里还有不少的钱,您自己收好吧,少爷他靠不住的。” 她说着把手里的身契盒子放在了魏吴氏身边,跪下磕了三个头就走了。 魏吴氏的眼神看着这个跟着她几十年的嬷嬷就这么走了,连一次都没有回头,她那歪着的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魏家乱成一坨狗屎的事情除了他们的街坊四邻好奇打听,其他的根本没人在意。 只是据说从魏家逃出去的奴婢又都被寻了回来,不仅如此,偏瘫的魏吴氏竟然能说话了,虽然还是不良于行,但是魏家好歹还没有山穷水尽。 而那些逃奴的日子可不好过,魏吴氏自己的日子没有奔头了,她又怎么会让别人好过呢? 不过,那个嬷嬷也是个有心机的,不过两个月就想了办法,把魏吴氏迷晕,放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光棍汉进了她的院子,本意是想用名声困住魏吴氏,却没想到,魏家如今还有什么名声? 魏吴氏当了二十年寡妇,又一次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幸福,竟是直接把这个光棍汉留了下来,那个嬷嬷和她的女儿没得到好,都被卖了。 魏吴氏放弃了废物儿子魏述,也不知道是不是阴阳相谐,她的偏瘫竟然渐渐好了,虽然留有一些后遗症,但是拄着拐也能走路了。 吴氏想开了,不在乎什么子嗣,家族,自己已经黄土埋到了肩膀上,以后的日子还是过得舒服为上。 而自作孽的魏述却看着娘亲荒唐的行为气的几欲吐血,却又无可奈何,年纪轻轻又加上底子坏了,不到三十就没了。 魏吴氏却在五十岁的时候老蚌含珠又怀了,别人怎么想魏吴氏不知,她自己却是高兴坏了,连男人都不要了,自己收拾收拾,卖了家产田产,带着球连夜跑了。 沈奎这边帮忙完林峰的事情之后,他就开始去解决周家去了。 周王氏竟然敢在因为他小舅子科举考的如此好之后还来找晦气,他很好奇这其中周书礼知道不知道。 对于妻子的这个前未婚夫,沈奎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的。 一方面,他知道当初周家和李家退婚全是因为周王氏的眼高手低,据说周书礼还曾经来道歉过。 对于这一点,沈奎表示,无能就不要推脱到别人身上了。 但是,周书礼如今虽然没有考上进士,但是也是举人,明年春闱说不定也能榜上有名,这一点上自己是不如他的,他心里是在意这一点的。 因为,他太在乎云溪了,他不想云溪心里有一点自己不如别人尤其是不如周书礼这个曾经跟云溪有过婚约的男人。 解决好了魏家,沈奎就带着李丰年一起去了周家。 其实说是周家也不对,毕竟,周书礼前些年靠着亲娘,之后靠着李家他已经去世的老丈人,现在又娶了地主王家的女儿王如玉,这些年他都是靠着王家才有书读的。 说起来也是讽刺,周书礼这个清高自持的读书人,活这么大,没有一分钱是自己赚的,竟然全都是靠着女子,真是让人看不起。 沈奎知道周书礼的存在,以前只是没有打过交道,但是他一直都是关注着他的。 人都有一个通病,在过得好了之后就会想要得到以前得不到的人,沈奎见识过人性,他生怕周书礼考上进士做官之后会再想起云溪这个曾经爱而不得人。 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妻子有一天会被别人在惦记上呢,就算是有这个可能,他都难受。 这次的事情他知道是周家所做的时候,沈奎心里其实很高兴的,这样一来,云溪对周家对周书礼,就再也不会有什么旧情可言了,尤其是周书礼那个惯会嘴上花花的人。 沈奎这边暗戳戳的准备这一次不管是不是周书礼的问题,他都要把周书礼的脸面打没,让他以后都再不敢出现在云溪面前。 别以为他不知道周书礼这个假清高的,这几年时常的往他们店里去,就是想要偶遇云溪,其中安了什么心思,哼不用说也知道··· 沈奎这边跟着小舅子一起专门找到了周书礼在家的一天登门了。 周书礼住的还是那个两进的小宅子,这几年周书礼的日子过的不太好,之前的春闱没有考上,让他因为考上举子飘飘然的心态备受打击,天知道他有多想会试上榜,哪怕是榜尾他也乐意啊。 而科举一团糟的同时,家里更是一团糟,他娘跟妻子合不来,每次见面都要吵架,他实在是厌倦了这个关系。 第164章 戳心窝子喽 但是,他娘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他也不能真的不管他,就把一个人扔在那边吧,虽说是有婆子给洗衣做饭,但是,被人知道也只会说他不孝啊。 他以后还想科举当官,名声上怎么能有所损伤呢,这一点上,他对妻子王氏是不满意的,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舒不舒服了,却不知道为他的前途提前打算。 他想跟妻子商量把他娘接来一起住却还没有那个底气,说到底,对于自己吃软饭这个问题,他心里既自卑,又很愤怒,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考上进士。 软饭没有那么好吃的,他娘也是拎不清,只会给他找事干。 最后还是妻子因为二胎又生了一个女儿,觉得心虚对不起自己才自己主动说起了要把他娘接来住,要不然他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但是也言明了,希望婆婆能够明事理一些,不要没事找事,要不然她宁愿被人说不孝也不会让她在住进来的。 周书礼心里松了口气,妻子愿意退让他已经很高兴了,跟他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讲道理,周王氏也不想在自己一个人住老宅子,答应的千好万好的。 住进来之后,周王氏确实安分了几天,但是很快就固态萌发。 但是这次她学聪明了,她不跟王如玉当面起争执,她就故意恶心人,要吃要喝,要穿要戴,要不然就是哭天抹泪的说人嫌弃自己。 王氏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本来没有波折的日子又开始闹腾了起来。 直到前段时间,周王氏穿戴的跟个说媒的媒婆似的,抹着粉,带着花,穿着大红色的绸缎衣裳去了老宅子那里跟人炫耀。 还没有炫耀两句呢,就被人戳了肺管子:“周王氏,你还不知道吧,李家二小子,人家考上举人老爷了,听说还是第六名呢,人家李家二小子今年才十七岁啊,这以后出息可大了去了啊。” 周王氏一愣:“李家二小子?哪个李家二小子?你莫不是听差了,十七岁考举人,发什么梦呢?” “嗨,你还不相信,就是你家书礼之前订婚的那个李家丫头的弟弟啊,人家现在可能耐喽。” 看热闹的都当着周王氏的面就嘲讽道:“本来你要是不这么势利眼,看人家李掌柜一走就要退婚,如今这李家的富贵你们周家可就也能沾上光了呢,真是可惜啊···” “就是啊,人家李家现在的那个店铺都开的老大了,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听说啊,李家一天都能挣几十两银子呢,你在看看,李家那两个闺女出嫁的嫁妆,那个都有几十上百两,啧啧,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啊。” “何止啊,你看那个李家长女嫁的那个沈家,那个卖烤鸭的铺子,听说也是她开起来的,这要是不退亲,如今这富贵可就是你周家的了。” “人家还旺夫呢,你看看,沈家当初不过是个下九流行当的狱卒,现在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官了,还生了龙凤胎啊,啧啧,这么好的媳妇竟然被你亲自退婚了,怪不得你家周书礼成婚七八年还没有个儿子傍身呢,这是缺了大德啊。” 周王氏本来是想炫耀她现在的日子有多好过的,结果,炫耀没成功,反而差点被气死。 “你们瞎说的,我才不信你们,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哼。”说完她就走,她才不听她们胡扯,这些人就是看不得她好。 但是她还是心里不踏实,转身就去了西城李家那条街上,她是想去打听看看的,结果,一到了西城她就被人认出了。 “哟,这不是那个眼瞎的周王氏吗?你来干什么?该不是听到了丰年考上举人的消息了吧?” “咦,这是后悔了?该不会想来沾光的吧?” “切,做什么梦呢,她想沾光就沾光啊,也不照照镜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摊贩都上来想看看周王氏的笑话,周王氏被人说的心里跟吃了一碗辣椒水一样的难受,她崩溃的不行,猛地拨开人群就跑了。 回到家就跑了儿子周书礼的书房坐在地上就哭啊。 周书礼看到亲娘没有一点礼仪规矩的坐在地上哭天抹地的,他顿时脸色就拉了下来,这个亲娘什么时候才能安生一点。 “娘,你又干什么啊,你能不能安生几天,让我好过一点,你这一天天的跟个唱戏似的,一出一出的,能不能消停点。” 周王氏被儿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嚎叫的哭声一顿,随后哭的声音又大了,主院的王如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懒得过问:“把门关上,烦死了,跟杀猪似的。” 丫鬟婆子都成习惯了,动作轻轻的关上门窗,任由书房那边哭声震天。 书房里的周王氏哭的累了,坐在椅子上看着周书礼,想到那些人说的李家如今的情况,她的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不禁哭着道:“儿啊,娘害了你啊,当初我要是不被王家给忽悠了,今儿儿女双全升官发财的就是你了啊。” 周书礼被她说的一脸懵,这又是抽的什么疯啊:“娘,你又在说什么啊,我跟如玉成婚都这么些年了,你再说这些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吃穿用的都是如玉给的。” 周王氏却撇了撇嘴:“当初你要是娶了李云溪,现在你肯定能过的更好,说不得早都考上进士当官了,更别说李云溪那么会做生意, 不仅把李家拉拔成现在这样,那沈家现在都发财了,李云溪这丫头,她旺夫啊。你知不知道,李丰年今年的乡试考了第六名,他才十七岁已经跟你一样是个举人老爷了,名次还那么靠前,明年的春闱你们就要一起参加了,说不定到时候他考的比你还好啊。” 周书礼听完他娘说的话愣住了,良久之后他指着门口声音低沉中带着压抑的怒火:“说完了你就出去吧,我要读书了。” 周王氏却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还在那继续道:“儿啊,我看你几次都不中,肯定是王氏那个妇人她克你啊,你看看,你们成婚都那么些年了,她如今连个儿子都没给你生啊。” 第165章 软饭香嘛? 周书礼实在忍不住了对着他娘吼道:“你说够了没有,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说这些想干什么?当年是谁非要退婚? 我不愿意,是你非要退。我听你的娶了如玉,你又左看人家不顺眼,右看人家不喜欢,当初你怎么说的,王家怎么怎么好,现在又来挑事,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说这些我能如何?你说说我能如何?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娘,你赶紧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周王氏被儿子推着走出书房门,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王如玉,母子俩这下都有些慌了,尤其是一脸愤怒的周书礼,看到王如玉的那瞬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虚。 王如玉看着周王氏这个搅屎棍一样的婆婆冷哼一声,又看向了周书礼,那张疲惫的脸上看着周书礼第一次露出了失望和愤怒:“周书礼,原来这些年你时不时嘀咕的竟然是你的前未婚妻啊?那我算什么?啊,你告诉我?我算什么?” 周书礼推开他娘上前拉着妻子解释道:“如玉,我承认跟你成婚前确实有这么一个未婚妻,但是我们早都退婚没有关系了,这么些年我们也没有在见过,真的,刚刚说到她就是我娘多嘴才提了两句,你真的别多想,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王如玉不是傻子,这些年他始终觉得周书礼看她的眼神缺点什么,还总是时不时的跑神,有时候还会非常莫名烦躁的就跑出去一天,她曾经派人跟着他,想看看他做什么去了,就发现他总是去南城一家烤鸭店,有时回来会很高兴,有时却会很失落。 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倒是知道了,她自嘲的笑着道:“原来这么些年,你的心里始终为她人留了一分,我只是你不得不娶的那一个,真是可笑,可笑我这些年为你费的心思,我竟由得你和你这个娘,对我挑三拣四,真是可笑至极。” 王如玉甩开周书礼,挺直着腰板看着周书礼道:“这些年,你们吃穿用度全都是我出的,我本以为你总是向着我的,如今看来,是我傻,现在,周书礼,把你的母亲送回去,我若是在我的家在看到她一次,我们就去立马和离,现在我需要就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好思考,我们是不是还能继续生活下去。” 周书礼慌了,他想说些什么,王如玉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回了主院。 周书礼的肩膀塌了下去,他看着周王氏目眦欲裂:“娘啊,你是我的亲娘,你为什么就是见不得我好过呢,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 周书礼最后还是把周王氏又送回了老宅,同时他也被老宅的那些老街坊给贴脸问候了一遍。 周书礼离开老宅时心里堵得跟吃了棉花似的,怎么都咽不下去那口气,又想到家里的妻子,他的眼里阴沉似水。 再次回到家里,他原本想着耐着性子跟妻子好好解释一下,却始终连门都进不去。王如玉这次是真的十分生气,也十分的寒心,她原本以为,自己虽然没有生儿子是个遗憾,但是,至少夫君是向着她的,心里是有她的。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婆婆和夫君说的那些话,都让她不得不联想到以前从没有在意的细节。 很多事情经不得推敲,真的计较起来,她会觉得,自己的这将近十年的生活,就像是一场笑话。 而周书礼还在因为王氏如此不给他脸面,连让他进屋都不许,他实在是觉得脸面上怎么都过不去。 他又想起这些年对妻子和老丈人一家都是忍让且态度温和的,哪怕成婚这些年,妻子只生了两个闺女,他也从没有说过什么,如今,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她就当着一院子的下人不给他脸面。 这让自觉退让许多的周书礼罕见的落下了笑脸,准身就回了书房,也不再提道歉解释的话,心里反而想着,这次必不能退让了,得让王氏知道何为夫为妻纲。 王如玉这边本来想着等夫君多来几次,不管是解释还是道歉,她只要看到了他的诚心,让她感受到他是在乎自己的,她就原谅他,却发现,周书礼只来了一次就再也不来了。 他关上书房的门,一日三餐都在书房用,也不跟任何人说话了,他这是还生上气了,王如玉想不通,自己都还没怎么样呢,周书礼这个犯错的怎么有理由跟自己发脾气? 她心里的怨气怒气更加多了,几天之后怎么都忍不住了的王如玉直接带着一院子的下人和两个孩子收拾东西回了娘家,她倒要看看习惯了下人伺候的周书礼,没有她要怎么生活。 而周书礼确实如她所料的没法生活了,他发现家里没人之后就猜到这是妻子故意刁难他,想让他低头道歉认错。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一次,他不想就这么妥协。 但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泡尿憋坏前列腺啊。 周书礼的尊严,脸面,在坚持了三天后没有银钱吃饭了之后,这场夫妻之间的尊严保卫战,以周书礼亲自去老丈人家道歉保证宣布低头结束了。 虽然看似这一次是周书礼低头了,是他去请王如玉回来了,然而,实则··· 这场冷战,谁输谁赢,不一定啊。 王如玉在父母的劝说下再次回来后就发现,夫君完全变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时常的跟她叙说家常了,也不教导长女了,小闺女也不逗了,每日家里除了孩子的说话声,就剩下她问话和他的淡漠应答声。 王如玉的心里十分的难受,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但是要说和离,王如玉不愿意,她不想,她还是那么在乎周书礼的啊。 而沈奎和李丰年上门就是在她们夫妻感情还在持续冷淡的时候。 王如玉听到下人禀报说有人来找周书礼,而来找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周书礼的前未婚妻的现任夫君沈奎和李弟弟丰年时,她的心里是愤怒又恐慌的。 第166章 脸面 她始终觉得,自己跟周书礼之间的变化,就是因为他们。要不是他们,自己的生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书礼看到沈奎和李丰年的时候也是怔愣住了,他曾经偷偷摸摸的见到过云溪和她现在夫君,也就是沈奎,当时的画面让他十分的心酸和嫉妒,若是当年他和云溪没有退婚,这应该是他的生活才对。 对于沈奎和李丰年上门,周书礼和王如玉一样的茫茫然,不知道为啥,但是他还是装作有礼有节的招呼他们。 “丰年,咱们许久未见了,快请坐,这是我妻子王氏。”周书礼在外人面前不想显示自己的生活有多糟糕,还是笑着跟人介绍王氏。 李丰年和沈奎也没客气就坐在椅子上,沈奎懒得拐弯抹角,对待周书礼他实在没什么好心情,便直接道:“这次来是有事找你们,为的是令堂。” 周书礼十分不想跟沈奎对上,但是他不得不笑着回应:“不知道家母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吗?” 李丰年不喜欢周书礼,从头到尾都不喜欢,当初若是他能有些担当,姐姐就不会受人非议那么长时间了,事后他还来假惺惺的道歉,有个屁用。 如今更是一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假笑看着都让人不喜。 他就这么看着周书礼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直接道:“令堂不知藏了什么心思,拿钱买人去我家污蔑我李家的名声,胡说一通。周举人,不知道这事是你指使的,还是令堂自作主张呢?” 周书礼一听头皮都炸开了,当着妻子和沈奎的面,他恨不能把头塞到裤裆里去不抬头见人。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他这张脸还是要的,他抬起头勉强的笑着看着李丰年道:“丰年啊,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啊,咱们两家可是认识了这么些年的,就算当年有些误会,她也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啊。” 其实周书礼这话说的非常心虚,李丰年这么一说,他就猜到八九不离十就是他那个糊涂娘做的,可是他不能就这么承认啊,那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吗? 沈奎呵呵冷笑出声,他看着周书礼的眼里充满了讥讽能:“周举人,我们敢亲自登门自是有了证据,我就是刑狱的,你说我会空口白牙的来诬陷你娘,或者是你吗?” 周书礼对着沈奎心里是止不住的嫉妒,脸上一贯的温和神色都没有了,看着沈奎也来了脾气:“不知道这位官爷是什么意思?想要以势压人?周某虽不才,没有官身,但也是正儿八经官府记录在册的举人,也不是你想怎么说我就必须承认的,你这话实在污蔑我的名声,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 沈奎冷嗤一声:“说的好像你很无辜一样,我们人证物证都有,就是对簿公堂我也不惧,就是不知道你这个举人的身份能不能保你不受牢狱之苦。” 厅堂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王如玉也听明白了,这又是那个搅屎棍的婆婆搞出来的,她上前一步看着沈奎道:“这位官爷,你手里既然有证据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事不可能是我夫君做的,他一天到晚的就是在书房看书, 哪有那个时间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是他母亲做的,那就请你去找她,她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都不住在一起,自然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 王如玉简直恨不得这个婆婆赶紧死了才好,在家嚯嚯他们,出去还惹事,让人找回来当面侮辱,真是她怎么不去死,活着干什么。 周书礼拉了一把王如玉,脸色十分难看,他们家里的情况关上门怎么都好说,宣扬出去,难看他的脸上好看吗? 王如玉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甩开周书礼气的脸色都涨红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愚孝,她现在就敢做这样的事情,以后要是胆子更大,惹了更惹不得的人,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你想让我们一家都陪着她去死吗?” 周书礼被这话气的一巴掌甩到了妻子的脸上,王如玉被打的直接摔在了地上,他还犹自觉得自己在沈奎面前丢了人,气的脸色都涨红了:“男人说话,有你这个妇人插嘴的份吗?还不闭嘴。” 门外候着的下人听到了动静赶紧都跑了进来,看到王如玉脸上的巴掌印,王如玉贴身伺候的嬷嬷怒了。 她指着周书礼道:“姑爷好大的本事,吃我王家的,用我王家,如今却敢打我王家的姑娘,这件事我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家老爷和夫人,我王家不会这么算了的。” 厅堂里闹的不像个样,周书礼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被扶起来脸色惨白但是眼神却冷的像冰一样的妻子,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不好,王如玉却直接道:“周书礼,我们之间夫妻情尽,我会让我爹娘来找你要和离书的,你自己准备准备吧。” 王如玉被下人婆子扶着走了,孩子也带走了,周书礼想去追,却不愿意在沈奎面前丢了脸面,硬是看着她们离开也没有去追。 厅堂里只剩下沈奎三人,沈奎和李丰年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仿佛他们什么都没做。 周书礼看着走出家门的妻子孩子,他心里的混乱的不行,还不愿意在沈奎和李丰年面前示弱,他只是深吸几口气强自撑着口气看着他们:“你们满意了吗?把我家搅和成这样,你们高兴了吗?我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你们要做这种事情?” 李丰年勾唇笑了:“周书礼,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推卸责任啊,当年跟我姐姐退婚,你把责任推给你的母亲,自己干干净净的什么都不负责,如今,你自己动手打了你的妻子,却要怪是我们搅和的,你倒是十几年来都没有一丝长进啊。” 周书礼被李丰年直接揭了老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你胡说什么呢,当初退婚怎么能怪我,我没想退婚的,都是我娘,是她非要退的,我要是不退婚···” 第167章 阴暗 周书礼看着沈奎咧嘴露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这位官爷,你现在的生活合该是我的,李云溪原本是我的未婚妻的,你现在的一切该是我的才对,你不该来指责我,反而该谢谢我,要是没有我的退出,你也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上不台面的狱卒。” 这话一出,李丰年蹭的站了起来,抬脚对着周书礼就是一脚,向来从容的脸上露出了被侵犯的怒气:“我的姐姐,也是你这样的小人能够觊觎的,简直不知所谓。” 沈奎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呵呵,所以你后悔了,后悔当初退婚了?还是会后当初应该娶个比现在的王氏条件更好的,啧啧,周书礼,枉费你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却一肚子的蝇营狗苟,只知道利用女子来成全你想要过上好日子的想法,真是让人不耻。 云溪聪慧,知礼,有能耐,她选择了我,我很荣幸,所以我愿意用自己这辈子对她的忠诚来回报,而你,就算你悔青了肠子,你也在没有机会接近他她了。 再说了,别说没有云溪我会不会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就算我仍旧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对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知道靠女子的废物,还是手到擒来的,要不要试试啊?” 周书礼突然崩溃了,沈奎和李丰年的侮辱和轻视鄙夷,让他的心理防线直接坍塌,他指着沈奎和李丰年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们懂什么,我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没什么本事,读书天赋再好,没有钱有什么用。 你们呢,李丰年,你指责我逃避责任,那是你没有经历过连束修都交不起的感觉,被人指着脊梁骨说穷人就不配读书的经历,你长这么大想要什么都有人给你准备好了,小时候有你父亲,大了有你兄长和姐姐,你什么都不缺,只需要安安生生的读书就好,哪里能懂得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想要读书有多难。” 周书礼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还有你沈奎,你得意什么?你要不是有个好爷爷,就凭你这副尊荣,能有什么女子愿意嫁给你,要不是你有长辈护持,家里不缺银钱还在刑部做个小吏,你怎么可能娶的着云溪这样美好的女子, 你有今天有哪一步是靠你自己的,以前靠你爷爷,现在靠着云溪,你不也是一个吃着软饭的人,有什么资格辱骂我,说到底,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去了。” 李丰年看着形似疯魔的周书礼,忽然觉得这样的人竟然曾经跟姐姐订过婚,大概是他爹当时猪油蒙了心吧。 “你说的也不算错,我是靠着家里人才走到了今天,那又如何,我从来没有否认这一点,出身是不能选择的,这一点只能算你倒霉。再有,我敢不心虚的用着家里的钱财读书,我就有能力,自己早晚有能回报他们的一天,而你呢?”李丰年盯着周书礼道:“你今年都二十几了?你靠自己活着过一天吗?” 沈奎站了起来走到周书礼跟前,挺拔的身板在他跟前仿佛像个巨人一样:“我的起点确实是我爷爷给打了很好的基础,但是能走到今天那也是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至于家人的帮助,我们感恩的同时也自然都会努力孝顺他们,也努力混出点模样,不辜负他们的期待,可是你呢?” 周书礼哪怕坐在地上一身狼狈,也绝不承认自己有哪里不对:“我怎么了,我每日勤学苦读就是为了早日考取功名,给母亲妻子求封诰命,我哪里做错了?” 李丰年毫不客气的拆穿他:“呵呵,你真这么孝顺就不会让你母亲自己住在老宅了,你真孝顺就不会任由你母亲胡作非为丢人之后顺势把她撵出去了,上不能做到孝顺母亲,下不能忠诚妻子,中间不能平衡母亲和妻子的矛盾,你就是无能,别什么都推到别人身上,说到底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到连亲生母亲都想要抛弃的人。” “你胡说,我没有,是她跟王氏处不到一起去,我该劝的也劝了,也从中调和了,她们就是一见面就闹矛盾,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每天读书已经很辛苦了,她们怎么就不能替我多考虑一下呢。” 周书礼已经被沈奎和李丰年一起问的心思混乱了,现在说的话才是他这么多年自己内心的一个真正的想法。 沈奎已经不想跟他再废话了:“以后不要让我在云溪身边在看到你的影子,别让我知道你还时常的去偶遇她,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再让我碰到或者听到一次,你就等着滚出京城,现在的我,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李丰年愣了一下看了看姐夫又看了看周书礼,心里对周书礼的鄙视更加的深了:“别再去打扰我姐姐,要不然你就等着看你自己会有个什么下场。” 沈奎这次来的目的有二,一是确认这个周书礼对云溪的一个想法,二就是,若是周书礼真的贼心不死吃着碗里的还惦记别人家锅里的,那他就要想办法,提早解决他。 谁知道周书礼以后会不会混的很有权势,要是那时候他还对云溪有想法,自己却不能保护好妻子孩子的话,他会后悔死的。 所以,这一次他已经看出来了,周书礼对云溪是还有想法的,且还思想不纯,这样的人偏偏还是个举人,那么为了以后的安稳生活,他得想办法彻底解决了这个碍眼的家伙。 他们一走,周书礼直接就躺在了地上,双眼放空,脑子空白,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沈奎和李丰年说的话,他是怎么成了现在这样的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想永远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他想要做人上人,想要被人尊重,他没有错,有的错的不是他。 周书礼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直接冲出门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老宅那里,他的母亲周王氏还在老宅门口跟人争吵,丝毫不知道自己给别人惹了多大的祸事。 第168章 母子翻脸 周书礼第一次没有带着笑的装作很有教养的跟这些老街坊打招呼,而是非常失礼的直接拽着他娘进了自己家,砰的一声关了大门。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这周家小子这是咋了?” “谁知道呢?没有教养的,跟他娘一个样子。” “哎,好了好了,别说了,走吧走吧。” 而周书礼把周王氏拉进了正堂直接把他娘摔倒了地上,周王氏已经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被这么一摔,直接惨叫一声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啊,我的腰。” 周王氏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哀嚎着,周书礼却始终冷冷的看着她,也不上前询问,也不关心,就直直的带着怨恨的看着她。 周王氏嚎叫了半天也不见儿子来扶她,她这才抬起头闭上嘴忍着疼偷摸的去看周书礼的反应,一抬眼就看到了儿子带着怨恨的眼神,她一下子就被那眼神刺激到了。 “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是你娘。”周王氏企图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也是在提醒周书礼。 而周书礼第一次面对母亲露出了自己的隐藏着的獠牙和阴暗的一面:“娘?你也知道你是我娘,可你做了什么?” 周王氏眼神闪烁着不敢看儿子,语气却强自理直气壮:“我做了什么?我又怎么了?我都已经被你那个不孝的媳妇给赶出来了,我还能干什么?” 周书礼冷冷的看着周王氏:“你是因为什么被王如玉赶出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这么些年,你做了多少的荒唐事,李云溪一个那么聪明,那么能干的姑娘,你都给我退婚了,我好不容有一个能翻身的机会,也被你给我断了。” “这个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王如玉是你自己挑选的,你看上了人家的家底,我们这些年也确实是靠着王家才有的今天的舒坦日子,可是你呢,时时刻刻的找茬,让人没有安生的时候。” “我看在你是我娘,是我的娘啊,我次次包容你,忍让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去招惹李家,你为什么要让人去李家闹事,你图什么?李家如今是我们能招惹的起的吗?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经找上门了,你害惨我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周书礼崩溃的冲着门板踹了几脚,把周王氏吓得抖了几下,她结结巴巴的狡辩道:“我怎么知道李云溪会变得这么有本事啊,当初她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呆呆的,我看啊,她肯定是骗我们的,说不定是她不想跟我们结亲才故意表现出那个样子,我就是气不过,明明你比李丰年早一步就考上了举人,明明你更有出息的,我就是想出口气,又没有做什么,他们来找你干什么?” 周书礼都快被亲娘给气死了:“你就是想出口气,你这口出的现在王氏要跟我和离,沈家和李家也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我科举不了咱们娘俩就等着出去要饭吧。” 周王氏一听王氏要和离就不愿意了:“凭什么她敢跟你和离,和离个屁,她嫁进来那么多年,连个男丁都没有生下,我们家没有休掉她就够不错的,她哪来的脸提和离,不行,我去找王家去。”说着她就要爬起来出去。 周书礼崩溃的吼道:“你够了没有,你能不能认清现实,人家想要和离有的是办法,你有什么,你除了会泼妇骂街你还会什么,我都是被你害得,都是你,没有本事不说,还竟会拖我后腿。” 周王氏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儿子,眼里都是不敢置信,她颤抖着手指着周书礼:“你说什么,我拖累了你,我没有本事。” 周书礼红着眼看着她:“就是你,你当初要不退掉我跟李云溪的婚约,我就不会是这样一事无成的情况,都是你的错。” 周王氏爬了起来不顾腰疼猛地扇了周书礼两巴掌还不解气的对着他又是打又是踢:“你这个白眼狼,这世上谁都能说我不好,唯独你没有资格说我,你爹在你五岁就死了,是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大的,你要读书,我绣帕子,绣荷包,绣香囊,绣的眼睛都瞎掉了,才能供得起你交束修,你怪我退掉李家的婚约,可你别忘了,当初跟李家的婚约也是我给你求来的。” 周王氏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痛心和绝望:“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供你读书,不要脸皮的给你找到了王家,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你怪我当初退掉了李家的婚约,要是你真的想要娶李云溪,当初你怎么不争取,你只要真的想要娶她,我能真的不管不顾你的想法吗?” “是你自己自私,你也怕,怕李家供不起你了,所以在我说出王家这个备选的时候,你没有坚持,你只不过是把我这个当娘的当枪使,你自己躲在后面享受我给你带来的好处,现在呢,还要怪我毁了你的前程。” 周王氏大概是真的被儿子伤了心了,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儿子,结果到最后却是这个儿子伤的她最深:“周书礼,你是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吗?呵呵,说来也是可笑,你每次想做什么却不想当那个坏人的时候就让我替你出头,你问我为什么总是找王氏的茬,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反复嘀咕王氏总是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说你要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你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出头吗?呵呵,真是可笑啊。” “你自己不想得罪王如玉,破坏你在她面前所谓的形象,就仗着我不乐意看到她欺负你,你利用我的一片慈母之心,现在却反过来指责我?真是可笑啊。” 周书礼被亲生母亲的话给击中了自己心里最隐秘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一幕,他没想到他娘都知道,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的。 周王氏笑的凄凉又苦涩:“儿啊,你是我生的,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以为我们母子俩是默认的,却没想到,你把你娘我当成了一个蠢货,哈哈···我们母子俩真是一个笑话啊。” 第169章 不安 沈奎和小舅子在回去的路上提起了周书礼,李丰年怕姐夫会对姐姐有误会主动解释道:“姐夫,我姐姐从来没有跟周书礼单独见过,他今天说的这些话都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破坏你跟姐姐的感情,你可千万不要上当,不要对我姐有迁怒。” 沈奎笑着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你想什么呢?你看我像蠢得会用别的错来惩罚自己的人吗?我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我跟云溪的感情,我很在意你姐姐,也很在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生活的,我自己就不会了。” 李丰年也听出来了姐夫的意思,他抿了抿唇道:“你想做什么之前一定三思而后行,想着姐姐和书瑶云帆他们一点。” 沈奎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等到李云溪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周书礼被王家赶出时候,那时候,她才知道周王氏他们做的事情。 李云溪看着沈奎微微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阻止你?” 沈奎给媳妇解释:“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大哥和丰年他们能解决,何必再让你烦心呢。” 李云溪却不相信只是因为这些,她看着沈奎也不避讳:“你是不是因为周家才不想让我知道?” 沈奎死鸭子还嘴硬,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否认道:“哪有,他们跟我们又没有关系,我要是因为他们那才是抬举他们了呢。” 李云溪跟他成婚这几年,还能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沈奎这样子一看就是心虚了,不过她反倒挺高兴的:“你还用在意一个我都忘到了脑后的人?这要不是这件事,我都快忘了有这一号人了,你都多大了,咱们俩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吃上了陈醋了?” 沈奎猛地往往床上一躺干脆承认了:“我就是醋了,你是不知道,周家那个就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他一直都是在利用女子来得到自想要的,我跟你说,就是当初你们的退婚也有他的推波助澜,他娘完全就是被他推出来当枪使的那个人,最让人生气的是,他时不时的跟踪你,或者在鼎香阁的附近转悠,这想干什么,不用我明说了吧。” 说到这沈奎气的坐了起来看着云溪的眼神带着委屈:“我的妻子,被以前曾经是未婚夫的男人再次的惦记上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都恨不能直接解决了他,我跟你说啊,云溪,这事没完,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家和我现在的生活的。” 李云溪没想到一个周书礼就把沈奎弄得这么敏感,这跟他完全不像啊,沈奎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过别人啊?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别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就是因为一个周书礼你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么敏感?还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事情吗?沈奎,不管有什么原因,有一点,你要相信我,我们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心里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啊,你在怕什么?”她感觉到了沈奎的不安。 沈奎有些难以启齿,早在几年前爷爷玩笑似的就说过,他要是再不努力,就要被媳妇养着了。 其实这几年家里就是媳妇养着的,虽然他有俸禄但是跟鼎香阁的收益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虽然有一些其他的收入,但那是死物,还要变卖才能换成银钱。 而且,他收来的东西其实成色都很不错,当卖了有些不划算,留着收藏以后也能增加家族底蕴,等以后孩子长大成婚,不管是当嫁妆还是聘礼,也至少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毕竟,光有钱对于有些人来说是没有用的,很多东西是银钱买不回来的。 这几年,随着媳妇跟郡主之间的利益往来越来越深,家里的收入越来越多,他其实心里越来越虚,面对云溪,他总是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底气不足,再加上仇九和四子口中偶尔透漏出的公主和郡主甚至连皇宫里的贵人都对云溪赞不绝口,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多。 但是,他是男人,不能把自己心里的不安表现出来,他要努力拼命的往上爬,他想要能够成为给妻子依靠的那一个,他怕自己会被抛下,更怕有一天自己跟不上云溪的步伐,他最怕的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再相配,怕自己成为累赘。 想到这沈奎一个九尺男儿都有些忍不住眼泪,他还不想让云溪看到自己这软弱的一幕。 李云溪却敏感的感觉到了沈奎的不对劲,她扒拉开沈奎盖住眼睛的胳膊,借着微黄的烛光看到了他眼睫上的泪光,李云溪愣住了,她迟疑的伸出手去摸沈奎的眼睛,却被沈奎拦住了。 沈奎把李云溪搂了过来,他一翻身吹灭了烛光,然后带着深深的不安和溶于骨血的吻扑面而来,沈奎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云溪切切实实的属于他,且只属于他。 李云溪没有拒绝沈奎的亲密举动,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沈奎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脖颈,那滴眼泪像是火星子一样烫的她皮肤都要皱在一起了。 云溪不知道沈奎是怎么突然情绪崩溃了,她不信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周书礼就能让情绪早就稳定下来的沈奎变成这样。 她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现在不能拉开沈奎问个清楚,她怕刺激到了他。 于是,李云溪十分主动的配合了沈奎的索要,红色的帐子摇晃到了月上中天才渐渐平缓下来。 帐子里的李云溪始终撑着精神没有睡过去,沈奎看着在她身下直喘气的妻子,心里感觉到了踏实,理智回归,他就又后悔起来了。 “对不起,云溪,我太冲动了,你累坏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奎搂着李云溪声音里有着满足感,但也带着几分歉意。 李云溪回抱着沈奎,努力用肢体亲密度来告诉沈奎自己的感情:“夫君,你可跟刚成婚时一样啊,还是这么的没轻没重的,都弄疼我了。” 妻子略带着娇羞的撒娇让沈奎感觉到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笑着亲了亲她心疼的道:“弄疼你了,对不起,我去给你打水擦洗,再给你上药,都怪我太鲁莽了。” 李云溪感觉到了沈奎情绪的松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夫君,你还想要吗?” 沈奎一愣看向云溪的眼神有些惊讶:“你,你不累吗?我当然想要,我是怕你累着,我可以忍着的,云溪,我爱你,想要和你长长久久,我能每天这样的拥着你,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他们成婚这些年,沈奎面对床事都是渴望但是又克制的,而云溪从来都是羞涩且腼腆的,她从来没有特别主动过,但是也没有拒绝过,都只是被动的承受,但是沈奎从来不敢太过分的要,就害怕妻子嫌弃自己只想着这些了,但其实,一个男人真正的爱一个女人,是真的一跟她在一起,就忍不住的蠢蠢欲动,生理性的喜欢是真的藏不住的。 而这次,李云溪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她不喜欢现在沈奎的样子,她的夫君应该是一直都能自信满满的,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心里有底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才对。 李云溪伸出白皙纤细的胳膊轻轻的搂着沈奎的脖子,沈奎就着她的力气低下头与她呼吸交缠。 她主动的吻上了沈奎,从嘴唇到脖颈到耳畔,沈奎被她这副主动又带着撩拨的吻给勾的浑身的血液立马都躁动起来。 李云溪呵气如兰的在沈奎耳边吹了口气,语带魅惑的道:“这次换我来好不好?” 沈奎浑身一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媳妇掌握了主动权,这一晚上,沈奎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妻子。 这一次,他感受了完全不同的欢愉,他的喘息,她的娇吟混在一起奏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 而屋外原本的凉风习习忽而变成了狂风大作,没一会豆大的雨滴就打在了房屋瓦舍上。 这样的天气下给屋里正在享受着极致欢愉的两人带来了最原始的遮掩,两人的声音渐渐不在收着,随着欲望和双方带来的摄魂的浪潮,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雷鸣闪电中登上高峰。 屋外狂风夹杂着暴雨下个不停,给深秋的盛京城带了即将入冬的征兆。 而屋内,风雨骤歇后,夫妻两人享受着精神和身体双双满足后的耳鬓厮磨。 李云溪的声音到现在还带着一丝颤抖,也带着以往少见的娇气和魅惑:“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那么疯狂。” 沈奎的心跳还没有平复,他还有些沉浸在刚刚的韵潮里,听到媳妇的话,他心跳又有些激烈起来:“是你太美了,云溪,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你,你真是太让我着迷了,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李云溪瞬间抓住了沈奎之前为什么那么反常的原因,他在怕自己离开?这是为什么呢? 第170章 郑家事 “沈奎,夫君啊,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担心呢?”李云溪想要知道原因,夫妻之间的问题最好不要拖延,有问题尽快解决,越拖越糟糕。 沈奎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先紧紧的搂着云溪,李云溪也没有催促他而是摩挲着沈奎的后背安抚着他心里不安的情绪。 良久之后沈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云溪,你知道自己有多好吗?你太完美了,我有时候会很怀疑自己,我究竟哪里配得上你?” 李云溪轻笑一声亲了沈奎一下:“我就当你这是赞美了啊,你能看到我的好我很开心,但是你怎么能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优点呢?你觉得我像是很笨的人吗?你要是不好,我会愿意给你生孩子吗?会愿意像刚刚那样让你舒服吗?” 沈奎被媳妇带有引诱的话语刺激的又有些激动,之前那种的极致欢愉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云溪一点都没有嫌弃自己,他能感受的到云溪对他的感情。 沈奎怎么会不知道云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配合甚至是主动的迎合自己,她也是想告诉自己,她对自己的感情。 想到这他才缓缓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其实从我们家跟仇九他们交集越来越多,我心里就越来越不踏实,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对自己不满意了。” 沈奎搂着云溪眼神落在了窗外,声音里带着沮丧:“我以前最大的愿望除了想让我们家越来越好之外,就是完成爷爷的期望,在刑部混上品级,最好在有生之年,能凭着我自己的本事给你请封诰命,让你也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夫人。”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很满足啊。”李云溪声音轻柔的安抚着他。 沈奎缓缓的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我其实跟仇九和四子一直都有在一起喝个酒吃个饭的交情,从跟他们的谈话中,我能感觉到仇九他们的主子对你是很满意的,仇九曾经无意中说过一句话,是他主子说的,她说,云溪你就是成婚早了,或者说他们知道认识你的时间晚了,如果能够早一点知道有你这么个有能力的人,你肯定能嫁的更好,远不止现在这样。”沈奎说出了压在心里很久的话。 他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云溪,我很爱你,很爱我们的孩子,很爱我们的家,可我也不愿意成为你的拖累,我见着你越来越好,而我好似还在原地踏步,我心里是很难受的,难受的不是见不得你好,而是不知道我该怎么才能变得更好来配得上你,而不是让别人感慨唏嘘,你所嫁非人。” 李云溪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原来沈奎的担心竟然是这么来的,她翻身面对着沈奎,柔软的手摸着沈奎的脸认真的道:“沈奎,你听清楚了,我跟你成婚时就已经选择了自己以后的路,我知道自己以后夫君大概能走到什么位置,我从没有幻想过要成为什么诰命夫人,我也从没有后悔过嫁给你。” “人常说,感情这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我的生活很好,很美满,我很满足,你只看到自己好像哪里不足,却不知,我很喜欢现在的你啊,说句现实的话,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这样对我吧,我不想要别人眼中所谓的好夫婿,我想要的就是不管什么,我的伴侣,夫君,都能一如往常的对我,不管我们的生活环境变成什么样,我在乎的始终都是你这个人啊。” 沈奎扭头看着自己的媳妇,即使看不清她的脸,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李云溪声音带着笃定:“你还记得我们成婚当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说过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们就能一起走下去。沈奎,我现在再说一遍,这是最后一遍,你听清了,我爱你,很爱你,我也很爱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我没有宏图大志,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只要你不背叛我们的感情,那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 沈奎听着这一番话心里大受震撼,云溪一直都是内敛的,她从不愿意把情情爱爱的话挂在嘴边,所以沈奎一直都无法确定媳妇到底爱不爱他。 如今亲耳听到了云溪的话,他的心里是沉甸甸的满足。 李云溪又道:“沈奎,其实高门大户并不一定多好,踏踏实实的才是真的,如若你有一天高官厚禄了,别人看得到你了,那么,官场上的那一套你也知道,送丫鬟,送小妾比比皆是,你觉得我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吗?我很自私,我不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倘若你有一天睡了别的女人,我不知道还好说,一旦我知道了,沈奎,即使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再跟你过下去的,你能明白吗?” 沈奎听着这话就差指天发誓跪地证明自己绝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这场由于身份地位的转变带来的小摩擦,在夫妻俩人积极的态度下,完美的解决了。 距离沈奎和李云溪那晚的谈话过去了很久,沈奎也渐渐的变成了跟以前一样。 只是,他的心理还是有了些变化,在刑部做事的时候更加的认真了,他想,即使云溪不嫌弃自己,他总要努力一把,他还是想要拼一拼,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给云溪请封诰命。 而这边云柔也在冬月生下了一个男孩,洗三的时候,他们都去了,小外甥白白胖胖的长得很像云柔,李云溪看得出来庄家人对云柔很满意,庄扬更是对云柔一如既往的很疼爱,他们身为娘家人也就很高兴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腊月份,在腊月十八的时候,沈康突然带着成婚两年的妻子郑婉秋和已经一岁的闺女沈书语回来过年了。 他们这次回来的比较突然,而且是带着很多东西回来的,看着不像是回来探亲的,倒像是回来定居的。 沈家人一看到冒着风雪赶回来的小儿子一家都是先高兴的不行,又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老爷子人老成精立马察觉到了孙媳妇神色不对,没有说什么就让他们先进屋:“快进来吧,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别在院子里,怪冷的。” 盛京城的冬天干冷干冷的,这一家三口大概是急着赶路回来的,沈康和郑婉秋嘴角都是燎泡,才一岁的书语小丫头也是蔫答答的没有精神。 赵氏看着小孙女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哎哟,我的宝哟,瞧这小可怜样儿,可心疼坏奶奶了,小红啊,去厨房端鸡汤还有蜂蜜牛乳燕窝来。” 小红就是专门伺候赵氏和沈继业的小丫头,听到招呼答应了一声就跑了。 李云溪看着这个弟媳妇神色疲惫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笑着道:“路上累坏了吧,到家了就好了,咱们还是头一回见,弟妹不要生疏,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咱们都是一家人。” 郑婉秋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沈康怎么安抚她告诉她大嫂大哥是个好相处的人,不会为难她,她都始终不放心,毕竟,她以前是镖局的大小姐,可现在却是被赶出来的什么都不是的孤女。 郑婉秋看着大嫂温柔的样子心里放了一点心,笑的有些拘束的道:“大嫂安好,这快到年节也没说一声就来了,真是打扰了,还请大嫂不要见怪,实在是我们是没有办法了。” 说到这郑婉秋一直强忍着的情绪崩溃了,眼泪决堤一般的落了下来,想到自己的亲人一夕之间全都离开了她,原本备受疼爱的千金小姐,现在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孤女,父亲尸骨不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把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沈康看着伤心的妻子赶紧上前搂着她安抚她:“没事的,婉秋,都过去了,会过去的,别想了,咱们到家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你还有我,有书语,别难过了。” 见此情形李云溪挥手让守着的柳枝她们都下去了,厅堂里只剩下沈家人在。 老爷子声音低沉的看着小孙子按捺住心里升起的不安沉着语气问道:“说说吧,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让你们就这样回来了?” 沈康扶着妻子坐下,这才把郑家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其经过也没什么新奇的,无非就是为了家产,有人谋财害命。 随着沈康的叙说,沈家人也都知道了郑家发生的事情了。 原来郑婉秋的爷爷也就是老爷子的兄弟忽然去世了,后事刚刚过去,郑婉秋的爹在押运一趟到岭南的镖途中被抢了镖,人也没了,一起去的镖局师兄弟里只剩下两个人回来了。 而这两个人是郑婉秋堂爷爷的孙子,他们一回来先是越俎代庖的替沈康出面,把死去的镖局兄弟的赔偿的银钱给了他们的家人,平息了那些家属的怨愤。 沈康感觉到不对劲时,郑家二房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就把郑婉秋和沈康给赶走了,说什么以后这镖局是他们二房的了,跟他们大房没有关系了。 ps:三章合成两章,求催更,另外,作者想问问是我写崩了吗?怎么你们都跑了··· 有意见可以留言,作者会根据你们的建议修改的··· 第171章 老爷子 郑婉秋虽然是郑家大房唯一的子嗣,但却是个妇人家,脾气性子也是温和内敛的,以前有爹爹爷爷给她撑腰,后来有了沈康,她爹和祖父也没有想要把这唯一的孩子教的多泼辣凶狠。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意外的全都没了,凭她一个姑娘家的又能如何扭转乾坤呢? 她找到以前的那些世交的叔叔伯伯们想让他们帮忙,却发现墙倒众人推,没人愿意出头做这个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都不愿意出面帮忙。 甚至还劝诫她和沈康:“你们两个到底是年轻人,吃过的饭还没有你堂叔他们吃过的盐多,如何能撑起一个偌大的镖局,更何况,镖局危险,让与他们又何妨? 你堂叔他们也没有拿你们大房的家产,你们也就不要在挣镖局了,如此两全其美,你也不想看到你祖父和你爹累死累活打拼的镖局,最后倒在你们手里吧?” 也有人好心提点他们:“婉秋啊,如今你父亲和祖父都没了,你还是和你夫婿会京城吧,金陵的水深,不是久待之地,斯人已逝,你们活着的还要好好活着啊,镖局,不要就不要了吧,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啊。” 这话等于明说他们知道郑婉秋的爹死因奇怪,却奈何没有证据,如今郑家二房已经收买了放低的官员,也跟他们这些世通过信了,只要镖局,其他的都给郑婉秋这个侄女,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没人愿意出头替别人鸣不平,愿意多说两句的已经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了,至于听不听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沈康虽然是在郑家当成儿子养的,后来也入赘了,但是他到底不是姓郑,郑婉秋生的孩子也是个姑娘,在许多老封建的男人眼里,郑家大房其实已经断了根了,所以郑家二房夺权夺得十分轻松。 郑婉秋其实不在乎镖局被夺走,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爷爷和父亲是怎么死的。 但是通过那些人的话,他们也清楚的知道,仅靠他们自己没有能力调查,说不定还会赔上他们三口人的性命。 郑家二房把府衙还有死去的那些押镖的师兄弟的家人都打点十分满意,没有人愿意给他们做证,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二房夺不走的东西赶着马车回来了。 说到这里沈康看着家人有些羞愧的道:“我没有用,在郑家生活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他们有这样的心思,我和婉秋都觉得爷爷和父亲都是他们害死的,只是我们没有证据, 人走茶凉,那些往日里跟爷爷父亲交好的人也都被二房给笼络了,我也不敢在继续待在那里,就怕他们心狠手辣在把我们一家给害了,只能带着婉秋和孩子回来了。” 老爷子上了年纪,猛地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一下子有些难以承受,郑婉秋的爷爷是他相交多年的至交兄弟,是能让他把孙子教给他教养的亲人啊,竟然死于家产相争之下,而他的儿子竟然连尸骨都不知道在哪里,不能入祖坟入土为安。 老爷子思绪起伏间脸色骤变,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屋里的人都吓得不行。 “爷爷,爷爷!”沈奎眼疾手快的拖住了往下滑的老爷子。 李云溪赶紧走出去喊人:“柳枝,快去让木头去请大夫,要快,宋管妇,去切片参拿来。” 沈奎已经把老爷子抱到软榻上躺着了,沈继业掐着他的人中,李云溪把切好的参片放在老爷子的舌下压着,还好没一会老爷子就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但是却有些中风的前兆。 幸好大夫这时候也赶到了,他们是惯常打交道的,也都相熟了,他也没有废话,直接那就把脉了,这一把上脉大夫心里就是一咯噔,暗道不好,赶紧拿出银针开始施针,也是救治的及时,没一会,老爷子就清醒过来了。 沈继业紧张的看着大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大夫,我,我爹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大夫收了针叹了口气道:“现在看来还好,针灸扎的及时控制住了,但是老爷子年纪上来了,不能受刺激,太过兴奋激动或者伤心生气都不行,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中风, 幸亏老爷子身体底子不错,我又来得及时,之后每天我来扎一次针,你们平时多给他按压穴位刺激,多走动恢复一下,别在受刺激就好了,饮食也要稍微清淡一点,身边不能离人啊。” 这话说得家里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沈康夫妻俩,他们回来已经是麻烦爹娘和大哥大嫂了,要是回来第一天就把爷爷给气中风了,那他们可真的没有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送走了大夫,沈康噗通一下跪下了,郑婉秋一看自己夫君都跪下了,她也赶紧跟着跪下,沈奎看着爹娘那不忍的神情,也是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把把沈康提了起来,李云溪也上前跟着把郑婉秋给扶了起来。 “你们俩这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话能好好说,跪来跪去的做什么,谁也不会怪你们的。”赵氏也是心疼儿子,郑家出了这事,他们一路上肯定没少吃苦。 老爷子也摆摆手叹息道:“你们俩心里别多心,我啊,就是老了,有些承受不了这种事情了,婉秋啊,你别难受了, 等过了年,老头子跟你们一起去一趟金陵,我总要看看你爷爷,给他上柱香,也要想想法子,把你爹的尸骨迁回来啊,再怎么着,不能看着他做孤魂野鬼啊。” 郑婉秋听着这话眼泪唰唰的落下猛地又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爷爷,我,我··” 郑婉秋哭的泣不成声,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家里出事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感受到了天翻地覆一样的人情冷暖,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夫君,她有多怕来到婆家之后也会感受到他们的态度变化。 她心里当然十分想让自己的父亲尸骨入祖坟,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去祭拜,让那些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第172章 因果 却没想到,刚来到婆家,说出这样话的竟然是夫君的爷爷,真让她一直憋闷无助的心一下子破防了。 沈康看着妻子这个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但是爷爷说的话他也不敢答应:“爷爷,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受得起这来回奔波啊,我们身为子孙,没能承欢膝下,已经是很大的不孝了,现在这种事,我们是不敢劳动您的。” 老爷子示意儿子扶自己起来,他坐起来之后李云溪倒了杯水给沈奎,沈奎小心的给爷爷喂了水喝也是劝道:“爷爷,老三说得对,你不能去。 您年纪大了,金陵又是郑家二房的地盘,咱们还是想办法把弟媳父亲的尸骨寻回来就好,老三一家就回盛京来吧,在这里也能从新开一家镖局,总比在金陵那么远的地方强,这里咱们也能帮忙照应一下。” 李云溪看着郑婉秋来回变换的神色拉了一下沈奎的袖子接着道:“这事以后再说吧,爷爷身体还需要好好休息,三弟和三弟妹又一路赶路回来的,都累的不行,等明天再说吧。 三弟,你先带着婉秋回你们的房间去,我让人烧了水,你们一家子先简单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回到这里就是回了自己家了,睡醒之后再说其他的。” 沈康点点头感激的谢过大嫂:“大嫂说的是,我们确实一路上也累得不行,爷爷,您千万别多想这些事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孙子可就没脸活在世上了。”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也就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歇着吧,明儿再说。” 李云溪给三弟一家安排在三进院公婆的院子里的西厢房,那几间屋子也足够他们一家子住的。 这次沈康他们回来也是准备常住的,当然他们没有准备住在大哥家里,长住的话还是要有个自己的住所才行。 郑家是做镖局的,跑镖虽然危险,但是却也真的很挣钱,郑老爷子和郑婉秋的父亲经营了三十年的郑家镖局,确实也是挣了不少的家资。 郑家二房拿走的是郑家经营了几十年的镖局,那是一只下蛋的母鸡,而这只母鸡这些年下的蛋他倒是没有拿走,郑婉秋他们离开金陵的时候也不敢卖房产,卖田产,她怕那些人会趁机压价,所以他们只是带着金银细软和几个忠心的下人就来了京城。 而郑家二房大概是有些忌惮京城沈家的存在,也不敢太过分,所以,沈康三人还算顺利的带着家产和细软回到了盛京。 也可能他们虽然忌惮于沈家,却也自信自己在金陵经营几十年的底蕴,就算他们明目张胆的算计了原本属于沈康的东西,沈家也不敢来金陵找他们算账。 沈康一家三口回去了,赵氏去吩咐厨下给儿子媳妇还有小孙女做点可口的吃食。 屋里就剩下了沈继业,沈奎和李云溪两口子。 老爷子喊住了要告退的沈奎和云溪夫妻俩,他有些话想跟他们说说。 一直都精神抖擞的精气神好像随着这件事消散了不少,沈奎看着心里有些不好受,上了年纪的人就靠着这一口精气提着,一旦这口气没了,那么人也很快就要不行了。 “爷爷,你不要多想,有我在,老三一家没事的,家业没了,咱们在另起炉灶就是了。” 老爷子却是摇摇头,在小辈面前一直都挺直脊梁的老人家罕见的弯了脊梁,满是褶皱又干瘦的脸上老泪纵横。 “奎子啊,你爷想不开啊,郑家说到底是因为康子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啊,我怎么能想的开呢。” 老爷子带着哽咽的话一说,李云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郑家郑婉秋这一房只有一个独女,郑婉秋的爷爷和父亲肯定是想要招婿以保证自家资产不流失到外人家的。 而沈康就这么巧合的因为身体原因被送到了郑家,郑老爷子一合计,这不正好吗?沈家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老兄弟肯定不会惦记自己这点家业,反而还能庇护一二。 于是就有了两家商量过后沈康入赘的事情。 但是郑老爷子算到了所有就是没有算到他自己的弟弟被他的家产给刺激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郑老爷子想把自己挣得家业留给孙女,但是他弟弟却觉得那是肥水流到了外人田里。 郑老爷子觉得自己给弟弟的也不算少了,且弟弟那一房一直都是靠自己和儿子拉拔才有了今天的。 郑老爷子的弟弟确实觉得,侄子没有儿子,他家孙子有好几个,过继一个给兄长当孙子就是了,至于郑婉秋这个堂孙女,给一笔嫁妆嫁出去,他们也帮着庇护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郑老爷子拒绝了,二房心里不舒服,他们觉得,等郑家落到了沈康手里,那不等于是换了姓氏吗?沈康看着也不是软弱可欺的样子,他们到时候还能有现在的好处吗? 于是乎,心里的野望得不到支持,郑家二房就策划了这一出事故。 郑婉秋是个女子,就算是招赘在他们眼里那也名不正言不顺,他有儿子有孙子,郑家的产业就应该由他们二房继承。 但是,郑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看着却还是一副能活很久的样子,郑婉秋的父亲也是健壮能干的。 随着沈康和郑婉秋的成婚,郑家的镖局渐渐有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沈康做主,郑家二房的人坐不住了,再等几年,沈康把所有的人事都笼络过去了,那他们就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于是,在有一趟运往岭南的贵重物品的镖需要沈康或者郑父亲自去跑一趟的时候,郑家二房就开始悄无声息的算计了起来 郑父想到外孙女还小,最关键的是郑老爷子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总是伤风感冒的。 婉秋还得帮着照顾爷爷,还要顾着孩子,心疼闺女不想她那么劳累的,就想着把女婿留下照看这,郑父就自己出这一趟的镖了。 而这正好落入了二房的算计之中。 第173章 出主意 结果,这趟镖走完往回走的时候,趁着在路上歇息郑婉秋父亲没有一丝防备的时候跟着一起去的二房长子和两个孙子就对郑父下了狠手。 他们先是在喝的水里下了药,把跟着一起来的人都迷晕了,郑父是因为喝的水不多,在他们下手的时候惊醒了。 他这才知道,一直跟在身边的堂弟和二堂侄儿竟然是隐藏在身边的中山狼。 受了迷药的影响,郑父受了伤,他知道意识到这次自己是要栽了,想到柔弱的闺女和在襁褓里的孙女,还有沈康这个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的女婿。 他一咬牙拼死拉着二房的堂弟一起陪葬,还伤了二房两个侄子。 两个侄子还好说,这个堂弟必须死。 因为他了解这个弟弟,二房就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主,解决了他,凭二房的其他人的脾性,是不敢对沈康赶尽杀绝的,还有自己父亲在,只希望父亲能撑住啊。 而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金陵的郑老爷子也在亲弟弟的一杯加了料的茶水下断了气。 祖父死的太突然,也太蹊跷了,临死前竟然只有二房堂祖父在,沈康心知不对找了大夫查看,却不知道大夫也是被收买的,只说是正常逝世的,没有任何不对。 然而,没有任何不对,就是最大的不对。 沈康其实是感觉到了不对劲的,但是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没有任何证据他能做的只是提高警惕,保护好妻女。 也是郑家二房的人没有想要他的命,毕竟京城的沈家在那里竖着,他们还真的不敢把沈康给解决了。 要是惹恼了沈家,他们自己也得不到好。 郑老爷子的后事刚处理好,岳父的死讯就传来了,沈康已经猜确定是二房动了手。 但是,二房提前买通了郑氏的族人,郑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能压制族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但其实,把郑家镖局交给沈康这个外姓的赘婿,郑氏族人都是不愿意的,只是郑老爷子独断专横,没人敢对他说什么。 而郑家二房又给族人许诺了更大的利益,大房能做主的老爷子和郑父又都没了,沈康一个还没有当家做主的赘婿在族里真的没有话语权。 沈康只能忍气吞声,给老爷子办好了后事之后又强忍着怒火和伤痛给岳父做了个衣冠冢,才不得不在郑家的逼迫下离开金陵。 郑家二房做事十分不讲究,对外宣传说是队伍遭遇了劫匪,郑父把劫匪引走,不幸掉落山崖尸骨无存了,只带着他们自己爹的尸身和其他师兄弟的尸体回来了,这是让沈康和郑婉秋最愤怒也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杀了他,却连他的尸身都不带回来,如此行事一些知道内情的人也脸色不好看。 郑婉秋想知道他们是把人抛尸荒野了,还是真的扔下山崖了,可惜死了亲爹的两个堂兄直说不知道。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郑婉秋不想着能把镖局夺回来,只想着把父亲的尸身移回来,入祖坟,却悲哀的发现她连这个都做不到。 沈爷子靠在软垫上看着沈奎:“奎子啊,我得走这一趟,不管是为了你郑爷爷,还是为了沈康,我得走这一趟,至少我要把郑章这孩子的尸身给找回来,入他郑家祖坟,要不然,我就是死了闭不上眼啊,现在没有人能做件事,只有我了。” 沈奎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爷爷,若是他遇到这种事,他大概也会跟爷爷一样做,可是,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长途跋涉的,他的身体吃得消吗? 李云溪走了过来给老爷子掖了掖被角,声音轻柔的安抚着他:“爷爷,我能理解您的心思,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些早,这会寒冬腊月的,咱们这雪下的那么厚,您就是现在去了也没有办法找到郑叔叔的尸身啊。 再怎么心急也要去也得等到二月开春之后吧,但是,您也知道明年是春闱,到时候丰年就要会试了,咱们等丰年考完,到时候要是他成绩不错,我给您一起去,那时候,咱们的底气是不是也足一点,您说呢?” 老爷子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奎子虽说有品级,却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有点作用,真走出去其实还没有真金白银的管用呢。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不应该,孩子跟着担心是正常的,可是,他要是不这么做,恐怕余生都将不好过啊。 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云溪说的有道理,那就等明年吧。” 李云溪笑着把柳枝端过来的参汤喂给老爷子:“对,您放开心胸,别想太多,您看看,这一急身体就不好了吧,咱们好好养好身体,明年我跟您一起去,也带着爹娘都去,咱们啊也跟着您出去看看金陵城,您说好不好啊?” 她这一说的老爷子心里都舒朗多了,丝毫没看到沈奎一听说媳妇也要去那嘴角立马就拉下去了。 老爷子笑了:“哈哈哈,行,这主意不错,到时候咱们都去,也去见识见识金陵城。” 好不容易安抚好老爷子,把他哄睡了,沈继业不放心的要在屋里伺候亲爹,李云溪和沈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里,沈奎才有些情绪低落的问媳妇:“云溪,你真的要去啊?那孩子咋办啊?” 沈奎没说出口的是:那我咋办啊,媳妇我离不开你啊,你能不能带上我啊··· 李云溪斜了一眼沈奎,一起生活这么久,她已经能从他的表情,听他的语气就摸出这人想什么呢。 “去啊,我长这么还没真的走出过京城呢,去的最远也就是城郊了,趁着这次机会,也出去看看,散散心,我带着云帆和书瑶一起。” 李云溪故意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想看看这个臭男人能说出什么骚话来。 这段时间,沈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人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假正经,没人的时候死不要脸的粘着她。 沈奎可不知道云溪就等着看他出洋相呢,他顶着五大三粗的身板,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媳妇,好像云溪是个负心汉一样。 第174章 方便面和火腿肠 沈奎看着媳妇好似打定主意的样子,立马上前搂住了媳妇,头趴在云溪肩膀上像个失落的大狗狗:“可是,你们都走了,我走么办啊,我们成婚好几年了,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我不想你离开,我会想你的。” 李云溪侧过脸看着沈奎,心里笑得不行,这个臭男人现在是一点都不在乎脸面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不过她心里也很受用就是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还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刑狱长官的样子,也不怕云帆和书瑶两个孩子看到了笑话你。” 沈奎却是毫不在意的直接躺平了:“我不管,天大地大,媳妇最大,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下,没有你我晚上怎么睡得着啊。” “好了啊你,离过年开春都还有好几月呢,到时候什么情况都不一定呢,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过早了啊,再说了,我确实想出去看看,总是在这城里有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要我一直困在这里?” 李云溪趴在沈奎身上眼神有些落寞的道:“我不喜欢束缚,也羡慕那些能出去看看山水的人,如今,有了郑家这件事,你也不放心爷爷跟爹娘出去吧? 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金陵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爷爷要是生气上火的,至少我还能帮忙劝解一下,你也知道,爷爷是愿意听我说话的。” 沈奎理解自己妻子,也不愿把她困在京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舍不得你,你们都能出去玩,就我得在这城里,我也想出去啊。” “你就别想了,除非你那官不要了。”李云溪直截了当的断了他的念想,虽然她也想跟着夫君带着孩子 沈奎一听更难受了:“我不要那官了,估计爷爷能气死,爹也得揍我,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往上爬爬呢。” 他们来在这说着聊着也没商量出个啥结果,却不知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枝。 时间很快就到了建武三年春,这一年最重要的事情,春闱即将开始。 李云溪为了弟弟在贡院里的日子不至于吃冷食吃坏了肚子在影响了考试,便跟宋管妇在家里研究起了方便面和火腿肠,这两个可谓是最方便带进考场的吃食。 三月的京城还能冷的穿夹袄,这几年羽绒作为除却白叠子之外的保暖御寒之物,在经由皇室大力发展后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市场。 羽绒也分出了等级,普通老百姓买不起最好的,最普通的却还是能够买的起的,多了选择之后,白叠子就不是唯一保暖的选择了,它的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 这对老百姓来说也是好事,他们多了选择的同时白叠子降价了,他们的冬天也更好过了些。 而今年丰年要参加会试,贡院的号舍就那么大点,考生只能蜷缩在那,要是吃不好睡不好,一不小心在风寒感冒了,那就得在等三年了。 李云溪知道弟弟丰年对这场考试有多在乎,早早的就给他准备了考场专门用的睡袋,羽绒的睡袋既不占地方,还防风保暖。 在穿上她找去北方倒卖皮货的人买的羊毛,自己纺成线,带着柳枝一起研究出用羊毛线织成毛衣,羊毛裤,羊毛袜。 外面在穿上羽绒制成的裤子和羽绒长袍,手上在带上露指的羊毛手套,这样她就不信丰年还能冻着? 这些羊毛制品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交给郡主,其实她现在已经不缺钱了,羊毛制品是个好东西,但是也是一个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做出来的东西,就算真的做出来,平民老百姓也大概是穿不了的,买不起啊。 至于养羊取羊毛,或者羊皮,也行不通。 能纺出羊毛线的羊毛一般都只有水草丰盛的草原才能养得出来,而在大齐朝,只有幽州的北部有一两个县城有适合养羊的草场,再往北,就是北燕了,那是真正的牧区,最适合养牛羊马这类东西了。 除了幽州也只有蜀地有块牧区了,再往西南又到了南邵,大齐地大物博,但是不是平原就是群山,又或者是岭南这样的海城,所以养羊这玩意它不适用所有的老百姓养。 而这样一来就大大的限制了羊毛制品的流通,物以稀为贵,价格就会上来。 鸭绒制品因为举国上下的百姓们都在养,量大且多,在新帝的举措下没有被恶意抬高价格,很多家庭条件稍微好一点的老百姓也能买得起,一件羽绒长袍便宜的也就三四百文,狠狠心,百姓也能买得起。 羊毛制品要是生产出来,估摸着也是供一些富裕人家用的,倒是可以由朝廷开一些作坊,纺线,染色,织造都可以招一些乡下的女子做工,既能提升女子的家庭地位,也能给她们带来收入。 这些都是李云溪在制作羊毛时胡思乱想的,真正实行起来,她们也插不上嘴,最多就是一开始给个建议。 而且就算把这东西交给郡主他们,也要等到殿试之后了,现在对她来说,没什么比丰年会试更加重要。 准备好衣服这些保暖的东西之后,剩下的就是吃食了,那么冷的天,吃食是很重要的,要是吃了冷食,在拉肚子,试卷上盖个屎戳子,那也太晦气了。 她琢磨了半天,兴致盎然的跟宋管妇说出自己的想法,宋管妇都习惯了她家夫人这喜欢捯饬的性子,也很喜欢夫人跟她说这些时那亮晶晶的眼神。 方便面其实面条为原料,只是要怎么做成功还是需要琢磨的。 李云溪拿着一把面条蒸了又煮,煮了又炸,经过几次试验,要不是面不够筋道,断了,就是太粗炸不透,总是不太成功。 试验几回之后,最后是宋管妇用拉面的手法拉出了又细又圆的面条,李云溪终于满意了。 拉的细细的面条先下水煮,煮好了捞出来控干水分,在放进了李云溪请铁匠埔定制的方形油炸滤筐,煮好的面条拿出适量放进滤筐,在油锅里炸制定型,一块色泽金黄的面饼就圆满出锅了。 她迫不及待的就尝试了一下面饼的味道,面饼和面的时候就放了盐和鸡蛋的,吃起来脆脆的,和记忆中那已经十分久远的味道不一样,但是她也很满足了,这已经很好了。 而方便面还需要配着酱料包,这个酱料包她做不成以前那样的,李云溪就直接弄了个浓汤块。 现在这个天气还能放得住,不会化,煮面的时候直接放块浓汤块进去,什么调料包都不需要放了。 而浓汤块也好做,用猪蹄,母鸡,筒骨和猪皮这些含有大量胶质的东西,煮出来后晾凉就能自然成皮冻状,也有足够的营养物质。 这方便面做好了,剩下的就是泡面搭档火腿肠了。 她是没有本事做淀粉肠了,但是纯肉肠还是可以的。 而做火腿肠最麻烦的就是肠衣了,在现在这个什么都靠人工的时代,肠衣只能选择用猪小肠制作。 幸好李云溪知道大概的制作过程,她和宋管妇一起研究了几天,搞破了十几副小肠,才成功掌握了把猪小肠去除肠肉只剩外面那层薄薄的肠衣手法。 虽然麻烦了些的,但是这也是一个独门手艺了,她已经能够看到火腿肠在之后给她赚的小钱钱了。 把剁碎搅打上劲的肉馅通过竹筒装进肠衣,然后就是用棉绳系上,再就是扎孔上锅蒸,蒸熟后可以炒,可以炸,怎么都好吃。 李云溪最喜欢的就是熏制过后蒸着吃,非常好吃。 云帆和书瑶正在书房完成李云溪给她们布置的作业,描红,一是锻炼她们的耐性,二是给以后写一手好的毛笔记打牢基础。 李云溪让宋管妇煎了几根香肠,她端着去了书房,也没忘了给公公婆婆还有老爷子都做一份,也尝尝方便面的味道。 她这边刚走到书房门口,鼻子特别灵的书瑶就回头看了过来:“娘,你是不是做好吃的了?我都闻到香了。” 沈云帆没有像妹妹那样跳脱,他是等写完了这个大字才放下笔走了过来:“娘,您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是给小舅舅做的吗?” 家里人都知道李云溪这几天都在研究新鲜吃食,是给丰年带着进贡院的。 李云溪牵着儿子的手走到了书桌前,把盘子放下才笑着道:“是给你们小舅舅做的,也是给你们做的,尝尝看,要是喜欢吃,等之后就在咱们店里卖起来。” 小吃货沈书瑶立马不客气的拿着筷子就夹了起来,还没吃上了就被哥哥给阻止了,小书瑶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哥哥:“哥哥,你干什么啊,盘子里有很多,够咱们两个吃的。” 沈云帆把筷子从妹妹手里拿下来,把她抱下椅子:“要先洗手,写字手上都是墨汁。” 兄妹俩牵着手去门口的铜盆里一起洗手去了。 李云溪看着两个孩子的有爱相处,眼睛都笑弯了,心里也是软的不行。 第175章 会试 春闱跟秋闱的规矩差不多,都是要考三天,分别是三月初九,三月十二,三月十五,不同的是,会试的主考官是皇帝任命的,一般是有一个主考官,副主考官三人,能担任主考官的都是一二品朝廷大院,且必须是经历过科举进士出身的才行。 这一场考试是整个大齐朝所有的举人功名的学子都能参加,但是只能取仕三百人,会试过了的就是贡士了,再由这三百贡士参加殿试,殿试就是皇帝亲自监考的,所以他们这些人又有一种说法名为天子门生。 李云溪和大哥一起给丰年送考,除了准备的丰年已经穿到身上的衣服不说,最主要的就是吃的了。 这个泡面她已经准备好了以后就做会试专卖,还可以跟羽绒制品一起搭配个套餐一起卖,想来生意会很不错。 平时泡面也可以作为一道十分霸道的美食卖给那些喜欢吃的人群,泡面不仅可以泡着吃,加上特制的辣酱,熟芝麻和海苔碎一起,再加上两块芝士和火腿,做一份豪华版的火鸡拌面,那滋味简直不要说了。 李云溪把准备好的食盒提给丰年,并嘱咐他:“这泡面咋做的都跟你说了,你自己用碳炉的时候小心些,我给你准备的手炉也是特制的,外面放碳火,中间放火腿肠,这次弄的火腿都是手指节长的,正好可以放进手炉的中间,你别吃凉的,要么煮方便面的时候放进去吃,要么就放手炉里烤着吃也好吃。” 李丰年掂了掂手里食盒的重量也是很无奈的笑了:“姐姐,你心意真的太重了,幸亏我够结实。” 丰收在一旁笑的不行,李云溪锤了弟弟一拳:“哼,这可都是好东西,别人想要都没有呢,你还打趣你姐姐。” 李丰收笑着讨饶:“弟弟的错,姐姐送的,就是块石头都是好的。” 李云溪傲娇的哼了一声:“食盒里面除了方便面还有许多的丸子,你煮面的时候也可以放一些,我还放了一盒辣酱。 你要是冷的话可以煮面的时候把汤滤掉,拌上辣酱和芝麻吃,也很好吃,辣的东西能让人人热起来,但是,要适量,别肠胃不适应,在拉肚子就不好了。” “还有,我还做了一些糯米肠,也是煮熟过得,你想吃就在手炉里烤一烤,这一个也管饱,我还准备了一些卤牛肉,煮面的时候放几片进去, 这一罐是我做的蜂蜜柚子桂花蜜,食盒里有小铜壶,你想喝水就煮开舀一勺这个冲泡就好,去火的,还有,我还准备了些花生,栗子,你暖手的时候丢两个在碳火上,也能歇歇脑子,缓解一些紧张的思绪。” 李丰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姐姐,每当这种时候,他总觉的大姐就像娘亲一样的温暖,让他生出了无限的柔情,和势要出人头地的念想。 李丰收看着妹妹就像是长姐如母一般殷殷叮嘱着弟弟,他的眼眶也是泛着微红,云溪真的付出太多了。 兄妹三个在一起,都是李云溪在一直说着话,他们兄弟俩安静的听着。这一次云柔没有来,她的孩子有些不舒服,在家照顾孩子呢。 而不远处,黄氏躲在李云溪三人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几人,神色她知道今天是丰年考试的时间,她不能出面影响他的心情,只能偷偷在远处看着他,祈祷着老天爷,让这个孩子得偿所愿吧。 李丰年挥别了兄长和姐姐,再一次在兵士的检查下被眼神审视后无奈的解释:“你们尽管检查。” 经过了三层检查,大冷的天拖得溜光的,确认没有作弊的可能后才放了这些大白天遛鸟的学子们进入考场。 非常巧合的是,李丰年这一次又跟之前乡试时的那个男子坐在对面,看到他时李丰年漏出了一个有趣的笑容,心情颇好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运气还不错,没有坐在屎舍旁边,不过,这个天气,就算是屎舍旁边的味道也比秋闱时好了很多。 他这边心情不错,可是对面的王勉却在抬眼看到了乡试时疑似故意用美食引诱自己的那个人时,脸上的神情可谓是十分精彩。 乡试回去后就找人调查了李丰年,没想到是个家世不显却很用功的人,而且官学的学政可是很看好他的,据说他启蒙的私塾的父子也很看好他。 王勉出身很好,王家是盛京城三代为官的清贵人家,他爹目前任中书令,是正三品,上面他爷爷,他爹的爷爷都是翰林院的,家世不可谓不好。 王勉看了一眼对面的李丰年,想到乡试时他搞得那些五花八门的吃食引得他看着自己的饭食都吃不下去,这会又坐到对面,真不知是缘是孽啊。 希望这小子不要再搞美食炸弹引诱自己,要不然,他一定···哼,找他算账。 想到他爹跟他说的那些话,他看李丰年的眼神就充满了好奇。 父亲知道他在调查一个外城的商户之子时还有些奇怪,一听说是外城西的李家,他父亲的脸色就变了。 “怀之啊,这个李家我倒是稍稍知道一二。” 王勉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父亲,一个外城的普通商户人家,自己父亲一个三品大员竟然知道,难道这李家有什么特殊之处? 王锦仲看着自己儿子惊诧的眼神跟他透露了些李家的特殊:“这李家的特殊之处在于李家长女,也就是你调查的那一位学子的姐姐, 知道如今盛京盛行的羽绒制品吗?就是你身上穿的这件长袍,这还是你娘在金玉阁给你提前一个月预订的鹅绒的,这一件长袍就花了三十两银子,而金玉阁的预订单已经预约到了两个月之后,你能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 王勉当然知道这羽绒制品,据说是昭阳长公主献计给当今的计策,既能给百姓带来利益,也多了一些取暖衣物的选择,不再是一到冬天就穿着厚重的白叠子,既显得臃肿,也行动不便。 这羽绒的就好多了,轻便防风还保暖,里面穿一件带袖子的马甲,外面在穿一件夹棉长袍都能顶得住这时节的天气了,比以往可方便多了。 “这跟李家有关系吗?”王勉有些震惊的看着他爹。 王锦仲抚了抚胡须点了点头:“确实有关,这李家没什么特殊的,但是李家长女是个十分有经商头脑的女子,她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现在已经是昭阳公主和皇室的钱袋子了,在宫里的案头上挂了名的人,你说这李家特殊不特殊?” 王勉吸了口气:“竟是如此吗?倒是真让人想不到呢。”他还以为李丰年就是普通的商户之子呢,没想到啊··· 王锦仲提醒儿子:“这次乡试李家这个少年考得不错,想来也是有些真本事的,若是不出差错,会试必定留名,殿试若是策问回答的不错,当今肯定会重用他的。 其实,李家长女若是男儿身,如今早都该在朝堂上显名了,只是很可惜,她是女子只身,不过即使如此,有她在,李家的这个儿郎的前途也是畅通无阻的。 你既然与这李家儿郎有缘,也可结交一二,但是切记,不可故意结交,商贾市井出身的人,对人心看的很透,你若是带着目的去的,人家也不会真心结交你的。” 他说了这么多也是想让自己儿子跟李家这个儿郎 王勉想着父亲的话决定随缘吧,就是吧,他有些怀疑这次这个李丰年会不会又整一些让人静不下心的美食,勾搭的人写不了题,真要是那样的话,等出了贡院,他高低得找他理论理论。 殊不知,一语成谶啊。 这场考试,凡是距离李丰年近一点的考生都是面带菜色,眼神幽怨,恨不能冲到他面前拎着他的衣领子问问他,这里是贡院,不是你家,你搁这气谁呢,还得再把他揍一顿才能出气。 而这一切李丰年还压根不知道,他感受到了对面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友好的笑着点头示意,却看到那人十分傲娇的头一扭不看他了。 李丰年眉头微挑没当回事的笑了笑就整理自己要待一天两夜的号舍去了。 他们这些举子都是需要在考试提前半天进场,第一场三月初九,他们初八下午就要进去,因为人数众多,不这么布置,光是检查有无作弊都得半天才行。 第二天才是正式考试,要考一整天,每场内容都不一样。 第一场是对于《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四书的义理和五言八韵诗词创作。 第二场就是考察五经:诗书礼易春秋这几本书的义理,简单来说就是阐述考生对这几本书的理解和看法,从而来判断他们的学识深度。 最后一场就是重中之重的策论,一般题目都是一些民事时政,针对某些实事,要求考生写出自己的见解,以此来观察考生的治国理政能力。 考试分为三场,其中最简单也最不受重视的就是赋诗,其次是四书五经的义理,能不能上榜,最后看的还是策论。 第176章 扰乱军心 今儿反正又不会考试,李丰年虽然对明天的考试也很看重,但是也不能只顾紧张,饭该吃也得吃啊,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有精神应付明天的三场考试啊。 天色渐渐暗了,李丰年先是把号舍旁边的油灯点亮,在往手炉里放了几个糯米肠,又把姐姐准备的小炭炉拿了出来,从号舍门口的水缸里舀了水倒进铜壶里,点上碳火烧了起来。 姐姐准备的非常充足,一层层的东西摆放整齐,吃的用的,一目了然。 他拿出一个一看就是姐姐画的图烧制的长型水杯,这种水杯长得跟个花瓶似的,姐姐却说,这个方便,能一次多喝点水,要不然用茶碗还不够倒水的呢。 想起姐姐他又笑了,姐姐成婚这几年,看起来反而婢在家时更自在了,不过这也说明她在沈家过得很好。 他笑着摇了摇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铜质的轻薄的盆子,一看就是盛面盛汤用的。 当他这边不紧不慢的开始烧水煮面的时候,对面的王勉拿出了从欢聚堂买来的特制烤鸭,准备当做晚餐。 这一份就要二两银子多银子啊,可真不便宜啊,不过味道也是真的好吃啊。 就是买的时间有点长了,没有一开始那么酥脆了,不过一直温着的,味道也还是很不错的,总比别人吃馍馍,吃干巴巴的饼要强多了。 就在他心满意足的吃着烤鸭的时候,他无意间抬头看到了李丰年,突然想起来这位是最喜欢在吃食上搞事的。 殊不知,李丰年也只是被动接受,不过他也很喜欢就是了。 他瞪着眼睛想看看对面的李丰年准备吃什么,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李丰年作妖。 对,在他看来,李丰年又开始作妖了。 这厮在干什么?王勉觉得自己的认知收到了冲击,那家伙好像在烧水,这是要干什么?做饭吗?在号舍做饭啊? 他非常想吼一句:这里是号舍,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 王勉震惊的嘴里的烤鸭都忘了嚼,他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李丰年一会拿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放进了汤盆里,然后又放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进去,又把开水倒进了汤盆里,还在汤里放了许多丸子一样的东西,就这还不够,竟然还有肉片? 他,他竟然真的在号舍做上饭了,老天爷,这还有天理吗? 李丰年却没有想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差点就让王勉破防了。 他看着泡面泡了一会感觉差不多了,就掀开上面的盖子,一股香味随着风飘向了号舍的四周。 正在啃馒头,或者吃点心的学子们,猛地闻到了一股喷香的味道,都是一阵疑惑。 只有李丰年附近号舍的人僵硬的扭头看向了香味来源的号舍方向,心里骂骂咧咧却只能嚼着干巴巴的饼子。 “难道我们这届考生运气好?有人送热饭热菜来吗?”有的人闻着这味道迟疑着道。 听到这话的人泼冷水道:“做你的大头梦去吧,想什么美事呢。” 坐在李丰年斜对面的几位考生木着一张脸暗暗嘀咕:不讲武德啊,太欺负人了,这都是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太过分了,人家吃肉喝汤,他们却只能吃干粮。 就连在巡查的侍卫都闻到了这霸道的香味,顺着味道几个附近的巡查侍卫都不约而同的走到了李丰年的号舍门口。 李丰年正准备开吃,号舍门口一二三四的伸过来四颗脑袋,把仅剩的一点光亮都遮了起来。 李丰年奇怪这天怎么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一抬头差点没把盆扔出去。 四个侍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对着李丰年的泡面盆咽了咽口水:“我记得你,去年秋闱,那个准备的跟去春游去的考生也是你吧。” 李丰年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要是没有别人,那大概就是我了。” “哎,你这煮的什么吃的?这么香,马上整个贡院都要闻到这个香味了。” 明儿就是考试的日子,这些侍卫这会儿倒是还敢跟学子说话,也不怕上峰惩治? 李丰年还没有说话,另一边就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穿着官服的男子吼了起来:“干什么呢,贡院里面,岂能围在一起说笑,赶紧各归各位,等之后再对你们进行处罚,还不速速去巡查。” 四个侍卫听到声音后立马站直行礼然后噌蹭蹭的都跑了。 李丰年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饭,在耽搁下去,他的面就要坨了。 对面的王勉默默的看了这一出戏,咽下了嘴里的烤鸭,刚准备继续吃饭 ,那个应该有些官职在身的男子又溜达着走到了李丰年的号舍前。 王勉和李丰年附近的几个号舍里的学子都无语了,这一趟趟,一出出的,没玩了?能不能让人好好的吃一顿饭啊。 李丰年吃着面感觉又有人来了,有些无奈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这次是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应该是这次监考官之一。 站立前面的郭达看了一眼李丰年,什么都没说就若无其事的走远了。 李丰年看着走远的监考官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但也松了口气,却不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时被上位者给监视了。 这个郭达就是建武帝的心腹,他是先帝一朝的二甲第一,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暗暗拉拢培养,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是正五品的翰林学士了。 并且,他是真正的纯臣,只忠于皇帝,既没有得力的家世,也没有能帮上忙的岳家,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皇帝提携。 他是这次的监考官之一,而他还带着隐藏任务来的。 皇帝让他在监考之余多多观察李丰年,看看他的心性如何。 这个命令对于完全没听说过李丰年这个人是谁的郭达来说,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他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愚蠢之辈,思虑过后也就明白这个李丰年应该是不知为何进了皇帝的眼了。 现在让他来考察他的品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这位要是没有什么意外,以后也是要重用的。 闹闹哄哄的晚食就在李丰年的吃饱喝足和其他人的骂骂咧咧中过去了。 一夜相安无事,哦,也并不··· 第177章 被盯上 李丰年听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皱着眉,昨夜温度骤降,恐怕不少的考生都风寒感冒了吧,这可不是好消息啊。 三月初的京城,夜晚还是冷的刺骨,更何况,贡院的这个号舍还不是封闭的,晚上两张板子一合并就这么睡了,即使拿了褥子,也不过是一床棉被,一半铺一半睡而已。 幸亏,李丰年看着自己的睡袋,这是姐姐特意给他制作的,据说这一个睡袋她就填放了四斤的鹅绒,就是怕他晚上在露天地的号舍里睡觉会风寒感冒,在让他不能安心考试,坏了身体还要白白的再等三年,那就太不值当了。 再加上他身上穿的羊毛衣毛裤,毛袜子,还有羽绒的长袍,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把外面长袍脱掉的,要不然得话···热啊。 不过,李丰年看了一眼外面,这话可不敢说,太招人恨了。 李丰年早早的醒来把衣服穿上,东西收拾妥当,洗脸漱口,又烧水煮了一些丸子和香肠吃着垫肚子,又冲了一杯蜂蜜柚子桂花蜜喝,这一通操作下来,他已经浑身都暖起来了。 把板子卸下来,李丰年在地方有限的号舍里活动活动筋骨,看到对面的王勉一脸生无可恋的盯着他看,他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礼貌的笑了一下。 王勉看着对面那小子笑的门牙都龇了出来,气的他拳头都有些痒痒,没等他有什么动作,猛地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勉长吁短叹的裹紧了身上的棉袄,怎么突然又这么冷了,真是遭瘟哦··· 李丰年有些无奈的转过头,这又是一个中招了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没家底的人啊,怎么没有准备厚一点的被子? 王勉倒是准备了厚被子,只是他到底是一个金尊玉贵养大的少爷,哪里经受过这样的环境摧残,晚上睡风刮的不好不说,还有野猫啊呜啊呜的叫个不停,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还冻醒了,这不一早上起来还着凉了。 幸好,朝廷还是人性化的,没一会,巡查的侍卫就推着一桶桶的姜茶来了。 “大人说了,昨晚温度骤降,不少学子都得了风寒,为了不人传人,特意请旨,圣上特赦,允众学子喝姜茶,晌午还有治疗风寒的汤药,请诸位好好答题,会试选上好为圣上分忧。” 一众学子纷纷跪下感谢隆恩。 皇帝也是感慨,这场降温也算是给他一个理由收买这些学子,这次以后,想来他在整个大齐朝的学子心中都能有一个仁爱的好名声。 三场考试眨眼就过去了,对于李丰年来说这三场考试过得还不错,除了有位监考官每场考试都会来回的从他面前过,有时还会看着他答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外,其他的倒是风平浪静。 不过听说还遣出去好几个作弊的学子,李丰年都有些佩服那些人,三遍检查到最后都脱光了,这些人是怎么作弊的?。 他用的东西姐姐准备的很齐全,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不错,考完之后只是觉得很疲惫,倒也没有像那些身体素质差的学子一样,一出考场有的直接就晕倒了。 李丰年一出考场就被大哥和姐姐送回了家中,没有看到身后有几个举子看着他的眼神都奇了怪的。 不过都是刚出贡院,大家都顾不上别的,有人接的就跟着家人回家,没人接的还得强忍着疲累自己回客栈。 李家的骡车上没有人问李丰年考的怎么样,都知道这一连只想让他好好休息,反正考试已经是考完了的,结局已定。 而另一边的郭达刚出贡院回家修整一番,没有耽搁就进了宫,他知道圣上正在等着他。 果不其然,他刚进宫门不久,就有御前的公公前来引路了。 “郭大人,圣上在杏林雅苑等您回话呢。” 郭达笑着跟御前的内侍官寒暄了两句,悄摸的送上一个荷包,那公公笑眯眯的接了过去。 他在御前行走了这么些年,太知道这些跟这些内侍打好关系的重要性了。 走到了种满杏树的宫苑里,郭达把自己要说的话在心里打了几遍草稿才踏进了圣上所在的书房。 “臣郭达参见圣上。”郭达一进书房门就被关上了,他低下头恭敬行礼。 书房的紫檀书案后站着当今天子,建武帝名萧崇。 这位今年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了,也就是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身边又时刻都有太医跟随,保养的很是不错,看着倒也不是什么老朽一样的人。 一身便服的萧崇写完手里的大字才缓缓放下笔摆摆手示意郭达起来:“爱卿平身吧,李顺,赐座。” 郭达又是一番谢恩后才坐在了椅子上。 建武帝拿起了一本治国论坐在椅子上先是就一些时政跟郭达聊了两句才状似无意的问道:“爱卿,这次监考可有发现心性不错的学子?说来朕也听听。” 郭达心知肚明这位想听什么,也知道自己回话也不能太过直白。 既要说的上位者喜欢听,也不能大喇喇的直接说到他的心里,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在揣测圣意吗。 在御前行走,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要时刻小心。 幸亏他当时没有把所有的忠心都放在了李丰年的身上,也观察了其他的学子,现在圣上的问话他也不虚。 “回皇上的话,臣经过三场考试,仔细观察了这届所有的举子们,虽不说每个都观察仔细,但也确实遇到了几个看着还不错的学子。” 上座的皇帝波澜不惊好似很好奇又好似不在意的道:“哦,是吗?那你说说吧都有谁啊?” 郭达想了想道:“一位是江南来的学子,叫陈哲远,年龄也不过双十,长得倒是风姿绰约的,应是受不了盛京的冷风,有些风寒。 不过,圣上赐福,学子们都即使喝了汤药,微臣只见考生们对圣上是感恩戴德,恨不能都会试上榜报销朝廷呢。” 郭达说着说着又提起了考生们对皇帝赐下汤药的反应,萧崇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不过他也乐得听这样的话就是了。” 第178章 被内定了? 郭达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圣上的反应,见到了那微勾的嘴角,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地方。 皇帝缓缓点点头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郭达又斟酌着提了两个举子的优点才提到了李丰年。 提到李丰年他就带了些笑意:“圣上有所不知,这位李丰年是个有趣的,我查过他的成绩,十一二岁就得了童生,十四岁得了秀才,去年秋闱得了第六名,很是不错。” 郭达说着似无意的看了皇帝一眼,圣上没有什么表情,想来这些消息他都是知道的。 “这个李丰年大概在家中是个得宠的,据说会试的时候带的饭食就被检查的侍卫传遍了,说是不像是来考试的,倒像是来春游的。 李举人还很是不在意的说是家姐太过担心,盛情不能推却,当时贡院的学子可是都听到了呢。” 上首的皇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这事他也知道,他还知道李丰年在会试上食用的饭团,寿司内城的欢聚堂也已经售卖了,且生意还不错, 而且,他的御膳房也有这些小东西,你还别说,这东西吃起来方便,弄成一口一个的,也很方便。 在批折子,或者跟大臣们商议朝政的空档,用点这个饭团寿司的,既能饱腹,味道也好,比吃那些干巴巴噎人的点心要方便多了,也比动辄上一些荤菜弄的议政殿都是味道要合时宜的多。 这个沈家夫人是个有意思的,看来对这个弟弟也是十分的宠溺啊。 郭达看到了皇帝的笑知道说对了才又道:“这次,这位李举人也是带了不少稀奇的吃食,臣还专门去看过, 是一种不知怎么做成的面饼,用热水一烫,泡一会儿就能吃了,且味道非常香,差点把在了望亭的主考官李大学士都给引了下来。” 萧崇一听就知道了,这大概又是那个沈夫人又琢磨出来的新吃食,这个沈夫人真是有意思,每次都是自己身边人需要,她才会绞尽脑汁的研究新的东西,像是去年乡试的那个饭团,今年会试又整出来这个什么面? 既能吃饱也还不贵,吃着还方便,以后到了科举年,想来这东西都会很受欢迎,就连平时那些着急上工来不及吃饭的力工,也会愿意花个几文钱买个饭包垫肚子。 李云溪的方便面还没上市呢,宫里的皇帝就替她想好了前景。 “好了,说来说去怎么都是吃食,这个李丰年,心性如何?” 皇帝最想知道还是这个人能不能用,若是能用,看在沈夫人给他带来的名誉,金钱和在黎民百姓心中的份量愈加重的份上,她也会多优待她弟弟一二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郭达在心里想了又想才道:“以这几天的表现来看,这位李举人是个心有成算,且能稳得住的人, 而且,据微臣观望,他虽然年纪小,却好似什么都在计算之内,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圣上若是想知道能不能用此人, 等几天时间就是殿试,想来以李举人会试第六名的成绩,定能进入殿试。到时候,圣上亲自策问考量,更能了解的清楚一些,臣看人的眼光哪里有圣上准啊。” 萧崇被臣子的话说的心里很是舒服,也觉得郭达说的不错,看人还得是自己来啊。 于是乎,就在众人都不知道时候,李丰年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贡士了。 就在所有学子都紧张等待会试放榜的时候,宫内负责这次春闱的考官们都在加班加点的审批各位参考学子们的试卷,三月二十乃是会试放榜日,他们的时间属实不多啊。 很快就到了放榜这天,就连一直都很淡定从容的李丰年也有些不可自制感觉到了紧张。 三月二十,一大早上,李云溪就穿着大红色的带毛领的对襟长袄,配着大红色织锦百迭裙,就连头上的发饰都是大红色的腊梅样式的绒花。 浑身都是红彤彤的,两个孩子也被她穿上了大红色的衣服,书瑶头上的小啾啾都带上了红色的头花,看着十分可爱,云帆则是带了一顶红色的瓜皮帽,看着也是喜人非常。 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弟弟丰年讨个好彩头。 沈奎上职去之前看到了她们娘三个穿的衣服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嗯,十分喜庆,今儿肯定有好消息,我都听到了喜鹊叫声了,在看你们娘三个的这身打扮,嗯,八九不离十了。” 李云溪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真的啊,真有喜雀叫了,那肯定是有好事发生啊,柳枝准备好铜钱啊,丰年要是上榜了,咱们家也要撒喜钱庆祝一下的。”她说着还不忘扭头吩咐柳枝。 柳枝笑着应声道:“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准备。” 他们这边准备出门,沈家其他人也都知道今儿是放榜的日子,都出来了。 老爷子的身体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恢复的差不多了,小叔子沈康一家三口在年后就搬出去了,李云溪没有阻止,他们若是准备在京城定居,搬出去住才是长远之道。 距离产生美,远香近臭的定律是真实存在的,为了以后长久的稳定,沈康这一举动是很明智的。 赵氏虽然心疼也不放心,但是她也知道好赖,他们家早已分家,该给康子的早都给他了,还是分开住合适,要不然,再好的情分都消磨了。 李云溪帮着沈康打听挑选了一套距离他们家不远的宅子,只有两进,但是带有倒座房和后罩房,且房子里面很精致,主人家也是有急事需要用钱,才会出手。 最后沈康和郑婉秋商量过后,花了一千八百两买下了这座宅子,二月初就搬了进去,李云溪则是拉着妯娌郑婉秋满京城的逛,买一些家里要用的东西。 老爷子也在等着丰年春闱的结果,他跟与云溪这个孙媳妇一样,希望他能上榜,最好名次好一点,丰年是他两个孙孙的舅舅,他要是经由科举入朝为官了,那他们沈家的门庭也跟着水涨船高了不少啊。 李云溪这边跟老爷子和公公婆婆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孩子去了娘家。 第179章 榜下众人 一下骡车,娘三个红彤彤的一出现,已经早一步到了的云柔和等在门口嫂子何氏都乐不可支。 “哎哟,我还以为谁家新娘子来了呢?你这穿的可真喜庆啊,你们娘三个这打扮过年都没穿这么红吧?”何巧娘知道大姑子的用意,笑着打趣。 李云溪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还笑着拉着两个孩子转了一圈:“好看吧,我们这叫亲子装,嘿嘿,不仅寓意好,也好看啊。” 云柔看着姐姐和两个外甥外甥女的穿着,也是有些意动:“不行,大姐,嫂子,我也要去换一身去,我记得家里应该也有这个颜色的衣服,我也去换一身,咱们都给丰年带着喜庆去。” 何巧娘被大姑子小姑子这一通操作弄得也有些意动。 等这一家子都出门的时候,街上的人看着这姑嫂几个都乐得不行:“哎哟,看看,这姑嫂 几个是不是跟那灯会上的红灯笼似的。” “哈哈,今儿是丰年科举放榜的日子吧,这可是好事啊。” “巧娘啊,你家小叔子要是高中了可别忘了请我们吃席啊。” “就是啊,丰年铁定是能高中的,一看就是以后能当官的。” 此话得到许多人的附和。 李家姑嫂几个只是笑着跟这些人寒暄几句不重要的话,没人应承丰年定会高中的话。 当你比身边的人身份地位都要突出的时候,你听到的大多都是良善奉承之言。 这都是人之常情,对于这些话听听就好。 兄弟姐妹几人,只留了大哥在家陪着爷爷,等之后放榜,若是出了好消息,可以想象家里又该有多少人登门了。 会试的榜单只是查榜,是从整个大齐朝来参加这次春闱的举子里,择优录取,这一榜会试只取二百人。 可以想象一下,他们京城一城乡试就取了九十人,整个大齐朝有十三个州府,每个州府乡试取仕的数量都不相同,一次乡试就有可能取仕上千人,再加上往年会试落榜的举子,这一届的会试足有一千多人。 然而这届会试只取二百人,这个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 会试榜单除了第一名是会元,其余人没有名次,上榜的人排名不分先后。 李家人到的不算早,已经有许多人在即将放榜的地方等着了。 李云溪和妹妹云柔,大嫂何氏没有往前挤,人实在是有些多,别再被踩着就不好了。 “喜顺,你和冬生可要护好主子啊,别让人抢了他去,知道不?”李云溪是知道京城这边榜下捉婿的风气一直都有的。 那些商贾人家,或者是家中条件不错但是只有独女的人家,最爱好在这会试榜下找那榜上有名,但是看着家财不丰的人,一旦确定他榜上有名,看着又是寒门出身的人,他们常常是让下人直接架走,当晚就洞房花烛当新郎。 而且,被榜下捉婿的人鲜少有人会不愿意,因为这些人多数出身寒门,见到人家条件好,小姐又美貌温柔,多数都是半推半就就成就好事了。 而,有的人家里无妻室的还好说,要是有妻子原配的,多数不是被和离休妻,就是由妻贬妾,这就是李云溪最讨厌榜下捉婿的原因。 人都想要过好日子,但是这好日子要不是自己亲手打拼来的,而是靠着别人得来的,那就不知道这个富贵你又能得几时。 喜顺和李丰年的小厮冬生都打起十分精神保证不会让二爷被人捉了。 他们才一起护着李丰年挤进了即将放榜的门楼前。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刚挤进去,就见到贡院门楼上方,有几人抬着卷起来的,明显是写着名字的榜单。 楼下的举子们见到这一幕都躁动起来了。 “要放榜了,要放榜了。” “我肯定能上榜的,肯定能的。”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一定要登榜啊。” 这些等会放榜的人有的如李丰年一样还没有及冠,有的如沈奎那般二十五六岁,但是,也还有不少人都已经是不惑之年,甚至还有几人头发花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李丰年挤在人群中间也不自觉的提了一口气,只见一块巨大的写满人名的榜单从上至下迅速打开。 人群轰动起来,纷纷想要上前看的更仔细一些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有的人年纪大了,眼睛都老花了,看不清榜单上的字急得不行:“哎呀,年轻人,让让老朽吧,老朽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了啊。” 但是,此时都是想要看到自己有没有上榜的人,谁会愿意给他让位。 “这位老伯,你这把年纪还来凑什么热闹啊,在家含饴弄孙不好吗?” “就是啊,这个年纪,真榜上有名又有什么用?连眼睛都花了,还能做什么?” 这位年纪已至天命的举子被人一顿攻讦,气的他当即脸色涨红:“老夫,老夫年纪大了怎么了,朝廷都允许我考,你们凭什么指责我,就你们这不知尊重年长之辈的人,即使考上了,也是品性不佳之人。” 这话可是犯了众怒,一时间人群闹了起来。 而已经有人看到自己的名字激动的叫了出来:“啊,我看到自己的名字,杨功成,是我,是我啊。” 激动喊出来的男子是个蓄了胡子看着有二十几岁的人,看穿着打扮不是多富贵的人家,长得也是中人之姿,外面围观的人,原本听到了叫喊声都伸头看着出声的男人,一见他那个样子都摇了摇头没有人上前。 有一个人看到的就有其他看到的,一时间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呼喊着自己考上了。 有的人有经验,也稳重,考上了也在还是激动的挥了挥拳,没有喊出声。 这动静让那些吵闹不休的人停了下来,纷纷都去看榜去了,而那个老爷子急的不行,便有已经看到自己名字的人好心的帮他看了起来。 没想到啊:“哟,刘兴齐,老爷子,您上榜了啊,呐,刘兴齐,冀州人士。” 老爷子激动地随着那人的手指向的地方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当即激动地眼睛都鼓了起来:“我考上了,老夫考上了···” 第180章 榜下捉婿 话没说完,突然他身体一僵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竟是欣喜激动的背过气去了。。 “哎,老爷子,老爷子,快来人啊···” 这一出闹剧并没有影响到看榜的人,等他被抬出去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人激动地叫喊出声。 而那些喊出声的,又长得不丑的,看着穿着也一般的,就成了榜下捉婿的那些人的首选。 很快就有人惊呼出声:“哎,哎,你们干什么呢,你们谁啊,真是不像话,抬我干嘛?” “哎,这位公子可别害怕,咱们于家可是布匹大商户,我家小姐今年十六,长得美丽又温柔,家里家财不说腰缠万贯,也足够公子不奋斗也能吃用一生的。 公子就别推拒了,快些与我们家作乘龙快婿,他日殿试功成,又有我家作为助力,公子还怕没有前程吗?到时候娇妻幼子,功成名就,岂不妙哉。” 几句话就把此人说的仿佛锦绣前程就在眼前一样,也不挣扎了,就这么跟人走了、 有一就有二,不少人被许诺的娇妻在怀,金玉环绕的美好前景给迷晕了眼,就这么从了。 有这心性不坚定被人几句话就说服了的,自然也有死活不同意的。 这不,一位穿着简朴,只是一身棉布长袍刚及冠的男子,就对捉住他的人宁死不从:“快放了我,我家中有妻有子,绝不可能休妻另娶,你们若是强迫我,也只是让你们家姑娘自找屈辱,我绝不屈从,你想让你家小姐为妾吗?” “啊呸,简直给脸不要脸,活该你穷一辈子。”抓人的仆从一听晦气的撒了手,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男子转身往与他们相反的地方去了。 闹闹哄哄的场景每三年都会有,京城的百姓就跟看景一样的吃瓜找乐子。 站在外围的李云溪姑嫂几人看着这一幕幕的闹剧,没有人能笑得出来,旁边倒是有不少的百姓看的津津有味,恨不能抓把瓜子边看边发表评论,当真是好一幅现场真人版大戏啊。 而李丰年这边三个人一起看榜,很快也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很靠前,就在第一排的中间。 “二爷,你考上了,考上了。”小厮冬生激动的指着帮上的名字兴奋的直蹦跶。 李丰年也看到了,纵使他一直都很有信心自己一定能榜上有名,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还是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 而他们这边的声音正好被盯着这一片等着捉个满意的女婿,听到冬生的话他的眼神落到了李丰收的身上,一看就乐了。 “快,福来,就是他了,年纪轻轻就会试榜上有名,肯定差不了,我家如花这下肯定能满意我给她挑的这个女婿。”一个穿着福字纹锦缎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指着李丰年道。 福来是一个头花花白的管家,他看着老爷指的人立马朝后手一挥:“还不快去把咱们姑爷迎回家。” 身后走出了四个孔武有力的下人跟着福来一起就走向了李丰年几人。 喜顺始终记得自家夫人的话,要护好舅爷,别被人抢了,他是知道这榜下捉婿的人有多荒唐的。 一看到不远处来了几个人他就提起了心:“舅爷,咱们赶紧走,好像有人冲着咱们来了。” 李丰年一听顺着喜顺指过去的人看了一眼就紧紧的皱着眉头,榜下捉婿这种事,听着没觉得有什么的,但是要是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他可就感觉到十分的恶心了。 这就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永远没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阴沉着脸扭头就走,冬生知道应该是自己出声闯祸了,他紧紧的抿着唇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几人,好像眼神能杀人还是咋的。 喜顺手底下有点功夫,他护着李丰年走在最后面,管家福来眼看着李丰年几人要走哪里能愿意,带着人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很快就追上了李丰年。 喜顺拦着福来几人神色严肃的道:“榜下捉婿也要睁大眼睛看看有些人是不是你们能捉得起的,真当我们是外地来的寒门小户,劝你们好好打听打听,不想惹事的赶紧滚远点。” 福来的主子是外城最大的酒楼方家家主,他能在京城开一个那么大的酒楼也不是吃素的,人家内城也是有靠山的,福来没当回事的嗤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识相点,我们方家可不是小门小户,隆庆楼知道吗?那就是我们方家的,老夫劝你还是识趣点,我家小姐能看上你,那可是你们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喜顺声音更加的冷了:“福气,怕是你家小姐长得见不得人吧,要不然何须榜下捉婿,你知道鼎香阁吗?知道鼎香阁背后是谁吗?连我沈家的舅老爷也想捉回去当上门女婿,我看你吃屎更快些。” 喜顺不想跟他们废话了,直接飞起一脚踹飞眼前这个胖子,留下一句话:“我们沈家定会上门问一问,你方家哪来的胆子,敢打我沈家舅老爷的主意。” 福来被踹飞,喜顺赶紧趁机拉着李丰年就跑,等他被护院拉起来时李丰年几人已经不见了。 福来气的跺了跺脚,心里也对喜顺说的鼎香阁有些担心,这个鼎香阁有点耳熟啊,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啊? 这时他身旁的下人提醒道:“福管家,这个鼎香阁是不是南城的卖烤鸭出名的那一家?” 福来听到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不能吧···” 福来赶紧跑回主子身边,方老爷看着空手而回的下人眼睛一瞪:“怎么回事?人呢?你们这么些人都没把人抓回来,简直是废物。” 福来结结巴巴的道:“老爷,那男子是,是南城鼎香阁沈家的小舅爷,咱们得罪不起啊。” 方老爷听到管家的话拧眉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鼎香阁沈家是谁,顿时他倒抽一口气:“是那个跟内城欢聚堂有渊源的鼎香阁吗?你们没搞错吧?” “小人怎么敢啊,那男子身边有个会武的随从,应是沈家的人,他说,他说时候沈家会上门问老爷要一个说法的。”福来也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寸。 第181章 又落榜 方老爷顿时像是被放了气的豚鱼一样:“哎呀,怎么这么倒霉,这个沈家的背后可是庆云郡主啊,这下可糟了啊,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走,回府。” 李丰年被喜顺拉着回到自家骡车的时候可谓是十分的狼狈,衣服皱了,头发乱了,四子和冬生还气喘吁吁的,这几人的模样看得李云溪几人是担心又茫然? “咋了这是,你被狗撵了?”云柔心直口快的问道。 李云溪皱着眉头一语中的:“不会倒霉的被人榜下捉婿了吧?” 李丰年苦着脸点点头:“我看有几个都被捉走了,实在是不像话,这种乱象难道朝廷就不管吗?” 何巧娘叹了口气道:“你看到的好似是人家是被强迫的,但是,实际上,有几个人能在金银财宝面前不心动的?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怎么管?” 李云溪看着弟弟紧皱着的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了,看来你是上榜了,要不然也不能被人追,这是好事,别想这些不高兴的了,你啊,好好备战殿试,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李丰年看着姐姐只能点了点头,他现在只是一个没啥本事书生,想要为自己看到的不平事做主,那就得努力往上爬,等自己手里有了权力,才能有能力管想管之事。 上了骡车,李云溪才问喜顺:“知道是谁家吗?” 喜顺点点头道:“他们报了名号,说是隆庆楼的。” 李云溪一听脸色变了:“哼,原来是他家,我知道了。” 看着丰年脸色还是不好看她劝道:“别想了,你就是心里再不平,这事你暂时也奈何不了,等你殿试过后,看你是外放还是留京,等你自己爬的足够高了,你有能力去改变规则的时候,再去解决这些事吧。” 李丰年听着大姐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十分认同姐姐的话,是啊,如今他手无缚鸡之力,没有话语权,心里在不平,都是无用。 知道丰年榜上有名,几人准备回去了,却十分巧合的碰上了一样来看榜的周书礼,只不过,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 这是周书礼第二次参加会试了,可是却跟第一次一样,又是名落孙山。 他已经被王家扫地出门,也被迫的跟王如玉和离了,成婚将近十年,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落到,连孩子都没有得到,只能卷着铺盖卷滚蛋,实在让他感到十分屈辱可他却又毫无办法。 王家用他的前途威胁,若是敢来纠缠,就让他连继续科举都不能继续考了。 周书礼知道,王家若是想做是能做到的,他没办法,只能屈辱的签了和离书和断亲书,然后咬牙切齿的想着等他翻过身,就一定让王家后悔,同时,他也对他娘说的王如玉克他,导致他频频落榜的话深觉有理。 他现在又跟他娘挤在了那个狭小又破旧的老宅,但是,他们没有钱,也没有人伺候,若不是周王室还有点棺材本,真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周王氏经过了跟儿子的互相指责后,也是看开了很多事情,她不可能不要这个儿子,她这辈子都是为了他活着的,不可能老了老了就放手了,她已经这把年纪了,周书礼再怎么自私不孝也是她的儿子,她以后的身后事还是要靠她啊。 但是她也知道了这个儿子有多自私和软弱无能,也没忘了给自己留了一手。 没有敢把自己所有的压箱底都给他,同时跟周书礼道:“咱家没有多少钱,你要是想要继续科举,那就要自己出去想办法挣钱,要不然,你就别读书了,你娘我这把年纪了,实在没有能力在供你读书了。” 周书礼没有办法,只能找了一家私塾去给人教书赚些束修,每日为了几两碎银奋斗,读书的时间大大缩减。 以往他有王如玉给他操持生活,每天只需要读书就行,会试都没有上榜,这一次他被种种琐事困扰,就算是读书又能读进几分,所以这次毫不意外的他又落榜了。 之前沈奎想的是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把周书礼弄出京城,让他没有在科举的能力。 但是,在他找人盯着周书礼的半年中,他看到了那个困于生计万分痛苦的周书礼,忽然觉得,让他就这样消磨在贫困中,似乎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基于这种想法,沈奎没有对周书礼有什么动作,只是一直都找人盯着他,知道他参加会试也没有动他,他太清楚,一个每日大半时间都在想着怎么挣钱生活的读书人,生活的环境还是都准备看他笑话的人,他又哪来的精力去读书呢? 李云溪这边姑嫂几个都看到了周书礼,但是看到云溪没什么反应也只当没看到,李丰年直接冷着一张脸上了骡车,只当不认识这人。 两辆骡车缓缓驶出,周书礼才如梦惊醒,他鬼使神差的跑过去拦住了李丰年的骡车。 李丰年冷着一张脸看着他:“想找死也请你滚远一点,别死在我们面前,找晦气。” 周书礼却好似没有听到只是死死的盯着他问道:“你上榜了吗?”那神情好似在说你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李丰年闻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了然的嗤笑出声:“看来你又落榜了,真是可喜可贺。” 周书礼嘴角抽动,太阳穴气得都直跳,拳头握的紧紧地,一副想要吃人却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李丰年却一扫之前的阴霾笑的十分开心,故意在周书礼的伤口上撒盐:“哎呀,在下不才,也幸不辱师承,榜上有名,周举人,你对这个消息有什么感想啊? 哦,我差点忘了,你这个乡试都考了几次才过的人,会试怕不是得多来几次,哎,真是可惜。” 他一直记恨着那一年周王氏对姐姐的羞辱,和后来周书礼上门那矫揉造作的一番表态,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李丰年示意冬生赶车,不屑的冷嗤一声,留下了一脸阴鸷神情的周书礼停在原地,紧咬着牙关,看着远去的骡车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82章 殿试 李云溪从骡车窗口看到了周书礼那阴沉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这人不会疯了吧?疯子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李云溪这边心里有些防备,准备等回去就让人去盯着他,可别让他发疯伤了丰年。 她也知道周书礼现在是妻离子散,如今又名落孙山,这样的人再被刺激一番,若是失了智做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丰年会试榜上有名的事情亲近的人都知道了,但是都没有宣扬,因为再等几天就是殿试了,只待殿试一过,就能知道丰年到底位列几甲。 但是,这种事他们不传出去,也有的事盯着李家的有心人知道,他们现在不出现不过是想看着李家之后会不会报喜。 这边李家人正坐在说起之后的殿试。 丰年看着高兴的爷爷和大哥道:“头名一甲我不敢想,但是二甲我一定会努力闯一闯的。” 李大富不想给孙子施加压力只是想着道:“丰年啊,你不要有压力,对爷爷来说,你现在这样已经给我们家带来了极大的荣光了,爷爷不强求,你也不要心里有什么束缚,不管一甲二甲的,你在爷爷心里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大哥丰收也是怕弟弟的那弦绷得太紧了在心里逼迫自己:“丰年啊,就像爷爷说的,你现在这样与我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不要太逼迫自己,距离殿试还有几天,你自己安排好时间,不要太劳累,尽力而为就好。” 丰年笑着看着自己家人有些无奈的笑了:“人家都恨不得趁着这几天点灯熬油的多学点,好等到殿试的时候能有点底气,你们倒好,现在这就满意了?” 李丰年故意搞怪的逗趣,他也是不想家里人太担心自己。 李云溪几人都笑了,一家人就是要这样你为我着想,我也为你多想一些,才能越过越好。 独木难成林,一个家族要是想要发展壮大,就需要大家有力气都往一处使才行。 李云溪笑过后才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丰年啊,你对自己以后想做什么有目标了吗?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想外放当个地方官呢?” “大姐,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啊,我是想外放为官,这样能有话语权,也能真的为老百姓做一些实事,但是吧,我又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在学习,所以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云溪点点头道:“你想的不错,你今年也才十八,还不到及冠之年,外放为官有些早,那就殿试的时候努力点,争取考个靠前一点的名次,顶好是能进翰林院,留在京城多学习吧。” 李丰年重重的点头:“我会努力的。” 时间就在大家的紧张又期待和丰年努力做最后的奋斗中来到了四月初,这一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会试榜上有名的都希望自己有个好名次。 殿试规矩是一早进宫到承乾殿,不能带除笔墨纸砚之外的任何东西,日出进宫,需经点名,发卷,然后发策题,一般考题只是给你一个大致的题目,其内容方向是考生自己定。 一般来说这个题目都是大学士出题,经皇帝同意在颁发给学子,而这次则不同。 殿试也不是皇帝一定要出席的,也有由主考官大学士监考出题的。 但是,新朝第一次科举殿试,建武帝萧崇想要自己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他想要从这一届的考生中选出自己满意的人选,或留京,或外放,他要这朝堂慢慢换血。 参加殿试的贡士们可没想到能在殿试遇到圣上,以往也不是每一次殿试皇帝都会亲临的。 “圣上到。”随着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唱喝声,身着明黄色绣龙纹的的皇帝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一次见到天子圣颜的考生们都既激动又恐慌,所有人都五体投地叩拜皇帝:“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建武帝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大手一挥:“众卿平身,今日策题由朕亲出,名为谈赋税,请你们畅所欲言,写下你们心中认为朝廷的赋税政策有什么需要改进和不合理的地方,无须担心,不管写的对错与否,朕都不追究,开始吧。” 赋税历来是每一代王朝的重点,也是所有皇帝的心中的大事,他是要借以此事来看看这一代的贡士们对此事的看法。 萧崇撂下惊雷就坐在上方喝着太监端来的茶水,好整以暇的观察着下面坐着的众多贡士。 只见有的人眉头直皱满脸苦涩,有的人兴致冲冲好似早有准备。 有的人则是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下笔,也有像是李丰年王勉等人思虑之后就开始起草要写的策问要点,这种往往就在众多迟疑不定的人中露了出来。 而,萧崇需要的就是这样果断,胸有丘壑的人,而不需要那些迟疑犹豫想知道上位者的想法之后,按照被人心中想要听得方向去写,如此没有主见,谄媚君上的人,不值得重用,任你再有才华,人品,品性才是取仕的重中之重。 萧崇在上首坐了会,看到绝大多数人都开始动笔之后,他就开始按照自己之前看到的几个人的方位走去。 而原本正在苦思冥想的学子们看到圣上走来,有些心性不稳定的直接手一抖,正在写的策论就毁了,萧崇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却在心里批判:“这个不行,这也太不稳重了。” 一连走过几人都有些不满意的摇摇头,侍内官看着那几位贡士也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在天子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于以后的仕途可没有一点好处啊。 萧崇走到了王勉身边才略微满意的勾唇笑了一下,这个考生他认识啊,中书令的嫡幼子,诗书传家的清贵人家养出来的,学识底蕴是很不错的。 但是啊,做这种策论写的就有些太过于浮于表面,到底是世家子,没有见识过底层百姓的真实生活,写的也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不好,但是都太空泛了反而还不如出身寒门的几个学子,虽然用词遣句都不够书面化,但是,却很直接。 第183章 试探李丰年 最后,萧崇特意走到了李丰年的身边,这个是他早早就盯上了的人,出身寒门,没有背景,那就说明,他不会是朝中任何一系的人,这样的人,他才放心,为己所用。 他早在李丰年参加乡试时就把他的所有信息都又调查了一遍,也是想要培养一些得用的人。 李家出了个有思想有能力又识趣的长女,给他带来了很多利益和名声,他不介意在她的弟弟或者孩子身上宽容一二。 但是最起码,这人要有能力自己出头,他也不可能随意就提拔一个白身,而科举就是他们最好的出头之路。 只要李丰年或者李云溪的孩子,有想为朝廷百姓奉献的心思,他们只要能上了会试榜单,皇家都会给他们一个体面,全当是看在李云溪的能力上。 李丰年乡试能得第六,萧崇就对他有了点兴趣,京城那么多学子,其中不乏高官,勋贵子弟,但是,这个李丰年能在这些人中冒头,拿下不错的名头,可见其是有几分本事的。 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会试他也过了,想来他也是下了苦功夫读书的。 他缓缓走到李丰年的身后,也做好了他会惊慌失措的准备,毕竟,许多官家子弟都不能做到见到自己还稳重淡定的,李丰年一个普通商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就算不够稳重也能谅解。 皇帝这么想着,却看到自己站在这孩子身边有一会了,他竟然好似没发现似的,一直在埋头写着。 萧崇有些意外也有些满意的摸着胡须笑了,这个李丰年有点意思啊。 他看了一眼李丰年写的东西,却在看到内容时摸着胡须的手骤然攥紧,硬生生扯了几根胡子下来。 痛的他差点没忍住龇牙咧嘴的。 萧崇颤抖着胳膊把手背到身后,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丰年的卷子,这孩子的文章,嘶··有些犀利啊。 李丰年下笔如有神助般的写了一段才停下活动活动手腕,这空闲功夫他终于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皇帝。 他侧过脸有些僵硬的看了一眼圣上,脸上露出有个有些傻气的笑。 萧崇抬了抬眉眼有些惊讶,这孩子的文章这么直接,老辣,一点没有时人喜欢的辞藻华丽,语句优美的感觉,就是这人怎么有些傻兮兮的呢? 李丰年可不知道一个照面皇帝就给他下了一个定论,能干实事但可能有些傻。 殿试考完时已经是日暮十分了,他们这些学子尚还能还回去睡一个好觉,而那些监考官还得披星戴月的把他们的策问审批出来,然后按照他们的标准商量后选出三甲,最后由皇帝钦点一甲前三。 以前是没有殿试这一轮的,一般会试结束就会直接选出三甲,主考官的权利非常大,所以徇私舞弊现象屡见不鲜。 为了防止科举舞弊的出现,才有了现在的殿试。 而且,以前的科举没有殿试的弊端十分明显,导致主考官成为那届上榜考生的所谓夫子,有条件好的借机贿赂,以谋求好的官位,此种现象屡见不鲜,也会大大增加恩出私门,主考官和所谓门生结党营私的事情发生。 皇帝哪能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我科举选出来的是要能为朝廷尽力的人,而不是选一些你说那些人能用我才能用的人。 所以就有了殿试这一环节,殿试的出现,直接断掉了个人谋私的可能,也有头铁的主考官,买卖试题,徇私舞弊,但是,经过几次夷三族的狠辣处决,这种情况已经很少出现了。 而殿试几乎前二甲都是皇帝钦点,三甲同进士没什么油水,一般人要贿赂也不会只甘心于谋个三甲进士的名头。 殿试最大的作用还是皇帝能听取到学子对时政民生的看法,当今也能从他们回答的问题中,看到自己执政的不足之处,而他们发表 的看法也多少能表现出自身的能力和品行,也让上位者对于用人有了更多的选择。 李丰年这边出了宫门就被等待的大哥接回了家,这一场的殿试比之前三场的会试都累人,主要累的是人的精神。 一场殿试,皇帝,内侍,各大臣等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一趟趟的来回走,即使李丰年心性比一般人稳重,也是不敢放松丝毫。 更何况,殿试不允许带除笔墨纸砚的其他东西,他们只能吃宫里准备的糕点,茶水,还不敢多吃多喝,怕出恭被看到影响不好,只能随便吃两口肚子不饿就算了。 殿试过后,就等着那三甲榜单公布了,一众人都精神紧绷等着,三天转瞬就过去了。 李丰年一早上被两个姐姐大嫂来回的打扮,生怕他哪里穿的不对被人笑话。 “这身衣服我可是准备好几个月,把我压箱底的料子都拿出来了,这天水蓝的提花织锦我一共只得了几匹,给你做的这一身衣服就用了一匹布料,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这传胪大典一辈子你也就经历这一次,可不能让人看扁了。” 李云溪又给弟弟整理了一遍衣服,这身衣服她还是找四子从郡主府借了个手艺绝佳的绣娘做的。 这衣服是交领长袍,外面还有一件敞领绣竹林压花纹的外袍,层层叠叠一共有五层,这个天穿着正好也不会热。 腰封上挂了块质地油润的白玉玉环,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么一打扮整个人看着就不一样了。 丰年还没有二十,不到及冠之年,不能戴冠,只能梳整齐头发插了根白玉发叉固定头发。 “姐姐,我这样会不会太郑重了,要是万一名次不好,得了同进士怎么办?该被人笑话了。” 李丰年头一次穿的这么郑重其事,有一些不自在,也有些担心考的不好。 大嫂合适笑着道:“丰年啊,那就别担心了,你看看我们这些人有一个会因为你考得不好就笑你的吗?我们都不会笑话你,那你何必还要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呢?” 何巧娘这些年日子过的顺心,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了,小叔子能进士及第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赐了,至于排名如何,真的没那么重要。 第184章 名次 云柔也是笑嘻嘻的看着弟弟,她们俩就相差两岁,小时候也是打打闹闹过来的:\"你啊,就安心的去参加大典吧,咱们啊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反正进士已经到手,管他是二甲还是三甲呢。\" 李云溪满意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先敬罗衫后敬人,历来如此,甭管拿个什么名头,总也是能在皇宫走一趟,吃一吃宫宴,就算是长个见识也是好事。” 传胪大典过后还会有皇家准备的琼林宴和游街夸官,虽然最受关注的肯定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一甲三名,但是所有的进士都能参与游街的,她们一家早都在内城中央大街临街的酒楼定了一个包厢,她们都会去看得。 今儿不仅会当庭宣布一甲三名,前三甲直接就会授予官职了,而其他二甲三甲会在之后经由吏部审核查看各地各部的缺职,一般二甲前十都有可能进入翰林院,或者是在六部当个主事之类的。 排名靠后的和三甲同进士有的会钻营的很快就能谋到职缺,外放上任当个七品县令,掌一方权柄,而没有门路,没有钱财,却也不会钻营的,就得等,等吏部什么时候有了缺,才能轮到你,而且还不一定是什么好缺。 所以说,寒门难出贵子,实在是,你要么学识非凡,能出人头地,要么会钻营,有心计,要是什么都不会,只会读书,很可能十年寒窗,最后还是拿着微薄俸禄,在底层磋磨。 李丰年就挺直脊背进了皇宫,和所有贡士和官员都在集英殿等待这一届的一甲公布。 众多贡士们都在心焦的等待着,很快就有内侍官捧着皇榜来唱喝:“本届殿试一甲前三。” 内侍官尖利的声音一出,大殿上立马静了下来。 “状元,江南府苏州人士黄兴仁。” 一个穿着锦衣带着玉冠的男子难掩激动的上前:“草民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大学士笑着道:“咱们大齐朝的规矩,状元授予从六品官职,是乃翰林院修撰,你如今不是白身了,黄修撰。” 新人状元郎高兴的都压不住嘴角,笑的牙花子都漏出来了。 内侍官继续唱道:“榜眼,京城人士张绍文。”榜眼也是进入翰林院,授职正七品编修,谈话也是如此。 一个长相略显老成,行事看着也稳重的男子上前:“草民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探花,徽州宛陵府人士陈哲远。”一个长得十分俊秀的男子站了出来,显然就是之前郭达说过的那个人。 看着他浑身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举止就知道其出身不差,探花的名头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其出色的出身和那张脸脸得来的。 毕竟,新朝第一届科举,身为京都,大齐皇城首府,一甲前三一个都没有捞到,属实有些脸上无光。 一甲的榜眼就是皇帝的让步,让出一个位置给朝中重臣推荐的人,张绍文乃是户部尚书的嫡幼子。 二甲有六十八人,内侍官一个个的唱出人名籍贯,李丰年站在人群里竖着耳朵听着,修长的双手紧握,显示出自己的紧张。 二甲前十都有一次考翰林院庶吉仕的机会,而,大齐朝历来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非翰林不入内阁,也就是说,以后想要爬的高,登阁拜相,翰林院就是必经之路。 其余没有公布名次的人都在等着听自己的名字,忽而就听到了内侍官唱道:“京城人士李丰年,二甲第六名。” 李丰年提的高高的心忽然就像是铁球坠落一样,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浑身紧绷的时间过长,一松懈下来差点软了腿,还好旁边挤了一个男子过来,让他没有出洋相丢人。 王勉是二甲第四,听到自己的名次他正好看到了李丰年,想着乡试和会试都碰到了,也算是缘分,他就主动凑了过来。 “鄙人王勉,二甲第四,认识一下,我也是京城本地的,你呢?”王勉笑着看着李丰年,只当自己不知道他的情况。 李丰年已经缓了过来,看向旁边比自己矮了一点的男子,他的衣着打扮可比自己强多了,自称是京城的,看来应该是内城的。 “我是李丰年,二甲第六名,我记得你,会试乡试我们都是坐在面对面的位置。” 李丰年笑着跟王勉交换了信息。有人主动想要结识,他也不会拒之不理,这人看着还挺舒服,可以相处看看。 王勉一听他的话就给了他一拳:“哼,你猜我怎么记得你的?你知不知道你吃的那些花样多让人生气,我们都吃冷馍馍,点心,就你,天热吃那什么饭团,天冷竟然还煮上面了,煮面就算了,还那么香,我馋的字都写不下去。” 李丰年没想到自己是靠着姐姐准备的东西才让人记住的,也是有些失笑:“我家姐姐是个喜欢琢磨这些吃食的,她对我太上心了,知道每年会试都会有人因为吃食而腹泻生病,她一早就琢磨了,正好用上了。” 王勉还想说什么呢,旁边就又伸过来一个头,指着李丰年道:“就是你在会试的时候煮饭吗?那个特别香的吃食是你搞得?” 李丰年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 对面的男子上上下下的看着李丰年,就在他和王勉都觉得是不是得罪了他的时候,他贼兮兮的小声道:“那吃食能告诉我是什么吗?我在贡院的时候都快馋死,我吃了好几顿的冷点心,每次都是闻着兄台煮面的香味才能多吃两块填饱肚子啊,实在是嘴馋想吃,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李丰年和王勉对视一眼都笑了,王勉笑着道:“哈哈,英雄所见略同,我当时就坐他对面,你是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不仅吃面就算了,他还拿了花生和栗子,烤火的时候就在手炉里烤花生栗子吃,我是又气又羡慕啊,你说,我家怎么没人想到这呢。” “哎呀,兄台真是大才,我家还有弟弟要科举,我可得告诉他们要准备着些, 要不然贡院里太难熬了。” 几人因着泡面就此结识,这个男子也是二甲,名列第十,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子。 而他们这些人的行为举止都落在了上位者观察在眼里。 第185章 游街丢了心 萧崇无意间看到李丰年竟然和朝中的几位大臣家的公子哥都能说笑在一起,有些惊讶的同时也满意的点点头:“这小子可以啊,书读得不差,这人缘也不错嘛。” 他最不喜欢书呆子,因为这样的人只适合在翰林院修书着书,不适合做一些实事,而他需要的是有知识但是也能灵活运用知识,上既能答对上峰,下可以胜任任何职位的人才。 而能言善道就是必会的技能才行,要不然在朝行走,单打独斗可不行。 二甲宣布完了,其余没有喊到的就是三甲了,有些人兴高采烈,有些人则十分沮丧不满。 这些人在内侍官的安排下出了皇宫,走上了皇城门口的中央大街上,一甲前三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侧,身后跟着的都是二甲三甲,排名靠前所处的位置就越靠前。 一群人很快就上了主城街道,街道两旁的酒楼茶馆,客栈都围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二楼的包厢里许多未婚的姑娘家都偷偷的打开窗户往下看去,然后又脸红的伸回脑袋害羞的捂脸笑。 也有胆子的光明正的趴在窗户上看,还有扔荷包,扔香囊,扔扇子的。 李丰年竟然被好几个姑娘扔了香囊,他觉得有些新奇,他读了这些年的书,从未在书之外的地方流连过。 现在好不容易榜上有名,且名次还不错,他也有心情去关注别的事情了,因此他还抬头往上看,想看看是谁扔的。 这一抬头不要紧,他跟二楼一个开着窗户坐在窗边的姑娘看对了眼,那姑娘长得明艳大方,看到李丰年盯着她看也没有缩回去,而是大大方方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并点头示意。 李丰年回过神也回以一笑并拱手行礼以示尊敬。 谢蕴看着笑的含蓄知礼的李丰年,忽而觉得不能就这么萍水相逢,要不然这偌大的京城回头还怎么在认识呢? 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让丫鬟拿来笔墨在随身的手帕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家门,然后拿出自己的压襟玉佩系在帕子上。 李丰年本来想收回视线,觉得总是盯着人家姑娘看似乎有些失礼。 然而却看她一通忙活,就不由自主的盯着她忘了收回视线,然后就看到了那姑娘用裹着东西的帕子准头很不错的砸向他。 他下意识的接了过去,再去看那窗口已经没人了。 没等他拆开看扔下来的是什么,已经注意到他的情况的王勉怪模怪样的笑了:“李兄啊,艳福不浅啊,你这不会是看对眼了吧?那姑娘我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啊?” 李丰年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的塞到了外袍的内袋里,对着王勉拱了拱手:“王兄认识?方便说一说是谁家的姑娘吗?” 王勉嘿嘿一笑:“历来进士巡街都是看上一甲那三个,我们李兄魅力真大啊,至于那位姑娘,我一时有些想不起是谁,等我想到了在告诉你。” 这只是推辞,实则王勉已经认出那是谁了,那是跟他们家还有些远亲的表妹,五品翰林学士谢家的姑娘,谢家,那也是极清贵的人家。 他得回去问问父亲,到底有些亲戚关系,况且,李家虽然有些特殊,说到底只是还没发家的商户,跟已经传承了几代,深耕京城的谢家比可是地位悬殊啊。 虽然他有心交好李丰年,但是却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人家姑娘的事情说出来,须知,女子名声实在太过重要。 李丰年看出来对方的推脱也就是笑笑没有说什么,他也猜出来了,大概那位姑娘家境与他悬殊,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啊。 生平第一次,李丰年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想当初,他还曾经大言不惭跟姐姐说,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女子而丢失自己气节,如今初初开窍,就被现实打了一闷棍。 二甲第六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心里就带了一丝丝惆怅。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昔日的豪言壮语,如今啪啪打脸。 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被楼上等着看他的李家人都看个清楚。 李云柔指着弟弟有些奇怪的问:“丰年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没精打采的?” 云溪也看到了,只当是他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等他回来咱们再问问吧,看丰年的站位这么靠前,应该位列二甲,爷爷,咱们老李家要光宗耀祖了啊。” 李大富已经是头发都白的差不多了,牙齿也开始掉了,但是精神头还是很不错,听到孙女的话他高兴的不行:“哈哈,好啊,真好啊,咱们老李家的祖坟怕是着了啊,还能有出进士的这一天,真是太好了,我得回去给祖宗们上柱香,也得告诉你祖母和你爹他们,咱们家丰年出息了啊。” 一家子都高兴的不行,丰年为了这一天,可是勤学苦读十几年啊,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出头了啊。 李家宴请了亲近的例如沈家,钱氏,何氏的娘家弟弟,还有李氏族里的人在临街的酒楼吃饭。 这只是近亲先在一起庆祝一下,等之后皇榜张开,怕是还要请街坊邻居和那些有来往的人家吃席才行,丰年考上进士是在风光不过的事情,也该大摆宴席庆祝庆祝。 进士游街之后,丰年他们就去了皇家准备的琼林宴,在皇家别苑里吃上了宫廷御厨做的宴席。 宴席上,觥筹交错,有的人巴结讨好前三甲,有的人抱团取暖,也有的人格格不入,李丰年虽然家世不显,但是他不卑不亢,穿着打扮看着也不是什么家贫之人。 社交场所向来先敬罗衫后敬人,一些穿着布衣神色尴尬的进士,看着就知道家境不好,这样的人多数都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结交别人。 而人向来是现实的,李丰年身边有刚认识的两个朋友,还有他们介绍认识的其他人,一时间看着倒是如鱼得水。 而他们的行为举止也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纸上,呈给了有意看这群人社交能力如何的皇帝手上。 进士游街过后,皇榜还会张贴在城门口让不知道自己名次的三甲同进士观看自己的名次,也有让围观的百姓看个热闹的想法,与民同乐嘛,也算是促进百姓把孩子送去读书的一点小举措。 李丰年这边考上进士,并且位列二甲第六,很快就在这条街上传了开来,李家的门槛这几天那简直都要被踏破了。 之前乡试就提前打了关系的商贾人家都高兴的不行,至少有了一点香火交情,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多了一条路子。 李丰收这些年也是交往了不少的人,这些人现在都上门来贺喜,也都带着不少的贺礼,何巧娘和云溪商量过后,不是很重的礼都收了。 何氏没有要占小叔子好处的想法,对于她来说,小叔子能考上进士对他们的助力就已经是很大的了。 这些贺礼也都是看在小叔子的面上才送的,她不能都揽自己怀里,那样吃相太难看不说,他们家现在也不缺这些东西。 更何况,以后小叔子要娶妻说亲肯定得是官家姑娘,到时候聘礼都得不少,这些东西收起来归拢归拢,以后也能当做聘礼。 李云溪对于大嫂始终都能保持住清醒的头脑是很高兴的,这样对他们都好。 以后大哥做生意不再怕有人找事,他们李家的下一代有了丰年在前面打头阵,以后不管是读书,还是经商,都有了引路人。 大嫂头脑清醒,看得清不糊涂,不会有什么不甘心是最好的,以后的弟媳妇出身肯定比她好,她能一直这么清醒,不管是丰年还是她们,都会一直对大嫂尊重的。 况且这些年大嫂做的很好,上孝顺爷爷,下抚育子女,还要管着丰年的吃穿住行,照顾大哥,管理家中的杂事,光是看这一方面,云溪都得多提醒大哥不要轻怠了大嫂。 李家一夕之间门庭拔高了许多,李云溪也怕有人想钻空子走歪路,给大哥送丫鬟,在坏了家里的平静日子。 其他都是打过交道的人,只有一人,之前从未打过交道,那就是差点把李丰年榜下捉婿的方家。 方老爷带着管家仆从抱着不少的贺礼,专门打听李家什么时候宴请,托了不少人,才挤进了李家的宴席。 李丰收不认识此人,见他穿着不俗,且又捧着重礼,一时不敢收,也不敢放他进去。 李云溪认识这个方老爷啊,鼎祥阁开了这几年,外四城排的上排面的掌柜的她几乎都见过,这个姓方的她自然也认识。 方家有钱,又背靠内城的三品大员,在外城这许多的人家里算是数得上的人家。 所以,历来抬着眼睛看人,这方老爷一屋子的妾室通房,却只剩了三五个丫头,其中最宠的就是正房嫡出的长女,也就是要给他榜下捉婿的那个闺女。 李云溪远远看到这方老爷笑容晏晏的跟大哥寒暄,大哥因不认识不敢接腔,她不得不走了出来。 第186章 仇九的心思 “方老爷大驾光临,李家失礼了。”李云溪虽是如此说,态度却是很淡然,一点都没觉得失礼。 方老爷也是见过鼎香阁背后这个极有名望的沈夫人的,只是,她甚少出面,不少人都是知道有这么位沈夫人,真正打过交道的还是少。 方老爷知道自己之前办了糊涂事,因此对李云溪的态度是一点都不敢计较:“嗨,沈夫人这说的哪里话,方某能来李家这进士宴喝上一杯酒,那才是沈夫人赏脸啊。” 李云溪见他架子放的如此低,倒也不好在故意拿乔:“方老爷客气了,李家的宴席能有您来,也是我们的荣幸。” 方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某之前多有得罪,此特来为之前的失礼道歉,这些东西,只当是方家对李二爷的歉礼,还请不要推辞。” 李云溪笑着看了大哥一眼,李丰收就心里有数了:“方老爷客气了,快请进,咱们喝两杯,也感谢您光临我李家宴席了···” 一场乌龙,就这么在一个诚心道歉,一个无意惹事中被掩盖过去。 李家时隔半年,又一次大摆宴席庆祝李丰年荣登金榜,进士提名。 这一次,仇九带着四子一起来了,而且还是大张旗鼓带着不少的礼物来的。 李云溪沈奎和丰年丰收都出去迎客去了。 仇九第一次站在李家门口,看着这在他眼里十分简朴的门户心里也是感慨不断。 曾经在他眼里在普通不过的人如今都大有不同了,凭着一个李云溪和一个李丰年,竟然把两个普通商户之家的门户给顶了起来. 如今竟是彻底的走到上位者的眼里了。 他心里清楚,公主甚至宫里的那位都对李云溪很是看重,这妇人的脑子实在太神奇了,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出来的东西,偏偏又都能让大众接受,让她们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 他这次来也是代表着公主府和郡主来的,李家已经出了一个二甲进士,有李云溪在,李丰年这个亲弟弟的前途已经是很明朗的,当然,前提是他别犯浑。 “九爷来了,快请进,四子也来了,走,快进去喝茶。”李云溪笑着对着盛装而来的仇九热情的招呼着。 仇九笑着看着李云溪态度相比四年前可是尊敬了不少啊:“沈夫人,可别在喊九爷了,就喊我仇九就好,我这就来是提公主和郡主来贺喜的,听闻令弟高中二甲,我们主子特意备了礼,祝贺你们。” 看着仇九如今的态度,李云溪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过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依旧是谦逊的笑着:“九爷客气了,走,进屋喝杯茶,正好我也有事想跟你说一下。” 仇九心里有数,这次他也是冲着那个面饼来的。 这几年来,仇九不怎么来外城,一般有什么都是四子跑腿,他一般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一进李家,仇九也是有些吃惊,这李丰年高中二甲也不过才几日的功夫,竟然已经跟内城的官家子弟有如此交情了吗? 今日的李家可谓是高朋满座,来人都是冲着李丰年来的,还有几个比较意外的来客,那就是李丰年刚认识的几位同科好友。 他们都是京城的,有的家境很不错,也有是耕读之家出来的,他们跟李丰年相处的不错,也是看重李丰年的潜力,愿意相交,以后在官场上都是助力。 这也就是仇九意外的原因,他经常替昭阳公主管理那些铺面田产,对京城的人头比公主那不理世事的还要熟悉,自然也认识王勉几人。 他对李家和沈家的变化心里感慨万千,心里再不是滋味也不得不改变对他们的态度。 今日的李家来了不少的人,也收了不少的礼,其中最珍贵的就是昭阳郡主送的,一箱子书本,其中有两本古籍,这种东西,一般家族没有百年的底蕴是收不到这种东西的。 昭阳公主欣赏李云溪,也对她这样的家庭能考出来一个二甲第六的弟弟很是另眼相看,赠书也是看好李丰年,她感觉,有个那么聪明脑袋又灵活机敏的姐姐,这个弟弟应是也差不到哪去的,所以愿意抬举一二。 而庆云郡主对李云溪是当做好友看待的,她们年岁相仿,李云溪又知情识趣,满脑子的稀奇想法,庆云喜欢她却也碍于两人身份差距,不好跟她太多往来。 毕竟,她往来的人都是宗师皇亲,或者勋贵贵女,李云溪一个商贾之妇,还没有诰命,她虽然不在乎所谓的门第观念,但是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若是把她带进自己的交际圈子,她就要时不时的行礼问安,实在不是一个好事。 所以两人虽然很说得来,也只有一两个月才能聚一次,还多数都是在场外庄子上。 李云溪知道庆云虽然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还是一副孩子脾气,好奇心强得很。 她就带着她一起,教她做手工皂,做口脂,胭脂,两人还学着一起做瓷器,玩泥巴,拉坯,画图,上釉,烧炉。 庆云认识了李云溪之后,见识到了以往二十年都没接触过的东西。 她竟然自己做出了一套碗碟,花瓶这些东西,还能自己做香皂胭脂,这都是以前从来没玩过的,跟云溪在一起玩的花样就是多。 李云溪还教会了庆云做面筋,这玩意做的时候好玩,做出来烤着吃味道也是一绝。 她们俩的友情在这几年时间里相处的愈发融洽,庆云时常的就会送一些自己得到的稀罕东西,例如一些时令水果,普通人家是没有的,但是皇宫却不缺,她只要有了就会分一份给云溪。 而李云溪也会投桃报李,自己经常会琢磨一些小东西给庆云送去。 有时候是小孩子的绘本故事书,一些七巧板玩具,布偶,甚至还画了图纸,让公公闲着没事做了推车,学步车这些东西,自己的孩子能用,也送给了庆云郡主,最后不出意外的郡主花钱买了图纸,开了铺子,还给云溪分红,云溪画出一张图纸,又另外再拿银钱买。 庆云是个聪明的,也是个大方的,她不屑算计云溪,也不想因为利益伤了她们两个的友情,毕竟,真心相交的朋友难得,所以在生意的事情上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会糊弄她,也不会占她便宜。 也是因为这样,李云溪更加愿意跟她相处,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掖着藏着。 她们两个相处的不错,她们俩的孩子只差了一岁,两个都是当娘的人在一起玩,孩子也自然而然的就相熟了,庆云也不觉得孩子在一起玩有什么不好。 相反,她觉得云溪教养孩子方面的很多方式方法都让她觉得醍醐灌顶,她这辈子大概就这两个孩子,她也想自己的孩子哪哪都好。 看着李云溪的龙凤胎健康又壮实,她没少跟她请教,几个孩子在一起相处的也很好。 这次庆云知道云溪的弟弟高中二甲,也很替她高兴。 她知道娘亲送了古籍作为贺礼,她也费了些心思,送了一幅前朝画师彰显的花鸟图,还把库房里的一方端砚也拿了出来当做贺礼,好姐妹的弟弟高中,她作为好友,当然要给足了她面子。 仇九也送上了一对玉器摆件作为贺礼,虽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但是也算拿得出手了。 四子的贺礼是一刀上好的徽州宣纸,两块松烟墨,和两只上好的紫竹狼毫,虽然跟主子和九爷的贺礼没法比,但是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在,这些东西已经是很够了。 李云溪和沈奎相比较比仇九来说,都更加喜欢跟四子相交,大概也是因为,四子为人平和,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宴席过后,送走了大部分客人后李云溪引着仇九回了自己家,沈奎陪在一侧,他们说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仇九懒得寒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起了面饼:“听闻李家小兄弟在会试上煮了一种面饼,十分方便且味道很好,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我能不能见一见?” 李云溪知道仇九是为什么来的,也没推辞,柳枝端了托盘上来,宋管妇还煮了一碗泡面上来,里面加了油煎的荷包蛋和香肠,味道那是一个好啊。 仇九和四子中午其实也没咋吃东西,宴席嘛,都是喝酒说话的多,没有谁能在宴席上吃饱,这会闻着味就有些饿了。 幸好宋管妇煮的不少,拿了两个小碗,仇九和四子一人一小碗的吃了三小碗,最后把面汤都喝完了。 吃完后一鼻头的汗,仇九看着这东西眼神放光:“这东西叫什么名字啊?味道不错,口感还挺好,还有那个是什么肉?也是没见过的,好吃啊。” 四子在一旁直点头:“是好吃,吃了还想吃。” 李云溪笑了:“柳枝,再让 宋管妇去煮一碗,咱们四子没吃饱呢,那香肠也煎两个来。” 四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跟李云溪两口子熟了,也倒没觉得有多不自在。 反而是仇九,他自觉有些身份,没想到因为一碗面在沈家夫妇面前丢了面子,颇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第187章 战备军粮 等他们吃饱了后,李云溪又让柳枝把方便面饼和火腿肠拿了出来,仇九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有些迟疑的道:“这就是面条做的嘛?” 李云溪点点头:“是面条做的,但是又比面条费些功夫,需要煮熟在油炸定型。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方便面,因为吃起来很省事方便,只需要一壶开水泡开就好。” 仇九看着手里的面饼认同的点点头:“这么说是挺方便的,这名字很合适。” 李云溪看着仇九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想到这东西的最大用处,她想了想还是道:“不知道郡主是准备把这方便面放在店里售卖吗?” 仇九点点头:“是啊,这东西内城参加会试的公子都知道这东西了,想来应该是很受欢迎的。” 李云溪深吸口气试探着问道:“九爷有没有想过这东西做起来方便,也不占地方,就这么整着能吃,就算是碎成渣了也不耽误吃,保管妥当不受风不受潮,能放很久不会坏,你不觉得它的作用不仅仅是一道美食吗?” 仇九疑惑的看向李云溪:“还有什么作用吗?沈夫人,咱们之间有什么都可以直接说,你不用顾忌太多。” 话都说到如此了,李云溪也不能藏着掖着了,只是还是先声明:“我的粗浅之见,九爷可以先禀明公主,要是我僭越了,还请见谅。” 仇九点点头:“放心吧,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私以为,这东西可以生产起来作为军粮,这东西有饱腹感,做起来方便,坐个锅烧点水放点盐就能吃,甚至可以不用放盐,做面条的时候就放盐也行,它是白面做成的,营养也足够士兵的身体所需。 也还可以在做面条的时候适当的加入打碎的肉泥,添加营养成分,肯定是能够供应士兵们的体力需求,应该可以作为战备军粮,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浅见 。” 李云溪话一说完仇九蹭的站了起来,看着李云溪的眼神闪过震惊,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个我确实是没想到这里,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啊, 但是我做不了主,我要去回去禀告公主,沈夫人,这事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成为战备军粮,那你就等着接赏赐吧,我现在就回去禀告。” 送走了急匆匆走了的仇九四子,李云溪和沈奎面面相觑,沈奎想着仇九的话看着妻子露出了一个又哭又笑的神情:“媳妇儿~~~” 李云溪赶紧拦着他进去去了,可别在下人面前哭了,那可真的有损他一家之主的形象,虽然他这个一家之主也就是面上,那也得维护好了。 自己的男人自己疼,要不然等着给外人疼吗? 到了屋里沈奎才蔫唧唧的趴在云溪身上,浑身有种又想哭又想笑的无奈。 李云溪叹了口气:“还不一定的事情,你这是什么神情?你不该替我高兴吗?” 沈奎也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云溪:“我怎么不高兴,我高兴啊,但是我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媳妇,我多想能靠自己让你得封诰命啊,但是这一次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娶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成了吃软饭的那一个,媳妇,我,我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李云溪其实做这个方便面的时候也没想过别的,最多想的就是这玩意以后肯定能生意好,跟仇九说的做战备军粮,真是突然想起来的。 她知道沈奎自尊心很强,他一直想做能给自己挡风遮雨的那个,但是,现在家里挣钱的鼎祥阁是她开的,这次的方便面火腿肠要是这真的弄成了军粮,那么她一个诰命应该是能有的,虽说是好事,但是对于沈奎来说,压力又更大了。 “那,要是真的有赏赐,我不要了,要点银钱吧?”李云溪试探性的跟沈奎道。 沈奎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激动地道:“那怎么行,你傻了,咱们家又不缺钱,要是给你诰命那肯定是要诰命啊。” 李云溪低下头藏起了她上扬的唇角,语气有些忧愁:“这不是不想让你难受吗?诰命也只是说着好听,还不如要些金银才是真的实惠。” 沈奎没想到云溪竟然能为了自己愿意放弃有可能得到的诰命,感动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傻子,别说傻话,真给你诰命,你就接着,别管什么难受不难受的,你要是成了诰命,那也是我们沈家的荣光, 到时候爷爷肯定会回族里把你的名字事迹写上族谱的,然后在恨不能鞭炮齐鸣让人家都知道,我们沈家出了个诰命夫人啊。” “再说了,金银说到底是身外之物,你要是因功得封诰命,那可是能流传史书的,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我何德何能能娶了你啊!云溪,你可别犯傻,我就是觉得不能靠自己给你请封,有些颓丧,但是,这种光宗耀祖的好事,你可不能推了。 你要是有了诰命,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孩子们,都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沈奎生怕妻子真的因为自己犯了糊涂,急得跟什么似的说了一通。 李云溪笑着看着他轻声道:“你不怕别人说你吃软饭了?说你还不如女人。” 沈奎身形一顿,沉默了一瞬,随后就释然的笑道:“虽然这是事实,可能听着不那么顺耳,但是,反过来想,你这么有能力有本事的女人是我的妻子,还对我不离不弃,是不是也能说明,我也很好啊。” 李云溪满意的笑着搂住了沈奎,沈奎托着媳妇的屁股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夫妻俩脸对着脸相视一笑,李云溪轻轻的亲了一口沈奎:“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永远不会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离开你的,只要你还是你,还是这么爱我的你,我就永远都是你沈奎的妻子,沈家的夫人。” 另一边仇九和四子拿着李云溪准备的火腿和方便面饼就赶回了公主府,路上仇九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跟四子感慨:“这个沈夫人当初我可真是一点点把她的份量往上提啊,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把人看轻了啊。” 第188章 仇九被贬 四子抬眸看了一眼九爷眼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没有说什么,九爷对沈家的态度一直都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他既不想跟着附和,也不想跟他唱反调,没啥意义。 他对李云溪是尊敬且佩服的,一个女子能研究出这么多为国为民的法子,还只接受了主子们的金钱,其他的什么都没要,品性真的难得可贵。 关键是,人家这么些年不管自己的地位有什么变化,对他这样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见到了从来都是热情的。 其实从沈家这些年对待家里下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家人都是真正的心善之人,既不贪心又很聪明,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得到天家封赏,那也是她该得的。 回到公主府的两人直接就去了主院拜见主子,昭阳公主看到他们急匆匆的样子有些奇怪:“怎么了你们两个,不是去李家吃席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仇九拿出东西后一脸严肃,公主身边的女官一看很有眼色就带着侍候的人退了出去,四子也退到门口站岗。 昭阳公主一看仇九这样子眉头一挑:“说说吧,我看你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想来这东西又是沈家夫人捣鼓出来的吧?什么东西让你这么重视?”昭阳素手轻点仇九手里的东西。 仇九捧着面饼走到公主跟前,深吸几口气才跟她说起李云溪说的话。 “这面饼,沈夫人取名为方便面,因为其做法非常简单,只要一壶开水就能泡开,且味道十分不错。” 昭阳有些感兴趣的拿过来看了一眼,还闻了一下:“嗯,一股香味,这是油炸的吗?这方便面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自然看出了仇九的话没有说完,想来这东西还有她不知道的用处。 仇九点点头道:“原本属下也没有想到,还是沈夫人提起来的,公主,这面饼可以做军粮啊,这东西有饱腹感,做起来容易,行军打仗之时,是再好不过的将士口粮啊。” 昭阳闻言浑身一震,她也没有想到这个用处:“沈夫人可说了这东西是怎么做的?成本如何?制作起来费时间吗?” 仇九摇了摇头:“属下失策 ,听到军粮我就急了,没有问,属下这就去问。” 昭阳公主摆了摆手:“此事事关重大,仇九,你去请沈夫人来公主府,我要带着她一起去进宫面圣。” 仇九身体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主子:“您,您···” 他想说您想清楚了吗?带李云溪进宫,这就是把她推到了皇帝面前,军粮的功劳有多大? 仇九已经习惯了,李云溪制作出来的东西带来的名声也好,利益也好,都是属于他们的,而他们能分她一份红利,已经是主子心善了。 这次公主冷不丁的要把这么大的功劳拱手送给李云溪,他一时之间有些愣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要是把李云溪从幕后推到台前,以后,以后见面,他是不是还得向她行礼啊? 只是这么一想,仇九就有些莫名的抵触,一想到自己要向曾经还要看他脸色的妇人低头行礼,他就感觉怎么都低不下头。 昭阳公主斜睨了一眼他眼神微眯语气带着警告:“仇九,我以为你很清楚本宫是什么样的人?你跟了本宫那么多年,如今却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吗?李云溪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我大齐需要这样的人才。” 仇九噗通跪了下去;“属下该死,属下,属下只是想为公主争取更大的利益,请公主责罚。” 昭阳公主定定的看着仇九,心里明暗不平,仇九跟了她那么久,而现在他显然是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高了,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可不行啊··· “本宫如今已经是长公主,圣上是本宫的亲兄长,本宫还需要什么利益,仇九,你如今已经这么飘了吗?本宫都没说什么?你就敢按照你的想法替本宫行事了吗?” 仇九跪在地上心里发紧,公主竟然这么生气,他,他···然而没等他想好怎么辩解,昭阳长公主就不用他解释了。 “罢了,你也该卸下身上的担子了,也是本宫没有体会你的辛劳,以后你就负责训练下面的人吧,也收收心,过过轻松日子,别再操心这些事情了, 你的事情让四子接手吧,庆云那里我让三石去了,他们也都跟着你十几年了,我相信你培养出来的人能很好的接手你的工作,你也一把年纪了,该歇歇了。” 这也算是她给仇九的尊荣了,她也懒得调查以往仇九有没有打着她跟庆云的名号做什么欺压别人的事情, 仇九再怎么说,也是伺候了她那么多年的老人,如今虽说走了下道,但归根结底也是自己没有管理好下面的人,让他们的心都养大了。 仇九叩首的动作僵住了,他想抬起头看看公主的神情,也想求情让公主别让他调走,但是,他太知道公主的脾性, 如今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上上荣耀了,他要是在强求,估计连这些脸面都没有了,想来想去,仇九最后只能低头叩首道:“是,公主,属下尊令。” 仇九站起来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带出任何情绪,但是骤然从公主郡主最信任的人变成了被扔在一旁的闲职,以后见到主子的机会都少了,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有怨气。 而他不敢怨主子,只能怨别人了,比如事情的源头李云溪,又比如,接替他的人,四子。 昭阳公主一个经历了三朝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心里断定仇九已经不是以前的仇九了。 随着皇兄的登基,她这个长公主的地位水涨船高,仇九的心思也飘了,是该让他静静心了,以后就在别院训练侍卫,不要再出去了,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变成了皇后都要以礼相待不敢在她面前摆皇后架子嫡长公主,她自己都没飘, 手下的人却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样可不行,看来是时候给他们紧紧皮子了,免得仗着自己的势,在外败坏她的名声。 第189章 进宫? 仇九走了出去,看着四子心里都是不甘心,却不敢做什么,只能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对着四子道:“你也听到了,以后你就好好侍奉公主吧,呵,希望你能不要趟我的老路啊,现在,你该去请沈夫人了。” 带着一些难言意味的话说完仇九就走了,看背影还有些落寞。 留下了四子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向昭阳公主告退后也转身出府去请了李云溪。 在去沈家的路上,四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仇九今年已经是快知天命的年纪了,他因着是太后指给公主的原因,一直很得公主看重, 这么些年,他在公主郡主面前包揽了一切,向他这样的侍卫其实还有不少,谁不想出头,但是,仇九不肯放权,只让他们做一些跑腿的杂事。 如今,他自己把自己带沟里去了,这样也好,年纪大了,是该给他们这些人让路了。 李云溪在看到四子去而复返的时候是有一些惊讶的,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其实她拿出方便面和火腿并点出它能做军粮的时候,就有想过,这次是给钱,给田产还是给什么呢? 她没有奢求太多,但是,这些年拿出这么多的东西,虽说都是小东西,却也给公主和皇家挣了不少钱吧? 她难道不知道仇九对他们有着淡淡的敌意,这敌意来的莫名其妙,偏偏他是公主身边的第一得力的人,他们还只能忍着。 每次有些新的产品研究出来,都是仇九来取,功劳是一点都不愿意让别人占了,且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的心里是有不舒服的,只是想到自己所处的时代,两方社会地位的差距,她就只能劝自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了。 至少她得到了金钱和明面上是背靠公主府的,扯着虎皮做大旗,也没有人敢来惹事,至少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强一点吧。 她看到这四子笑着问:“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贵人有什么要求?” 四子先是给她拱手行了一礼才道:“夫人,昭阳公主请您带着东西进宫面圣,夫人,您的福气来了啊。” 此话一出,只要不傻都能听出四子话里的含义。 李云溪看着四子眼里是对她即将有了前程而感到真的高兴,她也露出了一个真挚又开心的笑:“谢谢你,四子。” 这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也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她,本以为有仇九在,这次说不得又是一些金银打发了呢。 四子摇摇头真心祝贺道:“夫人,您能有今天是您该得的,您快去收拾一下吧,我在院子里等候您。” 柳枝激动地手都有点颤抖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夫人,您要进宫,奴婢该,该给您穿哪身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 李云溪相反的反而要淡定很多,她想了一下:“去拿那套郡主给做的云锦坠珠的衣服来。” 庆云郡主是个性情中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那种。 她喜欢李云溪,就是自己做衣服遇到她觉得好看的都要送一份来给云溪的那种喜欢。 正巧月余前郡主带着孩子随着已经回京任职的小侯爷去别地省亲了,临行前给她送了一身新做的云锦衣服,让她正式场合的穿着,别让人看轻她。 她哪里有什么正式场合呢?最多就是跟沈奎的同僚上峰家的夫人喝茶赴宴的时候才会穿的正式一点。 但是,沈奎的上峰也不过七品,家资还不一定有她们好呢,她穿的太出挑那不是找事吗? 所以啊,这衣服就压箱底了,根本没有机会穿。 这一次也正巧是赶巧了。 柳枝轻手轻脚的拿出那身极致矜贵的衣服,这是一身淡紫色的,绣着芍药缠枝。 层层叠叠一共四层,内搭抹胸裙,然后是真丝衬衣衬裤,再是交领绣花衣襟处坠着米珠的窄袖上衣,裙子是满绣的百蝶穿花图样,再搭一件中袖的对襟外衣,最后重工刺绣的大袖外袍。 穿上之后,李云溪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看着就像是高门贵族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沈奎进来就看到了穿成仙女的妻子,那真是眼睛都看直了:“云溪啊,你,你,你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啊。” 沈奎那可真是满眼的震惊,李云溪不怎么讲究穿着打扮,平时都是按照舒服得体来穿的,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她也有些不自在,关键是,这衣服真重啊。 顾不上跟沈奎扯闲篇:“公主命人来请,我要进宫面圣,夫君,你去把衣柜里,我放在下面的那个编筐拿来,既然要去面圣呢,我干脆一次抖干净吧。” 她其实早有准备,所以,也做了些准备,这次就趁机把睡袋和羊毛纺织也都交出去,利益最大化吧。 要不然,一次一点小东西,加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震慑力,还不如一下子拿出来,兴许能得到重视呢。 沈奎当然知道自己媳妇做的那些准备,只不过,他不知道她竟然是准备拿给皇帝的,他以为是给公主的。 那是给丰年做的睡袋,做这个的时候,她就想到以前这睡袋其实都是野外用的。 然后就想到了这个也是能做军用设备的,尤其适合野外行军刺探情报的斥候用。 还有羊毛制品,其实这个比羽绒更适合兵士穿,羊毛制成的衣服轻柔保暖,穿着贴身不碍事,羽绒的衣服除了马甲,其他穿着因其特性会显得鼓鼓囊囊的。 不适合作战时穿,会影响行动,而羊绒就完全不会,它贴身又保暖,穿着羊绒衣,完全不耽搁穿铠甲。 羊毛衣羊毛裤袜子,手套,这些的作用对于行军打仗或者驻守边疆的兵士有很大作用,尤其是驻守北边边境的兵士。 她其实更想弄出自热包,但是那东西实在太精细了,她就靠自己很难琢磨出来配比,而且很多东西都不能随意买,她也是想一想就算了。 况且,她还不确定,自己真的弄出来加热包,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毕竟,十几年前那个人的惨状,她一直都没忘,所以,这些年,她就算是弄出东西,也都是小打小闹。 第190章 见公主 她不想自己有一天也成了那莫名其妙消失的一个,她有家有孩子,名利于她而言都是次要的,安稳最重要。 她这边由柳枝梳起了一个简单干净的发髻,头上只簪了几只简单的银钗和一只稍微出挑一些的玉兰花簪,花朵下方有几根指头长的米珠流苏,腰上坠着腰链压襟,手上只简单的带着一对银手镯。 此身打扮看着素雅又不失庄重,不会显得多出头,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失礼不懂规矩。 等她走出房门时,老爷子和公公都在等着她,显然也是知道了她等会要去哪里,都有些激动也有些害怕。 老爷子看着这个李云溪眼里激动都要溢出来了:“云溪啊,老头子知道你向来稳重担得起事,进宫后别紧张,咱们家如今什么都不缺,只要保持平常心,就没有什么惧怕的,你明白吗?” 李云溪点点头道;“祖父,爹,你们只管放心吧,我知道轻重,不要担心我,你们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沈继业没有自己亲爹那么能沉得住气,知道儿媳妇要去宫里面见圣上,他激动的差点从椅子上秃噜下来。 到了这会本该是他作为长辈的说一些话安抚小辈的心,他却张着嘴不知道该说啥,最后只道了句:“早点回来。” 李云溪闻言笑眯了眼睛,沈奎看着自己爹也是无奈的笑了,沈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那真是满眼的无奈,也幸亏他生了个好儿子,娶了个好得不得了的儿媳妇,要不然他们沈家怕是还在西城卖猪肉呢。 李云溪上了公主府的马车,沈奎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他怕四子觉得他得寸进尺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我就在公主府附近下马车就好,我在附近等着你们回来,要不然我心里实在放不下。” 四子却是笑着道:“沈大爷可不要这么说,我想公主也不会说什么的,您是爱护沈夫人,我都能理解,公主殿下也是知道你们夫妻感情有多好的,放心吧。” 马车上李云溪和沈奎都有些紧张之后的事情,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宫,都是曾经离他们很远的事物,他们俩出身市井,见过太多的达官显贵不拿普通百姓当人看的事情。 两人手握着手相互安慰着,马车哒哒的在公主府正门停下,李云溪和沈奎下车时一看是在昭阳公主府的正大门,且中门大开,都愣住了。 李云溪有些犹豫的跟四子说:“我从侧门进府就行了,中门大开太抬举我了,我受不起。” 四子知道沈夫人是一个谨慎的人,公主府中门大开迎接她,恐怕,她不觉得是幸,反而还会担忧吧。 他想了想拿不定主意,准备进去通报一下,就见侧门走出来一位公主身边的女官。 “四子,还不请贵客进府?”来人是身边的女官宝雀姑姑,是一位自梳不嫁的女子,很得公主的信任。 四子上前躬身行礼说出了李云溪的要求:“姑姑,沈夫人不愿走正门进,她觉得太隆重了,与她身份不匹配,会让人非议。” 宝雀闻言眼里闪过疑惑,向来只有怕被人看轻,这怎么还有人怕自己被抬高啊。 想到公主对这位沈夫人的态度,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顺着李云溪的意思来:“沈夫人既不愿意走正门,那就随奴婢走东侧门吧。” 李云溪在沈奎的搀扶下下了这老大的马车,这马车是公主府的,那可真是又大又豪华,靠自己她还真下不来。 看到这位女官,李云溪和沈奎没有忘记行礼,宝雀却很快的避过并扶了她们起来。 “沈夫人不必如此,宝雀受不起,您是公主的贵客,快请进府,公主在等着您呢。” 李云溪微微一笑后看了一眼沈奎,沈奎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宝雀拦了下来。 “这位想必就是沈大爷了吧,既来了便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公主知道该不高兴了。”这也算是提醒了李云溪了。 李云溪一想确实是,都来到人家门口了,你却不去拜见人家,这不是看轻人家吗? 没办法,两人只能跟着宝雀和四子进了府。 只是啊,这公主府怎么这么这么大啊,都走了一刻钟还没到啊。 李云溪心里计算着自己进了几道门,走了几条抄手游廊,最后差点没绕的她头晕,一路上遇到的侍女都有几十人,每个都规规矩矩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那种,穿着打扮比着寻常商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 李云溪感慨着公主府的富贵尊荣,终于在走的脚底板都有些酸了的时候,公主府的主院到了。 李云溪和沈奎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他们相视一笑,在宝雀的引荐下进了这五进三跨的公主府主院。 昭阳公主坐在上首交椅上看着走进来的这对夫妻,迎着屋外的光,李云溪本就不俗的容貌气质在今日盛装装扮之下更是提升了两分。 昭阳有些意外,这沈夫人竟然看着没有一点商贾之气,反而像是书香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很是气质卓然。 而一旁的沈奎相比较起来,就要弱了李云溪几分,一是他并没有刻意收拾,穿的也只是普通的锦缎长袍,也幸亏他人高马大的,又因为李云溪不喜欢他满脸胡子,他的形象看着还挺干净沉稳。 李云溪和沈奎明知道有人在打量着他们,他们也不敢抬头,进了正堂后两人都是跪下行礼:“卑职司狱司沈奎参见长公主殿下。” 李云溪也第一次真正的行跪拜大礼:“臣妇沈李氏见过长公主殿下。” 昭阳笑着走了下来亲手扶起了李云溪,四子则是在长公主的示意下扶起了沈奎。 “沈夫人,沈司长不用拘礼,是本宫请你们来的,有些急促,还请二位不要见怪才好,宝雀,看座,上茶。” 李云溪和沈奎看着公主这么温和可亲,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算从容没有失礼的坐了下来。 昭阳看得出来她们夫妇俩的紧张,她笑的更温和了:“沈夫人,你们不用紧张,本宫找你们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等会,本宫就要带你进宫,让宝雀跟你说一下皇宫的行礼事宜吧,宫里规矩大,不好失礼。” 李云溪站了起来屈膝行礼:“多谢长公主为臣妇着想,另外,臣妇这里还有两样小东西,想请长公主过过眼,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李云溪把手里的包袱递了出去,昭阳公主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还有东西?却没有交给仇九一起拿过来,看来,这沈家忍让仇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思及此,昭阳的眼神暗了暗,随后才笑着示意云雀去把东西接过来。 打开包袱就看到了卷成一个卷的长条形的东西,还有几件似是衣服? 昭阳公主抬起头看着李云溪,眼里带着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本宫没有见过,沈夫人说说吧,这些东西的作用是什么?你既然把它拿出来,且有心献给圣上,想来这并不是一些无用的东西。” 李云溪站起来回话,虽然昭阳公主的态度很好,但是尊卑有别,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越矩。 “回公主的话,这里面的东西其实都是臣妇闲暇时间和家里的婢女研究出来的,起因是为了臣妇的弟弟。” 李云溪把起因经过说了一通,最后恭敬的道:“其实臣妇不懂什么家国政事,做出这些东西的初心也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之前九爷来寻我的时候,我是突然想到这东西用起来方便,也许适合将士们。 这个睡袋,外面的布料我用的是莨纱,这个布料颜色暗且防水,最适合冬天野外用,且其中蓄满羽绒,保暖性极强,应该适合一些需要野外作战的将士或是需要在野外过夜的人。 只是这个外层防水的布料稍有些贵,一匹大概十二两银。另外就是这个毛茸茸的衣服和旁边这个小的手套,这两样东西都是用羊毛做的。” 李云溪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羊毛是我从京城一间卖皮货的商铺里买的,他来往幽州倒卖皮料,那边有大片的牧区,盛产牛羊这些牲畜, 可能是因为那边非常冷寒,所以那边的羊毛非常柔软细腻,弹性也好,最好的是其保温性非常好。 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发现了这些羊毛可以跟白叠子一样纺成线,但是用织机织成布匹却有些不适合, 因为纺线很难做到粗细一样,也是研究了好久,最后才找我爹做了几根木签子,用几根签子织成了一条长长的布料。 这东西没别的用处,但是围在脖子上非常柔软舒服,且很暖和,在之后就研究出了其他织法,织出了可以穿的衣服,非常贴身保暖,还一点都不妨碍做事。 这个手套也是,需要写字的学子考生,或者夫子们,带着这个漏半截指头的正好,既不动手,也不耽搁写字。 而这个不漏手指的,不管是需要做事的宫人侍女,或者远在边疆苦寒之地的将士,都是可以防寒用的。” 第191章 建武帝 李云溪拉拉杂杂的说了很多,可能是公主实在是太温和了,一直用带笑的眼神看着她,让她不自觉的就说了这许多。 她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己说太多了,低些头有些后怕的道:“臣妇多嘴说了些不该臣妇该说的,还请公主责罚。” 昭阳公主听了一耳朵李云溪的回话,并没有觉得她哪里说的不对,她亲自走下来扶着有些紧张的她站起来。 “沈夫人,你很好,身为一个普通的女子,你能想到那些为国打仗的将士,这是本宫没有想到的,你所言所行皆是为了我大齐朝,又何错之有呢。” 沈奎在一旁看着李云溪的眼神带着惊艳,妻子在皇家公主面前都如此侃侃而谈,这样的一面是他从未见过的,也让他更加的觉得自己能娶到云溪简直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啊。 李云溪却在公主温柔的搀扶下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再一次的告诫自己,不要多话,少说,多听,别惹事。 她笑的谦虚:“公主殿下谬赞了,臣妇实不敢当,一直以来,沈家和李家能如此平安的在京城生存,多靠公主和郡主的扶持,臣妇一家感激涕零。” 昭阳公主欣赏李云溪这样自立自强的女子,她如此有能力却甘愿屈居外城,从不出头,只安生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这几年,她给了庆云这么多方子,挣了多钱,她其实也是知道的。 欢聚堂是皇家也占股的酒楼,这几年因为这个李云溪,可是没少给他们挣钱,可人家只甘愿收那一分利,从无怨言,昭阳愿意相信这样一个不是多在乎利益的女子,品性是许多人都不及的。 “好了,我们也别在这说了,你跟我一起进宫去吧,我想,圣上也会喜欢你这些东西的。” 李云溪简单的跟云雀学习了怎么行礼问安,生平头一次踏进了皇宫,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皇宫里宫殿林立,红墙绿瓦的,一队队行走都极为规矩的宫人,见到昭阳公主时都要恭敬的跪下行礼。 李云溪第一次见识到权力地位的作用,昭阳公主进宫几乎就跟回自家家一样,这宫里能让她低头行礼的也不过那么两个人。 沈奎没进皇宫,就在宫门外和四子一起等候,他却感觉度日如年,生怕云溪在宫里有什么差池,在得罪了贵人,一想到这些他就急的不行,就在那里转呀转的。 四子听着沈奎第八十五次叹气也是无语了,以往这沈大爷看着多稳重啊,这今儿怎么跟脚底下长了钉子似的。 在沈奎快要把他转晕了的时候,四子实在没忍住拉住了他:“沈大爷,你上马车歇会吧,你看看,你脚下那两块石板都快比旁边的那一块低了,你就放过石板吧。” 也放过我吧,四子在心里咽下这句话。 沈奎有些不自在的停下脚步,看着宫门口又一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四子,你说公主殿下和云溪怎么还不出来呢,这都进去两个时辰了吧?” 四子哪能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什么,什么时候能谈好,只能是安慰他:“您就别担心了,沈夫人不会有事的,公主非常看重沈夫人,你没发现,你今天没看到九爷吗?” 沈奎确实没有在意这个:“对啊,那个仇九不是公主身边得力的吗?不还是他把东西带回来给公主的吗?怎么没有看到他啊?” 四子叹了口气道:“公主把他的职权给了我,现在他去了别院负责训练侍卫去了,就是因为他对沈夫人的态度,让公主觉得他心大了,这下你知道公主有多看重沈夫人了吗? 九爷可是跟了公主二十多年了,对他很是信任,要不然也不会在庆云郡主成婚后把他给庆云郡主了。” 沈奎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这样一来,他反倒有些担心了:“九爷不会怪到我妻子身上吧。” 四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才道:“你放心,公主府规矩极重,若是九爷敢行不轨之事,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沈奎听到心里放心了一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就坐在车辕上等着云溪出宫。 而正在宫里的李云溪出乎意料的不仅没有被刁难,反而被奉为了上宾。 萧崇是第一次见到李云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时,阅尽千帆的建武帝眼里也闪过了惊艳,这市井商户人家也能养出这么钟灵毓秀的女子吗? 李云溪的长相也许在群花盛开的后宫算不上顶好的,但是她浑身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又神秘的气韵,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 萧崇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云溪而后收起莫名出现的思绪,缓了缓心情才笑着道:“沈夫人是吧 ,朕可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啊,今日一见,果然,沈夫人果然没让朕失望啊。” 昭阳长公主听着兄长的话眼神闪烁,她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帝,又看了一眼一脸恭敬的李云溪,心里叹了口气,今日不该带她来的。 是她忘了,皇帝都有一个共性,更何况,李氏确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这个美人已经罗敷有夫,且孩子都能开蒙了。 她在这边担心皇兄会不会对李云溪有别的心思,那边李云溪在听到了皇帝的话也有些心惊肉跳的。 她暗暗稳住了加速的心跳,一板一眼的道:“臣妇不敢当圣上的夸赞,臣妇能有如今,全靠公主殿下和庆云郡主,不敢居功。” 皇帝呵呵一笑,他和站在下首的昭阳对视一眼,看到了皇妹眼里的不满,萧崇紧抿双唇,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昭阳显然看出来了自己对李氏的兴趣。 她这是要为一个妇人跟他摆脸色吗? 萧崇定定的看着昭阳,昭阳同样也不躲闪的看着皇兄,良久之后,萧崇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皇妹未免太小瞧他了,他总不至于会纳一个臣妻吧。 更何况,一个妇人而已,且她还为他的皇位立了汗马功劳,这样的人才还是留在宫外继续给朝廷效力吧。 他是皇帝,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也不缺一个李云溪。 “沈夫人不要太过谦虚,你当得起。”皇帝收敛了自己内心不该有的心思,看着昭阳笑着道:“这次进宫是有什么事?要不然你可不会带着沈夫人进宫。” 昭阳了解自己的兄长,看到他这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道:“皇兄明智,这次进宫自然是沈夫人有了新的东西奉上,这几样东西与我大齐有大用。” 之后昭阳和李云溪把带来的东西给建武帝展示了一下,没有皇帝会不重视武装力量(宋朝除外)。 知道这些东西于边关将士有大用后,萧崇激动的不行,立马宣召了几位大臣商议此事,并且一起验证了这几样东西的真实作用,有没有李云溪说的那样有用。 时间很快就过了午时,李云溪被留在宫里用膳,昭阳公主安抚了她几句。 议政殿内,皇帝和几位政要大臣几番验证,商议后确定了这几样东西的作用。 一位大臣直言道:“这东西确实有用,若是能够量产,可以代替很大一部分军粮,而这个羊毛纺织物,更是作用甚大,不仅能给我大齐北边边关的将士带来御寒的衣物。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完全可以在推行,就像前几年的羽绒制品,以此为例,可以大大的提高我大齐的经济,也能给百姓们带去收益,届时,黎明百姓定当对我王朝歌功颂德,实乃利国利民的好事。” 其他人也都附和:“老臣觉得左大人说的很是有理。” 萧崇笑着点头:“如此甚好,朕也觉得很好,左东隶,方便面饼的制作就交给你,之后我会给你方子,会有人去指点你的,你带着人好好做好这件事。” 左东隶闻言立马行了大礼:“是,臣遵旨。” “穆邴,羊毛纺织就交给你了,这件事比面饼更麻烦些,尤其是羊毛货源,你要多上心,早点把这事落实了,争取今年冬季,让漠北边关的将士们吃饱穿暖,那些鞑子们再敢来,就给朕狠狠地打回去。” “是,臣遵旨。” 很快,大臣们面带喜色的出了宫,萧崇又宣召了昭阳和李云溪。 行礼过后,萧崇直言道:“昭阳啊,你说,沈夫人立了如此大功,朕该怎么奖赏才好啊。” 昭阳公主爽朗一笑:“这就要看皇兄怎么打算的了,皇妹是觉得沈夫人这次的东西若是真的能给我边疆大军带来用处,那么,皇兄怎么赏都不为过。” 李云溪心跳如擂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接受。 皇帝哈哈大笑:“昭阳说的不错,这几样东西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沈夫人啊,稍后,还需要你把府上会这两样技艺的仆妇交给朕几天,待教出来能得用的人,朕在给你还回去。” 李云溪恭恭敬敬的回话:“是,臣妇谨遵旨意。”她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生怕引起了祸事,她宁愿皇帝觉得自己是个木头性子的人。 ps:不会进宫,不会跟皇帝牵扯,这一次后也不会再跟皇帝有联系了,她进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靠人终究不如靠己。 第192章 夫凭妻贵 萧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会不知道李云溪的想法,他自嘲的想:“真是可笑,朕竟然也有让人退避三舍的时候了。” 昭阳公主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皇兄只能开口道:“皇兄,你要封赏就大方些,我们进宫也这么久了,该出宫了。” 萧崇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久久才道:“李氏女云溪,虽出身寒微,却温良敦厚,心性大善,德才兼备,屡次为朕分忧,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祉,乃女子典范也,今着册封其为二品诰命夫人,赐封号慧。” 下首站着的昭阳公主微微睁圆了眼睛,眼里都是震惊,她知道皇兄会厚赏沈夫人,却没想到会一次就给这么高的封赏,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李云溪就更是震惊了,她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得个诰命,但她最多以为会给个五品六品的诰命,没想到一下子就给了二品,这是不是太过了? 李云溪战战兢兢的跪下:“臣妇羞愧,实不敢受封如此高位,请圣上三思。” 萧崇都要气笑了:“李氏,你可知这诰命是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怎么朕给了你,你还要拒绝吗?” 李云溪身子微微抖了抖不敢说话。 昭阳叹了一口气把她扶了起来:“皇兄,她本来就胆小,又没见过这种场面,你吓唬她做什么,臣妹多言一句,这是不是有些太高了?只怕会引起群臣议论。” 萧崇摆摆手道:“这是我再三思虑过的,放心,她的功劳足以得封这个诰命。” 皇帝看着不敢抬头看他的李云溪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李氏,你不要害怕,这诰命是你应得的,不管是前几年的羽绒制品,还有内城的欢聚堂,你和庆云开的铺子,皇家都是受益者,如今又有了这些于国有大功的东西,这封赏你安心受着便是。” 话都这么说了,李云溪看了一眼旁边的昭阳公主,昭阳也只能点点头。 李云溪这才心惊胆颤的跪下领旨谢恩。 这边刚领旨,萧崇又抛了一个雷下来把李云溪吓得腿都要软了。 只听萧崇沉思过后道:“朕查过你夫家,你的夫君虽没有什么大才,但是与审讯一道倒是有些名堂,既如此,也不能只让你一个女子担起家里的门楣,就赐你夫君正六品大理寺寺正,专管审讯吧,希望你们夫妇二人能一直为国尽忠。” 别人是妻凭夫贵,母凭子贵,到了沈奎这里,他沾了媳妇的光,一下子三级跳,蹦到了别人一辈子可能都到不了的高度。 就这,萧崇想到什么又加了一句:“听闻你有对龙凤胎?向来龙凤胎少见,庆云也是结识你之后才有了对子女,想来你也是有些福运的。 国子监给你家长子留一个位置,等到了年纪开蒙时,可找昭阳替你寻位夫子,李氏,你可要好好教导你的孩子,争取将来大了也能为国尽忠,效力。” 走出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 李云溪回头看了一眼高大威严的宫门,有些哭笑不得的跟公主道:“公主殿下,臣妇进一趟皇宫,不但把自己给卖了,还把我夫君,儿子都卖了。” 昭阳公主不防李云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笑的那是前仰后俯。 “你这个丫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逗趣的一面,要知道,别人可是想要这好处都要不到呢,你啊,就回去偷着笑吧。” 俩人颇有默契的把圣上那些有些过了的举动在谈笑间给囫囵过去了。 她们这边笑着走出了宫门,久等着的沈奎就差点把脖子都伸长了,终于等到了他们出来。 宫门口还不敢大声喧哗,只能脚步匆匆的迎了过去。 “见过公主。”沈奎急的嘴角都起皮了。 昭阳公主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是一直守在这等着呢,李云溪也是看到沈奎心急的样子有些心疼。 “你不会一直守在这连午食都没去吃吧?”李云溪走了过来看着他,手刚想牵上就想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又放了下来。 昭阳公主看到了这对夫妻俩那掩藏不住的情谊,心里也是感慨,不自觉的就想到了早已逝去的驸马。 若是驸马还在,她应该也能体会一下这被人时刻放在心上的感觉,可惜···· “好了,你们俩啊,就别在我面前含情脉脉了,赶紧回去吧,等会天使就该去沈家了,你们也回去早点准备准备。” 李云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沈奎却是带着感激的笑给公主行了一礼:“多谢公主殿下的提醒,也多谢您在宫里对云溪的照顾。” 李云溪也想到了在宫里的事情,不禁恭恭敬敬的给公主行了一礼:“公主在圣上面前对我的回护,云溪谨记,沈家或者是李家,定不会有负圣恩,一动鞠躬尽瘁,为大齐为朝廷尽力,方能不负公主回护之情。” 昭阳公主叹了口气,扶起了云溪:“你啊,尽力而为就好,皇宫以后能不来就不要再来了,你做的已经很多了,云溪,本宫很欣赏你,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以后多出去走走吧,不要困于京城一隅。” 李云溪抬起眼就看到了昭阳公主眼里的担忧,她大概也是害怕因为自己之故,让那个高坐皇位的君上有了污点吧。 殊不知,昭阳担心皇帝荒唐的同时,也担心她啊。 她重重的点点头:“是,云溪明白。” 一旁的沈奎听着公主和云溪的对话有些茫然也有些紧张,这是在皇宫出了什么事情吗? 沈奎虽然很担心,但是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行人上了马车,李云溪和昭阳一起坐在里面,沈奎和四子在外面。 马车很大,坐着两个人都显得很是空旷。 昭阳看着李云溪很有些把她当做自己家小孩的感觉,再加上云溪跟庆云玩得很好,庆云也对自己母亲说过让她在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多看顾一下云溪,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昭阳看着云溪有些紧绷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了解圣上,他是一个明君,不是强取豪夺的暴君,你不要太过担心,以后再有新的东西要交给我的,直接让你夫君来吧,你就不要在出现在明面上了。” 第193章 圣旨 李云溪明白公主的意思,她点点头:“正巧,我过几天就准备去金陵一趟,这么多年我都在京城,还从没有出去过,而且,我也该出去看看外面,也许能得到灵感,说不定能做出好东西回报公主和朝廷呢。” 昭阳点点头:“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了。” 马车先把公主送回了公主府,四子又把李云溪和沈奎送回了东城沈家。 李云溪不知道的是,昭阳都没有进府,直接就又去了皇宫。 萧崇显然也在等着她:“我就知道你会再回来的,李氏不过是个商户女子,你就这么看重她?” 昭阳看着皇兄道:“李氏是个很坚韧,很聪明的人,皇兄,我很喜欢她,我也看的出来,皇兄你也对她很有好感吧?” 萧崇眯了眯眼:“昭阳,窥探帝心,你越界了。” 昭阳紧抿双唇想说什么,萧崇又道:“我是皇帝,天下万民皆是我的子民,李氏也是,我的后宫不缺不缺一个李氏,但是,大齐缺一个像李氏这样为国奉献的女子,昭阳,我是皇帝,我的眼里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 昭阳起身对着他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昭阳僭越,请圣上责罚。” 萧崇亲手扶着自己的皇妹起来:“好了,昭阳,以后这李氏你还是要多照看一下的,她到底出身微寒,即使有了诰命,也只是虚得。 京城里的这些钟鸣鼎食的人家,哪个不是眼睛朝天上看的,丝毫不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世家势大,朕早晚····” 宫里的事情别人不知,而李云溪这边却是诡异的沉默着。 一路上沈奎都忍着没有问媳妇宫里的事情,等到了沈家,送走四子之后,沈奎这才紧紧的拉着云溪的手走进了家里。 刚进二门老爷子沈继业和赵氏,甚至沈康和郑婉秋都带着孩子来了。 看到云溪和沈奎回来了,一时间他们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云溪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爷爷,爹娘,三弟,弟妹,走先进去,别着急,屋里说。” 老爷子颤巍巍的点点头:“对,对,走,回正堂。” 其实,一看到云溪那副面带微笑的样子,沈家人心里也都明白的差不多了。 到了正堂,李云溪才道:“爷爷,爹娘,先把香案摆出来,不多时,就有天使降临,咱们要等着接旨。” 一句话,把正堂的所有人都惊的站了起来。 赵氏性子急,她最先存不住气,激动又兴奋的看着儿媳妇:“圣,圣旨,真的吗?真的吗?” 老爷子大手一挥:“云溪什么性子,怎么会拿这事说笑,快,吩咐人准备下去,大门打开,庭院都在打扫一遍,另外,在准备红封,千万不能慢待了宫里来的人。” 老爷子的话一出,沈家上下立马都行动了起来,就连鼎香阁的宋掌柜都被喊了回来,他毕竟是大家族里的出来的,对这些规矩更懂一点。 宋掌柜知道宫里要来人时都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可真是, 可真是跟对了主子啊。 谁能想到,几经坎坷,他宋家还能有这样的机遇呢。不仅跟的主子人好,心好,从不打骂他们,现在还要一飞冲天了。 沈家上下打扫一新,就准备扫榻相迎天使降临。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等多久,他们所住的登科胡同就来了两队高头大马的宫廷内侍,为首的显然就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官魏忠。 这两队人一路走来可是一点都没有收敛,刚进东城,就被不少人注意着。 许多自持身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太太都在仆从的禀告下走了出来,都想看看是谁家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等到这两队人在沈家门前停下时,远远的在自家门口看着人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他们家。” “一介商贾之家,怎么会跟皇宫扯上关系。” “这可真是一朝龙在天了啊。” 沈家众人可不管别人是怎么震惊,他们已经恭恭敬敬的打开门全家都出来迎接内侍官。 “沈家众人恭迎天使降临,请进。” 魏忠为首的十三内侍,各个都是手里捧着东西,这全都是圣上赏赐的东西。 魏忠今儿刚在宫里见过李云溪,他跟随皇帝三十年有余,对圣上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因此,在见到了皇帝对李云溪的态度之后,这会这个掌管御前所有内侍的内侍官,挂着十分客气的笑容对沈家众人摆手。 “快快请起,我等也是奉命而来,请沈家众人接旨。” 沈家迎进了十几人的内侍,魏忠站在香案之后,两边站着其他捧着东西的内侍。 魏忠看着聚集的沈家人脸色严肃的张开圣旨:“圣旨下,沈家沈奎,沈李氏接旨。” 沈家众人李云溪和沈奎打头跪下接旨。 “李氏云溪,钟灵毓秀,虽出身寒微,却温良敦厚,心性大善,德才兼备,屡次为朕分忧,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福祉,乃女子典范也,今着册封其为二品诰命夫人,赐封号慧。” 沈家众人一时间心里波涛汹涌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沈奎按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显示出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魏忠看着沈家众人的神情,微微缓了一下继续道:“今闻李氏夫婿沈奎为正八品司狱司司长,念其在刑讯上有突出贡献,且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擢其升为正六品大理寺寺正,钦此。” 沈奎垂下的眼眉盖住了他眼里涌动的情绪,沈老爷子更是气喘如牛,更何论更没什么见识的沈继业几人了。 从始至终最淡定的应该就是她了。 只不过,魏忠竟然还没念完,他对着李云溪客气的笑着道:“沈夫人,圣上特赐下您的诰命凤冠霞帔,和沈大人的官服,另,赐您一座内东城靠近皇城,距离公主府不过几条街的五进带跨院的宅子,另还有珍珠一斛,云锦,织锦缎,散花绫等各五匹。 今春特供云雾茶,白毫尖两盒,各色珠钗首饰两盒,教养嬷嬷一位。” 魏忠合上圣旨想递给李云溪的,但是想到什么还是递给了沈奎。 “沈大人,沈夫人,圣旨以毕,奴才们要告退回宫去了。” 第194章 沈奎的反应 李云溪等人这才站起身,嘴里还不忘喊着:“谢圣上隆恩。” 沈奎强撑着笑脸拿出一个包着银票的红封悄摸的递给了魏忠:“劳累您走一趟了,这点心意全当请您诸位喝个茶了,还请别嫌弃。” 魏忠笑呵呵的接过了:“如此就多谢沈大人了,我等告退了,哦,对了,沈大人明日别忘了去大理寺找王大人,他是大理寺卿,您的主要上峰,你要是不了解可问一问沈夫人的弟弟,李庶吉仕,他的同袍好友就是王大人的儿子。” 魏忠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沈家众人恭恭敬敬的送人走了,等这些人一走,沈家立刻关门谢客,如今不是适合招摇的时候。 他们这种寒门,骤然得了天赐,最忌讳的就是翘起尾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回到正堂,沈老爷子哆哆嗦嗦的接过圣旨仔仔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良久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孙媳妇啊,这圣旨要供奉在祖宗面前,咱们也要祭祖,我也要回一趟沈家宗祠,祭奠祖宗,也要把这事写在族谱上,云溪啊,你是我们沈家的贵人啊。 二品的诰命,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还有奎子,他竟然成了六品了,真是,真是···” 李云溪早都知道这事,最初的紧张已经过去了,这会已经能很淡定的想事情了,不想沈家其他人还在云里雾里跟做梦似的。 “爷爷,你想怎么做就要去做吧,我没有意见。” 这边老爷子恨不能立马就去宗祠,但是,外面怕是围着不少盯梢的人,还是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沈继业和赵氏好像才缓过神一样,赵氏激动的在李云溪的诰命服和沈奎的官服旁来回的看个不停,眼里都是兴奋还有一些羡慕。 “我儿和儿媳妇都是有官身的人了,云溪啊,娘怎么跟做梦似的,这也太梦幻了啊。” 李云溪笑着拉着婆婆打开诰命服:“娘,您摸摸看不就知道真假了。” 赵氏却是赶紧收回手:“不,不用了,我看看就行了,这可是二品的诰命服啊,你拿回去收好,单独放起来,可别压坏了,还有着冠子,哎呀妈,看着就唬人,可千万收好了啊。” 另一边郑婉秋眼睛带笑甚至还有些泪光的看着大嫂,她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只有替大嫂高兴,和对报仇的信心。 大嫂如今有了这么高的诰命,她要是真的跟着她们一起去金陵,还怕不能把爹爹的尸身找回来吗? “爹爹,娘亲,什么是诰命啊?”书瑶忍了半天没有说话了,这会见大人好似话说完了,才开口问道。 李云溪想了想笑着抱起了闺女:“诰命呢就是娘亲做了对朝廷有利的好事,圣上赏赐给娘亲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呢,以后娘亲就可以见官不跪,不会随意被人欺负了。” 书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书瑶以后也要做个有用的人,让圣上也给书瑶一个诰命,不让人欺负我。” 童言稚语的话一出,沈家人都笑的不行。 一旁被沈奎抱起来的云帆暗暗的握住了小拳头,把这个诰命记住了。 小小的少年心里还不清楚诰命的意思,却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太爷爷他们都好高兴,他以后也要努力。 李云溪折腾一天了,简直是心力交瘁,她也发现了沈奎异样的沉默,她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也无可奈何。 “爷爷,爹娘,三弟,婉秋,我们先回房歇会了,今儿属实是累着了。” 沈奎收敛了情绪,也看出了云溪的疲惫,率先跟家里人说明。 沈老爷子十分体谅:“快去吧,去吧,等晚食好了在叫你们。” 这边李云溪沈奎俩一路无言的回了自己房间,两个孩子也懂事的知道不能打扰爹娘,都自己去玩去了。 回到房间,柳枝先是伺候着李云溪把衣服首饰脱了,又松了发髻,打了热水,等李云溪泡进浴桶他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沈奎坐在浴桶外,看着媳妇疲倦的样子,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给云溪按按头,让她放松放松。 李云溪本来靠在浴桶旁在想事情,被沈奎微凉的手按的打了个寒颤。 沈奎感觉到了赶紧把手放进热水里暖了一下:“你歇会吧,我给你按按。” 李云溪却按住了他的手,转过身捧着沈奎的脸亲了上去。 沈奎愣了一瞬回过神就反过来占据了主动权。 虽然云溪主动他也很乐意,但是这种时候,还是让他来伺候她吧。 浴室里很快就响起了和谐的声音,守在外面的柳枝听到动静后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走远了一点,但凡有走近一点的人来,她都会把人支走。 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浴室里云雨骤歇,整个浴室地板上都是两人欢爱时扑出来的水。 沈奎看着脸色带着欢爱后红晕的云溪,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 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云溪越来越让他仰视了,虽然这是好事,但是他的心里总是有种深深的不安。 好像现在所有美好的生活,转瞬就有可能消失。 他这次既然靠着云溪升了官,那就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把这官踏踏实实的坐住了,他已经能够想到,等他明天去大理寺上职之后,别人会怎么议论他了。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是他必须要做出点事情来,让人知道,即使自己是靠着媳妇上来的,但也是真的有本事的。 这边沈奎抱着李云溪回了房间,两人躺在床上李云溪才轻声道:“你要是难受你就说出来吧,我知道你的性子。” 沈奎却已经想开了:“媳妇,你小看你男人了不是,我确实好面子,对于靠你得到的官职,我也确实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 但是,我想了想,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真的,要不是你,我大概就是在司狱司在做几十年,估摸着也爬不上去了。 可是你这一手直接给我干到了六品官去了,大理寺寺正,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职位,只要我努努力,凭借这我这些年审讯的手段,我想做出点功绩来,应该不是多难, 到时候,那些人就算再怎么羡慕嫉妒我,也得笑着给我作揖,所以你啊,就不要担心我了。” 第195章 报到 李云溪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沈奎什么时候这么想得开了? 她是知道自己男人多少大男子主义的,这些年要不是想着法子的套路他,再加上,他确实很喜欢自己,他也不可能从钢铁直男,变成现在的绕指柔的。 没想到这次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不用自己开导就想通了,真是没想到啊,看来啊,他被刺激的不轻啊,也是真的想要拼命干了啊。 “夫君啊,你能这样么想我就放心了,咱们啊就有力气往一起用,你只要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就行,反正我们都知道你很好,外面那些人说什么都不重要。” 沈奎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要是总是顾忌别人说什么,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劲儿啊?” 李云溪笑着夸他:“就是这句话,咱们过日子是过给咱自己看的,可不是让别人来指指点点的。” 她想着内城的宅子又道:“现在,咱们家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了,圣上赐给的那座宅子,也该打扫一下,我也带着爹娘去看看,收拾收拾,看看要不要修整,等我跟爹娘他们从金陵回来,咱们就搬进去。” 沈奎搂紧了媳妇犹豫道:“行啊,住在内城要好,安全,不过,你真的要去金陵啊?” 李云溪点点头:“去吧,你没看到三弟和婉秋知道我得了诰命的时候多高兴吗?他们等了这么久,还有爷爷,他这么大年纪了,去吧,早点去把这事查清楚,也早点让他们都安心。” 再说了,她自己也是想要出去看看的。 沈奎只能点点头,云溪都是为了他的家人才这么奔波劳累的,他怎么还能拖后腿呢。 李云溪没有多说宫里发生的事情,沈奎也没有多问,夫妻俩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奎先是去了大理寺,他一走进大理寺就被就等着的众人打量着,沈奎在刑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因此这些人的目并不能让他神色大变。 他挺直脊梁走进大理寺的衙门,其他人都想着看看别人是什么态度对待这位从天而降的正六品寺正,因此也就没有人主动的招呼他。 他们在看着沈奎,沈奎也在看着他们。 就在众人都僵住不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琢磨了半晌的正七品的评事林追站了起来。 “微臣大理寺正七品评事林追,见过沈寺正,” 在一众人中他挺直后背走向了沈奎,这就是明晃晃的投诚了。 沈奎看着他笑着拱了拱手:“林评事客气了,那就请你带我去见见王大人他们吧,毕竟,我看他们也都挺忙的。” 是啊,忙着想看他的笑话。 沈奎这话一落,不少人脸色变了变。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被提醒不要靠近沈奎,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沈奎好歹是正六品呢,要是被他记恨上了,他们这些小虾米可该咋办哟。 林追眼神一闪笑的更加真诚了:“是,沈大人这边请。” 林追笑着带沈奎去见大理寺的其他几位大人,心里也在衡量,看来这个空降的寺正大人,也不是毫无背景的,他竟然认识王大人吗? 他们俩尤其是沈奎面不改色的从大堂穿过,两个从六品的寺副就变了脸色。 “哼,走后门倒是走的理直气壮的,真是脸皮厚的让人可耻。”从六品的大理寺副郭功气的五官都扭曲了。 另一个寺副也是脸色不好:“咱们两个争得头破血流的,到头来竟是白用功,让一个刑狱的给抢了,真是笑话。” 杨涛看着沈奎走远的背影,眼神阴沉沉的。 上个月初,他们的顶头上司原正六品寺正家里父亲没了,不得不回去丁忧,三年时间谁也不可能等着他。 于是左右寺丞就给他们俩下了命令,在这一个月内,谁表现的出色,这个位置就是谁的,结果··· 他们俩斗的跟乌眼鸡似的,眼瞅着就到了一月之期,啪嗒,从天上掉下了一个人,蹭的跑他们前头去了,这搁谁,谁不恼火。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这是圣旨,谁敢说什么。 但是,给脸色瞧,给冷板凳坐,他们这些在大理寺混了好几年的老油条还是做的到的。 谁知道,都说好的事情,这沈奎一来,就有人叛变了。 他们这边闹哄哄的,沈奎在林追的带领下走到了大理寺最大的领导从三品的大理寺卿王锦仲的办事房间门口。 林追很有眼色的道:“王大人就在里面,我先回去了,您有事再来找我就好。” 沈奎笑着点点头:“多谢你的带路,我是新上任的,对这里不熟悉,等会还要请你带着我了解一下。” 林追客气的道:“这是分内之事,您客气了。” 林追回去了,沈奎深呼吸一口气后敲响了王锦仲办公的门:“王大人,我是沈奎,来找您···” 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王锦仲笑呵呵的打开了门:“沈奎,沈寺正,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啊,快进来。” 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刑狱司长,谁会知道他? 沈奎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为圣上对云溪的隆恩,要不然哪里有他出头的机会,他更加要珍惜这次机会,不能出错。 有了王锦仲的这层关系,即使很多人依旧看不起沈奎这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寺正,也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长道短,只敢在背后蛐蛐。 但是沈奎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他在审讯这一途上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他一来,没有急着想要立马做出些成绩,而是看起了案例和衙门里现有的案件,等了解过大理寺的办案风格后,才慢慢的接手案件。 等他这边上手了之后,李云溪也带着婆婆赵氏和妯娌并云柔和大嫂何氏还有几个孩子一起去了内东城皇帝赏赐的宅院。 李家知道云溪得了二品诰命夫人的时候,都惊呆了,她们家的大姑娘成了二品诰命夫人?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李大富激动的当时就回了李氏宗祠,跟族长说了之后,专门挑了一天吉日,开了宗祠祭拜祖宗,并且在族谱上把李云溪的事迹写了下来。 李云溪特别提醒不要声张,因此李氏族人也不敢出去瞎嘚瑟,丰收他们就都安稳的关上门自己高兴。 第196章 豪宅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先不说,宫里无缘无故的发出一张圣旨,且内侍官还大摇大摆的带着赏赐的东西从大道上一路招摇的走到外城沈家。 这就不可能瞒得住那些手眼通天的人,内侍官还没走到外城呢,内城的那些达官显贵就都知道此次受封的人是谁了。 且左东隶和穆邴那也是朝廷重臣,参与那次议事的大臣哪个不是在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一次在知道这些东西的背后是一个妇人的时候,他们都暗暗调查了沈家,李家。 这也是沈奎一上职就被大家知道有他这么号人的原因。 内城没有秘密,有点风吹草动的但凡不是特别草包的人都知道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在京城没有点本事真的不好混。 李云溪这边刚走到圣上赏赐的宅子门口,内城有心之人就知道那个圣上亲封的二品诰命来了。 于是,这边李云溪一家人还处在震惊之中不能回神的时候,就有人装作偶遇,或是走亲访友的往李云溪所在的东福禄大街来了。 她们也许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见一见这个猛然间窜出来的诰命夫人,是什么性子,也方便以后办理宴会时好清楚怎么招待人家。 只是,又有几人是真心能接受一个普通商妇,猛地站在了自己头顶上呢? 李云溪这边在柳枝的搀扶下走中门进了这自己可能倾家荡产也够呛能买得起的宅子里,一进去就只剩下感叹声。 她是见过公主的院子的,所以还算好的,赵氏几人确实从未见过,一座宅子还能大成这样。 这座宅子是五进带跨院的,这个跨院竟是东西都有,占地面积也太大了。 还没有看到房子的全貌,看顾院子的几人就匆匆的走了过来,李云溪瞳孔一缩,这院子有人? 没等李云溪问出声呢,几人就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奴才等见过夫人。” 李云溪拧眉看着他们:“你们是?” 林翔微微抬头回话道:“回夫人的话,奴才们都是原本守宅子的人,身契都在圣上赏您的房契盒子里一起放着呢。” 李云溪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个长条形的紫檀盒子,她真没注意过,就是看了看位置,这一打开才发现,下面真的还有几张身契。 “谁是林翔?”李云溪拿着身契问道。 刚刚回话的那个男子道:“奴才正是林翔,这位是内人方氏,她是会厨下的活计,旁边这个是管理马厩的马夫张典,另一位就是花园的花匠刘强。” 李云溪愣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林翔,你带我们在宅子里看看吧。” 林翔几人起身,其余三人规矩极好的退下了。 林翔恭敬的起身后引着几人进了院子。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这是四进的,少了一进  一进门东面是一间门房,正对面就是影壁墙,东西两面都有拱门,东面进去就是马厩,马厩不小,最关键的是还有两匹马。 这玩意一般人家哪里买得起哟,李云溪眼神暗了暗,没有说什么。 走过马厩还有两间朝北的房间,里面竟然是干干净净且东西齐全的,书案,书柜,甚至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显然有人特意布置过得,这显然就是书房了。 书房过去竟是打理的完好的花园,花园里面不少花儿竞相开放,显然是被养护的很好。 云柔到底年轻些,看着花园都没忍住跑过去左看右看。 几个孩子都不是多闷的性子,见到云柔跑去了花园,她们也都不愿意了。 大哥家的鸣谦和鸣亦,带着云溪家的书瑶和云帆,都闹着要下来看花。 “娘,我要去看花花,好漂亮的花花。”书瑶抱着云溪的大腿,小身子都要扭成麻花了,跟她娘撒娇。 云帆则是看着书房频频回头:“娘,我想去书房看看,我看到了,有好多书啊。” 李云溪看着两个孩子也是没辙:“行,柳枝你陪着书瑶去花园看看,石头,你带着少爷去书房,看着别磕着碰着的。” 柳枝和石头带着两个小主子去玩了,大哥家的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鸣谦也跟着云帆去书房了,小一点的鸣亦则跟着小表姐去了花园玩。 幸亏云柔家的小邵文因为小没有带出来,要不然,可有的头疼了。 这边几个小的都放开了玩去了,林翔就带着他们继续逛园子了。 花园的东南角还有几间客室,东墙是一整条的抄手游廊。 顺着抄手游廊走过去还有凉亭,假山和看台,在东北角还有一个大大的莲花池,东北角还有依着地势建造的阁楼,站在上面就能俯瞰整个花园。 花园对面的西边有通透能看到花园景象的花厅,旁边还有宴会厅。 顺着抄手游廊走过去,跨过池塘上的水上连桥,就到了后罩房,后罩房一般因为私密性好,都是给未出阁的姑娘家住的。 但是李云溪可不会让她闺女住后罩房,私密性是好了,但是院子太小也太憋屈了。 穿过后罩房就是正房了,这里地方宽敞,有三间正房,还有东三间西三间的二房,这里就给公婆和老爷子住,并带着他们贴身伺候的下人也足够住的开的。 还有东西厢房能给老二老三做个客房,偶尔过夜住一下也是可以的。 说起老二来,云溪才想到,她们家的这些事情,沈荣两口子都还不知道呢? 自从他们搬到东城后,距离西城实在有些远,再加上沈荣有了钱之后又开始浪了起来,杨喜娘现在也是忙的不停,也很少来他们家了。 李云溪稍微跑了下神,也就懒得再想沈荣那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烂人了。 他们一行人穿过四进的院子,前面是跟四进一样构造的院子,这里就留给她和沈奎做主院住。 在前面就是二进院的正厅了,一般像是沈奎来个同僚好友,就是在正厅会客,花厅一般是招待女客的。 正厅也有东西二房,以后书瑶出嫁,云帆娶妻,这都是能待客的地方。 正厅过去就是东西厢房,这里可以给孩子们住,书瑶可以跟她们住在三进院的东厢房,以后要是再有孩子,这二进院的东西厢房也住得下。 第197章 背后有人 走出二门就是下人们住的倒座房,倒座房西面还有个侧门,走过去是个客院。 绕过客院是几棵常青树和假山的景观,这里还有个西南朝向的侧门,供丫鬟婆子出入行走。 从西南门往北去,走过拱门就是厨房,很大的厨房,光是灶眼就是六孔,里面也是装备齐全啥都不差。 她懒得想是谁把这些东西都准备的这么妥善的,反正她也做不了主,既然有,她就受着呗。 经过厨房的拱门后还有一个小花池,绕过花池就能进入主院,这就是一整个五进的四合院了。 李云溪几人走过整个宅子那是走的脚都酸了,也不得不感慨,有钱人真豪横,这整个宅子都是通的,走哪都出的去,这要不是皇帝赏赐,她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这样的院子啊。 不过,有这么大的宅子,她家现在的下人可是不够用了啊,还得买人,要不然打扫卫生都没人了,唉,这可真是买不起豪宅,住进来也要花费不少银钱来维护啊。 这幸亏她还有铺子,有分红,要不然,一般人就算住进来也怕是花不起银子,毕竟下人的月钱每月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呢。 “林翔,我看你应该是管事吧,既然如此,我看你哪哪都熟,等之后我们搬过来,你就还继续做管事吧,但是我们短时间也不会搬过来,这里东西都齐全也不用在添置什么了,你们就先在这里继续守着吧。” 林翔松了口气:“是,夫人,这院子什么都有,您只需要搬您的贴身的东西就好,像是锅碗瓢盆,米面粮油这些都是齐全的。” 李云溪点点头权当自己啥都不知道:“行,你们先在这里守着吧,我暂时不会搬过来,我这段时间要出京城,等回来搬家的时候在通知你。” 林翔一惊,这主子要走啊,不在京城? “是,奴才听命。”他虽然背后的主子是宫里那位,但是,贵人也说了,以后他只需要听这位夫人的命令行事就可,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不可私自联系。 李云溪几人这边准备走了才发现他们来时的骡车换了,是马厩里的红鬃马,车厢也是红木做的,看着可比她原本的车厢豪华多了。 她看了一眼林翔,林翔有些怕夫人怪他自作主张,但还是恭敬道:“奴才看您来时的马车有些小,车厢也需要修整,就自作主张的把马厩里的马套了库房里的车厢赶了出来,还请夫人恕罪。” 李云溪看着林翔缓了缓才道:“林管家很会安排,但是,下次再有什么事情,还是先禀告主家再行事,还有,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最是不能接受一仆侍二主的人,林管家可能白本夫人的意思?” 林翔身子一僵立跪了下来:“是,奴才谨记,再不会有下次了。” 李云溪看着林翔挥了挥手:“起来吧,守好门户。” 她也没有敲打奴才的心,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要不然被人卖了,人家还以为自己啥都不知道呢,被人当傻子可不好。 “是,奴才恭送主子。”林翔心里沉了沉,看来他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做奴才了,一人不能吃两家饭啊,更何况,他的身契在夫人手上。 赵氏和何巧娘云柔都没有说话,虽然她们不明白云溪为什么会发作这一通,但是她们都知道她的为人,云溪不会无缘无故来这一出的。 李云溪几人上了马车,林翔送走主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关上大门回到倒座房,院子里的几人都在等着他。 “怎么样?怎么样?这主子好伺候吗?”林翔的媳妇方氏率先问出。 林翔叹了口气:“一时看不出什么?但是绝不是好糊弄的,以后你们做事都警醒些,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要知道咱们现在的主子是谁。” 几人面面相觑都叹了口气:“唉,这宅子一年半载的也不来人,咱们都习惯了,每日不用伺候人,过得别提多自在了,这猛地来了主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马夫张典摸了摸自己的烟锅袋子有些烦躁的抽了口水烟。 花匠刘强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有主子总比没主子强吧,就咱们四个在这么大的宅子里,还不能随意出府,上次见到主子都是两年前了,这宅子都没有人气,这有人总比没人好。” 有主子才有奔头啊,要不然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倒数自己的日子一样。 林翔两口子进了自己屋子里,方氏看着自己男人神色不对,这才问道:“当家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怎么脸色不好看啊?” 林翔看着妻子叹了口气道:“这位主子不是个好糊弄的,咱们背后还有主子的事情,怕是她心知肚明,刚刚,借着马车的事情警告我呢。” 方氏脸色变了:“那怎么办?这,一个主子有咱们的身契,另一个主子,咱们也不敢得罪啊?” 林翔为难的就是这:“我何尝不知啊,只是,吃两家饭不会有好结果的,咱们要是想在这里有个好前程,好结果,还是要尽早做打算。” 他们俩的为难李云溪不知道,她这边上了马车还没走出二百米呢,就被人拦了下来。 李云溪眉头微皱,她在内城除了认识公主和郡主,其他谁也不认识,拦下她的人能是谁呢? 迎面过来的是隔了两家的一位夫人,李云溪是不认识她的,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内城已经是出了名的。 来人乃是刑部郎中,官职从五品严章的夫人林氏。 林氏也是被人授意,让她来探一探这位新封的二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毕竟,二品的诰命夫人,品级可不低,要是是个不讲理的泼妇,那她们这些品级不如她的,以后岂不是要看她的脸色。 虽然李云溪如今是二品夫人,还有封号,很是尊贵,但是时人都信奉妻凭夫贵,李云溪丰夫婿不过是靠着她才登上正六品的位置。 在如今靠着男人显贵的妇人圈里,李云溪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偏偏她又有个远超男人品级的诰命,还有封号,这就让人不得不对她好奇了。 李云溪以前不过是商户女,嫁了个夫婿也只是刑部芝麻官,今儿让刑部的五品官夫人来试探,也不是没有讽刺的意味。 第198章 强硬 “敢问马车里可是前几日新受封的二品慧夫人?妾身林氏,我家郎君乃是刑部郎中严章。”林氏带着丫鬟颇有些失礼的拦下了沈家的马车。 李云溪虽有些奇怪这人为什么拦下她,但是想到以后她们早晚是要搬到内城的,且她已经有了诰命,这内城但凡有个什么宴会,大概自己也是要参加的,现在有人送上来她也不防顺带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吧。 李云溪没让婆婆大嫂她们下车,她们没有诰命,面对官家夫人难免有些矮了一截,自己下去就好。 柳枝扶着自家夫人下了马车,林氏看到李云溪的时候眼里闪过不可置信。 她们这些人可是都查过这位夫人的底细的,她不过是商贾出身,竟然一身贵气,关键是长得这么出挑,实在不像是贫民出身啊。 李云溪看到了这林氏眼里的震惊,她眼神微眯带着礼貌的微笑看向林氏:“不知这位严夫人拦下我的马车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氏回过神来看着李云溪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不知夫人贵姓?妾身无意冒犯,只是看到了这空了许久的宅子突然有人来了,便有些失礼的想要前来认识一下。” 李云溪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有些不客气:“原来你也知道有些失礼的吗?贸贸然拦下我的马车,难道你会不知道我是谁吗? 想来你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来拦住我一个陌生人吧?你说对吗?严夫人?若是想问些什么大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何必做这些虚的呢?” 林氏脸色微变,她是没想到这李云溪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她们这些人说话做事向来留些颜面,哪想今日一个照面,这商贾出身的妇人,就直接揭了她的脸皮,让她十分难堪且下不了台。 “夫人说笑了,妾身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咱们两家离得近,认识一下以后也多个说话的,如今看来是妾身冒失了,不过慧夫人,妾身好言劝您一句,说话做事还是留三分的好,不打扰了,妾身告退。” 林氏丢了脸面索性也不装了,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转身就要走。 李云溪却笑着道:“严夫人慢走,跟你身后面让你来打探我的人说一声,别把人想的跟她一样蠢。” 林氏彻底是挂不住脸上的表情了,她看着李云溪面无表情:“夫人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啊?” 李云溪冷笑一声:“怎么不装了?从我一进这大街你们就派人盯着了吧,就等我一出来,装作认识一下来看看我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夫人,下次看不起别人还要装作俯首的时候,麻烦请把眼里的轻视和看不起藏严实点,别把人都当成傻子。 夫人商贾出身,最利的就是这一双眼睛,一个照面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还跟我兜圈子,我是商贾出身,但我光明正大,光明磊落,可比某些人偷偷摸摸的强啊。” 李云溪说完也不看严夫人脸色有多难看,扶着柳枝的手上了马车就走了。 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哒哒声惊醒了林氏,她捂着狂跳的心口看着离去的马车,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这是彻底得罪她了啊。” 她身边的丫鬟不解的问道:“夫人,她不过是商贾出身,即使被册封了二品夫人,但是他夫君不过是正六品的寺正,还不如咱家老爷呢, 您何必怕她,这妇人出去宴会,哪个不是看在男人的职位上排位置的,真要说起来,咱们出去出席宴会,这位还不一定能排在您前面呢?” 林氏不知是真不懂还是骗自己竟觉得丫鬟说的不错:“对,她不过是商贾出身,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了这个诰命,她这样的跟我们官家出身没法比,对,没法比的。” 李云溪上了马车就把这丢在脑后去了,左不过是内城那些夫人闲着没事干了,想知道她到底是是什么样的,这林氏不过是她们推出来的马前锋罢了。 她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跟一群只知道讨好丈夫操心儿子,收拾妾室的人打交道,她的时间很宝贵的,用来挣钱上不比用来勾心斗角上强。 既然宅子已经不用修整就能入住了,李云溪本来是想让沈奎在她们走之后就先住进去,也方便他上职,大理寺的衙门在内城,住在外城,上职有些不方便了。 沈奎回来却说道:“我有要事要去一趟姑苏,要跟监察院的大人一起去,后天就出发,做官船走水路,你们去金陵准备好了吗?要是准备差不多,我就跟官船报上你们的人数,咱们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李云溪他们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不日就要前往金陵呢,结果就这么巧。 沈康一家也在,沈康对着大哥直接道:“大嫂正收拾东西呢,准备等两天就去呢,大哥要去姑苏,这可太巧了。” 郑婉秋等了快半年的功夫才终于等到大嫂她们要去金陵,这会已是激动的不行了。 赵氏看着儿子笑着道:“这是巧了,我们从内城圣上赏的那个宅子回来,云溪正说着等我们走了,家里就没啥人了,让你去那宅子住呢,那宅子离你去衙门要近点,奎子你是不知道,那宅子真大真好啊。” 家里人说说笑笑的就定下了后日一起走的决定,由沈奎明日上职时替她们跟官船定位置。 这一次他们全家都出动,趁着这个机会,也出去看看,走水路坐船还是官船也方便安全许多。 只是等回了房间,李云溪才问出不对劲的地方:“你这才到大理寺几天,怎么会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查案?不会有人故意整你吧?” 沈奎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但是后来我问了,真不是,是宫里那位直接招了大理寺王大人和刑部监察司的人,王大人属意我去, 我也确实想去,一来,这趟差事做好了,等回来,我这个寺正的位置也就彻底稳了,二来,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送你们到金陵渡口上岸,我心里也放心些。” 李云溪这才放下心:“这样就好,我就怕你别是被人针对了。” 第199章 何巧娘一家 在去金陵之前,李云溪想着带着孩子回一趟娘家,这一走怕是得几个月才能回来,回去看一看爷爷,跟大哥他们聚聚。 许是看到了云溪几次换宅子,大嫂何氏也有了想买宅子的想法,虽然家里住的开,但是到底前面是做生意的,屋子一天到晚的没个清净。 李云溪来之前,何巧娘正在跟李丰收商量着是买什么样的宅子。 她这几天也看了几处宅子,但是还拿不定主意。 李丰收也知道她的心思,但是想到丰年,他琢磨了之后跟巧娘商量:“你想买宅子呢,咱就买西城的宅子就好,买个三进的,也够咱们住的。距离咱们这铺子不能太远,每天我还是要来店里看着的。 但是,咱们不能光给自己买啊,丰年的也得买一座宅子,还得托云溪给在内城瞅一瞅,别管多少银钱,咱得给他准备一个两进或者三进的宅子, 丰年已经是庶吉仕了,他也快到及冠之年了,眼看就到了娶妻的时候了,他的妻子肯定得是官家千金,跟咱们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你说呢?” 何巧娘看了自己男人一眼,越想越生气,上去给了他一拳,把李丰收给弄糊涂了:“咋了啊媳妇?你打我干啥?” 何巧娘气的红了眼:“李丰收,你说实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好的长嫂?” 李丰收 一看媳妇哭了立马慌了:“哎,巧娘,你别哭啊,我没有觉得你不是一个长嫂啊,你别哭,等会爷爷听到了该拿拐棍揍我了。” 这话音一落,鸣谦和鸣亦登登的跑了进来,一看到娘亲哭了,两个孩子不愿意了。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爹欺负你。”五岁的鸣谦已经懂事了,他看着娘亲湿润的眼气的两颊鼓鼓的瞪着亲爹。 才两岁的鸣亦更是跟着自己娘一起哭:“啊,娘,咱们不要,不要爹了,爹坏。” 这下子李丰收彻底慌了:“哎哟,我的祖宗啊,别哭了,都别哭了。” 何巧娘看着两个儿子都向着自己这才搂着儿子不哭了:“安哥儿,康哥儿,别哭了,娘没事,没事啊。” 哄好了两个孩子,把孩子支出去,何巧娘才跟李丰收道:“我把丰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你说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没有想到,你还试探我,可真的伤我的心啊。” 何巧娘就是生气李丰收好像不相信,感觉她会扣着银钱不愿意给小叔子买宅子一样的态度让她生气。 李丰收赶紧道歉:“对不起,巧娘,是我错了,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这不是想着内城的宅子不便宜,怕你不同意吗?” 何巧娘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没那么小心眼,再说了,丰年自己有本事,会试那一场宴席,这外城多少人家来送礼啊, 虽说很多咱们都没收,但是收下的也不少了,还有前段时间丰年考上二甲,那些人送的礼更多了,这些我都给丰年收着呢,咱们钱不够,这些东西都是能换钱的, 再说了,这些年,咱们铺子多亏云溪给了那么多方子,才能一直收益都这么好,云溪不愿意要分红,咱们那她没办法,但是咱们铺子里挣的钱也有丰年一份,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买宅子的银钱还是足够的。 今儿我就跟你说句心里话,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因为云溪和你,你们当初不嫌弃我家,娶了我,嫁到咱家,云溪和云柔又帮着我把日子过起来。 就这一点,我永远记着她们的好,再说丰年,他虽说是小叔子,但是我进门的时候他才十五岁,一惯的话不多,但是从来都是对我很尊重,如今他又科举为官了,我自然不能拖了他的后腿, 他可是咱家的门面子,我说句现实的话也不怕你说我,以后我也还想咱们鸣谦鸣亦能靠叔叔也成为读书人呢。” 李丰收听着妻子一点点说着,心里是满满的愧疚感:“对不起,巧娘,你想的很周全,是我想差了。” 何巧娘叹了口气靠在夫君的肩膀上:“你别道歉了,我还得谢谢你和丰年,这些年我在咱们家没有一天过得是不顺的,你还帮着我弟弟把摊子支了起来,他才能把日子过了起来,这些我都知道。 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可能还在被娘家拖累呢。” 何氏有两个兄弟,一个大哥,一个弟弟,这些年,老大始终都想从这个出嫁的妹妹身上占便宜,何氏的娘也是就想着扣闺女补贴儿子。 也就是李家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要不然这样的亲家不让他登门也有的是。 夫君看在她的份上,不但没有计较,还把弟弟给拉拔起来了,从一开始的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挣点铜板,李丰收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收小舅子的。 也幸亏这个小舅子还算没有被养废,愿意靠着自己出力挣钱来生活。 林丰收就把豆腐坊的东西都给他去走街串巷的卖,只收个本钱,卖不完的也不算他的钱。 就这样,何巧娘的弟弟跑了一年,攒了二十几两银子,李丰收见他很能吃苦,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就帮着他弄了一辆推车,可以让他不用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了。 推着的车能带着更多的豆制品卖了,另外还交给他一个油煎豆腐片的小吃,就这样卖着卖着,何巧娘的弟弟在这一年攒够了买一个小宅子的银钱。 外城西城的最偏僻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三合院要一百二十两,最后何巧娘在夫君的同意下帮弟弟出了三十两买下了这个宅子。 买下这个宅子过后没一个月,何二就领了一个姑娘回来,这姑娘何巧娘认识,是一个无父无母在叔叔婶婶手下生活的苦命的人。 原来,何二早都看上了人家,只是这姑娘的叔叔婶婶要十两的彩礼,且没有陪嫁,这样的条件,除非男的身体有疾,否则谁会愿意。 而何田氏也不会愿意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回来,何二则是自知自己家里是什么样子,大哥不事生产,大嫂尖酸刻薄,他娘也是拎不清楚,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娶谁都是害了人家。 第200章 女子当自强 所以何二在知道大姐和姐夫愿意帮自己一把的时候,他是非常感动的。 走街串巷是很累的,但是所有的苦与累,他都咬牙忍下了,现在终于有个自己的房子了,他也终于能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回来过日子了。 何二拒绝了他娘要来替他操持家里的意愿:“娘,我家没有需要操持的,就三间破屋,啥都没有,我跟水娘每天都得出摊挣钱,您就在大哥家替他操持吧。” 何田氏被小儿子弄得十分下不来台,但是她不想跟儿子闹,怕儿子跟她离了心,以后不给她养老,她就跑到何巧娘那里闹了一通。 “你这个丫头片子安的什么心,现在你弟弟都不跟你娘我一心了,他还无媒无聘娶了个孤女,是不是你撺掇的? 还有啊,你要帮,怎么不连你大哥一起帮了,现在弄得他们兄弟俩不合,你娘我在中间难做,娘家不好,有你什么好吗?你这个丫头片子就是搅家精。” 听到何田氏说的这些话,何巧娘脸色都没变,她早也不是几年前的那个怕这怕那的何巧娘了,女子当自强的道理,这些年她已经悟透了。 她已经不需要所谓的娘家来给自己增加底气了,因此对她娘也十分硬气:“就大哥那副吃饭都恨不能让人喂到嘴边的,谁能帮他?我反正帮不了。” 何田氏气的脸色涨红:“你,你这死丫头,他是你大哥,你怎么说话呢?你一个妇道人家,你不好好维持跟娘家的关系,以后可别想我们帮你,我看李家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好,小心到时候把你休了,我看你靠谁去。” 何巧娘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亲娘:“娘,你这话敢说出去给别人听听吗?谁家亲娘有事没事诅咒自己闺女被婆家休妻? 你可真是不识数啊,还当我是那个好糊弄的啊?别说就凭你和你那个废物大儿子帮不了我,真有什么事情你们恐怕跑的比谁都快。 再说了,我现在有小弟啊,他也是我的娘家人,我看他可比你们靠得住多了,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丢人,我还喊你声娘,是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可别连这一丝的面子都不要了,以后你可就一文钱的便宜都别想沾。” 何田氏被闺女的话气的头晕眼花的,也没有办法,这个闺女已经不是他们能指手画脚的那个黄毛丫头了。 这边李丰收两口子商量着买宅子的事,那边李云溪已经带着书瑶和云帆到了娘家门口了。 李家如今也是西城数得上的人家了,这几年家里也添了不少侍候的人,像是最初买来的荷花和季月都已经是管事姑姑了。 她们俩也在李家后来买的下人里找了适合自己性格的另一伴,如今两人都已经是有了夫婿的,只不过荷花没有生孩子,季月倒是生了个闺女。 李云溪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屋里,李丰收和何巧娘都走了出来,爷爷正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歇息。 “云溪来了啊。”李大富现在的日子是真的没有任何不好的,他唯一还挂心的就是丰年还没有成婚生子,其他的都已经很满足了。 李云溪还没说话,云帆和书瑶就跑过去:“太姥爷,我们来看你了,你想我了吗?” 李大富的胡子都白了,看到两个重外孙高兴的直乐呵:“哈哈,太姥爷也想你们了啊,快来,太姥爷这里有黄果吃。” 院子里祖孙几个其乐融融,鸣谦和鸣亦也闻声而来,四个小孩跟一个老小孩一起玩的很是开心。 李云溪笑着看了一会就跟大哥和大嫂走进了主屋。 何巧娘想着买宅子还是得问问大姑子,她懂的更多一点。 “云溪,我跟你大哥想买个离咱们这条街不远的宅子,最好是三进,还想趁着丰年还没说亲呢,也给他在内城买一个宅子,你知道哪有合适的吗?内城的二进或者是三进的宅子,得多少银钱啊?” 李云溪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大哥大嫂,尤其是大嫂,那双杏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真心,她不得不感慨,这个大嫂,大哥也是娶着了。 “宅子这个要多看看,多跑几家,我知道一个房牙子,他还挺靠谱的,内城的二进院也得一两千两银子了,还不好买,三进院更是得三千往上了,不着急,买宅子是大事,慢慢看看。” 李云溪跟大哥大嫂聊了一会才说道自己这两天就准备去金陵的事情了。 “去金陵?去那干嘛啊?那么远?你们还都去啊?”大嫂何氏惊讶的捂着嘴。 李丰收则是想到了沈家老三,虽然妹妹没有说过沈康这个入赘了小叔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但是现在一说要去金陵,丰收一猜就知道跟沈康有关。 “有危险吗?奎子去吗?” 李云溪笑着道:“不危险,别担心,这不也是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也想出去看看外面是啥样的。”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中午李云溪就没有回去在娘家吃了顿饭,沈奎和丰年中午都是不能回来的,云溪有些遗憾,丰年入了职之后,她们姐弟俩更难说的上话了,碰一面都有点难。 丰年经过翰林院的选拔,已经考过如今是庶吉仕了,庶吉仕要在翰林院学习三年,三年过后就可以进入六部。 想要越级提升一般是没有这样的事情,京官都讲究个资历,还有隐藏的派系关系,而且,京官俸禄低,有的人花销大,京官的俸禄都不够花销的。 京官听着好听,实则底层官员没有一点油水,京城当官的实在太多了,没有家世支撑的,只能汲汲营营的往上爬,而往上爬就少不得得巴结奉承。 今儿一个诗会,明儿一个品茶宴,上峰想搜刮下面小虾米的银钱,有的是借口,而一般人还不敢不去。 去吧就得花钱送礼,你总不能空着手去吧,甭管带个什么,总得花个几两十几两的吧,而刚刚做官的人,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一二十两,月月差不多都用在了人情往来上。 这幸亏大齐朝对官员的待遇上很是优待,朝廷给官员都配备了,俸米,衣赐,每月还有少量的茶薪,炭,盐之类的副食补给,要不然,许多人怕是连饭都吃不起啊。 第201章 姐弟叙话 而外放为官就不同了,朝廷为了防止外放的官员贪污腐败,一般都是有养廉银的,而养廉银足够外放的官员养家还绰绰有余的,毕竟,除了养廉银他们还是有正常的俸禄的。 李丰年是跟王勉一起考进了翰林院,而另一个二甲第十的那个好友,走了家里的路子外放到江南一带做个七品县令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进了翰林院,李丰年才知道他们学识还差得远,翰林院里有的是一心钻研学识的老翰林,他们不求功名利禄,也做不来阿谀奉承之举,所以,在翰林院待了十年都没有挪窝的比比皆是。 李丰年进了翰林院就没想着近一两年能做出什么功绩,打铁自身硬,他还是先学习吧。 再说了,翰林院,天底下最清贵的地儿,其实也是最现实的地儿。 这里的人一茬茬的来,每三年就有一个状元,但是真正混出来的没有几个。 他被现实狠狠震惊着,暂时也没有了娶妻的心思,不立业何以成家?他如今只有一个庶吉士的名头在身,实在没有脸面和底气去求娶人家娇养的姑娘。 更何况,他后来去查过,内城姓谢的官员,只有两家,一家是五品的翰林学士,还有一家是二品的礼部尚书,不管是谁家,都不是他一个没有品阶的人能奢望的。 那日的惊鸿一瞥就当是庄生梦蝶吧,自己到底是配不上那样如明月一般耀眼的人的。 而他心有所属这件事,李丰年瞒的结结实实的,谁都不知道他已有意中人了。 云溪留下用了顿午食,下晌歇了会她们便回去了。 本想等丰年回来跟他聊两句的,大哥丰收却说:“丰年进了翰林院可比之前上官学的时候还忙,这几天每天回来的都很晚,你怕是等不到。” 云溪也就没有再等了,第二天又约着云柔去逛了会,她们姐妹俩出嫁后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你要去金陵?”云柔吃着山楂葫芦惊诧的看着姐姐:“明儿就走啊?唉,姐姐,我好羡慕你啊。” 李云溪摸了摸妹妹的头:“以后有机会咱们姐妹俩一起去,等孩子大一点了,也不是不能出去的,这次我们出去也是有正事的。” 云柔点点头:“我知道的,等下次姐姐再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啊。” 当天傍晚,丰年应该是听说了大姐一家要去江南的事情,今儿故意下职早了点,也是觉得好久没有跟大姐说说话了。 想着去一趟金陵,再怎么着回来怕也得三两个月吧,他想了想还是专门跑了一趟。 云溪看到丰年心里也是高兴:“你怎么这么瘦了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李丰年一听这话心里就舒坦的不行,对,就是这个劲儿,他最喜欢的就是大姐二姐她们一见自己就嘘寒问暖,他一点都不觉得啰嗦,只觉得很受用。 “姐姐别担心,我就是刚进了翰林院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 李云溪有些生气的拍了他一下:“我还不知道你,你怕是一学起来就忘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吧,这样不行,人要先有个好身体,才能有以后,身体是奋斗的本钱。” 丰年看着姐姐不赞同又带着心疼的眼神只能讨好的笑笑:“姐姐,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这样了,等你从金陵回来,我一定不会在瘦了的。” 李云溪还能不知道自己弟弟什么性子:“哼,我才不信你,这样,我让鼎香阁那边,每日午食都去给你送饭食,你不许拒绝,每日定时吃饭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时间长了,胃就坏了。 还有啊,吃完饭也歇一会,然后去溜达溜达,你溜达的时候也能歇歇脑子,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学习了。” 李丰年笑的露着大牙直点头,而后有些犹豫的想着要不要把自己藏着的事告诉姐姐,也让她帮他参谋参谋?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说,李云溪就看出了弟弟有事瞒着自己:“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跟姐姐就不要瞒着掖着了,当然了,你以后有妻子里,有什么事就跟枕边人说,现在你没有能说的人,就可以跟我说说,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选择不说。” 丰年看着姐姐关心道呃眼神不自觉就把心事说了出来:“我二甲游街那天,遇到了一个姑娘,她给我扔了块玉佩,还留了自己的姓名,只是···” 李云溪接过了弟弟拿出来的玉佩看了一眼,上好的羊脂白玉,挂着穗子,看得出来,这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但是心里又放不下?所以很犹豫?” 丰年点点头:“是啊,姐,你不知道,翰林院是天下学子都想进去的地方,但是里面其实并不是什么外人所向往的清流圣地,里面的勾心斗角也是多如虫蚁。 为了每旬的考试都能斗出花来,抱团,站队的比比皆是攀比之风更是让人憋闷,我要不是咱家条件还行,又有王勉这个三品大员之子做好友,恐怕也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李丰年坐在凉亭喝了口茶又道:“翰林院的规矩,若是没有上峰提拔,三年才能被选为侍读或者侍讲,那时候才有品级,那位姑娘肯定是出身官家,怕是家里品级也不低,我如今这样又如何能配得上人家呢?” 李云溪叹了口气:“你想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已经快要及冠了,你想在等三年授了官职在议亲,本没有错,但是,人家姑娘花期就那那么几年,谁又能等你几年呢? 人家既然扔了这玉佩,还写了自己的名字,想来也是下了决心的,你不管是什么想法,都最好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别让人空等,当然,也要注意方式,别让人家姑娘被人说是私相授受,姑娘家的名声太重要了。” 丰年有些明白的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想想的。” 第二天,沈家人收拾好了行李,交代了宋管事看守好店铺,家里留守了石头刘婆子腊梅几人看守门户,并让宋管事时常回来看看。 第202章 在船上 第二天,沈家人收拾好了行李,交代了宋管事看守好店铺,家里留守了石头刘婆子腊梅几人看守门户,并让宋管事时常回来看看,。 她们就带着行李,老爷子和公婆的伺候的丫鬟,她身边就带着柳枝和宋管妇帮着照看两个孩子,还把喜顺从店里抽了出来跟随,喜顺会点武,又会赶车,带着有用, 最后就是宫里赏赐的教养嬷嬷,这是个能撑门面的,到了金陵有能用的上她的地方。 跟大哥和云柔道别后,沈家人登上了官船,走京杭大运河一路往南,李云溪人生二十二年,第一次真正的踏出了京城范围。 站在甲板上,李云溪扶着护栏看着水流,心里竟有种久违的放松。 这么些年了,她从没真正有一天是属于自己过的,一开始为了生计不得不拼命干,后来为了生活的好一点还是要努力奋斗,再后来是为了尊严为了孩子,不得不继续往上爬。 人的一辈子啊,好像永远都是在被追着撵着往前走,关键是你一旦走了,好似还停不下来了一样。 出了京城,她只感觉自己身上那股无形的枷锁掉了,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天地之大,终于能走出去看一看了。”李云溪身后沈奎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晕船吗?娘跟三弟妹都晕乎乎的站不起来了。” 李云溪摇摇头:“我没事,娘她们还好吗?” “没什么,就是不适应,都没坐过船,沈康他们去年回来都是坐马车回来的,也没想到老三家的会晕船,船上有大夫看着,习惯了就好了。” 李云溪看到了在船舱里待不下去被柳枝抱出来的书瑶无奈的笑了:“这个小祖宗肯定又是在船舱里待不住,闹着要出来玩。” 沈奎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就看到扯着柳枝的书瑶噔噔噔得胃跑了过来:“柳枝姑姑,快点,快点我要看大河。” 沈奎走了两步把小丫头抱了起来,书瑶吓得阿的叫了一声,看到是她爹气的抱着她爹的头就往脸上咬了一口:“坏阿爹,吓唬我,我咬你。” 李云溪就在一旁笑着看父女俩在那里闹腾,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坐船是枯燥的,沈家人都是第一次坐船,几个小孩更是没见过船,刚上船的前两天三个小孩都高兴的不行,看什么都稀奇,都想逛逛,但是第三天就开始无聊了。 “娘,什么时候能停靠啊,天天看水,看的我头都晕了,我好想下去啊。”小书瑶黏答答的靠在母亲身边。 李云溪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小辫子:“明儿就能停靠了,到了沧州,趁着官船补给,娘就带你们下船去逛一逛,好不好啊?” “真的吗娘,真的能下船吗?太好了,我终于能下去了。”蔫哒哒的小朋友一下子就精神了。 在船上待了几天了,赵氏和婉秋也慢慢都适应了点,没有一开始一站着就晕的站不住,现在也有精神站在船边看看了。 婆媳三个站在甲板旁边看着滚滚的河水,赵氏不禁感叹道:“我都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能出去外面看看的机会,我长这么大,去的最远地方就是京郊乡下了。” 郑婉秋笑着道:“等到了金陵,我带着娘去逛庙会,我们那边寺庙多,庙会也多,还有那边的绸缎布料,种类特别多,还价格优惠,您肯定会喜欢的。” 赵氏一听就高兴了:“真的,那我可得好好逛逛。” 婆媳几个说着笑着好不热闹,郑婉秋无比的感谢婆婆和大嫂,要不是她们都是温柔和善的人,自己一个没有娘家的孤女,又是投奔她们来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船舱里老爷子躺在床上,到底是年纪大了,上了船就一直在她们包的房间里躺着,公公沈继业一直在旁边照顾着,幸好,只是有些水土不服,不是很严重。 第二天到了沧州码头,沈奎一早跟船上的人打好了招呼,趁着停靠补给的半个时辰里,一家人都下船活动活动,实在是在船上很憋闷的,一天到晚的就是看水,很是无聊。 赵氏在小红的搀扶下下了船,立马就头不晕了眼不花了:“哎呀我的个娘,这怪不是说,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稳当啊,这脚底下踩着地是舒服啊,这搁船上给我晃得。” 郑婉秋对婆婆说的话是感同身受啊,但是她不能说什么,这次的路程本来就是因为她才有的,婆家的这些人跑这一趟也都是为了她郑家的事情,所以,在船上不管多难受,她都默默忍着。 “娘,你好点没,感觉怎么样?我看前面有个茶铺,要不要喝点茶歇歇?” 赵氏挥了挥手:“不用,下了船我舒服多了。” 几个孩子都是让柳枝他们抱着的,这一站下来的人不少,可别把孩子给丢了。 码头处还是很热闹繁华的,不过是一个小镇,就因为一个码头,这里的经济怕是比县城也不差什么。 沈家人买了不少的小吃,李云溪给几个孩子买了点薄荷,在船上烦躁的时候,喝一点也能醒醒神。 逛了不到半个时辰,买了不少的小玩意,也歇得差不多了,就都回去了。 上了船,为了不觉得无聊,李云溪拿出了买来的围棋教两个孩子下五子棋。 “快来,书瑶,云帆,娘教你们一个棋子游戏。” 两个孩子都乖乖巧巧的跑到娘身边:“什么是五子棋啊?”书瑶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问号,云帆也不解的坐在一旁。 李云溪把棋盘放好黑白子分开:“来,你们俩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规则呢就是横竖交叉,只要在同一线上的下成了五颗棋子, 那这个人就赢了,你们要保证自己能下成五子的同时也要拦住对方的棋子,就看你们兄妹俩谁的注意力更集中了。” 两个小孩子都没下过五子棋,但是,云帆小小年纪就沉得下心,不过四岁就以识得千字文的一半了,最关键的是,这孩子他愿意学,有事没事就是看李云溪给他画的连环画,小小年纪就能看的出来他要比同龄的小孩稳重的多。 第203章 分开 书瑶跟哥哥不同,她因为是女孩子,从小就被家里人宠得,沈家两代都没有一个闺女,不管是公公婆婆还是老爷子对她都是宠溺的。 幸好有云溪在一旁时时管束着,这丫头如今倒是没有什么坏脾气,性格活泼,思维跳跃,学东西也很快,就是有点耐力不足。 所以李云溪才会让她跟哥哥一起练习描红,这丫头也就跟在云帆身边才能坐得住。 兄妹俩没玩过五子棋,一时间都很认真的在下,没一会,竟然是更跳脱的书瑶先赢了。 “哈哈,哥哥,我赢了我赢了,你没看到我在这里布了一个陷阱吧。”书瑶高兴的头上的珠花都直晃。 云帆圆圆的小脸上有着懊恼:“哼,再来一盘,这次我肯定不会输了。” “好啊,好啊,再来一盘,哥哥输了就替我写娘罚我的那十篇描红,好不好?”书瑶趁机跟哥哥谈条件。 李云溪就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着那俩小孩子在她眼皮子地下你来我往的下棋,一时间岁月静好。 而沈奎就在妻子身旁,看着娇妻幼子,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船上的生活很是无聊,李云溪只能想着办法给大家找点乐子,公公他们就带着老爷子打打纸牌消磨时间,妯娌要带着小侄女,也闲不着。 她就要带着她家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大一点了,也听话,最后他们一家最常做的事就是拿着从码头买的鱼竿,坐着钓鱼打发时间,也磨磨两个孩子的性子。 时间就在船一次次靠岸补给中终于到了金陵,李云溪她们在这里就下了,沈奎他们还要一路往南去往姑苏。 金陵也是大的渡口,船也是要停靠补给的,趁着这个功夫,沈康先一步跑去租马车,沈奎则守着家人。 老爷子看着这个已经能够顶起沈家门户的大孙子,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该说还得说:“去办案小心点,到底你们是外来的,你也不是主事的,万事小心。” 懂的都懂就不用多说出来让赵氏他们担心了。 沈奎笑着点头:“放心吧,我就是只负责审讯的,其他我都不会出头的。” 李云溪看着沈奎也就只是叮嘱他:“按时吃饭,不要着急,什么都慢慢来,天塌下来也有个子高的顶着呢, 我们这里你是不用担心,等忙完这边我还准备去找雯姐呢,说起来我跟她已经有四五年没见过了。” 出来一次不容易,既然来了,云溪就准备玩个尽兴再回去,正巧蒋雯雯的夫君升任了,如今是正六品的松江府通判。 这么些年她们书信没断过,就是没有再见过了,如今,自己来了金陵,也不怕在跑到松江府了。 沈奎不会抑制媳妇的想法,对于李云溪想做的事情,只要不是太危险,他都愿意支持:“你想去就去吧,但是身边不能少了人,孩子就别带着了,在金陵有老三,爹娘他们都在,都能帮着带,你要去就自己去,也能玩的尽兴点。” 李云溪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就别操心我了,你去办案,也要照顾好自己,但是,姑苏多出美人,夫君啊,可别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几个妹妹回来啊?那样我可就太惊喜了。” 说着李云溪已经眯着眼睛看着沈奎了,轻飘飘的话语里带着的是不用明说的暗示。 沈奎反而笑的不行的,当着众人的面就搂着云溪:“原来,你也会醋的吗?那你就放心好了,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的眼里还能看得见别人吗? 我就这样都怕哪天惹你不高兴了,你再把我蹬了,我才不会主动送把柄到你手里,让你有机会踹了我呢。” 旁边站着的沈家人和沈奎的同僚都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神,尤其是跟沈奎一起去姑苏的同僚,都没想到沈奎这个看着面冷心硬的人,在他妻子面前竟然是这样的,真是稀奇。 这边他们夫妻俩絮絮叨叨的互相叮嘱着,说些亲密话,成婚几年从没有分开的两人也是都不舍的对方,话好像说不完一样。 夫妻俩的话说的差不多了,沈奎又跟家人说了会贴心话,沈康的马车也租好了。 李云溪这边正在指挥着下人收拾行李搬上马车,沈奎这一次一次出行的主事人,圣上亲封的巡查密使关镀走了过来。 “慧夫人这是要下船了?”关镀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看着温文尔雅的中年人,面对李云溪也没有摆架子。 李云溪挂起礼貌的微笑:“关大人安好,我这正要下去,这一路上有劳您照顾了,我家夫君年轻,之后一行还请关大人多多指点指点。” 关镀笑着道:“慧夫人客气了,我们这些人这一路上也多亏了您府上的吃食才能安然度过这一路,更不要说沈大人是年轻有为啊,审讯的本事还是能让人信服的。” 李云溪就想着穿上会不会吃不下饭,带着宋管妇也是想着不舒服的时候,有他的手艺好歹能吃的顺心些。 有沈奎在,他的这些同僚,自然也得照顾上。 “我也给您另外准备了一些能放的住的吃食,也够你们吃两天了,如此就祝你们办差顺利,我们后会有期。”李云溪他们下了船,看着官船开走他们才上了马车往金陵赶去。 等到了晌午,他们停在一家酒楼用饭,李云溪才向沈康打听一些情况。 金陵原隶属于广陵府,但是由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这一片可谓是鱼米之乡,又盛产丝绸,且是之前很多朝代的都城,这里也是文人墨客最喜欢居住的地方,因此这里文人风气很足。 科举的前三甲,几乎 每一届都有江南人士,因此,金陵在大齐开国以来就被独立出来成了直隶州,但是,知州只是正五品。 它虽不受知府管辖,有资格直接越过知府直接递折子上达天听,但是品级上是不如知府的,毕竟,知府是四品,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封疆大使了。 而金陵城职位最高的就是知州,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副手从五品同知和同级的监察使。 李云溪看着沈康问道:“你在金陵这么多年,郑家做的又是跑镖的生计,应该跟官府打交道很多吧?” 第204章 商议 沈康点头:“是免不了要跟官府打交道,每年都要交不少的税不说,还有许多冰炭孝敬,要不然卡关卡的严重不说,还会有各种名目的扣款。” 李云溪能想到,她们在京城要不是有点关系,每年挣的钱至少有一半是要交给那些当官的。 “你见过此地知州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或者说,他在金陵的官声怎么样?” 沈康无奈的摇摇头:“那可是知州啊,我们怎么可能见得到,要是我爷和我爹还在,他们肯定知道,我刚接手镖局没多久,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跟我说这些呢。” 李云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用了午食,她们就开始往金陵城赶。 马车赶在城门下钥前进了城,沈康找了一个还算大的客栈住了进去,沈康和郑婉秋虽说在金陵有宅子,但是他们根本不敢贸贸然住进去,就怕那里有人盯着。 等安顿下来之后,吃了晚食,让柳枝她们把几个孩子伺候着洗漱睡觉后,李云溪把沈康和郑婉秋喊到了老爷子的房间。 一家子都在李云溪也就没有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直接就道:“爷爷,咱们得商量一下,要怎么具体行事,郑家二房毕竟在金陵待了这么久,咱们得想一下要怎么做。 既要能解决这件事,也不能太过急功近利,要不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现在应该是放下了警惕心的,说不定还认为咱们不会追究,只是,他们敢做下这样的事情,说明他们确实是比一般人要心狠手辣的,咱们不得不防。” 赵氏听到这脸色变了,她其实是最不赞成他们来金陵的,她怕会被郑家二房害了。 说句自私的话,她觉得郑家的老爷子和二儿媳妇她爹已经没了,她们再去追究也救不了人,反而还容易惹祸上身,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反正郑家二房也没有做绝,也给儿子媳妇留下不少的钱财,还不如就这么算了,他们在京城安家,重新做一个小买卖不也挺好的。 再说了跑镖那么苦,那么累,又危险,那镖局不要也没什么。 只是她想的再好也没有用,她既做不了主,也说服不了小儿子。 当初她去劝小儿子别在去管这事,放开过去,好好生活,沈康少见的跟她发火了。 “娘,你可以不管,那是你跟郑家没有感情,可我不行,我五岁就被你们送到了郑家,我对他们的感情说句不怕您伤心的话,可能比对您还多。” 沈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我小时候身体不好,郑爹一面训练我,一面心疼我,虽然他表面对我很严肃,但是背后偷偷的看着我,我都知道,他们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的对待,可以说,他们对我比对婉秋还要上心。 即使他们是因为要我入赘才对我这么好的,但他们对我的好也是真心的,娘,人生在世总要活一个良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明知道他们是被人害的,连去查都不查。 娘,郑爹到现在都尸骨都没入祖坟,一想这个我的心就揪着一样的难受,我这几个月都没有一天是睡得安稳的,不管能不能让他们伏法,至少,我要把郑爹的尸骨找回来,让他入祖坟安息,即使我赔上了这条命,我也认了。” 一番话说的沈康泪流满面,赵氏也是心如刀割。 她掩面痛哭:“儿子,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把你送走那是老爷子的主意,我又能做得了主吗? 我难道不想把你养在身边吗?我是害怕呀,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你,你说这话是拿刀剜我的心啊,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不管了。” 母子俩不欢而散,赵氏找到大儿媳哭诉:“云溪啊,你说康子怎么能说他对郑家比对我这个当娘的还要亲呢,我是他亲娘啊。 当年他瘦瘦小小的一个,眼看着就难以养大,你爷爷把人送走,我难受的寝食不安,他虽然没有养在我身边,但是我对他的惦记可没比他两个哥哥少一点啊。” 李云溪能说什么,这就是要看生恩和养恩在沈康心里的重要程度了。 谁能说生恩就比养恩重呢,她其实能理解婆婆难受的点在于,她认为她对沈康是和其他两个儿子一样的疼爱。 但其实对于沈康来说,他在郑家生活了十几年,郑家又对他如亲子一样,他每日面对的都是郑家人,心里的情感也是偏向郑家的。 “娘,三弟还是孩子心性呢,他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份上了,您是他娘,母子可没有隔夜仇,咱也理解一下他,毕竟郑家养了他那么多年。” 赵氏一时半会的是想不开,自己儿子怎么能对别人比对自己爹娘更在意没呢。 话又回到客栈,赵氏担忧的道:“咱们可得小心着来,咱们一家可都在这呢,还有几个孩子呢。” 赵氏担心的没有错,沈康和郑婉秋也是惭愧,因为他们把一家子都拖进来了。 李云溪先是安慰了婆婆:“娘,你就放心吧,这件事不解决,你就带着孩子们不要出门,有柳枝他们看着,不会伤到孩子们的。” 说完她又看着爷爷道:“我认为咱们明天就大张旗鼓的回婉秋和三弟在金陵住的宅子,并且还要鸣炮,让人都知道郑家大房的人回来了,咱们需要看看郑家是什么反应,若是他们心里有鬼,肯定会有所动作, 另外,我今天就准备下帖子给知州夫人还有金陵其他的官夫人,虽然我没有官职,但是羽绒制品的作坊和欢聚堂在金陵都有分部,我会邀请他们的管事来, 在金陵这个地界,知州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两家后面站着的是谁,到时候,就算郑家不承认,金陵知州也会审讯他们的。” 李云溪其实来的时候就想到了应该要怎么解决这件事,要是她没有这个诰命,那她铁定苟着,玩阴的,例如,蹲点,掳人,刑讯逼供,先找到郑婉秋父亲的尸骨,直接人证物证一起拿下郑家二房。 但是,她这不巧了吗?来金陵之前得了个诰命,还是个二品,还有封号。 也许这个二品诰命在京城满是功勋王侯的地方不算个什么,但是在地方上,最大的官职也不过是四品,那她这个二品诰命还挺管用的。 最关键的是,她不怕知州敢糊弄她,她又不是来查官员贪污腐败的,她仅仅只是来帮着自己弟弟讨个公道,金陵知州但凡不傻,都不会因为郑家二房区区几千两银子的贿赂就跟她过不去,毕竟,她背后还有昭阳公主呢。 扯虎皮做大旗,凭她手里有公主给的令牌,这一点还是很好用的。 老爷子一看这孙媳妇都想好了法子,且还是在合适不过的法子,他就没话说了:“云溪考虑的很好,就按你说的来。” 老爷子不得不服老了,他们沈家以后就靠云溪足以撑过百年风光啊:“云溪啊,老头子就不说那些虚伪的话了,我知道这次事情是我拖累你了,这事跟你其实完全没关系的,是因为我,你才···” 李云溪笑着打断了老爷子的话:“爷爷,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人,这些话就别说了,再说了,一个家族想要长久的生存下去,靠一个人是不行的。 独木难成林,沈康是咱沈家的人吧,那这事就是咱们自家的事,家里人有个什么事情的,肯定要大家一起伸把手解决掉的,要不然什么叫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 这话说的老爷子和沈继业还有赵氏都直点头,对于他们老一辈人可是就是这么想的吗?为什么生那么多孩子,就是图一个有事时,能有个帮衬的,当然,前提是,别养出一个沈荣那样的,要不然再多都白瞎。 正在女人被窝里的沈荣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不是,你们说话就说话,骂我做什么。 一旁的郑婉秋感动的眼泪直掉,沈康红着眼眶看着大嫂道:“大嫂替我们考虑的很周到,以后大嫂有令,弟弟莫敢不从。” 郑婉秋也是直点头:“对,以后大嫂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李云溪笑着擦了擦妯娌脸上的泪珠,又拍了拍小叔子的胳膊:“快别煽情了,等会我也要哭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儿一早咱们就大张旗鼓的回郑府。” “是,都听嫂子的。” 第二日一大早是个阴沉沉的天气,一早上起来李云溪就让伙计送来了笔墨,她自己亲手写了帖子。 李云溪已经让沈康打听清楚了金陵三个能当家做主的人姓甚名谁,包括他家里的夫人姓氏,因此这个帖子也好写。 葛恭人亲启 吾李氏云溪,乃圣上亲封二品慧夫人,恰逢春日景色甚美,便在弟妹郑氏的邀约下,来了金陵,今特邀葛恭人于三日后南陵巷郑府小聚,汝特备薄酒,敬请葛恭人光临。 第205章 布局 这帖子换了名姓写了三张,分别让郑家的那个管家带着宫里赐下来的玉嬷嬷一起去送帖子。 玉嬷嬷来了沈家有段时间了,这是李云溪第一次用她,她肯定是要好好表现的。 她其实不用做别的,那身宫里带出来的气质往那一站就足以震慑一些小鬼了。 吃了早食后,她们收拾东西,坐着马车就回了南陵巷的郑宅。 郑婉秋家的这个宅子是一个典型的苏式宅院,一进门就是假山花池,石桥,水榭,走过连廊穿过层层洞门,才到了主院。 郑婉秋有些惭愧的道:“家里久不住人实在荒凉,让爷爷爹娘还有大嫂你们见笑了。” 李云溪笑着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找人去牙行要几个来做临时洒扫的婆子,把家里打扫一下,该采买的采买,后天咱们可是要待客呢,毕竟是官眷,还是要好好招待,不能失了颜面。” 郑婉秋知道轻重,她随即吩咐管家去牙行:“多找几个婆子,把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收拾出来,另外买几晌炮来,在门口点起来,让人都知道,咱们回来了。” 管家重重的点头:“是,小姐,奴才这就去办。”他跟着郑老爷子那么多年,这次能看着沈家给老爷子报仇,他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主子了。 巳时初,郑家已经简单的收拾出来了,郑家管家在门口点了两挂千响的鞭炮,沈康也代表了郑家在正门口对着围上来的老街坊寒暄。 沈康看着这些老街坊,脸上带着伤痛:“我爷爷和我爹不明不白的就没了,我和婉秋被迫离开金陵,现在,我们终于回来了,自然不会放过那些凶手。” 他这话一出,门口围着的人脸上都带着八卦的光。 “郑老爷子和郑刑都是被害死的?”他们这些老街坊都是既震惊又好奇。 也有不知道情况只想看热闹的对着沈康指指点点:“哟,这不是郑刑的上门女婿沈小子吗?他们不是回京城了吗?这怎么回来了?” “嘿,这还不好猜,你没看人家回来可是正大光明回来的,这其中肯定有故事,要不然回京城一趟怎还放炮干啥呢?”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发表意见。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压着声音说道:“这郑家大房的老爷子刚没,郑刑就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的,连尸骨都没有。 听说他们一起去跑镖的二房的长子也死了,但是人家的尸骨就好好的拉回来了,怎么,一个人没了尸骨能拉回来,另一个就不能吗?这铁定有鬼。 再说了,他们回来丧事都没大张旗鼓的办,连郑家大房郑刑的衣冠冢没没立,还手脚利落的就把死了的那些跑镖给赔偿了。 接着这郑家大房唯一的闺女就被女婿带着回了京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怕不是这二房谋财害命,大房的不得不躲吧。 这趟回来,怕是要跟二房算账喽。” “真的吗?这么说郑家二房害了大房,还逼走了人家的孩子,占了人家的家产?”有人见着一口气说这么多,看样子是知道内情的,连忙追问。 “嘿嘿,我可没说,你们要是好奇,不妨观察观察呗,反正我看这二房可不是冤枉啊。”这个人说完就趁着别人不注意跑了。 这是李云溪安排的,是喜顺装扮了一番,故意散播的这些传言,为的就是让整个金陵都流传出去。 其目的就是为了刺激二房,让他们在盛怒和恐惧之下,慌了手脚,露出狐狸尾巴。 就看郑家二房能不能存住气了,要是存不住气敢暗中出手,那就更好了。 不过,她也是为了让这金陵的知州不能跟她打马虎眼,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当官的是手里干干净净的,俗话说,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要是这金陵的知州想和稀泥,那可就不好了,还是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让他不得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人群里已经有郑家二房的探子眼神闪烁的直接脚步匆匆的跑回去传信去了。 这一切都在李云溪的掌控之中,她就是要打草惊蛇,然后擒敌三寸。 先不说郑家二房知道了这个消息是愤怒还是恐惧,就说李云溪派玉嬷嬷去送拜帖的知州夫人,听到京城来的二品慧夫人的人上门了,还是一头雾水。 知州夫人姓葛,娘家也是京城的,听到门房上来人禀告:“夫人,门口来个嬷嬷,说是奉二品慧夫人之名前来拜访。” 葛氏眉头皱了起来:“二品慧夫人?这是谁啊?金陵城什么时候来了个二品夫人?还有封号?” 从内室走出来的刘学知眼皮一跳:“二品慧夫人?难不成是一个多月前圣上才封的那位慧夫人?” 葛氏看着夫君眉头一挑:“夫君认识此人?” 刘学知摇摇头:“我不认识,但是我日前收到了在京城工部同窗的书信,说是朝廷现在开发羊毛纺织行业,还有新研究出来的军粮制作,皆是出自一位妇人之手。 这妇人原本是刑部八品司狱司的妻子,现如今,这位已经被圣上提拔成了正六品的大理寺寺正,而,他妻子被圣上赐予了二品夫人的诰命,还赐了封号,慧。” 葛氏闻言蹭的站了起来:“那还等啥,香草,快去请人进来,一定要态度好点。” 身边的侍女应声走了出去,葛氏又吩咐身边的婆子:“快去备茶,要上好的铁观音,另外让灶房赶紧去买或是去做几份糕点奉上来。” 那婆子也赶紧应声退了下去办事去了。 刘学知原本要去衙门的,想了想还是没去,他跟葛氏议论起来:“这位怎么出京了,还来了金陵? 莫不是圣上有什么旨意让她暗中来金陵监察?不行,夫人,我在内室听着,你好好招待来人,看看这位是什么意思。” 葛氏点头,她知道夫君在怕什么:“行,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别发出动静让人听见了笑话。” 没一会玉嬷嬷就随香草进了衙门后院,葛氏架子放的很低,看到玉嬷嬷就站了起来在主院门口迎着。 玉嬷嬷看到葛氏的时候微微一笑,在距离葛氏三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奴婢参见恭人,代我家夫人问您安好。” 葛氏一看这嬷嬷浑身的气派,和她行礼的时候,那如尺子量出来一样的样子,就感觉到了这怕是宫礼出来荣养的嬷嬷吧。 这位慧夫人是个什么意思?派这样一个宫里出身的嬷嬷来拜见她?这位在宫里的时候怕是最少得是六品女官吧? “嬷嬷客气了,是我们失礼了,快请进屋喝杯热茶。”葛氏心里的想法很多,但是也没有怠慢了这位一看就不一般的贵客。 进了花厅,斟了茶,寒暄了两句,葛氏看这位玉嬷嬷很是存得住气,就是不主动说出来意,也是无奈的主动提了出来:“不知玉嬷嬷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可是慧夫人有什么吩咐?” 玉嬷嬷放在茶盏得体的一欠身后才道:“回恭人的话,奴婢的主子慧夫人,派奴婢前来给您送一张请帖,邀您三日后去南陵巷郑府品茶。” 葛氏接过请帖就看到了那笔颇为秀气的字迹,和那落了慧夫人三字的印章。 玉嬷嬷看着葛氏的眼神落在那名印的位置,意味深长的道:“说起来这个印章也是圣上赐予,主子怕您不信,再以为她是骗子,所以就盖了此印,这印章有皇家印记。” 葛氏仔细一看,还真看到了那独特的皇族族徽,这种族徽,就算是假冒的,也没人敢用。 她微微一抿唇笑着道:“妾身自是不会怀疑夫人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这帖子还有谁有?” 玉嬷嬷道:“还有同知夫人张氏,监察使夫人林氏,另外还有金陵的羽绒坊掌事文仪女官,和欢聚堂掌柜谢掌柜。” 听到前面两人葛氏还算镇定,但是听到了后面两位,她却瞪大了眼睛:“文仪女官和谢掌柜,她们,她们···” 玉嬷嬷还是一派稳重的道:“欢聚堂和羽绒坊,我们夫人皆占一成。” “什么?”葛氏再也稳重不了,十分失礼的站了起来:“那可是皇家产业,怎会有外人占一成的可能?” 玉嬷嬷老神在在的喝了一口茶道:“我们夫人是最开始的研发人啊,不管是羽绒坊的各类制品还是欢聚堂各种食物,都是我们夫人研究出来的, 若是没有我们夫人,也没有这两家的存在,所以夫人自然占了一成。” 葛氏咽了口口水有些腿软的坐了下来,也喝了口茶压压惊:“原来如此,夫人真是大才,妾身佩服。” 玉嬷嬷看着葛氏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恭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不过这样也好,够她们夫人用的了。” 玉嬷嬷吐出来的东西着实把葛氏惊住了,心里对李云溪这个素未谋面的二品夫人已经有了惧怕,因此再次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ps:三章合成两章,求催更,求为爱发电···求求 第206章 言语间的谋算 “不知道夫人大驾光临金陵,我们不仅没有迎接,反而还让您主动上门拜访,实在是失礼了。 慧夫人好容易来一次的金陵,我们应当扫榻相迎的,如今实乃我们招待不周,不知夫人住在哪里?需不需要我们再行安排。” 说到这里葛氏又想起来玉嬷嬷之前说的品茶地点,南陵巷子郑家?这是谁家?这个慧夫人为什么要住那里啊? 玉嬷嬷看着葛夫人眼神一闪,带着点意味深长的道:“我们夫人住的是沈家三夫人的宅子,她本是金陵人士,说来也许夫人听过,郑家镖局的原来的独女郑婉秋, 郑氏镖局原是她爷爷和父亲创办起来的,只是这中间出了点事故,如今这镖局易主了,不知您听说过没有?说来也巧,我们夫人这次来也是为了私事来的。” 葛氏正在想这个郑家是谁呢,就听到玉嬷嬷说的话,顿时浑身一僵,郑家镖局?那个一夕之间原本掌事的郑家主家全死了,就剩一个孤女的郑家? 这个慧夫人是为了私事来的,就有这么巧,这郑家孤女,竟是她的妯娌? 这玉嬷嬷的话这么明显说出这两件事。 葛氏脸色有点凝固,她想她好像知道这个慧夫人来做什么了? 她眼神闪烁的不敢看玉嬷嬷的眼睛,有些干巴巴的道:“我,我听说过郑家,金陵的镖局嘛?她家还有名,原来竟是夫人亲戚家里的,真是太巧了,不过是好像听说换了掌事的了,其他我也不清楚。” 玉嬷嬷眼神一转就知道她是知道这事的,想来这郑家二房通关节也通到了知州家里啊。 想到这她深深的看了葛氏一眼后道:“呵呵,可不是嘛?那个孤女就是我们夫人的妯娌,这不是受人之托。 郑家老爷子与我们沈家老爷子是八拜之交,我们家三爷可是从小就在郑家养大的,又娶了郑家独女。 现今,我们沈家三夫人的父亲尸骨都找不回来,人也没得稀奇,就连我们亲家老爷留给三夫人和我们三爷的镖局都被人占了去。 当初离开京城还是被人威逼着走的,我家夫人就受三夫人之托,帮她来查查了。 其实我家夫人是要做正事做大事的,哪有时间来查这个东西,不过我家大爷也受皇命来了广陵府, 大爷是审讯出身的,现在在大理寺也是主管审讯,等他忙完官差,想来也是有时间来查查这案子的,到时候还要请您家大人配合才好啊。” 玉嬷嬷这话就是提醒她,若是你们不给个交代,到时候这事就是要上御台的,其实就是吓唬她。不过对付他们,这点量也够了。 玉嬷嬷一番连削带打的把葛氏说的是坐立不安,生怕那天自己一家就大祸临头。 玉嬷嬷看着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对着葛夫人行了一礼:“老奴话已带到,恭请葛夫人三日后前来品茶,叨扰了夫人这么久,老奴也该走了。” 葛氏赶紧面带着笑送了玉嬷嬷走出主院:“劳烦嬷嬷帮我带句话,妾身定当准时到。”说完还悄悄的打听了李云溪喜欢什么东西。 玉嬷嬷看了她一眼随后说了一些就笑着告退了,这个葛夫人反应还挺快,看来她忽悠的不错啊,嗯,可以回去复命了。 葛氏送走了玉嬷嬷,脸色煞白的去了内室,刘学知也听得真真的,不管这玉嬷嬷话里有几分真假,但是有一点能够确认。 她是真的慧夫人,她这次来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也跟他有关。 葛氏看着自己夫君声音有些发颤:“夫君,那个郑家,郑家,是不是去年那个,收了五千两银子的郑家?” 刘学知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点了点头:“就是他家。” 葛氏脸色更难看了,又急又怕的坐立难安:“那怎么办?这慧夫人不会把我们抖出去吧?她可是跟皇家跟公主都相熟,这个玉嬷嬷就是宫里出身,皇家赐的。” 刘学知看了自己妻子一眼有些嫌弃:“你怕什么啊?咱们是收了钱,那又咋了?人又不是我们杀得,郑家也没报官,死的那些人都没报官。 郑家二房给钱打点是以防大房那个女子报官,她们连官都没报,我们又没有助纣为虐,收钱跟这事又没有关系,大不了到时候我把这五千两银子还给她就是了。” 葛氏被他一说的也镇定了下来:“真有你说的这么轻松吗?咱们收钱本来就是犯了忌讳的,她会不会记咱们一笔?还有,那我们,我们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个慧夫人啊?” 刘学知想了想道:“她既然是派人来请你去品茶,就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你三天后,带着厚礼只管去就好了,她想怎么做,我们配合,没什么大事,你别自己吓自己。 至于收钱的事,这个慧夫人能得到这个二品的诰命就不是什么蠢的人,她不会随意给自己招仇恨的。 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当官的屁股是干净的,她要是知道谁受贿了就去举报,那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刘学知说完站起来就要走了:“我去衙门处理事情了,你自己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带什么礼去,拟个单子我看看,也好好想想到时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到了前院衙门,他招来师爷低声嘱咐道:“你带着四个巡城的,要挑几个身手好的,捕快也行,带去南陵巷的郑家大房,就说是我派人去保护他们的,记得走后院,别让人看见。” 师爷得令走了,刘学知已经猜到李云溪的手段了,他做了七八年的官了,也算见识到不少,仔细一想就能猜到李云溪会怎么做。 要么就是捉贼拿赃等着郑家二房出手,要么就是暗地里出手拿下郑家那两个跑镖回来的,严刑拷打,拿到证据。 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一定的危险性,他还是派几个人去稳当,别到时候出了事受了伤,在怨上他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了,二品诰命夫人在他的地盘上受伤了,真传到了皇上或者公主耳朵里,他也落不到好,再说了,他还是想要结交这个慧夫人的。 第207章 看透 他以后还是想要往京城里调的,能提前结交一个人脉当然最好。 虽然慧夫人是一个女子,但是,能有如此作为的女子,也是十分值得人钦佩的。 再说了,她背后还有一个正六品的京官呢,有慧夫人帮衬,想来要不了多久,人家就能爬的跟自己一样高了,这都是隐形的人脉。 玉嬷嬷自觉还算不错的完成了主子吩咐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就带着笑意。 李云溪看着玉嬷嬷面带笑意的回来就知道这知州府里的情况应该还不错。 玉嬷嬷先是行了一礼才道:“老奴不负夫人吩咐,已经跟葛恭人说好了,葛恭人说会准时来的。” 李云溪满意的点点头,她让玉嬷嬷去也是想要看看这个宫里来的嬷嬷有几分本事,她不想自己的女儿成一个只知道三从四德,处处讲规矩的菩萨,所以,这个玉嬷嬷来了之后她只是供着她,却没有用她。 也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试探一下她的能力:“玉嬷嬷坐吧,依你之见,这个知州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她知道郑家的事情吗?” 玉嬷嬷回来时已经打好了腹稿,云溪一问她就笑着道:“葛恭人性格还不错,不是那种心思多的,知道奴婢是奉您的命令来的,对奴婢很是和善, 奴婢也在言语间试探出来,这刘知州一家是知道郑家的事情,应该是郑家二房打点过的,我试探性的说了一些咱们跟郑家的关系,她的脸色就变了,后来对奴婢就更加客气了,由此可见,她们是知道的。” 李云溪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郑家的管家就来禀报:“夫人 ,后门出,知州送来四个人,说是,最近金陵治安不太好,为了以防万一这四人在您在金陵的这段时间就随您调配。 那位师爷还说,知州大人说了,若是夫人有什么需要的,会尽力配合夫人,请夫人不用太过客气。” 李云溪眉头一挑嘴角微勾:“去请进来,好茶好饭的伺候着,白天该休息休息,晚上值夜,以确保别有贼人入府。”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吩咐。”郑管家现在是对这个沈家大夫人十分的信服,让干什么干什么。 李云溪转身看着老爷子笑着道:“爷爷,这下不用担心了,看来这个金陵知州是个很聪明也很圆滑的人啊 ,也很识趣,很谨慎。 我猜测,他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了,这是来投诚的,看来郑老爷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他应该是收了好处的。” 沈康和郑婉秋脸色晦暗不明,郑婉秋咬着嘴唇声音里带着愤怒的道:“他帮着那些贼人不让我们调查我父亲和爷爷的事,如今又来送人给我们,可见他不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这件事难道就这么轻轻揭过吗?” 李云溪看了一眼弟媳妇,垂下眼眸,心里有些无奈,却也知道她失了至亲,会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问道:“三弟,三弟妹,你们之前去报官了吗?” 沈康和郑婉秋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当时本来是想找家里的世交和族老出面的,我们这种人家一般不愿意跟官府打交道的,也是怕官府也被他们买通了,到时候我们连出城都出不去。” 李云溪点点头又道:“所以啊,你们都没有报官,人家怎么帮你调差呢?我想,应该是你们二房后来拿钱买通了衙门,防的的你们破罐子破摔去衙门报官。 但是,你们都没去报官,刘知州就算有心想要阻止你们帮助二房,也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情。 这事说实话跟刘知州扯不上关系,他就算是收了二房的孝敬,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害了老爷子和你爹的不是他。” 李云溪能理解郑婉秋的心情,因此也也愿意把事情破开说给她听:“当然了,若是咱们布的局真的这么顺利,这两天咱们真的抓了贼,以刘知州这样的老油条怕是会直接把郑家二房贿赂他的银钱送回来,以示他的诚心。” 说到这其实郑婉秋也听懂了,她没有再说什么。 李云溪看着郑婉秋道:“所以,弟妹,你不要对刘知州心有怨气,我们要想把你家这事解决了,还真少不了的他的帮忙。 若是,这郑家二房存得住气,没有来趟雷,那咱们就需要求助刘知州了,倒是自己反倒欠了他一个人情,他不仅不会把银钱还回来,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咱们还要帮他一把。” 李云溪话说的很明白,郑婉秋感激的看着大嫂:“谢谢你,大嫂,我什么都不懂,还净会添乱,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金陵呢,更不要说替爷爷他们报仇了。” 李云溪笑着摇摇头表示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话了,又继续跟她们商量这件事后续该怎么做。 刘学知却不知道自己打的这个主意,已经被李云溪猜到了。 他要不是怕李云溪在郑家二房附近放了钉子,他都想去提醒郑家二房的那些人不要蠢的往陷阱里跳,这样,他不仅不用出银钱,还能白得一个二品诰命的人情,如此简直是两全其美啊。 只可惜,世事不会都那么如他的意,毕竟,他又不是主角。 这边,沈康按照大嫂的方法,把自家回来和要彻查爷爷父亲死亡的真相这一消息传了出去,且还把岳父死亡的疑点添油加醋的传的满金陵城都知道了。 郑家二房自从谋得了郑家镖局,就搬到了别的地方住去了,上了年纪的人对风水报应很是在意。 郑二老爷子害死了自己的亲兄长,也不敢再继续住在老宅里,就害怕被鬼魂找上来,但是又怕沈康他们回来,老宅这边就花钱请了混混帮忙盯着。 谁能想到,时隔半年,本以为已经过去的事情,竟然又被人翻了出来,还传的满城风雨,人人说的都有鼻子有眼的,说的好像他们当时就在跟前看着他们二房杀了堂兄一样。 这做贼的人看谁都像贼,郑家二房已经知道了沈康和郑婉秋回来了,且还是带了沈家大房和那个曾经在刑狱的老爷子一起来的。 第208章 郑远 郑二老爷子脸色黑沉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和两个孙子:“这个沈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手可真长,竟然从京城来了金陵,怎么不死在路上呢。 如今他们一来就闹得满城风雨的,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这话一说,身为长孙的郑兴立马就眯着眼睛声音带着恨意的道:“自然是尽快解决了他们,让他们不能在逼逼叨叨。” 郑婉秋的爹杀了他爹,他恨不能杀了郑婉秋祭刀,当初要不是爷爷他们拦着,他怎么可能会放他们离开。 郑平皱着眉头反驳道:“这里是金陵城,你以为是鸟不拉屎的深山,你想干嘛就干嘛吗?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吧,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跟有病似的。” 郑兴一看堂弟竟然敢骂他,气得他眼睛一立:“你这个废物也敢骂我,当初要不是你躲在后面一点忙都帮不了,我爹也不会死,我看你是找打。” 说着两兄弟就要打起来,一旁的脸色青白交加的中年男子直接一脚一个的把他们踹飞了出去:“要打滚出去打,别在这碍眼。” 他一说话,被踹飞的郑平顿时老实了,闷闷不乐的低着头不说话了。 而郑兴则是跟看仇人一样的看着他,愤愤不平道:“二叔,你胳膊肘往外拐也要有点度,她们这次回来是要找我们的事的,你这是要替她们送我们进大牢吗?” 郑远看着这个跟他大哥如出一辙自私阴狠的侄子,眼里的情绪暗成了墨汁,嘴角挂起凉薄的笑:“有何不可,这世上向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敢做难道还怕别人来找你吗?” 郑兴和郑平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郑老爷子也是怒目圆睁的看着这个从小不在他跟前长大的儿子:“你,你是疯了吗?” 郑远看着他爹眼里都是悲伤:“疯的不是我,是你们,你们都是疯子,为了一己之私,谋杀至亲的疯子。” 郑二老爷子的二儿子名叫郑远,他相比其自私狠毒的大哥可以说是一个性格纯良的老实人了。 当初他知道他爹伙同他大哥和他儿子侄子一起害了大堂兄,他爹害了大伯的时候,他简直要疯了。 他质问过他爹:“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大伯是你亲哥哥,他对咱家那么好,为什么要害他? 还有堂兄,他是大伯唯一的孩子,婉秋刚成婚,你怎么忍心? 要没有大伯和堂兄,咱们一家还不知道在哪吃糠噎菜呢,你这么做就不怕世人知道了,无处容身吗?” 郑二老爷子指着他的儿子反问他:“这话你去问问你的儿子,看他愿不愿意就这么把咱们辛辛苦苦做起来的镖局拱手让人? 我郑家的产业凭什么要交给一个丫头片子和一个外姓的小子,郑家又不是没人了,那镖局那么挣钱,就算它是你大伯建起来的。 这些年,你大哥,还有我,包括你和郑兴郑平,谁没出力,凭什么不能交给我们,他大房入赘一个外姓人就要把我二房的付出抛之脑后,凭什么?” 郑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爹,还有一脸就是如此的侄子和自己儿子,他不敢打老爹,但是侄子和儿子他敢打。 两巴掌重重的打在了郑兴和郑平的脸上:“我竟不知你们都是这等痴心妄想,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镖局是你们大爷爷和堂伯费劲了多少心血才支撑起来的。 爹,他们小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大伯他们是把镖局做起来之后,家里条件好了才把我们一家子接过来的,那镖局最难的日子我们谁帮忙了? 如今你们就为了那一点利益,连人都不做了,真是让人耻笑。” 郑远气的指着他们的手都直颤抖:“如今,婉秋带着沈家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如何躲过这一劫。她们既然敢来,想来是已经知道事情就是你们做的了。 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不掺和,你们若是被抓了,老子也绝不会去替你们喊冤,以后清明寒食我还能替你们上柱香,你们最好去早点去投案自首,还有,” 郑远看着自己儿子逼问道:“你堂伯的尸体到底在哪里,你是我儿子,我知道你,你肯定是埋起来了,别再说不知道,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替你们自首去,” 这话一出,郑二老爷子气的脸色都涨紫了,昂着手里的龙头拐杖就要打这个不跟他一心的儿子:“你这个混账,我是你爹,还是你大伯是你爹,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你去自首,是想我们这一家子都关在大牢里秋后问斩吗? 我们郑家如今只有郑兴郑平两个男丁了,他们要是出事了,你是要我郑家绝后吗?” 郑远看着自己亲爹说出来的话却差点直接气死了郑二老爷子:“你是我亲爹,但是你眼里有我吗?你眼里只有大哥,我是被大伯养大的。 绝后,就这样为了利益就杀害至亲的子孙,不如绝种了好,免得这样的血脉流下去害人害己。” 郑远已经是心如死灰,他如今活着也就跟行尸走肉没有区别,他的三观,他的生活,早在他爹动手害了大伯他们那天,彻底崩溃了。 郑远看着自己儿子眼里没有任何感情:“郑平,你要是不说你堂伯的尸身埋在了哪里,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去给你大伯当儿子去吧,我看郑兴愿不愿意分你一半家产?” 之前婉秋侄女不在,沈康侄女婿也不在,他猛地知道大伯和堂兄都是死于他的至亲之人手下,精神备受打击之下差点死了。 卧床休养了几个月,如今婉秋和沈康既然回来了,他怎么样也要把堂兄的尸骨带回来,要不然,就算是死了,他也无颜去见大伯啊。 郑平一听父亲这么说,心里就急了,他跟堂哥都是一起长大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郑兴是什么人呢?自己要是真的被亲爹给过继给了大伯,去跟郑兴抢家产,怕是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再说了,他爹娘就自己一个儿子,他怎么能愿意被驱逐出去,他爹的家产都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第209章 贪心不足 但是,现在他家的东西都在父亲名下,他知道自己亲爹是什么脾气,若是自己不说,他真的会宁愿把钱扔了,也不会给自己的。 于是他在郑兴的阴鸷又带着威胁的眼神下犹犹豫豫的说了:“大堂伯的尸体在金陵城外三百里左右的天宝山下一片竹林旁,我埋他的时候竖了块石头,很好认的。” 郑兴一看他真的说了出来,他还弄了块好指认的石头,简直气的暴跳如雷,忍无可忍之下直接动手一脚踹向了郑平。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那个该死的郑刑杀了我爹,你说好歹是一家人,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我当你是真的良心未泯,看在都是姓郑的份上,没有阻止你,结果你还放了块石头,是不是早都等着这一天了。 你们父子两个就是丧门星,都巴不得我们不好,爷爷,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坏事都让我们做了,等出事的时候就把我们都推出去当替死鬼。” 郑平也不怯他,堂兄弟俩就在厅堂里打了起来:“哼,你当谁都跟你似的,见到大房的人就要打要杀的,杀害堂伯的事情,本来你们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虽然不想把郑家家业拱手让给沈康,但是我也没想过要杀了堂伯。” 郑远听着自己儿子的话,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虽然他也知情,但是好歹他没有动手。 对于郑兴跟儿子的打斗他只当看不见,看了主位亲爹上坐着脸色变幻莫测的看着他,他直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一句话都不说转身离去。 郑二老爷子看着这个儿子面无表情的走了,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真是白生他了,要不是他就这一个儿子了,真想把他逐出去。 郑远去了自己房间,把他名下的房契地契,银票都拿走了,只留了少许给了他的闺女郑婉柔做嫁妆,让人送到了她闺女的手里,他就去了后院直接跳了墙出去了。 他都不用想,他爹肯定派人在几个门那里拦着他,不是他不孝,非要将自己一家子送进大牢。 而是,大伯曾经的谆谆教导,堂兄的信任和厚待,让他不能再继续做聋子瞎子,至少他要把堂兄的尸骨带回来,哪怕是死,他也要干干净净的死去,到了地下,他也有脸见大伯了。 郑二老爷子这边现在已经顾不上老二这个倔驴了,他必须得想办法把郑婉秋她们给解决了,别管是恐吓威胁还是什么,不能让他们在继续追查这件事,否则,怕是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他想了想便对两个打成一团孙子吼道:“你们两个瘪犊子给我住手,都快火烧眉毛了,你们还内斗,是想到时候一起进大牢吗?” 郑兴和郑平对视一眼,互相踹了一脚这才停了下来。 郑兴随了他爹是一个脾气暴躁且阴狠的人,看着他爷为了这事着急上火直接道:“爷爷,干脆我晚上翻墙进去,把他们都杀了,老宅那么大,随便找个花园埋下去,她们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郑老爷子瞪了大孙子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给我老实一点,能不能动动脑子,不要这么冲动。他们刚刚到金陵,没两天就闹出了人命,你这不就是送把柄告诉人家,我们就是凶手吗?给我存住气了。 我明儿去请几位世交和族老,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再说,他们肯定想知道郑刑的尸首埋在哪,到时候可以用这个跟他们谈判,让他们不在追查这件事,你们两个给我收敛一点,不要惹事。” 郑平没有意见,这件事他本身就没有怎么参与,他只不过是知情而已,真正杀了堂伯的人是大伯和堂兄,他到底受了亲爹的影响,对堂伯下不了手,事后还亲手葬了郑刑。 这件事就算最后真的闹到了明面上,他顶多就是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多交点银钱,想来也不会真的被抓。 郑兴就不那么乐意了,他跟他爹一样的想法,认为堂伯没有儿子 ,镖局就该教给他,他反正也不会不给他养老的,结果,他给郑婉秋弄回来一个童养夫,明晃晃的这就是看不起他。 宁愿把家产推给一个外姓的小崽子也不愿意给自己这个亲侄子,那他为自己谋算又怎么了。 看着警告的眼神,他垂下眸子没有表现出什么,实则内心却计划着什么。 人常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而他们二房,本就心不齐,还有一个没有脑子只知道暴力解决的蠢材,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果。 李云溪不知道郑家二房人的脾气性格,所以准备几条路子,这条不同还有下一条,现在又有了刘知州给的人值夜,他们是不用担心的,郑家就算想对他们出手,也不敢大喇喇的派许多人来。 这郑家宅邸,他们二房以前也是住过的,路径也是熟悉的,到时候真要来,恐怕也是来一个两个的试探一下。 毕竟这里是居民区,这附近都是住户,真有什么动静都听得到,郑家二房的人,脑子没坏掉。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杀人越货。 李云溪嘱咐好人手看好可能会被人潜进来的地方,静等着那些阴沟里的蛆虫出手。 第一天晚上风平浪静的度过了,李云溪没有着急,这说明郑家二房的人还有点脑子,她们还是要多加防范。 反正这条路走不通第二条第三条路,她就不信,一个敢对着亲人下手就为了利益的人,能忍得了自己好不容易谋来的一切灰飞烟灭? 第二日巳时初,李云溪正让人准备后日宴客的东西呢,喜顺就脚步飞快的走了进来:“夫人,管家来报,郑家二老爷子带着郑家族老还有郑家以前的世交来了。” 郑婉秋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他们还有脸来,当初要不是他们阻拦,我爹不会到现在还尸骨未知。” 沈康脸色也是不好看,但是他比妻子能存得住气一些:“婉秋,你要控制住,别误了大事。他们这是来威逼利诱来的,看来昨天的传言让他们坐不住了。” 第210章 简直不要脸 郑婉秋这才使劲的吸了几口气擦了擦眼泪,咬牙看着外面道:“我知道,我不会出错的,我一定会忍住的。” 李云溪看着三弟三弟妹想了想道:“他们的来意无非就是想让你们自己退步,你那个堂爷爷想反客为主的用你郑家族老和世交来辖制你们,让你不要在追查这事,而且···” 李云溪顿了顿道:“我估计他们若是发现劝不了你,应该会用你父亲遗骨位置的事情要挟你,让你离开金陵不要再回来。” 郑婉秋握紧了拳头,狠狠地咬了咬牙:“他们简直就是无耻,大嫂,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 李云溪没有说话看向了老爷子,不能什么话都让说了。 老爷子看着大孙媳妇暗叹她真是太聪慧了,才对着沈康夫妇俩道:“我跟你爹娘陪着老三和婉秋见见这些人,老三啊,你和婉秋就保持一定要追查到底的态度,要十分强硬,不能退缩一步,剩下的我来跟他们周旋,你大嫂不适合出现, 若是他们知道有你大嫂这个二品诰命在,弄不好会吓得直接逃了,你们两个就展现出又臭又硬的性子,让他们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最好能刺激他们不得不出手。” 李云溪点头表示同意老爷子的说法:“爷爷,说的不错,对了,婉秋,你的两个堂兄里,有没有性格冲动,受不了刺激的?” 郑婉秋闻言忍着恶心回想起两个堂兄的性格:“大堂兄郑兴为人阴暗,以前我和夫君还小的时候他还只是有些急脾气,后来大了之后,面对我和夫君总是阴沉着脸,时不时的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说起郑兴,郑婉秋和沈康都是十分厌恶的,这个人跟他爹一样的骨子里就是恶的,只不过他们都掩饰的很好。 说到郑平,郑婉秋叹了口气道:“二堂兄倒是好很多,他虽然对夫君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对我的态度还行。 而且二堂兄的父亲其实跟我爹就跟亲兄弟一样,他小时候多数都是我爷爷和我爹带着的,我其实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做出杀了我爹的事情。” 李云溪拧眉思索:“会不会你这个堂叔叔其实不知道这件事,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结果了?” 郑婉秋也不知道,但是自从出了这事她对二房的人都没了信任:“那他为什么在我上门的时候避而不见,直到我跟夫君狼狈离开金陵,都没见他出面过?” “这就不好说了,也许他是在你们面前一直伪装的,也许是他知道但是阻止不了,又或许,他被控制了,这就要看这次来的人有没有他了,若是还是没有他,大概他是不知情,或者说,他被控制了,没有办法见你。” 李云溪没有说的是,也许是知道了二房做的事,他无颜见人。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郑婉秋和沈康都好受多了,要不然,让他们接受,一个跟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亲人,对他们一直都像是自己亲子一样的至亲,其实一直都是在暗中算计他们的,对他们的好,都是装出来的,这样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商量好了之后要怎么跟上门的人谈判,李云溪就带着人回自己暂住的地方了,主场就交给老爷子他们。 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年轻时候也是一步一步闯出来的,面对这种场面,还是能撑得过来的,况且,郑家二房还真不敢对沈家人如何。 这边李云溪一退走,郑二老爷子就带着两个郑家族老和两个世交老爷子进了主院了。 沈富昌和沈家人包括沈康和郑婉秋没有一个起身迎接的,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就连这些人进门了,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 这让来人觉得被轻视了的同时,也心里提了起来,这是有了什么证据,还是确定能扳倒他们,竟然如此不给他们面子。 郑二老爷子和郑兴更是脸色难看,郑兴存不住气,直接指着郑婉秋和沈康就怒骂道:“你们两个瞎了吗?看不到长辈进来吗?既不迎接,也不让座,可真是缺少教养。” 沈康一听眼神一厉,直接把手边的倒满了的热茶的茶盏冲着郑兴的脸上就扔了过去。 郑兴不防他们一声不吭就敢动手,虽然极力躲了过去,却还是被热茶烫到了脖子,立马脖子那里就红了一片,明亮的水泡鼓了起来,可见烫的不轻。 泼洒出去的出去的茶水也很巧的烫到了一旁的郑二老爷子,把他烫的直跺脚。 郑兴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被沈康这一手激的立马就忍不住了:“你这个吃软饭的赘婿也敢跟我动手,是仗着你家的这些人都在吗?哼,赘婿就是赘婿,就是上不得台面,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这金陵是谁的地盘。” 他说着就要动手,却被一旁脸色十分郑老爷子阻止并且呵斥:“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老实站着去。” 郑兴被爷爷阻止,气的脸色都青紫了,却又碍于他是长辈不得不退后,只能咬牙切齿眼神阴恻恻的看着沈康,像是一条毒蛇伺机就要咬人一口一样。 沈康却是嗤笑一声指着他那张扭曲的脸直接道:“再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你这双招子就别要了。” 郑兴气急败坏恨不能拔刀相向,郑二老爷子却看着沈康道:“怎么,如今侄孙女婿是这般看不上我郑家人了吗?你别忘了,这里是郑家的宅子,而你,姓沈,你站在我郑家的地界,却如此对到我郑家的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就算婉秋如今没有父母亲人,但是还有我这个隔房的祖父,你这般作为,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想要吃绝户,欺负我侄孙女没有家人护着?说到底你只是个外人,年轻人,说话做事还是留三分的好。” 这一番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郑婉秋一听蹭的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她盯着眼前这个曾经慈和的爷爷,如今才发现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真是让人不耻。 第211章 强势 她想着自己一夕之间成了孤女,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恨得简直咬牙切齿:“沈康是我的夫君,是我爷爷和我爹亲自给我选的夫君,他不是什么外人,倒是你,狼子野心,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夫君。 贼喊捉贼你玩的挺溜啊,我是怎么成了如今没有人护着的孤女,你这个中山狼不是最清楚的吗?我才是郑家主支仅剩的血脉,你和他们这些所谓的族老,是怎么有今天的,你们怕是忘了。 也对,如今一个个的都人模狗样的了,怎么还会记得当初穷的要饭是什么样了。” 郑婉秋一反曾经温婉的一面,说话十分犀利,一点都没有给这些人留一点脸面,一番话说的郑兴和郑二老爷子脸色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你放肆!”郑二老爷子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枯树皮一样的手颤抖着指着郑婉秋:“你简直目无尊长,我是堂爷爷,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怎么,沈家人在,你就没有一点教养了吗? 我看你以往受到的教育都喂了狗了,敢这么指着长辈的鼻子骂?你是想被革除族谱吗?” 沈老爷子手里的茶盏噔的放在了四方桌上,茶盏磕在桌子上的脆响声,让一众来人都看向了沈富昌。 沈老爷子却没有看他们,而是对着赵氏摆手示意:“儿媳妇,去看看孙儿媳妇,郑老弟唯一的孙女,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能随意指摘的。” 赵氏站了起来走到小儿媳妇身边,一派保护的姿态,眼神如刀一般的看着那一群人,冷哼一声:“知道的当你是堂爷爷,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缺德的人呢,对着个妇人也这般刻薄,真当我沈家无人吗? 别拿族谱吓唬人,当谁不知道是的,郑家的族谱是怎么来的?那是我儿媳妇的爷爷移过来的,你们这些沾了光,占了便宜的人,脸怎么这么大,我呸,真是马不知道脸长。” 赵氏按着儿媳妇坐了下去,眼神不善的盯着跟着郑二老爷子一起来的人。 这些人在金陵也都算是有几分薄面的人,原本以为,就算是沈家来人也得给他们面子奉为上宾,谁知道,一踏进正堂就被连消带打指桑骂槐,一时间他们脸色都不好看。 其中一人是认识沈老爷子的,他长叹一声走了出来:“沈老哥,多年不见,您老哥还是这么暴脾气,咱们距离京城一别,如今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吧,上次见还是您把沈康这小子送给郑老哥的时候呢?兄弟再见面,您都不准备让老弟坐下说说话吗?” 沈富昌这才抬起眼皮看向来人,眼里露出一个颇具讽刺的笑容:“原来是王老弟啊,真是失敬失敬啊,听说过你如今是这金陵城有名的皮货商啊,咱还以为再见面你会当不认识咱呢?要不然怎么会纵着这不知狗头嘴脸的人逼迫我的孙儿和孙儿媳呢?” 这话一说王坚脸色就是一变,随即又是装模作样的笑道:“沈老哥这话说的,谁还敢对沈康这孩子不好啊,他当初离开金陵不是自己愿意走的吗?咱们可没有逼迫他啊。” 沈康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您老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我跟婉秋登门求您出手帮忙调查我郑家大房一事,您不答应就算了,还说什么?为了我一家子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在惹事,早点离开金陵为上,怎么如今又说是我自愿走的呢? 您老那话一说,谁还敢在金陵待着,我还怕步了我爷爷和我爹后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把我们大房仅剩的家产都拱手送人,岂不乐歪了那背后尽捣鼓一些鸡鸣狗盗事情的奸人。” 话里话外的就差直接指着郑家二房人的鼻子骂,他们就是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了。 郑二老爷子和郑兴的脸色简直难看的就像是家里死了人一样,郑兴要不是郑老爷子死死拽着早都暴起了。 另一位曾经对郑婉秋和沈康还算态度好一点的郑家世交杨雄,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后叹了口气:“你们就当我今天没来过,郑家的事情本来我也没有掺和过,今儿来也是迫于无奈,如今看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这个外人还是不参与的好,你们随意吧,杨某人告退了。” 说着转身向着沈老爷子一拱手就走了出去。 郑婉秋看着这个曾经唯一指点过她们的老人,神色一顿还是吩咐道:“郑叔,你去送送杨爷爷。” 郑管家低头道了声是,转身走了出去送人。 杨雄走出主院看了一眼郑管家,这是很早之前就跟着郑老爷子的老人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几句:“二房长孙郑兴不是个善茬,你们还是早些防范的好,他身手不差,出手狠毒,跟他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郑管家惊诧的抬起头看着杨老爷子,眼里带着质疑:“杨老爷子这话可是代表了,您是知道我家老爷子和老爷遇害是被,被谁害的?” 杨雄沉沉的叹了口气又往后看了一眼主院的人:“原是不知道的,但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凑巧,且后来你家二老爷子送来了一根我家正需要的百年人参,条件是让我不许给婉秋和沈康一点帮助,我就猜到了是他。” 郑管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那您为何?” 杨雄截了他的话头:“我为何不出手帮忙?呵,你自己想一想,只凭我就真的能帮你家小姐出头了吗?这件事一看你郑家族老的态度,二看你们两房谁跟官府交情深。 据我所知,那位送了刘知州五千两银票,其余主簿之类的少的有三五百两,多的有一千多两,你觉得,官府会向着谁呢?况且,你们有证据证明是他吗?” 郑管家对这话无言以对。 杨雄又道:“当时我家也有急事,我小孙子重疾在身,我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提醒你家姑娘,先走为上,迟则生变。 郑兴不是个良善之辈,你家大爷杀了他爹,他恨不能杀了婉秋聊解心头之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们只能离开金陵,再图以后。” 第222章 赵氏发威 听到这郑管家算是明白了,他对杨雄行了个大礼言语里也终于带上了往日的尊敬和亲近:“老奴冒犯了,您说的话,老奴定当会给小姐说清楚的,待这事情了解,小姐定会上门致谢的。” 杨雄微微叹气:“我也没有做什么,没有在当时你们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已是对不起郑老哥了,今日我来,原本也是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的,不过,我看,想来你们已经有办法解决这事了,我就不掺和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杨雄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郑远应是不知道这事的,你们走之后,他卧床三个多月,这才好起来没多久,不过,你们来之后,我的人留意到,他自己一个人出城去了,我猜测,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你们家大爷的埋骨之处,应该是去找去了。” “什么?”郑管家浑身一震:“此话当真?” 杨雄点点头:“我猜的,郑远是什么性子,这么些年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对郑老哥可能比对他亲爹还要亲,且他性子温和,绝做不出弑亲这种事。” 郑管家是相信这话的,一个人就算再能装,他能装一天两天,三年两年,总不能装二三十年吧。 郑远这个二房次子,是在老爷子跟前长大的,他因为二老爷重视长子所以有些少言寡语,后来在大伯跟前长大,又有堂哥陪着才好了许多。 郑管家思虑过后郑重的点点头:“我会如数告诉姑娘的,该惩罚的人,我们一个不会放过,但是,我们也不会随意诬陷一个好人的。” 杨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就告辞了:“需要的上堂作证的时候,让人来找我,我不会推辞的。” 郑管家一听眼泪差点都流下来:“多谢杨老爷子,老奴永远铭记您的大恩,我郑家也不会忘记的。” 送走杨雄,郑管家又回了主院,本想跟他家姑娘说这件事的,但是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况又打住了,眼下还是先把这几只苍蝇送走,于是便在正厅门口候着。 厅堂里此时气氛凝滞,郑家来的两个族老满目嫌弃的看着郑婉秋:“你不过是你个丫头片子,本没有资格继承郑家者诺大的家产,是你二爷爷给你求了情,我们族里才没有跟你计较, 如今,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允许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这般目无长辈,就该上报族长,把你从族谱除名,让你交出郑家产业。” 他们看着郑婉秋只感觉这个丫头片子十分的碍眼,心里不住的怨怪郑兴他们做事不利落,当初就该直接把她也解决的,平白给了这个贱丫头,让他们少分了多少银钱啊。 郑婉秋看着这些人眼里的贪婪简直笑出了声:“你们这些装模作样,自私贪婪的虚伪的小人,就凭你们,张嘴就想要我爷爷跟父亲打拼半生得来的家底,我呸,你想的倒挺美。 自己无能,没有本事,全靠我爷爷心善,接济你们,你们才能在金陵城生存下去,要是没有我爷爷和我爹,你们早就喝西北风了,还想要的郑家的家产,做梦。” 郑家族老气的脸色扭曲:“你不过是一个女子,就算这产业是你祖父和你爹挣来的,那又如何,女子生来就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 我们身为郑家族老,有权利收回郑家产业,你一个女子,还是滚回你的房间针织女红,老实的相夫教子去吧,这正堂上都男子,哪有你一个女子说话的份。” 这个郑家族老话里话外的都是十分的看不上女子,把女子贬低的毫无价值。 郑婉秋被这话气的胸脯起伏不定,要不是以往的教养没有教过她怎么骂人,这会恐怕早都骂开了。 赵氏却是个直脾气,听到这话直接窜了起来,对着逼逼赖赖的老头就是兜头两巴掌,把正厅里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你,你,泼妇,你竟敢打我,我,我要你出不了这金陵城。你们在京城再怎么有本事,来了金陵城都得给我趴着。” 没想到自己会挨揍,恼羞成怒的郑家的族老直接开始放狠话。 赵氏直接一口老痰吐到他脸上去:“给老娘闭嘴吧你这个老毙登,你不会说话,就不要满嘴喷粪,你以为你是谁,舔着个大脸想贪我儿媳妇的家产?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长着个吊脸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还不让我出了金陵城?咋的,金陵城是你家建的,本事没多少,牛逼倒是吹得怪大,老娘我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今儿能那我怎么滴。” 赵氏可是在闹市街守着猪肉摊几十年的人,什么三教九流,不讲理的泼妇,想占便宜的小媳妇没见过,就郑家这两个长着三角眼还没有她高的糟老头子,还想在她面前放肆,简直可笑。 想当初她可是能一个人打三个人的西城有名的赵大脚。 说着这些还感觉有些气不过,她指着郑家几人又开始骂道:“嘴巴里不干不净的看不起女子,咋地,你娘不是女子,你媳妇不是女子,你他娘的不是从女人裙子地下钻出来的? 看不起女人,她奶奶的,没有女人,你这个老鳖三还不知道在那个茅坑里里当蛆呢,要我说,你娘也是可怜,怎么生下你这个倒反天罡的瘪犊子,生你还不如生快叉烧。” “你,你粗鄙不堪,简直就是泼妇,悍妇。”两个小老头被赵氏给骂的气血上涌,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想回骂还不敢,看着赵氏那还要打人的模样,只能气着发抖的说着一些话来出气。 一旁的郑二老爷子更是气的脸色跟调色盘一样,他手指颤抖的指着赵氏对沈富昌道:“亲家就准备放纵你儿媳妇如此侮辱我郑家人吗?是不想跟我郑家继续做姻亲了吗? 那就和离书拿来,把你孙子接走,我郑家的女儿也不是你们能随意侮辱的。” 这一番话可真真是好一个不要脸,直接偷换概念,好像赵氏骂的是郑婉秋一样。 郑婉秋气的直接一个茶盏摔在了郑二老爷子的面前:“你个老不死的好不要脸。” 郑兴见爷爷被堂妹指着鼻子骂哪里还能忍,被赵氏咄咄逼人指着鼻子骂的样子已经忍无可忍了,他直接拔出靴子里的匕首,纵身跳过赵氏就要打杀郑婉秋。 “你这个贱人,也敢辱骂我爷爷,今天我非让你付出代价,你吃里扒外,目中无人的贱妇。” 这一变故惊住了厅里的人,老爷子眼疾手快扔出了手里的拐杖打向了郑兴,沈康学那么多年的武也不是吃素的,他身高腿长,直接把郑婉秋护在身后,一把拽住了郑兴的腿。 郑兴上跃的动作顿住,结结实实的挨了沈老爷子一拐棍后,又被沈康一个拖拽给甩飞出正厅,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郑兴顺着门口的台阶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郑兴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狠得,被站在门口的郑管家带着人钳着胳膊死死的压在地上,任他怎么翻滚都像被压死狗一样压在地上。 沈富昌在沈继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虽然他老了,但是他身高还在,再加上长得本来就凶,这又被郑兴弄的火气上头。 老爷子一双虎目都立了起来,他对着郑二老爷子直接道:“在老子面前你就不要装那一套了,老子认识你几十年了,你想做什么老子一眼就知道,我告诉你,我既然来了, 那么,你大哥,郑刑的死因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郑槐啊,回去等着吧,今儿这一出戏你什么目的我一清二楚。 我只告诉你,等着知州府衙役上门缉拿你们一家子的那一天,放心,很快的,你就要去地下给你大哥赎罪去了。” 沈富昌一摆手,郑管家带着几个下人手里拿着棍棒直接把郑二老爷子一行人给赶出了郑宅。 被赶出门去的几人脸上都跟吃了苍蝇一样的难看,尤其是郑兴,他被那一摔,摔得不轻,又是被郑管家他们直接给扔出来的,又摔了一个狗吃屎。 他趴在地上愤怒又无能捶着地板,良久回头阴鸷的盯着郑管家:“你们睡觉的时候最好睁一只眼,小心被割了脖子。” 郑管家看着他就跟看什么笑话似的:“老奴还就闭着眼睡,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割我的脖子,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老奴看你也跟你爹一样,是个短命的面相,啊呸!” 说完就吩咐人把门关上,门外一会就围着不少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这一副明晃晃看不起人的样子把郑兴气的眼睛都充血了,他指着大门问郑二老爷子:“您看到了吗?一个奴才也敢对我非打即骂了,您还觉得我们就这样束手就擒,被他们随意侮辱吗? 这窝囊气您愿意受,我不愿意受,老子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就不姓郑。” 说完他也不等郑老爷子说什么,气的跟个癞蛤蟆似的疾步走了,还对议论的百姓们怒骂:“看什么看,给老子滚。” 第223章 守株待兔 留在原地的郑二老爷子紧握着拳头眼神明明灭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郑家族老气哼哼的看着老爷子嘟囔道:“你当初就不该心软,直接把他们解决了,留在金陵,就不会有今天。 我看你现在怎么办,你想着放人家一马,人家可想着要你的命呢。 我可丑话说在前头,郑刑的事情我们可没掺和,到时候你们真的被抓住,可跟我们没有关系。” 两个族老背着手也疾步走开了。 只剩下一个世交王掌柜,他是做皮货生意的,他的生意能做的这么稳定,郑家没少出力,他跟郑二老爷子混在一起也是有目的的,如今也乐得看他做困兽之斗。 毕竟,他又没有杀人取财,他巴不得郑家两房闹得不可开交,这样郑家镖局他就可以想办法谋划谋划了。 “老郑啊,我也没有办法了,该说的我也说了,沈老爷子完全不给我面子,我也无计可施了,之后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郑二老爷子看着身边的人都散开了,心里莫名的有些凄楚之感,好似自己家就要江河日下了一样。 他脸色难看的盯着老宅的大门轻声道:“大哥啊,你风光了一辈子了,怎么也该给我二房留一点吧,我本有心给你留一点香火的,如今可不是我的本意啊。 婉秋如此作为,不给我二房留一点后路,弟弟出手是为了自保,是她自己把自己送上末路的,你黄泉路上可别怪错了人。” 郑二老爷子当初放走沈康一家三口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今天,沈家竟然不远千里的也要帮一个媳妇出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哼,他还不信斗不过一个外来户。 他已经想好了,等他回去筹谋一番,做足准备,盯着老宅,他们不出门还好,只要出门就不用回去了。 这年头,意外死个把人,只要打点好了衙门,就凭沈家几个外地的,金陵里谁会帮他们,还不是白死了。 就算不出门,也有的是办法,他们总是要吃喝拉撒的,以他在金陵这些年的钻营,想在他们的采买上放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到时候不声不响的毒死几个人,也不会有人给他们做主的,等沈家人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人都尸骨无存了,还能查个什么。 然而,他想的很好,很可惜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 他怎么会想的到,沈家如今早不是十年前的沈家了,他所有的谋划都被人猜到了,甚至还专门定制了法子,故意设了套,就等着他们今天的这一趟呢。 赶走了这些不要脸的人,郑管家才把杨雄说的话跟郑婉秋还有老爷子他们说了。 李云溪也听到了,她倒是不意外:“这也就是因果轮回了,郑老爷子当年种下的善因,如今也算得到了善果。” 郑婉秋听过之后泣不成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二叔不会是坏人的,他对我比对郑平还好。” 沈康看着妻子也是感叹道:“你之前不是最担心二叔是骗我们的吗?现在不用担心了,我们只需要等,等我们把眼下这事给解决了,二叔也该带着父亲的尸骨回来了,你别哭了,我们要尽快把郑兴几人给送进大牢,等父亲回来,还得给他好好办一场葬礼,以告祭爹和爷爷的冤魂,让他们再点往生去吧。” 郑婉秋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要提早准备准备。” 一旁的沈继业和赵氏对视一眼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没有去深究把郑家二房都下大狱之后,郑远这个二房仅剩的人,该怎么办。 另一边,回到家的郑老爷子专门把郑兴喊了过来,他知道长孙性子冲动易怒,还专门叮嘱他不要心急,等他想个法子不声不响的解决他们。 郑兴面上同意了,实则心里根本没当回事:“祖父老了,不中用了,杀个人还掂量来掂量去的,等他想出法子来,黄花菜都凉了。” 今天在老宅受到的屈辱是他长这么大都没有经受过的,他要是再忍就成了王八了。 他摸着脖子上的燎泡,脸上的擦伤,和胸口的闷痛,这样的屈辱,他必将十倍百倍的返还。 晚上用过饭后,他就回屋了,郑老爷子以为他是生闷气,以前就没有多管他。 郑兴等到夜深人静,宵禁之前,穿着一身黑色利于行动的衣服,避过家里下人,人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家门,手里还拎着一桶制作火把用的火油,身上还别了匕首。 他如鬼魅般顺着墙根走,往南陵巷的郑家走去,今晚,他就要让他们尝尝被火烧被火烤的滋味。 而李云溪知道了他们发生了巨大的冲突,那个郑兴还当即就想动手除掉婉秋这个唯一的郑家人,她就感觉这人不是一个有忍耐性能坐得住的人。 “爷爷,爹,三弟,今儿晚上势必守好家里的各个容易被进来的地方,恐怕今儿不会安生了。” 沈康瞬间就想到了郑兴:“大嫂的意思是,二房有人坐不住了。” 李云溪点头:“听你们说了前厅的事情,我感觉这个郑兴恐怕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既冲动易怒,又经不起刺激,且还心思狠毒,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对婉秋动手,这人只怕是个不管不顾的。 你们必须小心了,晚上要打起精神,一旦发现了动静,一定不要墨迹,第一时间拿下他,别管是断他的手脚还是什么,一定要让他没有行动能力,要不然,这种人让他得到机会,他恐怕会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沈康几人面色微变:“大嫂说的我记住了,我会跟那几人说清楚的,今晚爷爷 ,娘还有大嫂和婉秋,你们就带着孩子们在一个院子里待着,以防万一,我就带着人把院子守住。” 李云溪点点头:“城里有宵禁,我推测他不会走正门,应该是从角门,或者是后门,他曾经也在这里住过,对这里也是熟悉的很,你们要小心为上,记住,不可手软,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你自己的残忍。” “是,大嫂,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快拿下他,不会给家里带来灾祸的。”沈康知道轻重,给岳父他们报仇固然重要。 但是他大嫂,爹娘,还有孩子更重要,他就算在想给岳父他们报仇,也不会拿自己家人的生命当儿戏。 而另一边一直派人盯着郑家动静的刘学知,在知道郑家二房上门后不过一刻钟就被赶了出来,且他们脸色十分难看,好像还争执了什么。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天怕是会生乱啊。 想到这,刘学知吩咐师爷:“去告诉负责巡城的王甲,这几天多派几队人南陵巷一片巡逻,若是听到什么动静立马去驰援。” 师爷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见老爷这么重视,当即就亲自跑去吩咐去了。 金陵城夜晚有宵禁,子时后不允许街道上再有人,还会有巡防的兵士巡逻。 郑兴虽然想要解决了郑婉秋等人,但是也没打算把自己赔上。 他在临近宵禁的时候摸到了郑家老宅后门附近的小巷子,他知道后门西边有一个很偏的地方,一般没人回去,更别说现在这么晚了。 他自信满满的趁着宵禁时间之前,巡城的人还没到这个空隙爬上了郑家的院墙,轻轻的跳了下去。 殊不知,他刚上了院墙,一队二十人的巡城队伍就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对手下的人打了几个手势,身后的二十人就是默契的不说话,脚步也放轻了。 眼见着郑兴跳了下去,为首的徐宁顿时一摆手:“动作都轻点,把这一处围起来,一旦听到里面有动静,去一半人进去救援,另一半人继续守着,以防万一。” “是,徐头。” 众人立马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守了起来。 而跳进去的郑兴则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间就惊动了守在不远处的沈康和其他三个刘学知送来的人。 他们府里防卫最重的都在这里,其他的地方都是点着灯笼由其他人不会武的下人守着的,倒是没想到,郑兴真的会从他们预料的地方进来,这次正好,彻底解决了他。 郑兴一跳下来没有看到人就不屑的冷哼道:“看来他们都自信的很啊,也好,就让他们都死在这场火灾下吧。” 说着郑兴就拎着东西加快脚步的快速往前院走去,他的眼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似乎杀人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而埋伏在暗处的沈康几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他说的话。 沈康自是愤怒至极,其他三人则是震惊,竟然有人敢在金陵城里纵火。 这南陵巷可是一大片的居民区,若是失火,那可不是一家一户遭灾啊,这人简直该凌迟处死,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 几人手里都有一根细细的绳子,是从地下牵引过去的,用脚踩着在用手拽着,这样既能互相传递消息,又不会暴露。 第224章 跑不掉了 待郑兴走到他们四个的包围圈之内时,沈康拽了拽自己的绳子,其他几人都感觉到了手里线的的拉扯,三息之后,四人迅速窜了出来,朝郑兴围扑过去。 郑兴反应也很快,在他们跳出来的一瞬间就听到了动静,抬眼一看这情形,顿时明白自己被包围了。 他眼神阴狠的看着来人,迅速的分析出了利弊,他得跑,四人一起上,他就是再厉害也斗不过,要是只有一个沈康他还能斗上一斗。 郑兴作为郑家小一辈里最大的一个,他确实是郑家这一辈武力值最高的一个,最关键的是,他狠得下心,下得了手,论单打独斗沈康不是其对手。 他看了一眼沈康,咧嘴露出一个阴狠的笑,猛地把手里的火油扔了出去的同时,把火折子也吹着扔了出去,沈康一见只能赶紧躲了。 郑兴嗤笑一声:“老子不会放过你们的,等着吧。”他虽然说话了,但是脸上是带着黑布的,他坚信,只要不露脸,沈康就算知道是自己,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其他三人都是身手不错的,沈康这边退后了,他们三个便欺身而上,郑兴毫不畏惧,边打边找机会往院墙旁边退。 沈康那边躲过油桶,但是还是溅了一些在身上,还没反应过来火折子就来了,火油倒的一地都是,火折子一落地大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他自己在猝不及防下外袍一下子也着了起来,他立马把外袍脱了,幸亏他当机立断,要不然非得烧伤,就这在火油的攻势下,他的腿上也被和燎伤了。 沈康这才知道,郑兴竟然是准备火烧郑宅,他来看着烧起来的火有些气急,这房子都是木头,要是不赶紧灭火,不要多会,这里就烧起来了。 但是,若不趁着现在抓住郑兴,下次再想抓住他就有些难了, 再说,他如此心狠,这次是放火,那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他大嫂爹娘都在这,不能因为他出了事。 沈康左右为难之下,还是决定先把郑兴解决了,再来灭火。 结果,郑兴出手狠辣,也不计后果,拼着自己胳膊被刺一刀,也纵身跃上了墙头,眼见就要跑了。 郑兴站在墙头猖狂的指着沈康笑出了声:“哈哈,沈康,你这个废物,等着,老子早晚取你狗命。” 说着就要跳下墙头跑路,却被早就等待多时的巡城士兵一棍子给捣了下去。 郑兴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摔了下去,郑兴心知不好,摔下去的时候就强忍胸口又被重创的疼痛,一个翻身躲过了一个捕快的刀。 还待在此跳上另一堵墙时,却没有躲过沈康手里的长枪。 沈康一枪把郑兴的肩胛骨给戳了个对穿,把人盯着在了墙上,郑兴疼的五官都扭曲了。 院墙外的巡城士兵一个个的都翻身上墙跳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 而是对着不远处已经烧起来的火势道:“我们是巡防营的,赶紧把这人绑起来,胳膊给卸了,后门打开,先灭火。” 沈康也是着急火势,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和一旁的捕快一起把郑兴整个都绑起来了,又把他的手腕给卸了,保证他没有办法解开绳子逃跑。 郑兴一脸的心如死灰,他看着沈康忽然猖狂的笑了起来:“你想从我这得到消息,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机会的。” 说着他就要咬舌自尽,还是一旁的捕快看出不对上前钳住他的下巴然后一个寸劲直接把他的下巴卸了。 沈康看着他那癫狂的样子,上去给他的鼻子来了一拳:“我倒看看你还能狂到什么时候。” 解决了郑兴,后院也烧起来了,这边的屋子都是木头做的,现在又是六七月份,正是天气干燥的时候,火烧的非常快。 巡城的那些人早都赶过去扑火去了,沈康先是把后门开了,院墙外等候的十个人也都跑了进来帮着灭火。 幸亏这后院不仅有水井,还有一个花池,这些人七手八脚的不管摸到什么都舀水去灭火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和着起火的味道让这附近都闻到了,更别说前院的李云溪她们了。 李云溪立马吩咐郑管家喜顺他们都去救火,也感慨幸亏这苏氏建筑的房子都喜欢假山流水,后院也有花池,救火也方便一点。 李云溪在柳枝的跟随下也去看了一下,见到这么多人还有奇怪,但是看到他们身上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也就差不多明白了,应该是刘知州吩咐的人。 她看着火势被扑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在这里多待,留下柳枝:“你在这等着,等火扑灭了把他们都请到去前院来。” 柳枝从不会质疑夫人的意见:“是,夫人,您拿着灯笼,路上小心点。” 李云溪回到主院,家里人除了几个孩子睡着了,其他都出来了,站在院子里焦急的往后看,要不是怕帮倒忙,早都去后院帮忙去了。 “爷爷,爹娘,别着急,没事了,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贼人也抓到了,知州还派了巡城的士兵来帮忙,我已经让柳枝传话,等会把人都请过来。” 老爷子长舒了一口气才放心道:“这就好,这就好。” 李云溪看了一眼着急又害怕的郑婉秋轻声道:“婉秋别担心了,三弟也没事,你得忙起来了,巡城的士兵来了二十几个人,你得准备红封,这些人得好好感谢人家,之后他们还得继续去巡逻。” 郑婉秋慌乱的点点头:“对,对,我得去准备红封,大,大嫂,我准备多少合适啊?” 李云溪想了一下才道:“一个人二十两的银票吧,应该有一个领队的,他的就多十两吧,明天之后再去打听都有谁,在去送一些烟酒糖茶之类的礼就行了。” 郑婉秋心里乱的静不下心,大嫂说啥她做啥,刚要走,又被李云溪喊住了。 “别着急,我话没说完。”李云溪接着道:“那四位衙门派来的在咱们家也呆了几天了,今儿抓人我估计他们也是出了大力的,明天早食过他们肯定就要回去复命的,你今天晚上跟三弟商量一下,给多少红封合适,还有备什么礼好,好了去吧。” ps:作者君重感冒,且伴随小刀剌嗓子,特请假一天,今儿只有一章。 第225章 审讯 郑婉秋头重脚轻的回自己房间去了,她一边担心沈康有没有受伤,一边想着抓到了郑兴,自己爷爷和爹的仇终于能报了,咬牙切齿的想着一定要郑兴他们血债血偿。 脑子里乱哄哄的,都快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郑婉秋走了之后,李云溪看着她的背影也是叹了口气,不怪她懵懵懂懂的,她就是一个在父亲亲人的爱护下长大的娇娇。 猛地经历这种事情,没有自乱阵脚已经很不错了。 她有些感慨也有些警醒,自己千万不能把孩子也教成这样一派天真懵懂的样子,若是自己和沈奎能一直给他们撑腰还好说,要是自己也想郑家这样有个万一,那孩子们该怎么生活,她们可没有一个沈家能这么尽心尽力的帮着他们。 李云溪叹了口气转身问老爷子道:“您是准备自己亲自审讯一下还是明儿直接交给府衙?不管怎么样,明儿那四人走,是肯定会把郑兴带走的。” 沈富昌也是刑狱出来的,做了几十年的审讯,有的是让人说话的手段,沈奎的审讯手段也是跟爷爷一脉相传的。 老爷子看着漆黑的夜空沉沉的叹了口气:“审吧,就让我这个老头子给兄弟做点事情吧。” 等郑婉秋答谢了来帮忙的巡城的士兵,并把人客客气气的送走后,沈康把府衙送来的几人安排去休息了。 沈老爷子就带着沈继业一起去了关押郑兴的柴房。 郑兴此时十分滑稽,嘴巴张着合不上,嘴角流着长长的口水,手腕诡异的耷拉着,听到动静他扭头看向来人,看到是沈老爷子时,他忽然害怕了起来。 这个老头他听爷爷说过,他是刑狱出身,以前专门是审犯人的,他来做什么?是想审问自己吗?他们怎么敢的?私自刑讯逼供可是犯了大齐律法的。 昏暗又潮湿的柴房,角落里遍布蜘蛛网,屋内只剩下沈继业带来的那盏灯笼带来的光亮,配着沈家爷俩如出一辙凶悍的脸,光是看着不说话就已经很有恐怖的氛围了。 郑兴虽然十分的狠毒,但是他到底也不过是二十出头,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头,他胆子大,容易冲动,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从没有想过自己要是被抓了会怎么样? 现在看到了沈富昌那张像是索命阎罗一样的脸,忽然就怕了。 偏偏他还不能说话,只能嗯嗯呜呜的说不成一句清楚的话。 沈富昌抬眼看了郑兴一眼,郑兴心里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老爷子这双眼睛看人还是很毒的,看得出来这个郑兴眼里的恐惧。 审讯的人最喜欢这样的犯人,因为有弱点,好审。 他看着郑兴,神情更加冷酷了,好似没有感情一样的。 “你也应该知道老夫是做什么出身的,你想要试一试我的审讯手段吗?我也有快十年没有动过手了,倒是还有些怀念曾经那些人在老夫手上惨叫扭曲的脸孔,也不介意拿你练练手,找找感觉了。” 郑兴的脸色随着老爷子说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他眼睛瞪着不敢看他,却又强撑着不愿意示弱。 沈富昌轻声笑了,在郑兴的耳朵里这两声笑就像是催命符。 沈富昌却不跟他两个打机锋磨磨唧唧了,直接从沈继业手里拿过针包就要开干。 郑兴明天还得被带走,他得趁着这个机会审讯,审讯也是有技巧的,他不能太过分,弄出一身伤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受过折磨的,这样明天府衙的那几个也不好跟知州交差。 毕竟,私下审讯本就触犯了大齐律法,刘知州对他们够礼遇的了,还是要给人留点面子。 老爷子打开针包把针在哪来的烈酒里泡了泡,走到郑兴的面前让他看到那拃长的针:“我这种刑法呢,叫针刑,就是用这跟这么长的针,从你的指甲下面扎进去,十指连心,你猜猜会是什么感觉? 而且,这针刚刚泡了烈酒,酒一见伤口,那滋味,呵呵,就不要我明说了吧,我还给你准备了细盐水,和辣椒水,到时候再让你这双受了刑的手,泡泡盐水,在泡泡辣椒水,你猜你这双手还能用吗?” 郑兴的神色在他的话语下逐渐变得惨白,他很想说不要,却硬是咬着牙不愿意张口,他觉得丢人,屈辱。 也是想到了家里的爷爷和他娘他妹子,他要是招了,他们就都完了。 二叔一家倒是能撇的干干净净,郑平虽然知情,但是他又没有动手,他还埋了郑刑,二叔更是毫不知情,只有他跟爷爷,会不得好死,就连已经入土的爹,都有可能被扒出来鞭尸。 他不能说,哪怕是死,他也不能说。 沈富昌看他还是这个样子,也不磨叽,直接就拿起他的手,快狠准的就把四寸长的针直接插进了郑兴的中指指甲盖下面。 郑兴在沈富昌拿着他手指的时候就浑身一僵,然后一股剧痛从手指头到心脏,再到脑子,整个身上就没有不痛的地方。 不仅是痛,还有一种灼烧感,那是酒精在挥发作用。 只一根针,郑兴就感觉疼的想死了。 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之下,痛感是会被无限放大的,郑兴也算是个汉子了,痛的他整个人都打摆子了,他也咬着牙没有喊出声。 沈老爷子看着郑兴的样子呵呵一笑:“小子,你还算有种,只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这有种的样子能坚持到第几根针呢?” 说着老爷子手里的针还转了转,立马郑兴惨痛的呜咽声从唇边溢出。 沈继业就在一旁看着,他也没啥感觉,他虽然没接替老爹进刑狱,那不是因为他胆子小,而是他在人情往来上不太喜欢,而且,他不喜欢动脑子,对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 也是老爷子怕他被人带坑里去,所以才没有让他进刑狱。 但是,沈继业也不是一个看人家,尤其是看自己老爹刑讯一个罪恶满盈的人,还会害怕心有不忍。 他这辈子虽然没杀过人,但是他杀的猪可不少啊。所以对于亲眼看着他爹审讯,他只会觉得这会太晚了,他好想回去睡觉啊。 “小子,你赶紧招了吧,何必受这个罪,你现在不说,等把苦头吃一遍,不还是要说,你何必呢?图什么啊?” 他对着疼的一身冷汗的郑兴激情开麦,实则心里暗自嘀咕,赶紧招了,别耽误人休息啊,这都子时过一半了,老晚了。 郑兴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沈富昌则是也不问他了,十分干脆的又扎了一根针,郑兴这次忍不住哀嚎了,十分凄厉的叫喊出声。 把前院迷迷糊糊都要睡着的几个衙门里的人都喊醒了。 几人被安排进了客院,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迟疑的道:“这叫声?不会是那个被抓的人吧?” “应该是。”另一个人看着后院惨叫的方向说道。 这声音已经显而易见是受了什么痛苦惨叫的。 “这是他们在审讯吗?这可是触犯了大齐律法的。”一个年轻一点的捕快皱着眉头道。 另一个年纪大的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睡吧,这家人不是普通人,他们会有分寸的,不会让咱们难做的。 再说了,有知州在,咱们怕什么,咱们得任务是护院,如今已经完成了,明儿回去复命就好了,闲事莫管,这是老哥教你的一条人生必修课。” 年轻的捕快看着几个一脸平静的同僚,虽是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很听劝的:“我知道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其他几人就笑了:“这就对了,回屋睡觉吧,咱们明儿就回去复命了,看今天这郑家人对那几个帮忙灭火的都出手那么大方,咱们在这里收了几天,还帮着抓了一个犯人,你说咱们明天会有多少奖励啊?” 这话一出,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红封上,做捕快和巡城的,本身就没有多少俸禄,这郑家出手如此大方,他们这次应该也能有不少的奖励吧。 这几人或被动或主动的不去提起郑家私下审讯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多愚蠢的人,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李云溪她们已经洗洗睡了,今天实在是太晚了,他们住的地方也离后院较远,睡得也熟,因此倒是没有听到惨叫。 也只有柳枝喜顺他们这些侍候的下人都听到了动静,就算是睡觉也不会睡这么熟,以方便有什么动静他们好立马起身伺候主子。 喜顺拍了拍妻子:“没事的,睡觉吧,明儿还有的忙。” 另一个院子里,郑婉秋和沈康还没有休息,夫妇俩在商量着明儿要给府衙派来帮忙的人送什么礼合适,还想着也不知道二叔到哪了,找到父亲的尸骨没有。 之后又应该怎么做,父亲的尸骨回来之后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夫妻俩都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的人,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要摸索着慢慢来。 第226章 老爷子啊 这一段时间,已经很麻烦大嫂了,他们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别人。 小夫妻俩思绪繁杂,但是想到今儿抓住了郑兴,事情其实已经基本定论了,他们心里一直揪着的那股劲也慢慢散了。 郑婉秋趴在沈康肩头感慨道:“我真的好佩服大嫂,一切都被她算准了,咱们这次真是全靠大嫂,要不然还不知道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沈康拍了拍妻子道:“是啊,大嫂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大哥究竟哪里好,能娶到大嫂这样聪慧能干,漂亮又这么有能力的女子。” 郑婉秋听了先是一笑而后拍了他一下才道:“你这话可别被大哥听到了,要不然铁定要捶你。” 沈康哈哈一笑:“大哥也就在我跟二哥面前还能板起来脸,你发现没,他对着大嫂的时候,一张脸都是柔的,眼睛里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郑婉秋深有同感:“可不是吗?大哥对大嫂的感情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到。” 这话说的还有些酸溜溜的呢:“你就没有大哥对大嫂的那种感情对我。” 沈康无奈的摸了摸额头,得了这火还烧着自己了。 后院的郑兴真是一条硬汉啊,硬是痛到尿失禁,也硬生生的忍着十指连心的痛挨了十根针都没有交代。 沈富昌看他那样也懒得慢慢来了:“你既然这么硬骨头,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有多硬吧。” 他直接把针拔了出来,每拔一根,郑兴都得抖一下,针拔完了,沈富昌直接把他的一双手放进了盐水里,那浓盐水立马变红了。 加了许多盐的水无孔不入,指甲下的针眼也不例外。 郑兴这一次感受到的不是疼痛了,而是入骨的折磨。 盐水其实对伤口是有杀菌的效果的,但是他也是真的让人疼的死去活来的。 十指连心啊,一时间郑兴带着沙哑的哀嚎声在郑家后院环绕。 周围的百姓们,睡着觉就感觉好像撞鬼了似的,都在做噩梦,这啥声音啊,也太渗人了。 有这半夜起来出恭的,好悬没一嗓子给人干茅坑里去,吓得屁股都不擦就哭着跑了。 沈富昌这次都没问郑兴要不要招供,他直接把这双手又放进了准备好的辣椒水里。 这一下子,郑兴身体都疼的僵直了。 火辣辣的疼顺着指尖直达心窝,疼的他都要痉挛了。 郑兴此时已经是浑身大小便失禁,身上都泼了水一样,都是疼的冷汗浸湿了衣服。 脸上是鼻涕眼泪都糊满了,再也没有之前那副看谁不顺眼老子就灭了谁的那股劲了。 他实在不想受罪了,只能用被卸了下巴的嘴巴口齿不清的说:“我说,我都说,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他声音嘶哑,说出来的话都不成句,他感觉自己说的声音挺大的,实则要是不注意听,都听不到。 幸好沈继业不耳背,他都困得直打哈欠了,但也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郑兴的声音。 看见一心求个痛快的郑兴他摇了摇头:“你说说你,我之前刚和你说了吧,早点说了免得受苦,你说说,苦头吃完了,还是要说了,你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年轻人就是算不明白账。 之后就是沈老爷子问,沈继业在一边记录,这审讯问话也是有技巧的。 听到郑兴愿意招了,老爷子淡定的松开了手,然后洗了洗手,把他的下巴给送了回去,他也不怕他再咬牙自尽,经过这一轮审讯,他估计也没有力气自杀了。 老爷子让候在门外的木头打水给郑兴冲洗一下,毕竟屎尿失禁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都弄好了之后,老爷子就开始审问了。 从而得知了,郑家老爷子原本只是得了风寒,但是被他们暗中收买了大夫,给老爷子的药房里加了一味可以让人昏睡的药。 然后,送往岭南的那批货物也是二房专门设计的圈套,就是为了把郑刑支走,好两处逐个击破。 郑二老爷子算计着时间,觉得大儿子应该得手了,就在他哥哥的药里加了一副雷公藤,让老爷子直接毒发身亡了。 懂点药理的人都知道,雷公藤是有大毒的中草药,必须谨慎炮制之后才能去除毒性。 雷公藤的毒性主要在芽叶,根茎之中,即使作为治疗关节风湿的良药,它的毒副作用都是很大的。 郑老爷子本身年纪就大了,又被下了药昏沉沉的睡了许多天,只需要一点点的雷公藤磨成的粉末,就能轻易的取他性命。 后来,郑二老爷子作为老爷子的亲弟弟,出面主持他的身后事在合理不过,郑婉秋和沈康即使身为孙女孙女婿,也无法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指证他们谋财害命。 老爷子问了一炷香(十五分钟左右)的功夫,越问越气血翻涌,他的老兄弟,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新弟弟的手里。 沈富昌终于把郑家二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到怎么实施,都有谁参与其中,等等问了个一清二楚。 他忍着心里的难受被沈继业和木头扶回了屋里,躺在床上也是翻身打滚的睡不着,想着几十年前他们几个老伙计风里来雨里去的年轻时光。 “老兄弟啊,你走的冤啊,不过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些人的,你在下面好好的,老哥我估计也快去陪你了。” 沈富昌的嘀咕声没有谁听得到。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年轻的时候太拼,身体也落得有病跟,这几年在儿媳妇孙媳妇的孝顺下其实保养的很不错了。 但是去年的那场中风,到底还是给他的身体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害,他自己能感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但是他在怎么样也要把郑家这事给解决了。 如今沈家一切都好,其实老爷子就算是现在闭眼,他也放心的。 沈家娶了云溪这个好孙媳,能保证三代子孙都不会走错路,有她在,沈家错不了。 他就算是闭了眼,也对得起沈家祖先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李云溪起床之后,柳枝就来禀告了:“夫人,昨儿老爷子已经连夜审出来了。” 李云溪眉头一挑:“爷爷还是老当益壮,专业能力一点都没退步啊。” 等到了饭厅时,整个家里除了几个孩子只有她和婆婆赵氏跟个没事人似的,其他人眼下都是青黑一片,想来是昨晚都没能睡好。 给老爷子和公公婆婆问安过后,李云溪笑着看着老爷子:“爷爷,我今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行家一出手,就知没有了,那个郑兴看着那么横,您这一出手也给审讯出来了,真该让夫君来看看的,他还得向您学习学习才行。” 老爷子被孙媳妇夸得哈哈大笑:“你呀,就是会哄人,我这也不行了,到底是年纪上来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那股狠劲了,这个郑兴也是一个硬骨头,我审讯了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像他这么硬的人,屈指可数。” “都问出来了?”李云溪看着老爷子笑着点头了,就又问道:“那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做?” 沈康接着话茬道:“郑兴已经把他们是怎么害人的过程都说了,杨爷爷也愿意上堂作证,婉秋二叔去找我岳父尸骨去了。 我准备先找人把诉状写了,把二房参与这件事的人先抓了关起来,然后带着郑平去把我岳父的尸骨找回来,这边就让婉秋先支应着,等我们回来府衙也该审讯的差不多,就差宣判了。” “你们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就这么做吧。明儿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给我,正好也研究的其他东西也差不多了,这两天我需要的原材料也买好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也要忙我的了。” 她这次想要把一直都想做,但是一直没时间做的新式点心做出来。 以前都是从京城开始出新品,这一次就从金陵开始吧。 而且,她还准备在之后忙完这些事情后,在金陵附近,买点水田,最好买个小庄子。 金陵啊,鱼米之乡,这里的水土很是养人,要是能买个小庄子,以后他们自己家里吃的米啊,金陵这边的特产啊,水果啊,都能从这里运过去了。 京城城郊外的田产不好买,都被内城的那些达官贵族给买完了,价格还虚高,金陵这边就要好很多了。 本朝相比前朝来说,世家的势力范围已经被几任皇帝给慢慢削减蚕食了很多了,囤地重罚在本朝已经被划进律法里了。 那些世家大族想要囤地,只能找府下门人,把田产放在门人手里。 但是在之前这个方法也许还行,建武帝上位就不行了。 萧崇登基后的第一项举措就是改革了士绅,官宦之家不纳税的政策。 以往只要有功名就可以不纳税,但是,萧崇深知土地纳税的重要性。 以往的朝代,哪一个不是因为世家囤兵屯田,而导致皇权分散,政治权利不能很完整的保持在皇帝手里。 建武帝在登基之后,让心腹查了吏部每年收税情况,看清楚那账册上的税收情况之后就大发雷霆。 第227章 打算置产 朝廷那么多登记在册的田地,每年就收了那么点税上来,要么是被人贪了,要么是有人屯田了。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萧崇这个建武帝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税收。 现在,朝廷的政策已经改了。 举人功名的每年可令名下一百亩地免除税收,一百亩地之外就要正常税收。 徭役也是,身有功名的人可以免除徭役,除此之外,同户籍上只能有一位男丁免除徭役,其余男丁免除徭役就要交钱。 而朝廷里的官员情况也是如此,只不过,官阶越高,能免税的就越多,但是,上限是十顷地,不管是贫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都是一样的,谁要是敢隐匿田产,以叛国处罚。 并且在这政令发布之后,就开始了全国的土地丈量和人口普查。 为防止世家官宦人家把土地登记在门人名下,他们还特地查了这些人的三代,会根据他们的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来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能力有这么多的田产。 这就让许多隐匿田产,把田地放在门人名下的那些世家贵族都浑身一紧。 这一政策推行的十分缓慢,毕竟触及到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是有昭阳公主一脉的皇室人员作为先锋,这项政策到底还是推行下去了。 所以现在的田产没有以前那么难买了,毕竟,纳税之后,那些囤了上百倾上千倾得世家贵族也受不了,他们那么多的田地也多少都是租出去收租子的,现在名下百分之往外抛售田产的比比皆是。 李云溪所知,庆云公主和小侯爷明面上是去探亲的,实际上是去巡查这件事情的进展的。 庆云的夫君原是戍守边疆的世代军侯,但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全,在建武帝登基之后,小侯爷就从边关撤了回来。 皇帝接收到他们的诚意,也派了自己信任的心腹跟在庆云的公公身边,等再过几年,庆云的公公也会回朝,他们家再不会插手兵权。 帮助皇帝更好的收复权力,为他的皇权巩固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皇帝也因此把他们的侯爵进阶成了公爵,且三代之后继承爵位的才会逐级降爵。 而也因此,皇帝更加信任庆云夫妇两个,虽然没有给他们实职,但是,朝廷新政推行,庆云夫妇俩就会代替皇帝和太子暗中巡查。 李云溪她们管不着上位者的想法,但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买点地也是没什么的,反正他们又不会逃税漏税。 如今她是二品的诰命,沈奎是六品官,她们俩手里有六百亩的免税亩数,她们家现在也就在京城有五十亩地,还都是散落在几个村子的。 这次在南陵最好能买个百十多亩的小庄子,二三百亩也不嫌多,这边水土好,气温合适,也可以买个山头,种点水果,都是好的。 她来时大嫂和大哥也给了几千两的银子,知道她有在江南置产的打算,就想托她也帮忙买个小庄子啥的。 李云溪自然是不会拒绝,对她来说,娘家过得好最好了。 很快就到了李云溪要宴请知州夫人的日子。 李云溪早早的准备好了牛奶,面粉,鸡蛋,白糖这些做点心必备的东西,之前在京城的她跟宋管妇也研究过,只不过那时候就是自己家里做出来吃吃的。 这要是做出来拿去卖,还是要在研究研究的。 既然宴请的名头说是品茶,也不能没有茶,她准备了上好的白茶,这种茶味淡,大多数人都喝的惯。 也做了不少自己研制的水果茶,花茶,还有现在有的水果,桃子和葡萄等时令水果,做果汁饮品,都是欢聚堂目前还没有的口味,想来宴客也是拿得出手的。 她还让柳枝专门跑了一趟,去给羽绒坊的文仪女官和谢掌柜送了个帖子,邀她们明日上门饮茶。 文仪本是御前的女官,是皇帝信任的人,皇帝登基后,为了更好的把控羽绒坊,把所有州府的负责人都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就是为了防止有贪污受贿的现象。 谢掌柜则是昭阳公主的人,她们都是知道李云溪的,上面都叮嘱过,遇到她要礼遇,尊敬,她们自然也都知道李云溪是谁,更何况,如今她已经是二品的诰命夫人了。 所以,柳枝过去送请帖的时候,她们都是很客气又很热情的招待了柳枝,并且还特意问了云溪的喜好和这次来南陵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柳枝只是轻轻一笑道:“夫人来此是为了私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这次也是难得有机会来这里,因此便想着认识认识你们,夫人说,来了南陵,总要跟二位见一见才好。” 李云溪已经是二品诰命了,对她们还是放在同一位置上,这就让两人很是感动且对李云溪也更加真诚了。 “柳枝姑娘回去告诉慧夫人,我定当准时登门拜访。” 文仪女官和谢掌柜都是一样的态度一样的说法。 她们俩都是女子,只不过,文仪女官是自梳不嫁,谢掌柜是没了夫君的失婚妇人。 不同的命运,但是同样的都是脑子聪明且清醒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主子选择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掌事。 李云溪这边在宋管妇几人的帮助下,做了几种面包点心。 第一种就是蜂蜜小面包,做这个面包最需要的就是黄油,她们没有黄油,但是可以制作酥油。 虽然这里没有什么机器能帮助他们分离乳清,提炼酥油,但是还是可以做一种纯手工的工具。 圆柱形的木制长筒,里面有一根底部带着漏勺形式的木棍,用它抽动搅打,就能使乳清分离,得到最原始的酥油。 后世牧场上很多牧民都还在使用这些相对较为原始的工具呢。纯手工制作酥油的酥油桶,可以分离乳清  带着牛奶的酥油还不够用纯,需要在清水里洗,换三四遍清水,才能把酥油里的牛奶洗出来,得到纯酥油。 拿出准备好的铁质烤盘,在碗里放一块酥油,加点花生油和蜂蜜,把这几样东西搅拌均匀,在涂抹在烤盘上。 之后再在烤盘上撒上一层芝麻,放在一边静置,接下来就可以做面包胚了。 第228章 奶油蛋糕 没有酵母的时代,发酵全靠老面引子了,没有老面引子的就用发酵好的酒酿也能当做发酵剂使用。 把老面引子泡好泡开泡透,放面粉,白糖,一点盐,几个鸡蛋,再加水,和面,和面的过程中还要加一块酥油,面团和好之后,用手拉伸看看面团的柔韧性能覆在手上不破就算是成功了。 然后把面团盖起来,等着发酵成两倍大小,就可以做面包剂子了。 跟揉馒头似的给面包胚排气,然后团成圆形,放进刷好黄油等东西的烤盘里,然后在刷上一层鸡蛋液,撒上一层芝麻,放进从欢乐堂借来的烤箱里,看着时间等出炉就行了。 这种面包不过拳头大小,但是其刚烤出来的时候,底部的面包皮香甜酥脆,上面的面包松软可口,沾着的芝麻带着蜂蜜水的香甜味道,刚出锅的时候,三个孩子就一阵风的跑进了灶房这边。 “阿娘,阿娘,你又做好吃的了是不是,我都闻到了。”穿着白色提花纱斜襟上衣,下面是粉色花罗百迭裙,头上扎了两个小啾啾,戴着粉玉花钗的的沈书瑶一颠一颠的跑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穿了一身湖水青色素绸圆领长袍的沈云帆,外袍里面搭着白色真丝衬衣和淡黄色束裤作配,看着清爽穿着也舒服。 沈云帆虽然跟书瑶是龙凤胎,但是他们兄妹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沈云帆更像母亲李云溪一点,稳重,内敛。 而书瑶则是更像沈奎一点,有点臭屁,爱说爱笑爱撒娇。 兄妹俩的感情很好,吃饭玩耍,学习,都是在一起,除了睡觉不在一个屋子里。 李云溪为了这两个孩子可是没少费心思,皇宫里赐下的教养嬷嬷玉嬷嬷她都没有给书瑶,就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一板一眼的大家千金。 两个孩子的头发有些稀疏,李云溪为了以后能梳好看的发髻,不被人笑话,她们俩小时候头发都是剪过好多次的。 但是又怕伤了头皮毛囊,每次都是她自己亲手一点点的给剪的。 她还用中草药侧柏叶,何首乌等制作洗发皂给家里人专门洗头用,还做了芝麻丸给孩子吃,都是护发用的,就这还每天都让丫鬟给他们俩多梳梳头,刺激毛囊生长,这才让两个孩子头发没有稀疏发黄。 生了这两个孩子之后,她暂时没有要孩子,因为,女人怀孕生产真的很伤身体,生完之后气血双亏,得几年才能补得差不多。 两个孩子今年四岁,说起来也可以再生一胎了,但是也不着急,顺其自然吧。 兄妹俩后面还跟着沈康的闺女,还不到两岁的沈书语,她年纪小,跟不上哥哥姐姐们,是被人抱着来的。 “伯娘,伯娘,书语要吃糕糕。”小小的姑娘见到李云溪就眨巴着大眼睛撒娇卖萌。 李云溪笑的不行看着这个小侄女:“快,快把小面包给我们书语吃,哦哟,小丫头缠的嘞。” 许是云溪的语气太过温柔,书瑶和云帆都有些酸酸的看着自己娘亲,书瑶更是忍不住争宠:“阿娘,我也要,我也馋了,阿娘··。” 沈云帆自觉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不能跟妹妹们抢,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看着娘亲,眼里带着期待。 李云溪无奈的笑了:“你们两个啊,想吃就快来吃啊,阿娘还要做更好吃的呢,你们也别走了,就在这等着玩会吧。” “啊?还有更好吃的东西吗?”沈书瑶咬了一口蜂蜜小面包就乐的见牙不见眼了。 一听还有更好吃的顿时更期待了:“我就在这里坐着,哥哥,妹妹,咱们就在灶房玩吧,等阿娘做好了,咱们马上就能吃到了。” 沈云帆有些犹豫:“我还有几篇大字,没写完呢。” 她这么一说沈书瑶也苦着脸不满的看着她哥:“哥哥,你就不能等会再说嘛?你没写完,我也没写完呢。” 臭哥哥,真会扫兴,害她都不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赖着阿娘吃好的了。 李云溪给他们布置了功课,每天都要跟在玉嬷嬷跟前识十个字,还要熟读会写,每天写十篇工工整整的大字,一旬有一天可以休息,她会不定时抽查。 李云溪笑着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看他们都有些想要留下,但是又担忧功课,她装作大发慈悲的道:“看在你们这几天一直都很乖的份上,今儿可以准许你们休息半天,大字减半。” 两个孩子登时眼睛睁大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高兴的跑着到了李云溪身边,抱住她的大腿直蹦跶。 “娘,你太好了,阿娘,你是世上最好的阿娘。” 沈云帆虽然没有妹妹这么外放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也是高兴的围在娘亲的身边笑脸通红。 一旁吃得正香的沈书语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也闹着下来跑到伯娘身边跟着哥哥一起蹦跶。 李云溪看着三个孩子这副模样,那心啊,简直是都要化了。 跟孩子们笑着闹了一会后,李云溪就开始做正事了。 她需要今天把明天要做的点心就试做一遍,保证明天一做就能做成,不会出错。 昨天她就让宋管妇先把淡奶油做好了,就是为了今儿用。 淡奶油就是之后要打发做蛋糕要抹面用的。 说起来也不难,用酥油和牛奶在一起加热搅拌,之后又用专门做出来打酥油的工具把加热后的牛奶酥油混合物在酥油桶里搅打两分钟后,倒进了铜壶里封存,放进买来的冰盆里低温保存。 今儿正好拿出来打发,这就是简易版的淡奶油。 奶油要在温度低的时候才更容易打发,而没有工具没有电的年代,想要打发奶油除了人工没有办法。 但是纯人工打发奶油,一天就能把人给废了,李云溪就想了个办法。 定做了几个铜制长柱型笔筒一样的工具,上面有一个大小合适的盖子,把稀奶油倒进铜壶里,在加上适量的白糖,盖子卡上之后,上下用力摇晃,大概盏茶时间,听不到里面有水流晃动的声音时,固体奶油就成型了。 ps:想自己做的,在家里用矿泉水壶使劲摇晃也能成型。 第229章 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 想要颜色好看一点,就可以从水果里榨出颜色放进奶油里,奶油的颜色就不会只是白色了。 打发好的奶油放进冰盆里防止它化掉,几个小孩看到那像是云朵一样的奶油都直勾勾的看着,李云溪有些好笑的道:“奶油干吃太腻了,等我做好面包,抹上奶油,你们再吃。” 几个孩子乖乖的点头,在丫鬟的陪伴下在灶房不远处的花园去玩扑蝴蝶去了。 李云溪笑着摇摇头继续跟宋管妇一起做面包胚了。 在有限的条件下想做出后世那样形状好,味道佳的面包胚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做出来就是成功了。 蛋糕坯需要用鸡蛋清,白糖,牛奶搅拌成乳化状态就好,在筛一些面粉进去,搅拌均匀,再加几个鸡蛋黄,继续搅拌。 然后就是敲几个鸡蛋,只要鸡蛋清,用小型的酥油桶搅打成奶油霜,放一点奶油霜在蛋黄糊里面搅拌,最后再把所有的奶油霜都放进蛋黄糊里,然后拿出一个干净的铜盆,把蛋糕糊倒进盆里,在搅拌排出气体。 然后放进烤炉里,开始烤,因为没做过,怕不成功,李云溪试验了好多次,才掌握出比例和烤炉的火势大小,烤的时间,这些都有人一直在记录,之后要是开店,这些都是有大用的。 在烤糊了几盘蛋糕坯之后,香软可口的蛋糕胚终于在几个孩子的望眼欲穿中成功出炉了。 几个孩子排排站的伸着脖子看那金黄又喷香的好吃的被嬷嬷拿了出来,兄妹三个都咽了咽口水。 一旁的李云溪看着出炉的蛋糕坯上手切了一小块先给几个孩子都分了一块,自己也尝了一口,久远又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的眼里都有些湿意。 其实若是不把这些脑袋里还能记住的东西做出来,她怕真的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个时代给同化掉。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以夫为天,只会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自己生活没有自己思想的女人,她就觉得实在太窒息了。 所以,她才会想要往上爬,爬的高一点,有一点底气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她太知道,在这个时代的女子生存有多难,如果你没有能独立生存的能力,那么你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就说她和沈奎这段感情的开端,也是源于自己展露出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的倔强,才让他看到自己的。 其实,她是很满意沈奎,和沈奎这个家庭的。 首先沈奎这个人的脾气性格还不错,对外撑得起来,对内不耍混,有一定的能力,对家庭有责任心。 关键是,他对自己的感情多过自己爱他。 爱情里,多爱的那一个人是弱势的那一方。 所以,她们俩的婚姻,自己是那一个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但是,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她一点点经营起来的。 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不过是见色起意。再见衷心才有可能是被她身上的某种特质打动了。 再有就是她愿意抛去沈奎身上那些非常显而易见的缺点,也是有原因的。 例如二婚,例如她们认识以前沈奎私德不修。 她之所以可以不去在乎这些东西,也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沈奎是她嫁人还不错的选择。 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考虑自己之后想过的生活,她认为,沈家的情况比较容易让她过上相对自由的生活。 沈奎和沈家都是普通的家庭,不像是世家大族,规矩多。 其次,不管是老爷子沈富昌,还是公公婆婆,她们说起来都不是什么恶人。 因为出身眼界的问题,还有自身性格,李云溪觉得,这样的人家更好相处一点。 而且,她是考虑过婚后要发展自己事业的,她从没有想过要做一个以夫为天相夫教子的女人。 她也有信心自己能够做出一些成绩,从而获得在婆家足够多的话语权。 如今沈家的一切都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了,虽然其中也有很多波折,但是她最初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他们家有如今也是有她很大一部分的功劳的,有这一点,沈家所有长辈也好,平辈也罢,都不会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妄图拿着长辈架子给她立规矩。 这一点是她很满意的,在这个以夫为天,男尊女卑的朝代,她能在婆家有足够多的话语权,且没有人敢随意给她脸色看,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当然,这也归功于沈家出身市井,一开始做的又是不入流的行当,本身就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家庭。 但是,但凡当年,她选择了一个经济条件更好的商户,或者耕读之家,即使自己有如今的成就,他们也不会任由自己一个女子掌握话语权。 他们会用尽一切世俗的规矩来压迫她,驯服她,让她成为他们前往权力中心的踏脚石,且会永远把她监控起来。 在这里生活的越久,她越能体会到这个时代女子的艰难之处。 就像是杨喜娘,她虽然熬死了杨吟秋,翻身成了正室,但是她不能生了。 她不仅要养着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还得给沈荣纳妾,让他继续生孩子。 也许对于杨喜娘来说,这样的目的是她想要的,但是作为李云溪来说,她是不能理解的。 沈荣这个渣滓,她都不稀得提起他。 这四年时间里,要不是杨喜娘用尽方法忽悠,他都不知道得弄多少女人回来。 关键是他还荤素不济,就喜欢破了身的小寡妇,杨喜娘给他纳回来两个黄花闺女,他都不见得有多喜欢,每天一忙完就想着法子的钻人被窝里去了。 要不是公公沈继业告诉他,若是惹上花柳,或者被人抓住,沈家绝不会帮他,还会把他除族,他估计早都跑窑子里去了。 杨喜娘借着公公婆婆的势,把家里的钱尽数抓在自己手里,每天就操持着猪肉摊子和孩子,对沈荣也是毫不在乎了。 她现在已经养了两个儿子,两个闺女了,对于她来说,孩子已经足够了,沈荣已经没啥用了,要不是怕沈家人报复她,她都想一不做二不休,把沈荣给废了,她自己做寡妇不舒服吗? 第230章 从身边人开始改变 可惜啊,对于沈家人来说,沈荣即使再怎么恶心,你怎么对他都行,但是,你要是想着法子的想让他死,那他们也是不会放过杨喜娘的。 李云溪的思想被一块面包带跑偏了,一时间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思绪,最后她是被几个孩子的声音给叫回神的。 “娘,我要吃包包,看着好好吃啊。”沈书瑶吃完面包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娘说话,实在被馋的不行了,又跑过来抱住啊她娘的大腿。 李云溪这才回过神,看着三个等待喂食的孩子,她摇了摇头又动手切了几块拳头大小的面包给她们分着吃了。 几个孩子吃的喷香,李云溪又切了几份让柳枝给老爷子和公婆他们送过去:“让他们别多吃,等会还有别的呢。” 柳枝应声行李端着东西走了。 面包胚做好了,李云溪就开始做奶油蛋糕了,把面包修剪出圆圆的胚体,里面还放上了应季的水果,桃子,葡萄,之后在抹奶油。 就算有记忆知道怎么做的,但是李云溪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出来一个还算成型的蛋糕。 抹好面之后,拿出专门做的几个奶油裱花嘴,她不会太精致好看的造型,就裱最简单的花边,写上几个调制了颜色的奶油字体,等蛋糕做好之后,几个孩子和旁边的宋管妇几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个东西。 “哇,阿娘,这个糕糕真好看。”书瑶伸着手想要摸一下。 李云溪抓住了她的手:“这个是吃的,不能用手摸,你们三个去那边的桌子上,阿娘给你们分蛋糕,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几个孩子立马乖乖的照做。 李云溪把蛋糕分成了几份给孩子们分了下去,也给几个长辈和沈康两口子送了两份过去,剩下就她和宋管妇还有柳枝她们一起尝了一下味道。 李云溪吃这个更多的是带着一些寻找以往记忆的感觉,而柳枝和宋管妇就是纯粹的品尝了。 宋管妇吃了一口就睁大了眼睛:“老奴活了几十年,也没有吃过这种吃食,味道简直难以形容,又软,又甜,口感绵密,蛋糕坯更是松软香甜,这个东西要是摆出去售卖,肯定供不应求。” 李云溪笑着点点头:“确实,最关键的是,这个蛋糕的表面,有无限可能,你可以肆意想象一下,怎么创作都行,尤其是可以当做做寿时的寿糕使用,只需要做一个寿桃样式的面包胚体,烤出来后抹上相应颜色的奶油,写上几句祝寿的贺词,那就是宴会上最大的亮点。” 宋管妇听到了夫人的话,立马打通了思路。 她这几年没少被李云溪折腾,这都快知天命的年纪了,硬是跟着她学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要说她也聪明,在做饭上面也确实有天赋,一点都没有因为年纪而拖过后腿。 李云溪教给她的方法她自己琢磨两遍就能复刻的差不多,之后还能升级过程,李云溪是很信任她的。 李云溪这边做好了一个蛋糕,宋管妇在一旁看了一遍,也尝过了味道之后,就开始自己动手做了。 这有天赋的人就是不一样,宋管妇抹的奶油比李云溪这个别人眼中的发明人抹的还要平呢,裱花也能在试验几下之后,就裱出更好看的花型。 李云溪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了,反而很满意的夸奖道:“你学得很快,做的很好,明天的蛋糕就交给你了。” 宋管妇抿唇笑着点了点头:“是,夫人。” 宋管妇以前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妇人,但是在李云溪发现她的学习能力非常好之后,就开始重用她。 她以前要管家里人的一日三餐,后来李云溪给她配了一个烧火的,还有一个小丫头跟在她身后学习做饭。 宋管妇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新鲜吃食上去了。 像是鼎香阁里售卖的小吃包括烤鸭,早都在她的研究下换了好几次配料了。 所以,即使有很多前赴后继的人来模仿他们家的吃食,但是他们鼎香阁一直生存着,生意还一直稳定的好,宋管妇占了很大的功劳。 以前宋家人力宋管事的工钱最高,是一个月有五两银,逢年过节还有礼品和红封,过年有年终奖。 但是,现在宋管妇的工钱已经能超过宋管事了。 李云溪给她开了两份工钱,一份是厨房管事的工钱,一份是帮她一起开发新品的工钱, 另外还有奖金,例如,她把店里的吃食升级了,且味道受到好评,能被客人接受,她就会给她一笔奖金,其余的福利待遇跟宋管事同样。 宋管妇这些年的思想也受李云溪影响,不再事事都以夫为天,更多的也会听一听自己的想法。 包括宋家两个儿子,他们的工钱其实都是不如自己妻子的。 希娘本身就是总揽账目的,相当于财务总监,在李云溪给过一份表格后,她自己也渐渐的摸索出了更适合他们店里用的账目报表。 李云溪还把阿拉伯数字交给了她,也是方便做账。 因为鼎香阁做的吃食种类太多,太零碎了,有了这个数字化的记账方式,希娘的工作效率能提升很多,记的账目也更加一目了然。 这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连沈奎都不知道。 李雨欣不想惹事,这个阿拉伯数字推广出去也许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眼下时机不到。 有了这个表格和数字记账法之后,每月看账册都省事了不少,所以她的工钱是比宋喜平更高的。 他们夫妇俩等于是,一个是技术岗,一个是管理岗,但是在级别上,希娘也是要在她夫君上面的。 喜顺和柳枝就更明显了。 柳枝作为她身边的第一助理,她的很多事情都是柳枝去做的。 包括她的贴身衣物的缝制,她的私账管理,小库房的管理都是靠她。 她每天要做的事情,柳枝都清清楚楚的,就连她要出门赴约,主家的大概事情她都知道,并且会提醒她对方的忌讳等特殊事件。 柳枝的工钱高,更多的还是奖金高,她有时也会给她很多符合她身份的首饰啊,布料啊,这些都是隐形福利。 第231章 女子的自救 喜顺虽然工资没有妻子高,但是不同是喜顺为人灵活有眼色,他不仅能在店里干活,主人家有需要的时候,李云溪也会更信任他,愿意用他,要不这次也不会把他从店里抽调过来。 她现在没有多大的权利,不能大范围的提高女子权利地位,只能慢影响在她身边的妇人。 一个女人的思想觉醒是能改变三代的人的。 她不想着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来改变这个朝代,但是,她从改变自己开始,从而慢慢影响身边人,也许就能改变越来越多的人, 就像她向公主建议,羽绒坊和羊毛制造坊里请尽量多用一些姑娘和妇人,因为本身这样的细致工作,女子就是天生要比男子学得快。 而且,这样一来,女人的作用就会慢慢的变得重要。 对于未婚的姑娘来说,她们不必整日的困在屋里,洗衣做饭打扫,或者带着弟弟妹妹。 到了年纪,换了彩礼,一身衣服就嫁了出去,在重复她母亲的生活,日复一日,一代重复一代人的活法,永远陷入恶性循环。 她希望,不管是未婚的姑娘,亦或是出嫁了的妇人,都能走出家门,而不是只知道生孩子,只能看到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如果未婚的女子也能赚钱,那么哪怕她挣的钱只能留下十分之一,长久以来她也能存一笔私房钱作为她的退路或者底气。 因为她相信,不管任何时候都是经济能力决定上层建设。 当一个只会洗衣做饭相夫教子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每个月都能给家里赚一笔钱,并且不弱她的挣钱能力与男人的时候。 那么很多事情就会慢慢的改变。 现在为什么会没有女子出去挣钱,难道是她们不想吗? 不,不是。是因为那些男子用所谓的妇德,女子的名声来捆绑住妇人的思想和灵魂,就是怕女子有一天会和男子平起平坐甚至翻身趴在他们头上。 女子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这是几百上千年来形成的畸形的已经固定成型的习俗。 一代代的女人被长辈,甚至被母亲告诫,女子就是要安于室,不能抛头露面,她们需要做的就是伺候好男人,照顾好孩子,操持好家庭。 而那些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去抛头露面挣钱养家的女子,多数都是被人议论说她不知廉耻,不守妇德。 为什么会有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为什么同样是鳏夫就不会有这种议论? 男女的不同等在这个时代更加的明显,也更加的残忍。 一开始是男人主动打压驯服女人的思想,后来,女子已经像是动物一样被驯服了。 变成了男人们想要的那种,不需要有思想,只需要知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够了。 李云溪见识了太多的女子受到世俗禁锢,只能卑微的活在男人的控制之下。 父母疼爱的女子处境还好一点,最起码在未嫁之前还能够相对的自由一点,但是,成婚之后,也会更加的难过。 而更多的不平还是那些只能听从父母之命盲婚哑嫁的女子。 若是幸运一点,遇到个脾性还不错的男子,那么日子可能还有盼头。 若是不幸所嫁非人,轻则打骂,重则根本不把你当人,那才是一辈子都毁了。 还有就是寡妇再嫁,大齐朝是鼓励寡妇再嫁的,但是,很多寡妇却不能再嫁。 一是,夫家不允许嫁,他们认为女子嫁到他们家就是她们的,好似女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讲什么生是他们的人,死是他们的鬼。 没有孩子的还好说,有了孩子再嫁,孩子在夫家,那是再见一面都难。没有爹娘的孩子在叔伯家寄人篱下,那就跟奴婢没有区别。 而是有的女子娘家也不支持再嫁,觉得女子就应该从一而终发,再嫁的女子就是丢人,是丢了廉耻。 但是不再嫁女子因为没有男人当家,在夫家又会被大伯子小叔子欺负,被嫂子妯娌防备排挤看不起。 而,只有少数的女子愿意豁出去为自己活一回。 就她自己见到的女子而言,除非高门贵女,世家嫡女,有家族撑腰,有底气的女子会看着鲜活一点,个性鲜明一点。 更多的女子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按照男性审美教养出来的,温柔知礼,规规矩矩,没有一点棱角,软的像是块豆腐一样。 当一个有思想,甚至是见识过大千世界,受到过高水平教育的女子,应该没有谁能接受自己被养成这样吧。 她的父亲,李昌东,同样也是一个觉得女子就要女子样子的大男子主义的人。 所以其实一开始她是装着自己是那种温婉的女子,去迎合父母的期待,只为了自己过的能好一点。 但其实,她的内心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坚持。 所以,在父亲猝死之后,她才会迅速拿下家里的话语权,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兄长也是父亲那样的人。 她需要趁着父亲爷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尽快做出成绩,让他们不得不让自己插手家里的生意,从而扩大自己在家里的权利。 这些年她一点都不敢放松,她之所以能在沈家如此自由,也是因为一开始她把李家的生意做了起来,让沈家看到了她的能力。 沈奎也是看到了自己不一样的一面,才会对她上心。 要不然沈奎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怎么会在她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之后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会更加喜欢重视那个有能力有本事的孩子。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的爱自己的孩子,有的人天生就是会更爱自己多一点,这个没有什么对错,只是个人选择不同而已。 就像黄氏,她其实只是更爱自己多一点。 她能有今天的舒服日子,很多都是靠自己努力奋斗,经营出来的。 以前,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说想要改变别人的处境,但是现如今的自己,也算有了那么一点能力,她就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慢慢的从一点点开始改变。 第232章 重利之下,无视律法 记忆里曾经有过这么一段话,她记得很清楚。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改变世界;可当我成熟以后,我发现。 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于是,我将目光缩短放在自己的国家。 可当我到了暮年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没有能力改变我的国家。 于是,我最后的愿望,仅仅是改变我的家庭。 可是我绝望的发现,这也是不可能的。 当我躺在床上行将就木的时候。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当初我只是从改变自己开始。 也许我就能改变我的家庭。 可能就会在家人的帮助下从而慢慢的改变我的国家。 最后也许就能对很多人很多事,都有所改变,有所影响。 李云溪叹了口气,她没有多大的理想,但是若是能因为自己而改变女子的地位,那她是不是也不枉来此一遭呢? 现在的她,有上进又贴心的夫君,也有乖巧聪明的孩子,经济能力不说多好,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是很多人都羡慕的了。 但是,她不能一直如此。 她怕,怕自己会渐渐忘记自己来自哪里。 她需要给自己找一个目标,一个能让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目标。 开店,研究美食就是她要一直做下去的事业。 她要慢慢通过复刻记忆里的东西,在大齐把这些美食也好,其他东西也罢,循序渐进的在大齐遍地开花。 她想用自己有限的能力,给这里的女子们,提供足够多的工作岗位,让她们渐渐地走出院门,掌握经济能力改变自身地位。 也许通过她现在的一点点的改变,在后世能带来更大的转变呢? 她相信,有她一个,就会有更多的女子思想觉醒,总有一天,她们会改变更多女子的生存情况。 李云溪这边想的越来越多,干劲也越来越足。 殊不知沈奎在姑苏却经历了什么。 能诱惑男人的无非就是金钱,地位,女人。这次姑苏之行,沈奎都遇到了。 沈奎这次来姑苏是奉了皇命,和被封为巡察密使的关镀,还有正四品御史中丞史原,另有一名记录官,一起去审讯以广陵府知府为首的一众官商勾结的人。 事情起因是广陵府当地的以孙氏宗族为首的几人,带着上千人签字画押的诉状偷偷到了京城,去了通政司,敲了登闻鼓,闹得很大,声称要告御状。 状告广陵知府杨承远与城内商贾沆通一气,官商勾结,强行逼迫百姓以低于正常价格卖田卖地,不从的,就故意下套,仙人跳,各种手段逼迫,最终不卖田产都被抓进大牢。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呢。是什么让那些商贾敢于见他大齐律法呢? 因为,广陵府半年前,在城外一村子里,发现了温泉,且有好几口温泉眼。 这个村子是一个足有三百多户的大村子,且村子里有一孙氏族群生存繁衍了几百年。 村子里的人很是排外,且,大宗族,也是有读书人的,虽然没有做到多高的官,但是孙氏的子孙在广陵府可谓是遍地都是,做什么的都有。 巧合的是,他们村子今年春闱就有一个高中的,且二榜有名。 最终还进了翰林院,跟李丰年是同僚。 老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孙氏族人不少被以各种名目抓进牢里,慢慢的,他们也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这个村子名叫桃李村,整个村子占地足有百顷多田地。 且这些田地都在孙氏族人名下,没有一亩地外流,这个时代,一个团结一致的宗族能力还是很大的。 只是,只凭一个宗族就能抗衡一个州府的官员,和那些贪心的富商了吗? 当然不能。 正常来说,一亩上等田能卖八两到十两银子左右。 而广陵府这里隶属于江南鱼米之乡,桃李村也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这边的上等水田好的一亩十二两也是能值的,只是这种好田向来都是有价无市。 上等的旱地一亩八两,十两银子也是能卖的。 但是这还只是正常牙行的价格,且这个桃李村因为百姓打井发现了温泉,温泉啊。 一个温泉庄子比一个普通的庄子都要贵一倍之多。 更何况,这个桃李村这么多的温泉眼,很有可能下面就是一条温泉地脉。 这要是放在商户手里,转眼就能盖上许多别院,一个温泉别院少说能卖上万两银子。 又或者,在这里建一个大大的庄子,种温泉菜,一到冬天,卖青菜都能大赚一笔。 商人逐利的性子,让他们不可能放过这眼巴前的利益。 所以就有了各种做局,仙人跳的出现。 不过是广陵府内几个巨贾都看上了这个温泉庄子,但是一个人又搞不定。 在了解到这个村子是大姓宗族氏村子,他们派了几波人,价格抬到一亩地给十五两二十两都不卖的时候。 他们就动了歪心思。 几家巨贾的家主通力合作,请了广陵府的知府杨承远,许以重金,并且,其中一个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做妾室。 要知道杨承远已经快五十了,这个姑娘才二八年华啊。 杨承远出身并不好,他是娶了恩师的女儿,在恩施的指点下才一步步爬上来的。 以前恩师兼岳父活着的时候,他还能有人耳提面命的不许他贪污太过,要命的事情毁前程的事情不能干。 他倒也是有些运道,没有遇到打压他的上峰,自己也算有些能力,为官三十载,终于爬上了四品。 但是,岳父没了,他又刚刚荣升知府,虽已经年逾五十,却还是飘了起来。 在几个巨贾的巴结奉承之下,又是送黄金,又是送宅子庄子,又是送妾室的狂轰乱炸之下。 一向只小小贪一点的杨承远没有抗住金钱和美人的诱惑,就同流合污了。 他想着,不过就是关押几个连功名都没有乡下人嘛,这有什么,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连这点主都做不了。 结果就碰上了硬茬子。 孙氏宗族能传承这么些年,还始终能守住祖宗家业,没有让上百顷地流失一亩,就足以可见这个宗族不是那种外表光亮内里早都已经腐朽的氏族。 第233章 百姓什么时候都是最难的 孙氏的族长去探了一次监,跟族里的几个人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出来之后就被人提点了。 “听闻桃李村上百顷田地都是你们孙氏宗族人名下的?”一个貌似是小官吏的男子状似无意的问道,“孙族长,要我说啊,做人呢,还是不要这么贪心的好,桃李村那么好的地方,都被你们孙氏给占完了,这可不就给子孙后代带来了麻烦吗?” 孙族长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大悟一般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他眼眉垂下遮掩住眼里的怒火,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住。良久他板着一张脸回到了族里。 原本那些做局的人以为他们都这么明显的点孙族长了,有点脑子,识趣点的都应该主动的求着他们买田才对。 毕竟,总不能因为田产就不管大牢里的这些族人了吧。 结果没想到,孙氏族长回去跟族老们一商量,他们把所有的族人召集在一起:“咱们村子里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各位心里都有数,这次喊你们过来是问一问你们,你们是愿意卖掉祖宗传下来的田地, 去换以后的安生,还是跟着族里的人,豁出去了,咱们联合姻亲就顾,写一份联名诉状,上京城,告御状,拼了他娘的,也不把祖宗基业,拱手让人。” 桃李村几千个孙氏族人,除了几个少数的不敢跟官府作对的人可能想要花钱消灾,绝大多数人都同意拼一把。 “族长,咱们孙氏历经几个朝代,祖宗们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田产,要是就这么随意的卖出去了,老子就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祖宗。” “就是,跟他们拼了,上京城告御状。” “怕他们的求,咱们孙家虽然没有当大官的,但是也不是他们想揉圆捏扁就能随意糟践的,跟他们干。” 如此孙氏宗族上下一心,就定下了之后要做的事情。 首先就是村子里的人暂时都不许出门,免得又被人下了套,当然那些在府城定居的不算,他们常年在外,不是特别了解的都会知道他们是哪个村子的。 只不过也要通知他们最近都小心一点,不要被算计了。 至于县衙大牢里管着的人他们也不担心,反正县衙也不敢杀了那几个被关押的人,顶多就是吃点苦头。 其实府衙并不是没有孙氏族人,只不过他们只是小官吏,没有多大的能力,压根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孙氏族长找了几个族中的年轻人,叮嘱他们偷偷的找府衙里的族人办了路引,之后,又教他们到了京城之后该怎么行事,这几个人就轻车简行的上京告御状去了。 京城翰林院有孙氏今年刚考进去的庶吉士孙斌,这个孙斌为人和善,学识扎实,是当初的二甲第二名,在翰林院里还算混的不错。 族人到来之后就找到了他,他一番思虑之后,找到了李丰年,李丰年知道这事情之后就把王勉拉了过来,然后就有了沈奎这一趟的下江南之行。 他们一行只有四人,还只有沈奎有点身手,所以他们没有打草惊蛇。 关镀作为巡查密使,手里是有皇帝给的密旨的,凭借密旨可以号令广陵府的总兵出兵。 为保自身安全,几人到了广陵府之后就联系到了这位总兵吴飞。 他在看了密旨之后,派了十位亲兵护卫几人的安全。 沈奎几人就开始兵分几路的秘密调查,沈奎和记录官从孙氏族人那里开始。 关镀和御史中丞则是在府城里从百姓,小摊贩这些底层人士下手。 孙家在广陵府已经是多少年了,在家里后生去京城之后,他们自己暗地里也在调查。 这么多年的人脉也不是假的,广陵府内各行各业都有孙家的人,有做小买卖的,也有三教九流的,不过一段时间,就查出了是哪几家在背后做的这些事。 广陵府内有四家商贾巨贾,他们四家在广陵府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凡是能做到这个地位的商贾,有哪一个手里是干净的呢? 这四家分别是大茶商刘胜,他在江浙一带有许多的茶山,又跟不少的官府都打通了关节,每年虽说撒出去不少的通关费,但是挣回来则是更多,可谓是茶道巨贾。 药材商杜良,江南一带的山林有不少都是他的,甚至更北的山他都有,他还有一个专门在大齐朝来回运货的商队,他的药铺,可谓是遍布整个大齐。 而,做药材的,要么宅心仁厚,要么黑心要命,能做到整个大齐都有药铺的杜家,手里怕是干净不到哪里去。 另一个就是粮商高顺,他就是一个大地主,名下的田产数不胜数,江南一带的高记粮铺遍地都是。 但是,他的田地是怎么来的这就很有必要去查,然后就是,百姓都在暗地里骂的,税收十分高。 大齐的田税收的并不高,差不多是一百斤交二十斤的税,圣上还时有免税的政策。 然而,租赁了高家田地的百姓们则是苦不堪言。 不管是朝廷有没有免税政策,他们都是按照固定税收收取,且税收高达百分之五十,一百斤要交给主家五十斤,佃户的五十斤后还要再交二十斤的税。 为了养家糊口,吃饱饭,没有田地的农户只能多租赁田地,终日在田间地头里拼命干,只为了让一家老小能吃口饱饭。 要不然也没有办法,整个广陵府只要是小型村子,内有宗族存在的,几乎田地都被商贾垄断了,他们只能租赁这些税收极高的田地,毕竟,人总是要活下去的啊。 最后一个就是广陵府内最大的钱庄,这个钱庄不只在广陵府这个府城,而是隶属于广陵府的所有县城都有这个钱庄。 而这个钱庄还伴随着地下赌场,这四个人里就他手最黑,心最狠,钱最脏。 广陵府内稍微有点人脉关系的都知道这些道道。 而像是孙氏这种以宗族抱团取暖的氏族,原本是不愿意跟他们硬碰硬的。 但是,被人惦记上祖宗田产这还能忍?这是底线,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田地是一个宗族的根本,决不允许他们退后一步。 第234章 刘胜 孙家没有别的什么靠山,但是他们这种宗族人家,子孙成婚都会选择同样的大宗族。 这也是一种捆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扛,抵御风险的能力更强一点。 这也是四家巨贾一起威逼都没有敢真的下黑手的原因。 这些大宗族,在整个广陵府来说,也是一股很大的势力。首先,每个宗族的人数都是众多的,在这他们深耕在广陵府的各个地方。 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况且此时正值农收期间,这些大宗族都有一个特点,凝聚力特别强。 且每个宗族都把田产视为命根子,但凡是有大宗族所在的村子几乎没有卖给外人田地的存在,他们会防止田产流失到外姓人手里,也不愿意村子里出现外姓人。 这就导致,若是府衙敢真的跟他们对着干,夏收的时候,他们可能连地税都收不回去。 就算是收回去了,恐怕也是左磨右磨,这种排外的村子,就算是府衙官兵也不敢耍官威。 所以在沈奎他们到之前,这件事就这么僵在这里了。 孙氏众人极力拖住层层来打探,试探,逼迫劝解的人,只为了给去京城的后生们拖出更多时间。 而府城内的几位商贾虽然心急,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他们一族哪里比得上人家那么大一个宗族呢。 况且,这四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临时组队,哪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算计。 沈奎他们来之后就迅速的开始调查事情的真相。 也许是这些人没想到会有人来调查他们,他们做的事情几乎都毫不遮掩的。 很快沈奎他们就发现了,这些商贾巨贾简直是胆大妄为。 侵占百姓的良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甚至他们手上的田产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非法侵占逼迫他人得来的。 就说这次桃李村发现了温泉之后,这几家的家主那贪婪的脑子一合计,就觉得,说不定他们隔壁借个村子也有可能有温泉。 于是就开始故技重施,他们派人去桃李村隔壁调查,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又开始了强买强卖。 孙氏宗族的族长终于等到了京城来人,那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啊。 看着沈奎一行人他愤恨的拍着大腿道:“大人啊,这些行商的人是我们大齐的毒瘤啊,整个广陵府自从换了知府,就都是乌烟瘴气的啊。 之前的知府虽说没有什么大的作为,至少他在任的六年里,这样官商勾结的,大面积的强制买卖农田的情况是没有的啊。” 孙族长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头发花白,面对自己一族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无能且又十分贪婪的父母官,是十分愤怒且又心痛的。 孙族长的痛斥让沈奎几人都感觉十分的羞愧,这是朝廷选的父母官啊,什么叫父母官,顾名思义,就是为百姓们伸张正义的官才叫父母官。 广陵府的知府简直不配为人,合该就地正法。 关镀虽然是一个世家子,但是他是外放为官,从七品县令一步步做起来的,也算是对百姓们的生活有很深的了解的。 “孙族长,我们既然来了,您就放心,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尤其是欺压百姓的,不管是商贾,还是官员,亦或是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我们当今说的话。” 有了这句话,孙族长激动的站起来就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来磕头:“皇上是好皇上,是把我们这些百姓当成个人的好天子啊。” 之后,在孙氏宗族和他的姻亲,以及桃李村附近几个受难的村子众人的帮助下,沈奎一行很快的就收集到了足够多的罪证。 于是,关镀以密旨令广陵府总兵出兵一千,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把整个广陵府迅速拿下。 保罗城门口的兵士,城内巡逻的,知府衙门,以及涉案的杜良,高顺,刘胜,程韦几人抓进了临时办公地点,广陵府府衙大牢。 广陵府暂时被关镀他们征用了,府城内的政务暂时被同知和通判给接手了。 虽然他们俩也不无辜,但是至少这个侵田案他们俩没有沾手。 关镀命人盯着他们的出入行走,等于是另一种的监视,要等这件案情结束之后再对他们另行处置。 然后关镀又把整个府衙所有的防守士兵全都换成了广陵府总兵的战备兵士。 并且那四个作为主犯的商贾府邸都被重兵把守着,不许出不许进。 沈奎带着人去封府邸的时候,茶商刘胜只是懵了一瞬就绷着脊背眯着眼睛道:“这位大人是?带着官兵来我刘府是想做什么?” 沈奎没说话,只是一摆手:“把他押走,刘府所有门户都严加防守,看看有没有狗洞小门或者地下室,有异动的直接羁押带回府衙大牢。” 身后士兵都知道这次来就是刷功劳的,都十分配合:“是,大人。” 训练有素的兵士们手里拿着武器,立马就把刘胜反手羁押就要带走。 刘胜心知不好,赶紧喊住沈奎:“哎,哎,慢着,慢着,这位大人,听我说两句。” 沈奎,没有理他,刘胜拖着脚不愿意走,扯着嗓子吼道:“这位大人想必是京城来的,不知道您认不认识长公主身边的仇九仇大人啊。” 沈奎一愣,猛地扭头盯着他看,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里找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刘胜一看就知道这人认识仇九,赶紧激动的说道:“这位大人,我是仇九大人的兄弟啊,我的生意他都是有占股的啊,您肯定也认识他的,咱们可别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啊。” 沈奎冷哼一声带着点意味深长的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仇九是谁你知道吗?谁都敢攀扯,果然是胆大包天。” 沈奎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试探的想要他自己说出来。 仇九啊,这个人与他们沈家可谓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啊,他倒是没想到能在里听到仇九的名字,还跟侵田案的人有着利益往来,这就有趣了啊。 第235章 仇九作死 要是在平常,刘胜这样的老奸巨猾的之人,肯定能听出来沈奎话里试探的意思,但是这会都火烧眉毛要掉脑袋了,哪里还想的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 他急的不行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就说道:“我当然知道,仇九大人可是昭阳公主身边的近卫,是最得昭阳公主信任的大人, 昭阳公主府今年喝用的云雾茶,君山银针和碧螺春都是我无限量供应的啊,还都是免费的啊,那些可都是特供的,一年一共也没有多少,一两茶叶都是要几十两黄金的。” 沈奎走近了他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仇九的?” 刘胜想都没想的说:“今年,怎么了,这位大人,我跟你说,你别看我们结交的时间短,但是我很早就认识仇九大人了,只不过,您也知道,仇九大人这样皇亲贵族身边的亲信之人,不是那么好结交的, 我这也是连着多年都一直托人给仇九大人交流感情,您懂得哈。 今年我上京的时候突然仇九大人就派人来跟我接洽了,期间我们聊的特别合拍,仇九大人很是看好我的茶,在他的帮助下,我的茶就能进入京城售卖了,沈大人,你可千万相信我,我这有账册的。 你是京城来的,您也知道,要是没有仇九大人的帮助,我这个外地来的商户,怎么可能在京城站住脚呢?” 沈奎眼神闪烁的看着他,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仇九是今年四月,春闱过后才派人找的你,是不是?” 刘胜抬起头看着沈奎忽然心里极度不安,他咽了口口水有些颤抖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奎笑了一下,笑的很开心。这可真是意外的好消息啊。 他本来还在防着仇九,在知道仇九因为自己一家的原因被公主撸了他的权利,虽然没有处罚,但是也从手握权力的皇亲近侍变成了没什么权利的边缘人物。 他就一直防备着这个人,他跟仇九打了几年的交道,对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仇九对他们家是有一股淡淡的敌意的,这一点,沈奎知道,李云溪也是感知的很清楚的。 至于为什么,恐怕就连仇九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吧,说到底大概就是一种不甘心吧。 毕竟仇九刚认识他们的时候可是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 他一直都记得,那一年,云溪挺着即将生产的肚子,不得不去跟仇九谈判,知道宫缩疼都不敢放松,之后孩子刚生,仇九就不顾她刚刚生产的身子,来索要方子,还威胁恐吓。 那种无力感,让沈奎难受了很久,云溪那受伤的样子更是在他心里刺痛了他很久。 后来云溪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的进入到了郡主甚至是公主的眼里。 她们不再是靠着仇九来维持这种利益关系,而是云溪靠着自己聪明的头脑,把自己地位甚至是整个沈家的地位都慢慢的抬高了起来。 仇九对他们的态度才慢慢的变成了平等相待,但也仅限于此,甚至他看着云溪的眼神都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复杂。 仇九可能是感觉到自己在她们家越来越不能摆架子时,对他们这种曾经需要仰视着看他的人,慢慢变成可能要他仰视别人的时候,他的心理出现了极度的不平衡。 从四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更是让他们确定了仇九对他们的敌意。 沈奎和云溪曾经推测过,昭阳公主之所以把仇九的职位都撸了,就是他曾经想要说服公主打压云溪。 军粮一事好处太大,仇九不想云溪出头,不想以后对着云溪对着沈奎他们弯腰,所以怂恿公主独占好处,最终被公主撵走了。 但是,虽然是仇九如今没有以前那么得公主信任了,但是好歹是在公主他们身边伺候多年的,他认识的人多,公主又没有明面上对他有什么惩罚,仇九若是对他们心存歹念,那他们还是很危险的。 但是,通过这个刘胜爆出出来的信息看来,这个仇九是彻底的走了歪路了。 胆敢背着公主,还以公主府的名义,私自勾结外地商贾,收取大量金钱,谋取暴利,这简直是昭阳公主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至于刘胜说的公主府的茶都是他供应的。 沈奎想的到,要么是仇九打通了自己在公主府里的人脉,把东西经过正面上的手段送到了公主府,要么就是仇九借着公主的名义,私自勾结商贾,帮刘顺在京城铺路,以此来达到长远的谋取金钱的目的。 仇九到底是在公主身边带了几十年的亲卫,京城的勋贵大多数都是知道他的,即使他现在被公主撵走了,公主也不可能会告诉外人。 所以,仇九还能趁着短时间那些人都不知道他不是公主近卫时,极致利用自己曾经的威势,扯着公主的大旗,从中谋取利益。 不管是哪一条,在刘胜吐出仇九的时候,仇九的路已经能看到结局了。 沈奎看着刘胜那满怀希望自己能看在仇九的面子上放了他的神情,嗤笑一声:“那你就想办法给你的仇九大人传递消息吧,看他会不会来救你啊。” 刘胜一看沈奎不买账,慌得不行:“这位大人,看来您也是认识仇九大人的,您高抬贵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让我跟家里人说几句话呗。” 说着刘顺就把自己身上一块顶好的羊脂白玉给沈奎塞了过去。 沈奎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拒绝就呵呵一笑的挥了挥手:“行啊,呐,你家人不是来了吗?” 沈奎倒不是想受贿,而是要让刘顺把消息放出去,让仇九知道。 他左右不了仇九的结局,但是,仇九可以左右自己的结局啊。 若是知道这里的事情,恐怕就会自掘坟墓了。 试想一下,一个明知道自己被主子放弃了的人,又做了主子最不能恕罪的事情,那他会怎么做呢。 沈奎不想主动去对仇九做什么,毕竟他是昭阳公主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人,再怎么样都有些香火情。 但是若是仇九自己作死就怪不到别人身上了吧。 第236章 金钱美人 刘胜把他的长子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叮嘱他:“花鸟房里有一只信鸽,你找机会放出去,那是我跟仇九的联系方法,鸟腿上有信盒,你给他写信,就说我要被审讯了,这里审讯的人认识他,他一定明白的。” 他儿子被家里的巨变吓得直发抖,却也知道这可能是他们家的救命稻草了:“是,我知道了,父亲,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你交代的事情。” 刘顺却没来由的觉得不安,想了想还是交代他道:“你要想办法藏一些值钱的东西,要是有个万一,你一定要带着你娘,你弟弟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爹!”刘成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沈奎那边已经不给他时间咋继续了,直接把人押走了,临走时警告似的看着刘家这不算少的人对着兵士们道:“你们守好刘府所有的进进出出的门,狗洞也好,猫洞也罢,不许放走任何一个人。 不是刘家家生子的,查过名册后,那些活契的下人允许他们带走自己的东西,但是要搜身,要问清楚他的情况,家住在哪里,衙门随时会去找他们问话,要是找不到人,会追责他的家人。” 一个领头的兵士站了出来恭敬的道:“是,沈大人。” 之后的时间沈奎他们忙的脚不沾地,他们每个人的职能都不一样,沈奎最忙,他要每个人都审讯清楚。 四家商贾巨贾的家主,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哪里真的吃过苦,沈奎审讯的手段,那就算是骨头怪硬的男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这个时代的资本家,纵使在挣钱上有的是心眼算计,但是真刀真枪的落到了自己身上后,没有几个能经得过审讯的。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四个商贾家主包括原广陵府的知府,都承受了身心重创,也把该吐的,不该吐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在这半个月里,不管是沈奎还是他们一起来的几个人,都经历了这四家的姻亲旧故的拉拢,贿赂。 这个时代的人啊,最喜欢的就是搞姻亲,以此来提升家族抗打击能力。 刘胜的祖籍就是广陵府,刘氏宗族在广陵府也是赫赫有名的,自从刘胜被抓后,刘氏宗族的人没少上下打通关系,沈奎他们这些人光是收的各种名目送来的礼都堆了一屋子了。 一开始他们都不愿意收,这次他们都知道这趟差事办好了,回去都会有奖赏,谁也不愿意为了点黄白之物就葬送了前程。 还是关镀表示,只管收,这就算是圣上给咱们出这趟公差的奖赏了。 来的时候皇帝早有批示:“你们这次去巡查,若广陵府知府真的官商勾结,你们这些人势必就是靶子,他们若是贿赂你们,只管收着,也算是你们这次的辛苦费了。” 这也是沈奎敢收刘胜给的那块玉佩的原因,反正已经是过了明路的。 刘氏的姻亲旧故实在不少,不少人请客宴会,他们不能每次都不去,这样会让整个广陵府的人都人人自危,会怀疑是不是关镀也会查他们,对他们在现在的案情审讯会有危害,也对整个广陵府的政权稳定没有好处。 他们来之前皇帝就已经在挑选接替广陵府知府的人选,也不知道选没选好,广陵府毕竟是一大府城,每年的税收都是大齐十三州府排行前几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州府也不能一日无主,需得赶快有人上任安抚府城内的商户。 若是他们真的破罐子破摔,不仅他们会有危险,到时候整个广陵府的商道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一府的税收重中之重除了田税就是商税了,商人挣钱容易,但是商税也高啊。 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出面,给他们一个面子,也是安抚他们,这次的案件他们只查这几家,让他们安心。 他们没有全都去,第一次去的是御史中丞和记录官,当天晚上只是过半才回来,还是晕乎乎被人送回来的,他们回来之后第二天脸色十分难看,之后没两天,府衙后面就多了两个女子。 沈奎和关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奎紧皱着眉头心里就在思索该怎么做了。 而他没发现的是关镀在暗中暗暗的观察着他,他这次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们俩再去的时候,沈奎就一直绷着脸,他特意留了几天的胡子没有剃,整个人又带着刚从审讯出来的那股煞气,一到宴会地点,那些想故技重施的就傻眼了,这人怎么这么吓人啊。 这别说那准备的美人不敢上,就是宴请的人也不敢正面面对沈奎。 关镀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都坐下寒暄之后,两人被敬了一轮酒,然后早就准备的舞乐就上来了。 沈奎也是头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免费吃喝还有歌舞看,他倒是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行的,总不能上峰一脸享受的在那里吃吃喝喝,笑着看歌舞美人,他反倒煞风景的拍桌子说不许跳了,他又不是傻蛋。 他有自己的底线,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当然了,即使面对关镀他也有底气,即使关镀想拉他进泥潭,他也敢拒绝,不怕他事后给他小鞋穿。 沈奎冷着一张脸,时不时的接受别人的敬酒,这些人倒是不敢在酒水里动手脚,无非就是想要灌醉他,让他自己犯错误。 他喝了几轮酒水之后,也没有什么反应,这江南的酒水不够烈,软趴趴的,喝着也不醉人。 几轮敬酒之后,酒桌上有几人脸都已经红了,反倒是沈奎一张脸大半都被胡子遮住了,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喝多。 一连审讯了许多天,沈奎的精神也始终紧绷着,今儿能喝喝酒放松放松也挺好。 歌舞暂歇之后,又来了两个女子,长得那是一个漂亮。 一个是那种清清冷冷的姑娘,戴着面纱,抱着琵琶,一个一身红衣,长相美艳身材火辣。 这两个姑娘长得确实好看,但是那又如何,这跟他没有关系,他又不是想死,敢在外面搞这些。 不管云溪在不在身边,沈奎早都发过誓,此生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对不起云溪。 第237章 美人计 而那两个姑娘一个坐到了关镀身边,另一个长得十分美艳的姑娘强忍着害怕要坐在沈奎身边。 她心里怕的不行,暗骂姓马的没说清楚,这人怎么看着跟杀人犯似的。 看着沈奎那沙包大的拳头,杜美娘咬了咬牙,为了那人许诺的赎身和金子,她今天拼了。 就当她要咬牙陪着沈奎的时候,沈奎摆了摆手:“这位姑娘,我这里不需要人陪,你找别人去吧。” 沈奎侧过头看着关镀笑呵呵的道:“要不关大人,您都受用了吧?” 关镀眼神一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把手搂住了身边的美人,带着引诱的道:“沈大人何必这么死板,咱们审案也累的不行, 放松放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你的,放心,我理解你的担忧,这事绝不会让慧夫人知道的,这是咱们的秘密。” 沈奎听到这话眼神陡然一冷,他垂下眼眉然后装作木愣的道:“那可不行,我跟我夫人发了誓的,若是对不起她,就不得好死。” 关镀笑着斜睨了他一眼呵呵道:“没看出来,沈大人还挺惧内的啊?” 沈奎笑的坦荡:“是啊,惧内没什么不好的,我阿爷说了,对媳妇好,才能过上好日子,在外面胡来,家里早晚都会散的。” 关镀听到这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之所会有此一试探,也是圣上吩咐的。 要不然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得逼着人家嫖娼啊。 他这也是任务啊,当时圣上说的话,可是让他惊诧了很久啊。 “关镀啊,这次巡查,你给朕,好好的试探试探这个大理寺寺正沈奎,他是慧夫人的夫君,若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人倒也罢了。 但要还是一个有着花肠子的人,朕是容不得的,慧夫人虽是一介妇人,但是却与大齐社稷有功,她的夫君,可以没什么能力,但是需得品性端正。” 关镀从这番话里看出了皇帝对慧夫人的看重,所以这次试探,他也想知道,这个夫以妻贵的沈奎大人,能不能忍受住诱惑。 但是沈奎的表现却让他意外了。 男人,没有几个是能在金钱美人面前还真的无动于衷的。 他也不能免俗,人总是要有一点喜好的,要不然活着也太无趣了些。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沈奎还真的对送上门来的美人能十动然拒。 虽说慧夫人确实十分漂亮又有能力,但是,他们来了这里这么久,身边都没有带妾室丫鬟,谁还没有个生理问题要纾解一下。 这个沈奎竟能真的做到不占慧夫人之外的女人,他还真要高看他一眼。 就是不知道他是碍于自己在跟前才这样,还是真的深爱慧夫人呢? 沈奎安然若态的坐在椅子上继续欣赏歌舞,独留那个清倌人站在一旁十分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在下首的几个宴请的东道主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拱手道:“沈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这位姑娘不和您的眼缘?还是您担心别的?这个杜美娘是个清倌人,平时只卖艺不卖身的,您只管放心。” 话里话外的都在说她是个雏,让沈奎安心领回去。 沈奎板着一张脸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他唇角勾起冷然的笑,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本官不喜欢这些,我更喜欢手里审讯的犯人,一点一点的说出我要听的话。” 就这话里带着的涵义,作为东道主的几人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几人脸色青白一片:“呵呵,沈大人说笑了,说笑了。” 杜美娘最后也没有坐到沈奎旁边,而是在关镀旁边坐下了。 一场气氛十分怪异的歌舞就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情况下进行着。 中途沈奎起身要去茅房,马家主吩咐了人带着沈奎去,两人的眉眼官司,他只当看不到,他倒是想看看这些人能搞出什么东西。 走了得有两盏茶的功夫,沈奎突然出声问带路的小厮:“你家的茅房还挺远啊,要不我就在这解决吧,等你把我带到茅房,老子怕是都要尿裤子了。” 沈奎说着就要伸手解自己的裤腰,前面带路的小厮浑身一僵,颤颤巍巍的道:“大,大人,就在前面了,马上就要到了。” 沈奎呵呵一笑:“是吗?你说的马上就到了,要是还带着老子摸圈子,那就···” 沈奎冷笑一声:“呵呵,带路吧,老子不吃人。” 小厮这才软着腿带路,前面就是水榭石桥,旁边都是假山。 沈奎眼睁睁的看着那带路的小厮走进假山一个出溜就没影了。 他冷哼一声索性也不管他,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人能干出什么花样来。 他大步一迈就就要上桥,一旁的假山却走来了一位穿着十分清凉,甚至袒胸露乳的女子,不是杜美娘又是谁呢。 沈奎好整以暇的抱着胸看着妖妖娆娆走过来的女子,眼里都是冷冽的寒光。 杜美娘也不想来,实在是背后之人给的承诺她太想要了,即使很怕沈奎,她也想要拼一下。 杜美娘扭着细腰摸着胸前的发梢夹着嗓子娇娇俏俏的朝沈奎抛了个媚眼:“沈大人,您是在躲着奴家吗?难道奴家不美吗?” 沈奎不屑的嘲笑出声:“一身的骚味,上扬的狐狸眼,鞋拔子脸,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很美的?” 沈奎毫不客气的点评把杜美娘听得眼睛都睁大了,她指指沈奎又指指自己,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是在说我吗?我,前凸后翘,广陵府里多少有钱的公子哥砸钱买老娘的初夜都被老娘拒绝了,你眼睛是瞎了吗?” 沈奎看都不看她:“你也许很美,但是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劝你自尊自爱,在妓院里能守身如玉一二十年不容易,就不要再掺和这趟浑水,小心淹死。” 杜美娘银牙紧咬薄唇:“你以为我想吗?我要是不这么做,我就永远都赎不了身,沈大人,你就当发发善心,救小女子与水深火热之中吧,小女子若是能从良,愿做牛做马报答。” 杜美娘端的是一副弱女子的柔弱可怜,无依无靠的凄楚模样,实则垂下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野心。 第238章 杀鸡儆猴 听马家家主说,这位沈大人是京城来的,六品官,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若是她能被这样的人收用了,那这辈子是不是都衣食无忧了,若是能在生个一儿半女,岂不是下半辈子都有着落了。 她这样的出身,即使赎身出去也没有什么好人家会愿意娶她,与其窝窝囊囊的嫁给一个啥都不是的臭男人,还不如拼一把呢。 这样想着杜美娘就忍不住靠近沈奎,身体软的像没有骨头的蛇,声音矫揉造作:“大人,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愿大人怜惜,哪怕只有一夜温存,小女子也满足了。” 只要有一次,她相信这个人就不会忘了她。 沈奎眼中清明一片,冰冷的声音直刺杜美娘:“本官有夫人,且夫人比你美十倍百倍,本官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之所以给你两句忠告,也是我夫人常说,女子立世不易,若是遇到,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但是很显然你不是需要本官帮助的人,离我远点,我就当没见过你。” 沈奎说着提脚就走,杜美娘一看急了,心里也对沈奎嘴里的妇人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她就不信会有男人不偷腥:“沈大人,令夫人若是真的爱你,怎么能舍得您身在外却没有女眷照顾呢,您就收了奴家吧,奴家绝不跟夫人争长短。” 杜美娘说着就挺着白花花的胸脯倒向了沈奎,心里想着今儿说什么都要把他拿下,这可是自己以后的终身饭票啊。 她决定了,嫁给这位沈大人,怎么都比赎身后嫁给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要强啊,哪怕是做妾呢,这做当官的妾那也是不一样的啊。 沈奎看着明显是心怀不轨想碰瓷的女人,眼里闪过冷厉:“就凭你也敢妄想跟我夫人相提并论,你们就是云泥之别,你简直是不知好歹,自掘坟墓。” 说着就直接一脚把杜美娘踹下了旁边的花池。 杜美娘原本正想歪进沈奎的怀里,却感觉一阵失重感,后腰一疼就噗通一声掉进了花池里。 她猝不及防之下尖叫着掉进了池子里,喝了好几口水才想起自己是会浮水的,这才赶紧浮了上来。 她看着沈奎居高临下的冷冷的看着她,那眼里的看不起直直的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尖利的吼道:“我也不想这么丢人,可我有什么办法,我生来就是这样的贱命,我不争,就得一辈子在泥潭里挣扎。” 沈奎站在岸边看着一身狼狈的杜美娘,眼里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原本你有正路可走的,可惜了。” 若是她能在他拒绝了她之后不再掺和这趟浑水,他不是不可以事后把她救出来,但是,人都是贪心的,杜美娘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自由身。 她这样的人,沈奎见得多了。 想到云溪,沈奎深深的叹了口气,云溪的善良在这个浑浊的世界是刺眼的,她常说,女子立世艰难,却不知有些人只想走捷径,根本不愿意自己去吃苦奋斗。 沈奎就这么站在岸边,他在想着自己的妻子,孩子,家人,也在等。 等那些龌龊肮脏的鬼。 没有盏茶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赶了过来,沈奎看向假山方向,又看向想要爬上岸的杜美娘,十分好脾气的朝她丢了一块随手捡的石子,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到了杜美娘的额头。 “你,既然选择算计本官,和那些人同流合污,那就别再想全身而退了,想上岸?等你背后的主子来了再说吧。” 杜美娘捂着额头,咬着牙心里十分后悔,她没想到这个沈大人竟然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本来她对自己的长相身材都是很有信心的,勾搭一个看着很需要女人的男人,她自信凭着自己的身材一定能成功。 却没想到沈奎竟然真的能做到不受诱惑,还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把她踹进了花池,还冲她丢石头,不让她上岸,真是气死她了。 但是随后又想到,她没有完成马家家主的嘱托,那姓马的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又该怎么办啊? 等马家家主带着一群人和关镀一起来的时候,本以为能看到一幅十分香艳的野外大战的场面。 结果一群人赶到时只看到了站在花池边的沈奎,正老神在在的戏弄花池里的落汤鸡,杜美娘。 众人一瞬间心里都有一种想法,这个京城来的黑脸大汉,。莫不是有什么毛病,杜美娘这样的极品都能下这样的手,难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沈奎看到他们来了,也只是懒懒的回头道:“看来马家主很是失望啊,自己的算计落空是不是很难受啊?” 马家主看了一眼在花池里泡着被砸的满脸包的杜美娘,心里暗骂废物。 脸上还不得不挂起讨好的笑辩解道:“沈大人这说的什么话啊,我们是看您去更衣怎么迟迟不回来,就怕您别是喝多了,这才都出来找您的,您可别多想啊。” 沈奎冷哼一声,手里的石子直接飞射到姓马的腿上,他吃痛的叫了一声腿一软就单膝跪了下去。 沈奎走到姓马的身边居高临下的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你家的下人故意带着我左拐右拐的拐到了这假山花池的偏僻地方,一个拐弯就没影了。 他刚没影,这个你推上来的妓女就穿着两块破布出现了。 马家主,你当我是傻子,还是把今儿来的这些人都当傻子了。 你这诺大的马宅,没有你这个当家人的同意,她一个妓子是怎么能换了衣服又准确的摸到我在哪的? 这件事,你若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倒也不介意上折子请旨,彻底查一查你们这广陵府,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要觉得我没有这个本事,你不相信,大可以问一下关大人,我能不能做到。” 沈奎看了一眼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关镀,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关大人是什么意思,今儿晚上可是一直在试探自己啊。 沈奎冷哼一声向关镀一拱手道:“关大人,下官就不继续在这喝酒了,您自便,沈奎告退了。” 说完沈奎真就不等关镀说什么就直接走了。 第239章 男人的友情 关镀眼睛一眯,随后叹了口气,这沈奎怕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故意刁难他了。 他可真是冤枉啊,他这也是奉命调查啊,唉,等会可得好好解释一下,他可不想背锅啊。 等沈奎走远了,马家主偷偷的观察关镀的神情,带着些许试探的挑拨道:“关大人,您可是三品大员,这沈大人不过是六品芝麻官,对您这般不尊敬,这样怕是不好吧。” 关镀看了一眼众人的神情,不屑的冷嗤笑道:“区区六品芝麻官?呵呵,原来正六品大理寺寺正在你们这些商贾眼里只是芝麻官啊? 那请问,你们家是有朝廷一品大员吗?沈寺正的夫人乃是圣上亲封正二品慧夫人,又与昭阳长公主庆云郡主交好,圣上也极其看重,沈大人日前还只是刑部的八品小吏呢,如今就是能决定你们这些人生死的审讯官。 你们看不惯他?大可以试试啊,正好他是刑部审讯出身,我想,应该很难有人能在他手下藏住秘密不说出来吧,毕竟府衙的刘杜高程四位家主,和广陵府的知府,可都是一五一十的都招了,至于有没有供出什么别的,只有沈大人知道哦。” 关镀说完这些呵呵笑了两声就在兵士的护卫下走了。 留下广陵府内的一群商贾面面相觑。 “哎呀,马老弟啊,你这出的什么主意啊,这下好了,把最不能得罪的得罪了吧。”一个刘家族老看着远走的关镀突然指责起马家的家主。 有一个人出头埋怨就会有其他人跟着数落。 “就是啊,这大牢里的那几个要是把咱们都吐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赶紧想办法,给人家赔礼道歉吧,真是成事不足。” 马家主也是又气又怕,又被人连着数落也是一肚子的火。 “现在都来怪我了,那出主意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这不行呢,马后炮有个屁用,还不想想该怎么平息那个沈大人的不满吧。” 马家花园里一时间都是争执声。 而前后脚回到府衙的关镀找到了沈奎。 关镀看着沈奎轻咳了两声解释道:“那个,沈老弟啊,我这,今儿这真不是故意针对你,我是奉命那个啥,那个,你明白吗?” 关镀不好明说是皇帝命令他试探沈奎对慧夫人的忠诚度,看他是不是一个利欲熏心沉溺于女色的人,会不会被金钱和美人腐蚀,这玩意儿不好听他也不好说啊。 一个男人,谁没有点尊严,谁不讲究个脸面。 沈奎的上位史本就不太光明,大齐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官员是靠着妻子升官的,除了皇亲宗室的女子。 关镀怕伤了沈奎的脸面,所以说的比较含蓄。 沈奎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神情有些怪异的看着关镀:“圣上他老人家····” 沈奎的神情很好懂,关镀认同的点点头。 沈奎一脸的一言难尽又带着无奈的自嘲:“呵呵,我真是,太荣幸了。” 也许是窗户纸戳破了,本来只是泛泛之交上下级关系的两个人,此时竟然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喝起了酒。 关镀看着沈奎带着劝解的道:“沈老弟不要多想,圣上这样其实是看重慧夫人,因为你也知道,其实凭借慧夫人做出的那些事情,她要是个男子,恐怕赏赐的就不是诰命,而是官职了。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其实这么些天的相处,我也看得出来,你也是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在身上的,有了这个你就能坐稳屁股下的位置,说不定,资历到了,也能继续往上爬呢。” 沈奎仰头喝了一杯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些道理我都懂,其实我不生气,也不觉得被侮辱了,我夫人的能力我知道,我也不会因为她能力比我高就觉得自己丢人。 只是有时会有些挫败,本来这些都应该是我一个男人带给她的,现在却是我,我们一家都在沾我夫人的光。” 沈奎心里其实有很多话都不知道该和谁说,今天算是天时地利人和赶上了,两个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坐在一起,喝酒谈心。 关镀看着这样子的沈奎心里也是复杂的:“咱们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你想靠着自己给家人好的生活的想法,但是现在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慧夫人这样聪明的女子是你的妻子,其实很多人都是羡慕甚至嫉妒你的。” 沈奎听到这也是骄傲的笑了:“你说的不错,我夫人确实很好,他们羡慕嫉妒我也是正常的。” 关镀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怔愣。 沈奎哈哈大笑:“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因为妻子比自己有能力就会觉得丢人难堪的,至少我不会,有我夫人是我,是沈家的骄傲,荣幸。” 关镀好似在沈奎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对另一半的包容和爱,这让他想起了家中那个无论何时永远都是带着温婉笑意等待他回家的夫人。 “沈老弟,我应该向你学习的,至少这心胸上,我不如你。” 沈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摆摆手道:“我这跟你不能比,我夫人是我求了三年才求来的。” 两个人把酒言欢,释放着彼此心里积攒的压力,男人的友情有时来的很奇怪,两个在之前还是只谈公事的上下级,因为这一场意外的酒局,竟有些知己好友的感觉了。 沈奎心里的憋闷随着这一场喝到了子时上的酒散了大半,心里的目标也越来越明显。 而远在京城的仇九还不知道他就要坠入人间炼狱了。 在他还没有收到摇摇晃晃飞过来报信的信鸽送来的求救信时,他正在极尽可能的作死。 仇九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的放肆,他原本刚刚被公主贬职的时候是心存埋怨的,但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埋怨也不可能对公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又不是想找死。 但是,心里的怨念又无处宣泄,只能把这股埋怨变成了怨恨,转移到了沈家和李云溪身上。 原本他想暗中给李云溪或者沈奎找点什么麻烦事让他们先吃点教训,也好纾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憋屈。 第240章 仇九的怨恨 而远在京城的仇九还不知道他就要坠入人间炼狱了。 在他还没有收到摇摇晃晃飞过来报信的信鸽送来的求救信时,他正在想着法的要把心里的怨气出一出。 仇九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的放肆,毕竟曾经是公主身边的近侍,又十分得主子信任,即使他现在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了,也还是有余威在的。 更何况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被公主放弃了的,很多人见了他还是毕恭毕敬的。 这也滋生了他的欲望,以前他什么都不想,只一心为公主做事。 现在既然没了前程,那么他总要抓住些什么。 于是他就从以往那些年给他递拜帖的人里选来选去,最终选了广陵府的茶商刘胜。 茶商好,有钱啊,他利用别人不知道他被公主放逐 的事情,借用公主府的名头,帮刘胜迅速在京城落脚。 公主府的名头多好用啊,只要他想,送上门的不要钱的房契地契数不胜数。 帮刘胜在京城把茶铺开了起来,他又联系了公主府以前的老熟人,都是他手里有把柄的人,把刘记茶铺的茶送到了公主的手里。 又通过他们向内城的官家夫人散播公主府用的茶是刘记的茶,就这样,刘记茶铺在京城很快就站稳了脚跟。 得到了好处的仇九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被阿谀奉承又有人主动上门送好处的感觉。 短短半月的时间,他就收了一套京郊三跨五进的大别院,一个足有十顷地的庄子,也替人办了不少不该办的事,得到了这些人都没有的金银珠宝。 他原本刚刚被公主贬职的时候是心存埋怨的,但是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他不敢报复公主,但是利用公主府的名头收点红利,就算是公主知道了也不会杀了他的。 这种剑走偏锋的爽快生活,很快在一次遇到李丰年后,又再次被打断了,他又记起了李云溪的升高,和他的坠落。 心里又开始极度的不平衡起来。 他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埋怨也不可能对公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又不是想找死。 但是,心里的怨念又无处宣泄,只能把这股埋怨变成了怨恨,转移到了沈家和李云溪身上。 原本他想暗中给李云溪或者沈奎找点什么麻烦事让他们先吃点教训,也好纾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憋屈。 却没想到,那么快沈家和李云溪就变成了他惹不起也不能惹的人。 原本沈家住在外城,他还能想想办法给他们使个绊子,但是,圣上赏了沈家一座内城的宅子不说,没过多久这一家人都去江南去了。 等他们从江南回来,又该举家搬到内城去,他就更够不着他们了,怎么想怎么生气,要是没有自己的举荐,她们哪来的今天。 仇九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过河拆桥,她们都对不起他,都对不起他。” 仇九虽然生气又愤怒,却也很理智,他没有办法对沈家做什么,也不敢毁了鼎香阁的生意,他可是清楚的知道鼎香阁是有公主派人盯着的。 但是心里的郁气越聚越多,他必须要撒气,要不然会憋死的。 仇九对着李云溪亲近之人思索了一圈,沈家的二儿子就是个废物,沈家也没有多在意,就算真的把他废了,好像也对沈家没什么妨碍,更对李云溪没有影响。 最后仇九把目光放在李家,他知道李云溪特别重视李丰年这个弟弟,而李家也只有李丰年一个人有出息,只要把他毁了,李家也就废了。 而且,李丰年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依照李云溪对这个弟弟的重视程度,肯定能难受的想死。 他的生活,他的前程因为李云溪,因为沈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云溪怎么能舒舒服服的活着呢。 她一个女人,要不是有自己慧眼识人把她推到了公主跟前,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默默无为呢。 既然她们不仁在前,那就不要怪自己不义在后了。他不断的给自己找理由说服自己,就是因为李云溪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不敢恨公主,因为公主是他惹不起的人。 就在李丰年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一场围绕着他的阴谋诡计已经缓缓展开。 先是翰林院里本来跟他不熟的人莫名的主动结交他,他虽然不解,但是也秉持着良好的教养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随着这个人的主动结交,且表现出来的性格人品都看不出什么大问题,慢慢的,李丰年也就稍微的放下了防备。 也不怪他不小心,毕竟谁能想到会有人千方百计的算计他呢。 翰林院的生活很平稳,除了一些人戾气重,时不时的抽风找事,大多数时,李丰年都是在跟着前辈老翰林学习。 直到半月之后的一天,这个从六品的修撰在翰林院对着他们发出邀请。 “明日是休沐,顾某邀请大家去城郊游玩啊,我家叔父在城郊有一别院,此时正值荷花盛开之日,不如咱们一同去游湖泛舟,品茶吟诗岂不快哉。” 顾明说着眼神状似无意的落到了李丰年的身上,但是很快的就移开了。 这翰林院的读书人,很多都是喜好附庸风雅,一听是游湖泛舟这等附庸风雅之事那怎么不去呢。 “顾兄提议的甚好,算我一个。” “还有我,这等有趣的风雅之事怎么少了我这个诗才。” 王勉和李丰年对视一眼,他们都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刚想拒绝。 顾明就扬声道:“怀之(王勉的字),瑾之(李丰年的字),你们俩也去吧,就差你们俩了。” 这话一出,李丰年两人也不能再说不去了,要不然也显得太不合群了。 况且之前的相处也都挺好的,于情于理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第二日一早,王勉的马车驶出内城,从李家接走了李丰年。 马车上的俩人喝着茶水说着马上要去的地方,这时候李丰年还不知道这次的宴会是冲着他来的呢。 王勉到底家境摆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毕竟,这个顾明之前说的他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怎么会突然有一个叔叔在京郊有别院呢? 第241章 明知山有虎 那可是京郊,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家也不过是在京郊有一个两顷的小庄子,就这还是因为他母亲会经营。 多少人家在京城这个地界只能靠着微薄的俸禄养家糊口,要是没有一个会操持打理的贤内助,想要在这里活得舒服也是很难得。 京城大,居不易,京城居,大不易啊。 由此可见,京郊别院有多珍贵,那是一般人根本买不了的?更何况还能游湖泛舟,这个别院得多大。 王勉从小见过的听过的的神神鬼鬼的龌龊之事太多了,李丰年感觉不到的东西,他却能很敏锐的就感觉出来。 下职回去之后就去找父亲查证了一下,王勉的父亲在大理寺深耕多年,手里有的是各路三教九流的信息来源。 很容易就查到了王勉要知道的事情,结果就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王勉看着好友有些严肃的道:“瑾之,你知道,顾明说的叔父是谁吗?” 李丰年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着王勉:“听你这话音,这个人我认识?” 王勉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不但认识,而且这个人跟你家,或者说跟你长姐,那位慧夫人有着很深的渊源。” 李丰年放下了茶盏,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把他能想到的人想了一遍,然后就已经猜到是谁了,他有些迟疑的看向王勉:“难道是那位身边的仇九,九爷?” 王勉重重的点点头:“就是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九爷。” “曾经?”李丰年眉头微挑,“难道现在不是了?” 王勉暗叹好友的反应能力就是快:“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没听说那位身边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咱们也查不到那位身上去啊。 但是很奇怪的是,原本那位身边的事情都是这个曾经的九爷出面处理的,这也是内城许多人都知道这位,且会看在那位的面子上称呼一声九爷的缘故。” 要不是因为昭阳公主,谁会搭理一个侍卫啊。 “但是,自从春闱过后,长公主身边的近侍的人就换了,那个九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最让人想不通的是,我听我父亲说,那位九爷前段时间开始频繁的接触商贾,且在默默的把一些外地商贾引进京城, 此事已经触及了很多人的利益,只是看在仇九背后是那位的份上,他们才没有计较,只是··” 王勉说着停顿了下看着李丰年声音小了一些:“这位九爷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现在那位身边了,而且公主身边换了另一位年轻许多的近侍,很多人喊他四爷,所以我们怀疑这个九爷要么是被公主派去做的别的了,要么就是···” “做错事被人顶了职位,现在破罐子破摔了?”王勉有些不确定的道。 李丰年闻言深吸一口气,聪明如他已经知道了今天这场所谓的游湖泛舟,恐怕是来者不善,且是冲着他来的。 他看着王勉抿了抿唇:“我可能要拖累你了,今儿这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你说的这些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王勉说这些就是因为感觉李丰年应该是知道一点内幕的,但是却没想到他一张口就是这样的话,顿时也是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认识的吗?这位九爷难道跟你姐姐不是交情很深的吗?你这话是指,仇九要对付你吗?” 李丰年想了想说出一点:“我不知道这位九爷到底是想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一点,现在在公主身边的那位,跟我姐姐更亲近一点,我姐姐喊他四子,说他们是朋友。” 这话说的王勉脑子转的飞快:“那也就是说,这个九爷可能对你甚至是对你姐姐是是早有积怨的,也有可能,他被现在这位四爷替代跟你姐姐有关系,这是看你姐姐不在,想要柿子找软的捏了?” 李丰年点了点头:“应该是你想的这样,我大概是被波及的那条池鱼。” 王勉哼了一声:“若是真的向我们想的这样,这个曾经威风赫赫的九爷,已经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他已经猖狂不起来了。 倒是顾明,真是好样的,故意接进你,就是为了要给你下套啊,他是怎么跟仇九接上头的?” 李丰年想到了跟顾明认识以来的所有事情,之前感觉到的一些不对劲现在也明白了。 “仇九以前到底是能让你们这种家境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存在,如今就算不在公主身边了,想要做点什么那也还容易得很。 至于顾明,我的印象里,他是不怎么说话的,这段时间确实很反常,他家好像也是普通的商户,我看他也不像是想要在翰林院踏踏实实做学问的那种人。 跟我差不多的出身,想往上爬却苦于没有机会,亦或者没有能力却不愿承认?仇九大概是查到了他的情况,想要利用他,要么许以金钱,,要么就是告诉他做到他的要求,就帮他往上爬,人活在世,来往无非就是为了利益嘛。” 李丰年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了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为了生活奔忙,这个世上没有谁是轻松的。 或者就是要拼,要奋斗啊,要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他不恨也不怪顾明,他自己知道,生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想要出人头地确实很难,他还有姐姐帮忙谋划,还能靠着自己努力去拼,顾明,也不过是做了他人手里的刀而已,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悲剧。 “你说的不错,只不过,你都猜到了还要去?你就不怕真的中招。”王勉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知有危险的事情还要迎头往上,他不是很能理解。 李丰年只是说道:“今天不去,还会有下次,现在好歹我们是在暗的那一方,咱们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可他们不知道咱们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好人啊。 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再说了,若是如今我连这一点未知的危险都不敢去面对,那么我将失去了我奋斗的本心。 怀之,我们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拼是最简单的,最怕的是,你连拼的机会都没有,你明白吗?” 第242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王勉能理解李丰年话里的意思,知道他的想法后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他这种出身是体会不了好兄弟的心情的,但是,陪着好兄弟去闯一闯这场鸿门宴还是能做到的。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到了顾明宴请的京郊别院。 你还别说,这个地方还挺雅致的,这里距离京城马车只需要一个时辰,不远处就是皇家庄园,还林立着大大小小不少的庄子,仇九竟然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这样一个三跨五进的别院?可见他也不干净啊。 李丰年和王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来了。 顾明看到他们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赶紧走过迎接,嘴里还不知何意的试探道:“我看你们迟迟不来,还以为你们有事要失约了呢,幸好是来了,快进去,咱们啊,先去品茶,再去划船赏花。” 李丰年王勉只当不知道顾明话里的意思,两人面带微笑的随着顾明进了这显得十分奢华的别院。 一路上别院的雕梁画栋,名贵花株都让顾明十分骄傲的给两人介绍(炫耀),且还时不时的观察他们两人的神情,特别是想从李丰年的眼里看到震惊和嫉妒,但是结果让他失望了。 两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都不至于为了一座看起来很奢华的宅子就失态,因此两人的神情始终都很淡定从容。 这可让一心想炫耀的顾明心里难受的不行。 王勉是三品大员之子,清高一点倒也无妨,毕竟人家有那个资本。 李丰年一个小小商贾出身,连父母都没有的人,只能靠着兄长姐姐接济的泼皮破落户,哪来的脸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的。 顾明心里对同样出身,却每日穿戴不俗,还能跟世家出身的王冕交心,很是看不惯。 现在他又自觉认了个有本事的叔叔,他比李丰年更有前程,自然对李丰年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到现在的想要把他踩在脚底,让他那张始终带着笑的脸变成恐慌,愤怒,却又无能为力,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嘛。 顾明指着一路上的花草装饰头头是道的给两人介绍,好似这院子是他的,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了解,且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叔叔对我十分好的,他说啊,以后咱们休沐都可以来这里吟诗作画,他十分欢迎。”顾明似是想要证明什么,说出这样炫耀意味十足的话。 顾明却不懂,人往往都是越没什么越要证明自己有什么,他现在就是如此。 李丰年和王勉都十分无语,王勉意味深长的道:“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京城的叔叔啊?你家不是通州的吗?” 顾明被问的慌了一瞬才有些心虚道:“是我表叔,他很早就来京城这边做生意,我们才相认没多久,表叔很看重我,也很疼我,你看,我现在身上的衣服,发冠,玉佩都是他给的。” 两人顺着他说的看过去,确实比他之前穿戴的要好很多。 李丰年笑着道:“那就好,你家离得远,有个远房叔叔照顾你也好。” 顾明对李丰年的表达很是不满,他以为李丰年是在说他不是京城本地人,歧视他。 他眼珠子一转说话就阴阳怪气起来:“瑾之啊,我听说你家也是商户啊,可是我看你身上的穿戴好像都不便宜吧?咱们得俸禄就那么多,你不会都用来买这些东西了吧?” 李丰年还没有说什么呢,他又道:“瑾之,咱们都是好兄弟,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想劝劝你,我听说你家是兄长掌家,你是靠着兄长和姐姐供养才能读书科举, 那你应该好好报答他们才是啊,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呢,咱们好不容易有了俸禄,你可不能都花在自己身上了啊,这话我是看咱们都是兄弟才说的,你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李丰年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明一脸的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你说的都对,我是靠着我兄长姐姐才有今天的一切,那又如何,他们就是如此疼爱我啊,我不要都不行。 就在前一阵,我兄长和我姐姐又给我在内城买了一套两进的四合院,虽然不大,但是也够我一个人住了,唉,家人的爱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那欠揍的语气,嘚瑟的表情,把顾明气的脸都变了。李丰年就当看不到,他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便随他怎么炫耀,没想到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真是惯得他吗,真把自己的不幸都怪到别人身上了,谁欠他的。 顾明被李丰年这段赤裸裸的炫耀,嘚瑟给甩了一脸,气得他脸色都有些狰狞。 王勉则是故意道:“唉,顾明,你咋了?你不替李丰年高兴吗?他姐姐兄长多好啊,我都羡慕他。可惜我没有兄长姐姐啊。” 顾明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瑾之家里这么疼他,真是太幸运了。”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 实则他心里在愤怒的吼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幸运,有个愿意为你付出的兄长,可他呢?他家里明明也不是那么穷,却连帮他在京城安家的银钱都不愿意帮一点。” 明明他才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他爹却只重视兄长,他娘更疼下面的弟弟,他只是想让家里出点银钱帮他在京城安家他爹都不愿意,还嫌弃自己读书白花钱了,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 明明考上举人和贡士的时候,家里靠着他收了许多的田产和银钱,现在却一分钱都不肯帮他。 他爹却说:“你科举我该出的钱都出了,现在你都当官了,怎么还要家里的钱,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家里拿钱嘛,那京城的房子得多贵,我没有那么多钱,你大哥去了媳妇生了孩子,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成婚,要出嫁,都是要花钱的。” 他爹一脸的不耐烦的指着他骂:“你这个当官的,又是弟弟,又是兄长,没说帮家里点,咋还伸手往家里要钱,都说科举当官,就能给家里长脸,你长得脸呢,这都三四年了,说是个六品官,你咋还没有咱们这的县太爷挣钱嘛?” 第243章 捧高踩低 顾明记得自己当初气的大喘气跟父亲争论:“我是二甲进士,县太爷那都是三甲同进士,我可比他厉害多了,翰林院你以为是谁都能进的吗?我以后是能登阁拜相的你知道吗?” 他气自己的父母没有一点远见,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县太爷的钱是他的俸禄吗?那是受贿得来的,被抓到是要砍头的。” 结果他爹说什么:“你说的那么牛结果呢,三年了,你往家里拿了几两银子,人家科举当官都能带着家人鸡犬升天,你呢? 老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把自己吹得这么厉害,你别说十万两了,一千两你都没有。 族里的人都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结果,你连让咱们顾家的儿郎进个县衙当个衙役的能力都没有,你知不到我有多丢人,脸上多没光?” 顾明陷在记忆里,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的狰狞,王勉和李丰年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无奈。 “喂,顾兄,你没事吧?”王勉扒拉了两下顾明。 顾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李丰年和王勉,他扯了个干巴巴的笑打着哈哈道:“没事,刚刚想事情入神了,失礼了,失礼了。” 等到了其他同僚都在的地方,王勉悄悄的给李丰年使了个眼神,小声的道:“为了套你,挺舍得花钱啊,你瞧瞧,这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啊,我瞧着有的像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呢。” 李丰年眼神沉了沉,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人到齐了,顾明站在厅堂中心,一群人围在他身边,显得他众星拱月一般,顾明简直太喜欢此时的感觉了。 这种被人捧着,巴结着,讨好着的感觉是他人生二十五载都没有过的,他的虚荣心在这一瞬间爆棚了。 但是一转眼他就看到了李丰年和王勉站在外围,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是带着不屑轻视一样,他的高高飘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荡了下去。 不过随即他就笑了,他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做的,今天过后,李丰年这个喜欢装清高看不起人的就再也抬不起做人了,哼! 他就算再怎么会逢迎拍马,巴结讨好,也没有前途了。 “咱们人都到齐了,就先品茶,吃吃茶点吧,这茶可都是今年最近的春茶碧螺春,我叔叔给的可是堪比贡茶的顶级春茶,据说,一两都要百金呢。 还有那茶点,也是我叔叔府上从宫里出来的,曾经的御厨做的呢,咱们都尝尝。” 这话一出,瞬间厅堂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更加的热烈了, “顾兄啊,你有这实力,干嘛这么低调啊。” “就是啊,咱们平时在你眼里那不跟小丑似的。” 有人恭维,有人拉踩。 “就是啊,哎,李丰年,你家好像也是商户吧,平时你经跟王勉走在一起了,搞得跟你家跟王勉家是世交一样的,今儿,我算是见识了啊,这真正有能力的藏着掖着,像你这样啥都没有的反而到处招摇撞骗。” 说话的这个是今年跟李丰年同期进翰林院的二甲第七,排在他后一位,巧合的是,他家是耕读之家,没有多少钱,但是社会地位上,士农工商嘛,他自认为要比李丰年出身更好。 偏偏,李丰年虽是普通商户出身,却吃穿戴用都不是都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又跟王勉这个世家子出入都在一起。 不少人都在背后说他巴结讨好世家出身的那些人。 翰林院这个天底下最清贵的地方,也逃不过拉帮结派,捧高踩低。 如今翰林院有三个团体,一种就是寒门出身的,一种是世家出身的,一种就是两边都不沾被迫在两个团体里维系同僚关系的。 而李丰年属于两边都不沾的,但是他偏偏和王勉交好,这就得罪了寒门出身的。 而世家出身的人又不像王勉一样对李丰年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也都以为李丰年是巴结着王勉,因此对他也是看不起的。 在翰林院里,李丰年除了王勉这个好友,也只有两个真心做学问的同僚还能说两句话了。 李丰年看了一眼针对他的这个人,眼神带着嘲讽:“你是吃饱了撑的吗?脑子有疾否?” 王勉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是挺无聊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那些没事干净知道嚼舌的老阿婆呢。” 李丰年说话也许有人会反驳,但是王勉开口却没人敢跟他抬杠。 开口的那个庶吉士脸色涨红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好友拉住了:“你怎么回事,惹他干什么。” 顾明眼看着一个替他出头打压李丰年的人又被王勉给拦住了,眼神阴暗了一瞬。 王勉这边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道:“不是品茶吗?茶呢?” 顾明脸色一僵看了一眼王勉才道:“怀之别着急,这不来了吗?我既说了有好茶可不会框你们。” 果然,门外十几个穿着打扮十分亮眼的侍女端着茶具,茶点鱼贯而入。 厅堂的众人眼睛都亮了,有的人甚至略显轻浮的上下打量,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跟身边的人小声的指指点点的议论。 李丰年的眼里带着嘲讽的看着这些人的神情,真是让人恶心。 王勉也看出来了这个顾明想用什么手段了,这些侍女穿的衣服根本是大户人家该穿的那种得体的衣服,都是一些暴露的纱衣,用意不言而喻,真是上不得台面。 “来,各位,品一品这个贡茶的味道怎么样,还有这茶点。”顾明的脸上容光焕发,实际上这茶他也是第一次喝。 王勉端起一杯茶,撇了撇浮沫,看了一眼茶汤,闻了一下茶香,眉头挑了挑,喝了一口,茶一入口不禁怀疑,这个顾明的叔叔,仇九到底是哪里来的本事能拿到这个贡茶呢? 没错,这茶确实是贡茶,他家也就他爹书房有几两是今春圣上赐的,他爹可是宝贵的很啊。 这个仇九就算是昭阳公主身边的近侍,公主也不可能会大手笔的给一个侍卫大量的贡茶,毕竟就算是公主,这种特供的御茶,一年就那么点,也得不了多少的。 第244章 毁了他 这个仇九就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多到足以给顾明这个外八路的侄子宴客。 这简直就是明摆着有问题,他准备回去就跟他爹说道说道。 李丰年虽然出身不行,没有专门学习过品茶,但是随着姐姐的身份变化,鼎香阁和内城欢聚堂的捆绑越深。 云溪每年都是不缺这些好茶的,郡主每年都会专门给她送茶叶,而沈家除了老爷子也就是云溪自己会喝茶了。 而云溪为了弟弟丰年以后进入官场不丢人,曾经专门找人教过他最基础的茶道知识。 比如最简单的辨认新茶和陈茶。 通过闻香,品味,观察茶汤的颜色,来判断茶的种类,这些最基本的茶道知识,李丰年还是知道的。 顾明上的这道茶,是今春的新茶,这茶色泽翠绿,香气清新高远,味道鲜甜回味生津,看这茶汤的颜色和入口的味道,可见这茶是顶好的茶,只是不知,仇九是怎么在离开昭阳公主之后还有能力得到这种御茶的呢? 就在他们俩还在思索仇九的事情的时候,场中已经有懂行的开始大肆的卖弄知识了。 就在李丰年他们看不到地方,仇九站在阁楼上望着厅堂,听着那里传来的热闹声冷哼:“让你准备的准备好了吗?” 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小子,身形紧绷,看着仇九背影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惧怕,但是却强忍着害怕跪下道:“回九爷的话,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那人喝了那酒。” 仇九满意的笑了:“很好,记住了,一定要让李丰年缠绵的一幕让今天来这里的人都看到,不要给我搞砸了,要不然···” 未尽的话带着蚀骨的狠意。 跪着的人颤颤巍巍的道:“是,九爷,属下明白。” “行了,你去吧。”仇九不耐烦的挥挥手,那人慢慢的退走了。 走到拐弯处,柱子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高台上的仇九,眼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他本来是正在受训准备作为替补护卫公主安全的侍卫,却被仇九给选中带到了这里来。 他原本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来到了之后他本以为自己会有什么好日子,没想到曾经大名鼎鼎的公主近侍,九爷,会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毁了··· 仇九之前被昭阳公主打发到城外别院后没几天就上书给公主说自己旧伤复发,训练不了人了,请求荣养。 昭阳公主想着到底是母后赐给她的人,又随身侍候了这么多年,也就没有计较,仇九到底是心有怨言不愿意再给她做事,还是真的旧伤复发了。 派人给仇九送了一笔养老银子和一栋宅子,算是同意了他的荣养要求。 殊不知,越是这样仇九越是怨恨,他这么多年掏心掏肺的付出,什么都是想公主所想,到头来,只是为了一个李云溪,她就把自己打发走了。 他之所以提出荣养就是为了试探公主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没想到公主真的这么不留情面。 “公主啊公主,你也太凉薄了,养只猫狗,养了几十年也该有割舍不掉的感情吧,何况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是为了谁,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仇九心里的怨恨在李云溪被封为二品夫人还赐了封号,甚至连沈奎那个刑狱不入流的都成了正六品的大理寺正时,愈发的深厚且压抑不住了。 他对公主的是不满,是怨愤,那是因为他不愿承认,他不敢去恨公主,他奈何不了她。 但是对于沈家,对于李云溪,他却可以毫无负担的把这一切都归咎到他们身上。 他认为要是没有他这个伯乐,李云溪哪来的能力认识郡主,公主,甚至是现在的被册封成诰命夫人。 自己明明是他们的恩人,现在,她们的生活都蒸蒸日上,只有自己被抛弃,被放弃了。 仇九不甘心啊,他这辈子都在为了主子奉献,他都这把年纪了,却被主子放弃且放逐了。 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那他这辈子还能拥有什么? 他曾经是有妻子的,只不过因为他要时刻的保护那时还很弱小的公主,妻子在生产时难产去世了,连孩子都没有给他留下。 后来在一次和刺客拼杀的时候,他伤了根本,没有了生育能力。 想到以前,仇九就会更加的怨愤,不满。 他心里太憋屈了,既然沈家人不在,李云溪不在,那就先让李丰年尝尝他的怒火吧,这个李家的天之骄子。 也不知道等李云溪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弟弟成了人人唾弃的采花大盗,声名,前程尽毁,她会是什么神情。 一定会很好看吧。 仇九站在那里神情诡异,看得人毛孔直竖。 厅堂的众人终于走出了房门,要去后院游湖泛舟去了。 刚出了门李丰年就敏锐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监视自己似的。 他状似无意的左右观看了一下,忽然视线被不远处的小阁楼上的人影吸引住了。 凭他的眼力这么远的距离他是看不清是谁的,但是,看身形,很有可能就是仇九了。 李丰年当做没看到,他的胳膊搭在王勉肩膀上,故意咧嘴笑着,然后轻轻的耳语道:“之后咱俩就算是上茅房都最好走一道,今儿是个鸿门宴啊。” 王勉呵呵一笑:“宴无好宴,来时不就知道了,怎么你怕了?” 李丰年缩了缩肩膀:“怕啊,怎么不怕,你有人护着,我可没有啊。” 王勉就是欣赏李丰年这副毫不装模作样的坦率:“放心吧,兄弟陪着你。” “谢了,等我姐回来,我在好好感谢你,我就是个靠姐姐的,哈哈哈!”李丰年说着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笑起来。 走在前面的顾明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李丰年,眼里带着轻视:“哼,现在尽情笑吧,以后你就都笑不出来了。” 穿过几道抄手游廊,一队下人端着东西路过,有一人经过李丰年的时候脚崴了一下,但是反应很快的又站了起来,道歉之后走了。 没有人当回事,只有李丰年和王勉知道,刚刚经过的那个侍女十分迅速的朝李丰年的怀里扔了个纸条。 第245章 应对之法 李丰年下意识的抓住纸条迅速藏在了袖子里,除了王勉没人看到。 两人对视一眼故意落到最后,王勉给李丰年挡着,李丰年拿出来先是闻了一下,除了纸墨的香气没有任何味道。 看样子不是下了毒?那这个纸条会是谁给他的呢?这人有什么目的呢? 想了想他还是打开看了,这人费这么大劲给他塞纸条,总不能是耍他玩的。 他打开纸条只见纸条上字迹潦草的写着酒有媚药。 只有四个字,李丰年只是疑惑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眼神顿时像是带着冰一样的冷。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阁楼,王勉回头拉了他一把焦急的问道:“怎么了?纸条上写了什么?” “给我准备了媚药。”李丰年一字一句的道。 王勉愣了一瞬,眼睛顿时瞪大了:“媚药?我草··简直无耻。” 李丰年呵呵一笑:“看来我姐姐确实是仇九离开公主府的原因啊,就是不知道是他强加在我姐姐身上的,还是他柿子挑软的捏了?他这是找不到我姐姐,拿我开刀泻火呢。” 王勉却有些担心之后的事情:“既然知道了,咱们要不提前撤吧。” 李丰年却摇摇头:“人家都算计到脸上了,咱们怎么能不接招呢,况且,恐怕现在想走也不容易。” 王勉皱着眉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要是躲不过去呢?再说了,我还不信他们敢拦我?” 李丰年已经想到办法了,他揽着王勉的肩膀道:“他们是不敢拦你,但是仇九弄了这么一场,不得手他会轻而易举的放咱们走吗?要是在路上随便装成个流寇抢劫咱们一顿呢?那咱们不是得要把吃黄连了?” 他指着前面意气风发的顾明呵呵笑道:“既然顾明这么看得起我,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我,我要是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对得起他今儿又是贡茶又是这些东西的算计呢。 看着王勉担心的样子,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道:“到时候你配合我,给我打掩护,我想办法趁机把酒壶跟顾明换了。 今儿王旸也来了,等会我跟他说,他想要的那本阳春集我有,用这本书换他帮忙,肯定行,等下让他帮咱们把场子乱了。 你放心,没有把握的时候我不做,真要是躲不掉,我就把下了药的酒倒顾明嘴里给他灌下去,我看他能怎么着我。” 王勉一想也不是不行:“高通也来了,我那有一本歌雅帖,他知道,都问我要了好几次,这次就便宜他了,那家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有这本帖子在,他铁定能把这水给搅混了,到时候咱们就混水摸鱼。” 李丰年王勉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对了个拳:“谢了兄弟,等这次事后,我请你去内城欢聚堂,随便吃,挂我姐的账。” 王勉拍了拍他的肩膀乐了:“真是好兄弟,知道我喜欢什么,我跟你说,那欢聚堂东西是很好吃,就是太贵了,我一个月的月钱进去一趟出来都没了,只能偶尔去解解馋。 关键是里面还有歌舞演奏,乐器演奏,说书的,下棋的,可有意思了,有时还有吟诗的,做对子的。 而且欢聚堂请的还有很多都是女子,你是不知道,那些女子才真是深藏不漏啊,可比某些传出来才女名声的所谓贵女有才多了 。” 说起欢聚堂王勉立马就兴奋起来了,把李丰年说的都有些好奇了,这欢聚堂名气大,但是他还真没有去过。 因为他知道这家店里面的东西跟他姐姐家的鼎香阁都是同步的,每次店里上新品了,姐姐都会派人给他们送一份尝尝,所以他对内城的欢聚堂也就没啥兴趣。 所以也就不知道两家店东西味道一样,但是内里很多配置都是天差地别的。 欢聚堂在内城的地位可谓是独霸第一的。 他的东西味道都跟鼎香阁的一样,但是人家的内置不同啊。 就像王勉说的请的那些来表演的女先生,或者说书先生,那些也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起的。 “我还没去过呢,到时候你也带我涨涨见识。” 王勉嘁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店跟你姐姐的关系啊,你是没去过,但是,你哪样东西没吃过啊。” 他们俩这边还没度过眼前的坑呢,就开始商量着庆功宴在哪开了,真是心大的让人失笑。 等两人商量好了之后的行事方式,拐拐绕绕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荷花盛开的人工湖。 这个大别院的后门竟然有一个占地约十亩见方莲花池,以前竟然没有听说过。 按理说,京郊若是有这样的地方,早该传出来了。 毕竟京城里那些大家小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踏个春,游个秋之类的。 还有办办赏花宴,约上闺中密友去赏花游湖,要是京郊有这样的地方,那她们早都来了。 王勉看着这个满是粉色,白色的荷花,绿色荷叶的湖面,心里满是疑惑。 他怎么猜得到,这里本来是一个富商刚刚弄起来准备做一个游湖赏景的接待之地,这荷花湖刚刚成型只等今年荷花盛开,就对外开放,结果没有等到赚钱的时候,就被仇九给截胡了。 仇九利用公主府的名头,短短几个月就揽了不知多少的田产房子,他也不管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只要他看中了,那些想请他办事的人自己就给他送上来了。 而他在公主身边带了那么多年,对外谁不知道他是公主最信任的人,而昭阳公主又是皇帝亲妹,十分得皇帝看重。 所以很多人走不通公主的路子,就被仇九给忽悠了。 王勉在内的其他几个内城的管家子弟都有些疑惑,这地方按理说不应该他们不知道的。 其他人可不管这么多,一看到这荷花湖,尤其是湖中心的凉亭上还影影绰绰的能看到穿着粉色纱裙的侍女。 有人就开始卖弄学识了。 “有道是,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今儿我们这么些人都在,不怕没有知音欣赏,顾兄,可有琴在,今日宋某就献丑了,也谈一曲替大家助助兴啊。” 一个头戴玉冠的庶吉士自认风流的摇着扇子,抬着下巴看向顾明。 顾明眼中带着不满却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人跟王勉一样是内城世家子弟,他招惹不起。 只能不情不愿的挂起一个讨好的笑:“宋公子既然有这雅兴那也是我的荣幸,我这就吩咐人取琴。” 趁着顾明去吩咐人的间隙,李丰年和王勉立马行动了。 他们各自找到了高通和王旸,装作是欣赏荷花湖的景象,实则小声交易着。 “你要的字帖我给了,等会到了亭子要是要饮酒,你帮我把场子给搅乱起来,这本帖子就是你的了,干不干?”王勉拉着高通嘀咕。 高通本来要挣扎的,听到王勉的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跟顾明有仇啊?干嘛要砸他的场子?” 都是一个圈子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啊,王勉这话一说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王勉冷哼一声:“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你干不干一句话。” 高通也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被王勉故意刺激他瞪着眼睛:“嘿,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个砸场子的都不怕,我一个看热闹的怕什么,说好了啊,字帖是我的了,不许赖账。” 王勉白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等这件事过后,兄弟带你去欢聚堂。” 高通赶紧拉住他:“你说的啊,欢聚堂,你请客,我记住了啊。” 另一边李丰年也找到了王旸:“阳春集要不要?” 王旸就是一个喜爱各类古籍的书痴,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无利不起早,说吧,什么条件?” 李丰年一挑眉头:“想办法在酒上桌的时候帮我引开顾明的注意力。” 王旸闻言一愣,看了一眼远处走来的顾明又看了一眼李丰年:“你确定?一个顾明值得吗?” 这下轮到李丰年愣神了,不过很快他就笑了:“他不值得,但是你值得。” 王旸轻挑眉梢也露了一个很傲娇的笑:“你很有眼光,这事我应了。” 李丰年也是笑的眉眼弯弯并伸出拳头,王旸也很配的跟他拳头对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之后一行十余人分几次上了小船,李丰年和王勉丝毫没有即将被算计的自觉。 两人上了船还有心情摘花,采莲蓬吃,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好不自在。 看的顾明十分不爽,却也只能按捺不动,静等时机。 时间很快就在这一群人又是吟诗,又是弹琴吹箫中到了午时。 日上中天,温度也升高了,这一群人在荷花湖里玩的都忘了时间。 顾明赶紧擦了擦汗对众人道:“已经午时了,咱们赶紧进凉亭吧,今儿可是有从内城欢聚堂叫来的美食和饮品,还有贡酒梨花白。” 这话一出几条木船上的人都激动的不行。 第246章 管杀不管埋 “顾兄,你这个叔叔对你可真好啊,欢聚堂的东西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确实如此,我的月钱也只够去吃一顿的。”王勉出乎意料的搭话让顾明瞬间觉得脸上有光了。 “大家放开了吃啊,今儿我请客。”顾明被捧得不知道自己有多深的水了。 “顾兄大气,今天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了,这么大的宅子咱也是头一回见,竟然还能吃上欢聚堂的美食了,赶紧走,这世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另一号吃货高通已经开始捧起来了。 “就连高公子都这么说了,咱们赶紧去,也见识见识这欢聚堂的美食是什么样的。” 一众人划着船桨到了中间的凉亭旁的楼梯处,把船绑上绳子就上了这被荷花荷叶包围着凉亭之上。 这个凉亭名为湖心亭,有一条直达岸边的石桥小路,八角亭雕梁画栋看着十分的精致,两旁柱子上还有一副对联十分应景。 “四壁荷花三面柳,半潭秋水一房山。” 王旸看到这对联忍不住问顾明:“顾公子,这对联是哪位学士的手笔?还有这字体也是十分的大气磅礴,绝对是出自大家啊。” 这话问的顾明先是一喜然后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这是叔父的宅子,我对这些不是很清楚。” 王旸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哦,那就算了,也没什么。”随即就随意的跟着人进了这凉亭,留下一脸被冒犯到了的顾明只能恨恨的等着看李丰年的笑话来出气。 这凉亭占地也足够宽阔,不仅中间有一足够坐下十几人的石桌,周围也有放着软垫供人休息的软榻。 且八角凉亭柱子中间都还挂着白色,青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的看着十分的舒服。 他们刚上来,石桥那边就来了一队队的侍女端着吃食走了过来。 “公子,这是主子吩咐我们送来的吃食,请诸位慢用。”开口说的是一位穿着明显不是普通侍女的女子,她的长相清冷中带着一丝天然的魅惑,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的看一眼坐在一旁李丰年。 王勉和李丰年早在这些人来的时候就打起了注意力,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侍女的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坐着。 顾明十分享受被人捧着的感觉,就算他知道这是假的,他也要尽情享受这短暂的虚荣。 “嗯,本公子知道了,摆膳吧。”顾明双手一背,装作很熟练的使唤这些侍女。 打头的白夭夭扫了一眼顾明,眼里的轻视都要藏不住了,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她还是低下头掩饰。 很快一盘盘的美食,饮品,美酒都上了凉亭上的石桌。 顾明对着看着目瞪口呆的同僚们嘚瑟的摆摆手:“快,入座吧,各位也尝一尝今日的午食味道怎么样,这次要是不满意,等下次,我在请你们去欢聚堂尝尝。” “顾兄豪气。” “这就很不错了,咱们平时可没有这个待遇啊。” “就是,顾兄这朋友能交。” 顾明在一众人的吹捧下坐上了主位,李丰年和王勉坐在了他的对面。 李丰年刚坐下,那个看着就很妖娆的侍女就立马给他上了一壶酒。 还故意贴他很近在他耳边吐着气道:“这位公子请,这是我们府上珍藏的梨花白,公子请慢用。” 四周的风把她身上的香吹得更加浓郁了,李丰年侧头看着这个女子,嘴角微微勾起。 白夭夭看着李丰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心里得意的想着:“看吧,就算是翰林院的又怎么样,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见了女人走不动道,她对自己的身形容貌很是自信,就没有能在她石榴裙下还面不改色的男人。”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李丰年忽然身子后撤并抬起手遮住鼻子,看着白夭夭的眼神带着质疑:“你离我太近了,这位姑娘,身上的狐臭味儿都遮不住了,难道你家主子没教你,身上有异味,要离客人远一点吗?” 这话一出白夭夭的整个人都立马红了起来,被李丰年气的。 “你,你胡说什么呢你?我怎么会有什么狐臭味?”白夭夭气的发抖指着李丰年。 李丰年立马拉下脸坐直身子看着对面的顾明:“顾兄,你这是看不起我李丰年吗?派一个身有异味的人侍奉就算了,还纵容她这般没有上下尊卑,对客人如此态度?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看顾兄似是不欢迎我,自从我进了你这个宅子,你说话就阴阳怪气的,现在还让一个婢女这般羞辱于我,可见是不欢迎我的,那我走。” 李丰年说着就要起身,顾明怎么能放他走,好不容易等到计划实施的时候,这会放他走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只能放下身段笑着安抚他:“瑾之别挠,今儿为兄头一回安排这么大的宴席,有些失礼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原谅则个,为兄这厢给你赔礼了。” 李丰年看着一旁还一脸愤怒的女子冷哼一声不说话,顾明在一旁被晾着只感觉丢人的不行。 王勉则是冷笑着看着顾明:“你这是想要请我们用膳呢,还是故意恶心我们啊?什么人都能来侍候我们吗?你看她那样子,看不起谁呢?” 顾明知道这个人是九爷要用来算计李丰年的,也就装作看不见白夭夭勾引李丰年,但是没想到,这个人不但人没勾引到,反而还坏了事。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看到了白夭夭指着李丰年的样子,脸色都有些奇怪,他们都是被顾明请来的,要是李丰年被这样对待,那是不是也说明他们在顾明心里也是一样的被轻视? 顾明也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他只能对着白夭夭道:“还不赶紧给李公子道歉,请求她的原谅,你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啊,敢对爷的客人不敬,是想打板子了吧。” 顾明这话也是在提醒白夭夭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毁了差事有你受的。 白夭夭立马想到了九爷的恐怖,想到了自己情况。 她赶紧跪了下来对着李丰年就是磕头请罪:“对不起这位公子,是奴婢的错,请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丰年见这样顾明都不让人把这个女子拖下去就猜到了这个人就是给他准备的。 他轻轻一笑大度的摆了摆手似是十分不想跟她说话:“罢了,看在顾兄的份上你赶紧退下吧。” 白夭夭咬着牙只能不甘心的退了下去,但是她并没有走远,而是静等时机,只等他们喝的晕乎乎要出来放风的时候,就是她出手之时。 等这个盯着自己的人下去之后,李丰年给王勉使了个眼色,王勉就站了起来,阻止顾明想要顺势敬酒赔罪的动作。 “顾兄,此等良辰美景怎么只顾着吃东西呢,必须等赋诗一首,在附上琴曲来助助兴啊,喝酒啊,没有行酒令怎么进行,你们说是不是啊?” 王勉是谁,在翰林院几个月,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 高通反应很迅速的接上话:“王兄说的不错,高某不才愿吹笛助兴,大家都拿出本事来啊。” 王旸也顺势道:“那我就吟词一曲吧,各位可以仔细听,品鉴一番。” 而王勉则适时的拉着人要行酒令,还专门拉着人走到顾明的跟前非要跟他先玩两把助助兴,顾明不敢拒绝他,只能被王勉牵着鼻子走,一时间凉亭里十分的热闹。 李丰年则是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用衣袖遮住手里的酒壶,装作是来顾明这里凑热闹,悄然的就把自己的酒壶跟顾明的酒壶换了过来。 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顾明那既想讨好王勉又不想被人看轻的样子心里除了感觉到讽刺还有一些悲凉。 顾明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妄想用害人的方式企图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也许有这样那样的苦衷,但是害人就是错误。 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人,想要往上爬有多难,他对那些用尽心机往上爬的人从来不会看不起。 他自己要不是有姐姐给他撑起的那片天,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轻松。 王勉这样的人为什么能跟他这么交心也许有他们性格相合的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姐姐。 这李丰年目光依然冷凝,他不会对顾明心软,事已至此,结局已定。 而这一切除了李丰年和王勉知道,还有一个心思细腻的王旸发现了,他眼神在顾明和李丰年之间转了两圈好像就明白了什么,索性就当没看见。 王勉注意到了酒壶换了过来也就不拉着顾明了,而是提议道:“咱们来举杯庆祝一下今日的游湖会,感谢顾兄的招待。” 顾明就等着喝酒呢,闻言赶紧拿起酒壶倒了杯酒:“王公子说的对,来,瑾之快,端起酒杯,各位同僚,好友们,为了咱们今日的相聚,咱们共同举杯,干了。” “好,来,干了。”顾明喝酒的时候眼睛都在盯着李丰年,眼神里闪烁着怪异的兴奋。 第247章 阴狠毒辣 大家都倒起了各自面前的酒,李丰年在顾明既兴奋又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倒了杯酒,又在顾明兴奋的眼球都红了目光中举起酒杯。 “来,干了。” 顾明眼看着李丰年把下了药的酒喝了下去,心里的激动都快溢出来了,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好像是怕一杯药效达不到一样,顾明之后频频找借口要大家举杯喝酒,却忘了他自己的酒量有多菜。 李丰年酒量还行,也想看看顾明那壶酒到底是什么样的药效,所以对顾明的敬酒那是来者不拒,反正最后出丑的不会是他。 王勉这边也配合着李丰年使劲的灌顾明喝酒,没多久,别人酒壶里的酒都还有得剩,顾明酒壶里的酒已经喝完啦,而他也脚步虚浮的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酒劲来了,还是药劲来了。 一壶酒喝了差不多,这些人有的酒量浅的已经满脸通红的趴桌子上睡了,有的则是酒品不行,喝多了就开始大吹特吹,听得人尴尬的不行。 也有人微醺上头脸色通红,还有些理智就走到了凉亭外吹吹风解酒。 还有喝多了还在摇摇晃晃的扒拉着身边人:“我还能喝,我没醉,咱俩再来。” 酒量不错的有几个,李丰年几人默默 的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数,他们在等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就见坐在主位上好像是喝多了的顾明忽然开始扯衣服,像是喝多了燥热一样,整个人从脸到脖子都红了。 巧合的是那个白夭夭又带着几个侍女端着水果来了。 “各位公子,主子吩咐给你们送些水果,请诸位公子品尝。”说着就要从李丰年身边端到桌子上。 李丰年抬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你还是从你家公子身边走吧,我刚吃过午食,怕吐出来。” 一句话让白夭夭当即变了脸色,她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李丰年心想着,我倒要看你还能狂到几时。 她心里再恨李丰年丝毫不给她脸面,却也不得不转身走到顾明身边,也没有想到为什么中了药的李丰年会还这么清醒。 当她想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顾明身边了,手里的果盘刚刚放在桌子上,她就在想,按理说,李丰年现在应该药效该发作了才对啊? 她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却忘了她怕完不成仇九给的任务,还特意在随身带的香囊里放了催情香。 所以说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两下一冲击,顾明本就已经药效发作,又被这催情药给刺激的,一下子就控制不了了,他抬起猩红的眼睛,一把把白夭夭拉进自己的怀里,手上一用力就把白夭夭本就穿的不多衣服给撕烂了,然后低头就凑上了那对耸立的白兔。 这一变故发生的非常迅速,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明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口并用了。 李丰年和王勉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愤怒,他们并没有因为顾明此时的举动而感觉到幸灾乐祸,而是对背后出手的仇九感到十分的愤怒且不耻。 这时地上的白夭夭,已经被因为药效而刺激的力气十分大的顾明,给撕扯的本就穿的不多的衣服都破了。 整个人几乎是没有衣服蔽体的样子,白夭夭也反应过来尖叫着拍打着身上的顾明,同时她心里有着极大的恐慌,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赶紧求救。 “救我,各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她这一出声众人才算是被惊得回过神了。 而凉亭中的其他人的都被这一突发状况给惊住了。 “这,这,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实在是有碍观瞻,顾兄啊,你就算在性急,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迹放荡啊。” 之前还一副哥俩好捧着顾明的人此时都化身正义勇士开始指责地上已经没有了理智的顾明。 “这位姑娘,这,顾兄是你们家的公子,这事我们无法干涉啊。”也有人故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场现场直播。 白夭夭又气又急却又实在推不开身上的顾明,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冷冷的盯着他们的李丰年。 白夭夭忽然就明白了,他们这是算计败露被反算计了。 李丰年和王勉就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也不指责,就目光冷冷的看着。 已经反应过来的高通和王旸走了过来看着他俩:“这什么情况,你俩是不是该给个说法啊?” 王勉双手抱着胸看着这肮脏的一幕冷冷的道:“这不很显然,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高通却误会了,他指着地上的顾明又指了指王勉:“这小子脑子进水了,敢算计你?” 而王旸却是知道,这应该是算计李丰年的吧。 他皱着眉头不愿意看场中那肮脏的场面:“你这么做,就不怕他后面的人恼羞成怒?” 王旸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已经从这短短的时间里就猜测出了这件事,顾明只是被人推出来的刀斧手,真正出手的人在后面藏着呢。 李丰年意味深长的笑了:“只怕他没有机会恼羞成怒了。” 这件事他是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凭他是没有本事解决仇九的,但是他姐姐可以啊,虽然姐姐不在京城,但是临走时给了他一块手牌,说是拿着这个有急事时可以去公主府求救,但是不可滥用。 他都不用找公主,他也没那么大的脸面求公主,但是他认识四子啊,找他把这事说一下,他想,四子应该能解决仇九吧? 而就在他们都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人指着场中两个快要现场直播的人惊呼出声:“快把顾明拉起来,这个女子身上有花柳病,这个染上了是要死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有人怕自己被传染听到这话躲得远远的。 而李丰年则是在听到花柳病的时候愣了一下:“什么是花柳病?” 说话那人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就是脏病,一般只有妓子才有这病,我家是开医馆的,我爹曾见过这病。” 李丰年的脸色立马就黑沉如水,他看着地上那个女子身上因为衣服全都被扯掉而漏出来溃烂的疮斑,眼里是强忍着的恨意。 第248章 狗咬狗一嘴毛 仇九,好狠毒的手段,他原本以为他只是想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这个女子牵扯不清,让他担上一个强污民女的名声,以此来让他声名尽毁。 却没想到,一个人见惯了皇家内斗的人,出手怎么可能只是这么简单。 他这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不仅想让他生前名声尽毁,还想让他死也死的不光彩,更甚者,能用他的死来牵连他姐姐的名声。 真是好一出一箭三雕啊··· 王勉几人对视一眼也是都纷纷神情郑重,王勉和王旸两人下意识的把李丰年护在了身后。 “你不要冲动,等咱们离开这再说。”王旸轻声的说道。 王勉也是点点头:“对,离开这再说,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 只有高通在一旁摸不着头脑:“你知道是谁搞得?那顾明咋办?管不管他?再不管他估计就要完了。” 李丰年握着拳头冷冷的道:“管他去死。” 一时间厅堂里没有一个人有动作,说知道这病会不会碰一下就过人。 “咱们还是走吧,我们就不打扰顾兄了。”有个人实在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提出来离开。 “是啊,咱们走吧,这种事咱们在不合适,对,不合适。” 说着就有人往亭子外快步走了出去。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花柳病本就是如同天花一样让人闻之变色存在,他们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顾明堵上自己呢。 李丰年几人也在人流中出了亭子。 独留尖声叫着不要还拼命求救的白夭夭,和丧失理智拉着白夭夭白日宣淫的顾明。 而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有人偷偷跑去前院喊仇九去了。 可惜在半路上就被人给打晕了扔到荷花池里去了。 这个人不仅阻止了仇九第一时间接到消息,还给这一群人离开宅院疏通了道路,让他们畅通无阻。 所以等这一群人都走到正大门前就要上自家马车时,宅子里的管家才姗姗来迟。 “唉,诸位公子怎么走了?可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我家公子呢?怎么没有出来相送?真是失礼啊?”这个胡子半白的管家在人群里看到李丰年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时神色顿时就变了。 李丰年几人压根都没理他,转身就上了马车,只有一个人结结巴巴的说:“你家公子喝多了,在凉亭呢,你自己去看看吧。” 管家脸色骤变赶紧带人跑去了荷花池的凉亭,只见顾明已经没有神智拉着白夭夭只知道那原始的活塞运动。 可能是因为药效实在太过猛烈,又是两重药效叠加在一起的,此时的顾明就像是一头发情的猛兽,白夭夭被蹂躏的脸色青白。 管家脸色黑沉,颤抖着指着他们怒吼:“赶紧把他们分开,这次完了,完了啊。” 仇九有多残暴,这荷花湖旁边埋着的尸体最能证明,他们都害怕自己谁是下一个。 而李丰年一众都走出几里地了,仇九才在管家的禀报下知道这件事。 他顿时怒火中烧,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下:“言一呢?把他给我提过来?顾明那和废物给押过来,还有白夭夭,都是废物。” 管家战战兢兢的道:“他们俩就在外面。” 没多久管家就带着还双眼猩红的顾明和已经被折腾的没了半条命的白夭夭。 仇九眼神阴鸷的看着两人一眼又道:“言一呢?” 管家浑身打着摆子抖抖索索的道:“言一,言一不见了,后门荷花池死了几个丫鬟,看手法像是言一做的。” 仇九一听愤怒的一脚踹翻了桌子:“该死,赶紧派人去找,把这个废物给我弄醒。” 管家赶紧躲了,有人进来端着一盆凉水冲着被按住光着身子的顾明泼去。 一盆水竟然都没让他清醒,后来直接把顾明架着按进了缸里,缸里还放了几块冰,几番折腾顾明才稍微有了些神志。 他刚清醒一点,仇九就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你在干什么?让你看着李丰年把酒喝了,为什么中了药的会是你?” 顾明被这一巴掌打的嘴角都流血了,他头脑懵懵的道:“什么?李丰年喝了酒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啊?什么中药?” 他愣了一会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惊慌的瞪着眼睛,眼球都要凸出来了:“你说什么?我中了药?我中药了?那,那我?” 他猛地往下看去就看到自己光着身子一丝不挂的样子,登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是知道白夭夭是仇九找来的妓女,且身上是带着病的,难道自己,自己跟那个得了脏病的妓女··· “啊,我不要,不会的,怎么会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明明是李丰年才对的。” 顾明疯了,他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怎么能跟得了脏病的妓女一起睡呢,她可是有病的啊。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不仅睡了带有脏病的妓女,还被那么多翰林院同僚看着的,他的前程完了。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凑到我身边干什么,贱人,你该死。”顾明从缸里爬出来,冲着躺在地上的白夭夭拳打脚踢,他无能的甚至不敢怪仇九,只能在白夭夭的身上宣泄怒火。 仇九看着他发疯,知道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转身就回去准备想办法先把逃走的言一抓回来,那个言一知道他不少的事情,必须要抓回来,要是被公主知道了,他所有的的筹谋就完了。 他的有钱有权的日子才过了多久,怎么能就这么快没了呢。 仇九回到了后院,他心烦意乱,脑子根本转不动,只能在那些女人身上疯狂的发泄,只有这样他才觉得不那么憋屈,心里才能不那么堵得慌。 顾明在仇九离开后,疯疯癫癫的就这么光着身子跑了出去,他接受不了自己明明有着大好前程,却一下子被打入地狱,他是真的精神崩溃疯了··· 所以说,害人者人恒害之,这就是现世报。 而白夭夭这个既可悲又可怜的女人,她原本是为了在临死之前接这一单,挣一笔钱留给她的弟弟,可惜了··· 她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且对仇九来说还是一个把柄,管家就照例把她处理了埋进了后门荷花湖旁。 第249章 自己送上来的把柄 至于顾明,没有人管他,仇九也没说怎么处理他,他疯疯癫癫跑走的时候也没人拦着他。 结果等仇九发泄完出来要找顾明的时候,才发现顾明已经找不到了。 仇九都快气死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连一个疯子都看不住吗?还不赶紧去找。” 仇九以前只会发号施令,根本没有管理过下人,现在的他是有很多的奴才下人,但是他不会管理,只是一味的惩罚。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宅子里的下人都恨不能他赶紧死,免得他们担惊受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后院的花肥。 他以为自己有这些人的身契,就能决定这些人的生死,这些人也不敢反抗他,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享受这些人的伺候,却不把他们当人,随意折辱杀害,又有谁会真心跟随他呢。 言一就是那个找人给李丰年送纸条的人,也是仇九给自己选的帮他处理外面那些商户的管事。 只不过,仇九的手段太阴毒了,言一在见识到几个跟他一起从侍卫营出来的兄弟都没了之后,就开始准备后手了,他可以死,但是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仇九作配。 他们一起出来的兄弟有四个,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过够了··· 而已经走出十几里路的李丰收和王勉坐着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富贵,怎么了?怎么停下了?”王勉看向自己家的马夫。 富贵跳下了车检查了一圈才道:“公子,李公子,你们别动,车底下藏了只虫子。” 富贵是赶车的,但是也是王勉父亲给他安排的护卫,身手是真的练过的。 藏在马车下的言一也没有反抗,就这么富贵给扯了下来。 本来他也要坚持不住了,要不是凭着要揭发仇九的这一个念头,他早都掉下来了。 看到车下藏着个大男人,王勉吓了一跳:“这谁啊?什么时候上来的?” 富贵跪下请罪:“小人失察,让这人钻了空子,请公子责罚。” 王勉摆了摆手下了车:“你起来吧,有心算无心,肯定是有人把你支走了,他趁机藏起来的。” 李丰年也下了车,他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这个人,走上前盯着他:“你是仇九身边的人?” 虽是疑问句,但是他却能肯定。 言一看了李丰年一眼,认出了他,然后一咕噜爬起来跪了下来,头磕的邦邦响:“小人言一,是被九爷从昭阳公主侍卫营要走的侍卫,仇九他疯了,他不仅勾结外地商户,大肆敛财,还肆意打杀下人,那座宅子后院的花湖旁,已经埋了十几个人了。” 言一抬头看着李丰年道:“这次的宴会原本就是仇九给您准备的,那个顾明是他找的,他许诺顾明,事成之后给他调职去六部,但是这是骗他的,他要是算计成了您,顾明的结局也不过是那荷花湖旁的一具尸体。 而仇九原本想算计的是您的姐姐慧夫人,只是慧夫人一家都不在,这才把眼睛盯着您,目的就是让您名声尽毁,还要以极其不光彩的原因死去,以此来打击报复慧夫人。” 这话一出王勉和李丰年都立马浑身紧绷,防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们一时间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仇九下的连环扣,还是真的要背叛仇九逃出来的人。 言一知道自己很难取信于人,毕竟仇九之前才算计的李丰年,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你是李丰年,外西城豆腐坊李家的二公子,今年新科二甲进士,你有一个姐姐,是圣上亲封的二品夫人。 今天给你送纸条的人是我安排的,我不是仇九派来算计你们的,我是真的要逃出来指控他的,我知道,李公子,你一定有办法让我见到公主的,请你帮帮我,看在那无辜死了十几个人的份上,帮帮我。 仇九一天不被抓住,您和您的家人甚至是您的姐姐都会有危险的一天,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 李丰年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已经相信这个人说的话了,他的眼里是切骨的仇恨。 王勉也在分析这个人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这样,他这种人遇到事情都喜欢想的复杂一些。 李丰年倒是想赌一把,但是他不能拉上王勉,他是王家的独苗,真出个什么事,他担不了责任。 王勉知道李丰年担心什么,他也担心,但是,他对自己没信心,对富贵有信心啊。 “富贵,你把他的胳膊先卸了,车上有绳子吗?” 富贵听到吩咐手利索的就把言一的两个胳膊给卸了下来,当然这也是言一的诚意,他压根没有反抗。 看到这,李丰年和王勉才信了一半这个人大概真不是仇九的钉子。 “公子,没有绳子。”谁家好人出门带绳子啊。 李丰年直接道:“你们上车,让富贵看着他,我赶车。” 王勉也没墨迹:“行,就这么干,走。” 最后,李丰年赶车,王勉坐着,富贵看着言一坐在车尾,马车就这么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狂奔到了城门口。 进了城那车直奔西城李家,李丰年要先回家取手牌。 李丰年回到家就往屋里跑,把李丰收和何巧娘都看得迷糊了。 “丰收啊,你这是咋了?有什么急事啊?”丰收怕自己弟弟出了事不跟家里说,赶紧跟上去问。 李丰年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了那块玉质手牌放进了怀里,都没来得及跟大哥好好说说,实在是事态紧急。 “大哥,我有急事,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了,我去朋友家凑合一晚上,你跟大嫂别担心我,我走了啊。” 丰年一阵风似的又跑走了。 留下丰收皱着眉头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 何巧娘倒是没有夫君那么担心:“你啊,就别操闲心了,丰年多稳重的人,能有什么事,肯定是跟朋友一起研究什么试题去了。” 李丰收叹了口气:“我这个大哥是不是太没用了些,家里全靠云溪和丰年了。” 何巧娘拉着他进了屋劝解他:“你啊就是想的多了,咱们有多大能力吃多少饭,不给云溪和丰年添乱就好,他们在前面闯,咱们就在家里把大后方收拾好,别让他们操心就好了。” 第250章 四子知晓 李丰年拿到了手牌径直上了马车,直奔内城公主府而去。 很快就到了公主府门口,王勉和李丰年下车,留着富贵在车上看守言一。 李丰年走到正门处,公主府的守卫看到他们就大声呵斥:“这里是长公主府,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赶紧离开。” 也不怪人家撵他们,实在是他们这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车,人造的有点埋汰,整的灰头土脸的看着不像是大家公子,倒像是二流子。 李丰年赶紧拿出手牌:“鄙人是慧夫人亲弟,翰林院庶吉士李丰年,有事要见四爷,还请通报一声。” 打头的侍卫一听慧夫人就知道是谁了,他赶紧走过来拿过手牌一看,确实是他们府里的手牌。 他赶紧拱手道:“原来是慧夫人的家人,小人冒犯了,不知道这位是?” 李丰年拉着王勉道:“大理寺卿之子,也是翰林院庶吉士,王勉,还有那马车也是我们的,我们有要事,想见一见四爷。” 守卫首领想了一下道:“你跟这个王公子先到二门会客室等一下吧,至于车里的人就让他们先在外等着吧,还请理解,公主府不能随意放人进去我先进内院请示一下。” 李丰年和王勉赶紧回礼拱手道:“劳烦了。” 跟着守卫首领从侧门进了二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个守卫看着他们的神情十分的怪异。 等他们进去之后,这个人跟旁边的侍卫耳语了两句就捂着肚子跑了。 他们俩被带到了到了左边的客室里,那人就进内院去禀报去了。 没一会就有人送了茶水进来,俩人焦急的在会客室等啊等。 王勉是第一次进来公主府,和李丰年不同的是,由于生活环境的不同,他们这些种人家阶级观念更深重一点,在王勉的思想里,公主府是很高的门庭,他对此保持着很敬畏的心理。 同时也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功利心,所以他做不到像李丰年那样淡定。 而李丰年对公主府更多的想法还是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公主府地位特别,而是因为他姐姐,和他对四子的熟悉,还有就是他从没有想过通过别人的手来获得什么,所以即使面对公主府这样的存在,他也能做到跟姐姐一样的平常心对待。 等待的时间最慢,他们俩茶水喝的肚子都涨了,四子终于姗姗来迟。 进了客院,看到李丰年四子还笑着拱手:“这不是丰年公子吗?好久不见,我这有事耽搁了一会,让你们久等了,真是失礼失礼。” 随后又看向王勉,他不认识王勉,但是大理寺卿之子他还是知道的,四子客气的对着他点头示意:“王公子好,令尊大人近来身体康健否?” 李丰年和王勉看到他心里终于放了心:“四爷客气了,我不敢当您一声公子。” 王勉则是恭敬的拱手行礼,一副大家公子的姿态:“四爷好,家父身体安好,劳您惦记了。” 四子摆摆手道:“你当得,我跟你姐姐认识多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不知道慧夫人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主子都念叨了好几回了,听说慧夫人在金陵又研究出了新式糕点,已经在金陵那边试行了,而且反响非常好。 公主都心急的想要夫人赶紧回来呢,这马上还有两个月就是太后千秋,公主还想夫人做个新式的寿糕,让太后也与民同乐呢。” 李丰年想了一下姐姐的信件才道:“我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她在金陵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好像还要去看一看她的闺中密友,就在松江府那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四子笑着对两人点头道:“那就好。”然后又才想起来他们来肯定是有事找他又住的提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说来听听,只要能帮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李丰年话到嘴边还有些犹豫,但是想到了顾明的下场,又想到了马车里宁愿被卸了胳膊,明知可能会死都要来的言一。 他握着拳头神情严肃的看着四子:“我要说的事情跟仇九,九爷有关。” 四子在看到李丰年郑重的神情时就有些感觉,他要说的事恐怕不是小事。 但是他一说跟仇九有关时,四子还是愣了一下:“九爷?他怎么了?” 李丰年把要说的话斟酌了又斟酌才道:“仇九做了这么多事情,您和公主府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吗?” 四子也感觉到不对劲了,他紧绷着身体看着李丰年:“他做了什么事情?什么消息我应该收到?九爷前段时间被公主特赦荣养了,我手里的事情很多,没有人跟我说过九爷什么事情。” 李丰年深吸了口气道:“他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我先说我遇到的事情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收买了我翰林院的同僚,这个人主动接近我跟我交好,然后半个月之后,就是昨天,邀请我们翰林院休沐的人去京郊别院游湖赏花。 在中午的宴席上给我的酒是下了媚药的,这些事情因为机缘巧合我都提前知道了。然后我换了酒,那个被九爷收买 的人中了药,和一个得了花柳病的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苟且之事,您明白了吗?” 四子听着李丰年的诉说震惊的目瞪口呆,他猛地站了起来直喘粗气:“给你下媚药?花柳病的女子,他这是想毁了你?你有证据吗?” 王勉站了起来:“我就是证据,还有我们的两个同僚,要是没有他们配合,瑾之也换不了酒,现在可能中了媚药的就是他了。” 四子双拳紧握浑身紧绷,他其实已经信了他们说的的,以他对仇九的了解,这是九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强忍着心里的愤怒看着李丰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听你的意思还有别的事情?你都说了吧。” “府外的马车上还有一个从九爷宅子里逃出来的人,他知道更多更清楚。”李丰年抿了抿唇道:“四爷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也尽早做打算,恐怕此事会牵连公主府甚多,处理不好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第251章 侍卫防身 四子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提了起来,看来此事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他紧皱着眉头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个人我留下了,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的,你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不要在过问,对你们没有好处,还有,丰年公子,你最近要小心。” 四子想了下还是不太放心,他太知道仇九的为人了:“我给你两个人,以后你上下职都带着,不要落单,以防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无颜面对慧夫人。 公主府里肯定有九爷的线人,你来这里的事情瞒不住多久,说不得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还会出手的,你的境况很危险。” 李丰年没有拒绝四子的好意:“如此我就收下这两个人了,只是不知道我大哥二姐他们没事吧?” 四子摇摇头:“他现在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他为什么对你出手想来你也有些猜测,除非他被逼的狗急跳墙了,否则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她们住在闹事,也更安全一些,不过我会派人盯着你大哥和二姐家的,你放心,最危险的就是你了。” 李丰年闻言感激的稽首行礼:“如此就多劳烦四爷了。” 王勉在一旁想了想提醒道:“内城里的许多人家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关于九爷的事情,因为他一直都是打着公主府的名头,您不妨从内城的刘记茶行查起。” 四子深吸一口气郑重道谢:“感谢你们俩今天的告知,我会立马禀报公主的,你们要注意安全,有事赶紧找人来通知我。” 俩人被四子亲自送出大门,从富贵的手里把言一押走了,对于言一的胳膊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点点头抱拳:“我就不送二位了,这件事有结果了,我会派人去告知你们的。” 李丰年两人拱手回礼道:“四爷客气了,您忙,我们先走了。” 李丰年他们俩带着四子给的两个护卫上了马车就走了,四子没有多待带着言一就回了府。 马车上的王勉看着李丰年脸色郑重:“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了,外城不像内城安全,要不你住内城来吧,我家也有地方住。” 李丰年摇了摇头:“我家在内城有房子,实在不行我先去我姐姐房子凑合两天,等四爷查清楚事情,我估计很快就该抓捕仇九了,到时候咱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王勉知道李丰年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所以也没有强求:“行,那你多注意,有什么事情赶紧让人来找我。” “行,我知道了。”王勉把李丰年送回了家里又转头回了自己家,直奔书房去找他老爹。 王锦仲的书房门被他大力推开,把正在书房里看卷宗的王锦仲给吓得差点把书给扔了。 他皱着眉头黑着脸看向门口:“如此莽撞,冒冒失失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王勉喘着气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对着父亲拱手道:“儿子失礼,实在是有急事要跟父亲禀报。” 王锦仲闻言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道一旁的交椅上坐了下来:“好了,事出有因就算了,坐下缓一缓,喝口茶再说。” “是,父亲。”王勉坐在父亲下首,把仇九和顾明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他父亲说了一遍,尤其是言一说的那几句和四子对他们说的话。 王锦仲作为大理寺的一把手,遇到这种事情,他的神经一下子就敏感了起来。 “你把宅子的位置说一下,还有进入那个宅子遇到的什么人都说一下。”王勉知道他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就又着重宅子说了一遍。 “富贵没有跟着我们进去,而是去了马房,父亲可以问一问他遇到的情况。” 王勉想起了富贵又说了一句。 之后王锦仲就在纸上开始记了起来,王勉有些迟疑的看向了父亲:“爹,这事我们知道就好了,若是公主府没有送人去大理寺,或者没有人去大理寺报官,咱们还是不要多问吧?” 王锦仲记录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写了起来,等到写完之后他放下毛笔才抬起头看着自己儿子。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为父知道你的意思,长公主毕竟是圣上亲妹,事情跟她有关,又岂是我们这些人能指指点点的,只是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会主动去过问这件事, 但是,我既然知道了,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早知道,提前做好完全的准备工作,等到真到了那一天,争取尽快结案,且让犯法之人没有翻案的可能,这就是我能做的,且必须做的。” 王勉长出了口气:“父亲心里有数就行,我看公主府不一定会包庇那个仇九,而且,仇九在公主府肯定也有仇人,就算公主有心放过他,也会有人不愿意他舒服的活着的。” 王锦仲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外面的眼神万分复杂。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说的简单,真正做有几人能做到? 而回到家的李丰年没有跟大哥大嫂说什么,只是还是提醒了他们:“大哥,大嫂,最近外城恐怕会有些乱,你们出门的话都要带着人,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鸣谦和鸣亦也是,日落后就不要出门了。” 李丰收何巧娘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我们知道,你放心吧,那你呢,我看你怎么还带了两个人回来,你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李丰年笑着道:“放心吧,我没事的,这两个人是姐姐的朋友,公主府的四子借给咱们暂时护卫的,我想留一个在家里,我上下职的时候带一个走。” 李丰收摇了摇头:“你都带着,家里有那么多下人,我等下会跟他们说的,你不用担心家里,咱们这是闹市街,真乱起来,也乱不到咱们这,反而是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都带着安全些。” 而就在他们都在防备仇九破罐子破摔发疯的时候,已经有人去了京郊仇九的宅院。 仇九听到是公主府来人时心里就十分不安,等他见到了来人后沉着一张脸道:“赶紧说,胡武让你来说什么?” 那人正是李丰年他们进公主府院子后,那个捂着肚子离开的守卫找的人。 第252章 抓铺仇九 他慌慌张张的道:“我大哥说事情败露了,有人找上公主府,四爷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大哥说让你赶紧想办法离开躲一躲,恐怕要不了多久四爷就会派人来这里搜查了。” 仇九听到之后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呵呵,四爷,他成了四爷,真是讽刺啊。” 仇九听到四子被人称为四爷后疯狂大笑,四子,一个曾经在他身后打杂的跟屁虫,狗腿子,现在他倒是成了爷了。 事已至此,仇九在意的竟然是四子代替他成了四爷,可见是他对曾经的位置有多在意,真是执念不浅啊。 那人眼里带着恐慌也带着不满:“九爷,您赶紧支个招啊,咱们这些人怎么办啊?眼看就要脑袋搬家了啊。” 仇九冷哼一声,袖子里滑落一把匕首,反手就把来人给枭首了,厅堂里瞬间滋出一大摊血。 仇九厌恶的看着身上溅得的鲜血,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把这里打扫干净。” 什么玩意也敢对他大呼小叫的,他们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等外面的人进来之后看到厅堂的惨样,似是紧张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木着一张脸,手脚利索的把人抬走开始打扫起来。 仇九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皱着眉头想之后的退路。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迟早都会被发现的,他原本就是准备在解决了李丰年之后就坐船去江南的,最好是能找到机会把李云溪给解决了。 那就是最完美了,反正他有钱,有很多钱,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做的事情很可能公主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而已。 以他对公主的了解,公主若是知道他做的所有的事情,那她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若是只知道一点点,还有可能会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 但是那时候等待他的要么是被拘禁没有自由,要么是穷困潦倒什么都没有了。 这两条路他一个都不想选择,他要么活的高高在上,要么死的轰轰烈烈,就是死,他也要人给自己陪葬。 反正他也没有子孙后代,没有亲人家族,有什么不能拼一拼的呢? 想到这,仇九拿出钥匙走到他房间隔出来的库房,这里面都是他这段时间得到的金银珠宝,房契,地契之类值钱的东西。 他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能活着谁都不想死。 他打开了这个自己房间床板下的隔层,里面是个两平方左右的隔层,很隐蔽,一般人是不会找到的。 仇九把一些不好携带的金条银元宝都放在了这里,还有一些贵重的玉器摆件,库房里还留了一些大件的东西装装样子。 他是以防万一,这里要是被封了,抄了,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后,还能再回来拿这些东西,还能有东山再起逍遥生活的资本。 等他把收的东西收好了之后,仇九就收拾了两件衣服,拿着他的佩剑和匕首骑着马就走了,至于这宅子里的其他人,哼,有命就活,没命就死吧,他也顾不上许多了。 至于说仇九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做得事情可能都被公主知道后,第一时间还不赶紧逃,仇九恨恨的想着,像是丧家之犬一样逃走,那也太窝囊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心里这口气能让他憋死。 这次他亲自出手,他就不信还能弄不了李丰年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 而公主府里,四子已经通过审讯言一知道了仇九这段时间做的所有的事情。 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时,他是极其愤怒的,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仇九敢做的事情。 他是疯了吗?是找死吗? 公主是他们的主子啊,他为什么要这么背叛公主? 他一遍遍的问着言一:“他真的杀了很多人?收了很多银钱和金银珠宝?还用的都是公主府的名义?” 言一看着四子面无表情神情带着嘲讽:“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带着人去城郊仇九现在的宅子去看看,后门的荷花湖埋着多少花肥啊。” 四子听到这话慢慢的站了起来往外走,然后又停了下来:“同意把你们四人给仇九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言一扭头看他,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也没有隐瞒:“是乾一。” 四子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他没有说话,只是瞳孔放大紧握双拳走出了暗室。 他站在暗室门口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良久对着身边的人道:“通知坤字营二十人立马启程去城郊外侍卫营,抓捕乾一,其若但凡敢反抗可不计代价将其带回。 令,命玄字营二十人去往城郊青龙山,后门有一处荷花湖的宅子,带人去封了院子,不许任何人逃走,等待指令。” 站在门口的等待命令的人一愣:“四爷,您说的是乾一乾老大吗?” 四子声音冷寒:“你有意见?赶紧去,有事我担着。” 侍卫立马拱手道:“是,地十三听令。” 四子也没有在磨蹭,直接去往正院,刚走到门口就被公主身边的女官云雀拦住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府内侍卫大动?” 四子定定的看着云雀,这是他妻子的姐姐:“仇九叛变,我在命人前去抓捕。” 云雀立时瞪大了眼睛,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仇九,他叛变了?你肯定吗?” 四子郑重的点头:“我刚刚审讯完出来,不仅是 仇九,还有训练侍卫的乾一。” 这下云雀更震惊了,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心里的震动:“我立马去通知公主,你想要要说话的话,注意着公主的情绪,不要刺激了公主。” 他们都知道,仇九在公主心里到底是不一样的,曾经的仇九可以说是公主的救命恩人,仇九为了公主确实付出了很多, 也因此,仇九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成了公主身边的第一人,一直到半年前仇九犯错被贬,公主一直惦记着他,怕他会因为位置的变化被人轻视。 只是没想到仇九竟然会一直对公主心存怨怼,做出了背叛之事,公主的性子那么刚直,恐怕这件事会给她带来很大的伤痛 第253章 买庄子了 云雀进了公主的寝房,昭阳正在看庆云的来信,信上写着这一路的所闻所见,和父母官的不作为,一些为官者的无能又贪婪,百姓日子过得有多辛苦。 她边看边欣慰的笑:“庆云这一次出去终于长大了许多,所思所想也终于有了大局观,这样就很好。” 云雀进来就听到了公主说的话,她的嘴里满是苦涩,公主这会心情肯定很好,但是等四子禀报完事情恐怕就要喊御医了。 昭阳听到动静看了一眼来人,就看到了云雀的神情似有些不对,她眉头微皱眼睛微眯:“有什么事情?” 云雀看了一眼公主,她深知公主脾性,索性直接跪下道:“四子在院子里等着有要事通报,请公主有个心理准备。” 昭阳公主一愣缓缓把手里的信件缓缓放回了一旁的盒子里,站了起来走到厅堂:“让四子进来吧。” “是,公主。”云雀出去的时候就让人把府医请来,才出去对四子道:“主子让你进去。” 四子这才绷着身体走了进去,一进中堂就直接跪了下来:“属下见过公主,请公主恕属下死罪。” 昭阳公主心里一惊双拳紧握,知道恐怕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她握着拳头看着四子道:“恕你死罪?说来听听,我倒看看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如此,事无巨细都说来。” 四子长吸一口气:“仇九叛变。” 只这四个字就让昭阳长公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四子没有看公主继续道:“今日下午,慧夫人的弟弟李丰年,带着一个人来找我····” 他把李丰年是怎么被仇九算计的,又是怎么逃脱的,以及遇到言一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这事,昭阳公主强忍着怒气面无表情看着四子:“仇九为什么要对付李云溪的弟弟?” 四子一愣抬起头看了公主一眼轻声道:“因为恨,仇九觉得是因为慧夫人那件事您才把他一撸到底打发走了,心中不平,就想报复,但是慧夫人不在,去了江南, 他就只能找到李丰年,因为李丰年是李家最有出息的人,也是慧夫人很疼爱看中的弟弟,他觉得毁了李丰年,能让慧夫人伤心,痛苦,自责。” 昭阳公主一听这话气的摔了茶盏:“简直放肆,仇九这是在怨恨我啊,不敢报复我,就去找了李家,真是好样的。还有呢,继续说。” 四子又道:“李丰年回城时,马车下藏了一个人,这人是仇九从侍卫营带走的四个人之一,在仇九身边待了这几个月,仇九的事情他都知道。” “从侍卫营带走了几个人?”昭阳公主声音都高了两个度:“谁允许他从侍卫营带人走的,他哪来的权利?” 四子:“是乾一让他带走的。” 昭阳公主又摔了茶盏,她看着四子冷冷的道:“马上让人把乾一给我提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哪来的胆子做的这些事情,看来我这公主府也得好好翻翻土了,恐怕我眼跟前都已经生出不少的臭虫了。” 四子:“属下已经派人去了。” 昭阳公主平缓了心绪之后指着四子:“还有什么?一下子说完。” 四子咽了口口水:“是,公主,仇九利用在您身边几十年这个名头,帮助外地商户进京,肆意搜刮金银,打着公主府的名号,帮着几个人办了不该办的事,受贿金银无数,且,侍卫营带走的四个人,已经因为泄愤被他杀了三个, 仇九在城郊有一个三跨五进的大宅子,后门还有一个占地十亩的荷花池,这宅子本身是一个富商建的,花费巨资,但是被仇九威逼变成了自己的,如此之事数不胜数。 且据仇九身边逃出来的那个人的口供,宅子里的丫鬟下人无故都仇九处死十几余人,都埋在荷花湖旁当花肥。 公主,属下身为公主府护卫长,监管不周,请公主治罪。” 昭阳公主脸色青白交替,浑身颤抖:“立马派人抓捕仇九我,胆敢抗命就地处置,封禁公主府,只准进,不准出···”话还没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四子和云雀惊慌的扶住公主,赶紧宣召府医。 长公主府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而远在金陵的李云溪已经带着柳枝喜顺和玉嬷嬷去了松江府找蒋雯去了。 金陵这边郑家的事情已经完全结束了。 郑二老爷子和郑兴父子为夺家产谋杀兄长侄子,后又企图放火谋杀堂妹一家,其心思歹毒,行事不计后果,判处斩刑,立即行刑。 郑家二房谋得大房所有家产全数归还。 而郑平作为知情者虽然没有动手杀人,但是也参与了事情经过,且帮助隐瞒。 鉴于郑婉秋求情,从轻处罚,只判处两年刑期,在这两年内他要充作苦役,要随时听从号令,开山,修路修桥,以示惩罚。 郑远是事后知情者,且他是极度反对父亲行事的,但是被监禁了,所以作为有限。 郑婉秋也不愿意追究他的责任,他这半年时间身心也受到了重创,且还拖着病体带回了她父亲的尸骨,还在回来之后又开始重病卧床。 郑婉秋不愿意在对他有什么惩罚,如今郑家支离破碎,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 郑婉秋给二叔留了一座宅子,他们名下的财产她也没有要,原本郑远是要把自己手里的银钱都给郑婉秋的,他没有别的能补偿这个侄女的了。 郑婉秋对郑远道:“二叔,我们家只有你我,还有婉柔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至于郑兴的母亲和妹妹,郑婉秋只当不认识,她们是死是活也跟她没有关系,能教出郑兴这样的儿子,他的母亲和妹妹郑婉秋也不愿意原谅,她不信她们是不知情的。 这件事处理完成,李云溪的蛋糕生意金陵也已经试营业成功,她也在郑婉秋和沈康的陪伴下,带着孩子公婆在金陵城玩了几天,买了不少这里的特产,见识到了江南这边的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的美景。 也陆陆续续的出席了几场不好推辞的宴会,认识了这边不少的夫人,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她在谢掌柜的梳理下,挑着一些没什么大问题的收了下来。 这些人倒也不是想要贿赂她来达到什么目的,只是想要认识她,秉持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她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收下了大部分的东西。 所以说人人都想往上爬呢,这暴富来的多快。 在金陵停留了半个多月,在谢掌柜的帮助下,李云溪挑挑拣拣在距离金陵城一百里路的桃溪村,买下了一个占地五百亩的庄子。 这个庄子有四百亩耕地,耕地包含二百亩的上等田,一百亩的中等田,五十亩的下等田和五十亩的沙地,还有一百亩山地,另有几处湖泊,可以种田,养家禽,还可以养鱼养虾。 庄子后面还有一座山,这座山是无主的,也就是属于朝廷的,但是山太大了没有人愿意买,李云溪也没买,她又不是钱多烧的,这个山就在这,庄户想要上山挖个野菜,打个野鸡兔子的,也没有人会拦着的。 另外还给大哥家在临近十里的地方买了一个只有一百亩地的小庄子,虽然这个庄子小,但是田地都是上等的,只有一二十亩属于中等田,对于大哥家来说在,这个也不小了。 她的那个庄子花了三千两的银子,当然这里面肯定有人情价,就这庄子里还还有二十多户的庄农,他们的身契是跟着这个田契一起走的。 所以李云溪不但有了一个庄子,还有了三十多户下人。 李云溪见了这些庄户后,观察了他们几天,从里面选了一个话不多,但是识点字的男人作为庄头。 “以后,这个庄子的产出你们自己留三成,交了税后的每年在农忙忙轻后选出最好的粮食送上京城,其余的留种后卖给当地粮商。 庄子里可以养鸡鸭鹅,湖泊里养鱼养虾螃蟹什么都行,用的粮食我出,每次你们卖粮食之前留下家禽吃的,我允许你们养成之后每十天杀一只吃了,蛋类的每人每天一个,其余的你们要记账,我会隔几个月就派人来查账的。” 李云溪的规定一出,庄户们都跪下给她磕头:“夫人,您真是我们的贵人啊,我们一定给您好好种地,绝不藏您一个鸡蛋,贪您一粒粮食。” 庄头带着庄户们信誓旦旦的指天发誓。 他们这些庄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在田地头有一间地窝窝住,一家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是挤在这里,冬天冷,夏天热。 庄户在这个年代比奴隶也不差什么。 大地主们对他们是极尽克扣,比佃户还可怜。 至少佃户是良民的身份。 他们种着地,却连一顿白米饭都吃不上,娃娃们都是穿着他们自己织的老粗布还要打着补丁。 李云溪看着这三十几户人家,心里万分复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第254章 支棱起来 “我会找人给你们每一家都建一栋泥瓦房,我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当牛做马,只要你们对我忠心就行了,记住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对你们友善,若是你们对我不忠,我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虔诚的叩头发誓:“绝不背叛,我们绝不背叛,若有背叛不得好死。” 李云溪没有多说什么,说的再多,忠心这东西也是要时间来检验的。 之后她托沈康请了一些靠谱的建房子的人手,把她的庄子和大哥的庄子都给建了土坯房,虽不是什么多好的房子,但是最起码有个遮风挡雨冬暖夏凉的房子。 就这,这些庄户都感激的跟什么似的,恨不能一直磕头才能表达他们的感谢。 李云溪弄好这些东西就带着人走陆路坐马车去了松江府。 剩下的监工之类的活就交给了沈康,也留了一笔钱给庄头,是让他购买鸡鸭鹅苗和鱼虾苗的。 庄子正值农收季节,李云溪占了个大便宜,庄子买下来就得了一季的粮食。 这也是知州刘学知给的封口费,不想自己在金陵一些不好的事迹给传播出去。 李云溪又不是朝廷命官,她管不了地方官员是怎么施政的,反正有监察御史,还有皇家开办的羽绒坊和欢聚堂,刘学知要是真的敢做贪污受贿,包庇犯人的事情,想来也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次离开她没带两个孩子,一是马车颠簸怕孩子受罪,二是怕不安全,带着孩子她自己也担惊受怕的玩不好,反正公婆他们得在这里等沈奎回来再顺路回去。 有她们带着孩子,还有沈康和婉秋在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成婚这么些年她一直都在忙碌,不是忙生意挣钱,就是忙孩子家事,这会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不用在操心别的了。 从金陵到松江府一路上马车边走边玩走了五六天才到。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弟弟在京城遇到了什么事情呢,所以还有心情去游玩。 五年过去,蒋雯的夫君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松江府通判了。 李云溪来松江府是临时起意,所以也没有提前跟蒋雯说。 她跟蒋雯这几年虽然没有断了联系,但是从雯姐信里面的字迹和越来越少说一些她的生活琐事,就能看的出来她的生活应该是有些不如意的。 再加上雯姐是和离再嫁的,这样的身份在这个时代肯定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难处的。 她这次来也是想看看雯姐过得怎么样,她看一看心里也能放心一点。 到了松江府府城的时候是下半晌了,这个时候不适合登门拜访。 李云溪就让柳枝找了个客栈包了三间房暂时住下来。 一番洗漱过后,李云溪在她们三个的陪伴下在这府城逛了起来。 饿了就吃一吃这里的特色美食,像是清炒虾仁,松江鲈鱼,清蒸鲥鱼,这边的菜味道都是偏甜口的,他们还有些吃不习惯,不过小孩子应该喜欢吃。 吃了饭后,李云溪按照喜顺跟伙计打听的几家百年老店去买礼品去了。 她头一次上门,还想给雯姐撑一撑娘家人的脸面选的东西当然不能太差劲。 她来的时候带了一只五十年份的人参,这个就能做主礼,很能拿得出手。 ps:冷知识,野生人参受制于自然环境影响,最多只能生长二百年,那些动辄三五百年上千年的,大概只有修真世界才有了。 她还从金陵几匹特有的雪段,织锦,这些也属于贵重布料了,一批也是要上百两的了。 还有几种金陵有名的茶叶,雀舌和云雾,不是什么多名贵的茶,但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喝得起的茶,送礼的话级别也够了。 她又在酒楼伙计推荐的一个百年糕点店铺蜜香居买了芙蓉糕,茯苓糕,桂花米糕,橘红糕。 另有四种糖品,花生酥糖,梨膏糖,冬瓜糖,松子糖。 她还给雯姐准备了一整套的金镶玉首饰,用的都是她得到的一些水头很好的翡翠料子。 当年她成婚的时候雯姐自己条件也没有多好,还给了她那么贵重的陪嫁,这份情她永远记着。 她早都说过,等她有能力之后,一定会给雯姐更好的,不管是什么关系,她都不愿意做只接受不付出的那一个,同样的,她也不会做那一个只付出没有回报的大冤种。 最后就是在银楼买了一个金项圈和长命锁,这是给孩子的,她记得,她来金陵之前,雯姐的信上说她快要生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生了,这个长命锁给孩子刚好,那个镶宝石的项圈给雯姐的长女也正合适。 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让雯姐的长女都七岁了,儿子才刚刚出生。 有时候这种事情她也不好询问,只能在信里多关心雯姐,让她有事情要写信告诉她,给她多寄一些东西怕她被人短了用度或者手里不宽裕生活困难。 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多大的本事,但是也是能给她撑腰的。 说起来,她被封了诰命的事情,雯姐还不知道呢,这样也好,要是雯姐真的过得不如意,或者被欺负,她现在也有能力给她撑腰了。 她永远不会忘了她跟沈奎成婚时,雯姐给站在她面前带着微笑,暗暗威胁沈奎要是对自己不好,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时那样。 现在自己也有了点身份,也能给雯姐撑腰了。 而此时通判府里的蒋雯已经出了月子,只不过,不同于正常产妇出了月子珠圆玉润的,蒋雯出了月子却骨瘦如柴,脸色蜡黄。 她七岁的长女吴欢担心的看着亲娘红了眼眶:“娘,你不要在管他们了,我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蒋雯听到闺女的话回过神有些自责的拉过了女儿:“欢姐儿,你别操心娘了,你小小一个不懂,娘必须得争这口气。 你弟弟还小,他上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哥哥,若是我压制不了一个妾室,那你们的日子会过得还不如妾生子,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吴欢虽小却很早熟,说起来她也是过了几年爹娘都疼爱的幸福日子的。 只不过,一切都在阿娘迟迟没有生弟弟后变了。 阿奶强逼着阿爹纳妾,阿爹没有拒绝,阿娘伤心,失望,痛苦,争吵,她的生活也从每日都开开心心变得提心吊胆。 吴欢难受的趴在她娘的怀里哽咽着道:“阿娘,可是,可是那柳氏是祖母的侄女,她又生下了阿爹的长子,阿爹虽然对我们好,可他也孝顺祖母啊,且这几年,阿爹明显已经偏向他们了。” 蒋雯拍着闺女的手顿了一下,欢姐儿的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到了她的心里。 是啊,妻子怎么比得上亲娘呢?更何况那边还有温香软玉,还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啊。 这表妹甘愿不做外头的正室也要给他做妾,他怎么舍得真的薄待她们呢。 有时候蒋雯很想和离带着孩子一走了之,可是她又不能真的这么做。 上一次和离那是因为她没有孩子,她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她不能在为了自己心里痛快就随心所欲。 若是真的和离,她又带不走自己的孩子,可要是把孩子留在这里,那就是让柳氏那个贱人和后院那个死老太婆磋磨的。 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心肝宝贝被别人折磨呢,再说了,这里是她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经营的,她凭什么要把这些拱手让人,该走的不是她,而是那些破坏她生活的贱人。 母女俩在卧房里互相舔舐伤口,外面的婆子走了进来:“夫人,该用晚食了,还有,老爷去了柳姨娘那里。” 蒋雯冷笑一声:“摆膳吧,管他去哪里,以后不要在等他,该用饭时直接摆膳就好。” 婆子小心的看了一眼夫人的眼神道了声是,退下吩咐摆膳去了。 等没一会膳食摆上来的时候,蒋雯一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就怒了:“这就是我的饭菜?两道炒青菜?一道炒肉片?我定的晚食一道炒虾仁,一个海菜鱼丸汤呢?去哪了?” 摆膳的丫鬟苦着脸道:“柳姨娘派人到灶房说,今晚老爷去她那里用饭,膳食不能太差,就把您的份例给拿走了。” 蒋雯气笑了,她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管事婆子道:“去,把灶房分管膳食的婆子,还有柳氏房里取膳的丫鬟给我押到正院门口,一人二十板子,把所有的下人都给我喊来观刑,若是老爷阻止,让他来找我。” 蒋雯盯着管事婆子道:“你要是做不到,现在你就可以离了我这院子另攀高枝去了。” 管事婆子连连点头赌咒道:“老奴定当做到夫人吩咐的事情,请夫人瞧着就是。” 她早都忍了一肚子气了,奈何夫人一直看在老爷的份上不愿意撕破脸,等了这许久,现在夫人终于是支棱起来了。 她就说嘛,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泼辣爽利的妇人嘛。 正房里吴欢有些担忧的看着母亲:“娘,等会爹和祖母又该生气了。” 蒋雯冷着脸坐下:“你就看着就行了,欢姐儿,今儿母亲就教你一个道理,女子的脸面权利,是要自己抢来争来的,当你什么都不怕的时候,那就是别人怕你的时候。” 第255章 整治 吴欢似懂非懂的看着母亲暗自思索。 她还是不太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但是她觉得母亲现在的样子很美,比以前总是暗自神伤的母亲更让人喜欢。 “娘,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喜欢你这样。”吴欢靠在,母亲怀里低声道。 蒋雯看了一眼怀里的闺女心里软的不像话,同时也更加坚定自己不能再这样软弱下去,这太不是她的性格了,憋屈了两年了,也够了。 管事婆子带着蒋雯院子里的七八个丫鬟婆子气势汹汹的先是去了灶房,押着那个分管膳食的婆子就道:“夫人有令,赵婆子坏了规矩,胆敢把夫人的份例给了一个妾室姨娘, 没有上下尊卑,拉去正院门口,赏她二十大板,所有人都去观刑,少一个不去的,明儿就发卖了她。” 一番话把灶房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而分管膳食的婆子连带恐惧却又挣扎着道:“你们敢动我,我是老夫人的人。” 管事婆子一听直接两个大耳刮子扇了上去,劈头盖脸的就骂道:“你个猖狂的腌臜婆,老太太岂是你能污蔑的,老太太多和善的一个人啊,她岂会让你一个臭婆娘坏了府里的上下长幼尊卑?” 管事婆子故意拿老太太的名声说事,任谁都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咱们老太太是最重规矩的人了,她老人家会让你把正室夫人的份例给一个姨娘妾室吗?你简直该死,来人,把她拖走。” 那个婆子还要狡辩,却又不敢说老太太就是这么吩咐她的,管事婆子也不想听她说什么,左不过就是找一个由头处置了她,所以就直接拿起案板上的一块抹布塞到了她的嘴里。 两个人把这个挣扎的婆子带走了,灶房的人都不得不跟着去观刑去了,心里还同时都在观望,他们也想知道,今儿这一场纷争,到底是夫人赢,还是有老夫人和庶长子撑腰的柳姨娘会赢呢。 是啊,所有人看出来了,今天闹得这一场,就是夫人发出的战令,端看夫人和老夫人谁更有能力了,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谁得宠,她们就听谁的。 而能决定这场战斗胜利的,则是这个府里的男主人吴起。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吴起只不过是面子上的当家人而已。 这场纷争的输赢直接决定她们以后对这两房的态度,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是要眼观八路,没人想做下一个被杖责的人。 而管事婆子则是带着剩下的六个人去柳姨娘所在的流芳阁。 她们到的时候吴起正在和爱妾柳姨娘和还不到三岁的长子吴瀚用晚食。 管事婆子姓黄,是蒋雯用了多年的老人了,她气势汹汹而来,把流芳阁守门的婆子都吓得一愣,眼看她们要闯阁,两个婆子赶紧围了上来阻止。 “哎哟,这不是夫人身边的黄管妇吗?您可不能进去啊,我们要先通报一下,老爷和大少爷都在呢,您这样可是冒犯老爷啊。” 黄管妇一把推开她们俩怒骂道:“我是奉夫人之名前来抓以下犯上没有规矩的留香阁丫鬟听荷,你们给我闪开,敢拦着夫人的命令,是想被发卖吗?别忘了你们的身契在谁那里。” 一句话就顿时把两个婆子吓住了。 是啊,柳姨娘在得宠,再有庶长子傍身,老太太护着,她也没有管家之权,她们这些人的身契都是在夫人那里啊。 两人瞬间不敢拦着了,但是为了不被柳姨娘找茬,她们赶紧大声嚎叫着:“哎哟,黄管妇,您不能进去啊。” 嘴里嚎叫着实则她们根本没拦着,只是故意制造出声音让屋里的人知道不是她们没拦,而是实在拦不住。 黄管妇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而正在厅堂用饭的吴起几人已经听到动静了。 吴起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柳姨娘:“你这院子里的人规矩不行啊,大喊大叫的闹什么呢?” 柳姨娘原本娇羞的脸色一顿,赶紧起身柔声道:“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出去看看,老爷先用着。” 吴起动都没动一下,坐在那里继续吃饭。 柳姨娘刚走出厅堂的门,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喊声:“你凭什么抓我,我是姨娘的丫鬟,不是你正院的丫鬟,你们凭什么抓我,你快放开我。” 听荷被几个人反手压着,嘴里还叫嚣着:“姨娘,姨娘您快出来救救我啊,正院的人欺负到留香阁头上了啊。” 黄管妇直接抓着听荷的发髻就是两巴掌:“以下犯上,不敬主母,胆敢私自把夫人的份例拿给姨娘,你简直放肆。 就该把你发卖出去才对,简直没有规矩,只知道姨娘妾室,却不知夫人主母,更是罪不可赦。 夫人有令,看在你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的份上,只赏你二十大板,让你涨涨记性,再有下次直接赶出府去,把她带走。” 柳姨娘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一张娇媚的脸气的都扭曲了,她指着黄管妇震怒道:“我看谁敢动听荷,黄管妇,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的院子里放肆,是打量你是夫人身边的我就不敢惩处你了吗?” 黄管妇扭头看了一眼柳姨娘,极尽嘲讽的嗤笑了一声,随后对着身后压着听荷的人道:“把她带走,她要是敢叫嚷,就只管把她的嘴打肿。” 身后的人走了四个,还有两个站在黄管妇身后,压根没人听柳姨娘的话,都把她视作无物。 柳姨娘简直要气疯了,对着院子里的吼道:“你们都瞎了,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拦住。” 院子里的人刚动一下,黄管妇就道:“谁敢拦着夫人的命令,明日就都叫人牙子来发卖了,这个宅子里,女主人是夫人,你们可要记住了。” 柳姨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蒋雯的人把她的贴身丫鬟给押走了,而她院子里的人还不敢拦一下。 她气的浑身发抖,冲上来就要打黄管妇:“你这泼皮老妇,敢如此侮辱我,我非得教训教训你。” 手还没有碰到黄管妇就被她握住手腕,黄管妇一把挥开她的手:“柳姨娘,老奴是夫人身边的人,你还没有资格管教我。” 第256章 论说话的艺术 柳姨娘只感觉尊严脸面都被人踩在地上狠狠碾压,她颤抖着手指着黄管妇道:“好,好得很,仗着夫人撑腰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这府里就没有人能治得了她。” 黄管妇面无表情的看着柳姨娘道:“姨娘,老奴劝你一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只是一个姨娘,若是不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 你这个无媒苟合,自荐枕席的人,打死沉塘才是合了理发规矩。再者说了,姨娘在正经人家只是半个主子,自然,在主君主母面前,你只是奴婢。 我们夫人大度,不计较你曾经做的上不台面的事情,更是看在您给老爷生了孩子的份上,没让您立规矩, 可你不该恃宠生娇,胆敢越过夫人,以下犯上,竟然让人拿走夫人的份例,传出去,明儿整个松江府都知道我们通判府上没有规矩体统, 到时候连累老爷的官声,被监察御史上书我们府里没有上下尊卑,嫡庶不分,宠妾灭妻,您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黄管妇早都看透过屋里的烛光看到了站在门后的人影,故而她故意说了这一段话。 原本听到动静准备出来给爱妾撑腰的吴起,听到黄管妇的话一下子顿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脸色渐渐变了。 原本他以为,这饭食是秋晚知道他来,专门去灶房点的,现在才知道,竟是她把雯娘的份例给拿了过来。 他想到了被母亲针对排挤的妻子,那出了月子还消瘦的模样,心里顿时带了深深的愧疚,看来真的是他做错了。 他对秋晚的宠爱,让她忘记了上下尊卑,竟然敢如此不敬主母,实在该罚。 更何况,要是这事被传出去,他一个不善待发妻,宠妾灭妻的名声落实了,与他的官声实在不利啊。 若是被巡察御史知道了,那可就糟了啊,尤其是雯娘跟御史夫人还非常的交好、 想到这吴起走了出去,脸色冷寒。 柳姨娘看到她出来,脸上的狰狞神情变得娇柔伤心,几滴泪瞬间落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诉道:“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刁奴欺辱妾身啊。 妾身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您的妾室,也是轼哥儿的生母,老太太的侄女啊,如此被一个仆妇侮辱看轻,妾身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我的轼哥儿也是老爷您的长子啊,老爷,妾身委屈啊。” 柳姨娘原本以为,以吴起对她的宠爱,只要她随便的哭两声,他就该命人打死黄管妇才对。 却见自己如此委屈的哭了起来,老爷却还是没有反应,她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哭的更来劲了:“老爷啊,听荷是妾身的陪嫁丫鬟啊,夫人怎么能因为您来妾身这里用晚食就随便找个由头杖责我的丫鬟啊。 夫人实在是太过善妒也太过狠毒了,丫鬟也是人啊,她怎么能··啊!” 吴起见她越说越过分,妻子身边的那个管妇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柳姨娘被打的身子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她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愣愣的捂着脸抬起头看着吴起:“老爷,您,您怎么打我啊?我,我···” 吴起冷着脸指着她:“夫人是主母,谁给你的胆子敢随意污蔑她,主院的份例是你一个姨娘能用的吗? 我看是我宠的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听荷是吧,如此不懂规矩,打完二十大板,直接撵出府去,至于你,在你院子里给我好好反省,抄写女戒十遍,交给夫人,禁足一个月,要是敢有人擅自出这个院子,直接发卖了。” 吴起说完直接甩袖就走,柳姨娘惊慌的爬着拽住了他的裤腿:“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真不知道听荷拿了夫人的份例啊,老爷,您相信妾身啊。” 吴起厌烦的扯出裤脚:“就算你不知道,对下管束不言冒犯不敬夫人,你也该罚。” 吴起走了,黄管妇看着老爷的背影心里有些意外,这次竟然这么听劝,看来他们这个老爷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官声啊。 同时她的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嘲讽和替夫人感到不值,老爷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怕夫人会治罪柳氏,才用这个禁足来保护柳氏,哼,负心汉! 黄管妇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柳姨娘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留下柳姨娘心慌又着急,呜呜的坐在地上哭嚎,吓得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吴轼浑身发抖也跟着嚎啕大哭 听到儿子哭的柳氏心里更加难过和害怕了:“轼哥儿快来,来娘这里。” 院子里的人听到她自称是大公子的娘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柳姨娘啊,就是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一个姨娘哪来的脸自称为娘。 而等吴起回到主院的时候,大板已经打完了,二十大板没放一点水,被打的两人屁股都是皮开肉绽,人也都昏死过去了,观刑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 这是蒋雯这几年来第一次如此大动肝火,也确实是把这些人吓得不轻。 而下人们在看到老爷来了之后都屏息等着看他是什么反应。 吴起看了一眼两个趴在宽凳上的人,他看了一眼主屋,又扫了一眼那腌臜的两人。 眼里带着厌恶:“你们都记住了,这就是不敬主母的下场,以后若是再犯,直接撵出府去发卖。” 吴起背着手进了主院,留下一众人小声的议论纷纷,她们都知道这宅子里要变天了啊。 黄管妇随后到了之后看着不省人事的两人道:“老爷有令,这两人不敬夫人,不懂规矩,着发卖出去。” 这一下,这些人对蒋雯这个夫人是真的又敬又怕了起来,再也不敢随意的对她有所怠怠了。 做下人的本就没了自由身,能在一个还不错的地方待着,没有人愿意被人卖来卖去的,谁知道你被卖的下一个主人家是好是坏啊。 走进主屋的吴起看到了夫人和长女正在吃饭,他绷着的脸上挂起了一个笑:“吃饭呢你们娘俩?为夫还没吃呢,夫人能给为夫加一副碗筷吗?” 第257章 又当又立 蒋雯抬头看了一眼吴起没有说话,吴欢赶紧站了起来行礼:“父亲安好,快坐,玉琴姑姑快给父亲拿副碗筷来。” 门口站着的侍女应声走了。 吴起看了一眼蒋雯,见她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也是有些不高兴,觉得她在孩子面前不给自己脸面。 不过女儿在这里他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还是对着女儿笑着道:“欢姐儿坐下用膳吧。” 吴欢忐忑的看了一眼母亲才坐了下来,吃了这一顿让人消化不良的晚饭。 吃完饭吴欢就起身给爹娘行礼:“爹爹,娘,女儿吃好了,您慢用,我先回自家房间了。” 吴起摆摆手,蒋雯抬起头对着她身边的婆子道:“晚上睡觉警醒点,看着姑娘别踢了被子。” 婆子恭敬回话:“是,夫人,老奴定照顾好姑娘。” 很快主屋厅堂里只剩下了蒋雯和吴起这对夫妻。 蒋雯还是就当没有这个人,继续吃她的饭,她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只能是相顾无言。 吴起则是不知道妻子又在赌什么气,但是被下了面子也是不高兴。 “之前孩子在这我没说什么,现在就我们两个了,你也说说,又怎么了?让你连在孩子面前都不能维持夫妻的体面吗?” 蒋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啪的放下筷子,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你还能问的出来这些话?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这府里还有一点规矩,体统没有? 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一个妾室跑到我这个正室夫人头上蹦跶,她仗的是谁的势,你不知道吗? 我怀孕生子这一年,府里生了多少事?我不提你就当不知道了是吗?” 吴起没想到她会现在拿之前的那些事来跟他算账,想到之前他老娘闹得那些事,还有妻子生孩子时差点一尸两命,一时间有些羞愧,又有些被揭穿心思下不来台的难堪。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不提了不行吗?”吴起干巴巴的说着,也是不知道怎么给他老娘找借口解释。 在他看来,他娘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虽然她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她是他娘啊,他们做儿媳儿媳的多包容一些不就行了吗?至于这斤斤计较抓住不放吗? 蒋雯的眼神更加的冷了:“过去了?不提了?也不是不行,把那柳氏发卖出去,或者送到庵院清修,我就当我差点死了的事情没发生过。” 吴起猛地站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涨红着脸不满的道:“你够了蒋雯,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你明知道柳氏是我娘的侄女,你把她发卖了或者送到庵院里,那不是要我娘的命吗?” 蒋雯直接把手里的茶盏扔到了吴起的脚下,同样丝毫不让的吼道:“是你自己舍不得吧,吴起,道貌岸然的样子装着不累吗?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一步,柳氏也好,老太太也罢,再有一个冒犯到我,吴起,你知道我的脾性,别怪我到时候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吴起气的浑身颤抖:“你想干什么?那是我娘,你是想不敬婆母吗?你这是犯了七出你知道吗?我可以休了你的。” 蒋雯直接把桌子都给掀翻了:“休了我?你试试啊。吴起,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如今这个六品官怎么来的你自己知道,你这后院的开支,外面的人情往来是哪来的银钱你也心知肚明,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我像是好欺负的样子吗?我给你留了脸面,你要是不想要,索性我就把里子也给你撕了。 你给我写休书,你凭的什么?我没有休夫就已经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你不会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吧? 我还告诉你了,别拿休书的是吓唬我,老娘不是被吓大的。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从明天开始,这府里的开销你们自己负责,我只管我的孩子,我院子里的下人,其他的,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养,没本事就都卖了。” 吴起看着忽然硬气起来的蒋雯心里是又羞又怒,他最难堪的一面都被枕边人给揭了下来,他更气的是蒋雯说的都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 他能升到六品官确实是因为蒋雯送了他当时的主管上峰一份大礼,这大礼还是蒋雯那个京城的妹妹托人给她带来的。 要不然他当了六年的县令都不一定能升任,像他这样没有家世,没有姻亲帮助的人,想要升迁不仅是靠能力,还有人情往来。 蒋雯虽是二嫁之身,但是她娘家是经商的,自己又很会经营谋划,手里又有嫁妆,靠着她,吴起才能维持还不错的生活水平。 也是靠着蒋雯的夫人外交,他才能顺利的进入知府的眼里,有了来往后,才能在当了六年的县令时,知府给他的政绩考核打的都是优,他才能在今年年后升任成了松江府的通判。 这些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的,同时也是吴起最不愿意提起的,他不想承认自己有今天是靠着妻子得来的,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因为感觉在蒋雯面前抬不起头,所以在他娘以他成婚三年无子为由要把舅家那个守着望门寡的表妹纳给他做妾室延绵子嗣的时候,他才没有拒绝。 因为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只凭着喜欢与否就能不顾一切的娶蒋雯这样一个和离女子的他了。 他找不回当初那种为了妻子不在乎别人想法,看法,只要能把她娶回来怎么都可以吴起了。 他在蒋雯面前已经没有底气,没有尊严了,他迫切想在女人面前找回男人的尊严,所以他默认了很多他娘做的过分的事情。 他觉得,只要蒋雯能在母亲的打压下弱势一点,他就一定能充当那个保护角色,他太想在妻子面前强硬一回,让蒋雯知道,自己是个男人。 很可惜,他忘了自己的妻子是一个很有能力,也不会随意被人欺凌的人。 成婚这么多年,他从没有感受到妻子的柔弱,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有底气,有自信,好像什么事情都压不到她那挺直的脊梁。 第258章 恶心我?那你们都别好过! 于是乎,他只能更加沉溺于柳氏的温柔似水,小意讨好。他渴望蒋雯也能这样对他,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作为是在把蒋雯越推越远。 他其实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对不起蒋雯,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从来都是只能看到别人的缺点,不愿意承认别人比他强。 吴起看着蒋雯那锐利似刀的眼神,心虚却又仿佛找到她的错处一样指责道:“你怪我宠爱妾室,可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像是能吃人一样。 毫无女子的柔美温婉,总是这么咄咄逼人,我现在这样都是被你逼的,你就不能像柳氏一样吗?” 蒋雯的脸色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她不禁感觉到有些恶心,也真的干呕出声。 她拍着胸口指着吴起:“吴起,你立马离开我的院子,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吴起被这句话刺激的怒上头来,指着蒋雯的手都直发抖:“你,你放肆,你简直没有丝毫妇德可言,简直··” 蒋雯直接站了起来拽着他的前襟把他扔了出去:“呸,滚得远远的,别脏了我地方,你真让我恶心。” 蒋雯啪的一声关上了门,把摔在地上的吴起给气的想起身砸门还不敢,他是知道蒋雯的脾气的,有一回他娘闹得过分了,蒋雯可是狠狠的打了他一顿的,让他的屁股几天都不敢坐在椅子上,去衙门的时候每天都跟上刑似的。 想到蒋雯的泼妇行为,吴起恨恨的放下手,看着院子里站着就跟没看到他似的仆妇奴婢,他的脸色跟个调色盘似的。 想找人出气,偏偏这是蒋雯的下人,他还不敢随意打骂,蒋雯这个人护短的很,他要是敢拿她的人出气,她又得治他,只能骂骂咧咧的甩袖离开了。 等他走了黄管妇敲了敲门走进屋里,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对着院子里候着的人的吩咐道:“来几个人把这收拾了,拖过地之后再开门窗散味,然后再把香炉点上熏香。” 几个丫鬟进来就手脚利落的开始收拾,没一会就收拾干净了。 黄管妇进到内室就看到蒋雯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摇篮上躺着的小少爷,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雯看到黄管妇进来摆摆手示意她坐:“辛苦你了,他没说你什么吧。” 黄管妇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摇了摇头:“没有,老爷从柳氏的房间出来后直接把柳姨娘训斥一通,柳姨娘还想煽风点火说您的不是,被老爷赏了一巴掌,禁足一个月,抄写女戒十遍,禁足解开之后在呈给您。” 蒋雯闻言嗤笑出声:“禁足?罚抄女戒?这是在堵我的嘴呢,肯定是你说了什么敲边鼓的话了吧,吴起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自私自利,要不是涉及到他自身的利益,他可不会这么生气。” 黄管妇叹了口气看着夫人那死气沉沉的脸,想了一番还是劝说道:“夫人,老奴说句僭越的话,您若是不准备跟老爷和离,还是不要跟他闹得这么僵为好啊。 您是可以无视他,不在乎老爷的态度,但是姑娘不行啊,姑娘是很想要父母和睦的,每次您和老爷发生矛盾,姑娘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还有小少爷,您也要考虑考虑他啊,他现在还小,可是等他大了,您和老爷还是这样相处的话,少爷该怎么办呢?儿郎总归是要出门见识外面的吧,这一切还是要靠着老爷这个父亲带着才行啊。” 蒋雯的眼泪在黄管妇的这段话中如雨一样滑落不止,黄管妇的话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她抬起头透过窗外看着乌黑天空中繁星满天,却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个爱看星空的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人啊,或许总是不能事事圆满的,我是可以为了孩子什么恶心都能吞下肚,但是我不愿意。” 蒋雯的声音逐渐坚定了起来:“我不愿意,你或许不理解,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我不会因为孩子就让自己的后半生都活在委曲求全里。” 黄管妇心里一紧,她试探的问道:“您是准备跟老爷和离吗?” 蒋雯却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和离有和离的过法,不和离也有不和离的过法。 即使不和离,我靠自己也能好好的生活,况且,吴起可不会轻易跟我和离的,他要是不愿意,我想要和离也很麻烦。 况且,我凭什么要给柳氏让位呢?吴起有今天有一大半的力是我出的,眼看他只要继续熬资历,不出错,就能稳定上升,我才不会把位置腾出来呢。 但是他们想再继续靠着我过日子还恶心我,那也不能够。 从明天开始,你清点我们手里的下人身契,身契在我这的,明早跟她们说清楚,月例我出,但是他们只用负责我和姑娘少爷的起居日常就好了。 厨房的也只需要做我们几人的饭菜,其他的人想要什么让她们自己出钱出人,你们做完自己的事情守好门户就行,不用怕事,谁敢仗势欺人,直接打出去。” 吃她的喝她的,还敢跟她为难,不让她好过?那她们就都别好过了吧。 黄管妇明白夫人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她也能能理解,实在是这一年老太太太过分了,夫人不想容忍她们也是正常。 “是,老奴这就出去吩咐。”想了想黄管妇还是提了一嘴,“那老爷哪里的份例?” “不用管,他们不是有能耐吗?那就让她们自给自足去吧。”蒋雯头都没抬就这么决定了。 黄管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退了下去,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行事。 她心里也在担心,夫人撂挑子不干了,这通判府里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要乱起来了,她得帮夫人把一些不利于她们的因素都排除出去,即使府里乱起来,也不能闹到她们这里。。 就她们家老太太那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还见钱眼开,只进不出的模样,指望她出钱给下人月例,管他们吃饭,那是不可能的。 柳姨娘倒是可能想借机拿下管家权,可惜,整个府里关键位置上的人身契都在夫人手里,他们吃的是夫人的饭,受的是夫人的管。 第259章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柳姨娘能管的也无非就是来到这里之后才买的几个打扫的粗使婆子和他们自己院子里的人,还有几个签的活契的下人。 就这几人,凭着柳姨娘那薄的都能猜出来的私房,恐怕也撑不了几天吧? 黄管妇作为蒋雯身边的得力干将,她把府里几个主子的脾性都摸得清清楚楚。 第二日一早,黄管妇把府里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喊到一起,拿着名册点出自己有身契的下人。 “我刚刚点到名字的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只用听从主院的人派遣,其他人一概没有权利使唤你们,你们的月例都是夫人出。 至于没有点到名字的人,你们是服侍谁的,你们的月例就找谁去要,还有就是府里的吃穿用度,我们夫人只出有身契的这些人,其他人,去找你们的主子,好了,都散了。” 等黄管妇一离开,通判府里就闹了起来。 那些因为身契在夫人那里的下人则是一脸的庆幸,幸亏自己跟了个好主子,要不然可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啊。 而那些身契不在夫人那里的丫鬟婆子就炸了:“这还怎么过啊,夫人不管我们了,我们还靠什么生活啊。” 有人幸灾乐祸的道:“活该,谁让你们帮着老太太和柳姨娘给我们夫人添堵的,连自己是靠谁活着的都不知道,就敢助纣为虐,活该你们哭哟。” 等前院吴起的小厮,和后院的老太太柳姨娘的丫鬟去提膳的时候,竟发现灶房没有做他们主子的膳食。 黄管妇喊人的时候故意没通知她们,就是要让她们丢脸。 老太太院子里的婆子掐着腰指着灶房的人怒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连老太太都敢怠慢,敢克扣老太太的份例,是想老爷把你们都逐出府去吗?” 灶房的大管事拿着一根擀面杖走了出来,对着掐腰的婆子打骂:“你算哪根葱,我们是夫人买下的,跟你们有个毛关系,这灶房里的人都是夫人的人,灶房里的油盐酱醋,米面煤柴也都是夫人拨钱置办的, 你们这些吃闲饭的哪来的脸敢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夫人有令,从今后,我们只负责夫人和小姐少爷的吃食,其他人,请自便。” 吴起身边的小厮一看,乖乖,这还了得,夫人来真的了。 他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扭头走了,他可不敢掺和这种事,他得先出去给老爷买一份早食,老爷还得去衙门呢。 至于厨房不做老爷饭,小厮表示,他也管不着啊,他就是一个跑腿的,老爷夫人之间的矛盾,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老太太房里的婆子和柳氏的人奈何不了灶房的人,尤其是柳氏的人,根本不敢出头,昨天他们院子里才没了一个大丫鬟,这会明显主母要整治这些人,出头的椽子先遭打,她们可没人能护着,只能先苟着。 而老太太房里的那个婆子自认为有老太太撑腰,就想把灶房被蒋雯做的早食给端走,却被灶房管事的直接一擀面杖敲到手上。 嘣的一声听着都疼那手快的婆子尖声惨叫:“啊,我的手,手断了,你这个贱人,敢打我,我要去告诉老太太,哎哟,疼死我了,等会就把你发卖了,你这个贼婆子。” 灶房管事翻了个大白眼:“赶紧去告状去吧,请走不送,赶紧滚吧,碍眼的很,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脸,有本事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真是丢人。” 就在蒋雯一如往常的吃着早食的时候,前院的吴起和后院的吴老太太都炸了。 吴起看着眼前的胡辣汤,肉包子,疑惑的看着站在一旁缩着脖子不说话的冬至。 他指着眼前的饭食:“这是什么?今日灶房就做了这个?你糊弄老爷我?” 冬至不敢抬头,只呐呐道:“这是小人出去街上买的,不是灶房的人做的,老爷你得给小人报销,一共十五文钱。” 吴起气了个仰倒:“家里没有饭食吗?要你出去买?我还给你报销,你是不是还要夸夸你,在顺便奖励你?” 冬至认真的点点头:“老爷,夫人下了命令,灶房只做正院的饭菜,府里其他人自便,要不是小人机灵,跑出去买了早食,您这会怕是吃不上饭呢,您还要去上衙门呢。” 吴起瞪大了眼睛,他气的哆哆嗦嗦的,但是却又拿蒋雯没有办法。 看着胡辣汤和肉包子,吴起恨恨的端起来喝了一口还被烫的嘶嘶哈哈的。 吃完早食,吴起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冬至,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碎银子:“赏你了,算你机灵。” 吴起吃完早食想到了什么,脚步飞快的跑去上职去了,走的那叫一个开啊,生怕有人追他。 前院书房的人看着老爷的样子都无奈的摇摇头,一家之主做成他们老爷这样的也是少见。 这边吴起前脚刚走,后脚他老娘吴老太太的人就来找他了:“老爷呢?老夫人有请?” 前院的小厮摆摆手耸耸肩:“您来晚一步,老爷去衙门了。” 阿莫愣了一下:“这么早?走的可真快。”婆子没办法只能悻悻的回去了。 留下几个小厮无语的摇头叹气,算老爷跑得快,要不然上职又得迟到。 吴起出了府门几百米才无奈的摇摇头:“这都是什么日子啊,过得,谁家老爷向他这样啊。” 后院的吴老太太得知儿媳妇断了他们的吃食,要她们自己吃自己,甚至就连她儿子都没得吃的时候,气的当即就要去找蒋雯算账。 却被她身边的老婆子给劝住了:“老太太,夫人什么性子您不知道吗?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咱们不管她。等老爷下职回来,让老爷管她,今儿早食让丫头出去买,咱们也吃个新鲜的。” 话是这么说,实则阿莫是清楚她们老太太对上夫人没有胜算。 吴老太太对这个虎了吧唧的儿媳妇还真是有点怵得慌,闻言也就没有非闹着要去。 关键是她真怕到了那,儿媳妇再不给脸面的让人把她抬回来,那就丢了大人了。 于是只能心疼的跟剜肉似的拿出五十个铜板,让丫鬟出去买吃食去了。 第260章 老抠门 可是啊,她的这五十文只能够老太太和大孙子吃的,最多在算上那个老婆子就没了,老太太别看年纪大,吃的可不少。 等着老的小的都吃过了,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饿的腿都是软的,她们都还没吃呢。 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这些丫鬟下人该吃什么,老太太是想不到这些的,就算是想起来她也不会提,她才不愿意花自己的银钱养下人呢。 这些人只能喝凉水充饥,心里虽然怨怪却没人敢说什么,只是想着等中午就该有饭吃了吧。 而另一边留香阁柳姨娘那里就更惨了。 她不仅没有饭吃,身边的丫鬟还出不去府里。 原本柳姨娘想让身边丫头去外面买饭食回来吃的,但是留香阁的丫鬟刚到了角门就被拦住了。 “夫人有令,丫鬟婆子要出府,得跟主子报备,否则不能出去。” 这丫鬟哪里敢跟夫人的人理论啊,只能蔫头耷脑的回来了。 柳姨娘也是硬生生的被饿了一早上,她在屋里气的破口大骂,还不敢大声,怕被人听到再被人告诉夫人,自己在吃苦受罪。 这一切,李云溪都不知道,她用了早食后收拾了东西,巳时初,坐上马车去了通判府。 说是通判府,其实也是他们租住的宅院,只有知府才有住的地方,就是府衙后院,其他官员都是租宅子或者买宅子。 外放的官员都有养廉银,其中就有官员租宅院的花销。 不过他们这些官员租住的宅院本身也是属于府衙的不动产,这些调任来的官员租住价格也会比较合适,也算是朝廷对外放官员的一种福利。 像是京官,尤其是外地京官,家里又没有多少钱的,那才是真的生存艰难。 李云溪只感觉没坐多会儿马车,就到了地方,她让喜顺去把一只梅花簪拿给门房:“让他们去禀报她们夫人,就说旧友来访,请速来相见。” 喜顺接过簪子走到了吴家大门前,上前扣门,没多会,一个小子打开了门,看到喜顺疑惑的道:“你找谁?” 喜顺笑着问道:“这里可是通判吴大人府上?” 那人点了点头:“正是吴通判府上。” 喜顺拿出那只梅花簪:“我们主子是府上夫人的挚友,请小哥拿此发簪去通报府上夫人,就说旧友前来,速来相见。” 门房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伸头看了一眼府外停着的那辆特别大的马车,他接过喜顺递过来的簪子道:“请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说着就跑远了,幸亏这个门房是蒋雯的人,要不然怕是都没有力气去通报她啊。 门房板凳脚步飞快的跑到了后院守门的婆子那:“杨妈妈,快,有人找夫人,这是信物,说是夫人的旧友,就在门口,请夫人速来相见。” 那杨婆子闻言接过簪子就走了,还不忘回头提醒他:“板凳啊,你赶快回去守门。” 没一会那婆子就到了正院,黄管妇正巧出来看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杨婆子眉头一皱:“出什么事情了,跑这么急?” 杨婆子缓了缓才道:“夫人的旧友来了,就在府门口,请夫人出去相见,这是信物。” 黄管妇接过簪子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她家夫人唯一一个真心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京城的李家姑娘。 想到这她也慌了一瞬,赶紧拿着簪子进了正房,蒋雯正在教欢姐儿描红,抬头就看到了黄管妇神情激动的进来了。 “怎么了这是?”蒋雯以为有人生事,眼睛立了起来:“谁要是生事直接大棍撵出去。” 黄管妇赶紧摇头笑着道:“夫人,您看这是什么?” 蒋雯疑惑的看着黄管妇递过来的一只白玉梅花簪,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她忽然站了起来,盯着黄管妇的眼睛问:“这是哪来的?谁给你的?” 黄管妇知道夫人在想什么,她也替夫人高兴呢:“夫人,您快出府去看看,看看您就知道了。” 蒋雯听了这话浑身一震吗,而后直接大踏步的出了书房,身后跟着的欢姐儿都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娘。 “阿娘,你怎么了?谁来了啊?”吴欢看着她娘走的飞快的步伐赶紧跑快点拉着她娘的手,提醒她娘还有她呢,别把她给拉下了。 蒋雯低头看着自己闺女,漂亮的杏眼通红:“欢姐儿,是你云溪姨姨来了,你还记得她吗?那个每年都给你寄漂亮衣服布料和小首饰的姨姨啊,你的小的时候她还抱过你呢,她是阿娘最好的姐妹啊。” 那是她在这几年满是苦涩的生活里唯一的暖光啊。 吴欢当然记得,不管他们一家在哪里,每年都有一个人从京城给她,给阿娘,或从驿站或者是镖局寄东西过来。 尤其是每到过年前,总会有一马车的衣服布料,吃的,玩的用的,通过镖局送到她们家,她娘总是挂在嘴上的人除了外祖母,只有这个姨姨了。 “娘,我知道,是阿娘很喜欢提起的那个云溪姨姨。” 蒋雯眼中带泪的点点头:“是啊,就是她啊。” 娘俩脚步匆匆的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黄管妇和几个丫鬟也都急急的跟着。 很快就有老太太院子里的人看到了这一幕。 她们这些人都半天没吃上饭了,早都饿的心慌眼花的,这会看到正院的人着急忙慌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 赶紧就想回去禀报,看能不能得到些好处,就算是块糕点能垫垫肚子也好啊。 丫鬟跑到老太太的房里就慌慌忙忙的道:“老太太,老太太,咱们家出大事了,夫人带着正院的人着急忙慌的就出门去了,肯定是有大事发生,您快去看看去吧。” 吴老太太本来正歪躺着呢,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真的?你没说谎吧?” 丫头摇摇头:“奴婢怎么敢骗您呢,老太太,我真的看着夫人拉着大姑娘跟着正院的好几个丫鬟婆子,都是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往正门口去呢。” 老太太也觉得这媳妇肯定是有事瞒着她不敢让她知道呢。 她大手一挥:“好,这个丫头挺机灵的,有事知道来传话,不错,以后你就在屋里伺候着,阿莫啊,快来,带我去大门口看看去,我要去看看那个蒋氏搞得什么鬼。” 绝口不提赏赐的事情。 第261章 恶心人的老婆婆 老太太被人扶着往外走,留下了一脸欲哭无泪的丫鬟怔愣在原地:您老说的好听,倒是给我口吃的啊。 而此时,蒋雯已经脚步匆匆的走到了大门口,一打眼就看到了那辆硕大的马车,这种马车在松江府她还没有见过,肯定是云溪的。 而喜顺也看到了蒋雯,但是他不认识蒋雯,所以只是跟马车里的主子道:“夫人,通判府出来人了,您看看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马车里的李云溪赶紧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忍不住捂着嘴,眼泪也忍不住就这么掉了下来。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当年光彩照人,一看就生活的很不错的雯姐,不过短短五年,竟然好似老了十岁一样。 五年前的雯姐,一身红衣,潇洒干练,身形丰满,看着就魅力四射。 而现在的雯姐,干瘪消瘦,脸色蜡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生活过得不顺心的样子。 她放下帘子颤抖着手出了马车,在喜顺的搀扶下踩着踏板下了车,柳枝和玉嬷嬷都还没跟得上呢,李云溪就跑向了蒋雯。 蒋雯也是在看到李云溪的一瞬间松开了欢姐儿的手向着云溪奔去。 两个五年没见的人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在道路旁,府门口,双手紧握泪眼汪汪,最终抱头紧紧咬住唇呜咽出声。 但是没一会,两个人都知道这样不合适,被人看到还以为怎么了呢。 姐妹俩就擦着眼泪带着哭腔的手挽着手的同时道:“快别哭了。” 然后两人又对视着噗嗤笑了,最后还是蒋雯道:“快进屋吧,这里这个时候天气最是湿热的,进屋里还能凉快点。” 李云溪笑着点点头:“好,哎对了,马车里有点东西,让人拿进去吧。” 柳枝手里抱着三个木匣子,是给蒋雯和两个孩子准备的首饰,其他的让她们的人拿就好了。 蒋雯拉着云溪往大门走,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啊,这几年你都往我这拉了多少东西了,我就像是个占便宜的似的,你也不怕你婆家人心里不满啊。” 李云溪骄傲的昂着头:“嘿,钱都是我挣得,谁敢不满啊?别说我公婆不会,就算是心理真的不满,那也得在心里憋着,断没有敢在我面前指摘的道理。” 蒋雯看着这样明媚又自信有底气的云溪,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她突然间悟了:‘‘你说的不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云溪,我可得像你好好学习学习。’’ 李云溪看着雯姐露出了曾经熟悉的笑,她的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的,不管雯姐想通了什么,总之她能放过自己,过得舒心她就高兴。 吴欢看到走到跟前的母亲和这个虽然很熟悉但是却没见过的姨姨,她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的恭敬行礼。 “欢姐儿见过云姨,云姨安好。” 李云溪看到以前还抱过的天真可爱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唇红齿白的大丫头了,她高兴的弯着腰跟她平视:“快起来,跟云姨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云姨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我们欢姐儿长得真漂亮,又懂事明理,可惜,云姨家的妹妹没有来,要不然你们就能在一起玩了。” 云溪扶起欢姐儿,又是摸头又是揉脸又是抱抱的,吴欢害羞的脸都红了,她们家没有人这么亲密的跟她说话。 她又比较内向懂事,不愿意给本就很劳累伤神的母亲找事,所以她从来也没有向蒋雯展示过自己也很想跟母亲亲亲蜜蜜的交流。 蒋雯看着这样的闺女心里也是心疼夹杂着愧疚。 这两年多来,因为婆母和柳氏作妖,吴起不仅不作为还渐渐对她不满,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也对长女的性格和心理就忽视了很多。 后来又怀了孩子,孕吐再加上柳氏小动作不断,吴起越来越让人恶心,她对闺女的确实疏忽了,真是不应该。 她怎么能因为几个人渣就忽视了她的亲骨肉呢。 李云溪和蒋雯一人牵着吴欢的一只手亲亲热热的进了大门,身后跟着的人手里都抱着李云溪带来的东西。 刚走到二门处,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的蒋雯忽然停下了脚步,上扬的嘴角拉平,眼里的温度退去,浑身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厌恶与排斥。 李云溪敏锐的感受到了雯姐的变化,还有身边欢姐儿下意识身体的僵硬,让她知道了,这大概就是她们变化的原因所在。 李云溪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脸上都是斑点和皱纹的老太太,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气势汹汹的向她们走了过来。 在距离她们两三米的地方这个看着不太好相处的老太太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云溪一眼,然后又伸头看着她们身后抱着东西下人,她浑浊的眼里闪烁着贪婪。 张口就是趾高气昂:“ 蒋氏,你这带着的谁啊?不跟我说一声就随便带人回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吗?你这是忤逆不孝。 还有,你身后那些东西,谁让你买的?我吴家的钱就是让你这么败的吗?不会管家就把管家权交出来,商人家出来的女子就是没有教养,还是个二嫁女,我儿简直眼瞎才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一番刻薄又恶毒的话让李云溪听得是火冒三丈,蒋雯更是觉得难堪到了极点,这个老不死的平时怎么恶毒她都可以装听不到,但是她当着云溪的面如此辱骂自己,蒋雯接受不了。 她不能动手打婆母,但是她也不能任由这个恶毒的老太太这么随意的欺辱她。 她是她名义上的长辈,她不能对她如何,但是旁边那些为虎作伥的人,她可不会放过。 蒋雯直接对着吴老太太身旁最得她信任的婆子动手,抓着她的头发一下子就把那个叫阿莫的给甩到一旁去了。 “黄管妇,把这个怂恿老太太口出秽语的贱奴给我打五十板子,以后,老太太再敢胡言乱语一次,她身边怂恿的人,就打五十板子,记住了吗?” 黄管妇扬声道:“是,夫人,老奴定会让着婆子好好长长记性,来人,把这老货押走。” 黄管妇带着两个丫鬟不管不顾的把这个摔得头脑发蒙的婆子押着就要走。 阿莫反应过来挣扎不断:“老太太,救救我啊,老太太,夫人这是要我的命啊,我这一把年纪了,五十板子可受不住啊,老太太,救救我啊,夫人这是借着打老奴的机会打您的脸啊。”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叫阿莫的婆子还在挑拨,怂恿,李云溪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场闹剧,实在不敢去想蒋雯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吴老太太以前就是个乡下老太太,吴起刚认识蒋雯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县衙八品的文书。 是经过蒋雯的走动,加上银钱开道,才慢慢坐上了七品县令。 等吴起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员之后,就把老娘从老家接了出来。 吴老太太一开始表面上对蒋雯这个儿媳妇还是很好的,可能心里有不满意,但是蒋雯能干,又是京城商贾家出来的女子,识文断字,又八面玲珑,老太太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表达出来。 但是,随着她在县衙宅院待得时间越长,别人恭维的喊她老夫人,巴结她讨好她,她就愈发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在蒋雯生了吴欢四年后还是没有怀孕时,这个老太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她娘家大哥那个因为望门寡在家做老姑娘的侄女接了过来。 并且在没有跟蒋雯说明的情况下,直接把侄女推进了儿子的书房,生米煮成了熟饭,蒋雯不得不咬牙接受了这个被人硬生生塞到嘴边的恶心。 在之后更是不要老脸的帮着侄女把儿子推到她的房间里,当然这其中吴起自己也是起了心思的,要不然,柳姨娘不会生下了孩子。 在柳姨娘生下长子后,吴老太太甚至还想把侄女抬成平妻,那一次蒋雯直接拍桌子:“想抬平妻,除非我死,不要说平妻,就是贵妾也想都不要想,我不同意,你们若是想强来,大可以试试。 我能让你爬上这七品县令,也能让你滚回老家吃自己,不信就走着瞧。” 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也是那时候起,吴起的心思变了,他以前就算是纳了柳氏,一个月也不过去三五次,还多数都是他娘捣鼓的。 但是那之后,吴起就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是去柳氏那里,再有十天睡书房,每个月只来她这里一两次,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逼迫蒋雯跟他低头。 她对吴起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心冷,但是望着欢姐儿,她又不能做到和离,直到她怀了孩子。 蒋雯想到那两年的日子,心里的怒火直接蹿了出来。 而吴老太太还看不到一点眉眼官司的往地上一坐就是撒泼:“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儿媳妇打了老婆婆的脸了。儿子啊,你快回来看看啊,你娶的这个媳妇不敬你娘啊。” 第262章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蒋雯看着如乡下泼妇一样行径的老太太,太阳穴都要气炸了,但是这次她说什么都不忍了:“黄管妇,给我压着这个婆子,就在这里打,让老太太亲眼看着,也让这府里伺候的人都看着,怂恿主子是个什么下场。” 吴老太太的哭嚎声一顿,她没想到一直都是忍气吞声的蒋氏这次竟然这么强势,顿时心里也有些心虚。 她就是拿捏着自己是蒋雯的婆婆,蒋雯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才一直这么肆无忌惮。 却忘了蒋雯不是好欺负的,她是不能打婆婆,但是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她一样可以杀鸡儆猴。 一旁的李云溪算是知道了雯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有一个不讲理还胡搅蛮缠的婆婆,日子确实过得不安生啊。 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安慰雯姐呢,蒋雯直接惭愧的看着她道:“云溪啊,让你看到这不堪的一幕真是抱歉,我看这家里也没法住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去城外的华清观住着吧,那里清净,我跟那里的道长也算相熟。” 李云溪笑着点头:“我住哪里都行,你不要委屈自己就好,雯姐,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我给你兜底,我现在可是朝廷册封的二品诰命夫人,没人能让你受气。” 李云溪这话是对蒋雯说的,但犀利的眼神却是看着吴老太太的。 吴老太太和蒋雯虽然都是六品官的家眷,但是本朝对于诰命的册封还是很严格的,并不是说,家中男子当官就能给母亲和妻子请封的。 除非他在任职期间做了什么杰出贡献,皇帝会看在功劳上面给他的母亲和妻子册封,或者他上折子奏请,皇帝酌情,认为他做的事情还不错,也就会给他这个面子封个诰命。 一般女子想要有封赏,除非你是宗室贵族之后,例如庆云郡主。 她就是因为母亲昭阳公主是皇帝胞妹,皇帝出于对妹妹的看重和爱护,又因为昭阳公主只有两个孩子,还没了驸马,这才封了外甥女做郡主。 还有就是宗室子弟,例如亲王,郡王的嫡女,一般会册封郡主,县主,且这些爵位都是只有只有食邑没有封地,就是只能领俸禄,没有管理权。 所以,别看吴起当了快十年的官了,其实他娘和蒋雯都是白身,出门参加宴会,人家只会在吴起的职称后加一句夫人,例如通判夫人。 所以你看,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女子只能依靠男人才能获得尊封,女人的地位又何其可悲。 而李云溪的这样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封诰命的,整个大齐开国以来她是第三个。 第一个是开国乱世时,一位家中父兄都是武将的女子,因为保卫城池里的老弱妇孺,带着城里的孤寡老弱抵抗敌军,后来壮烈战死,国朝安定之后,被追封为国夫人。 而就算京城当官的那么多,令人震惊的是,诰命夫人却是少之又少。 有很多都是当了几十年的官了,没出什么大错,皇帝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在他致仕给了母亲妻子诰命夫人,算是奖励他。 所以,在大齐诰命夫人是很值钱的,并不是有些朝代,你拿钱都能买一个诰命的那种地摊货。 这不,吴老太太听到李云溪说自己是二品诰命夫人时,脸色都变了,似是不相信,但又不敢质疑,生怕是真的,会被治罪。 一旁的蒋雯也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好友,李云溪笑着看向她:“是真的,我来时皇上亲封的。” 蒋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更多的是替云溪感到高兴,她太知道一个诰命的份量了。 李云溪想了想,以她对雯姐的了解,她估计轻易不会再和离的。 那就代表着她还要在这里生活最起码五六年,直至吴起升官,既然如此那不如她替雯姐把腰杆子给撑起来,让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她也是有人护着的。 “这样吧,雯姐。”李云溪提议道,“我给松江府的知府夫人下个帖子,你替我选个地方,办个洗尘宴,请她们来赴宴,我也认识认识她们?” 蒋雯眼角带泪,她既震惊于云溪的身份转变,也瞬间明白了,她这是都是为了自己。 她笑着摇了摇头:“云溪,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舟车劳顿才到这里,好好休息,我这里的腌臜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能搞得定。” 李云溪看着雯姐的神色坚定,她知道雯姐的性格,也没有再说什么:“行,雯姐你说的算,我都听你的。” 而一旁的吴老太太一看这样,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这个蒋氏的妹妹看着不像是说谎的,敢随意就说给知府夫人递帖子请她来,那意思人家四品官的夫人还不会不给她面子,必须得来。 再看这女子浑身的衣着打扮,再看她身边跟着的下人,她也是见过那知府夫人的,这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吴老太太顿时不敢在胡闹。 她就是窝里横,知道蒋雯是个讲究人,轻易不跟她一般见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的,真出了这个家门她都不敢给蒋雯脸色看,还得时时被儿媳妇提点,免得丢人。 这个小老太太也是十分清楚自己儿子是靠什么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所以在外面也是十分的看重脸面的。 毕竟她也不想在回到乡下当老太婆,那哪有跟在儿子身边当老夫人来的舒服。 可是呢,她又想要摆婆婆的谱,让儿媳妇伺候她,但是她在蒋雯这个京城出身的千金小姐面前,本就有些抬不起头,根本就摆不了谱。 所以就想拿捏蒋雯生不出儿子这条给儿子纳妾,还得纳一个跟她一条心的妾室才行。 所以就有了柳氏的出现,更让她满意的是柳氏生了长子,这在她看来,蒋氏在她面前就永远都抬不起头了。 她还想着蒋氏最好永远都生不出儿子最好,这样她就不得不把带有她们柳氏血脉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 她还得高高兴兴的给这个不是她亲生的孩子筹谋,要不然她老了以后没有人给她摔盆。 老太太心里的算计就连亲生儿子吴起都不知道。 吴起就算有很多小心思,小算计,但是相比起柳氏,他是更在乎蒋氏这个发妻的。 只不过他希望蒋氏能够温婉一点,依靠他一点,在他面前小鸟依人一点。 他宠爱柳氏更多的是想气蒋雯,想让妻子对他低头,这不代表他不想跟蒋雯有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他没想到蒋雯这么硬气,宁愿鱼死网破都不愿意低头。 吴老太太这边灰溜溜的就要走,连阿莫这个总是给她出馊主意的帮手都不要了。 叫阿莫的婆子看着老太太自己走了,明显是不管自己了,她眼神闪烁,眼睛咕噜噜的转。 她不想被打板子,她这个年纪了,五十板子下去,人不死也得残,她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想来想去,她只能用那件事来保命了:“夫人,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你饶了我,我就告诉您。” 蒋雯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也不想知道什么秘密,直接叫人就要把她拉走,她跟云溪刚刚见面,实在不愿意她在看这些腌臜事,太影响人的心情了。 阿莫也是被逼急了,她怕死,她还有孙子要养,孙子就她一个亲人了,她死了,才不到十岁的孙子该怎么办啊。 于是只能挣扎着哭嚎着不愿意走,可能是求生的欲望,让她真的冲破了被婆子压制的身子,她手脚并用的爬着到了蒋雯脚下。 老脸上都是恐慌,她看着蒋雯似是做了重大决定一样:“夫人,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就告诉您,是关于大公子身世的秘密。” 这一句话只有蒋雯和李云溪因为离得近听到了,还有站在她们身边的吴欢,因为身高原因,听得最清楚。 蒋雯震惊中带着疑惑的看了一眼阿莫:“你胡说什么呢?” 随后扭头看向云溪:“她说的我是不是听岔了?” 李云溪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她认真的点点头:“应该有什么内情,雯姐,你家的私事我就不多掺和了。” 然后拉住欢姐儿:“雯姐,这种事你要自己想清楚怎么处理,我先带着欢儿去你们院子等着你。” 这事欢姐儿还小,也不适合在场,出了这事她们也不可能在去城外道观住去了。 雯姐作为一府主母,她必须得有决断,这毕竟是关乎于血缘关系的大事,甚至跟蒋雯自身利益也有很大关系,这事要是处理好了,雯姐以后可能都直接省了很多事了。 李云溪带着欢姐儿去了蒋雯的院子,一路上都在拉着小丫头说话,也从吴欢的嘴里知道了雯姐这几年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另一边的蒋雯,看着云溪带着女儿走了,她瞬间收回了脸上的笑,给黄管妇使了个眼神,黄管妇带着两个婆子押着阿莫去了吴起的书房。 第263章 也是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 整个通判府里只有这里合适说这个问题了。 到了书房,蒋雯让黄管妇把阿莫绑了起来然后就挥挥手:“黄管妇你亲自守着门,其他人退到院子外面去,谁也不许进来,你明白吗?” 黄管妇脸色严肃的点头道:“夫人,您放心,老奴绝不会放任何人进来的。” 等书房空了,蒋雯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没有看阿莫,她就看着眼前桌案的上的东西,完全无视阿莫。 她在想阿莫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她能信吗? 要是真的,她应该怎么做最能保全自己的利益。 她不想和离,倒不是对吴起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有两个孩子在,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把和离放在首选的。 和离终究是下下策,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一辈子只跟一个女人共白首的,太稀有了,她以前也许还曾经期待过,现在不会了。 但是不和离,她又确实很烦吴老太太,和她的侄女,柳姨娘,她们就像是癞蛤蟆趴脚背,不咬人但是恶心人啊。 其实,若是吴起或者老太太能尊重她,好好跟她说不论是要为了子嗣考虑也好,为了名声着想也罢,想纳个妾,不管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只要他们说出来了,她虽然可能会觉得生气,伤心,但是也不会拦着不让吴起后院有别的女人的。 可是,她们办的事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试问,有谁家的婆婆会做出背着儿媳妇,把娘家的侄女塞到儿子床上去的。 不仅如此,还帮着小妾跟正妻争宠,吴老太太做的事,实在是让她恶心。 吴起想干什么,其实她完全知道,只是她不想配合罢了。 他一边想要那个能在仕途上帮他有能力的自己。 一边又想要自己变成柳氏那样,对他温柔似水,小意逢迎,撒娇卖乖。 可是怎么可能? 她又不是出来卖的? 吴起既要又要,他想要的太多了,蒋雯给不起,也不想给。 人不能太贪心,不然就会失去很多。 俗话说,有舍有得,你得到的同时就是会失去一些别的。 比如蒋雯,她的性格就是比较刚直,说话也直来直往的,不喜欢拐弯抹角。 所以你想让她变得小鸟依人也不可能,当初吴起之所以对蒋雯那么非她不娶,喜欢的也是那样潇洒果敢的蒋雯啊。 只可惜啊,人都是会变得,蒋雯看着白纸上吴起的字迹,上面写的话就很像他们。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是啊,没有人会一直原地踏步,也没有人会一直都爱你,在乎你。 就像她曾经看过的一句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她们都变了,吴起希望自己多顺着他一点,不要那么强势。 她也一样,希望吴起能像一开始那样爱她永远不要变,但是,终将都是一场空。 风花雪月只是一时的,现实情况是,柴米油盐才是人一生都要伴随的。 就像她为什么一步步的帮着吴起,将他往上推?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不是,更多还是为了孩子。 身为父母能给孩子最好的就是让他的起点尽量高一点,这样她们将来就能少走几步路,仅此而已。 蒋雯思绪繁杂想到了很多,摆在眼前的是那个曾经让她想过和离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吴起的,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庶长子啊,这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一根刺,她不介意吴起有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来的让她不得不介怀。 现在能在不缺德,不伤人和的前提下解决这个让她难受了几年的疙瘩,她也不会心软的说什么他只是个孩子。 她的旭哥儿才两个月大,只要有这个庶子在,吴起再怎么顾忌她,也不会轻视长子的。 还有老太太和柳氏,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想让她把庶子认在名下,以后为她铺路?做梦。 蒋雯抬眼看向跪着的婆子。 阿莫今年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她是吴老太太自己 挑的婆子,身契也是在她那里的。 这老婆子是一个人进府的,但是她府外有一个不大的孙子她是知道的。 这几年,这个婆子逢迎拍马的很是得老太太的喜欢,也相信她。 但是她也确实跟老太太出了不少馊主意让她来恶心蒋雯。 蒋雯等了很久才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阿莫,阿莫早都吓得不行了,她以为蒋雯是想直接杀了她,或者发卖她的,一直害怕的不敢吭一声。 蒋雯看着她愣愣的道:“把你知道都说出来吧,要是查证属实,我可以放你的身契,让你离开。” 阿莫激动地以头抢地:“谢谢你,夫人,谢谢你,就是,就是老奴的身契在老夫人那里···” 她的未尽之语蒋雯当然听得懂,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很聪明,在这个府里,只要我想,还没有我做不了的事。” 阿莫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开始一点点的道:“柳姨娘的孩子不是老爷的,是柳姨娘的姘头的。” 蒋雯皱着眉头:“姘头?她整天的关在府里,哪来的机会找姘头?” 阿莫竹筒倒豆子一样都说了出来:“是她在娘家时就有的相好。老太太说是她在娘家因为望门寡未嫁,事情确实如此,但也不止如此 。 但是她在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哥嫂都容不得她,她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老宅院的茅草房里。 乡下那种地方,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她还是望门寡,实际上不就是一个黄花闺女吗?爹娘嫌弃,兄嫂更是不管。 她眼见嫁出去不太可能,晚上又有太多为非作歹的人爬墙,为了生活又或者为了有个知心的人疼,就跟一个鳏夫好了起来。 这在她们村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我稍微花了几个大钱,一打听就知道了,老太太都几年没回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至于舅爷,他们是嫌弃这个闺女在村子里给他们丢脸,想着送走省心,也可能想沾点外甥的光。 当年老太太派我去接柳氏来的时候,我去了老爷舅家,只一眼我就看出来柳氏不是黄花闺女了。” 第264章 爱是一道光,绿的心发慌 蒋雯眼神带着复杂,她是没想到柳氏竟然是这样的的情况下进的府:“那你明知道她不是黄花闺女怎么不说,还让这样的人进府了?你打的什么主意?” 阿莫低下头缩了缩脖子道:“老奴该死,当时老奴的孙子生了场大病,虽是治好了,但是需要好好养着,他是个遗腹子,老奴需要银钱,但是工钱有限,老太太又是个抠门,从不给赏钱。 所以我就把主意打到了柳姨娘的身上,我知道她的把柄,就能因此问她要钱,她只要想在这府里当姨娘过好日子,就得拿钱堵老奴的嘴。” 蒋雯倒是真没想到这府里竟然会有这么会倒事的婆子,她这几年的日子竟然都是因为这么个人才过得这么恶心。 “你继续说。”她眼神微眯,也想看看到底还有什么更恶心的。 阿莫抬头悄悄的看了一眼蒋雯,被她冷的似刀的眼神看的吓得又是一抖。 “我一开始没敢跟她要银钱,害怕她倒打一耙在把我给赶出去了,毕竟她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我也不敢赌。 我就一直盯着她,结果不到两个月,我就发现,咱们府里守后门的那个小子很眼熟,仔细确认过后我才发现,就是柳氏在村子里的那个姘头,那个姘头竟然找来了,还想办法进咱们府里当差来了。” 说到这阿莫语气都还带着激动:“当时我就在想,莫不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她这姘头一来,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了,然后我就开始专门盯着她。 柳姨娘还算谨慎,过了半年她着急怀孩子,但是总是怀不上,她就把主意打到这个姘头身上了。 每次夜半子时后,老爷不在柳姨娘院子里的时候,这个姘头就会翻墙溜进留香阁,几次之后,我找到了规律,之后我就专门堵了一次。” 阿莫咽了咽口水道:“被我堵住,她们俩生怕我告密,也怕自己会被浸猪笼,我说什么她们都只能听从。 从那以后,柳姨娘和那个姘头的月例就都给我了,我还会时不时敲柳姨娘一点首饰之类的东西。 至于孩子,夫人见了那姘头就知道,大公子的长相跟他简直就是一样,尤其是脖子上的那个痦子,位置大小都一模一样。” 蒋雯听到这脸上也是没什么表情,除了感觉很恶心,很脏,她并没有因为知道了那个膈应她的庶长子不是吴起的而感到高兴。 从头到尾,让她心里不舒服,恶心的都是吴起。 她对老太太和柳氏厌烦,只是因为她们实在太不安生了,总是像个小丑一样跳起来找存在感让人生厌。 现在知道了柳氏生的孩子不是吴起的,她的心里只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那是一种对吴起的嘲讽,看吧,你不惜跟我闹翻也要纳妾,结果呢,捧着妾室跟她打擂台,人家生的孩子都不是你的,多可笑。 她笑吴起头上绿的都冒光,还沾沾自喜毫不知情呢。 她的不吭声没有反应,却让阿莫吓得浑身都发抖:“夫人,老奴都说了,绝没有隐瞒一点,您就放了我吧。” 蒋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忽而扯着嘴角笑了:“你着什么急啊?你是说了,但是这事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没有证据,只靠你一张嘴谁会信呢?捉贼拿赃,捉奸捉双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阿莫闻言惊得立马抬头看着蒋雯:“夫人,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老奴听不懂?” 蒋雯丝毫不着急:“阿莫,你这么精明会算计的人,会听不懂我的意思?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是戴罪之身呢?你说我要是想让你消失,还不会沾一点晦气,本夫人能不能做到呢?” 阿莫抖如筛糠,她知道夫人能做到,她不是傻子,想要安全走出这府里,她就必须要做那一个出头的人。 “古有负荆请罪,今儿你就戴罪立功吧,毕竟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只要你让老爷和老太太看到了那对野鸳鸯是如何在留香阁里颠鸾倒凤的,我就放你出府,也不追究你以前的事情,甚至就连你敲诈柳氏的银钱我也不追回了。” 阿莫猛地抬起头,眼里急速闪烁着,良久她才视死如归道:“还请夫人说到做到。” 蒋雯哼了一声:“我没有时间跟你耍心眼,事成之后,你带着你的孙子离开松江府,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阿莫磕了三个头:“老奴谢夫人大恩。” 没多久蒋雯走出了书房的门:“黄管妇,给里面的那个人解开吧,送她回老太太那里去,怕人盯着她,但凡有一点异动,直接拿下,另外,这几天注意门户。” 黄管妇秉持着多看少说的生存之道点了点头:“是,夫人放心,奴婢定当管好下面的人。” 蒋雯看着站在大门外的几人,对着黄管妇嘱咐:“原本书房的那几个人,让他们闭嘴,今儿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告诉老爷了。” “是,夫人。”这府里,只要夫人想,老爷只能做个睁眼瞎。 蒋雯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才赶紧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李云溪正带着欢姐儿弹古筝,她有钱有闲之后就开始学习这些乐器。 毕竟接触的人群不同了,出门参加宴会,人家谈论诗书雅乐,你总不能既听不懂也啥都不会吧。 为了不丢人,她专门请了个乐师学习乐理,也学了古筝,不说学的多精通吧,至少能顺畅的弹几首曲子。 本来她还想着请个好的乐师教教云帆和书瑶的,恰巧皇帝赐了个嬷嬷,玉嬷嬷虽说是以教养嬷嬷的名头赐下来的,实则,她是先帝后妃宫里的嬷嬷。 不仅精通礼仪规矩,宫规律法都是熟读的,至于乐器,是因为她服侍的那个太妃是个喜欢听曲弹唱的,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就都会了。 欢姐儿这个年纪,本就该是读书明理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毕竟大小是个官家小姐了,总不能什么都不会。 她也是要跟着母亲出门赴宴的,一府之地,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不少呢,自然她也是需要跟那些人家的子女打交道的。 第265章 何以为家? 小孩子在一起能聊什么,无非就是今儿学了什么?你会弹琴吹箫吗?会画画描红吗?小孩子都有攀比的心理,总不能人家说的头头是道,你啥也听不懂吧? 吴欢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自卑,她也跟着母亲出去几次,别人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有的都能出口成章了,她还在描红认字的阶段。 这事其实就是蒋雯疏忽了,她怀孕生子,又被吴起和老太太柳氏她们弄得心力交瘁,对女儿就有些疏忽,这几天才发现,就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安排上了。 蒋雯进了屋就看到云溪站在欢姐儿身后告诉她这段应该怎么谈,应该注意什么手法的画面,远远看过去非常的让人心酸想要落泪。 她快速的擦了一下眼睛,就带着笑走了过去:“云溪什么时候还学了筝啊,我都没有精力去学这些东西,都是欢姐儿学的时候我跟在旁边听,还听不太懂。” 云溪直起腰笑着道:“嗨,我也就会一点,这不是孩子大了,我空闲时间也多了,想着没事学点啥,既能打发时间,出门赴宴也跟人有些话聊,要不然每次出去,人家说话我都插不上嘴,也是没劲儿的很。” 蒋雯理解云溪说的意思,她们这些地方官员其实还好,很少能碰上谁家夫人精通诗词歌赋的,但是在京城肯定不一样,那些要么是官家子女,要么是世家出身,每一个都是从小就接触这些的,是要学一些才好跟她们聊得到一起去。 欢姐儿在一旁看着她娘自从云姨来了之后就真实很多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不由得也跟着笑的开心。 “娘,云姨谈的可好听了,你也学学吧,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学。” 蒋雯不想拒绝女儿让她不高兴,也想着学点什么,就当是排解心中积郁就点了点头:“好啊,我也学,跟你一起学。” 吴欢高兴的抱着她娘的胳膊跳了几下。 蒋雯拍了拍欢姐儿的头道:“你在这专心的练一会吧,娘要跟云姨叙叙旧了。” “好的,你们去吧,我会乖乖练的。”吴欢懂事的松开母亲的胳膊坐在了凳子上又开始练习去了。 蒋雯玩着云溪的手,带着云溪到了自己的卧房,坐在小圆桌旁的圆凳上,没一会就有丫鬟上了茶水又悄然的退了下去。 没见面的时候想着见了面要好好说说,聊聊,真正坐在了桌子上,两个人一时间还有些相顾无言。 实在是她们两人多年未见,且身份,生活经历都大不相同了。 时间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不管是心态,还是性格。 五年前,蒋雯回乡探亲,带着才两岁的欢姐儿,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生气勃勃,精神抖擞的感觉,微圆的俏脸带着气血的红,看着就过得很好很顺心的样子。 但是,时过境迁,时移世。 不过短短五年,当初那个充满生气,仿佛什么都不怕的雯姐,就变成了她见识过的很多妇人的样子。 痛苦,麻木,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神的样子。 蒋雯看着云溪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云溪,见到你真好,我做梦都在想,我下次回京城会是什么时候呢?我太想念京城了。 以前我觉得京城太小了,整天就那么大的地方来回的转,十分的无聊且无趣,但是,可能是人多长几岁年纪,就有了思乡的情绪。 曾经觉得是牢笼的地方,现在却成了难回一次的故乡了。” 李云溪握着蒋雯的手认真的道:“雯姐,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希望你都能记住,你有我这个可以依靠的妹妹。 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赚钱还是可以的,我在京城有房子,你只要想回去,就收拾行李回去,别的不要担心,不用顾虑娘家有兄弟媳妇, 回娘家要看人脸色,去我那里,住多久我都不带烦的,保证没有人敢跟你甩脸子,撵你走。” 李云溪知道雯姐的顾虑和担忧,无非就是出嫁的女子不能总是回娘家,名声上不好听,还得看娘家兄弟媳妇的脸色。 女人多难啊,出嫁时娘家是家,出嫁后你就是亲戚,是外人了。 可是,你到了婆家,你也是个外人,女人一生就没有真正的家,娘家,婆家,哪一个是自己家呢? 李云溪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看的清楚,对于公公婆婆这些长辈,能处得来的,就当成亲人处,处不来的就当成长辈供着。 反正,她又不靠男人生活,用不着看人脸色过日子。 雯姐其实也可以,只不过,她到底是更在乎名声,在乎别人的看法。 蒋雯有些无奈又很感动的笑了。 这些话就连她母亲都从来没有说过。 “我已经和离过一次了,要是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怕在和离一次。只是,有了孩子之后,我不能在那么任性了。 我自己和离走了倒是过得舒服了,但是留下两个孩子怎么办啊。 我既然生了他们,就要对他们的以后负责,再者说了,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差,等我解决了这些个恶心人,恶心事,以后估计就能省很多心了。” 她就不信,经历过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颠鸾倒凤,自己还替人养了好几年的儿子,吴起还能想纳妾吗。 毕竟就连亲表妹都能给他戴绿帽子,更何况别的女人呢。 当然了,他要是还是不信邪,还要纳妾,那她也就很好选择了,给他纳妾,自己做个名义上的正室夫人就行了,这样的男人她也不稀得要了。 反正她有儿有女,至于男人,只要活着就行。 等孩子大了,能独立了,这个男人有没有都行了,她也可以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李云溪没有多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别人无权插手。 而回到吴老太太院子里的阿莫则是心惊胆颤的进了屋子,看到躺在软榻上让丫鬟给她捶脚的老太太,阿莫心里的害怕化成了怨气都冲向了这个自私自利又愚蠢的老太婆。 吴老太太看到到了阿莫还吓了一跳:“你,你咋回来了?那蒋氏没有趁机为难你?” 第266章 蒋雯的境遇真心不好啊 阿莫听着这老太太说的话,心里一阵怒气,却只能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把她好侄女的破事挑穿了,让她丢个大脸,保证以后都再也没有脸面出门,才是真的解气呢。 反正你不仁我不义,出了事老太太把她甩下,她那也不能怪她帮着夫人做事了。 想到这她挂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老太太说的什么话?夫人在怎么着也得给您面子不是,她就是故意吓唬吓唬我的,这不,您一走,我就被放回来了。” 吴老太太疑惑的道:“是吗?蒋氏这么好说话吗?” 阿莫上前接替了小丫鬟手里的活计道:“是啊,老太太放心吧,在这府里,您才是第一人啊,您可是长辈,夫人真要是动了您身边的人,传出去她名声可就要坏了。” 吴老太太被阿莫几句话就唬住了:“也是,我可是她婆婆,她还敢欺负到我头上,我治她一个忤逆不孝的重罪,让我儿休了她。” 阿莫嗯嗯哼哼的附和一通,实则暗地里白眼翻得眼睛都要抽筋了。 老太婆就会窝里横,要是没有她在一旁出谋划策,这府里谁知道有个老太太啊,真是屎不知道自己臭,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香飘十里呢。 另一边的蒋雯忽然想起来云溪说的诰命的事情,赶紧问她:“你说的那个二品诰命是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云溪无奈一笑:“雯姐,你才想起来问啊。” 蒋雯:“我这不是给忘了吗?” 李云溪就给她说了一下诰命是怎么得来的这情况:“其实这个诰命就是一个好听,又没有实权。不过有一点好的就是,我出来走动的话,比较方便安全,外放的官最大的就是知府,他们多多少少都会给些面子,遇到事也不怕被地头蛇欺压。” 蒋雯没忍住白了一眼:“你这话说出去得气死多少人呢?你知不知道,咱们大齐朝的诰命有多不容易被册封,很多官员的妻子母亲都是等了好多年才能得一个诰命呢。” “诰命有好处也有不好的,我跟你说雯姐,我这是得了诰命就出京了,要是还在京城,估计每天都不得闲。” 李云溪没有炫耀的意思,就是对京城那些贵妇人喜爱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有事没事的办个赏花宴,游湖宴,其实都是聚在一起打听消息,家里孩子有到了说亲的年纪的,那就更不得了了,我去了几次之后都是能推就推。 有这功夫,我宁愿在屋子自己做点爱干的,也懒得带着一张虚假的笑脸去参加那种无聊的宴会。” 最关键的是,她和沈奎都是异军突起的那一种,很多人都是看不起却又不得不撑着假笑跟她寒暄,看着她都难受。 “嗨,女人的圈子都是这样,没办法,她们没有事情做,又不像男人还能出门去建功立业,只能这样打发时间,权当有个消遣了。” 俩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很快就到了午时。 家里情况特殊,蒋雯不想云溪来一趟竟是看到她复杂的一面,也就没有在家里开席,而是在城中一家酒楼定了包厢,今天中午她们都出去吃饭。 坐上马车走了一刻钟,到了聚香楼,这是松江府最大的酒楼,做了好多年了,味道很不错,价格也很不错。 三个人上了聚香楼的二楼雅间,喜顺他们则是在楼下大厅里点了一桌。 她们三个刚上了二楼,就碰到了蒋雯的熟人,看样子不是很合得来的熟人。 “哟,这不是通判夫人吗?许久不见,你怎么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样的?”说话的妇女长得倒是一副江南女子的温柔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刻薄难听。 蒋雯看了一眼妇人不冷不热道:“同知夫人今儿怕是多吃了几口酒吧,怎么竟开始说胡话了,还好我宽容大度,不跟你计较了,要不然传出去,同知夫人如此刻薄,又不修口德,可就不好听了。” 同知夫人姓郭,一听蒋雯拐着弯骂她,瞬间就不愿意了,指着蒋雯的鼻子道:“你不过正六品的通判夫人,敢对我这个五品同知夫人不敬,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蒋雯最烦她一副自己多了不起,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样子,也懒得跟她磨缠:“五品也好,六品也罢,怎么郭夫人是要以势压人吗?那我少不得要去请知府夫人来评评理了。” 说完拉着云溪就要进雅间,实在是懒得跟这种脑子抽风的人多费口舌。 却没想到郭夫人不知道为何对她就是紧咬不放:“你跑什么,心虚了是吧,还找知府夫人,你以为你是谁啊?立刻给我赔礼,要不然,你给我等着瞧。” 李云溪在一旁忍了很久了,她看出了雯姐不想跟这样的人计较,所以一直没有说话,但是这妇人也实在太刁蛮无理些,且还死缠烂打。 这让她不能忍了,这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李云溪对着抓着蒋雯衣袖不放的手就是狠狠一踹,郭夫人哪里想到敢有人这么对她。 她压根就没注意到李云溪这一号人。 手被踹的生疼的郭夫人下意识一巴掌就要甩到李云溪脸上。 蒋雯脸色巨变,跟在身后的柳枝玉嬷嬷反应十分迅速的直接把郭夫人给反手钳制押到了地上去了。 郭夫人脸着地还在不停的叫嚣:“你们这些贱人,敢如此对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赶快放开我,本夫人非要把你们都送进大牢去。” 玉嬷嬷脸色十分难看,对着郭夫人的喋喋不休的嘴就是一巴掌,宫里出来的人最是会这些,既能打到实处,又能不在脸上留印子。 “你放肆,别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同知夫人,连个正儿八经的诰命都没有,就算你有,我家夫人乃是圣上亲自册封的二品夫人,封号慧,你敢对她昂巴掌,才是真的犯上,凭这一点,就能把你下大狱。” 郭夫人听了这一通的话根本就不相信,她张牙舞爪的叫嚣:“我呸,二品夫人,还有封号,招摇撞骗到本夫人面前了,你们给我等着,敢冒充朝廷诰命夫人,你这是欺君之罪。” 说着就对跟着的丫鬟婆子吼道:“你们都瞎了,没看到你们主子被人欺负了吗?还不赶紧给我打。” 那些丫鬟婆子这才赶紧上前就想跟玉嬷嬷和柳枝动手,在楼下等着的喜顺听到动静赶紧挤了上来,就看到自己媳妇和玉嬷嬷被人推搡的画面。 他赶紧上去几下就把那几个丫鬟婆子都甩一边去了才来得及把柳枝她们扶起来。 她们这闹得动静有点大,没多会掌柜就出来了:“哎,几位贵客,有什么话好好说,好好说,咱们几位都是松江府牌面上的人,动手可就不好了啊。” 郭夫人此时已经已经站了起来,刚站起身她就还想去打李云溪,直接就被喜顺给一脚踹了出去。 郭夫人惨叫一声,二楼最大的雅间此时也打开了门,王掌柜一看到他就弯腰低头的走了过去:“孙大人,怎么惊动您了,真是抱歉,我这马上就处理好,扰您用饭真是不该。” 孙知府四十上下的年纪,长得不丑,身形瘦条,脸上蓄有胡须,看着就是一个非常儒雅的中年男子。 他摆了摆手走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 掌柜在一旁苦哈哈的道:“她们一个是同知夫人,一个是通判夫人,还有另一个不是咱们这的,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嬷嬷自称这位夫人是什么二品诰命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孙启斌闻言眼睛一眯迅速看向场中的三个夫人,这三人很好辨认,其中通判夫人蒋氏他也是认识的,同知夫人更是听过其悍妇的名声。 然后,他的眼神就落到了李云溪的身上。 李云溪一身金陵最新出的藕荷色芙蓉锦罗面料做的夏季衣裙,这布料不算多名贵,但是因其制作麻烦,所以没有广泛流传。 李云溪这次也是被谢掌柜送了几匹,有芙蓉花的,有翠竹纹,也有荷花纹的, 李云溪都让人裁剪做了下一夏装自家人穿上了, 这衣服唯一的好处就是透气不透肤,穿着轻盈飘逸,又透气不闷热,很是舒服。 头上戴着的是一整套的珍珠首饰,梳的高高的发髻,没有一丝碎发,戴着一个金镶嵌南珠的发冠,这南珠还是皇帝册封诰命那天送来的赏赐呢。 后来她找老手艺师傅做了这顶既不奢华也足够撑场面的发冠,要知道,在大齐,一般人再有钱也不能戴南珠。 必须得有品级才行,像是皇帝皇帝太后才能用的明黄色,龙纹等,是不允许任何人用的。 正室着正红,妾室只能穿桃红,这就是规矩。 李云溪一身衣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能穿戴的,孙启斌抱着试探的心思,先找上了同知郭夫人。 “郭夫人,大庭广众之下,你作为一府同知的夫人,就是如此行事的吗?” 第267章 钱老夫人 郭夫人这才看到知府大人,看到他神情严肃的脸,她心里抖了两下,却又不服气的道:“知府大人如此说话未免有些太过偏颇,您都不知道事情全貌,就如此痛斥与我,难道就是公平公正的处事之道了吗?” 孙启斌被下属夫人给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蒋雯此时走了过来,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恭敬道:“孙大人安好,妾身乃是通判吴起的妻子,我们与郭夫人的闹剧影响到了您,实在是不该, 但是这酒楼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到底是我们故意找事,还是郭夫人肆意发疯,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为府衙官员夫人的身份,想必一问便知。 我今日来是宴请闺中密友,本无意生事,奈何郭夫人实在无理搅三分,咄咄逼人,我倒是无所谓,我这位好友,可是圣上亲封的二品慧夫人,想来孙大人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我只是正六品通判的夫人,实在无力与夫君上峰的夫人争锋,但是,慧夫人乃是二品诰命,怎么能在松江府,在您的眼皮子地下被辱骂责打,还请您给慧夫人一个交代。” 孙启斌猛地看向李云溪,李云溪这才上前微微点首示意:“孙知府安好,本夫人姓李,本是前来看望好友,却被此人肆意辱骂,甚至还想动手,吾不想惹事,但是也不能被人欺到头上还无动于衷,还请孙知府给个说法吧。” 说着看向玉嬷嬷:“把我的名帖拿给孙知府看看吧。” 这个时候的名帖也不是随意就能造的,都是在官府里登记造册落下名款印章才能确定你的身份。 孙启斌接过去看了一眼就确认了,这人的身份是真的,他赶紧归还了名帖,行了一个拱手礼:“孙某失礼了,还请慧夫人勿怪。” 他这一举动把围着看热闹的人都惊住了,郭夫人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人竟然真的是二品诰命夫人? 天爷啊,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四品知府了,这怎么会冒出来一个二品的诰命?还偏偏是跟蒋氏那样一个再嫁之身的商人女是闺中密友呢。 一定是假的,这身份肯定是假的。 “你骗人,孙知府,她怎么可能是什么二品夫人,蒋雯只是一个再嫁妇人,娘家也不过是京城的小商户,她怎么可能会跟二品夫人认识,还是闺中密友呢,这都是骗人的,那名帖都是假的,孙知府,你赶紧把她抓起来,治她一个身份造假的欺君之罪才行。” 郭夫人觉得自己说的特别有理,一脸我最聪明的看着孙知府。 李云溪没说什么,就这么挂着淡笑看着孙志斌,孙知府一脸的生无可恋,这个下属的夫人,脑子怕是不好吧。 他一个四品的知府,天天跟印章打交道的人,会认不出官府的官印吗? “慧夫人勿怪,这个妇人脑子不好,我稍后会让钱同知带着她来跟您赔礼的,孙某这就不打扰您了,您在松江府有什么用得到孙某的,只管让人来府衙找我,孙某就不打扰您用餐了,告辞。” 李云溪来一趟也不想跟本地官员结仇,所以该给脸面还是要给的,毕竟雯姐以后还是要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如此就有劳孙知府了,等我安顿好,定邀您夫人前来相会。”李云溪点头示意后就跟蒋雯几人进了雅间。 目送李云溪几人进了雅间,孙启斌才不耐烦的看向还在挣扎的郭夫人:“送郭夫人回同知府,转告钱老夫人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孙志斌说完带着人就走了,留下郭夫人一脸难堪的站在原地头都不敢抬。 这下她算是相信李云溪真的是那什么二品夫人了,要不然身为四品大员的孙志斌根本不可能对她这么恭敬。 她心里怕的不行,得罪了京城来的二品夫人,还得罪了夫君的顶头上司,这可真是惹了大事了啊。 等她被孙知府的人送到了同知府的时候,钱同知在府衙上职,只有他老娘在家。 孙知府的人直接差人禀报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都是过了耳顺之年(六十岁)的人了,被孙知府的人当面就给说的脸色铁青。 “钱老夫人,您家儿媳妇还是把规矩学好了再出门吧,要不然出门就惹事,实在有损我松江府府衙的名声。 另外,尊夫人今日再聚香楼辱骂甚至有意殴打来松江府探亲的二品诰命夫人,此事影响甚大,你们自家人商量一下,该如何给人家赔礼道歉,否则,钱同知一个治家不严,尊夫人以下犯上的罪名,我们大人可就必须要问罪了。” 说话的乃是知府孙志斌的幕僚,相当于他的军师,此人说话也是极其不客气的:“于某话已带到,老夫人自己看着办吧,告辞。” 此时刚走,钱老夫人就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指着儿媳妇郭氏道:“往日你性格暴躁,在家里跟夫君吵闹,跟孩子也没个耐心,上不能孝敬婆母,下不能教导子女,现在还给夫家招祸,郭氏,仅凭此,我就可以代替我儿休了你。” 郭夫人在家里跋扈惯了,平时老太太都是装看不见的,只要是她儿子不嫌弃,她是懒得插手小辈生活的。 今天之所以一反常态,还说了如此严重的话,是因为郭夫人做的事情超出了老太太的接受能力。 她可以忍受儿媳妇厉害一点,只要她明事理,不找事,把家里打理的规规矩矩的,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她认为男人是需要管教的,所以即使儿媳妇传出悍妇的名声,她也不在乎。 但是,很显然这个儿媳妇已经狂妄自大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郭夫人是又害怕又生气,还觉得受到了侮辱,她嘴硬的反驳道:“婆母如此说话儿媳是不认的,我给你们钱家生了三个儿子,我披麻戴孝送走了公公,我娘家没有父母了,你们不能休我。” 大齐律法有言:女子有七出三不去。 这三不去就是保护了妇人的基本利益。 一是有所娶无所归不可休,就是指女子父母双亡的不可休妻。 二是与更三年丧不可休,意指女子在夫家给公婆长辈服丧三年的不可休妻。 三则是,前贫后富不可休妻,意指,男子贫时娶妻不可在富贵之后休妻。 郭夫人三不去占了两条,她自信婆母不能休了她,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这次惹了事,心里在害怕,也不怕婆家敢怎么着她,所以就是嘴硬不愿意认错。 钱老夫人再好的性子也不能容忍儿媳妇这么蛮横不讲理,她直接吩咐身边的婆子道:“把夫人绑着,押到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见她,若是三个公子敢闹,就把他们都押到祠堂跪着去。” 她身边的那些下人立马就把郭夫人给反手扣住没一会就有丫鬟拿来麻绳把她给绑住了。 郭夫人剧烈的挣扎起来:“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管理中馈,您老糊涂了吗?你们这些贱人还不赶紧松开我,小心本夫人把你们全都发卖了。” 钱老夫人一把把桌子上的茶盏直接砸到了她的头上,颇烫的茶直接把郭夫人烫的尖叫。 钱老夫人脸色铁青指着她道:“你还想着管理中馈?郭柔,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以前不管你是懒得管,你再怎么脾气暴躁好歹有个分寸,但是,现在我看你是狂的没边了。 你在家里怎么行事我都可以装不知道,但你若是敢坏了我钱家的名声,坏了钱江的官途,那么,我就不会放过你,我是不能休了你。 但是,你以后也别想在我钱家兴风作浪,你若是不想无声无息的死了,给你的儿子换个后娘,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是看在你已逝爹娘的面上,你再敢多说一句,你就等着我钱府挂白,给你送葬。” 钱老夫人的话一下子就掐住了郭氏的命脉,她不敢置信的顶着一头茶叶狼狈的抬头看着这个她曾经还嘲笑性格太软的婆婆。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里带着恐惧:“娘,您,您说什么?您要杀了我?” 钱老夫人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像是地狱锁魂的厉鬼:“你在胡说什么?我一个官家老夫人,怎么知法犯法的杀人呢,只不过是我家福薄,儿媳妇年纪轻轻的就恶疾缠身,暴病身亡而已。” 郭氏往地上一瘫,像是见鬼一样看着钱老夫人:“原来,原来这才是您真正的面目?好可怕,你是恶鬼。” 她摇着头往后挪,好像对婆母避之不及一样。 钱老夫人只是平静的道:“夫人好像是疯了,你们可要给我看好了,要是跑了出来伤到人,就唯你们是问。” “是,老夫人,奴婢领命。” 几个人一起把郭氏给押到了祠堂,扔进里面几人就退了出来,留了两个婆子门口守着,没有一会就有人来把窗户从外面给封死了。 第268章 跟聪明人好说话 郭氏在祠堂里听着外面敲打的棒棒声,看着祠堂那些祖宗牌位,以及点着的油灯,她的心里被恐惧给充斥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出去吃了顿饭,照例讽刺了几句地位不如她的夫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下场。 她活了快三十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然父母早逝,但是给她选了个好的婆家,夫君性格温和,公婆也都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的对待。 嫁过来过的非常顺心,给三代单传的婆家生了三个孙子后,她在婆家就是夫君都不敢说她什么重话的。 这也就养成了她越来越跋扈不能容忍的毛病。 一开始只是在府里跟夫君闹别扭,直到夫君不能忍受她的脾气,私自睡了丫鬟,她的性子就越发的暴躁,变成了在外面也跟别人相处不来,三句话就得吵起来。 郭氏只要想到婆婆那个没有温度的眼神就一阵后怕:“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杀我的。” 这边郭氏快要被婆婆几句话给吓疯了,那边府衙里,孙志斌回到衙门就让人喊来了钱江。 钱江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中年男人,性格温和,从不惹事,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是做做本职工作还是没出过什么错的。 他一头雾水的被上峰喊来,孙志斌也顾不上他知不知情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钱同知啊,你应该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道理啊?” 钱同知一脑袋问号:“孙大人,我知道啊,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孙志斌喉头一梗,看到他这副懵懵懂懂的无辜样子更是来气:“你知道?你真的知道的话,就不会连内宅那点事情都管教不好,修身齐家,你家里管理好了吗? 你夫人好大的本事,对上本官还能强词夺的反驳,指责本官处事不公,敢对来松江府探亲的二品夫人辱骂,还想妄加动手,你说,该当何罪?” 钱江瞪大了眼睛看着孙启斌,结结巴巴的道:“我夫人,她,她是疯了吗?下官是真的不是道啊,她,她怎么敢,她···” 她她了个半天,钱江也没她个啥出来,还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腿一软直接瘫地上去了。 孙志斌一看这情况,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叹气好了。 他把钱江扶起来坐在椅子上语重心长的道:“钱同知啊,内宅不修是会给你惹出大篓子的,你夫人脾性我可是都听说过的,这以前没闹出太大的事情,她又是个妇道人家, 我也就没有说什么,到底是你的家事,你合该自己好好处理。但是这次你夫人实在是过分了,她惹得这个人,可是京城来的二品夫人啊,我可不能装作看不见了啊。” 钱江哆哆嗦嗦的问:“这个二品夫人是谁啊?住哪里啊?我该怎么给人家赔礼啊?” 孙志斌看着这样的下属真的是无奈的很啊,这都三四十的人了,怎么能跟这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呢。 看在同在一府为官的情分上,孙志斌就把自己知道的给他说了,在松江府当了几年的官了,钱江又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孙志斌都替他着急,有这么能惹祸的夫人,真愁人啊。 “这夫人是今年圣上亲封呢过的二品诰命夫人,还专门赐了个封号名慧,据说跟昭阳长公主极其交好,这次是来探亲通判夫人的,她们都是京城人士,好像是说是闺中密友,至于怎么赔礼,你要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吧。” 钱江听到通判夫人也是一愣:“吴大人他家夫人吗?那我能找吴大人说和说和吗?” 孙志斌扯了扯嘴角看了他一眼:“吴大人在他家的地位跟你恐怕也没什么区别吧?你找他有个什么用啊?” 孙志斌说起来都觉得好笑,他这几个下属怎么都这么奇葩啊。 钱江一听他这么说,想到吴起平时的模样,也没有抱希望他能帮到自己,就慌慌张张的从府衙回家找他娘去了。 第二天上午巳时初,钱老太太就带着一脸蜡黄眼下青黑的郭氏,大包小裹的上门赔礼了。 一进门钱老太太就要对着李云溪行大礼,但是被柳枝眼疾手快的给扶了起来。 李云溪面带微笑的道:“老夫人不必如此,您是长辈,快坐下吧。” 然而面对郭夫人的大礼,李云溪却是结结实实的承受了,郭氏被老太太来时的话给吓得根本没有任何作乱的心思。 她结结实实的给李云溪磕了个头:“妾身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慧夫人,真是该死,请慧夫人饶恕妾身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李云溪看向钱老夫人淡淡的道:“老夫人看着是个和善的,但是这内宅还是要约束好,毕竟代表着官府名声,我是性子好,不在意,若是在京城,就这样不管不顾行事的,牵连夫君被摘乌纱帽都是轻的,您说是吗?” 钱老夫人明白李云溪说的话,既是警告,也是提醒:“老身受教了,回去定当好好管教儿媳,绝不会在生事。” 李云溪就笑着道:“如此就好,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望我姐姐,说起来你们应该也是认识的,以后我不在这里,还请老夫人多多帮扶一下才是。” 钱老太太垂下眼眉笑着道:“这是自然的,蒋夫人贤名在外,又非常能干,老身恐怕也是乱指点了。” 蒋雯笑着端了杯茶水道:“早就听闻老夫人年轻时一手梅花小楷十分端正,到时候还请您不吝赐教啊。” 钱老夫人只能满嘴苦涩的露出一个笑应声道:“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既然蒋夫人不嫌弃,到时候我就好好露两手。” 说笑间,李云溪就帮蒋雯给欢姐儿争到了一个书法大家,这个钱老夫人是书香之家出身,一手楷书很是有名,是求都求不到的名师。 这一次要不是郭夫人惹了事,让钱家落了下风不得不上门赔礼,蒋雯还真不知道什么才能够得上钱老太太这个足不出户的老夫人呢。 给欢姐儿做师傅既能学一些技艺傍身,也能借机跟钱家修复关系,毕竟吴起跟钱江是上下属,这样的关系还是往好了处,利益最大化才好。 第269章 捉奸 她们几人说说笑笑一时间看着还挺融洽,只有一旁的郭夫人跟个棒槌似的什么都听不懂,钱老夫人看着儿媳妇这个愚蠢的样子心里憋屈的要死,却不得不给她收拾烂摊子。 解决了钱家的事情,蒋雯心里也算落下了一块大石头,结果还没喘口气呢,当天晚上不到子时,阿莫就派人来喊他们了。 李云溪是跟蒋雯睡在一个床上的,吴起下职后都没回后院,他是在外面吃完饭回来的,李云溪来两天了,他这个男主人都不知道家里来客了。 因为跟蒋雯不欢而散,他又不想回去听他娘唠叨,更不想现在见柳氏,他每次回来都是直接就在书房歇息了。 书房伺候吴起的人被黄管妇给好好的紧紧皮子了,没一个敢跟老爷说家里的事情的,吴起这个缺心眼的也一直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也没问。 两姐妹正在聊着各自的生活,黄管妇悄悄的敲响了内室的门:“夫人。” 蒋雯本来带着笑的脸一下子顿住了,李云溪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早点解决了也好。” 蒋雯叹了口气:“也是,就是感觉对不起你,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次,总是让你见到这些脏的臭的。” 李云溪叹了口气:‘‘雯姐,别想这么多,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看到你过得开开心心的,要是这些事情都能解决了,你也能舒服些。” 蒋雯抱了一下云溪,在她耳边轻轻的道:“谢谢你,云溪。” 云溪回抱了一下她,没有说什么。 蒋雯下了床,穿上衣服鞋子,头发都没有梳就走了出去。 李云溪看着雯姐的背影心里是一阵的心疼,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啊? 蒋雯这边走了出去,黄管妇见到她行了礼后小声的道:“夫人,老太太院子里的阿莫派人来了,说是贼人已进院子,请您速去。” 蒋雯眉头紧皱,嘴唇紧抿:“我知道了,你去前院书房把老爷喊过来。” 黄管妇点头道:“是,老奴这就去。” 等蒋雯被侍女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后,吴起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到夫人整装待发的样子很是奇怪:“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大半夜的喊我过来有什么急事?” 蒋雯抬眼看着吴起轻笑一声掩饰了自己眼里的嘲讽,只是轻声的道:“府里丫鬟发现了贼人,你说要不要喊你这个老爷一起去抓贼呢?” 吴起更是一头雾水了:“抓贼?下人发现贼直接抓了,明天送到府衙不就好了,这也值得你专门喊我一趟?” 蒋雯冷哼一声:“喊你自然有喊你的道理,走吧。” 蒋雯说完就走,吴起气的在后面挥了挥拳头却不敢吱声,最后还是恨恨的跟了上去。 出了主院,直奔留香阁,吴起也不是真的哈皮(傻子),他看得出这是去留香阁的路,他皱起眉头看向蒋雯:“这不是去柳氏院子的路吗?难道贼人在留香阁?” 蒋雯嗤笑出声:“要不是在你的爱妾房里我会喊你吗?到时候别再讨不着好反惹一身骚。” 吴起没好气的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对着我说话就像是吃了炸药一样的。” 蒋雯冷冷一笑:“你就只配我这样的态度对待。” 说完加快脚步懒得跟他废话,吴起在她身后气的跟个癞蛤蟆似的却也拿她没办法。 通判府并不大,很快就到了留香阁,此时留香阁的外面围着二十几个丫鬟婆子,吴起一看这阵势心里莫名有些慌张。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吴起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这怎么不像是抓贼,倒像是捉奸啊? 蒋雯则是翻了个白眼:“别说话,看着就行。” 整个留香阁的丫鬟都被抓住绑上堵住嘴仍在墙角,柳氏敢通奸,就是仗着院子里的丫鬟都是她的人,谁敢保密就直接卖了。 这结果丫鬟年纪都不大,被柳氏一吓唬,谁也不敢多嘴,这下被蒋雯发现,这些丫鬟帮着妾室通奸,可是重罪,恐怕也落不到好。 而看守大门的两个婆子是不知道的,每次奸夫要来,柳氏都会赏她们半斤烧刀子,一碟花生米,两个婆子喝的晕乎乎的,自然不知道有人翻墙来睡老爷的小妾。 这次也是如此,吴起一走到留香阁的大门口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守门的婆子。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个荒唐的念头,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妻子,嘴巴张张合合的想说什么,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蒋雯没有理他推开了留香阁的大门,黄管妇身后跟着十几个婆子,蒋雯就站在院子里不再往前了,她不想看到那肮脏的一幕。 “老爷,你不进去看看吗?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蒋雯面无表情的说着对吴起来说十分刺耳的话。 吴起的脸色就像调色盘似的变换不停,他心中那个荒唐的猜测好似要得到证实了。 他却十分不想面对,蒋雯看着他想要退却的神情,怎么可能会如他所愿:“你不自己进去看看,那我就让这些丫鬟婆子进去了,到时候流言蜚语的,我可控制不住。” 吴起往后退的脚生生的止住了,没有什么比头上带了绿帽子还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种事更让人无法忍受。 他双拳紧握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一样,走向了那个他时常走进的门。 刚走进到主院的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有小声的抱怨声。 “你怎么才来看我啊,我今儿一天都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那个该死的蒋氏,简直就是一个毒妇。” 一道嘶哑粗沉的声音似炸雷一样就在吴起耳边响起:“乖,我不是给你带了点心吗?你饿了,我也饿了,等我先喂饱你啊,我可想死你了秋晚。” “啊,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我。” 柳氏的娇媚声音往常是吴起很受用的,但是现在却像是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硬生生的灌进了他的嘴里,让他想吐吐不出来,不吐又恶心的想死。 “好妹妹,哥哥疼你,哥哥疼你啊。” “好哥哥,我也好想你,你轻点。” 第270章 好戏登场,一场又一场 这两句淫词顿时成了激化吴起心中愤怒的导火索,让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疯狂的用脚踹门,铁青着一张脸闯进了留香阁的主屋,进了内室。 就看到来不及躲藏的奸夫淫妇光溜溜整个身子慌张又恐惧看着闯进来的吴起。 柳姨娘惊恐的尖叫一声:“啊,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那个男的倒是没有吭声,但是脸上慌乱的表情和惨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吴起此时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他大口喘着气:“柳氏,你,你该死,竟然胆敢在我通判府,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人通奸,你,该死。” 柳氏害怕的顾不上羞耻,裸着身子就爬到了吴起脚下:“老爷,我是有苦衷的,您相信我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只知道不能就这样承认自己通奸,却一时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吴起低下头就看到柳氏胸脯上被男人啃咬出来暧昧的痕迹,顿时想到了自己曾经也很喜欢这样,脑海中都是柳氏在别的男人的胯下辗转承欢的模样,他猛地头一扭吐了出来。 “啊!”柳氏惊慌失措的尖叫出声,还伴随着恶心的干呕声。 原来吴起没忍住兜头都吐柳姨娘脸上身上去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让本就恶心的吴起吐个昏天黑地,柳氏被这恶心的味道侵袭,整个人几欲昏厥。 但是那股让人喘不上气的腌臜味道让她没忍住也吐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屋里都充斥着又酸又臭又难闻恶心的味道。 就在这时,吴老太太被阿莫扶着走了进来。 一边走还一边指着蒋雯呵斥道:“蒋氏,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秋晚院子里来做什么,你安的什么心,啊?” 原来,蒋雯让阿莫想办法把老太太也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她就是要让老太太自己把自己的脸踩在脚下,以后都再不敢对她指手画脚。 试想一下,老太太自己不要老脸都要把娘家侄女塞到儿子后院,还帮着她争宠,结果她这个娘家侄女竟然通奸找野男人,给他儿子戴绿帽子。 老太太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敢伸出手对儿媳妇指指点点呢? 阿莫把老太太喊了起来,吴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喊起来十分的不高兴:“阿莫,你抽什么风啊,大半夜的喊我起来干什么?” 阿莫撇撇嘴装作没听到,只是添油加醋的道:“老太太,你快起来吧,夫人不知道想做什么,带着好多人去了柳姨娘的院子,怕是想要处置柳姨娘呢?” 吴老太太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你说什么?蒋氏疯了?她都害的秋晚被禁足了,怎么还不放过她,这个妒妇,给我更衣,我去看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她。” 蒋雯在柳氏的院子里坐了下来,听着屋里传来的声音她眉头紧皱,要不是为了孩子,为了以后能过上安生日子,她才懒得在这里待着,实在是太脏了。 就在此时,吴老太太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开骂:“蒋氏,你想干什么?啊,你带着人闯进秋晚的院子里想干嘛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蒋雯头都懒得抬:“老太太,睁开你那双浑浊的老眼看清楚再说话吧,不嫌丢人你就使劲的嚎。” 吴老太太被儿媳妇的话堵得一口气是上不来也下不去:“你,你这个妒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雯指着留香阁的正门:“什么意思,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来人,请老太太进屋子,让她亲自看看,她给她儿子找了个多好的妾室。” 吴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丫鬟架着进了留香阁,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亲侄女会偷人。 蒋雯这边不准备给他们留一丝喘息之机,直接命黄管妇把柳姨娘生的孩子抱了出来:“抱进去,让她们自己好好看一看,这可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啊。” 别说她心狠手辣,实在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她没有动手要人性命已是很善良了。 黄管妇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情况,她的心里除了感慨柳氏的胆大包天,也对她们夫人更加的信服,这就叫不出手则矣,一出手直接斩草除根。 而屋子里的老太太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糟馊味,她捂着鼻子干呕:“呕,这什么味儿啊,丫鬟婆子都哪去了,怎么没人打扫吗?” 阿莫这边把老太太推进了柳氏的卧房就退下了,一进屋里老太太就更是忍不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刚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不对劲:“秋晚,你怎么光着身子,知不知羞啊?” 刚说完就看到了这屋里除了她儿子竟然还有一个男人,她瞬间想到了什么。 老太太也顾不上腌臜不腌臜了,她颤颤巍巍的走过去:“这是什么情况?你这卧房里怎么还有一个男的?他是谁?” 柳秋晚黄疸水都要吐出来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回答姑妈兼婆婆的问话。 一边脸色铁青又透着惨白的吴起突然吼道:“你还要问嘛?看不出来吗?你的好侄女,给你儿子我带了一顶绿的发亮的帽子,这就是你费尽心思给我纳的妾?” 吴老太太被儿子的话给喷的脑子都要炸了,她不敢置信的指着柳氏:“你,你,你竟然敢?” 柳氏低着头是呕吐物,抬着头是吴起和老太太那能杀人的眼神,她都快要疯了。 而那个奸夫不知道是认命了还是咋的,就站在一边跟个柱子似的一动不动。 就在吴起大脑疯狂运转想着怎么处理这事的时候,不到三岁的吴轼被抱了进来。 黄管妇看了一眼吴起道:“夫人说,老爷看到孩子就会明白的。” 说完她就退下了。 吴起僵硬的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他心肝宝贝的儿子,他的脑子像是有把铜锣在铛铛铛的敲,震得他几欲崩溃。 忽的吴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猛地拽着吴轼走到了奸夫面前。 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即使在油灯的照射下也有七分相似,且脖子上那颗豆大的痦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第271章 倒打一耙 吴起疯了,他松开了抓着孩子的手,小小的孩子不知道一向对他很好的爹爹怎么跟疯子一样,他哭的哇哇的跑向了他娘。 “呜呜,娘,娘,我疼,手好疼。” 柳秋晚抱着孩子,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她心里的恐慌在这时达到了顶峰。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他都知道了。” 奸夫在见到孩子的那一瞬间的神情骗不了吴起,他一拳头砸向了奸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胆敢如此欺辱与我,实在是该死。” 吴起疯了一样,拿到什么都砸,没一会那个男的就被砸头破血流。 吴老太太只感觉她的脑子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她指着柳氏浑身打着摆子颤抖的问:“这个孩子,不是我吴家的,是不是?” 柳氏不敢说话,她只是抱着孩子哭。 吴老太太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却被气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走上前狠狠地打了柳氏一巴掌:“你这个贱妇,简直丢尽了吴家和柳家的脸面,我···” 吴老太太还没说完,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吴起看到老娘昏倒了,心里的怒火再多也不能视而不见,他赶紧跑了过去:“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 蒋雯听到了动静也猜到了出了什么事:“黄管妇,带人去把老夫人抬到她的院子里去,在去医馆请个大夫来。” 黄管妇应声后就吩咐丫鬟去了,吴起这边费劲巴拉的把他老娘抱了出来,黄管妇几人就到了。 “老爷,老太太交给奴婢们吧,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吴起松开手把老娘给了婆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肮脏的屋子,转身走了出去。 蒋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吴起走出来看到蒋雯这个样子,心里一股无名怒火冲着她就去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就等着看我笑话呢?” 蒋雯睁开眼对着身后的丫鬟挥了挥手:“你们到院子外候着去。” “是,夫人。”丫鬟们都退走了,只留下蒋雯和娶妻夫妇俩。 蒋雯站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薄披风,她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对这些事情都丝毫不在意,越是这样,吴起心里越是冒火。 “你说啊,你今儿大张旗鼓的带我来,不就是你早就知道了吗?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说?看着我当这绿毛龟你很高兴吗?” 蒋雯满眼嘲讽的看着吴起:“你还是这个样子,遇到事情只会逃避责任,推卸责任。我要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的好表妹在我眼皮子跟前恶心我这么几年吗?你也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在说话。” 吴起眼睛通红:“你要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带着人来这一趟?” 蒋雯冷笑:“那自然是柳氏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被发现了啊,我是比你早两天知道,但是那又如何,不让你亲眼看看,你会相信你的好表妹,你的爱妾是这样的人吗?” 吴起喉头一梗,不得不承认确实如蒋雯所说,若是自己没有亲自抓奸的话,可能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这种事,毕竟,他跟柳氏是表兄妹啊。 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柳氏竟然会背叛自己,她怎么敢的? 吴起看着眼前的蒋雯,想起了这几年因为柳氏,因为柳氏生的那个孩子,他娘给蒋雯找了多少事,他们之间本来很好的感情也是因为柳氏的出现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的心里对他娘,对柳氏都升起了浓浓的怨恨。 他看着蒋雯眼眶通红语气带着悔意:“雯娘,我是被她们蒙骗了,但是你知道的,我最在乎的是你啊,你明明知道的,知道我只是利用柳氏,想让你吃醋,想让你多在乎我一点的。” 蒋雯知道,但是她不愿意被这样的理由背叛:“够了,吴起,你爱的只是你自己,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你伤害我的事实。” 蒋雯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懒得再跟吴起浪费唇舌:“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吴起拦住蒋雯,他低垂下头声音低沉的道:“对不起,雯娘,是我对不起你,为了这么个人,让你伤心,让你生气,是我不对,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蒋雯扯出被吴起拽住的胳膊,语气没什么起伏的道:“你这话说的有些晚,况且,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吴起,我们在一起生活已经八年多了,我太了解你了。 你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眼瞎看错了人,根本没有觉得自己以前对我的行为做错了。再说了,回到从前?怎么回?这几年你做的事情要让我统统忘掉吗?你想的太好了,人啊不能这么贪婪,什么都想要,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吴起恼羞成怒:“我都已经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做,蒋雯,我是你夫君,不是你可以随意训斥的下人。” 吴起说了两句又后悔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他懊恼的拍着自己的头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跟你说话,但是雯娘,你就不能不能对我软一点吗? 你明知道,这几年,但凡你稍微软一点,你主动留住我,我就不会跟柳氏怎么样的,可是你就是不,你就是把我往外推,雯娘,你的心怎么这么硬,这么狠?” 蒋雯对吴起实在是太失望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在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够了,吴起,你永远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我不想跟你废话了,屋里的人赶紧处理了,不要弄得满城风雨,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蒋雯心里的真的不难受吗?当然难受,曾经的爱又不是假的,只不过,她不愿意自己爱的太卑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蒋雯说完就走了,留下吴起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变化不断。 良久,吴起才喊来贴身伺候的小厮:“冬至,找几个人把屋里的奸夫淫妇给我绑了,关到柴房,你找人给我亲自看着,至于那个孩子··” 吴起犹豫了半天,到底是没有狠得下心对这个他当成自己孩子养了两三年的稚子动手。 第272章 不作就不会死 “这孩子把他送到老夫人的娘家去吧,什么都不要说,他们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不愿意称之为舅舅,什么舅舅会把这样的女儿塞到外甥的后院。 吴起一身狼狈满身酸臭味的回到了前院,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理那对奸夫淫妇了。 说起来他对柳氏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她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妾室,做出了如此让他抬不起头的事情,他怎么都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 身为朝廷官员,他不能私自杀人,但是想让他们生不如死有的是办法。 第二天一早,吴起顶着一夜没睡的黑眼圈,让人架着马车,带着被绑着手脚堵住嘴的柳氏和柳氏的姘头一起去了府衙大牢。 没一会,吴起就绷着脸走了出来,而马车上的柳氏和奸夫已经不见了。 吴起把他们俩塞到了明日就要押送到 崂山做苦力的犯人中去了,还专门跟押送这批人的衙役打过招呼,要让他们好好关照关照这两人。 柳氏就这么轻易的被解决了,等吴老太太醒过来想起这事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告诉她:“柳姨娘暴毙了。” 吴老太太心里一惊,本就上了年纪,昨儿摔的那一下可不轻,这一下子又受到了惊吓,顿时又昏了过去,丫鬟赶紧喊人。 忙活了半天,蒋雯和李云溪带着欢姐儿从外面玩好了回来时,黄管妇来报:“夫人,老太太中风了,嘴弯眼斜不能说话,不能动了。” 蒋雯一愣:“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平时吃的太好了,又不运动,这是偏瘫了,要好好伺候着。” “既然如此,老太太身边不是有个阿莫吗?最得老太太信任 ,就让她贴身伺候着吧。”蒋雯从没有想过要放过阿莫这个婆子。 她这几年的生活有多抑郁,多少都是跟这个阿莫有关的,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 晚上,阿莫偷摸着来找蒋雯,一来就哭诉:“夫人,您说过会放我身契,让我带着孙子离开松江府的,您怎么能出尔反尔?” 蒋雯冷冷一笑:“我出尔反尔又怎么了?阿莫,你一个自卖自身的婆子,敢仗着老太太在我府上肆意横行,把我们几个主子玩的团团转,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阿莫愤怒的抬起头:“您明明答应好的。” “哼,你的身契已经从十年活契变成了死契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我想你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你别忘了府外你的那个孙子。” 蒋雯的性格就是睚眦必报,阿莫这个心眼子这么多的人,还是留在老太太身边互相折磨的好,也好让她出出心里的这口气。 阿莫听着蒋雯的话心如死灰的瘫在地上:“夫人想让我做什么?只要您放过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蒋雯笑了:“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伺候好老太太,不要有不该有的小心思,你的孙子自然会好好的,我可以允许你每旬回去探望一次。” 阿莫能有什么办法呢,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这个孙子,即使她知道蒋雯就是故意折磨她,报复老太太,她也只能照做。 吴起知道他娘瘫在床上不能动了,心里说不上是伤心难受还是隐隐带着高兴的,他觉得自己不孝极了,他怎么能因为母亲瘫痪了,就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在掺和自己的生活了。 他去了看了一会亲娘,吴老太太看到儿子,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啊啊呜呜的说着什么也听不懂。 吴起也不想知道老太太说了什么,他看着亲娘道:“娘,您都已经这样了,就好好的休养身体吧,不要再操心一些有的没得了。” 吴老太太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听到了吴起说的话,气的不行还只能呜呜啊啊的说着听不懂的话,吴起没一会就走了。 留下了吴老太太用一只还能动的手,把床上能砸的都砸了。 等阿莫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气的直接骂:“老太太,您能不能给我们省点心啊,不要再作了行不行。” 阿莫现在是没办法了,后半辈子只能跟吴老太太面对面,反正吴老太太又不能说话,她也不装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吴老太太舌根僵硬不能说话,但是又不是笼子,听了这话气的不行。 她没有办法训斥下人,只能想办法作,大小便也不说话,就拉身上,阿莫气的锤她打她,她也就是这么作。 两个以往狼狈为奸的主仆,如今成了互相折磨的对手。 之后的几天,蒋雯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吴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李云溪来到这里五天他都不知道一点消息。 李云溪在邀请了知府夫人监察御史的夫人等几位松江府的夫人聚过一次,帮蒋雯撑腰壮胆,让松江府这几位能说得上话的夫人们知道,虽然蒋雯只是六品通判的夫人,但是她身后是有靠山的,不要随意欺负她。 蒋雯没有拒绝好友的好意,她知道云溪对自己很不放心,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朋友,亲人感到开心。 之后,李云溪又在雯姐的陪伴下,去逛了松江府这边的寺庙,她们俩还进去求了签。 蒋雯求的是子女签,是个上签,解签的师傅道:“此签不错,子女皆是此生圆满顺遂的,虽不见得大富大贵,但是也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蒋雯知足了,给寺庙捐了一百两的香油钱算是心意。 李云溪不信这些,求仙算命不如自己努力奋斗来的踏实可靠,因为你知道那一步步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没有求签,但是也捐了一百两的香油钱是个心意吧。 这天晚上她们两个躺在床上,李云溪轻轻的道:“雯姐,明儿我就走了。” 蒋雯浑身一僵但是她也早有预感,只是紧紧的握着云溪的手也轻轻的回她:“好啊,你也来好几天了,路上还要好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李云溪能感受到雯姐强忍着身体的颤抖说的这些话,她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搂着蒋雯:“雯姐,你要是在这里过得憋屈,就带着欢姐儿和旭哥儿回京城,我就是你永远的后路。” 第273章 准备回京 蒋雯哽咽着哭了出来,两人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是眼底青黑,欢姐儿还不知道她亲爱的云姨就要走了呢。 吃完早食,蒋雯安排人收拾东西,欢姐儿才发现了不对劲:“娘,你们在干什么?收拾东西是要出门嘛?” 蒋雯看着闺女轻声的道:“是你云姨要走了。” 刚说完这一句话,欢姐儿就愣住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脸蛋不停地滑落。 李云溪有些心疼的搂过了小丫头蹲下来摸着她的小脸蛋:“欢姐儿不哭,等你娘带着你回京去探亲的时候,你就又能见到云姨了啊,别哭了,云姨会心疼我们欢姐儿的。” 吴欢抱着她香香软软的云姨小声的抽噎:“云姨,我舍不得你走。” 云溪被小家伙弄得心里也怪难受的:“云溪也舍不得你啊,但是呢,欢姐儿,我们的人生还很长,这次的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遇见。 等下次云姨见到你,你会比现在更棒更好的对不对?” 吴欢哭着点点头,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欢欢知道了,云姨,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欢欢啊。” “会的,云姨会想我们欢欢的。” 离别总是伤感的,蒋雯拉着闺女抱着啥都不知道的小儿子,泪眼婆娑的送走了李云溪。 “云溪,一路上小心,到了京城给我来个信。”蒋雯强忍哽咽挥着手送别这个不是亲人却比亲人更亲的妹妹。 李云溪也是扒着马车车窗知道看不到蒋雯才伸回头,脸上也是舍不得神情,眼眶微红。 蒋雯娘几个这边送走了李云溪还没回家呢,躲藏了好几天的吴起回来了。 “你们在这门口站着干什么?我怎么看好像谁从咱家走了?” 吴欢懵懵懂懂的抬起哭红的双眼看着她爹:“爹爹,是我云姨,云姨回京去了。” 吴起一头雾水:“云姨?那是谁啊?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蒋雯真是懒得看他一副愚蠢的样子,拉着闺女抱着儿子就回屋去了。 吴起跟在身后上蹿下跳的问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仿佛他们还是那个曾经的他们。 生活还要继续,人生的无奈有很多··· 李云溪这边喜欢赶着马车往金陵跟孩子们集合,正在广陵府的沈奎,工作也到了收尾阶段。 圣上派来接替广陵府的知府是平调过来的原通政司右使,这个人是京城世家子弟,这次过来既是收拾烂摊子也是来镀金的。 只要三年任期不出大事,把这烂摊子收拾利索了,回京就是三品大员。 而原本的知府,和广陵府的四大商贾,关镀几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将四人押解进京,其家产抄没,充入国库。 抄家那天真是声势浩大,关镀为了防止这四家的族人有人生事,可是从总兵那里调来了两千人压阵,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前知府的家底倒是还好,毕竟他之前待得地都不是什么多富裕的地方,再加上夫人,岳丈时常的叮嘱,他也没有贪多少钱。 来到广陵之后,被这四家家主给合伙坑了。 他被摘了乌纱帽,他的夫人直接带着孩子和嫁妆和离了,至于那些妾室什么的都哪来的回哪去。 抄家这天,从日头升高一直抄到日落西山,这四家抬出来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光是地契放弃身契这些契书都有好几个箱子装着的。 这几家犯事的不仅是这四个当家的,欺男霸女,抢夺财产,横行霸道,肆无忌惮,这几家的少爷公子没一个干净的。 沈奎审讯查证过后,押解进京的又多了十几个公子哥儿。 等他们准备回京时,原本来时一艘船足矣,回去的时候光是这些抄家得来的财物都得装上两艘船。 此时距离沈奎他们离京已经有两个月了,他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媳妇和孩子了。 等到李云溪赶到金陵时,沈奎他们乘坐的官船已经驶离广陵府正朝着他们这赶来呢。 沈奎在官船要走前几天就让人送信到金陵,让他们收拾好东西,提前一天到渡口等待,虽是准备坐船回京。 李云溪回来的时候非常的巧合,她们第二天就要赶往渡口。 回来后跟两个孩子好好亲香亲香,李云溪又瞅着最后的时间去看了眼庄子。 临走时还萧条又荒芜的庄子,除了地里将要收成的粮食啥都没有,回来时,桃溪村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庄子了。 庄头已经随了李云溪姓李,名叫李柱,他之所识字还是因为他爹是上一任庄头,庄头必须认字会算账,要不然田地里出产多少什么都不知道就很麻烦。 他能读会写,会算账就已经给李云溪省了很多事情了。 李云溪走之前给了沈康一千两银子,让他帮忙看顾着给这些庄户建土坯房,现在已经建成了。 房子的大小是按照这一户的人口来定的。 最大的房子一户家里有十几口人的,他家盖得房子是四间主屋,两边各两间厢房,前门楼还有两间可以住人也能当仓房用。 更多的人家还都是三间坐北朝南的房子,两边带厢房,这样的房子也足够许多人住了。 村子最南边,风景最好的地方,沈康让人给大嫂建了一座两进的四合院,以后要是来这边游玩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里面的家具都是找的老师傅用的好木料做的,李云溪进去看了看,还不错很有古朴农家的味道,只是很可惜,这么好的地方,没有时间住在这里了。 而庄户家里的家具都是自己在山上砍了树自己做的,他们这些人家也不讲究,只要有能用的就行了。 沈康还专门请人挖了一口井,供他们吃水,洗衣,往常他们都是吃山泉水,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虽好,但是距离远,每次都得跑二里路去接水。 他们对李云溪这个新的主家是感恩戴德,知道她们就要返回京城,庄户们把这段时间攒的他们自己在山上捡的蘑菇,木耳,甚至是自己采的金银花,山上的野茶,他们没有自己的财产,这些东西都是她们自己这些时间在山上弄来的。 第274章 终会合 也许不值多少钱,但是他们只能靠这些东西来表达自己对主家的感恩。 李云溪没有嫌弃,她收下了这些东西:“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了,以后你们好好种地,李柱,你识字,每天抽点时间出来,教一教庄子里的孩子们识字,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我会让人把她们带进京城。 你们只要记住了,好好干活,不要有二心,你们的孩子会有比你们更好的生活,我可以给你们光明的未来,但是我要你们绝不背叛的忠心。” 李柱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和兴奋,他只能激动的点着头,一遍遍的强调:“主子,我们整个桃溪村的所有庄户,我敢拿人头保证,绝没有一个会背叛您,若是有,我们自己解决。” 李云溪笑着道:“我看你们的行动,好了,我们要走了,今年过年我会派人来收秋收的粮食,你可以跟着进京去看看。 另外,李柱,记住了,我的庄子里不要出现男尊女卑的情况,在我看来,男女一样,我选人也不会看男女,你明白吗?” 李柱先是一愣然后就点头应声:“是,主子,我懂了。” 李云溪是这些庄户人家的希望,是他们的贵人。 李柱真正的做到了李云溪说的男女一样对待,而李云溪也真的在之后几年,每年都选两三个姑娘或者小子去京城,读书,学习。 有的有天赋的,她也会供他读书,没有读书天赋的,学个算账,以后别管做什么,总比面朝黄土背朝天来的强。 大哥的庄子比她的这个小,但是也有十几户的庄户,同样的建了房子,给了同样的待遇,她把这些东西都安排好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李云溪带着一马车庄户们给的东西回了金陵,沈康和郑婉秋也处理好了金陵的事情,镖局不做了,转让给了那个做药材生意的黄家。 他有意自己开镖局,郑家镖局是做熟了的,有班底,有路线图,又有操练熟悉的镖师,比自己从头开始,要来的快得多。 沈康又不打算在这里了,这镖局给这姓黄的也没什么,反正他也没压价,能顺利出手,还能让他欠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的。 金陵这边郑婉秋留了一房老人在这里守着,他们都是郑家的老人了,也都有子女,留在这里也能帮着打理老宅不至于让宅子荒芜下去。 也能帮着他们看顾这里的田产,庄子,有个什么消息也有人能给京城来个信。 第二天一早,沈康一早租了六辆马车,三辆做人的,三辆拉的都是这一趟他们的战利品。 什么布料,首饰,药材,茶叶,啥都有。 李云溪还带回了一个会烧淮扬菜的厨娘和两个会刺绣制衣的绣娘,这也都是谢掌柜给推荐的。 挥别了前来送行的谢掌柜和文仪女官还有知州夫人几位,李云溪她们就坐上马车离开了金陵城。 一路上除了出恭,就没有停,到了渡口已经是下半晌了,他们就在这里静等沈奎他们的官船靠岸了。 她们在渡口旁边的镇上找了客栈住了进去。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等的心急,喜顺跑了回来:“夫人,夫人,官船来了,应该就是大爷他们的官船到了。” 李云溪这一群人都高兴的站了起来,赵氏兴奋的这就要跑出去:“可算是来了,等的我这个心焦啊,这不出来不觉得,一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还真是想得慌,你说老大会不会瘦了啊。” 老爷子心里也急,但是他存得住气,沈继业也是头一回跟儿子分开这么长时间,虽说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其实啊,担心什么的都是在心里。 两个孩子蹦着跳着,就连稳重的云帆也是有了他这个年纪孩子的样子 ,他抓着李云溪的胳膊高兴地问:“娘,是不是爹来了,我们就要看到爹了对不对啊?” 李云溪也是盼着沈奎回来的,成婚五年,她们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对啊,你们爹就要回来了,马上就等见到你们爹爹了。” 喜顺来报了信就又回去等着了,没多会沈奎就大踏步的下了马车,他也终于见到了想念了两个多月的家人了。 尤其是云溪,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李云溪看到两个多月没见到的沈奎,眼睛也是有些忍不住的湿了:“你终于回来了。” 沈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他冷硬的心在这一刻软的像块豆腐,真好,这种感觉真好。 这一个月在广陵府他每天都在忙着审讯,查证,他不敢停下休息,他习惯了每天晚上云溪在身边的生活,没人知道他刚到广陵府的那几天晚上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年轻的夫妇俩一见面恨不能好好亲近一下,奈何时间地点都不对。 长辈孩子都在跟前,沈奎只能眼神热烈的看着云溪,李云溪被沈奎盯着看的脸皮有些受不住的嗔了他一眼。 沈奎笑的眼角都红了,两个孩子也是跟个小羊羔似的往沈奎身上凑。 沈奎也是一下把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有没有想爹,你们两个有没有听话啊。” 两个孩子眼睛也是有些红了,把脑袋藏着父亲怀里瓮声瓮气的道:“想了,好想爹爹。” 沈奎哈哈哈的笑了,这一刻的满足感,沈奎过了好多年都记忆犹新。 娇妻幼子在身旁,父母健在,家庭圆满,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吧。 一家人坐在酒楼吃了一顿时隔一个多月的团圆饭。 老爷子看着大孙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这一个月应该遇到了不少事,身上的浮躁没了,稳重踏实了不少,这样很好。” 沈奎看着爷爷也笑了:“爷爷,你放心吧,我会越来越好的。” 时间紧任务重,没有多磨叽,吃完饭就赶着马车把东西拉到渡口,搬东西上船,她们就要离开在这里回京城去了。 到了船上,赵氏就带着孩子,沈继业扶着老爷子,沈康带着妻子女儿都进了各自的床舱。 郑婉秋还跟沈康咬耳朵:“夫君,你看到没,大哥看大嫂的眼神,就像是想把大嫂给吞吃到肚子里一样。” 第275章 非你不可 沈康笑着道:“嗨,大哥那是素的久了,你看大哥平时那副离不开大嫂的样子,这猛地离开那么久,大哥看大嫂可不就跟和尚看见红烧肉似的。” 郑婉秋有些好奇的问:“你说,大哥在广陵府那么久真的没有找别的女人吗? ” 沈康看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别管有没有我们也管不着啊。再说了,你看大哥看大嫂的眼神还看不出什么吗?我算是看出来了,大哥和大嫂之间,是大哥更离不开大嫂,要是大哥敢纳小,大嫂绝对会踹了大哥。” 郑婉秋有些酸酸的道:“大哥喜欢大嫂更多以一些,那你呢=?你以后会有其他女人吗?” 沈康嘿嘿一笑:“这说大哥大嫂呢,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去了?” 郑婉秋扭了他一下:“你说嘛?你能像大哥只有大嫂一样,只有我一个人吗?沈康,我不想咱们之间有别人,我会难受,会伤心,也会想离开的。” 沈康搂着她道:“你啊,就是瞎想,妾室乃乱家之源,看看二哥家就知道了,我可不会给自己找罪受。” 沈康两个的谈论没人知道,李云溪和沈奎上了船少不得得跟关镀他们打声招呼。 关镀这次再见李云溪态度亲和了不少:“慧夫人,许久不见,夫人可还安好?” 李云溪笑着行了个礼:“劳关大人惦记,吾安好,这一趟出外办差定是辛苦了,我家夫君也劳关大人照应了,等回京,再请关大人吃酒,以示感谢。” 不想关镀竟语气颇为熟练的道:“哎,慧夫人此话太过客气了,我跟沈兄弟也算得上是好友了,这一个多月来,沈大人也算的上是我的酒搭子了,办案忙碌,沈大人可是帮了我不少啊。” 李云溪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看的出来关镀对沈奎的态度是和善的:“能帮得上忙就好,我家夫君性格直接,有什么冒犯的还请关大人见谅。” 关镀看着沈奎在一旁搂着媳妇的样子有些看好戏的道:“嗨,惠人这话就生分了啊,你看沈老弟的样子,哎呀,我是不在这碍事了,慧夫人可要好好的犒劳沈大人啊,沈大人为了你可是拒绝了多少诱惑啊,哈哈哈,好了我走了,我不说了。” 关镀在沈奎的瞪眼中嬉皮笑脸的走了,留下李云溪疑惑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看来看去的。 沈奎一看云溪的那眼神就笑了,他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想问什么你直接问我就好了,看能看出什么来?” 李云溪脸羞的通红:“你快放开我,那么多人都在呢。” 沈奎却觉得自己有点放不开了:“我不放,我抱自己媳妇咋了。云溪,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李云溪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沈奎的这两句话中消散了,她腿软的都要站不直了:“你干嘛忽然说这些话,这是在外面呢。” 沈奎突然不说话了,直接打横把云溪抱起来就走了,李云溪慌忙搂着沈奎的脖子,在别人或诧异,或疑惑,或打趣的眼神中,她羞红了脸缩在沈奎的胸前,装死死的闭上眼。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这么多人看着,你还让我怎么出来见人啊。” 娇娇软软的话轻轻的响起来,沈奎笑的胸腔颤抖:“我们正经的两口子,我抱着我的妻子又怎么了,嗯?说会说什么,大家都会理解的。” 李云溪轻轻的锤了他两下:“理解什么,你也不去看看爹娘他们,被孩子看到羞死了。” 沈奎低头看着妻子:“你没发现吗?从上了船,爹娘三弟他们就直接带着孩子进了船舱没出来吗?连你身边的柳枝和玉嬷嬷都没在,人家那是知道我们俩需要独处,给咱们空出时间呢。” 话音刚落,沈奎就抱着云溪到了他们的床舱,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沈奎用脚关上舱门,就迫不及待的抱着云溪往床上去了。 李云溪一沾床就站了起来:“你怎么没羞没躁的,这是大白天,外面走道里人来人往的,你要什么吗?” 沈奎一把拉下云溪,直接堵上了那张日思夜想的小嘴,辗转研磨,待分开时,两人的嘴唇都红艳艳的。 李云溪更是眼角带着红,身子发软,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发嗲的:“沈奎,你怎么那么猴急,我的嘴巴都要破了。” 沈奎呵呵的笑着把脑袋放在云溪肩膀上,满足的叹了口气:“你真是没良心,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李云溪哼了一声:“想你啊,但谁跟你似的,你难道就想这个了吗?” 沈奎用力把云溪反坐在自己身上,让她亲身感受到自己的想念:“媳妇,我可是想了你好久,夜夜都在想,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我身体对你的想念,更能直观的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李云溪不说话了,她趴了下来想到关镀的话便看向沈奎:“这一多月没人给你美人?你还能一直素着不成?” 沈奎蹭了两下才道:“有啊,关大人不是给你透气了吗?我们一起去的四个人,那两个人都带了一个美人回来的。” “你呢?”李云溪看着沈奎道。 沈奎叹了口气,捧着云溪的脸亲了又亲:“云溪,我这辈子就栽你身上了,我特别想要,但是那个人不是你,我不愿意,云溪,这次出去我们分开这么久,我更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是不可以睡别的人,但是我不愿意,你能明白吗?” 李云溪的回应是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吻上了沈奎那双很好亲的嘴唇。 沈奎眼神一暗,他的欲望再也忍不住了。 当两个许久没有相合的人终于再次水乳交融合为一体,那种身体和心理上的满足感让他们疯狂。 但是又顾忌着现在还是白天,外面还有人群走动,两人的欢爱竟有些背德的刺激感。 李云溪只能使劲的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偏偏沈奎还故意似的撩拨她,就想听媳妇发出让他脊背过电般的声音。 两人胡闹了一个时辰,最后李云溪累的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276章 仇九的执念 沈奎像一只餍足的猫一般,简单的擦拭了一下,就穿着衣服出去,没多会就打了水回来,一点点的给媳妇擦洗。 船(床)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不过半月他们就到了京城的渡口。 而在此之前,京城的李丰年已经被不明人士袭击了两次都被四子的给的那两个侍卫给护住了,才没让那人得手。 不用想都知道想杀了他的是逃走的仇九。 公主府通过京兆尹下令抓捕冒充长公主贪污受贿的前公主府侍卫长仇九,京郊外的事情也都暴露在大众眼前。 公主府的名声受到了严重的侵害,朝堂上上折子参昭阳公主的比比皆是。 皇帝心里有数,昭阳早已把事情都告诉他了,这件事不简单是一个仇九代公主受贿的事情,还牵扯了宗室不满昭阳做大,想要打倒她,分食她的权利。 建武帝上位前宗室有很多是站当时的贵妃之子的,这就导致萧崇上位后对宗室不满,所以闲置宗室,让他们只有虚名没有实权。 皇帝信任胞妹,很多事宁愿交给昭阳公主这个外嫁之人,也不愿意交给宗室那群人,这也就引起了宗室的不满。 恰巧出了仇九被贬一事,这些宗室就利用 仇九给昭阳下套,不管仇九有没有想要受贿,最后都会背上黑锅,谁让他是昭阳跟前备受信任的人呢。 皇帝跟昭阳公主很快也就查清楚了这些事情,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兄妹俩下了一盘大棋,要用仇九调出背后之人,一网打尽。 比如那座五进三跨的四合院是谁送给仇九的,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商户能拥有的。 仇九也不过是被人当了刀使了,只不过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而已。 他现在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左藏右躲的,想出城都有困难。 心里的恐惧和憋屈无处发泄,只能对着李丰年而去。 他几次想对李丰年下手,却偏偏四子那个该死的竟然给李丰年两个侍卫死死的护着他。 这个李丰年还怕死的躲到了内城去,内城有宵禁,巡防营的人没到子时就彻夜巡街,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仇九也已经上了年纪了,他年轻时再能打,现在也不如从前了,他不想什么都没做就被抓住了,只能暗中掩藏自己,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在几次下手都没有成功时,仇九知道,自己不能再冲动了,他必须要等一个时机。 而很快这个时机来了。 这天李云溪他们坐的船终于到了渡口,而他们早在金陵时就给京城的宋管事捎了信,说了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宋管事算着时间,这段时间天天都派人守在渡口这里。 终于等到了主家归家,这一来一去已经是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她们走的时候天气刚热,这会已经是到了金秋九月了。 宫里的皇帝早在他们到沧州的时候就收到信了,也早有斥候一路看着他们到哪里就派人来通报。 萧崇安排了太子,并刑部,大理寺卿和监察院三司一起去渡口接此次前去办案的几人,并且交接案情,案犯,还派了户部的人前去清点抄家带回来要入国库。 这声势浩大的动作,躲藏着的仇九也听到了动静,他这些天就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只能跟乞丐待在一起,城门戒严,他连出城都出不去了。 其实在两次对李丰年下手都没有得手的时候,仇九就后悔了,他不该进城的,该直接拿着那些金银细软跑路的。 有什么比自己自由和生命来的更重要,可惜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翰林院这边被户部临时借调了几个庶吉士去帮忙清点记录这次抄家带来的东西,李丰年就在其中。 他们跟着三司和户部的人声势浩大的走出了城门,仇九也趁着这会比较乱,装成了小厮跟着混出了城门。 本来好不容易逃出来,他是想去他的城郊别院拿上他的那些金银细软跑路的。 但是就是这么巧合,李云溪抱着孩子从官船的一侧走了出来,李丰年也看到了姐姐他们,跟上峰说了一声,就跑到姐姐那边。 此时在仇九的眼里,这就是最好的出手时刻。 沈奎在一边跟来押解犯人的刑部交接,渡口这里乱糟糟的。 而李云溪和她的两个孩子还有李丰年都在,这几个人,别管他伤了谁,或者杀了谁他都算是报仇了。 等了这么久,他要是不对李家的这几人做点什么,实在出不了心里这口气,他就是不能就这么放过李云溪。 而且,这里这么乱,他一击得手后就能立马趁乱逃跑,仇九快速的分析好利弊,他对李云溪的恨意让他忽略了跟着出城的兵马司的兵士。 李丰年跑到了姐姐跟前,还没来得及跟姐姐说句话呢,两个孩子看到小舅舅高兴的抱着他的大腿:“小舅舅,小舅舅。” 李丰年可没有沈奎的大身板和力气,只能蹲下来抱着两个孩子:“云帆,书瑶,你们出去玩的开不开心?有没有想小舅舅啊?” “有啊,小舅舅··” 这一幕多么软心温馨的场景,李云溪嘴角的笑还没挂起来,余光就看到一个急速向他们跑过来的身着黑衣的男人。 这人有些眼熟,看着来势汹汹,最关键的是,在距离他们只有五米左右的时候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 李云溪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跳出来了,怒目圆睁的吼道:“丰年快让开,有人刺杀。”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李云溪本来就是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才没有跟沈奎他们走一起,她们所在的这一片只有他们一家人还有正在搬东西的喜顺他们。 李云溪的声音太过尖利,就连距离不近在忙着交接的沈奎都听到了她的声音,这声音实在太过凄厉,沈奎心一慌瞬间就拨开人群看了过去。 这一看,魂都要吓飞了:“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正抱着两个孩子的李丰年听到姐姐声音的瞬间就突然想到了仇九,来不及思考他抱着两个孩子就地翻滚离开了原地。 仇九本就是冲着李丰年和两个孩子来的,这一下扑了个空,他顺手就把匕首冲着李云溪去了:“都是你,就是你这贱人,害我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该死,去死吧贱人,” 第277章 黄氏身死,迟来的道歉 李云溪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僵硬着不动,她极尽全力躲过了这把刺过来的匕首,却没有全都躲过去。 胳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服瞬间割破流出了刺目的鲜血,李云溪强忍疼痛,往另一边跑,沈康和喜顺都反应过来要去救她。 仇九却好像就认准了李云溪一样,对着李云溪穷追不舍,匕首距离李云溪只有一米的距离,李云溪慌乱惊吓之中摔了一跤,躲过了仇九挥过来的一刀,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仇九满脸大仇得报的神情,桀桀笑着:“贱人,你去死吧。” 拼命跑过来的沈奎目眦欲裂:“不要,住手,不要,云溪快跑···” 李丰年:“大姐快躲开···” 千金一发之际,谁都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的妇人一脸视死如归的扑在了李云溪的身上。 仇九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在了眼前之人的后心窝上,却根本没有看清,这人不是李云溪。 而李云溪在摔倒的那一下就感觉道:“吾命休矣。” 却在陷入绝望之际背上传来了压迫感,还有一声略带嘶哑却极其温柔的声音:“云溪,不怕,有娘在。” 李云溪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到一声隐忍的痛呼声,和背上传来液体感的温热。 她愣愣的扭头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却被后背上的妇人制止了:“云溪,别看,别吓着你,娘,娘也终于护着,护着你一回了···” 这一下,李云溪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她娘啊,她那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眼泪瞬间充满眼眶,心里的酸痛和眼里的酸涩一下子侵袭而来··· 仇九本来以为自己刺到了李云溪,正高兴自己终于报仇了,却发现这人根本不是李云溪。 他又恨又急,正想掀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妇人,却发现根本推不动她,这婆子就像不要命一样死死护住身下的李云溪。 仇九只能狠狠的拔出刺入妇人身体的匕首,一抬头就到了不少人围着他们过来了。 仇九瞬间感觉到不好,转身就要跑,却被已经追上来的沈康和喜顺一人一脚踹飞了过去了。 挨了两脚仇九也顾不上,他猩红着眼睛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就要逃跑,可是此时那些兵马司的人都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都围了过来,还有沈康和喜顺也在追着他。 沈奎此时已经顾不上他了,他只看到了云溪好像是被刺中了,以及那流了满地的鲜血,刺激的他头脑发昏,手脚发软。 李丰年这把把两个孩子抱给了赵氏和沈继业,他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李云溪那边。 “姐,姐,你没事吧,姐。”李丰年和沈奎几乎是同时跑到了李云溪身边。 而李云溪呢,她正颤抖着身体,小心的翻过身去看她身上的人。 黄氏此时已经性命垂危,仇九的那一匕首正中后心窝,又被他一刀拔了出来,黄氏失血过多就要昏迷了,却看到了奔跑而来的小儿子李丰年,她强忍着要闭上的眼睛,她还想再看看两个孩子啊··· 李云溪费劲力气翻了过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手按住那汩汩流血的伤口的,脸上满是震惊,眼泪无声的滚落。 她张了张嘴,嗓子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黄氏却费劲的抬起手,轻轻的给她擦了擦泪,没有血色的脸苍老的让人都要认不出了。 “云溪啊,我,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情,但,但是,最对的事情就是,嫁,嫁给了你爹,生了你们。” 黄氏说话都费劲,说一句都要喘几下才行,此时李丰年和沈奎也都到了李云溪身边,也都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黄氏。 “伤了哪里,啊,云溪,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夫在哪里?”沈奎不知道云溪有没有受伤,因此此时李云溪和黄氏身上都是血,根本分不清是谁受了伤。 李丰年看到黄氏也是一愣:“姐,你有没有事,她,她怎么了?” 李云溪才仿佛回魂了一样,她失声痛哭:“丰年,沈奎,快救救她,是她,是娘,是我娘啊,她替我挡了一刀,她流了好多血啊,娘,是替我,替我伤的啊。” 李云溪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她看着黄氏心里的痛楚像是被上万根针同时刺着一样,那曾经对母亲的怨恨化作泡沫消失,只留下对母亲即将消失深深的痛苦。 黄氏时隔多年,再次从长女的口中听到了那声娘,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漏出了满足的笑:“云溪,丰年,你们,你们是娘的好孩子,娘,娘错了,你们,你们·” 黄氏想说什么,却感觉嘴巴张开的好费劲,她好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李云溪哭的不能自已,她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渐渐变凉,心里的恐慌袭来:“娘,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娘,你别说了,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李丰年看着黄氏,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娘,我们都原谅你了,娘,你要好好的,别抛下我们了。” 黄氏想点头说我再也不抛下你们了,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黄氏就这样在李云溪的怀里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的时刻,黄氏想,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 她这一生做错过太多的事情,对不起很多人,但是这生命的最后,她值了,就算去了阴曹地府见到了李昌东,她也能抬得起头去面对他了。 渡口这边乱糟糟的,那边仇九没有地方逃,他一狠心直接跳到了运河里,却不防渡口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水手,他到了运河里扑腾了没一会,就被人押着上来了。 而太子奉命出宫,交接这次的官员受贿案,田地侵占案,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出事的人他还知道是谁,是他父皇颇为看重的二品诰命夫人,其中沈奎还是这场南下审案中的功臣,太子萧璟泰吩咐身边的近侍:“去看看怎么回事,把御医带去看看。” 近侍音应声带着随行的御医去了李云溪这边。 御医一来看到这么多的血就心知不好,他伸手一摸脉就深深的叹了口气:“慧夫人节哀,这位夫人已经去了,失血过多,回天无力了。” 李云溪只感觉耳边嗡嗡的,那句已经去了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就失去了意识。 渡口这边的混乱是一时的,再大的事情也不及皇家的事情重要,李云溪是被闻讯赶来的庆云郡主带走的。 庆云回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仇九叛变一开始是不敢相信的。 但是知道了他竟然还打着公主府名头做的事情,让她母亲受到朝野内外一致讨伐,她对仇九的那些感情彻底消散了。 今天官船回京,李云溪她们也要回来了,昭阳公主和庆云都知道。 她们也派了人守在渡口这里,李云溪一家刚出现,公主府的人就回去禀报了。 庆云郡主赶过来时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对李云溪的愧疚让她紧抿双唇。 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一身血污的已经昏过去的李云溪,她心口一窒,随即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沈奎:“云溪交给我,你还要忙这里的事,你放心,我定当看护好她。” 沈奎这边正两面为难,他想要带着云溪赶快进城,但是他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太子都亲自来了这里交接,他作为主管审讯的人,不能缺席,那是对太子不敬。 还有李丰年他是被借调来帮忙的,这时候离开了,就等于这半年在翰林院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们俩可以都不在乎这些,正想跟太子请罪,他们要为私弃公了,庆云郡主赶到了。 沈奎听到郡主的话只能道:“多谢郡主。” 庆云郡主这边跟太子行了一礼来不及说什么就带着李云溪和沈家一行人进城去了。 黄氏的尸身只能先简单的收拾一下,一并带走。 至于仇九,已经被兵马司的人押解进京了,仇九是京兆府通缉的犯人,身上背着多起命案呢,此时正好捉拿归案。 等沈奎和李丰年忙完赶回城里时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李云溪了,最后还是守在南城的宋喜顺带着他们到了内城的宅子,他们才看到了还在昏睡一脸惨白的李云溪。 此时李丰收,李云柔和庄扬也都在,黄氏没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得,她们得等着李云溪醒过来,才能商量要怎么安置黄氏的身后事。 黄氏再嫁了,按理来说她是要跟后嫁的这个人合葬的,但是,她又是为了救李云溪才没的,李家就不得不考虑要不要把黄氏跟李昌东合葬,毕竟黄氏是李昌东的发妻,是李丰收他们兄弟姐妹的生母。 而且,李昌东也是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在地下躺着,有黄氏跟他合葬也是名正言顺,只是不知道李大力又愿意不愿意接纳这个曾经做了错事的儿媳妇。 李云溪现在是李家沈家两家的主心骨,这事又不是小事,得等她醒来才能做决定。 第278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庆云郡主还没有走,李云溪不醒,她不放心,李家遭此劫难,说起来也是怪她。 她对李云溪是真心相待,真的把她当成一个知心好友姐妹一样的,这次李云溪因为仇九不仅自己差点没了命,还失去了母亲,她真的特别愧疚。 她纵使出身贵重也改变不了人的生死,只能在这里守着,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此时,昭阳公主进了沼狱,见到了半年多没见的仇九。 仇九此时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被铁链拴住手脚,跟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昭阳的眼里没有温度,她看着仇九冷冷的道:“仇九,你最恨的不应该是我吗?你在城里躲藏了那么久,怎么不敢来找我呢?” 仇九在听到昭阳公主说话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漆黑的沼狱里阴气沉沉,随着昭阳公主的到来亮起了火把,仇九也看到了他侍奉了一辈子的主子。 只是他的主子看向他的眼里冰冷一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他忽然桀桀的阴笑起来:“找你?公主是在说笑吗?找你自投罗网吗?我可没有那么蠢。” 昭阳看着仇九,扯掉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那张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的脸:“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其实不过是做了宗室那群人手里的刀而已,还真是蠢而不自知啊,你这样的蠢,我是怎么留你在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 仇九听到她的话眼睛愤怒的都充血了,太阳穴鼓起,多年的奴性思维,让他无法对曾经的主子恶语相向,但是昭阳公主的否定却让他不能接受。 “公主,呵呵呵,您可真是天潢贵胄,不愧是宫里那种肮脏龌龊又冰冷无情的地方养出来的人,我仇九为了你,拼命的护着你,几十年了,到了最后竟然得到了一个蠢而不自知的评论?真是何其可笑,那我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昭阳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动容:“仇九,你好像永远都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一个护卫,做得好,你是可以号令我身边其他护卫的护卫长,做的不好,你只是一个奴才而已?你把自己摆到了什么位置上?” 仇九心里的怒气一顿,他把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上?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在为了公主而活,他什么都是以她为重啊,他哪里错了? 昭阳丝毫不给他留脸面,直接撕破了他隐藏的遮羞布:“奴才就是奴才,永远不要奢望能成为主子,你越矩了,当你想替我做决定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我念在你忠心了几十年,放你荣归,你倒好,背主,打着我的名义,受贿,肆意杀人,仇九,我早知你会如此,当初就该直接了结了你。” 仇九不防自己一直都自我否认的事实被主子撕下那张窗户纸,他低下了头:“你知道了?” “你该死,胆敢犯上。”昭阳眼里是深深的厌恶:“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会保你,且你杀了李云溪的母亲,我会把你交给她,还有,你做了那么多的孽,后果如何,也是你自己该承担的。” 昭阳带上帷帽转身就要走。 仇九猛地站了起来想扒住大牢的栅栏,却被脚上的铁链束缚住了,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公主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对我的心软。” 昭阳冷哼一声:“我没有亲手杀了你就已经是对你的心软了,仇九,你该谢恩才是。” 天潢贵胄,哪里是一个侍卫能够亵渎的。 仇九在过去几十年的陪伴下,不知什么时候就对公主有了占有心。 他防范所有靠近公主的男人,不允许他们进入公主的视线范围。 昭阳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他忠心耿耿,没有犯错,她只能把他调离身边,去帮庆云。 后来因为李云溪才又把他调回来,她以为以仇九的聪明该明白的。 却没想到,仇九变本加厉,竟然连李云溪都记恨上了。 做出如此错事,牵连甚广,实在该死。 面对昭阳公主的话,仇九痴痴的笑着:“哈哈,真是可笑,我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不是什么啊,痴心妄想,他竟觉得自己所做之事公主毫不知情,却没想到,公主早就给了他机会了。 “奴才仇九,谢公主恩典。” 仇九双膝一弯对着走远的昭阳公主就是一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昭阳听到了动静却没有任何的动容,她对身边的四子道:“去一趟李云溪那里,看看她怎么样了。告诉沈奎,仇九交给他了,想怎么处置都行,这也算是我能给他们的交代了,另外,叮嘱沼狱的人,看紧了仇九,不要让他自尽了。” 四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公主。” 昭阳停了一下看向四子:“觉得我心狠?” 四子一愣,随即跪下:“属下不敢,他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自己找的。” 昭阳叹了口气:“四子,你是跟在仇九身后看着他走到这一步的,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后尘,本宫的眼里不容沙子。” “属下谨记,绝不会如此。” 昭阳公主走了,四子站了起来,后背上一脊梁的冷汗。 这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的压制,要你生你生,要你死你死。 作为他们这种位置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仇九就是忘记自己不过是皇家的奴才了。 四子叮嘱好沼狱这边,就去了李云溪的宅子。 此时李云溪已经醒了过来,正在跟大哥他们商量黄氏的后事安置。 李丰收是李家长子,他是最有资格决定黄氏去留的人。 李丰收对黄氏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他是黄氏的第一个孩子,黄氏对他是看重的,李丰年曾经对这个母亲也是敬重爱护的。 只不过,黄氏曾经做的事让他对母亲失望寒心了。 自从那一次丰年中举黄有财的家人来闹事,黄氏罕见的没有帮着娘家来为难他们,李丰手对这个母亲的心结就散了一些。 黄氏在暗中关注着他们,李丰收是知道的,黄氏甚至会在店铺里没有他和巧娘在的时候来吃东西,就为了离他们近一点,也想偷偷的看看鸣谦和鸣亦。 李丰收发现黄氏偷偷的靠近他们的时候,他装作不知道,也会在发现她后,把两个孩子喊出去在门口玩耍,让黄氏看一看。 他做不到让黄氏回到李家,但是也不会在对她像是仇人一样。 黄氏可能也知道自己被丰收发现了,她有时会在吃了东西离开后,在柜台上留下点东西,像是孩子们的小衣服,鞋子,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是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李丰收知道,她在恕罪,在补偿。 她没有想要仗着血缘非要回来,而是用这种方式来弥补那些亏欠,李丰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就这样小心的维持着这个微妙的关系。 却没想到,前两天还在他们门前徘徊的人,不过两天没见,就阴阳相隔了。 看到黄氏那青白的脸色,浑身浸透鲜血的衣服,他都能想到当时她是受到了多大的痛苦,李丰收跪在黄氏的尸身前捂面痛哭。 李云溪烧了一整夜,宫里的御医是针灸放血才生生把她拉了回来。 李云溪醒过来后就被沈奎扶着来到了暂时安置黄氏尸身的客房,看到躺在那里的黄氏,李云溪双腿一软差点又栽了下去。 沈奎赶紧拖住她劝慰道:“云溪,你要好好的啊。” 李云溪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沈奎,让人准备水,我要给我娘整理遗容,云柔你跟我一起吧。” 云柔在一旁擦了擦眼泪点头:“好,姐,我跟你一起。” 李云溪和云柔一起亲手给黄氏擦拭了身体,黄氏咽气多时,身体已经僵硬了,姐妹俩废了不少功夫,才给她穿上衣服。 李云溪给黄氏穿的衣服是她孕期时做的多的没有穿的干净衣服。 布料什么都是舒服的,她亲手给黄氏梳了发髻,穿了鞋袜,发髻上带了足金首饰。 “她以前最喜欢打扮了,走了就给她打扮的美美的,带上首饰,也让她享一会咱们的福。”李云溪说着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空白了八年的位置,还没有机会弥补,就再也没有弥补的可能了。 黄氏纵使有再多的不好,她生了她们四个,如今又为了她付出了生命,李云溪想,她大概一辈子都不能释怀了。 给黄氏整理好遗容,李云溪走了出来,云柔跟在身后,姐妹俩的神情都是那么的哀伤。 曾经的伤害是真的,但是血脉亲情也是真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人死了,似乎所有的伤害都被走了,剩下的都是后悔。 李云溪看着大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跪了下来:“大哥,我想让她进李家祖坟,跟爹合葬。” 李丰收没想到妹妹会这样,反应过来他跟丰年都赶紧去扶起她。 李丰年和李丰收都有些生气的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她也是我们的娘啊。” 第279章 合葬事宜 李云溪被兄弟俩扶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大哥,丰年,这事要跟祖父好好商量,我只怕祖父不愿啊。” 李丰收知道妹妹的意思,祖父对他娘一直都是有怨恨的,现在黄氏没了,要是不好好跟他老人家商量,让她葬进祖坟跟父亲合葬恐怕不容易。 “还有,她后嫁的那户人家,也得跟人家好好说说,虽说他们之间没有子嗣,但是也得跟人家说一声,看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们。” 李云溪想到了那家人家提醒他们也得好好处理。 之后,李丰收和李丰年就回去跟李大力商量黄氏的后事去了。 李云溪出事差点没了的事情李大力还不知道,何巧娘倒是知道,但是她不敢跟老爷子说。 老爷子这些年是不用干活,每天就是看看孙子,出去跟人一起下棋,胡侃,要么就是出去喝点小酒,日子过得很是舒服。 但是,年轻的时候累的狠了,又在老年送走了儿子,心里也是压抑了好几年,就这几年,两个孙子把家门撑了起来,眼看着李家越来越好了,他心里才松快多了。 但是,这几年也是明显的见老了,黄氏的事情还是得好好跟老人家商量,就怕他一个生气,身体在出了问题。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丰收只是刚稍微提了一下,李大力就同意了。 李大力看着两个孙子怔愣的表情,呵呵的笑了:“你们啊,爷爷都是黄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有什么还看不开的呢?你们娘再多的不好,就看在她给我老李家生了你们几个好孙子好孙女,我什么都能不计较。 再说了,黄氏又救了云溪,云溪是咱们李家的主心骨啊,没有她,咱们家也不能有今天啊。她救了云溪就是救了我们李家啊。 还有,你们爹啊,生前那么喜欢你们娘,这死了总不能就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棺材里吧,让他们合葬吧,我没意见,族里面我去说,你们去定寿材,我去通知族里,把你们娘接回来,尸身停在沈家不合适。” 老爷子说的再好听,也是为了他们这些后辈着想,李丰年和李丰收兄弟俩都是明白人,他们给爷爷磕了头,没有多说什么,就去买寿材去了。 没多会,李家就挂了白,李氏族里去了十几个人抬着棺材进了李家正房。 李丰年和李丰收兄弟俩又去了沈家把黄氏的尸身亲自抬回了李家。 之后李丰收作为长子去了黄氏后嫁的屠户家中,把黄氏已经逝世的事情告诉了他家。 “我母亲已经走了,我们李家已经挂了白,身后事我们李家出面办理,她也会和我父亲合葬,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们能做到的尽量满足,希望你们谅解我们作为子女的心思。” 黄氏后嫁的这家人其实条件还不错,家里人多,吃得多干的也多,黄氏又温温吞吞的不冒尖,不多话,家里几个儿媳妇对这个后婆婆也没什么为难的。 反而他们家的孩子还都挺喜欢这个后奶奶的。 屠户马壮听到自己那一夜没回来的婆娘竟然死了,他那张晒得黑黄的老脸上满是仓皇无措。 颤抖着手点燃了烟锅袋子,猛地抽了一口还呛的直咳嗽,好一会他才顺过了气。 看着眼前的人,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没有什么要求,她整天的念叨着你们这些孩子,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你们,你们好好的把她葬了吧,我们只当没有这号人就是了。” 李丰收看着这老叟一脸的无措,也能看到他眼里的悲伤,想来他也是在乎的,只是··· 李丰收没说什么就走了,留下了一个荷包,荷包里面是二百两的银票。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家人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要是什么都不做又好像不太对,只能留下银票就当补偿,也算是感谢他那几年对黄氏的照顾。 马壮的儿媳妇打开了那留下的荷包,看到了那银票,吃惊的递给了公爹:“爹,是二百两银票。” 马壮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泪光,良久他才摆摆手:“收起来吧,让老大去买些纸钱,金箔,我们自己祭奠一番,也算是对得起这生活几年的情分,以后只当咱们家没有这号人吧。” 李家挂了白,黄氏的后事办的不算多大,但是也足够庄重。 鉴于黄氏的死因,昭阳公主的身份不适合出席,但是庆云郡主,从第一天一直到出殡那天她都去了,不少人看到她这么重视,也都跟着去了。 人死如灯灭,黄氏跟李昌东合葬了,也重新写进了李家族谱,她的曾经都被划掉了,只有李昌东之妻,生于何年死于何年。 葬礼过后,沈奎带着李云溪去了沼狱,见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仇九。 仇九自那天昭阳公主走后就了无生气,想自杀却也死不了,他只能不吃不喝绝食。 李云溪看到了仇九这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仇九,你现在看着我,你还是恨不得想要杀了我吗?”李云溪盯着仇九。 仇九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李云溪,几天的水米未尽让他已经没有了精气神。 看到李云溪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仇恨:“李云溪,你很幸运,也确实很有本事,我不如你,我确实是把怨恨转移到你身上了,要杀要剐随你吧。” 李云溪看着他冷笑道:“你不会觉得自己作了孽就这么容易得死去吧,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不是想绝食而亡吗?那我就成全你,我要让你自己感受饿到极致自己吃自己的那种痛苦。” 沈奎扶着妻子走了出去,之后每天沈奎都会来一趟,他会给仇九强制的喂一点盐糖混合的水,就一点,这样就能让仇九短时间内死不了,但是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饥饿痛苦中折磨的活着。 李云溪不会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不会一直让自己沉浸在伤心中,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头七,三七,五七,过了这几个节点,她们需要为黄氏守孝三年,其他人都还好,丰年却是要耽搁了。 第280章 十二年过去 李丰年经历了这件事,对感情亲情好像也看透了很多。 他想要谋外放的缺,出去走走了。 原本黄氏亡故,作为亲子,他是要丁忧三年的,但是,因为黄氏的逝世,这里面又掺和着仇九和那些宗室,皇帝就特赦不用他丁忧。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 一转眼十二年过去了! 这十二年里李云溪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沈云泽和沈云程,今年也已经十一岁,正是那年从金陵回京的船上有的。 那一年,要是没有黄氏给她挡那一刀,恐怕这两个儿子也就没有了。 八年前她又生了小女儿,这个小闺女是意外来的,沈奎在他生下双胞胎儿子后就一直再吃避孕的药,他不想云溪再受生产的痛,又怕她吃那些避孕的要伤身体,就找大夫拿了能男子避孕的药,却没想到,小闺女还是在避孕的情况下来了。 这个孩子怀的艰难,沈奎多次都想不要了得,但是云溪不愿,孩子来都来了,再流了不是更伤身吗? 沈奎也是怕更伤云溪的身体,才没有坚持不要,但是,在之后,他背着所有人,直接吃了一副绝嗣药,这也算是以防万一了,他是真的觉得孩子够多了,云溪不能再生了。 毕竟,女子生产,耗的是母体的气血。 为此李云溪感动了很久。 如今,云帆和书瑶都已经十六岁了,在这个十五岁及笄,十六岁嫁人的时代,书瑶如今已是待嫁之年。 男儿还好说,云帆已经是举人了,眼看就要下场考参加春闱考取进士了,他还能等等再议亲。 书瑶却不能等了,十六岁已经的书瑶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是个百家求的窈窕淑女了。 这些年,李云溪的脚步不停,先后与郡主一起开办了皇家占股百分之五十的蛋糕铺,还有专注女子美容养生,针灸按摩的美容养生馆。 这两种店铺,李云溪规定,只招女子,这些年,整个大齐每家州府都有分店,女子的能做工作岗位也比以前多了好多。 愿意走出家门的妇人姑娘越来越多,随着女子能够为家庭挣得更多的银钱,带来更多的利益,很多地方男女之间的位置确实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但是女子的地位却并没提高太多,越是州府,越是家里门户地位高的,女子的束缚越重。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掌握权利的还是男人,而男人,不愿意把权利分给女子。 就连身份贵重如长公主的昭阳,也因为那一场被陷害的受贿案,急流勇退了。 虽说庆云郡主始终游走于皇权之间,但是如今当权的已经不是她的舅舅建武帝了,而是表哥定康帝萧璟泰。 这位稍显年轻的皇帝如今登基也已经有三年了。 还不同于先帝的稳扎稳打,定康帝有些急功近利。 先帝在位十几年都没有解决的世家做大,他想一步到位,惹急了那些被权柄下移的世家,于是,定康帝上位后的第一届科举,就出现了十几年来都没有的舞弊现象。 而,暴露试题的还是定康帝最信任的内阁学士,他母家王家的人。 为了平息众学子的怒气,定康帝不得不忍痛处置了二品的内阁学士,他的一大臂力。 之后定康帝才沉下心跟这些朝廷上的蛀虫好好的斗一斗。 首先,他开始任用大量没有背景寒门出身的低阶官员,把那些靠着家世上位德不配位,没有能力的人渐渐架空,调到闲职上去。 这一下,李丰年和沈奎都冒出了头。 沈奎在六品大理寺正的位置上待了三年后被提到了正五品的大理寺丞一待就是六年。 六年后成了如今的从四品大理寺少卿,沈奎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待了三年了,这么些年他都在大理寺没动过,大理寺的职能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但是,定康帝如今一把把他调到了从没有去过的通政司,做了通政司的二把手,正四品通政司左使,算是升职了吧。 通政司主管主管接待来自整个大齐所有地方的陈情,谏言,申诉冤案,越级告发不法事物。 就是所有的人,哪怕是普通百姓,有冤案,投告无门的只要来通政司敲登闻鼓,通政司就得受理,通政司是直属于皇帝管理的衙门,不受其他任何人的管束。 如今的一把手通政使,是即将到了致仕年纪的刘少华,他是中立派,既不得罪皇帝,也不得罪世家勋贵。 但是对于皇帝而言,你中立,就是得罪了他,一个不听命于皇帝的通政使等同于摆设。 皇帝没有直接让他致仕,已是看在他为官几十年还算清白的份上了。 定康三年冬月。 在外外放了了十几年的李丰年终于回京了。 这次回京,李丰年任大理寺左寺丞,刚好,沈奎刚刚调走,丰年就调了回来,沈奎在大理寺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人脉资源一点都不浪费。 李丰年也在八年前娶妻生子,娶的那个姑娘还是那年进士游街时一见钟情的那位姑娘。 她乃是正五品翰林学士谢正中,李丰年在翰林院待了一年,那一年正巧也是在他手下学习的。 谢正中对李丰年很满意,本也有意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奈何李丰年母亲逝世需要守孝三年。 他的闺女谢蕴已是十六岁正是该议亲的年纪了,他不能让她等一个不确定的三年。 却没想到,回去跟夫人一商议,让夫人给闺女另选人家,夫人却愁的不行:“说什么说,我一说让她选一个合适的儿郎,咱们给她打听打听,她就生气的不愿出门子,要说你去说去。” 谢正中一共就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哪个孩子都是他的掌中宝。 他好声好气的去询问女儿的意愿,结果谢蕴直接就说:“爹,女儿已经有心悦之人了,我不想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过相敬如宾的日子。” 谢正中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认识我不认识的人了?那人是谁?” 谢蕴挺着胸膛不躲不闪的道:“进士游街那天,我去看了,就是那天认识的,我还把贴身的玉佩扔给他了,可是他却没有来找我。” 第281章 物是人非 谢正中戳了下闺女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主动呢?姑娘家家的要矜持,那人是谁啊?进士游街,那就是这一届的进士了,是二甲三甲?” 谢正中没有想让孩子嫁高门的想法,对闺女自己选夫婿的想法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只是觉得姑娘家的不能太上杆子。 谢蕴有些闷闷不乐的低下头:“那是一个傻子,呆子,我原也是不知道他是谁的,还说回来打听打听的,前段时间,母亲的那个表姐家的儿子,就是王家的王勉表哥让人给我带信,我才知道是谁,他现在也在你们翰林院,姓李,字瑾之,爹你认识吗?” 谢正中掏了掏耳朵:“他叫什么?” “名字叫李丰年,字瑾之。”谢蕴又重复了一遍。 谢正中瞪圆了眼睛,哼了一声:“你看上他什么了?” 这大概是所有的父亲都一样,自己可以选女婿,但是要是闺女看上了那个小子,他还要心里不高兴。 谢蕴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父亲:“他高高瘦瘦的,看着既不像白面书生,又能考取二甲功名,想来有些学问,能留在翰林院还能跟王勉表哥交好,想来人品没有问题,他哪里不行吗?” 谢正中嘟囔道:“没什么不好,就是眼神不好,脑子不灵,我闺女这么好的姑娘主动给他扔玉佩了都,他还不赶紧来提亲等什么呢?” 谢蕴笑得不行的看着爹爹:“他是觉得高攀我们家了了,王表哥跟我说了,他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他还没有父母了,所以就托了表哥拒绝了我。 ” 谢正中叹了口气看着闺女道:“爹爹本来在翰林院给你看了一个庶吉士,正是这个李丰年。” 谢蕴双眼放光的看着她爹:“真的?爹你也觉得他很好?” 谢正中点了点头:“这个李丰年确实是个不错的小子,学问扎实,最关键的是年纪轻轻的一点都不清高自傲,今年进翰林院的几人,很少有他这样能沉下心继续学习的人,只是啊,很可惜,蕴儿啊,李丰年的母亲逝世了,他要守孝三年啊。” 谢蕴疑惑的看着她爹:“不是说李丰年没有父母了吗?怎么又?” 谢正中摆了摆手:“这就是人家的私事了,我们不要深究,现在的问题是,李丰年三年内不会议亲,而你,蕴儿,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如何能等三年?” 谢蕴咬唇低头道:“爹,可是我不想错过他,三年我也愿意等。” 谢蕴抬起头看着她爹:“更何况,我相信爹娘和大哥大嫂不会嫌弃我在家当老姑娘的,是不是?” 之后,通过王勉传信,李丰年辗转反侧还是跟大哥和姐姐说了这事。 李丰收和李丰年当然都想弟弟不要错过这样一门好亲事。 于是就在热孝之中,仓促的给丰年定下了谢家这门亲事。 为了不让谢家觉得被轻视了,李云溪拿了很多她攒着压箱底的东西,给丰年当做定礼送去了谢家。 三年后,李家守孝一结束,不到半年就把等了李丰年三年,已经十九岁的谢蕴八抬大轿娶回了李家。 为此,李云溪专门去请的关镀大人的母亲关老夫人当得媒人,也算给李家抬抬份量,不至于说李丰年高攀谢家。 如今八年过去了,李丰年和谢蕴也孕育了一儿一女,夫妻俩恩爱非常,两人之中再无第三人,谢蕴也算没有嫁错人。 当时谢蕴等了三年结果借给了一个寒门出身的穷小子,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如今呢? 李丰年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了,还给谢蕴请封了诰命,谢蕴在闺中的那些姐妹里已经是数得上的人了。 向来高门嫁女,低头娶妇,当初那些姑娘嫁的门第哪个不比她高,如今再看呢? 靠着家门自己能力不行也没用,当今是个喜欢有能力的人,管你门第多高也没用。 更别说门第高规矩重,小妾通房一大堆,谢蕴如今的生活,是她们做梦也想不来的。 李云溪在欢聚堂给弟弟一家接风洗尘。 如今她们都住在内城,李丰年早把当初的两进院换成了三进的,住他们一家四口带着十几个丫鬟仆妇足够了。 大哥一家为了照顾又扩大了的生意,不愿意搬进内城,就住在外城,不过他们也买了五进的院子,住的也很宽敞。 十二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也带走了很多。 娘家的祖父在五年前走了,沈家的老爷子更是三年前就走了。 公公婆婆也老了,公公已经没有精力在拿着工具做木活了,婆婆也不再每天出去找老姐妹聊天八卦了。 内城住了十几年,她们渐渐收敛了以前的习性,变成了内城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爷子,老夫人。 李云溪不想他们太过无聊,便把西花园给拆了,让他们种点瓜果蔬菜,养点鸡鸭鹅什么的,总之别闲着,在闲出毛病来。 等书瑶云帆大一点,也会让他们跟着一起经常去城郊别院。 说来也是孽缘,当初那套三跨五进的别院,后来被先帝萧崇赐给了李云溪。 李云溪没有拒绝,这种别院,要不是赏赐,她们在干十年也没有机会弄得到。 只是听丰年说,这别院不干净,死了不少的人,虽然是被皇帝派人都给清理过了,李云溪还是空置了好久才找人打扫准备利用起来。 欢聚堂里,李云溪和沈奎带着五个孩子,李丰年带着妻子和一双胞胎,哥哥鸣序,弟弟鸣洲。 大哥李丰收带着大嫂和鸣亦鸣谦和已经九岁的女儿李婉月,最后还有云柔和庄扬,还有他们的一对儿女,已经十三岁的庄邵文和十岁的庄淑兰。 欢聚堂在京城的地位依然是那样的受欢迎,李云溪作为以方子占股的人,在里面用餐是挂账的。 她早早的让人来预留了一个大的雅间,里面有两张圆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刚好坐的下。 四家人在穿着统一服装的侍女带领下进了二楼东边最大的雅间。 都落坐后没一会就开始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