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夺虐宠,疯批新帝蚀心爱》 第1章 除了吾,谁也不配! 【本文将连载至百万字,请放心追更哦!】 【前期女主失落迷茫,后期智商在线】 “不要!” “夜景湛,你疯了吗!” 宽阔的金丝楠木床榻上,女人如受了惊的小白兔一般,瑟缩在墙角,俏脸上的珠串流苏剧烈的摇曳着,美目瞪得浑圆。 华贵非凡的嫁衣虽然宽大,却依旧遮不住她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 男人高大的身子微弓,冷戾的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大手毫不犹豫的扼住女人的脚踝,将她再次拖拽到榻边。 “啊!” 女人惊呼一声,身子后仰,头上的凤冠顺势滑落。 男人戏谑的冷哼一声,霸道的抓住女人竭力抵在他胸前的手臂,禁锢在她的头顶,欺身压了上去。 面若银盘,肤如凝脂,整个人都好似用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一般。 鼻梁挺直、线条优美,微翘的鼻尖透露着几分倔强和冷傲。 男人的修长的手指顺着女人的脸颊徐徐向下。 “苏汐月,皓月国第一美女。” “你……真的很美……” 男人忽的一用力,将女人绣着牡丹图案的衣领撕扯开来。 “你疯了!今日可是本公主和容芷的大喜之日!” “你怎可如此无礼!” 女人抽动的唇角,出卖了她刻意保持着的镇定。 “呵!”男人俊脸上掠过一丝嘲讽,手下的动作愈发的猖狂了,语调中夹杂着丝丝怒意,“和容芷大喜?恐怕你要失望了!” “嗤啦!” 女人听得身上的嫁衣被撕碎的声音,皓齿深深地陷入朱唇之中,娇躯急剧的扭动、挣扎。 男人望着散落一地的鲜红嫁衣,发狂一般大笑,表情却阴郁到了极致。 “畜生!” 苏汐月太后悔了! 当初她就不应该碍着沈容芷的情面,去皇上面前替夜景湛求情! 她就应让他陪着他那谋逆的夜家宗族们一起去死! 男人看到她愤怒,冷戾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报复之后的快感。 他饶有兴致的躬身,疯狂的在她的粉唇上啃食。 “吾犹记得,春日宴和诗会上,吾向你表露爱意的时候。” “你说:子非良人,亦非本公主所追寻。” “你说:区区竖子,安敢有此妄想?” “你还说:就凭你,也配?” 男人说话的时候,粗重的呼吸吹着女人吹弹可破的玉颈。 “吾现在就要让你知道,除了吾,谁也不配!” “呸!”苏汐月冷笑着,点漆似的美目里现出明显的鄙夷之色,“登徒子!你就等着父皇砍了你的脑袋!等着夜家绝后吧!” 男人闻言,忽的咬紧牙关,不由分说的撕掉女人的中衣。 “不要!求你了!” 苏汐月原本以为,皇帝的权力可以震慑到丧心病狂的他,却没想到他竟愈发放肆了。 她慌乱的拉扯着身下的锦被,想要遮住只剩下一件红色肚兜的雪白娇躯。 人生第一次,她开口求人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父皇捧在手心里长大了,根本未曾尝试过恐惧的滋味。 可是,今日,她怕了。 她怕守不住冰清玉洁的身子。 她不能让沈容芷因为她蒙羞。 男人却依旧如饿狼捕食般不肯罢手,肆意的凌虐起身下的娇软之躯。 “啊!” 肚兜被扯下的那一刻,原本心存着最后一丝侥幸的苏汐月,皓齿将朱唇嗑出了丝丝血迹。 阵阵剧痛就好似一把把匕首,反复的磋磨和捅刺着她的心脏。 “皇上,该回宫了!” 第2章 若是再不闭嘴,朕便吃了你! 男人听到屋外太监的叩门声,这才停了下来,满足的直起身,整理一番衣衫后,低眉鄙夷的眯着榻上瘫软而呆滞的女人。 须臾功夫后,他粗鲁的扯掉榻边的帷幔,一圈圈的裹缠在她娇软的身躯上。 将她连同帷幔一起夹在腋下,款款移步出门。 公主府院子里灯火通明,满院子都是身着赤金色盔甲的士兵。 “皇上,萧将军方才派人传话过来,他已经成功占领内宫,明日辰时便是您登基的吉时。” 说话的太监身着酒红色的太监服,那是宫内总管太监才有的装束。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齐齐跪地叩拜,苏汐月透过帷幔的缝隙,清楚地看到,沈南知就站在众兵士的首位。 那太监手里捧着的物件,不就是她时常在父皇御书房里看到的玉玺吗? 苏汐月深吸一口气,胸口憋闷感渐重。 夜景湛,他竟然造反了。 萧将军占领了内宫? 为何偏要在她大婚之日? 为何沈容芷会在拜完天地后,突然收到皇帝派他去南疆打仗的圣旨?而他的父亲,却出现在这支谋逆的队伍里? “咳……” 苏汐月一口气没提上来,竟忍不住咳出了声。 沈南知眉头微紧,目光不由自主的瞟过来,而后又匆忙移向别处。 夜景湛冷冷的掠出门外,径直上了马车。 苏汐月自然是识得这辆御用的奢华马车的。 “逆贼,你把我父皇、母后怎么了!” 苏汐月竭尽全力的挣扎着,将绝美的俏脸伸出帷幔外。 夜景湛冷戾的眸子透过琉璃车窗,仔细的审视着马车外,根本就没有打算做任何回应。 “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大逆不道!” “当初本公主就不该恳求父皇留下你这条命!” 苏汐月咬牙切齿,越说越来劲儿,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夜景湛忽然回头,扯起帷幔的一角,凑过去在苏汐月的双唇上用力的咬上一口。 直到他的唇齿间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为止。 “嗯~” 苏汐月吃痛,闷哼一声,俏脸都变得拧巴了。 无奈她的四肢都被结结实实的包裹着,她根本无从反抗。 只能任由娇躯在夜景湛放手后,重重摔在地上。 “若是再不闭嘴,朕便吃了你!” 不知廉耻!这就自称上朕了? 勤政殿门口,苏汐月望着殿前堆积成山的尸体,目光焦灼到了极致。 夜景湛夹着她,推开虚掩的殿门,迈进门的那只脚在空中略做迟疑后,才缓缓落地。 大殿正中的龙椅上,那个被长剑刺穿了喉咙,钉牢在龙椅上的男人,身上的明黄色龙袍已然变成了血红色。 双眸瞪得浑圆,仿佛在向看着他的人,倾诉他死前有多痛苦一般。 龙椅四周,还躺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尸身。 夜景湛眉头微紧,冷戾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愕。 “父皇!” 苏汐月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天空中一声巨雷,让原本肆虐着血腥味的空寂大殿,愈发凄凉瘆人了。 夜景湛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松弛下来,差点没将腋下的女人摔在地上。 “夜景湛,你这个丧心病狂的魔鬼!你还我父皇!”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咆哮起来。 夜景湛低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她脑袋一歪,似是昏厥了。 第3章 今日我便要尝尝这公主的滋味 “不要碰我!放开我!” 一阵恼人的聒噪声传来,原本昏睡着的苏汐月柳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起来。 “求你们放了我吧!我长相平平无奇,远不如她漂亮,要找美人,你们真的是选错人了,不如找她吧,求你们了……” 苏汐月美目朦胧的望向不远处那个被撕碎了裙摆,瑟缩在墙角的女子。 苏锦离,她的亲姐姐。 此时她的额前垂满了凌乱的碎发,瞳孔惊悚的放大到了极致,一只颤抖的小手正颤巍巍的指着苏汐月。 “不急,今儿给你们姐妹好好开开荤,伺候完长公主,我们再去伺候二公主也不迟。” 糙汉们个个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污浊不堪,远远地苏汐月便能闻到他们身上那种刺鼻的恶臭味。 “啊!救命啊!” 苏锦离生生的被人卡着脚踝,拖到了屋子正中的茅草铺上,束缚住了手脚,然后一层一层的剥去身上的衣衫。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是一间四面铁墙的牢房,除了那上了锁的铁门,和身边那张摆着烛台的案几,什么也没有。 “住手!” 眼看着苏锦离被剥得只剩下一件粉红色的肚兜,苏汐月再也按耐不住的跳起身。 抓起身边放着的一个破碗,摔碎了,捡起一片最锋利的瓷片握在手心。 几个糙汉似是被摔碗的声音震慑到了。 原本嘈杂的牢房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哟!二公主急不可耐了……” 其中一个膘肥体胖的糙汉起身,缓缓移步走向苏汐月。 苏汐月只觉得心脏瞬间缩小到了极致,握着碎瓷片的手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度。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你!” 仗着胆子喝出这一句时,苏汐月握着瓷片的玉手竟然开始缓缓地向下滴血了。 一滴,两滴…… 染红了绣鞋前的那片土地。 其余的几个糙汉见状,也不约而同的起身,猥琐的笑着,一起向苏汐月逼近。 “听说这二公主号称皓月国的第一美女。” “仔细看来,果然非同凡响。” “只可惜啊,听说她已经嫁人了。” “那有什么关系,能与这第一美人共度良宵,也算是艳福不浅呢。” …… 不堪入耳的话语一句句传来,苏汐月不禁加快了后退的脚步。 却不料脚下一僵,她竟然已然退到了墙根。 “别过来!我真的会杀了你们的!” 望着依旧不断向她靠近的几个糙汉,苏汐月惊恐的举高手中的碎瓷片,胡乱在面前挥舞起来。 “还挺烈!” 那个膘肥体胖的大汉忽的上前,扼住苏汐月的皓腕,一把将她扯到怀里。 “放开我!” “我可是夜景湛要过的女人,你若胆敢碰我,他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汐月一边说,一边扬起手中的碎瓷片,毫不犹豫的刺向那人的脖颈处。 “哈哈哈!”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痴人说梦,如今举国上下,谁人不知,咱们的新帝从不近女色?” “自然,萧将军家的嫡女萧霓仙除外。” 说话间,苏汐月那只握着陶瓷碎片的玉手被重重的撞在墙上。 沾满鲜血的碎瓷片,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糙汉们一拥而上,就那样扼住她的四肢,如钉子般将她钉牢在了墙上。 膘肥体胖的糙汉得意的咧着嘴,胡子拉碴的厚唇,肆意的向苏汐月洁白的玉颈吃去。 “今日我便要尝尝这第一美人的滋味。” “姐姐,救我!” 苏汐月含泪,惊恐的望向已然整理好衣衫的苏锦离。 却不料苏锦离吞下一口唾沫后,反而向后缓缓地退缩起来。 绝望之际,苏汐月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与其被这帮腌臜货凌辱,还不如咬舌,痛痛快快的做个了结。 “住手!” 第4章 苏家的人,都得死! 夜景湛脸色阴郁到了极致,冷戾的喝声震得这铁牢房好似都有些抖了。 几个糙汉大惊失色,齐齐跪地叩头,神色慌张到了极致。 苏汐月美目微睁,深深地舒了口气,原本揪成一团的心脏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夜景湛迈步进门,随手拔出侍卫腰间长剑,反手一挥,膘肥体胖的糙汉便人头落地,鲜血四溅。 “胆敢染指朕的女人!” 其他的几个糙汉见状,哆哆嗦嗦的哭诉、求饶起来,其中一个当场便吓的尿了一地。 “皇上,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求您开恩,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夜景湛上眼皮微抬,扬起手中那依然滴血的长剑,再次用力的砍下去。 “啊!” 苏锦离被溅了一脸的鲜血,刚用衣袖擦完脸,就发现方才那颗被砍下的头颅现下竟滚到她的脚下。 她无状的喊叫着,躲到站在一旁的侍卫身后,双目紧闭,小脚不停的跺着。 生在皇室的尊贵公主,何时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苏汐月虽然没有像苏锦离那般失态无状,可现下也是面色惨白,双唇不停的打着哆嗦。 夜景湛忽的上前,修长的五指轻勾苏汐月盈盈一握的纤腰。 苏汐月身子一个踉跄,额头重重的撞在夜景湛坚实的胸膛上。 “你要做什么?” 苏汐月极力的扭动着手臂,却还是抵不过夜景湛的执拗。 他将那带血的长剑霸道的塞进她的手心。 而后,紧紧的禁锢住她的手掌,让她如木偶般机械的随着他走到其余三个糙汉面前。 “不要!” 望着被强制扬起的长剑,苏汐月紧闭双目。 一声惨叫后,热热的、黏黏的液体扑面而来,将苏汐月惨白的小脸染了个通红。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她竟然杀人了! 苏汐月只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呼吸急促到了极致,脑子里一片空白。 “湛儿!” 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老妇突然出现,赤金做的凤头拐杖重重的落在牢房门口的地上。 夜景湛这才放开苏汐月,回转身,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母后!” “您腿脚不便,何故要到这污浊不堪的地方来?” 凌绮罗冷冷的勾起唇角,阴毒的丹凤眼瞥向苏汐月。 “皇帝,这句话该由哀家来问你吧?” 夜景湛眸光微抬,毫不避讳的直视凌绮罗。 “孩儿说过,苏汐月交给孩儿来处置,母后就莫要多费心了!” 夜景湛说罢,扯着苏汐月的皓腕扬长而去。 留下凌绮罗在他的身后咬牙切齿的咆哮起来。 “湛儿,你莫要忘了,苏家和夜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苏家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苏锦离战战兢兢的躲在侍卫身后,斜着凌绮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凌绮罗忽然回过头来,“过来!” 苏锦离只觉得头皮无端端的有些发麻,深吸一口气,双脚却如灌了铅一般,始终未能向前移动半步。 凌绮罗忽的扔掉手中的赤金凤头拐杖,轻甩衣袖,一根黑皮鞭便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啪!” 凌绮罗亦步亦趋的冲上前去,不由分说的挥动鞭子,却没想到被苏锦离灵巧的躲了过去。 她那一瘸一拐的右腿如何追得上她? “来人!”凌绮罗索性停了下来,凤目狠狠地逼着气喘吁吁的苏锦离,“给哀家打折她的右腿!” 几个小太监闻言,赶忙上前束缚着苏锦离。 一直站在凌绮罗身后的老嬷嬷,欺身上前,阴毒的笑着,扬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重重的砸向苏锦离的膝盖。 鬼魅般的惨叫声后,苏锦离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第5章 以后你便是朕这承恩殿里最卑贱的宫女 玉龙阁,承恩殿,夜景湛屏退左右,阴郁的眸子眯着苏汐月,缓缓逼近。 女人娇躯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倔强的仰视着眼前这个霸道且冷漠的男人。 美眸里的熊熊怒火,似是随时都准备着将眼前的男人吞噬。 男人伟岸的身躯再次欺近,女人本能的抬起双臂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走开!登徒子!” 男人唇角微微上扬,满脸戏谑。 “朕若是登徒子,那你便是荡妇!” “不知容芷知晓你已破了身子后,会做何反应呢?” 提起沈容芷,女人美眸里泪雾弥漫,轻咬朱唇,恨恨道: “容芷他若是知晓你如此对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苏汐月就是这样,在她的心中,沈容芷永远都比夜景湛要好。 他长相好,武功高,才高八斗,夜景湛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纨绔子弟罢了。 即便是夜景湛现在已经登上了皇位,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依旧没有丝毫改观。 男人牙关微紧,星目里戾气四溢,修长的手指卡住女人纤细白皙的玉颈。 “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女人鼻腔内发出一声冷嗤,鄙夷的剜着男人。 “等着瞧吧!” 男人额头青筋暴涨,喉结不停的上下涌动,卡着女人玉颈的大手不由自主的加重力道。 只一瞬,女人娇小的身躯便悬在了半空中。 “你就那么信他?” “我……只信……他……,”女人微微紫青的脸蛋上,满是嘲讽,“你根本……就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男人忽的用力将女人甩到榻上,欺身将她压在身下,修长的手指用力的磋磨她眼角的泪痣。 “你爱他又怎样?信他又怎样?” “这辈子,你都只能匍匐在朕的脚下,做朕的玩物!” “等朕玩儿腻了,再将你送到青楼!” “朕要亲眼看着你躺在千人胯下,受万人蹂躏!” “到时候,”男人望着女人渐渐被恐惧笼罩的俏脸,得意的勾起唇角狂笑,“朕倒要看看,你与容芷的爱情到底能坚不可摧到什么地步。” 衣衫被撕破,凌乱的散落在榻边。 …… “容芷,下辈子我等你……” 女人忽的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向玉颈上刺去。 男人忽的一个翻身,攥住女人的皓腕,在榻边用力一撞,匕首便掉在了地上。 “想死?”男人修长的手指几乎要将女人的俏脸捏变形了,“朕准你了吗?” 女人只得闭目,深吸一口气,任由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你到底……想怎样?” 男人低眉俯视着女人玉颈上那密密麻麻的伤痕,眸光越来越暗沉。 “朕要你如同朕的姐姐生前那般生不如死!” 夜景湛的姐姐?夜芷颜。 苏汐月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纤弱女子,遍体鳞伤,口吐鲜血,趴在血泊中凄惨离世的模样。 “你父皇和母后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朕要一样一样的还在你的身上!” 夜景湛冰刀般冷厉的声音,令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来人,去给公主更衣!” 夜景湛忽然起身,吩咐完一旁的宫女后,再次垂眸俯视榻上瘫软的女人。 “以后你便是朕这承恩殿里最卑贱的宫女!” “当初你穿着你那奢华明艳的华服时有多高傲,今后你便有多卑微!” “乖乖的,给朕安分守己的活着!不然的话,朕保证,你前脚死,后脚你的母后、阿弟和奶娘,都会下去给你陪葬的。” 夜景湛说罢,笑声如鬼魅般拂袖而去。 苏汐月撑着剧痛的娇躯起身,对着夜景湛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逆贼!让我去见他们!” 第6章 以后不准再想他,朕不准你想他! 上京城城郊,苏氏皇陵。 夜景湛伫立于高处,双手背于腰间,星目深邃而阴郁的俯视着,那些忙忙碌碌的穿梭在皇陵中的工匠和小厮。 一袭红色龙袍,如烈火般耀眼夺目,完美的勾勒出了他挺拔的身姿,却又与这皇陵的遍地雪白格格不入。 他就站在那里,宛如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任由鬓角散落的几根发丝随风摇曳。 “皇上,苏汐月到了。” 黄福安执着拂尘前来,躬身禀报。 夜景湛如画的眉眼微紧,回头望向不远处的那抹白色身影。 女人华光潋滟,一袭洁白娟纱锦裙,似雪之纯净,如月之皎洁。 她面容绝美,肌肤胜雪,一如他初见她时那般,动人心魄,引人注目。 移步过来的时候,她下颚微抬,身姿婀娜,步步生莲,顾盼之间,尽显高贵和优雅。 “夜景湛,你可真卑鄙!” 女人大方的在夜景湛跟前驻足,如星的美眸里鄙夷之色泛滥。 夜景湛唇角微微上扬,阴郁的星目里没有半丝笑意。 “与你那昏聩暴戾的父皇相比,朕自愧不如!” “朕今日便要将你们苏家祖宗们的白骨挖出,曝于乱葬岗。” “至于那些陪葬品,朕会命人统统拿去当掉,想必定能换回一大笔银子,用于修建属于我们夜家的新皇陵。” “届时,朕再光明正大的将夜家的宗族们,迎入皇陵,以告慰他们冤屈的亡灵。” 女人冷笑,环顾四周,绝美的俏脸上满是凄凉。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微屈,钳在女人冰凉的俏脸上,迫使她与他对视。 “你一定还不知道吧?苏苍龙的尸身,昨夜才刚被送到乱葬岗,便被五六只饿狼咬食殆尽了,听说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呢。” 女人美目里瞬间泛出血红,喉间那窸窸窣窣的呜咽声渐大。 不管怎样,苏苍龙毕竟是这世上最疼她爱她、对她最为亲厚的父皇啊! 夜景湛见状,俊脸上的阴郁这才微微消散了些。 雪花,毫无预兆、洋洋洒洒的从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落。 苏汐月万万没想到,今冬的第一场雪,竟是在这个时候降临的。 之前两年每逢初雪,沈容芷都会陪着她在雪地里漫步。 跟在她的身后,赏心悦目的看着她在雪地里撒欢,与她相拥,相吻。 在她看来,初雪是浪漫和值得憧憬的。 可如今,为何却成了这般光景? 苏汐月美目渐渐充泪,玉手情不自禁的抬起,任由雪花打湿她的掌心。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夜景湛听到她的呢喃声,星目里霎时间燃起熊熊怒火。 他用大手用力的扣住女人的后脑勺,迫使她的俏脸停在离他不过咫尺的地方。 “你在想沈容芷!” 女人冷嗤一声,小脑袋竭力向后撤。 “他是我的夫君,我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想他。” “啊!”夜景湛突然如失去控制了一般,大喝一声,将女人娇弱的身躯甩倒在地上,躬身攥住女人脑后的青丝,“以后不准再想他,朕不准你想他!否则的话,朕便……要了他的命!” 女人吃痛,俏脸拧巴成一团,却依旧面不改色的斜迷着夜景湛,放肆的笑。 “你可真是可笑!” “你不会以为你连人心也管得住吧?” “贱人!”夜景湛大手握拳,重重的砸在苏汐月的身侧。 第7章 把朕伺候高兴了,兴许朕会准了你! 从皇陵回皇宫的路,太漫长了。 苏汐月是被夜景湛的马车一路拖到宫门口的。 一条粗重的麻绳,一头拴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另一头拴在马车上。 她一开始还能跟着马车跑,到后来干脆就任由马车拖拽着她娇弱的身躯,在地上一路磕磕撞撞了。 “起来啊!” 夜景湛跳下马车,冷戾的眸子第一时间移向马车后那个被拖拽的遍体鳞伤的女人。 她雪白的衣衫上早已被雪水打得湿透了,污浊不堪,鲜红和暗红的血痕随处可见。 女人匍匐在地上,试探了几次,才勉强撑着疼痛的身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布满灰尘的俏脸微抬,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杀了我吧!” 夜景湛邪魅一笑,修长的手指轻柔磋磨女人的侧脸。 “不,你还不能死,一切才刚刚开始,朕还没玩儿够呢。” ~ 玉龙阁承恩殿,浴室门口。 苏汐月如行尸走肉般,被两个小太监一路推搡着走了过来。 “听说这汐月公主,因为长相极美,之前是在宫中是最受宠、最尊贵的,就连她的公主府都是皇上耗费巨资为她新建的呢。” 浴室内传来一个小宫女的议论声。 苏汐月正打算推门的玉手,不由自主的顿在了空中。 儿时她在这皇宫中,嬉笑打闹、骄纵耍横、肆意妄为的情形,历历在目。 “那又怎么样?过去终归是过去,皓月国都没了,她这个公主也算是当到头了。” 另一个宫女的声音,尖酸刻薄到了极致。 “可我听说当今皇上,当初也曾心仪过汐月公主的,听说他还曾几次三番的向她求过爱呢,只不过好似都被拒绝了。” “你说咱们皇上,如今把她留在身边,不会是对她余情未了吧?” “怎么可能呢? 萧将军家的嫡女马上就要被册封为后了,听说皇上和她早在登基之前就已经互许终身了呢。” “这个苏汐月,与皇上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皇上将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报复罢了。” “我听说,皇上要让她,做这承恩殿里最卑贱的宫女呢。” “既是做最卑贱的宫女,又为何还要我们伺候她沐浴啊?” …… “大胆!你们竟然敢在这里妄议皇上的私事!” 黄福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汐月的身后,听得屋内两个宫女的说话声后,他义愤填膺的推开门,指着那两个闲话着的宫女呵斥起来。 宫女大惊失色,双双跪地向黄福安叩头。 “安公公,奴婢们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黄福安满脸慎重的低眉。 “莫要怪咱家不讲情面!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断断容不下你们这种爱嚼舌根子的贱蹄子!” “你们退下吧,自行掌嘴三十,然后到浣衣阁去做苦役吧。” 目送着那两个宫女被小太监强行带离后,黄福安这才将目光移到苏汐月的身上。 甩一甩手中的拂尘,示意不远处候着的两个小宫女上前。 “苏姑娘,这两个是皇上亲自为您挑选的侍女,辛果和辛桃,今日便由她们侍奉着您沐浴更衣吧!” 两个小宫女看起来年纪尚浅,转向苏汐月行礼的时候,眸光始终低垂着。 “见过姑娘!” 苏汐月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的迈步进了浴室。 浑身黏腻,冰冷,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疼痛还是麻木了。 是该好好地泡个澡了! 在两个宫女的帮助下,脱下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衫后,苏汐月半分也没有迟疑的坐进热气腾腾的浴池。 疼,钻心的疼! 一开始的时候,苏汐月还以为是身上的伤口碰到热水导致的灼痛。 可当这种疼痛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无法忍受时,她才意识到了对不劲儿。 想要站起身逃离,裸露的娇躯却被男人坚实的臂膀从背后圈了起来。 “不好好沐浴,你要去哪里?” 男人咬着她白皙的耳唇,声音冷到让她发抖。 “你在这水里放了什么?” 苏汐月玉臂环在胸前,竭力的抑制着她那因为疼痛而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 男人不语,另一只空闲着的大手撩起浴池里的水,浇在苏汐月破了皮的伤口上,轻轻揉搓。 苏汐月吃痛,贝齿轻咬,额头上香汗绵密,却依旧没有发出半丝呻吟。 “是盐巴,在女人的伤口上撒盐,可是你父皇对后宫的嫔妃们惯用的伎俩。” 男人眸光暗沉,忽的跳进浴池,一只手勾着女人不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戏谑的勾起她玲珑的下巴。 女人毫不避讳的仰视着他,美目里满是嫌恶,竭力挣扎,却都是徒劳。 “你把我母后和阿弟怎么了?我要见他们!” 男人勾着女人纤腰的大手一紧,女人娇软的身躯便不受控制的贴了过去。 “想见他们?”男人俯身欺近女人绝美的俏脸,声音明显有些沙哑,“那便乖一点,好好地伺候朕,把朕伺候高兴了,兴许朕会准了你!” 浴室里水汽氤氲,热气腾腾,几缕发丝湿漉漉的贴在女人如羊脂白玉般白皙的脸颊和玉颈上,煞是妩媚。 男人禁不住吞下一口唾沫,眸光顺着女人洁白的玉颈,缓缓下移到她精致而性感的锁骨处。 女人下意识的收紧遮在胸前的双臂,身子本能的后仰,如星般的美目里渐渐泛起泪雾,说话时带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哽咽。 “他们……还好吗?” 男人挑挑眉,满脸嘲讽。 “现下还能喘气,再过几日会怎样,便不得而知了。” “放了他们,”女人粉唇微颤,晶莹剔透的泪珠如珍珠般,从眼角滑落,“夜景湛,求你了!” 男人星目微紧,禁锢着女人的手臂鬼使神差的放松了些。 那个从来都未曾正眼看过她的女人,今日竟然开口求他了,他的心里却没有预期的那般痛快。 女人见男人不作声,忽的抬起游蛇般的双臂,盘在男人的脖颈后。 踮起脚尖,任由娇软的身躯紧贴着男人的胸膛缓缓上移,香唇轻轻触碰男人的俊脸。 男人不禁屏住了呼吸,低眸审视女人近在咫尺的俏脸,她那琉璃般的美目仿佛可以摄人心魄一般。 只一眼,男人便沦陷了。 浴室地垫上,男人激烈的挥汗如雨后,满足的翻身躺在女人身侧。 “你满意了吗?” 女人屈膝坐着,绝美的俏脸埋在膝盖上,语气冰冷到了极致。 男人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脸上的笑意邹然间消失,跳起身,快速的套上长袍,回眸俯视地上的女人,脸色阴郁到了极致。 “朕说过,一切才刚刚开始,等什么时候朕有兴致了再说吧!” 女人惊愕的抬眸看着男人即将离去的背影,歇斯底里的低吼起来。 “你不就是想要我这副皮囊吗?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母后体弱,阿弟年幼,你为何如此歹毒,连他们也不放过!” 男人冷笑着回转身,星目里泛出丝丝恨意。 “当初你的母后让人给朕的姐姐灌下鸩酒的时候,你难道就不会觉得她狠毒吗?” 苏汐月粉唇微紧,夜景湛那副要吃人的模样,让她不得不心生畏惧,悻悻的低下头去。 “皇上,萧小姐染上了风寒,太后请您到寿康阁走一趟。” 第8章 再不干活儿,信不信老身抽死你 入夜了,雪依旧下着。 寿康阁偏殿,太监和宫女来来去去的忙碌个不停,夜景湛一路疾行而来,片刻都没敢耽误。 寝殿内室,一个身着玫红色中衣的女子,微闭双目躺在榻上。 她峨眉微蹙,面色苍白如纸,朱唇失了血色,微微轻启,似是有气无力,一头乌发稍显凌乱的散落在枕畔,看起来憔悴到了极致。 听说夜景湛来了,她兴奋地张开双眸,张口还未来得及讲话,便轻咳出了声,声音细微而沙哑。 夜景湛不禁心生怜惜。 “仙儿,几日不见,怎的就病成这样了?”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轻抚女人的侧脸,生怕稍一用力便会弄疼她的样子。 萧霓仙勾起唇角,尽显平日里的温婉之态,冰冷的玉手抬起,附在夜景湛的俊脸上。 “皇上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风寒,过两日仙儿就没事了。” 夜景湛眉头微蹙,冷俊的脸上尽是愧疚之色。 登基这几日,他竟都没有抽空前来看看萧霓仙。 “朕这几日……” 萧霓仙玉手堵在他浑厚的双唇上,柔声细语的打断他。 “皇上不必多做解释,仙儿知你国事繁忙,自是不会心生怨怼。” “惟愿皇上不要太过劳累,保重龙体,安康无恙。” 夜景湛深吸一口气,这两年来,萧霓仙的温婉大方、乖巧善良,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个女人陪他度过了这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他曾经立誓,有朝一日得势,一定会加倍回报她的。 所以他才会在继位的第一天便给萧府颁下封后诏书。 “仙儿,册封礼在即,你可一定要早日好起来。” 萧霓仙乖巧的点点头。 “其实仙儿不想做什么皇后,仙儿只想做皇上心坎里的那个女人。” 夜景湛忽的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得牵强。 “母后说你已服过药,朕便不多做打扰了,你早点歇息吧。” “湛哥哥!”萧霓仙忽的抬手勾住夜景湛的小拇指,凤目雾蒙蒙的仰视夜景湛绝美的侧脸,“可否多陪仙儿一会儿?” 夜景湛厚唇微紧,低眸俯视榻上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 俯身,抱她入怀。 玉龙阁承恩殿,夜景湛赶回来的时候,雪已然停了。 “皇上……”黄福安一路小跑着跟过来,这会儿弓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喘气,“您……走的太急了……,奴才这都……跟不上了……” 夜景湛冷冷的瞥他一眼,径直向寝殿门口掠去。 那抹白色的身影,果然还在。 方才从浴室离开的时候,他叮嘱过辛果和辛桃,待苏汐月沐浴更衣后,让她务必跪在寝殿门口候着他。 却没想到,他到寿康阁走这一趟,竟然用了两个多时辰。 若不是他发了脾气,这会儿恐怕他还摆脱不了萧霓仙的纠缠。 苏汐月身姿纤弱,此刻却挺得笔直,宛若一朵绽放在冰天雪地里的白莲花一般,圣洁而高贵。 凛冽的寒风吹过,她散落在肩头的几缕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打在她略显苍白的绝美侧脸上。 她却依旧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异常安静,似是在等待,又似是在抗争。 “冷吗?”夜景湛躬身,大手捏着女人冰冷的下巴,满脸得意,“求朕!朕便准你起来。” 女人倔强的仰视他,稍显僵硬的粉唇奋力蠕动。 “不冷!” 夜景湛脸色瞬间阴郁到了极致,深邃的眸光犹如冰刀一般,直刺女人的心窝。 “那便继续跪着吧!” 说罢,他将目光移向身侧的黄福安。 “小安子,今夜宫中的所有恭桶,明日全部由她来清洗!” 黎明时分,天空中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 苏汐月独自一人跪在雪地里,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在这里,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的笑了。 老天爷,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话,那就请你让我早些醒过来吧! 苏汐月仰起头,任由雪花一片片掩盖她早已僵硬的俏脸。 “嘿!”一个身着暗紫色粗布宫装的老嬷嬷,手持一条黑皮鞭,满脸嫌恶的用脚抵了抵苏汐月纤细的腰身,“走吧!该干活儿了!” 苏汐月还没反应过来,冻僵了的身子便被两个小太监拖着离开了承恩殿。 “你们是什么人?” 苏汐月一再盘问,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她。 恍恍惚惚中,苏汐月也不知走了多久,几个人才在一间破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恶臭味,呛得她原本昏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洗吧,安公公吩咐过了,今日若是洗不完,你便没有饭吃!” 苏汐月被两个小太监,丢在了院子正中摆放着的那堆污浊不堪的恭桶跟前。 天色微亮,借着积雪折射出的光芒,苏汐月却能清楚地看到,面前的恭桶堆积如小山。 里面还时不时的滴出一些腌臜的液体来,与这洁白的雪地显得格格不入。 “愣什么愣!干活啊!” 老嬷嬷见她趴在地上,纹丝不动,很是不耐烦,一脚将面前的恭桶踢翻,里面的腌臜汁液倾泻而出。 “啊!” 苏汐月本能的坐起身,抬起双臂,将衣袖遮在脸上。 衣裙上突如其来的沉重感,让她忍不住想作呕。 老嬷嬷冷笑一声,扬起手中的黑皮鞭。 “贱蹄子!还以为你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呢?” “再不干活儿,信不信老身抽死你!” 苏汐月贝齿轻咬,愤愤的抬眸剜着她。 “你若想自寻死路,只管抽便是了!” “你!”老嬷嬷咬牙切齿,执着鞭子的手直发抖。 旁边的两个小太监赶忙上前,搀扶着老嬷嬷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一脸谄媚。 “岳嬷嬷,安公公只说让我们带她来干活儿,可没说让我们对她动手啊!” “听说她可是咱们皇上唯一宠幸过的女子,万一哪一天她再得势了,我们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岳嬷嬷表情慎重的回头望一眼苏汐月。 “她可是与咱们皇上有着血海深仇的,她凭什么再得势?” 两个小太监不以为然的摇头。 “凭她曾是皓月国的第一美女啊!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岳嬷嬷不禁冷嗤出了声。 “什么美人啊!依老身看,不过是一个,为了苟活,以美色迷惑圣心的狐狸精罢了。” 听着三人的议论,苏汐月只觉得可笑。 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皇宫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在为夜景湛谋权篡位的事情耿耿于怀。 短短几日,恍如隔世,从云端一落千丈的感觉,如梦如幻,至今她还有些接受不了。 身上污垢散发出阵阵恶臭,胃里的翻腾从未停止过。 好脏! 苏汐月下意识的转身,走到旁边放着的一个硕大的水缸前,毫不犹豫的抬脚跳了进去。 冰冷刺骨的水,不消片刻便吞没了她所有意识。 第9章 你的命是朕的,你无权选择去死! 清晨,雪停了,屋顶和回廊的边缘,到处都挂满了冰溜子。 寿康阁偏殿,几个小太监正在院子里默不作声的清扫着积雪。 寝殿内室,萧霓仙站在榻前,身着藕粉色的云锦绣花裙。 垂坠至腰间的长发上,别满了各式各样的珠花,发髻上的流苏步摇,轻微的晃动着。 点漆似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榻上躺着的女子,温婉的俏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致。 苏汐月,她之前曾在宫宴上见过数次,高傲冷艳,平日里鲜少跟她们这些武将之女打交道。 就算是有人刻意上前与她攀谈,她也总是视若无睹,半丝回应都不愿给。 即便是如此,那些朝中权贵家的公子哥,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去讨她欢心。 萧霓仙心里自是明白,他们为的不仅仅是她公主的身份,还有她这副惊为天人的皮囊。 男人嘛,大多数都是视觉动物。 就连夜景湛,也不例外。 萧霓仙就亲眼目睹过,他曾在众人面前,向苏汐月示爱被无情拒绝的情形。 夜景湛,那可是上京城所有官家女心目中的檀郎啊! 苏汐月此番举动,无疑是对上京城所有官家女的侮辱和践踏! 萧霓仙,恨毒了苏汐月! 为何偏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夜景湛倾心? 为何偏她可以拥有那与生俱来的卓绝容貌和地位? “姑娘,您为何要救她啊!”丫鬟奉喜站在萧霓仙身后,满脸厌恶的斜着榻上昏睡着的女人,“她死了,不是更好吗?” 萧霓仙温婉的勾起唇角,杏目里掠过一丝诡谲。 “我救她自有我的用意。” “她活不活得过来,那便跟我没关系了。” 昨夜,夜景湛若不是为着承恩殿里还有苏汐月在,又如何会在陪着她的时候那般心不在焉?甚至还在离开之前发了脾气。 “姑娘,皇上来了,现下已经入了寿康阁了,眼瞧着就到门口了。” 元香神色匆匆的进门禀报。 萧霓仙冷嗤一声,温婉的俏脸上现出一丝嘲讽。 “这冰天雪地的,皇上也不怕摔着了。” 说罢,她故作关切的在榻边坐下,接过奉喜早已准备好的药碗,拿起勺子,盛一勺汤药,缓缓地靠近苏汐月苍白而干涸的唇瓣。 夜景湛夺门而入,通传小厮的声音还未落,他人便已经到了榻前。 “她怎么样了?” 夜景湛看都不看萧霓仙一眼,蹙眉躬身拨开萧霓仙,大手附在苏汐月的额头上。 萧霓仙尴尬的起身,握着药碗的玉手指节明显泛白,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 “皇上不必担心,太医说苏姑娘只是感染了风寒,身上的伤口也有些溃烂,并没有性命之虞。” “吃些中药,内服外敷,应是很快便会康复的。” 夜景湛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夜景湛转头看向萧霓仙,这才发觉他方才对她的举动似乎有些过分了。 萧霓仙淡淡一笑,水汪汪的杏目里泛着温婉善良的光芒。 “晨起的时候,臣女到御花园去踏雪,恰巧就碰到两个小太监抬着她。” “臣女见她似是冻僵了,便顾不上太多,将她带了回来。” “好在,她现在已无大碍了。” 夜景湛起身,大手将萧霓仙稍显冰冷的玉手握在掌心,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明显的愧疚之色。 “你身子如何了?” 萧霓仙昂起头,笑意盈盈的对上夜景湛。 “昨日皇上来看过臣妾后,臣妾便觉得百病全消了呢。”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轻刮萧霓仙微微上翘的鼻子。 “外面天冷,你身子刚好,以后可不准再贪玩出去转悠了。” 萧霓仙乖巧的点头,俏脸贴在夜景湛坚实的胸膛上,低声呢喃。 “知道了,湛哥哥。” 与夜景湛短暂温存后,萧霓仙识趣的带着奉喜和元香退出了寝殿。 回头看看迫不及待坐回榻边的夜景湛,萧霓仙攥着锦帕的玉手紧了紧,这才跺着小脚拂袖而去。 想起奉喜在为苏汐月更衣时,苏汐月身上那些斑斑点点的吻痕和淤青,萧霓仙就嫉妒的发疯。 夜景湛与她在一起将近两年,好像从来没有过比牵手、拥抱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一直都以为,夜景湛是因为家中变故转了性格,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对苏汐月有如此疯狂的占有举动。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夜景湛对苏汐月有的,并非只是报复之心。 夜景湛之所以仓促的将起义之日,选在苏汐月大婚之日,定是有他的私心和目的在的。 寝殿内,苏汐月白皙的额头上香汗淋漓,干涸的唇瓣不停的蠕动。 “别杀我母后!” “别杀我阿弟!” “不要!” 苏汐月挂着泪珠的睫毛,不停的颤抖起来,她腾的坐起身,呼吸急促到了极致。 美目惺忪的张开,入眼的却是夜景湛那张冷戾阴郁的俊脸。 “是谁要杀你母后和阿弟?” 苏汐月抬手,轻揉钝痛的太阳穴。 方才梦中夜景湛手持滴血的长剑,用力的砍向母后和阿弟的情形,再次在眼前呈现。 “朕现下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的留在朕身边做朕的贴身宫女,尽心尽力的侍奉朕,二是继续去做苦役,洗恭桶。” 夜景湛大手钳着苏汐月的下巴,迫使她病弱的俏脸对着他。 该死!这个女人竟然连生病了都这么美,美的让人心疼,我见犹怜。 苏汐月美目微眨,鄙夷的斜一眼夜景湛,毫不犹豫的开口。 “我选择……死。” “哼!”夜景湛大手稍一用力便将女人按倒在床上,大手卡着她的喉咙,“你的命是朕的,你无权选择去死!就算你要死,那也得是朕,亲手了结了你!” 苏汐月面无表情:“那我便选二!” 宁愿去洗恭桶都不愿意在他身边侍奉? 夜景湛浑厚的双唇微紧,星目里迸发出野兽一般的光芒。 “那你便去洗恭桶,顺便再看着你那可怜的母后和阿弟,被朕拉到狼舍去喂狼!” “你敢!”苏汐月恨恨的剜着夜景湛,“夜景湛,你若敢动他们半根汗毛,我定会杀了你的!” 夜景湛起身,不屑的瞥一眼榻上气急败坏的女人。 “你觉得朕会怕吗?” 第10章 朕要他死他就得死! 苏汐月望着夜景湛拂袖而去的背影,瞳孔放大到了极致。 夜家满门皆是被苏苍龙所屠,他恨苏家的人恨到了骨子里,谋朝篡权的事情他都做了,屠杀仇家的事情他还能畏惧? “夜景湛!” 苏汐月一袭白色中衣,光着脚披着稍显凌乱的秀发,飞也似的追了出去。 “你不能杀母后和阿弟!” “我求你了!” 夜景湛低眉,望着跪倒在他跟前,双手攥着他长袍的女人,星目里映射出胜利的喜悦。 “你拿什么求朕?” 苏汐月美目里泪光闪烁,思忖了许久,才饮泣着开口。 “我会乖乖的留在你身边,尽心尽力的侍奉你。” “只要……你能……放了他们。” 夜景湛眉头微紧,躬身一把女人冰冷的娇躯横抱起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寿康阁。 玉龙阁承恩殿,寝殿内室,夜景湛将怀中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放在龙榻上,掩好被角。 “小安子!” 夜景湛冷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杀气。 黄福安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用马蹄袖擦拭额头的汗珠。 “皇上,奴才该死!” 夜景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如阎罗殿的判官一般。 “因何该死?” 黄福安吞下一口唾沫,手中的拂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奴才不该将苏姑娘交给岳嬷嬷,不该让苏姑娘受了风寒……,还……还掉进水缸里……” 夜景湛俊脸微微上扬,额头青筋微绽。 “罚俸半年!” “将那三个狗奴才给朕关到后山去!” 黄福安瞳孔微微放大。 后山的狼舍,是苏苍龙在位时建起来的,将犯了错的宫人或者死刑犯拿去喂狼,可谓是皓月国最残酷的刑罚。 如今夜景湛竟然也要…… “还不快去!” 夜景湛一声冷喝,惊得黄福安跳起身,撒丫子便往殿外跑去。 苏汐月美目盯着榻上垂下的明黄色帷幔,仿佛当夜景湛是透明人一般,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夜景湛不禁有些愤怒,大手钳着她玲珑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方才答应朕的事情,是反悔了吗?” 苏汐月垂眸,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并没有。” “你说会尽心尽力侍奉朕的,”夜景湛满脸戏谑的逼近,浑厚的双唇贴着她嫩白的耳唇,声音沙哑而低沉,“朕现在便想要看你尽心尽力的模样。” 苏汐月粉唇微紧,满脸的不情愿。 “现下我身子不适。” 夜景湛却不依不饶,修长的手指轻轻磋磨她纤细的腰身。 苏汐月身子紧绷,葱白般的玉手顿在半空中,强忍着没去推开他。 夜景湛显然有些不适应,上眼皮微微隆起,大手拨弄着她的立起的衣领。 “看在你今日还算乖的份上,朕暂且饶了你。” “等你病好了,朕再慢慢折腾你!” 说罢,他将俊逸的侧脸移到女人的粉唇前。 见苏汐月无动于衷,他显然有些恼火,扣着她的后脑勺,强迫她将唇瓣贴过来。 “你难道只会对沈容芷这样吗?” 夜景湛说着,扣着女人后脑勺的大手,忽然攥紧她脑后的青丝,用力向后一扯。 旋即又趁机扑过去,在她洁白的玉颈上用力咬出一排紫红色的牙印。 “夜景湛……” 女人吃痛,绝美的俏脸拧巴成了一团。 “你为何要这般……折辱与我!” “我是容芷明媒正娶的女人,容芷与你……又是那么好的兄弟,你可曾想过,以后……要怎么去面对他!” 提起沈容芷,夜景湛不由得咬牙切齿。 想起之前,若不是父亲执意要让他韬光养晦、藏匿锋芒,他又何至于样样都让着沈容芷,处处给沈容芷做陪衬。 最后让沈容芷成了上京城贵公子中的佼佼者,成了苏汐月心目中最中意的男人。 而他,却成了沈容芷身后那个永远不被苏汐月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 “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沈容芷从南疆回来,好继续做他的女人?” 夜景湛忽的放开苏汐月,起身站在榻边,深邃的眸子如冰窟般定在她身上。 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似是要将苏汐月冰封一般,她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锦被。 “他会回来的。” 苏汐月倔强的迎视着夜景湛,与他对峙起来。 “哼!”夜景湛厚唇微微一撇,“死人是回不来的!” 苏汐月美目圆瞪,晶莹的泪花瞬间夺眶而出,喉间随之发出窸窸窣窣的呜咽声。 “你敢……,你不能……” “朕能!”夜景湛躬身握着女人颤抖的玉臂,斩钉截铁的喝道,“朕要他死他就得死!” 苏汐月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泪水将凌乱的头发黏在脸上,模样狼狈到了极致。 “夜景湛……,求你放了他……,他与你无冤无仇……” 夜景湛愤愤的将女人甩倒在床上,声色俱厉。 “他明知道朕心悦你,却还要刻意接近你,只这一条,他便该死!” 想起沈容芷在得到苏汐月芳心暗许时,得意的表情,夜景湛就忍不住想发狂。 “不是他接近我的,是我先接近他的。” “当我告诉他我心悦的人是他不是你的时候,他担心你会不开心,还特意劝我瞒着你的。” 苏汐月不知道,她越是这般替沈容芷开脱,夜景湛的心里便越是愤恨不堪。 “他到底哪里好?”男人忽然再次扑了过来,将女人压在身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他!” 说罢,他埋首,肆意吞噬她病弱的娇躯,直到她意识渐渐模糊,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汐月只觉得浑身酸软,那种撕裂的疼痛感,让她根本就无法自行坐起身子。 “姑娘,你醒了?” 辛桃赶忙放下手中的药盅,扶着苏汐月坐起身,拿了倚枕垫在她背后。 想起昏睡前的情形,苏汐月赶忙低眉审视身上的衣衫。 辛桃机敏,当即便看出了她的心思。 “姑娘,皇上今日早朝前,还亲手给您涂了药膏,换了衣衫呢。” “皇上对姑娘可真是好!” 好?她苏汐月才不稀罕这种好! 这上京城谁人不知,她是沈容芷明媒正娶的妻室? 如今她这般荒唐的在夜景湛的后宫待了这么多日,频频受屈辱。 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骂她呢! “皇太后驾到!” 第11章 皇帝,你这是色迷心窍了! 门外通传太监的声音十分嘹亮,苏汐月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平生第一次,她有了一种像是偷情被当场抓住了的感觉。 惊慌失措的将苏汐月扶起后,辛桃赶忙退到一旁,跪地相迎。 “奴婢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安!” 凌绮罗拄着凤头拐杖迈步进门,凤目始终恶狠狠的盯着披头散发的苏汐月。 苏汐月呆滞的站在原地,低眉不语,并没有打算上前行礼的样子。 “大胆贱婢!见了哀家,都不知道行礼的吗!” 凌绮罗腿脚本就不灵便,凤头拐杖在地上重重砸下的那一刻,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太后,小心凤体啊!” “您要是摔着了,谁担待得起啊!” 方嬷嬷赶忙扑上前去,搀扶着凌绮罗在椅子上坐下,眸子斜着苏汐月,满脸憎恶。 苏汐月蹙眉,方才并非她故意找茬儿,实在是因为她一下子还适应不了,这种反主为奴的角色转换。 “还不快给太后娘娘行见礼!” 方嬷嬷挑着嗓子喝道。 苏汐月生就一身反骨,抬眸迎视着方嬷嬷,满脸不服。 凌绮罗见状,瞬间火冒三丈,呵斥着门外的小太监进门,将苏汐月束缚起来。 “你若是非要装作不懂这宫中的礼仪,哀家今日便好好地教教你!” 说罢,她掏出袖袋里的黑皮鞭,对身边的方嬷嬷使了个眼色。 方嬷嬷会意,接过小皮鞭,阴险的笑着掠到苏汐月跟前,皮鞭高高举起,重重落在苏汐月纤细的腿弯处。 洁白的衣衫上,瞬间现出一道血痕。 苏汐月咬着牙,愣是没有发出半丝声音,更别说求饶了。 辛果从太医院取药回来,远远看到殿内的状况,赶忙放下手中的几包药,一溜烟冲出了承恩殿。 “跪下!” 凌绮罗眯着苏汐月,再次冷声呵斥。 苏汐月美目微闭,深吸一口气,一副我就不跪你能拿我怎么滴的表情。 凌绮罗握着椅子扶手的玉手,指节明显泛白。 “给哀家打!打到她跪下为止!” 方嬷嬷闻言,满脸兴奋,手中的小皮鞭不停的重复起方才的动作。 望着苏汐月下体衣衫上多出的一道道血印,她越打越是兴奋,越兴奋便越是卖力。 “嗯……” 终于,苏汐月再也支撑不住了,在方嬷嬷甩出最后一鞭子时,她单膝跪地。 额头上那绵密的汗珠,也随之快速的向下滑落。 方嬷嬷见状,得意的斜着苏汐月,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 “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有谁的骨头能硬过太后这鞭子!” “就算是有,那我也得给她打折喽!” 在一旁看得揪心的辛桃,跪行至凌绮罗的跟前,揪着她的衣襟,颤声恳求。 “太后,求您别打了!姑娘她风寒还未痊愈呢!” 凌绮罗冷哼一声,一脚将辛桃踹倒在地上。 “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方嬷嬷,继续给哀家打!” 苏汐月索性昂起头,勾起唇角,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恍惚间,她小时候坐在苏苍龙腿上,与他嬉戏的情形,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快乐啊!无忧无虑,更有苏苍龙将她当做至宝一样捧在手心。 现下这种境遇,死对于她来说,应是最好的解脱。 “母后!” 夜景湛迈步进门,阴郁的眸子眯着将皮鞭举得老高的方嬷嬷。 方嬷嬷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赶忙将皮鞭扔在地上,跪地叩头。 “奴婢……奴婢参见……皇上!” 夜景湛冷哼一声,撂起龙袍,在凌绮罗的身边坐下。 “母后,朕应是说过不止一次了,苏汐月交给朕来处置。” “您今日为何还要带人到朕的寝殿来打人!” “您打的到底是苏汐月,还是朕?” 夜景湛语气生冷,他还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如此疾言厉色、言语无状。 凌绮罗紧了紧双唇,喃喃道。 “哀家打的自然是苏汐月!” “皇帝可莫要被她的美色给迷惑了,她可是那苏苍龙的掌上明珠,你将她留在卧榻之侧,岂不等同于与虎谋皮?” “哀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她,断送了你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江山!” “今日,苏汐月必须死!” “哀家要亲手了结了她,为了给你姐姐和夜家的宗族们报仇,也为了你的江山稳固。” 凌绮罗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夜景湛应是无可辩驳,可以给她一个痛快了吧! 苏汐月美目望向窗外的天空,今日倒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阳光映射在积雪上,格外耀眼。 “容芷,我会一直在黄泉路上等你,无论多久……” 苏汐月玉手情不自禁的抚着皓腕上的红豆手串,俏脸上满是释然。 “朕说了,苏汐月交给朕来处置!” 夜景湛深邃的眸子始终盯着苏汐月,仿佛凌绮罗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凌绮罗瘦削的手掌颤抖指向夜景湛,气急败坏道。 “皇帝,你这是色迷心窍了!” “母后!”夜景湛跳起身,转眸不客气的眯着凌绮罗,“朕谋取这江山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朕的身边,如今这江山稳固与否,自然也用不着您费心!” “你……”凌绮罗捂着胸口,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夜景湛索性背过身去,不去看她。 两年了,每每想起当年,夜家男丁悉数被斩,女人也悉数被变卖到青楼。 他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府里几个姨娘和婶母,不愿受辱、自杀身亡的消息。 却没有半个是关于凌绮罗的。 他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该感觉庆幸,还是该感觉耻辱。 他的生母竟在青楼里苟活了两年! “小安子,送太后娘娘回宫!” “顺便让太医到寿康阁去守着,若是太后出了什么差池,太医院和寿康阁的人都得死!” 见凌绮罗被几个小太监强行搀扶着出了门,方嬷嬷原本瑟缩的着的身子,如筛糠一般抖动起来。 “方嬷嬷!”夜景湛终究还是点到了她。 方嬷嬷赶忙俯身,一边磕响头,一边求饶。 “皇上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夜景湛冷冷斜她一眼。 “拖出去,杖责二十!再有下次,凌迟处死!” 方嬷嬷被拉走后,夜景湛才起身,快速掠到依旧单膝跪在那里的苏汐月跟前。 此刻的苏汐月眉头紧锁,双目紧闭,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喂!”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轻戳苏汐月的肩膀,满以为她会马上睁开眼睛。 却不料她脑袋一歪,整个人向前倾倒,重重的跌进了他的怀里。 这个倔强的女人,都昏死过去了,她竟然还强撑着,不愿意跪下去。 第12章 你若是再敢想他,朕定让你这辈子都下不去这龙榻! 寿康阁偏殿,萧霓仙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银装素裹的山峦出神。 原本以为,她只需要在凌绮罗的耳边煽风点火,便可以要了那苏汐月的命。 却没想到,夜景湛竟然会为了她不惜跟太后翻脸。 一连几日,他都待在承恩殿里,衣不解带,悉心照顾苏汐月,未曾踏入寿康阁半步。 “姑娘,不如让将军出面吧,再这样下去,您到手的皇后之位就没了!” 奉喜忍不住替萧霓仙抱不平。 萧霓仙摇摇头,看似纯真的杏目里,泛出让人咋舌的深沉。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由萧家人出面。” “皇上的性子我再了解不过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任谁也阻止不了的!” “更何况,他现在是皇帝,是皇帝都会爱惜权力,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都会被他视为异己,而铲除异己对他来说是早晚的事。” “萧家的人,绝对不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奉喜不甘心的瘪瘪嘴。 “可是奴婢看到姑娘生闷气,就恨不得撕了那苏汐月!” “做公主的时候,她骑在您的头上也就罢了,怎的都灭国了,她还是要压你一头呢!” “真真是该死!” 萧霓仙没好气的白一眼奉喜,玉手轻轻拨弄起窗台上的那盆菊花来。 “你这急性子啊,得改!” 奉喜尴尬一笑。 “奴婢这不是替您着急嘛!” 萧霓仙回转身,盯着奉喜戏谑道。 “依我看,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这后宫的掌事宫女了。” “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奉喜伸伸舌头,红着脸笑道。 “姑娘,你哪里都好,唯有这太聪明的毛病,得改。” 萧霓仙闻言,眸光一转。 “你这样一夸我,我倒是生出个主意来。” 三日后,夜景湛如往常那般,正坐在榻前,小心翼翼的拿着棉棒,要为苏汐月涂药膏。 “翻身,趴着!” 苏汐月绝美的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内心挣扎了许久,这才乖乖的翻过身来,任由夜景湛掀起锦被,将那锦被下的春色尽收眼底。 “都这么多次了,为何还是这般紧张?” 夜景湛一手执着棉棒,一手执着药膏,躬身,一边涂,一边用嘴轻轻的呼着气。 “疼吗?” 苏汐月俏脸埋在锦被里,轻轻摇晃。 “不疼。” 确实不疼,与之前夜景湛强迫她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的大手仿佛突然就变温柔了,不仅不痛,反而还有着一种隐隐约约的让她十分享受的感觉。 “放松些!这样紧绷着不难受吗?” 棉棒突然停了下来,伤口处那温热的气体也渐渐消失。 苏汐月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回头看,朱唇便被身侧的男人给侵占了。 “嗯~” 苏汐月本能的别过脸去,却不成想他那不安分的双唇,又趁机落在了她洁白的玉颈上。 “夜景湛!” 苏汐月玉臂抵着男人坚实的胸膛,柳眉微蹙。 夜景湛却依旧不依不饶的缠在她的身上,咬着她泛红的耳唇,胡子碴搁在她白皙的肩上,声音极其沙哑。 “朕侍奉了你这么多日,也是到你回报朕的时候了。” “你整日里赤裸裸的躺在朕的龙榻上,日日引得朕欲火焚身,你不该好好地补偿一下朕吗?” 苏汐月听着耳边男人愈来愈急剧的喘息声,原本稍稍放松了些的玉体,不由自主的再次紧绷起来。 哪里是她日日勾引他,分明是他借着她受伤的由头,日日将她囚禁在这龙榻上,就连膳食也要给她端到这榻前来吃。 “不要……,不要这样……” “你不要,朕要!” 夜景湛稍一用力,便将女人纤弱的娇躯压在身下,低眉俯视着怀中娇俏的女人,喉结不停的上下涌动。 这个登徒子,难道他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些男女之间的污浊之事吗? 虽然知道是徒劳,苏汐月还是不停的奋力挣扎着。 “哗啦!” 手上的红豆手串突然断裂,一颗颗赤红色的红豆跌落在地板上。 纷乱的坠落声,声声都撞在苏汐月的心坎上。 回想起当初,沈容芷亲手将这红豆手串戴在她的皓腕上,吟出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靠在他的肩头,仿佛那便是她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沈容芷的手上也戴有这样的手串,他们曾经一起许下誓言,待到他们结成连理之时,再将这红豆手串一起取下来,永远珍藏的。 却不成想,今日她的手串竟然断了。 “唔~”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咬住男人禁锢着他的手掌,竭尽全力到身子都跟着不停的发抖。 浓浓的血腥味在她的唇舌间四散开来,她这才恢复了几分理智。 “你放开我!” 苏汐月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身子躁动的扭动着。 夜景湛眸光似野兽般,愤愤的瞥一眼散落在地上的红豆粒,报复似的咬着牙将女人的双臂交叠,禁锢在头顶。 俯身,肆意的咬食、磋磨。 “你若是再敢想他,朕定让你这辈子都下不去这龙榻!” 夜景湛大手钳着女人小巧的下巴,深邃的眸子狠厉且决绝。 苏汐月美目含泪,玉手抬起,压在早已麻木红烛的粉唇上,低声饮泣。 “容芷,这辈子,是我辜负了你……” 苏汐月趁着夜景湛起身整理衣衫的空档,赶忙起身,跳下床,想要去捡那些红豆。 却不曾想,她那不争气的双腿,此刻竟连她那纤弱的身躯都支撑不起来了。 “噗通!”一声,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她却全然不知痛,反而探着身子,一粒一粒的将那些掉在地上的红豆捡起,握在掌心里。 “这些破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夜景湛忽然迈步过来,那用金线绣着龙纹图案的黑色靴子,毫不犹豫的将女人纤白的手掌和那红豆一起踩下去。 “啊!” 苏汐月吃痛,闷哼一声,趴在地上,喘息着。 美目抬起,熊熊的怒火似是要将面前的男人燃烧殆尽一般。 “它们……,比我的命……都重要……” 夜景湛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胸膛急剧的起起伏伏,恍若一头受到攻击的雄狮一般。 俯下身来,一只手握拳,重重的砸在那一大片红豆上。 红色的粉末在女人绝美的俏脸旁四散开来,剧烈的震动,惊得她愣在了原地。 “皇上,出事了!” 清脆的叩门声后,黄福安略显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13章 这皇宫里以后有她便没有哀家! 寝殿外间,夜景湛面若寒冰。 惊得黄福安握着拂尘的手心直冒冷汗。 “皇上,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沈小将军违逆军令,私自带着一队精锐离开了。” 以沈容芷沉稳的性子,断断是做不出违逆军令的事情的,莫非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 夜景湛就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他下的圣旨多严苛,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可知道他的去向?”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星目不自觉的瞟向寝殿内室。 幸而苏汐月此刻,依旧趴在地上捡那些没有损坏的红豆。 黄福安自是明白夜景湛的用意,刻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据驿使禀报,他一路赶回了上京,眼瞧着就要进城门了。” 夜景湛置于案几上的大手缓缓握成拳头状,指节惨白。 “传旨,让萧将军务必将他拦截于城门外,如若他胆敢反击,就地格杀!”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沈府,将沈小将军私自带兵回上京的消息,告知沈老将军。” 黄福安应声,躬身退出。 寿康阁寝殿,夜景湛站在门外,徘徊了许久都不愿迈步进门。 这几日,为了上次他杖责方嬷嬷的事情,凌绮罗闹腾的厉害。 哭闹、装病不说,今日竟然还玩起了绝食。 短短两年,他不明白之前那个仪态端庄、优雅的母亲,为何会变得如此市侩。 这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如何担得起一国太后的称号? “皇上万福!” 萧霓仙一袭紫色裙袄,妆容精致到了极致。 她半蹲着身子,头上的琉璃步摇轻微的摇曳着,笑容温婉大方,活脱脱一个定制版的一国之母模样。 夜景湛赶忙抬手将她扶起。 “仙儿,不必多礼。” 萧霓仙探头望一眼殿内,随即压低了嗓音。 “皇上为何不进去?太后上了年纪,耍些小性子也是正常的,您哄一哄,她那里也就烟消云散了。” 夜景湛眉头微蹙,显然还是拉不下面子。 “湛哥哥,走啦!” 萧霓仙亲昵的上前拉着他的手,打先一步进门。 夜景湛这才松了口气,任由萧霓仙将他拖到凌绮罗榻前。 “太后,您快看谁来了?” “母后,朕来给您请安了!” 凌绮罗面色红润,老脸却故作痛苦状,拧巴的难看。 喉咙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哀家……可不敢劳动皇上的大驾。” “哀家现在老了,不中用了,哀家的夫君和女儿死的那么惨,哀家都不能替他们报仇。” “哀家若是死了,都没有颜面下去见他们呢!” 夜景湛无奈的瘪瘪嘴,这些话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此刻他真恨不得找个东西把耳朵给堵上。 萧霓仙玉手轻拍夜景湛的肩膀,以表安抚。 凌绮罗却不肯罢休,见夜景湛在她榻边坐下,也不说话。 她又自顾自的坐直了身子,瘦削的老手紧紧揪着夜景湛的衣袖,得寸进尺起来。 “皇帝啊,你可千万不能被那狐狸精的美色给迷惑了,他们苏家的人可都是咱们夜家的仇人!” “你将她留在身边,母后真的不放心啊!” “仙儿这么好的姑娘,知书达理、温婉贤淑,难道还抵不过她那副只会魅惑男人的皮囊吗?” “更何况,她现在可是沈家的儿媳,你这般强留着她,天下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你啊,你与苏苍龙那个好色之徒,岂不是成了一路货色!” …… 凌绮罗越说越是起劲儿,完全没有察觉到,夜景湛那双渐渐变得冰冷的眸子。 “母后!” 夜景湛忽然跳起身,声音如雷霆般,惊得正在为他斟茶的萧霓仙玉手一抖,差点没将茶壶摔在地上。 寝殿里的所有下人,纷纷跪倒在地。 凌绮罗表情极度尴尬,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苏汐月的事情,朕都说过多少次了,朕自己来处置!以后您莫要再过问她的事了!” “这寿康阁里,该有的物件一应俱全,您以后就只管种种花、养养草,颐养天年,其他的事,无须费心!” 夜景湛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帝!” 凌绮罗不甘心的望着夜景湛的背影咆哮起来。 “你怎可忘了夜家全族的仇恨!芷颜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哀家绝对不允许,你将苏汐月留在身边,除非……哀家死了!” “这皇宫里以后有她便没有哀家!既然皇帝执意要她……” 夜景湛脚下顿了顿,停在寝殿的门槛处。 听得身后萧霓仙惊呼太后的声音后,他惊愕的回转身,竟看到正快速撞向桌角的凌绮罗。 她竟然要撞死在他面前,夜景湛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母后!” 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只看到萧霓仙如闪电般冲过去的纤弱身影,紧接着便是萧霓仙瘦削的身影倒在地上。 凌绮罗额头撞在桌角,发出“咚!”的一声响后,便昏死了过去。 夜景湛厚唇微张,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额头鲜血直流的凌绮罗抱在怀里。 “快传太医!” 犹记得夜家被灭全族那日,他亲眼看着亲人们一个个被砍掉头颅。 那种反复被失去撞击的心痛,让他终生恐惧、难忘。 意识的最深处,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的警醒着他,他绝对不能再失去母亲了,她可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好在凌绮罗受的只是皮外伤,太医讲,若不是萧霓仙中途挡了一下,凌绮罗这会儿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夜景湛感激的握着萧霓仙柔软的小手。 “仙儿,方才多亏了你,你的伤,无大碍吧?” 萧霓仙勾起唇角,笑容依旧温婉可人。 “无碍的,皇上放心。” 奉喜不以为然的瘪着嘴,在她身后低声嘟囔。 “怎么能说无碍呢,姑娘的背上都蹭破了皮了。” “奉喜!”萧霓仙故作责备状,“再嘴快,就把你送回府去!” 说罢,她还不忘回头安抚夜景湛。 “皇上别听她瞎说,这点小伤真的无碍的。” 夜景湛星目微紧,低眉望着乖巧懂事的萧霓仙,莫名的心痛。 “可让太医看过了?” 萧霓仙不语。 夜景湛自然而然的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奉喜身上。 “姑娘身娇玉贵,定是不愿给除了皇上之外的人看的。” “奴婢方才只是将姑娘的伤势状况大致的讲给了太医,太医给开了药膏,说涂上几日便会结痂了。” “只是我家姑娘一向重视容色保养,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 萧霓仙娇俏的小脸上,渐渐泛起红晕,贝齿轻咬下唇,杏目羞涩的低垂着,不敢抬头去看夜景湛。 “仙儿,”夜景湛大手握着萧霓仙瘦弱的双肩,“赶紧回去,让奉喜帮你涂药膏。” “朕这几日会嘱咐太医院多送些去疤舒痕的药膏来,定不会让的容色受损。” 萧霓仙嘟嘟唇,撒娇道:“臣女还想在这里同皇上一起给太后侍疾呢。” 奉喜机敏的一笑,躬身上前。 “皇上,不如您来为我家姑娘涂药膏吧?奴婢笨手笨脚的,我家姑娘又天生怕痛,奴婢怕弄痛了我家姑娘。” “那边有个屏风。” 萧霓仙粉唇微紧,虽然奉喜的自作主张,令她也感到意外。 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点责怪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有些兴奋,满怀期待。 第14章 我心悦的永远都只有容芷一人! 夜景湛眉头微蹙,星目眯着不远处那扇绘着牡丹花图样的四扇锦屏。 “这……恐怕不太妥当!” “毕竟仙儿现下还身在闺阁之中,虽然朕已经下了封后的诏书,可没有正式册封,朕与你之间就不应有逾矩之举。” 萧霓仙上扬的唇角逐渐僵滞,表情霎时间尴尬到了极致。 “对……,湛哥哥说得对!” 低下头愤愤的瞥一眼奉喜,萧霓仙真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给她涂药就是逾矩?那他跟将苏汐月困在龙榻上,日日雨露滋润,就不逾矩? 苏汐月,她凭什么! “那臣女便先告辞了!” 费了好大的力气,萧霓仙才能对着夜景湛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带着奉喜逃也似的离去。 寿康阁的偏殿里,杯盘瓷器碎裂的声音响成一片,奉喜和元香站在门外,吓的浑身直发抖。 萧霓仙上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在两年前,春日宴上,夜景湛当众给苏汐月表明爱意时。 “姑娘这是怎么了?” 元香手肘轻碰奉喜,附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奉喜满脸怨怼。 “还不是因为那个苏汐月!” 元香满脸不解,还想再问什么时,门开了,萧霓仙如往常那般,端庄温婉的笑着。 “姑娘,您没事吧?” 奉喜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萧霓仙从袖袋里掏出锦帕,轻拭眼角的泪痕。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应该是那个苏汐月,她就不应该活着!” 萧霓仙杏目里的光彩随着她说话声音的提高,渐渐变得黯淡。 奉喜和元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吞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半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傍晚,玉龙阁承恩殿,苏汐月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美目望着窗外的夕阳出神。 一整日不见夜景湛,苏汐月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她,此刻竟然有了一种渴望着有一日能够逃出皇宫的想法。 低眉,望着手中仅剩的几颗红豆。 她的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沈容芷的音容笑貌。 他说过要与她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而今,是她却无奈的背弃了他们的感情。 “姑娘,该用晚膳了!” 辛桃照惯例将膳食端进寝殿,小心翼翼的摆在案几上。 见苏汐月闭上眼睛,将头侧向了另一边。 她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今日三餐,苏汐月都是这样,端进来的膳食,她看都不看,更别说吃上一口了,就连水她都不愿意去喝。 “才一日不见,你就这么想着朕吗?竟然都茶饭不思了!” 夜景湛鬼魅般的声音,差点没将苏汐月惊得跳起来。 她粉唇微张,手肘顶着软塌,半坐起身,眼角还挂着未擦干的泪痕。 “满口污言秽语,你也配做一国之君!” 夜景湛冰冷的眸子顺着她的眼角缓缓下移。 苏汐月赶忙将手心里的那几颗红豆攥紧了,藏在身后。 “拿出来!” 夜景湛扯着她纤细的手臂,掰开她的玉手,抢过那几颗红豆,果断的扔进旁边的炭火盆里。 毫无半丝怜香惜玉之意。 “夜景湛,那只是几颗红豆!” 苏汐月美目瞬间通红,挣扎着想要起身。 夜景湛一把将苏汐月推倒在软榻上,大手掐着她修长白皙的玉颈。 “几颗红豆?为何就烧不得?” “因为那是沈容芷送给你的,对不对!” 苏汐月粉唇微张,俏脸渐渐变成紫红色,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快速的滑落在枕头上。 夜景湛见状,忽的放开手,起身快速的掠到龙榻前,脱去靴子,躺在榻上,赌气似的拉上榻边悬着的锦帐。 苏汐月剧烈的咳嗽后,瑟缩在软榻上,美目惊恐的盯着龙榻的方向。 直到听到龙榻上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后,苏汐月这才松了口气。 翻身面对着窗外皎洁的明月,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放开她……” 龙榻上躺着的男人眉头紧蹙,双目紧闭,额头上汗珠绵密,浑厚的双唇不断地蠕动着。 那梦境好似在春日宴上,他看到沈容芷拥着苏汐月。 两个人情意绵绵,相拥相吻。 沈容芷还时不时的抽空向他示威。 “汐月公主是我的,你夺不走的!” “她心悦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你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一个乱臣贼子!纨绔子弟!” 梦境中沈容芷笑容里夹杂着不屑和挑衅。 龙榻上的男人双手握拳,双唇蠕动的愈发剧烈了。 “不是……不是……” 沈容芷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抗议一般,依旧在肆意的笑着。 “就算你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她永远都是我的,我要带她走……” 龙榻上的男人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不堪。 “你敢!” 腾的一下坐起身,夜景湛赶忙拉开锦帐,环顾四周。 看到苏汐月躺在软榻上的瘦弱背影,他这才舒了口气。 原来方才的不过是一场梦。 “皇上,您没事吧?” 门外,黄福安显然是被他的喊叫声惊醒了。 夜景湛深吸一口气,刻意的平复一下情绪后,沉声道。 “无碍!” 软榻上,苏汐月似是被吵到了,如扇子般的睫毛微微的颤抖起来。 还未待睁开眼睛,身子便被夜景湛压在了身下。 “唔~” 真的是防不胜防! 苏汐月美目圆瞪,望着男人绽放着兽性光芒的眸子,心脏不由自主的揪成了一团。 每次他要拉着她发泄的时候,都是这种眼神,她打心底里有些恐惧。 “说你心悦朕!” 男人躬下身,声音急躁而沙哑。 “夜景湛,你疯了吧!” 苏汐月赌气似的抿着唇,别过脸去。 “说!” 男人大手将她的俏脸扳过来,带着命令的口吻。 苏汐月冷冷一笑,倔强的将双唇抿得更紧了些。 男人似是被惹火了,埋下头用力的吞噬女人的双唇,直到女人娇嗔出了声。 “呸!”苏汐月第一时间,恨恨的将口里的血水喷在男人的脸上,“疯子!我心悦的永远都只有容芷一人!” 第15章 臣女想请苏姑娘出席,皇上可否允准? 夜景湛冷笑,起身扯着苏汐月的手臂,一路将她拖出了承恩殿。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黄福安带着一众太监,手执拂尘,迈着小碎步,紧跟在二人的身后。 方才他还听到寝殿内有动静,以为夜景湛又在宠幸苏汐月,正寻思着寻个角落打个盹儿呢。 却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夜景湛竟然拖着苏汐月出来了。 他要去后山,难道是要亲手将苏汐月丢进狼舍? 想到这里,黄福安不由自主的抬起马蹄袖,轻拭额头的汗珠。 圣心难测,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假。 后山的狼舍前,夜景湛停下脚步,将手中已经被磕碰到半死的女人甩到狼舍门前。 苏汐月强撑着遍体鳞伤的娇躯,抬眸望着狼舍中那一双双,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身子本能的后撤。 一队持着火把的侍卫赶来,原本漆黑的狼舍前,瞬间被照得通明。 一个头发凌乱、蓬头垢面的老妇人被两个小太监押了过来。 见到夜景湛,老妇人赶忙跪行上前,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锦跑。 “皇上,请您饶过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苏汐月好奇的侧目,这才模模糊糊的认出,那人不就是那日押着她去清洗恭桶的岳嬷嬷吗? “作死的玩意儿!”黄福安冲上前去,一脚将岳嬷嬷踹翻在地上,“你那双脏手也敢去冒犯皇上!” 岳嬷嬷爬起身,依旧不死心的磕着响头。 “奴婢真的知错了,安公公,求您向皇上求求情啊!” 黄福安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个老东西,唯恐夜景湛想不起来,那日是他指派她带苏汐月去洗恭桶的吗? 夜景湛一个眼神,黄福安便迫不及待的对守在狼舍旁的侍卫下了命令。 “还不快动手!” 望着被拖向狼舍的岳嬷嬷,苏汐月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那两个侍卫动作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狼舍的门是怎么打开的,岳嬷嬷便被丢了进去。 “啊!” 凄惨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后山。 苏汐月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美目圆瞪,眼珠子似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般。 望着那狼舍里仅剩的一滩血水,娇躯揪成了一团,筛糠一般的颤抖起来。 夜景湛那双用金丝织就的明黄色龙靴,缓缓靠近,每一步都好似踏在苏汐月的心坎上一般。 “说!” 苏汐月抬眸仰视面前这个脸色阴郁到极致的男人,大脑里一片空白。 “说……什么?” 夜景湛星目微眯,挥一挥手,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小太监,便被拖到了狼舍跟前。 苏汐月一眼就认出,是那日跟在岳嬷嬷身后的小太监中的一个。 “想起来要说什么了吗?” 夜景湛躬身,声音如地狱里的判官一般冷厉。 苏汐月看看那个小太监,再瞧瞧一脸果决的夜景湛。 “夜景湛,你是真的疯了!” 夜景湛似是失去了耐性,直起身轻呼一口气,唇间只崩两个字来:“动手”。 “我心悦你!” “夜景湛,我心悦你!” 苏汐月大声咆哮起来,似是在发泄,又似是在抗争。 “哼!” 夜景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将她关在这后山里,任何人不准靠近!” 承恩殿寝殿,夜景湛独自一人坐在回廊拐角处的一个凉亭里,眸色阴郁冷厉的端详着天空中那轮皎若银盘的明月。 大手握着紫金玉龙壶,时不时的往嘴里灌上一大口酒,发泄般的吞咽下去。 “皇上,您当心龙体啊!” 黄福安忧心忡忡的望着夜景湛,看他这势头,分明是想把自己灌醉。 从后山回来到现在,他便坐在这里,已经喝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这冬日里的寒风,冷的刺骨,黄福安只觉得脚丫子都冻得生疼,口中哈出的热气如烟雾般在眼前萦绕着。 一个小宫女步履匆匆的抱着一件狐裘大氅赶来。 “你怎的现在才来,冻坏了皇上你担待的起吗?” 黄福安迎上去,一通责骂后,这才接过大氅,打开来,预备给夜景湛披上。 忽然,一只纤白的玉手挡住了黄福安的去路。 黄福安蹙眉,正待发火时,却看到了萧霓仙那张温婉的笑脸。 她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而后将那大氅接过去抱在怀里,蹑手蹑脚的走到夜景湛的背后。 玉手扯着大氅的一角,缓缓地靠近夜景湛浑厚的臂膀。 “谁!” 出于练武人的本能,夜景湛大臂一挥,轻而易举的便扼住了身后人的手腕。 旋即一个旋转,将她禁锢在臂弯里,大手卡着她的喉咙。 萧霓仙手中的大氅瞬间滑落在地上。 “湛哥哥……” 萧霓仙惊魂未定的呢喃,俏脸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而变得通红。 夜景湛醉眼迷离的蹙眉,快速的放开萧霓仙,退后一步,郑重其事道。 “仙儿,方才朕把你当成刺客了,弄疼你了吧?” 萧霓仙俏脸微红,回想起方才靠在夜景湛怀里的一幕,既羞涩又兴奋。 “臣女无碍。” “臣女方才只是怕皇上着凉,所以才……” 夜景湛侧目瞥一眼被黄福安捡起来的大氅,冷冷道。 “朕不冷,倒是你,这么晚了,为何会到朕这承恩殿来?” 萧霓仙目光飘忽,欺近一步,掩饰似的嘟起粉唇。 “皇上这是不欢迎臣女吗?” 夜景湛大手微紧,难道他表现的很明显吗? “怎么会呢?朕只是想说更深露重,仙儿身子弱,不宜出来走动。” 萧霓仙自是看得出,夜景湛说这话不过是在搪塞她。 “听说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宫中都会举行赏梅宴的,所以太后特地命臣女过来问问皇上的意见。” 萧霓仙见夜景湛为了躲避她倚过去的小脑袋,再次后退一步。 俏脸上尴尬之色难掩,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牵强。 沧澜国的人都道,自夜家被治罪后,夜景湛便转了性子。 从之前那个惹得全上京城贵女们芳心暗许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不近女色,性格孤僻、冷淡,城府深不可测的谋大事者。 萧霓仙曾经也以为,夜景湛是因为心灵上受到了创伤,所以才会跟身边的所有女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的。 夜景湛能够跟她牵手、相拥,便说明在他的心里,她与别人是不同的。 直到今日,萧霓仙才明白,夜景湛之所以与身边的所有女人都保持距离,是因为在他的心里,苏汐月早已扎下了根,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替代她! 对于苏汐月,她心里有无数个羡慕!嫉妒!恨! “这等小事以后无须特意跑过来问朕,告诉母后,她自己拿主意便好。” “只一点,朕才刚登基不久,国事未稳,不宜太过铺张。” 夜景湛再次在石凳上坐下,手执紫金玉龙壶,昂起头,灌一小口酒入唇间,星目微闭,细细回味。 萧霓仙柳眉微蹙,自顾自的挨着他坐了下来,借着月光仔细的审视着他。 “到时候,臣女想请苏姑娘出席,皇上可否允准?” 第16章 方才放暗箭的人到底是谁? 夜景湛握着紫金玉龙壶的手一紧,眸若冰霜般,转向萧霓仙。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与萧霓仙谈及苏汐月,却没想到,今日她竟主动提起来了。 “你是打算让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出席呢?” 萧霓仙如星般的眸子眨了眨,试探性的盯着夜景湛。 “自然……是沈家的少夫人。” 夜景湛牙关一紧,手中的紫金玉龙壶腾的一声,砸在面前的石桌上。 吓的萧霓仙一个激灵,赶忙跳起身,双膝一弯,跪倒在夜景湛的身侧。 “臣女说错话了,还请皇上见谅!” “哼!” 夜景湛起身,愤愤的瞄一眼萧霓仙,拂袖而去。 后山狼舍,苏汐月瑟缩在木制的牢笼里,美目雾蒙蒙的望着天空中明月。 回想起之前中秋宴会上,她偷偷溜出宫去,跟沈容芷一起坐在花下赏月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是皓月国的天之骄女。 沈容芷芝兰玉树,温文尔雅,是上京城贵公子中的佼佼者。 他们两个,仿佛就是那传说中天造地设的一对,令外人羡慕的咋舌。 可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冰清玉洁的她了。 而沈容芷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半分音讯。 “月儿!” 是容芷的声音? 苏汐月不禁有些怀疑,她不会是因为太过思念容芷,耳朵出现幻听了吧? “月儿!”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汐月惊愕的回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竟然真的看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他满脸沧桑,双眸布满了血丝,那原本温润明亮的凤目,此刻盈满了无尽的相思。 白皙的脸庞上沾染着些许灰尘,却丝毫也掩盖不住他的俊朗。 坚毅的薄唇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半丝声音。 “容芷!” 苏汐月玉臂缠在沈容芷的脑后,粉唇不停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沈容芷满脸心痛,大手用力的拥住女人纤弱无骨的腰身,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月儿,让你受苦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哽咽。 苏汐月不语,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肩头,痛哭失声。 猛然间,四周闪现出无数个火把,霎时间将后山照的如白昼一般。 苏汐月惊愕的抬头,这才发现,牢笼四周早已被禁卫军层层围住,沈容芷此刻恐怕是插翅也难逃了。 沈容芷薄唇微紧,细长的丹凤眼眯着站在不远处高台上的绛紫色身影。 夜景湛大手一挥,身着金色盔甲的禁卫军们蜂拥而上。 沈容芷长剑出鞘,俊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一只手护着苏汐月,一只手从容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容芷!” 沈南知忽然出现,一个飞身,踢飞沈容芷手中的长剑,大手卡沈容芷的咽喉。 “逆子!胆敢深夜潜入皇宫,还不跪下给皇上认错!” 沈容芷满脸鄙夷的勾起唇角冷笑。 “孩儿竟不知父亲这般贪生怕死,你不是自小便教育孩儿,与乱臣贼子为伍,便等同于认贼作父吗?” “父亲此番拥护一个谋逆的贼子继位,真真是断送了我们沈家祖传下来的清誉!” 苏汐月侧目望着沈容芷,就好似在看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一般,脸上的喜爱、崇拜之色溢于言表。 “容芷,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她玉手抬起,轻抚沈容芷俊美的侧脸。 沈容芷低眉,四目相对,火花四射,情意绵绵。 夜景湛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眼前相依相偎着的一对人,如同一尊被怒火烧的滚烫的石像。 一股恨意油然而生,如泉涌般,在他的心中不停的翻腾起来。 他不自觉地双手握拳,指节惨白,咯吱咯吱作响。 冷戾的眸子如锋利的冰剑一般,随时都在准备着将眼前这对男女刺穿。 黄福安一个眼神,守在夜景湛身后的两个侍卫便飞将过去,生生的掰开沈容芷和苏汐月紧扣的十指。 将苏汐月带至夜景湛身侧。 “月儿!” 沈容芷发疯一般的低吼着,挣脱沈南知的束缚,手中的长剑再次狂躁的飞舞起来。 随着一队队禁卫军倒下,沈容芷的身上接二连三的被划出十几道伤口,洁白的中衣渐渐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容芷!” 苏汐月血红色的美目瞪得浑圆,声音沙哑而凄厉。 夜景湛冷嗤一声,大手勾着苏汐月的后脑勺,让她被怕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苏汐月恨恨的抬眸,粉唇几近颤抖。 “夜景湛,你放了他!” 夜景湛勾起唇角,寒冰般的星目逼视着怀中的女人,厚唇斩钉截铁的蹦出四个字。 “他必须死!” “容芷小心!” 听到沈南知的惊呼声,苏汐月赶忙回头,碰巧看到沈容芷右肩,被一支从背后飞来的弓箭穿透。 鲜血喷涌而出。 沈容芷吃痛,闷哼一声,长剑支在地上,右腿单膝跪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月儿……” 他坚毅的眸子始终紧紧的盯着,被夜景湛束缚在怀里的苏汐月,大手用力的伸向她,却抓了个空。 “容芷!” 沈容芷重重的跌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苏汐月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美目瞪得大到了极致,如同两颗璀璨却被惊恐填满的星辰。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了一般,痛的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放开我!” 歇斯底里的咆哮后,苏汐月低头恨恨的咬住夜景湛的手臂,大力到身子都跟着微微的颤抖。 夜景湛眉头紧蹙,任由她在怀里折腾着,直到她身子突然一软,滑倒在他的怀里。 “即刻给朕查清楚,方才放暗箭的人到底是谁!” 夜景湛说罢,打横抱着苏汐月匆匆离去。 勤政殿御书房内,夜景湛神色凝重,右手食指缓慢的敲击着案几上的奏折。 黄福安迈着小碎步进门,神色匆匆。 “皇上,禁卫军统领乔一求见。”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 “快宣!” 进门的男人身材挺拔,宽肩窄腰,行动间带着一种沉稳而敏捷的力量感。 黑色的长发简单束起,几缕发丝在额前微微飘动,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入如寒潭,闪烁着犀利而冷峻的光芒。 一袭纯黑劲装,俨然一个江湖中的黑衣侠客。 他便是夜景湛登基后,提拔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在宫中做官,却不用穿官服,拘泥于宫中礼节的人。 “微臣参见皇上!” 乔一低眉躬身。 夜景湛赶忙起身相扶。 “可查到什么了?” 第17章 若是无他,我绝不独活! 乔一蹙眉,一脸慎重。 “微臣亲眼看到了,今日那放暗箭的人,就是那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子。” “他的体格大概跟微臣差不多。” “同那日在宫变时刺死苏苍龙的,应是同一人。” “只是他的轻功极好,微臣一路追赶,还是在寿康阁附近,不见了他的踪影。” “微臣唯恐歹人伤及太后,便带人在寿康阁蛰伏了许久,截止方才,仍旧一无所获。” “现下微臣只能安排一队禁卫军守在寿康阁了。” 夜景湛厚唇微抿,阴郁的眸子盯着窗外缓缓从天边露头的太阳。 “你也累了,今日便先回去歇息吧!” 乔一躬身退出。 夜景湛那颗心却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 这皇宫中,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寿康阁,夜景湛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星目仔细的审视着四周。 萧霓仙笑意盈盈的从偏殿走出来,莲步轻移,径直停在夜景湛跟前。 “臣女参见皇上!” 夜景湛阴郁的眸子,本能的移到萧霓仙那张温婉的俏脸上,带着些许怀疑。 “仙儿消息倒是灵通,朕才刚踏入这寿康阁你便来了。” 他刻意不让通传太监通传,自是有他的用意。 萧霓仙略显尴尬的低眉,俏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臣女方才正寻思着去正殿看望太后娘娘的,不成想,一出门便碰到了皇上。”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夜景湛这才勾起唇角,淡漠的站在原地。 “那朕便与仙儿一同前去吧。” 萧霓仙杏目不经意的瞟一眼,偏殿石柱后的黑色身影,故作兴奋地跟在夜景湛身后。 “仙儿的伤势如何了?可有留下疤痕?” 夜景湛刻意顿了顿脚步,与萧霓仙并肩而行。 萧霓仙受宠若惊的瞥一眼夜景湛俊逸的侧脸,玉手轻绞着手中的锦帕。 “多亏了皇上命太医送来的膏药,现下已经无碍了,过几日应是会连痕迹也寻不到了呢。” 夜景湛满意的点头:“那便好!”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阵,萧霓仙才喃喃开口。 “臣女这次入宫,已经叨扰了太后很多日了。” “昨日萧府传来消息,说父亲在城门拦截沈小将军时,受了伤。” “臣女万分忧心,今日见过太后,臣女便想回萧府了,还望皇上允准。” 夜景湛眉头微蹙,关于萧启文受伤的事情,他是有听乔一禀告过的。 乔一说萧启文只是手臂中了沈容芷一剑,割破了皮,并未伤及筋骨。 可早朝的啥时候,萧启文却借口受伤,身体不适,告了假。 他的用意夜景湛再清楚不过了,不过是想要借此向沈家兴师问罪罢了。 沈萧两家政见不合,那是前朝就有的事情了,夜景湛又如何会不知? 如今沈容芷遍体鳞伤,肩头还中了一支毒箭,被沈南知带回府中后,听说至今都生死未卜,未曾清醒过。 他还如何拿他问罪呢? “仙儿想回去,朕派人送你便是了。” “萧将军劳苦功高,你务必代朕好好的问候一下他。” 萧霓仙低眉。 “臣女替父亲谢过皇上!” 寿康阁正殿,凌绮罗头上虽然缠着绷带,容色却红润的紧。 看到夜景湛,她赶忙抬手扶着额头,恍若无骨般,斜倚在案几上,操着虚弱无力的腔调开了口。 “皇帝今日怎么来了?” 夜景湛眉头微紧,平日里他最讨厌逢场作戏的人,如今,凌绮罗如此的行为,无疑正中他的下怀。 可转念想起凌绮罗那日额头鲜血直流,昏死过去的样子。 他只得无奈的舒口气,陪她演下去了。 “母后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凌绮罗这才直起头来,笑颜如花的正了正身子。 “原本还有些无力,可一见到皇儿,哀家竟感觉这伤不治而愈了呢。” 夜景湛撂起龙袍在凌绮罗身边坐下,牵强的配合着她勾了勾唇角。 “这几日怪朕,一直埋首处理国事,忽视了您。” “以后朕还会如之前那般,日日过来看您的。” 凌绮罗喜出望外的瞪大了眸子。 “我儿有这份孝心,哀家可是求之不得呢。” 萧霓仙尴尬的坐在侧位上,看这母子俩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她倒是像是多余的那个了。 起身匆匆的向凌绮罗禀报了,她等下便要启程回萧家的事情后,便悻悻的退了出去。 “湛儿!”凌绮罗望着萧霓仙的背影,眸子里带着些许愧疚,“仙儿毕竟是你未来的皇后,你这些日子被苏汐月那个狐媚子痴缠着,真真是慢待了她。” 听到“狐媚子”三个字,夜景湛搁置在扶手上的大手一紧。 “朕知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她入宫行册封礼呢?” 凌绮罗试探性的审视着夜景湛。 夜景湛厚唇轻启。 “不急。” 凌绮罗叹气,眸子里带着明显的怨怼。 “怎么能不急呢?哀家早就想抱皇孙了。” “仙儿温婉贤淑,哀家甚是喜欢,将来她生出的皇孙定不会差。” 夜景湛忽的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捏眉心。 “朕昨夜没睡好,今日着实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母后您记得按时喝药,明日朕再来看您。” 凌绮罗无奈的瘪瘪嘴,正待再说什么时,却发现夜景湛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承恩殿寝殿,夜景湛愁容满面的站在窗外,星目直直的盯着软榻上斜靠着的女人。 自从沈容芷中剑后,她便不吃不喝不说话,已经数日了。 若不是夜景湛捏着嘴,勉强给她灌下去一些汤羹,恐怕她都撑不到现在。 此刻的她气若游丝,面如死灰,苍白的唇瓣干涸的如大旱三年的土地,一道道裂纹里,填满了暗红色的血痕。 她扇子般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双唇微张,似是吸一口气都要费很大力气。 她以为沈容芷死了,所以她的灵魂也跟着死了。 如今留在夜景湛跟前的,不过是一副已经残败了的皮囊罢了。 “没有了沈容芷,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夜景湛移步至榻旁,冷厉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失望和伤感。 苏汐月美目张开一条缝,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剜着夜景湛。 苍白的唇瓣,微微一动,裂纹里的鲜血便渗了出来。 “若是无他,我绝不独活!” 说罢,她瘦弱的娇躯忽然勾起,费力的喷出一口鲜血后,再次昏死过去。 第18章 等你好了,朕便亲自将你送回沈府。 傍晚时分,天空中竟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 承恩殿寝殿龙榻上,女子面色惨如白纸,紧闭双目,长睫如羽轻覆,恍若脆弱的蝴蝶随时会被风雪打的魂飞魄散。 气息弱得几不可闻,凌乱的发丝散落在枕畔,绝美的俏脸显得凄美而无助。 夜景湛剑眉紧蹙,端坐在龙榻旁,手里执着棉棒,时不时蘸上温水,擦拭她的毫无血色的唇瓣。 “皇上!”黄福安缓缓上前,低下身子压低声音,“萧姑娘已然离宫了。” 夜景湛星目依旧盯着榻上的女子,随口嗯了一声。 “萧姑娘说,待到赏梅宴时,她再入宫侍奉太后。” 夜景湛攥着棉棒的大手微顿。 “朕没去送她,她是否有怨怼?” “没有!”黄福安抬眸,满脸赏识,“萧姑娘温柔大度,她哪里会有埋怨?她还叮嘱奴才,一定要帮您照顾好苏姑娘呢。” 夜景湛放下手中的棉棒,转眸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微微叹气。 萧霓仙越是这般,他的心里便越是觉得愧疚。 “雪天路滑,再派一队禁卫军出宫相送吧,一定要确保仙儿平安。” “是!” 黄福安躬身退出。 夜景湛再次回眸盯着龙榻上的女子。 苏汐月,她若是不那么倔强,能有半分仙儿的温婉便好了。 “咳……” 苏汐月忽的轻咳一声,唇角再次渗出丝丝血痕。 夜景湛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抽痛,拿起锦帕轻柔的擦拭。 她的病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转,太医说如果她再咳血的话,定是撑不了几天的。 难道他真的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吗? 苏汐月睫毛微颤,美目缓缓睁开,看清榻前坐的人是夜景湛后,她淡漠的别过脸去。 “你觉得如何了?” 夜景湛接过辛桃送进来的汤药,汤匙轻轻地搅动。 苏汐月不语,双唇下意识的抿紧了些,显然是在告诉夜景湛,她不喝药。 夜景湛深邃的眸子瞬间变得阴郁起来,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大手钳着她的下颚,使得她被迫张开嘴巴。 盛一汤勺药,还未来得及倒进去,便被她挣扎着的玉臂给打翻了。 夜景湛顿时火冒三丈,抓起手中的汤勺摔在地上。 瓷片的碎裂声,惊得殿内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颤巍巍的跪地俯身。 “皇上息怒!” “你为何不喝药?你就那么想死吗?”夜景湛扼着她下颚的手,忽的滑到她洁白的玉颈上,“那你便去死吧!陪着你的容芷,去死吧!” 他额头青筋暴绽,整个身子都随着咆哮声的提高,微微的颤抖着。 苏汐月索性伸长了脖子,闭上眼睛,一副任由他摆布的模样。 夜景湛望着女人逐渐变成紫红色的俏脸,心痛又气恼。 他气急败坏的放开扼着女人玉颈的大手,端起案几上的药碗,放在唇边,喝上一大口。 俯身贴上女人惨白柔软的唇瓣,霸道的禁锢着她挣扎的娇躯,一点一点将药水渗入她的口里。 一口喂完,紧接着便是第二口,根本不给女人发泄和挣扎的机会。 直到一整碗药全部喂进去,他阴郁的俊脸才舒展了些,星目里露出得意而兴奋的微笑。 “原来,你是想要朕这般喂你啊!”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之意。 苏汐月原本虚弱的娇躯,因为方才的挣扎而筋疲力尽的瘫软在榻上,她美目恨恨的剜着夜景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夜景湛,你这个魔鬼!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女子喉间哽咽的厉害。 低声咆哮之后,她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美目里冲出,在她颤抖着的俏脸上,曲曲折折的画出一道道泪痕。 夜景湛冷冷一笑。 “那朕便等着,等着你来杀朕!” 说罢,他起身屹立在榻旁,眸光深邃的俯视着榻上的女人。 “容芷他……并没有死。” 苏汐月俏脸上忽的跃出一丝兴奋,美目圆瞪着,不可思议的望向榻边的男人。 “等你好了,朕便亲自将你送回沈府。” 苏汐月手肘撑着身子半坐起身,面上的怀疑之色渐重。 “你说的可是真的?”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深邃的眸子中寒芒闪烁,俊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君无戏言!” 苏汐月坐正了身子,与方才病魇的模样判若两人。 绝美的脸蛋上,洋溢着即将与心上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数日之后,苏汐月身子大好。 夜景湛一连在书房宿了多日,今日一下朝,他便迫不及待的回了承恩殿。 雪依旧下着,虽然下的不大,几日下来,屋檐上却也积上了厚厚的一层。 承恩殿抄手回廊右侧的几棵梅树下,女人身着一袭浅蓝色妆花锦裙,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坠在腰际。 几缕发丝不断的被微风卷起又落下,恍若那天空中坠落的仙子一般,与这俗世格格不入。 女人踮着脚尖,玉手细数着树上那一朵朵娇艳盛开着的红梅,笑容纯净而暖心。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似在拨人心弦,令人心醉。 夜景湛站在回廊的拐角处,赏心悦目的盯着这一抹的仙影,俊脸上展露出久违的微笑。 他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去打招呼的黄福安,仿佛并不想破坏眼前这短暂美好的平静。 “啊!” 苏汐月突然脚下一滑,惊呼出了声,身子快速的向后倾倒。 夜景湛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不顾一切的飞身上前,一把勾住她的纤腰,将她即将埋入积雪的娇躯护在怀里。 两人一同在雪地里倒下,夜景湛却生生的做了她的人肉垫子。 “皇上,小心!” 黄福安惊得手心直冒冷汗。 苏汐月却依旧惊魂未定的闭着眼睛,玉手紧紧的揪着他腰际的玉带。 几瓣鲜红的梅花随风飘落,沾在她的发丝上,微微颤抖着,煞是好看。 夜景湛情不自禁的抬手,将花瓣一片一片取下。 “别怕,没事了。” 苏汐月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睁开眼睛,挣扎着从夜景湛身上爬起身,娇声轻喘。 “你怎么会……” 夜景湛眉头微紧,在黄福安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你莫不是忘了,这里可是朕的承恩殿。” 苏汐月垂首,绝美的脸蛋在领口貂绒毛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红润娇艳。 粉唇微嘟,娇艳欲滴,看起来竟比他们初见时还多了几分妩媚。 “有血?皇上,您受伤了?” 黄福安惊叫。 苏汐月低眉,这才看到梅树下,那颗凸起的石头尖尖上,有着一抹鲜红。 第19章 今晚好好的伺候朕,朕明日便送你回去! 承恩殿寝殿外室,凌绮罗阴森着脸端坐在正位上,一双眸子瞪着倔强的站在一旁的苏汐月。 寝殿内室,太医正小心翼翼的在榻前,为夜景湛擦拭着伤口。 “小安子!今日之事可查清楚了?” 凌绮罗问话,黄福安赶忙上前一步,低下身子。 “是那几个洒扫的太监做事不谨慎,奴才现下已然命人将他们入狱里了。” “大理寺的人若是审问出什么,会第一时间前来禀报的。” 凌绮罗显然对黄福安的回答很是不满,斜着苏汐月,意有所指道。 “其他的人呢?比如是谁将皇上引到那棵梅树下的,又是谁害皇上受了伤!” 苏汐月闻言,转眸冷笑着对上凌绮罗。 她这分明是要给她扣上弑君的罪名! 黄福安何等机敏,自是明白凌绮罗的意思。 可夜景湛对苏汐月的在乎,他也是看的十分真切的。 凌绮罗想要将此事怪在苏汐月的头上,夜景湛是断断不会允准的。 “太后娘娘,”黄福安满脸难为情,“此事,奴才在一旁看得真真的,皇上受伤,实属意外啊。” 凌绮罗瘦削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 “意外?事关皇上的安危,怎能如此草草定论?” “哀家就想不明白,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 “碰巧苏氏站着的那棵梅树下,有那样一个尖尖的石头,又碰巧扎伤了皇上?” “依哀家看,此事必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哀家今日,必须替皇上肃清身边的妖人!” 凌绮罗说着,扶着方嬷嬷的手臂冲到苏汐月的跟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你这个狐狸精,你身为人妇还勾引皇上,就是为了害他性命,替你那残暴无道的父亲报仇,对不对!” 苏汐月倔强的抬眸迎视着凌绮罗,玉手拂掉唇角渗出的血丝,冷嗤出了声。 凌绮罗见状,顿时火冒三丈,宽袖一挥,一条黑皮鞭赫然出现在她的掌心。 “哀家今日,便要像你的父亲弄花颜儿的脸那般,抽花你的脸!” 凌绮罗赤金凤头拐杖一震,反手狠狠地抽向苏汐月那张绝美的俏脸。 “母后!” 凌绮罗正待发力的手臂被禁锢在半空中,飞舞着的皮鞭也被夜景湛的另一只手扼住。 “是意外!” 夜景湛冷峻的眸子里泛出不容反驳的戾气。 苏汐月惊愕的抬眸,望向夜景湛那赤裸的脊背,白色纱布上,伤口处依旧在渗血。 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 “哀家说过,这后宫里若是有她,便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凌绮罗拂袖而去。 夜深人静,雪依旧下着。 承恩殿寝殿里灯火通明,两个炭火盆烧的旺旺的。 苏汐月站在龙榻旁,偶尔还会感觉有些闷热。 榻上,夜景湛微闭双目,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熟了。 他说过要送她回沈府的,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可若是她回了沈府,她的母后和阿弟该怎么办? “皇上,出事了!” 清脆的叩门声后,黄福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汐月正思忖着该不该上前去叫醒床上的男人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沉声询问。 “什么事?” “太后娘娘,她……自缢了!” 夜景湛忽的起身,披上榻边的披风,快速掠出门外。 “怎么会自缢呢?方嬷嬷呢?那些下人呢?” 苏汐月心脏不由得一抽,原以为凌绮罗只是说说狠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 鬼使神差的,她迈步出门,一路跟到了寿康阁。 寿康阁寝殿内乱糟糟的,宫女和太监们跪了一地,苏汐月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僻静处,探头向屋里张望。 凌绮罗此时斜倚在软榻上,白皙的脖颈上有着一道明显的紫色印痕。 夜景湛蹙眉坐在榻旁,紧握着她的手。 “母后,朕现下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做什么不好,为何偏要拿你的生命跟朕置气!” 凌绮罗红着眼,瘦削的手掌颤抖着抬起,附在夜景湛俊美的侧脸上。 “湛儿!哀家愧对夜家的列祖列宗,哀家愧对你那死去的姐姐,哀家……” 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夜景湛无奈的紧了紧双唇,握着凌绮罗的手,语重心长道。 “朕知您心中所想,朕答应你,朕定会让苏汐月马上消失的!” “您一定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说罢,他又转眸望向身侧伺候着的方嬷嬷一众人。 “尔等是怎么伺候太后的!竟然这般疏忽大意!” “拉下去统统杖毙!” 方嬷嬷一听,当即便吓的跌坐在了地上,求救似的望向凌绮罗。 “皇上饶命啊!” 殿内求饶声一片。 方嬷嬷,那可是从小与凌绮罗一起长大的,家生奴婢。 凌绮罗怎么会舍得看着她去死? “皇帝,不怪他们,是哀家佯装要睡觉,赶他们出去的!” 说罢,她又对方嬷嬷挥挥手。 “你们还不快滚出去,省得皇上看到你们糟心。” 一众人见夜景湛不做反驳,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逃也似的躬身退出寝殿。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册封仙儿呢?” “你这诏书都下了那么久了,也该接仙儿入宫了。” “你可不能忘了你失意的时候,可都是仙儿在身边陪着你的,你能打下这江山,多半是萧家的功劳,你可不能辜负了仙儿。” 夜景湛点头。 “朕知道。” “不如哀家这几日便让钦天监选个吉日吧?”凌绮罗坐直了身子,一改方才的虚弱模样,“尽量赶在年节前吧?” 夜景湛深舒一口气,星目余光瞥一眼站在殿外的苏汐月。 “也好。” “只是册封典礼细节冗繁,不可太过仓促,万不可委屈了仙儿,令皇家和萧府失了颜面。” 凌绮罗笑靥如花。 “那是自然。” 回承恩殿的路上,夜静的可怕,苏汐月一路小跑跟在夜景湛身后,可以清楚的听到积雪被踩踏的“咯吱”声。 “很想回沈府吧?” 夜景湛忽的回转身,苏汐月一个不小心,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夜景湛趁势将她圈在怀里,厚唇附在她白皙的耳唇上。 “今晚好好的伺候朕,朕明日便送你回去!” 第20章 你若敢伤害我母后和阿弟,日后我必定亲手杀了你! 苏汐月美目环顾四周那些迅速背过身去的太监和宫女,俏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娇躯奋力的挣扎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你别这样!” 夜景湛微闭双目,轻嗅怀中女人飘散着宜人清香的发丝,仿佛一点都未被她的反抗打扰到。 苏汐月渐渐的变得安静下来,周身传来的温暖气息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抵在男人胸前的玉手缓缓松懈,垂落在男人腰际的玉带上。 感觉到女人难得的顺从后,男人忽的躬身,将女人横抱起来,深邃的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彩。 “放我下来!” 苏汐月忽的一怔,攀附在夜景湛脑后的玉臂捶打起男人坚实的胸膛。 “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会走!放我下来!” “姑娘!”黄福安迈着小碎步,忧心忡忡的紧跟在二人身后,“皇上身上还有伤呢,您可得轻着点啊。” 苏汐月这才住了手,如星般的眸子愤愤的仰视着的夜景湛。 承恩殿寝殿。 苏汐月蜷缩在龙榻上,玉手遮着眼睛,玲珑的小嘴里,不停的呢喃。 “你方才不是答应过太后不辜负萧姑娘的吗?” “若是让她知道,你在册封礼之前日日将我困在这龙榻上,做这些荒唐事,她定会伤心的。” 夜景湛从容的脱下中衣,暴露出他那健硕的臂膀,回眸眯着榻上的女人,戏谑道。 “荒唐事?” “朕不过是想要你替朕换药罢了,这也叫荒唐?” 说着,他欺身上前,将女人禁锢在身下,焦灼的呼吸吹着女人白皙的耳唇。 “你这小脑瓜子里,现下是不是全都是男女之事啊?” “你莫不是喜欢朕那般折磨你了?” 苏汐月羞愤的抬起玉手。 “你无耻!” 想要给他一记耳光,却不料还未来得及打出去,便被扼住了皓腕。 他浑厚的双唇轻咬她葱白般的手指。 “朕只对你一个人无耻!” 苏汐月冷嗤一声,别过头去,满脸的不屑。 “你这般是明日不想回沈府了吗?” 夜景湛挑衅似的扼住她玲珑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 想到生死未卜的沈容芷,苏汐月冷漠的表情这才缓缓收敛。 “你还想怎么样?” 她至今还想不明白,为何夜景湛会突然想要送她回沈府。 难道就是因为凌绮罗容不下她?还是说他已然玩她玩儿腻了? 夜景湛修长的五指撩拨着女人绣着牡丹花图案的领口。 “朕想……要你!” 说罢,他俯身附上女人柔软的唇瓣,温柔而深情。 女人玉手腾空搁置,想要反抗,却又无奈的顿住了。 翌日清晨,雪下的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肆无忌惮的从天空中飘落,将整个皇宫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 大抵是因为昨夜太过疯狂的缘故,夜景湛醒来的时候,浑身困顿的难受。 大手习惯性的在身侧摸了许久,却发现身侧空空如也,一丝温热的气息都没有。 他剑眉微蹙,满脸不悦的坐起身,星目快速的扫视四周。 窗前,一抹浅蓝色的身影静静的站着,美目紧紧的盯着窗外的皑皑大雪,玉手不停的绞弄着手中的锦帕。 “不冷吗?” 夜景湛一袭中衣,光着脚掠过来,从背后将女人稍显冰冷的娇躯拥在怀里。 苏汐月身子一紧,玉手本能的掰扯他的大手。 “放开!” 夜景湛坏坏一笑,轻咬她软嫩的唇瓣。 “昨夜不是很乖吗?今日怎的一大早就翻脸了?” 苏汐月粉唇微紧,吞下一口唾沫,竭尽全力的保持镇定。 “你说过今日便会送我回沈府的。” “你不会……食言吧?” 夜景湛悻悻的放开怀中的可人儿,大手背在身后,与她并肩而立。 “所以,你一大早站在这里,是担心雪下得太大,朕会反悔?” 他星目阴郁的斜着她,丝丝寒气似是要将她冰封一般。 苏汐月如星般的美目忐忑的低垂着,就连原本绞弄着锦帕的玉手也停了下来。 “你说过君无戏言!” 夜景湛冷笑。 “你这是承认朕是君了?” 苏汐月愤愤的抬眸,对于这个已然不可否定的事实,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 “可以放过我母后和阿弟吗?” “让我带他们走!” “不可以!”夜景湛不假思索的侧过身来,冷冷道,“朕能放过你,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竟然还想得寸进尺?” 苏汐月显然有些急躁,跺着小脚低声咆哮。 “母后体弱,阿弟年幼,当年夜家被灭门,与他们毫无干系,你为何就是不能放过他们呢?” “呵呵!”夜景湛笑声如鬼魅般。 “我那年幼的弟弟,夜景奕,又何错之有?他还那么小,不照样被你的父皇拉去,砍掉了头颅?” 回想起夜景奕临死前,小手不停的伸向他,苦苦求救的可怜模样,夜景湛修长的手指差点没将掌心掐出血来。 “夜景湛!” 苏汐月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玉手轻晃他的小拇指,如星般的美目含泪仰视着他。 “我求你了,放了他们,好不好?”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人。 夜景湛大手一紧,无情的别过身去。 “想都别想!” 说罢,他转头唤了在门外候着的黄福安进门。 “今日朕身子不适,你便代朕送苏姑娘回沈府吧!” “是!” 黄福安挥一挥拂尘,苏汐月便被两个小太监,强行搀扶着退了出去。 “夜景湛!” 苏汐月不甘心的低声咆哮。 一想到母亲和阿弟可能被迫害的情形,她的心脏就像被麻绳捆绑了一样,剧烈的疼痛、抽搐。 “你若敢伤害我母后和阿弟,日后我必定亲手杀了你!” 夜景湛回眸,星目迷着苏汐月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厚唇轻轻蠕动。 “好啊,朕等你。” 雪天路滑,马车走得很慢,苏汐月抵达沈府的时候,已然过了午时。 沈府门口,丫鬟和小厮列队整齐的站成两排,沈南知和夫人顾氏站在伞下,满怀心事的踱着步。 苏汐月坐在马车里,犹豫了半天都无颜走出去。 这些日子承恩殿里那荒唐的一幕幕,不争气的在她脑海里乱窜。 “安公公,劳烦您了!” “沈将军和沈夫人久等了,今日雪大,所以路上走得慢,耽搁了。” 车窗外传来沈南知与黄福安的寒暄声。 紧接着便是黄福安踏着雪来到苏汐月车窗下的声音。 “姑娘,沈府到了,请下车吧!” 第21章 我与未央青梅竹马,我真正想娶的人只有她! 苏汐月这才舒了口气,刻意的稳定了一下情绪后,缓缓地移步走出马车。 顾氏看到她,热情的显然有些夸张。 “冻坏了吧?赶紧下车回屋吧,午膳都备好了!” 沈府的陈设,依然是从前那个样子。 苏汐月迈进门槛的那一刻,仿佛又看到了大婚那日,沈容芷一袭大红息袍,英武帅气的模样。 她顿住脚步,泪雾油然而生。 正欲开口询问时,忽的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掠入她的视线。 就在门厅对面的回廊里,如幽魂般,定在那里,与她四目相对。 “容芷?” 苏汐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雪如纱幔般,隔在二人之间。 沈容芷茕茕而立,发丝被寒风肆意吹拂后,显得有些凌乱。 他面容憔悴,薄唇紧抿,眼神再也不似之前那般炯炯有神,替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洞和迷茫。 雪花洒在他的肩头,压得他曾经笔挺的脊背佝偻了几分。 沈南知眉头微紧。 顾氏也跟着顿在那里,满脸心痛的埋怨起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身上还带着伤,偏要出来!” 苏汐月再也按耐不住的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容芷!” 她速度飞快,就好似那脱了弦的弓箭一般,径直冲向回廊里的男人。 沈容芷俊美的丹凤眼里鲜红一片,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快速滑落。 “月儿!” 只可惜,这样的呼唤声,他只容许自己听见。 “容芷!” 苏汐月气喘吁吁的停在离男人不到咫尺的地方,玉手抬起,轻抚他冰冷的面颊。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男人含泪轻笑,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沈南知和顾氏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神情忐忑到了极致。 好在方才黄福安着急着回宫复命,若是让他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又要给沈家招来什么祸端呢。 须臾功夫后,沈容芷放开怀中的女人,冰冷的指尖轻柔的碾碎挂在她眼角的泪珠。 “月妹妹,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苏汐月惊愕的抬头望着沈容芷,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唤她。 沈容芷的笑容里,似是隐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容芷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里不带一丝矫揉造作。 还未及那声音落下,一个粉面桃腮的小姑娘便跃然出现在沈容芷身边。 她双手紧紧的抱着沈容芷的手臂,轻微的摇晃着,浅笑嫣然。 上京城的贵女,熟识苏汐月的比比皆是,可能让苏汐月一眼便认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顾未央,便是其中之一。 犹记得沈容芷带她参加诗会时,别人都在吟诗作对,只有她坐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仿佛在她面前,一切都变得更美味了一般。 她身着一袭素色罗裙,眼眸澄澈如水,不掺杂一丝杂质。 朱唇不点而红,微微上扬时,还会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 笑容纯真无邪,好似从未经尘世沾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纯净的气息。 看到苏汐月,她显然也有些吃惊,杏目瞪得浑圆。 “汐月公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你……” 顾氏赶忙上前,手肘轻撞顾未央的手臂。 “未央,别乱说话!” 沈容芷抬起手臂,将顾未央揽在怀里,薄唇微勾,温柔的笑。 “未央同我情投意合,我已然请皇上为我们赐婚了,待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便会择个吉日,举行大婚仪式。” 苏汐月一脸懵,沈容芷和顾未央,他们怎么可能呢? “容芷,你在开玩笑吗?” 虽然她表情很镇定,但是嗓子里那隐隐的呜咽声,早已出卖了她。 沈容芷大手颤巍巍的从袖袋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求皇上赐下的和离书。” 苏汐月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封和离书上,玉手微微颤抖着接过来。 那一刻,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今缘尽和离,情断义绝,往昔恩爱,皆化烟尘?” “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天涯……陌路,各自……安好……” 苏汐月紧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难道真的要在这薄薄的一张纸上终结吗? 她不信,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发现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她就那样绝望地站着,望着沈容芷低眉轻吻其他女人的额头,而后无情的转身,将她丢弃在这冰天雪地里。 “容芷!你是被逼的,对不对!夜景湛他逼你的,对不对!”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追上去,脚步慌乱而急促。 鹅毛般的雪花,沾在她脸上,她却全然不顾。 “容芷……” 她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刺骨的寒冷和疼痛,从手掌和膝盖处传来,她的俏脸瞬间变得拧巴起来。 沈容芷见状,赶忙停下脚步,回转身,飞也似的冲到她的面前。 想要躬身将她扶起,双臂却戛然顿在了半空中。 苏汐月抬眸,凌乱的发丝上沾满了雪花。 “我就知道……,你是被逼的……” 她玉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美目中泪光潋滟。 沈容芷忽的撇开她的手,直起身鄙夷的俯视着她。 “你可真是厚颜无耻!和离书都给你了,竟然还在这里浮想联翩!” “之前我想娶你,那只是因为你是被前朝皇上捧在掌心的汐月公主!” “我对你,并无半分真感情!” “我心中至始至终只有一人。” 沈容芷说着,那双丹凤眼赏心悦目的移向顾未央。 “我与未央青梅竹马,我真正想娶的人只有她!” “而你!”沈容芷决绝的转过头来,“现下只不过是一副连贞洁都没有了的皮囊罢了,怎可与未央相提并论?” “醒醒吧你!” 沈容芷翘起沾染了积雪的靴子,奋力在地上跺上一脚,拂袖而去。 苏汐月绝望地喘息着趴在雪地里,沈容芷方才的话语,好似唇枪舌剑,句句都扎在她的心窝上,让她疼到麻木,疼到无所适从…… “噗!” 终于,她喉间一热,喷出一口鲜血,美目绝望地开合着,倒了下去。 第22章 月儿,容芷他是你的兄长 不远处的石柱后,顾未央同情的望着苏汐月,小嘴里喃喃低语。 “容芷哥哥,就算你不喜欢汐月公主了,今日也用不着对她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啊!” “她真的是太可怜了!” 沈容芷蹙眉,呆滞的靠在石柱上,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容芷哥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顾未央慌忙凑上去搀扶着他缓缓下滑的身躯。 “快来人啊!容芷哥哥又昏倒了!” 沈府正殿,沈南知端坐在正位上,顾氏坐在他的身侧,锦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抽咽个不停。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啊!好好地一家人,那个人偏要给我们拆散了。” “他做他的皇帝,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沈南知闻言,神色慌张的环顾四周后,声色俱厉的呵斥起来。 “夫人怎可如此口无遮拦!” “你可知道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会给沈家带来多大的灾难!” 转眼间,冬去春来。 清晨,沈府东厢房寝房内。 一个身着绛红色华服的夫人欠着身子坐在榻旁,她柳眉微蹙,朱唇紧抿,凤目泪光潋滟的盯着榻上面如死灰的女子。 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和端庄。 “母亲!” 不远处的软榻上,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揉着惺忪的眸子坐起身。 他模样生的极为俊俏,一头乌黑的头发束于精致的发冠之下,几缕碎发俏皮的垂在额前,眉如墨画,眸若星辰,灵动而聪慧。 “月姐姐为什么还没醒呢?大夫不是说她喝完药睡一阵子便会醒来的吗?” 妇人双唇微微颤抖着,轻抚男孩额间的碎发。 “墨尘,别担心,月姐姐只是太累了,我们得让她多睡一阵子。” 苏墨尘乖巧的点点头,小手抬起轻拭妇人眼角的泪珠。 “母亲也别担心,若是月姐姐醒来看到你哭,她会怪孩儿没有照顾好你的。” 妇人欣慰的将男孩拥在怀里,凤目里的泪水却愈发汹涌了。 “母后?” 榻上的女子声如蚊蝇,却也引得妇人和男孩儿齐齐别过头去,看到女子醒来,两人皆是一脸喜气。 “月姐姐!” “月儿!” 若不是听到他们的唤声,苏汐月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万万没想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竟能看到日夜牵挂的母后和阿弟。 难道她死了?他们是在阴间团聚了? “你们……” 苏汐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奈浑身无力,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阮雪玉赶忙躬身将她扶起,拿了倚枕塞到她的背后。 “你才刚醒,身子太弱,想要做什么只管跟母亲说便是了。” 苏汐月眉头微蹙,美目望向窗外那一片新绿。 “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多月吧,”阮雪玉接过丫鬟端进来的汤药,舀上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着,“现下都春天了,待你再好些了,便可以出去走走了。” “对对对,沈府的后花园里有秋千,可好玩儿了,到时候我带月姐姐去玩儿。” 苏墨尘亲昵的握着苏汐月的手,一刻都不肯放开。 一个多月,算算日子,应该年节都过了。 夜景湛不是说他不会放过母后和阿弟的吗? 为什么阮雪玉和苏墨尘会出现在沈府,而且还待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她美目疑惑的移到阮雪玉的身上,阮雪玉拿着汤勺的手一顿,和蔼的笑着将汤勺递到她的唇边。 “月儿,药马上就凉了,先喝药吧。” 苏汐月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姐姐,”苏墨尘拉着苏汐月的手,惊恐的环顾四周,而后压低了声音,将小嘴凑在她耳边,“以后我们不能叫母后了,得叫母亲,不然的话,沈家的父亲知道了,会生气的。” 沈家的父亲,这是什么称呼? 苏汐月玉手攥着锦被,疑惑的望向阮雪玉。 此刻的她双目早已通红,双唇微微的颤抖着。 “现下你和墨尘已改姓沈……” “沈?”苏汐月惊得张大了嘴巴,“为何要姓沈?” 阮雪玉锦帕遮在唇间,低声抽咽了一阵,旋即抬起头,强颜欢笑道。 “因为沈南知原本就是你们的父亲啊。” “母亲,你是不是疯了?”苏汐月攥着锦被的玉手急剧颤抖起来,“沈南知怎么可能是我们的父亲?” 阮雪玉深吸一口气,表情显然比方才镇定了许多,她用锦帕抹掉脸上的泪珠,正了正身子。 “我与你父皇之间原本就没有感情,沈南知早在我入宫前便已经与我两情相悦。” “虽然你的父皇将我抢到宫中做了皇后,但是我的心里始终都没有忘记过我真正爱的人。” “你父皇贪图享乐,昏聩无能,自然是不会知道,他那般宠爱的一对儿女,身体里流淌的竟是别人的血!”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她说的滴水不漏,不容置疑。 苏汐月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不!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她和阿弟是沈南知的孩子,那她和沈容芷之前的大婚,岂不是有悖人伦,滑天下之大稽? 阮雪玉当初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母亲,你为何要撒这么大的谎?” 苏汐月不明白,一向注重贞洁的母亲,为何会甘愿将这淫荡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一定是夜景湛,这一切都是夜景湛的诡计!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唢呐声,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苏汐月本能的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哇!一定是新娘子回来了,我要去看看!” 苏墨尘忽的兴高采烈的冲出门去。 新娘子?这沈府可只有沈容芷一个儿子。 “是容芷大婚?” 苏汐月玉手揪着胸口处的衣衫,喉咙处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忽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阮雪玉见状,赶忙上前轻抚她颤抖的脊背。 “月儿,容芷他是你的兄长……” “不是!他不是我兄长!”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咆哮着打断阮雪玉,光着脚跳下床,朝着唢呐声发出的方向冲去。 正殿前院,到处都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红绸。 沈容芷一袭大红色的喜服,手执红绸,牵着新娘在红毯上缓缓向前移动。 红毯两边前来祝贺的人们,不停的欢呼雀跃着,好不热闹。 “容芷!” 苏汐月饱含怨愤的声音如雷霆般。 原本人声鼎沸的院子,忽的变得鸦雀无声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了红毯另一头,这个只穿了一袭白色中衣的女子身上。 第23章 朕希望沈家的两位姑娘能在受邀名单之中 “这个不是前朝的汐月公主吗?听说她现下可是沈府的二小姐。” “听说她和前朝皇子苏墨尘,都是前朝皇后与沈将军所出,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呢。” “这还能有假?听说前朝皇后阮氏,如今都迁入沈家做妾室了。” “幸而这沈小将军与汐月公主大婚之日,被派到了南疆,不然他们可真要做出那有悖人伦的事情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那些关于阮雪玉的不堪入耳的话,无孔不入的直往苏汐月的脑子里钻。 她不过是昏迷了一个多月而已,她的母后端庄贤淑,怎么就变成了这些人的笑谈? 她和沈容芷之间的感情,怎么就变成了有悖人伦的孽缘?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苏汐月仰天长笑,笑声中却承载着满满的凄凉和哀伤。 “我曾经以为……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唯有你和我……之间的感情不会变。” “可如今看来,终究……是我……错付了……” “噗!” 苏汐月说罢,忽的喷出一口鲜血,娇躯一弓,重重的跌了下去。 “月儿!” 沈容芷呢喃着,身子一个踉跄。 沈南知赶忙掠上前去,扶着他,在他的耳边警告似的低声道。 “皇上的人可是一直都在盯着呢,你难道想功亏一篑吗?” 说罢,他挥一挥衣袖,几个小厮便将昏厥过去的苏汐月抬离了。 鼓乐声、唢呐声再次响起,院子里瞬间又变得热闹起来,好似苏汐月根本就没有来过一般。 东厢房的寝房,一抹绛紫色身影站在窗外,星目阴郁的眯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背着药箱,匆匆的跪倒在他的身后。 “还请皇上宽心,龙嗣安然无恙。” “姑娘方才只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所以才再次吐血。” “老朽方才已然为她施了针,再服些安胎药便可保无虞了。” “只是姑娘这身子弱,还需悉心调养才是。” 夜景湛星目里的阴郁这才微微褪去了些。 “你下去吧,该有的赏赐朕会派人送到你府上的。” 山羊胡子闻言,别提多高兴了,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恩。 这个沈南知从民间寻来的神医,确实是有点本事。 自从那日苏汐月吐血昏迷后,府医诊出她的喜脉,夜景湛便日日都会到这沈府来走一趟。 无论多忙,从未间断过。 包括册封萧霓仙那日,他也抽了空过来,仅仅是透过这窗户缝看上一会儿,便离开了。 今日沈容芷大婚,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更没料到她会不顾一切的冲到大婚现场,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容芷,他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她爱的这般刻骨铭心! 夜景湛不禁咬紧了牙关,双手握拳重重的砸在面前的石柱上,赌气似的拂袖而去。 皇宫凤眠阁。 萧霓仙一袭绣着凤凰图样的明黄色长袍,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笔挺的站在门前。 凤冠上垂下的赤金流苏轻微摇曳着,温婉的俏脸上满是笑容。 “皇上今日怎的得空过来了?” “臣妾方才亲自在小厨房炖了燕窝,正想着给您送过去呢。” 行过册封礼之后,夜景湛一直都借口国事繁忙,宿在勤政殿的御书房,从未踏入这凤眠阁半步。 好在萧霓仙温婉善良,整日里忙着治理后宫,倒是一句怨言都未曾有过。 夜景湛心里莫名的对她感到愧疚。 所以前些日子,他才特意下了诏书,封萧将军为安定侯,爵位可世袭。 “仙儿不必这般辛苦,朕这身子可没那么娇气,倒是你,如此瘦弱,得多补补。” 萧霓仙莞尔一笑。 “皇上说笑了,臣妾虽然瘦弱,可这身子却健硕得很呢。” “昨日太后还遣了太医过来问脉,太医说,臣妾这身子极好生养,您都不知道太后听了多开心呢。”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的审视着夜景湛,仿佛想要从他那深邃的眸子中窥探出什么秘密似的。 凌绮罗近日,每每见到夜景湛,便会在他的面前提及皇嗣绵延之事。 她和萧霓仙的那点小心事,夜景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夜景湛的身体好似极度抗拒他去接近萧霓仙。 犹记得大婚那日,他与萧霓仙饮完合卺酒,萧霓仙主动上前去为他宽衣解带。 他却鬼使神差的,满脑子都是苏汐月的影子。 面对主动贴进他的怀里,双臂攀在他颈后的萧霓仙,他却始终提不起兴致,下不去口。 “朕还有国事未处理完,仙儿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夜景湛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根本不忍心回头去看,那个被他推开后,尴尬失落到极致的女人。 现下,萧霓仙看似无意的在他面前提及皇嗣的事情,他竟一时间无言以对了。 “皇上今日来找臣妾,定是有什么要事?” 萧霓仙聪颖过人,见夜景湛俊脸上的表情逐渐僵滞,赶忙若无其事的笑着将话题引开。 夜景湛这才舒了口气。 不可否认的,他着实喜欢萧霓仙这一点,跟她在一起,他从来都只能感觉到顺从和惬意。 “仙儿真真是善解人意。” 夜景湛说着,大手将萧霓仙柔软手掌握在掌心。 “母后昨日跟朕提及在观景台举办春日宴的事情,朕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办比较妥帖。” “之前的赏梅宴,你便办的很好,低调而不失奢华,母后每每提及都赞不绝口呢。” 萧霓仙雍容华贵的俏脸上泛出一丝红晕,低眉浅笑,朱唇轻轻蠕动。 “皇上和太后谬赞了,臣妾惭愧。” “春日宴的事情,既是皇上的嘱托,臣妾定当尽心竭力。” 夜景湛低眉,修长的手指轻柔的磋磨着腰间的玉佩。 “朕有一事,想与仙儿商议。” 萧霓仙杏目微眨,俏脸上笑意从未消减。 “皇上有事,只管吩咐臣妾便是。”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片刻犹豫后,直截了当道。 “朕希望沈家的两位姑娘能在受邀名单之中。” 萧霓仙玉手微紧,脸上却丝毫未动声色。 “既然是皇上的心意,臣妾自当遵从。” 宫中人人皆知,凌绮罗这次催促着办春日宴,不过是为了召集京城的所有贵女入宫,好让皇上在其中挑选出一两个出挑的,做充实后宫之用。 夜景湛今日特地跑到这凤眠阁来,说来说去,竟是为了叮嘱她,受邀名单中不能落下那如今已经改了姓的苏汐月罢了! 萧霓仙表面上风平浪静,心中的那团火焰早已高涨到了极限。 “那朕便不多做打扰了,春日宴的事你多费心。” 夜景湛离开的时候高兴的像个孩子。 萧霓仙的手心却早已因为多时的隐忍,被指甲掐得直往外渗血。 第24章 女儿自知天资愚笨,学不会这些规矩。 “皇后娘娘,您莫要生气,伤了凤体就不好了!” 奉喜奉上一杯热茶,如今已经身为掌事宫女的她,说话做事倒是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萧霓仙轻咬牙关,脑袋都跟着轻微的颤抖起来,玉手一挥,茶杯便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滚烫的茶水,倾倒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阵阵灼痛。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来人啊!快宣太医!” 奉喜赶忙跪倒在萧霓仙膝下,满脸自责的审视着她被烫的通红的小手,含泪颤声道。 “奴婢该死!都怪奴婢没端稳杯子。” “这么好看的手,若是留了疤,奴婢这罪孽可就大了。” 萧霓仙冷嗤一声,满脸失落的自嘲道。 “再好看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多看一眼。” 忽的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正了正身子。 “本宫要父亲查的事情,父亲可有传消息进来?” 奉喜原本正抹着眼泪的手顿了顿,眼神飘忽的低着眉。 “现下您手上这伤才是最重要的,等太医来了,定要嘱咐他多给您开些去疤痕的药膏。” 萧霓仙眉头微紧,玉手扯着她的手臂,不耐烦地质问道。 “快说!父亲都说什么了?” 奉喜怯懦的抬眸瞅一眼萧霓仙,吞吞吐吐答道。 “侯爷说,沈家的二小姐……有身孕了,确定是……皇嗣。” “苏……汐……月!” 萧霓仙朱唇微微颤抖,玉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抓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她原本以为,夜景湛将苏汐月送出宫,册封了她为皇后,便会和她一辈子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却没想到,绕来绕去,夜景湛竟然还是对苏汐月不死心。 在苏汐月的跟前,她和夜景湛那两年的感情,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好似她就是夜景湛用来填补孔洞的一个物件,用完了便被他封存在一边,虽不曾丢弃,但也不想再多做留恋。 她,不甘心! “娘娘不必难过,侯爷说了,那苏汐月身子极弱,今日因为沈小将军大婚的事,她又吐血昏厥了呢。” “就算她怀上了皇嗣,能保住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皇上要想纳她入后宫,侯爷定会联合群臣竭力反对的。” “您只要再去太后面前吹吹耳边风,皇上的如意算盘,一准得落空。”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冷笑。 “太后?她天天都巴望着抱皇孙,若是让她知道了苏汐月肚子里怀了皇嗣,她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娘娘~” 奉喜轻吹她受伤的手背。 “您这次可是想错了,皇上既然下令封闭了消息,就说明他现下还不打算让太后娘娘知晓。” “侯爷说了,您只要多在太后的面前提提夜家和苏家之间的血海深仇,便可事半功倍了。” 傍晚,沈府东厢房寝房。 苏汐月躺在榻上,目光呆滞的盯着榻边的纱幔出神。 阮雪玉蹑手蹑脚的进门,刻意低垂着红肿的凤目,背对着苏汐月,在榻边坐下。 “母亲,阿弟呢?” 这几日,苏汐月已经习惯了有阮雪玉和苏墨尘的陪伴,仿佛这个世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她甚至不愿去想起沈容芷和外界的任何人。 她太怕那种心痛到快要窒息的感觉了,从小到大她还未曾这般胆小怯懦的逃避过。 曾经她当沈容芷是她在这世上独有的一片天,如今属于她的那片天也塌了。 然而,痛苦难过的好像只有她,那个曾经与他山盟海誓的男人,他现在应该在抱着别的女人,说着曾经给她说过的情话吧! 阮雪玉吞下一口唾沫,用尽可能镇定的语气,回道。 “他被接回上书房去读书了。” 苏汐月忽的坐起身,美目瞪得浑圆。 “什么?” 好不容易出了宫,苏汐月满以为他们可以摆脱夜景湛的魔掌了。 他为何又要将阿弟接回宫去读书? 这宫外这么多私塾,难道就不能读书了吗? 阮雪玉朱唇微微颤抖着,将苏汐月拥入怀中。 “月儿,别激动,墨尘只是被接回去读书而已。” 这句话她更像是在安抚自己。 苏汐月玉臂环着阮雪玉。 她明显比以前瘦了,一向爱惜容色的她,竟然放任鬓角的白发肆意泛滥,染花了她原本乌黑的秀发。 “母亲……” 苏汐月哽咽着,轻拍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脊背。 “您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阿弟出事的,您也要好好的活着,月儿不能没有你们。” 母女俩相拥而泣,久久不能平静。 许久之后,阮雪玉才强撑起笑容,轻抚着苏汐月头顶的秀发。 “月儿,宫中来人了,说要举办春日宴。” 苏汐月慵懒的倚在阮雪玉的怀中,一动不动。 “与我何干?” 阮雪玉深深地舒口气,满脸无奈。 “沈将军说了,你和沈家的嫡女沈安禾,也在受邀名单之中。” 苏汐月烦躁的将头别进阮雪玉的怀里,轻轻的摩挲着:“我不去。”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夜景湛那张急于索取时的贪婪嘴脸。 不行,她若是再回去,岂不是等同于送羊入虎口? “不行,你得去!这是皇上的意思!” 寝房的门忽然被推开,顾氏带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嬷嬷迈步进门。 阮雪玉赶忙起身,低了低身子。 苏汐月不由得一阵心酸。 曾经的皇后,如今竟然要在一个区区将军夫人面前伏低做小,现如今母亲的心里应是比她更苦。 顾氏为人和蔼,上前亲昵的扶起阮雪玉。 “都说了多少次了,妹妹这礼以后断断得免了。” 阮雪玉低眉抿唇轻笑,不停的用眼神示意苏汐月下床行礼。 苏汐月起身,福了福身子,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称呼顾氏了,索性随口道。 “大夫人安好!” 顾氏轻咳一声,神色立时变得凝重。 “现下你既是沈家的二小姐,便随着容芷和安禾唤我母亲便好。” “这次春日宴,你是要以沈家二小姐的身份入宫的,一举一动代表的自然是我们沈家的颜面,所以我替你请了梁嬷嬷过来。” “梁嬷嬷在宫中任教习嬷嬷多年,对宫中礼仪了如指掌,春日宴之前,便由她来教你一些应知的礼仪和规矩。” “我知你自幼对那些宫规和礼仪也是熟知的,可你现下毕竟是换了一个身份,须得……再好好练习练习才行。” 换了一个身份? 苏汐月苦笑,顾氏只不过是想要让嬷嬷教教她,如何忘记之前她那公主的身份,安分的去做一个臣子之女罢了! 夜景湛之所以轻易的放她出宫,原来也只是为了给她换个身份,好将她永远禁锢在他的魔掌之中。 见苏汐月半天不接话,阮雪玉赶忙用手肘碰了碰她。 “女儿自知天资愚笨,学不会这些规矩。” “万一在春日宴上出了什么差池,恐怕会有损咱们沈家的颜面,还请大夫人向皇上禀明。” 第25章 以后莫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 顾氏难为情的蹙眉,满脸无奈的瞟一眼苏汐月,苦口婆心道。 “你是聪明人,自是应当清楚,若是违逆了皇上的意思,会是个什么结果。” “若是想要你母亲和阿弟过得安稳,你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性了。” 阮雪玉赶忙红着眼附和。 “我倒是没什么,一大把年纪了,死不足惜。” “可怜了墨尘,他还那么小……” 苏汐月贝齿轻咬朱唇,倔强的俏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愤慨,美目看看阮雪玉,再瞧瞧顾氏。 “算了算了,去便去呗。” “不过是场宴会罢了,又不是去了便回不来了。” 顾氏这才松了口气,眸子悄悄瞟一眼窗外那抹绛紫色身影。 “如此便好。”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霎时间寝房里变得明亮了许多。 “月儿,待会儿母亲陪你到后花园去走走?” 阮雪玉执着玉梳,凤目和蔼的瞧着镜子中的女儿。 今日她的气色瞧着比以往好了许多。 “还是算了吧!”苏汐月玉手轻柔捏着眉心,“许是这些日子药吃多了,这几日总觉得乏力,胃里也翻腾的难受。” 阮雪玉溺爱的低眉,俯视着将头埋在她胸前的女儿,瘦削的手掌柔柔的抚弄着她瀑布般的秀发。 “你在这寝殿里待的太久了,若是能出去晒晒太阳,身子兴许能恢复的快些。” 望着阮雪玉满脸期待的模样,苏汐月一时间竟不忍心拒绝她了,悻悻的点头应声。 “好吧!” 母女俩徜徉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沿途争奇斗艳绽放着的花朵,倒是让苏汐月冰封的心融化了许多。 阮雪玉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时,万般欣慰,眸子中不自觉的泛出泪花。 “啊!你耍赖!快给我!” 不远处的梨树下,传来女子的娇嗔声,紧接着便是男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听到男人的声音,苏汐月身子一紧,赶忙拉着阮雪玉躲在身侧的花丛中。 美目探出花丛,紧紧的盯着梨树下那两抹浅粉色身影。 沈容芷此时大手捏着顾未央的粉腮,正笑的十分开心。 片片梨花飘下,落在两个人被风卷起的发丝上,煞是好看。 苏汐月只觉得心脏如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有些透不过气。 眼前的一双人,就好似那画卷中的一对璧人一般,令人艳羡。 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折回身想要逃开,唯恐她的出现,毁掉这份美好。 “姨娘安好!” 拦在她们身后的女子,一袭鲜艳夺目的红衣,如火焰般在风中摇曳。 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头上没有半点装饰。 她面容冷峻,双目空洞而冷漠,仿佛这世上一切都与她无关。 “安禾?” 苏汐月瞬间瞳孔放大到了极致,粉唇轻轻蠕动。 阮雪玉身子一个踉跄,她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母亲,你怎么了?” “无碍,”阮雪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眸忐忑对沈安禾点点头,“大小姐何时回来的?” 沈安禾冷哼一声,玉手玩弄着凌乱的垂在胸前的发丝,晦暗的眸色中透露着丝丝诡谲。 “这是沈府,我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看到我,你心虚了?” 曾经的沈安禾,就好似那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一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如璀璨的星辰般,可以照亮整个世界。 现如今,她显然是变了,那双原本充满温柔与善良的眸子里,泛着令人颤栗的冷血与疯狂。 阮雪玉双眸一紧,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直的怔在原地。 “哈哈哈……” 沈安禾仰天长笑,掠过苏汐月身侧的时候,还不忘恨恨的瞪她一眼。 苏汐月满脸狐疑,她不是最讨厌穿大红色衣裙,最烦浓妆艳抹吗? 怎的今日她将自己打扮成了她最讨厌的模样? “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安禾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汐月回眸,仔细的审视着脸色煞白的阮雪玉。 她眼神飘忽,始终低着头不肯作答。 苏汐月无奈的叹气,美目再次被不远处梨树下的一对璧人吸引。 “容芷哥哥,你干嘛?” 顾未央羞涩的仰视着,忽然将她拥入怀中的沈容芷。 沈容芷不语,大手深情的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薄唇微勾,缓缓欺近。 如此亲昵的举动,令顾未央惊得杏目圆瞪,身子本能的向后缩了缩。 沈容芷忽的勾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迫使她贴在他的身上,双唇肆无忌惮的吻上她,极尽痴缠和陶醉。 苏汐月攥着锦帕的玉手微微颤抖着,紧咬着下唇的贝齿上现出一抹血红。 曾经沈容芷也是这般温柔的对待她的。 美目里泪水泛滥,眼角处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向下滑落,喉间那窸窸窣窣的哽咽声渐大。 “我们回去吧,今日你也累了。” 阮雪玉见状,赶忙上前,挡住苏汐月的视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便往回走。 见二人离开,沈容芷这才缓缓放手,俊美的丹凤眼巴巴的盯着苏汐月的背影,薄唇缓缓颤抖起来。 依旧陶醉在沈容芷的热吻中的顾未央,此刻看到沈容芷落泪,显然很是失落。 “既然那么在乎,为何非要做出这些违心的事情呢?” “搞得汐月公主伤心,你也跟着难过,不知道图什么!” 顾未央扯下一把梨花置于掌心,一瓣一瓣细数着,摔在地上。 沈容芷却好似并未听到她说的话一般,依旧盯着苏汐月背影消失的方向出神。 顾未央满脸怨怼的瘪瘪嘴,拂袖而去。 沈容芷原本直挺挺的脊背,忽然弯下,锦帕掩在双唇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树上的梨花似被震动了一般,如雪花般,纷纷飘落。 沈容芷蹙眉,锦帕上的那抹血红,在满地梨花的映衬下,好似格外刺眼。 他触电般的将带血的锦帕抛进身侧的草丛里,大手撩起地上的梨花花瓣,发泄似的将那抹鲜红掩埋。 “哥哥,你可真傻。” 沈安禾玉臂盘在胸前,冷漠的眸子鄙夷的斜着沈容芷。 沈容芷忽的顿在原地,凤眸微抬。 “答应我,不要伤害她,你的事,与她无干。” “与她无干?”沈安禾不禁冷笑出了声,玉手撩拨着树枝上的梨花,眸子里恨意渐浓,“哥哥说了可不算!” “你张开眼睛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沈安禾忽的收起笑容,发疯一般的扯开领口,露出她白皙如雪的左肩。 一个莫大的紫红色“属”字,赫然呈现在她的肩头。 “这是耻辱,我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耻辱!” 第26章 我是个人,父亲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傍晚,沈府东厢房寝房。 苏汐月美目微闭,一动不动的侧卧在榻上。 阮雪玉进门,望着女儿日渐消瘦的背影,连连叹气。 自从那日看到沈容芷和顾未央在梨树下那深情一吻,苏汐月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即便是白日里梁嬷嬷过来讲述宫廷礼仪,她也是一副行尸走肉般的呆滞模样。 “月儿,明日便是春日宴了,方才丫鬟送来了一套襦裙,是用上好的浮光锦制成的,要不,你起来试试?” 阮雪玉在榻边坐下,侧目试探性的望向女儿。 “若是有哪里不合适的,也好提前让人拿去修补。” 苏汐月眉头一紧,美目闭得愈发紧了。 “不了。” 阮雪玉满脸无奈,瘦削的手掌将女儿冰冷的玉手包裹起来。 “不管怎样,是沈家收留了我们,我和你的阿弟才得以保全性命。” “你明日断不可让沈家失了颜面。” 苏汐月深深地舒口气,不耐烦的跳起身,拉起桌子上的襦裙胡乱的套在身上。 “这样行了吗?” 阮雪玉尴尬的勾勾唇角,凤目里泪光潋滟。 “是母亲没用,委屈你了。” “墨尘他还年幼,母亲着实舍不得丢下他。” “母亲懂得,让你从一个人人追捧的公主,突然变成一个卑微的庶女,你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种转变。” “加之容芷的背叛,你心里的绝望不比母亲少……” 阮雪玉说着,掩面痛哭。 苏汐月无奈的轻咬朱唇,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玉手轻抚她颤巍巍的脊背。 “月儿……”阮雪玉万般委屈的将头搁置在苏汐月的肩头,“其实母后早就料到这一日了,你父皇那般的行径,皓月国灭国那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可怜了你和墨尘,我的孩子,都要跟着受连累。” 苏汐月忽的推开她,含泪的眸子里泛出一丝愤慨。 “母亲!父皇都已经死了!你宁愿委身给沈将军做小妾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这般说他!” 阮雪玉瘦削的手掌攥着胸前的衣衫,喉间不时发出万般委屈的呜咽声。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父皇做过什么!” 她歇斯底里的低声咆哮, “或许他对于你来说是个好父皇。” “可对于黎民百姓来说,他就是个暴虐无度、一心贪图享乐的昏君!” “被他强纳入后宫的女子,数不胜数,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那些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女人了吗?” 苏汐月怔了怔,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小时候那令她胆战心惊的一幕幕。 那是一个夏日,调皮的她悄悄的躲到承恩殿的暗格里去玩儿。 却没想到,在那个暗格里,她看到了五个不着寸缕、手脚都被钉牢在墙上的女子。 那些女人遍体都是被鞭子抽打过的血痕,有的奄奄一息,有的耷拉着脑袋像是失去了生机。 她的玉手缓缓的颤抖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愈来愈急促。 “月儿,忘记过去吧,以后只要我们母子三人都平平安安的便好。” “纵使偶尔会受些委屈,也全当是为你父皇赎罪了。” 苏汐月从来没有如此抵触过阮雪玉的接近,她触电般的后退两步,满脸不甘的望着阮雪玉。 “呕!” 胃部一阵翻腾,她情不自禁的躬身,锦帕掩着口,大口大口的干呕起来。 “月儿!” 阮雪玉赶忙搀扶着她在榻边坐下。 “我去让府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苏汐月赶忙抓住阮雪玉的衣袖,“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阮雪玉表情忐忑的瞟一眼苏汐月的小腹。 “那你快些躺下吧。” 窗外,那抹绛紫色的身影动了动,附在石柱上的大手指节渐渐泛白。 眼瞧着榻上的女人进入梦乡,夜景湛迫不及待的闪身入内。 阮雪玉若有所思的起身退出,寝房内只留下夜景湛独自一人。 他神色凝重的在榻边坐下,大手顿在女人绝美的脸蛋上空。 “月儿,你该回宫了。” 男人躬身将厚唇附在女人白皙的耳唇上,低声呢喃。 女人似是被惊到了,如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男人赶忙起身躲在榻边的纱幔后,唯恐会被女人发现的样子。 “阿弟!” 女人口中呢喃着,翻过身去。 男人这才舒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回到榻边,俯视着女人绝美的侧脸,俊脸上笑意浓浓。 沈容芷一袭白色锦袍,站在寝房对面的回廊里,眸光犀利的盯着寝房窗户上映出的那抹高大笔挺的身影。 大手紧握成拳,重重的捶打在面前的石柱上。 鲜血顺着指节,一滴滴落下。 “容芷!” 沈南知缓缓移步过来,蹲在他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父亲!” 沈容芷吞下一口唾沫,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垂眸行礼。 沈南知满脸心痛,侧目瞥一眼面色惨白的儿子。 “安禾已经成那样了,父亲希望……你能好好地。” “未央单纯善良,实属良配,你万万不可辜负了她。” “回去吧,以后莫要再想那些不该想的人和事。” 沈容芷薄唇紧抿,显然很不甘心。 “父亲,为了保住沈家满门的性命,我已然听从了您的安排,背叛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子,这还不够吗?” “您难道还要强迫我与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举案齐眉、恩爱白首吗?” “我是个人,父亲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 说罢,他冷笑着回转身。 “我真是疯了,怎么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望着沈容芷凄苦而孤独的背影,沈南知抬手拂掉眼角的泪珠,坚毅的双唇几近颤抖。 “若不是被逼无奈,为父又何尝想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西厢房的寝房里,沈安禾坐在梳妆台前,冷冷的眯着镜子中,为自己梳着秀发的顾氏。 “安禾,你千万要记得,明日春日宴上,尽量挑个僻静的地方待着。” “尽量别同外人多讲话。” “若是哪家的公子有意接近你,千万不要随意应承……” “好了,我知道了!”沈安禾满脸不耐烦地打断顾氏,“母亲!您能不能安静会儿!这些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口口声声让我挑个僻静的地方待着,不就是怕我的事情传出去了,会有损顾家的颜面吗?” “说来说去,您还不是同旁人一样,瞧不起我!嫌我脏!” 顾氏满脸无奈,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不是的,母亲怎么会嫌弃你呢……” 沈安禾忽的冷哼一声跳起身。 “整天就知道哭!看见就烦!” 望着女儿扬长而去的背影,顾氏双手握拳,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 “老天爷啊!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这一双儿女!” 第27章 你们说我可以,但不要说我母亲! 清晨,苏汐月早早地便被阮雪玉叫醒了,为着春日宴的事,今日沈府格外热闹。 院子里丫鬟和小厮忙忙碌碌的奔走着,苏汐月才刚从榻上爬起来,身边便围了一大群丫鬟。 她们各司其职,丝毫不敢怠慢的为苏汐月净面、洗漱。 灭国这么久,苏汐月没想到,今日她竟又享受到了当初做公主时的待遇。 “姑娘,今日这脂粉全都是御赐的,成色都是最上乘的。” “还有这头饰,听说是宫里特地派人送来的,咱们沈府二房可是独一份呢。” 两个小丫鬟捧着一大托盘的脂粉盒子和金银首饰,兴高采烈的在苏汐月跟前展示起来。 苏汐月淡淡抬眉,瞧都不瞧那些东西。 “你们若是喜欢,拿去分了便是。” “我受不起!” 两个小丫鬟面露尴尬之色,纷纷向坐在一旁的阮雪玉投去求助的目光。 阮雪玉自是了解女儿的性子,赶忙对那两个丫鬟使眼色,示意她们退下。 苏汐月瞥一眼被两个小丫鬟撑开的浮光锦襦裙,愤愤的别过脸去。 “去!把我那套浅蓝色的妆花锦裙拿来!” “月儿!” 阮雪玉赶忙起身,上前一步。 “首饰和脂粉你不用也就罢了,这襦裙……” 苏汐月冷冷一笑。 “母亲,这种上好的浮光锦,宫外是极少见到的,所以这襦裙,定也是宫中派人送来的吧?” 阮雪玉难为情的低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凡是宫中送来的东西,我都不要!” “若是您还想要我去参加春日宴,就不要逼我!” 苏汐月说着,恨恨的将那襦裙扯过来,扔在地上,小脚用力的在上面踩踏起来。 夜景湛,你的施舍谁稀罕啊! 她的心里恨毒了这个将她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终有一天,她要摆脱他的掌控,带着她的母亲和阿弟,远走高飞。 沈府门口,几辆豪华马车整齐的排列着,街道两旁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苏汐月被阮雪玉拖到正殿的时候,沈容芷、顾未央和沈安禾均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这么喜庆的日子,怎的穿得这般素净?” “宫中送来的衣衫和首饰,为何……” 顾氏见苏汐月一袭素色装扮,不施任何粉黛,如瀑布的秀发上,只简单的戴了一只白玉发簪,忍不住开口询问。 “区区庶女,本就不该穿得太过鲜艳,难道母亲是想要她喧宾夺主?” 沈安禾坐在侧位上,一身火红色圣装,浓妆艳抹,尽显妖媚。 她冷冷的斜着苏汐月,满脸嫌恶。 顾氏没好气的白沈安禾一眼。 她打心底不喜欢女儿今天的装扮,无奈,沈安禾却好似在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偏要忤逆她的意愿。 “安禾,休得胡说!” 顾未央坐在沈容芷身侧,一袭粉红色云锦裙,衬得她愈发的俏皮可爱了。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看沈安禾,再瞧瞧苏汐月,小脸上满是疑惑。 她们之前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怎的今日看起来倒像是势同水火了呢? “月妹妹长得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虽说她这身装扮看起来素了些,我倒是觉得更显雅致了呢。” 顾未央笑盈盈的望着苏汐月,指指身边的空位,招招手示意她到她身边去做。 苏汐月勾勾唇角,脑子里却不时浮现出沈容芷与顾未央拥吻的画面。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去接受她的好意。 “傻子!” 沈安禾斜着顾未央,愤愤的将手中的茶盏摔在案几上。 “好了!” 沈南知再也按捺不住的跳起身。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出发吧!” “今日入宫赴宴,你们代表的可不是你们自己,而是咱们整个沈家。” “千万不能任性妄为!” 说罢,他特意转眸盯着沈安禾。 “特别是你,若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就早些告假回府,若是闹出什么事端来,可莫怪为父再将你送回佛寺去!” 沈安禾不服气的白一眼沈南知,打先一步迈步出门。 春日的皇宫,到处都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御花园观景台上,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不绝于耳。 乐师们全神贯注的演奏着,美妙的旋律如同春风拂面,让人陶醉其中。 舞姬们身着华美舞衣,翩翩起舞。 宾客们身着盛装,时而谈笑风生,时而交头接耳。 苏汐月兀自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百无聊赖的撵起一颗琉璃盘中的葡萄,剥了皮,放入口中,缓缓咀嚼。 不远处的案几旁,沈容芷和顾未央并肩而坐,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的还会亲密接触一下。 苏汐月不禁叹气,美目愤愤的瞪着沈容芷。 抛弃她也就算了,为何总是爱在她的面前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不知道为何,她总有种他们是在故意做给她看的感觉。 “哟,这不是汐月公主吗?” “不不不,现在应该是沈家的二小姐。” 尖酸刻薄的声音过后,是满含嘲讽的笑声。 苏汐月身子一紧,她所惧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四周不约而同齐聚过来的异样目光,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起身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没想到身后的人又突然绕到她跟前,挑衅似的展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 苏汐月没好气的抬眸,瞥一眼眼前的华服女子,随即回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却没想到,去路又被另一个华服女子给拦住了。 “哟!真没想不到,高不可攀的汐月公主,竟然也有夹着尾巴逃跑的时候。” “让开!”苏汐月上眼皮微隆,冷冷开口,“我今日是受邀来参加春日宴的,不是来与你们逞口舌之快的。” 两个女子不禁掩口笑出了声。 “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若不是你那母亲厚颜无耻的赖在沈家,你哪里还会有到这种场合来的资格?” “不过是一个前朝皇后与外人苟且,生下的野种罢了。” “你也配与我们同席?” 众人哄堂大笑,苏汐月双手握拳,差点没将掌心掐出血来。 这些不入流的势利小人,之前总想着在她面前摇尾乞怜,如今她落了难,竟然又做起了落井下石的勾当! “啪!啪!” 苏汐月接连两记响亮的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两个狞笑着的女子脸上。 “你们说我可以,但不要说我母亲!” 第28章 凌绮罗,绝对不会允许他将一个仇人留在卧榻之侧! 两个女子玉手捂着脸,望着气势汹汹的苏汐月,又羞又愤。 “你竟然敢动手打我们?” 苏汐月冷嗤一声,下颚微抬,颇有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为何不敢?”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通传太监声一声吼,所有在场的人齐齐跪下,毕恭毕敬的行礼。 凌绮罗和萧霓仙身着华服,仪态万千的在众人面前缓缓移着步。 萧霓仙头戴凤冠,珠翠摇曳,明黄色的凤袍上,绣着精美绝伦的图案,尽显尊贵和威严。 凌绮罗身着绛紫色宫装,头上的珠饰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凤头拐杖与地面有节奏的碰撞着。 行至正位前,两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最后一个随同众人跪倒在地上的苏汐月身上。 方嬷嬷搀扶着凌绮罗在正位上坐下,而后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垂首站立。 萧霓仙随之落座。 “方才是谁在喧哗?这丝竹之声难道还掩盖不住你们的争吵声?”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一震,蹙眉眯着跪在苏汐月身侧的那两名女子。 “太后!” 方才吃了苏汐月耳光的两个女子跪行上前。 “您可要替臣女做主啊!” “臣女柳梦怡,乃尚书令柳清之女,臣女身旁的这位是,是中书令楚尽之女,楚瑶。” “方才臣女二人,不过是与沈家二小姐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玩笑话。却没想到,她竟恼羞成怒,动手打了我们!” 楚瑶也赶忙指着脸上被打的火辣辣的地方,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太后,您看,臣女这脸到现在还疼的紧呢。” 苏汐月不禁冷笑出了声,方才她们明明是挑衅,现在竟美其名曰在跟她打招呼,真真是睁着眼说瞎话。 萧霓仙得意的瞟一眼,正偷偷的与她眼神交流的柳梦怡和楚瑶,杏目缓缓移到凌绮罗身上。 “母后,毕竟沈氏的身份,与其他女子不同。” “她自小在这后宫里,娇生惯养,被众人追捧着,平日里跋扈惯了。” “今日之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给她个机会,让她以后慢慢改掉这坏毛病便是了。”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捣,凤目冷厉的瞥着萧霓仙。 “皇后,所谓治家要严,治理后宫同样如此。” “你身为一国之母,得改一改你这心慈手软的毛病。” “同为朝廷重臣家的千金,沈氏如此刁钻跋扈,怎可轻饶?” 凌绮罗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夜景湛将苏汐月送出宫去,不过是为了给她换个身份,为能将她名正言顺的留在身边做铺垫罢了。 他在她面前,说什么会让苏汐月消失。 原来,竟是在拐着弯的诓骗她! 这个皇帝,真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凌绮罗,绝对不会允许他将一个仇人留在卧榻之侧! 萧霓仙得逞似的勾起唇角,故作谦恭的低眉。 “母后教训的是。” “儿媳涉世未深,见识着实浅薄了,这后宫的事,还得母后多多费心才是。” “今日之事当如何处置,还望母后不吝赐教。” 萧霓仙不动声色的追捧,使得凌绮罗老脸上得意之色渐浓。 方嬷嬷上前,趁着奉茶的功夫,在凌绮罗的耳边低语。 “太后娘娘,芷颜小姐死的太惨了,现如今这仇人的女儿,竟依旧在这后宫里撒泼,奴婢都看不下去了呢。” 凌绮罗接过茶盏,凤目中泛出一丝恨意。 “沈氏!” 她翘起手指上的软甲,端起茶杯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你可知错啊!” 苏汐月直起身子,双手置于胸前,美目倔强的迎视着凌绮罗。 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震慑的跪在一旁的柳梦怡和楚瑶,不由自主的向后挪动几步。 “臣女无错。” 凌绮罗握着茶盏的手一紧,眉头刹那间拧成一块,眸子里怒意四射。 “你说什么?” “臣女无错!” 苏汐月笔挺着身子,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方嬷嬷见凌绮罗气的直喘粗气,赶忙如狗一般的扑上前去,轻柔的揉搓着她的胸口。 “大胆!竟敢如此冲撞太后娘娘!” 苏汐月面无表情的瞪着方嬷嬷。 “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方才是此二人,当众对臣女恶语相向,对臣女的母亲和臣女折辱在先。” “臣女只不过是小示惩戒而已。” “沧澜国律例里有讲,凡毁骂公侯驸马伯,及京省三品以上官员及官眷者,杖一百。” “家父身怀从龙之功,官拜一品大将军之职。” “斗胆请问太后娘娘,臣女的母亲和臣女,今日蒙受此等侮辱,是否该依律向此二人讨个说法?” 柳梦怡和楚瑶闻言,吓的脸色煞白。 若是真杖一百,她们哪里还能活着走出这皇宫? 沧澜国真有这样的律法? 凌绮罗不由得一脸懵,满脸狐疑的望向身侧的方嬷嬷。 方嬷嬷忐忑的低眉,若有所思的连连点 头。 萧霓仙故作镇定的倚在椅背上,温婉的盯着胸有成竹的苏汐月。 看来她是小瞧了她了,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没想到竟险些将柳梦怡和楚瑶搭上。 “好了,宫中举办春日宴,原本就是个图个喜庆和热闹。” “沈二小姐大度,今日可否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不与她们二人计较了?” 苏汐月美目冷冷的瞥着,颤巍巍的跪在一旁的柳梦怡和楚瑶。 “不与她们二人计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们当众给臣女口头认错,此事臣女便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望着柳梦怡和楚瑶,心不甘、情不愿的俯身叩头的模样,顾未央忍不住笑出了声。 “月妹妹还真是厉害,竟能不动声色的让这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沈容芷深舒一口气,原本脸上那份凝重霎时间消散了不少。 沈安禾则是坐在一旁如同看戏一般,玉手撵起琉璃盘里蜜饯,放入口中,悠闲自在的咀嚼着。 奉喜神色匆匆的赶到萧霓仙身侧,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旋即,萧霓仙欠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转向凌绮罗。 “母后,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席了。” 凌绮罗点点头,端起方嬷嬷奉上的酒杯,面向下座的众人,沉声致辞。 “今日春和景明,惠风和畅,吾等聚与此处,共赏春景,同享欢乐,实乃国之幸事。” “哀家在此,祝愿尔等如春日之花朵,绽放光彩,为咱们沧澜国增添一抹绚丽之色。” 所有人共同举杯迎合。 “谢太后恩典!” 浓浓的酒味扑鼻而来,苏汐月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一个没忍住,俯身趴在案几旁不停的干呕起来。 “大胆!” 凌绮罗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子上,眸光如利刃般,直射向苏汐月。 第29章 您纵然不领情,也不能如此亵渎啊! 苏汐月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锦帕掩在唇上,微微喘息着。 这几日她已经不止一次胃部不适了,难道是身子有恙了? 凌绮罗一向容不下她,方才柳梦怡和楚瑶找茬儿,多亏了梁嬷嬷入宫之前让她诵读的那几条律法。 现下她这失仪之罪,恐怕是罪责难逃了。 “这下看她如何狡辩!” 柳梦怡同楚瑶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洋溢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皇家宴会上如此言行无状,哀家今日若是不治你这失仪之罪,皇室的威严恐怕就要扫地了!” 凌绮罗挑着眉,阴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喜悦。 “来人,沈氏春日宴上,当众失仪,杖责三十,逐出宫去!” 方嬷嬷兴高采烈的对一旁的两个侍卫挥挥手。 “太后娘娘!您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好人。” “月妹妹这几日身子不适,方才应是旧疾复发了,求您放过她吧。” 顾未央忽然跳起身,挡在苏汐月的跟前。 “这个顾未央,是不是个傻子啊!竟然在为她求情?” 柳梦怡望着顾未央,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楚瑶安抚似的轻拍柳梦怡紧握成拳的玉手。 “梦怡姐姐,别动气,太后一向容不下那个贱人,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又怎会轻易罢手?” “你且安心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凌绮罗听到顾未央夸自己自然是开心,可看到她转而护在了苏汐月的跟前,当即便拉下了脸。 “沈少夫人的意思,哀家今日若是不放过她,就不是个好人喽?” 顾未央惊得张大了嘴巴,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话还能被这般曲解,玉手挠着头。 “不是……,贱妾……不是这个意思。” 凌绮罗冷哼一声,方嬷嬷一个眼色,顾未央便被那两个侍卫拖离,送回沈容芷身侧。 沈容芷垂在身侧的大手一紧,一双丹凤眼阴郁的眯着那两个一步步逼近苏汐月的侍卫。 “容芷哥哥,对不起啊,我没能救下月妹妹。” 沈容芷转眸淡淡一笑。 “傻瓜,你方才那样,就不怕把太后的怒火波及到你吗?” 顾未央嘟嘟唇,两只水汪汪的眸子轻轻眨动着,看起来极其天真和无辜。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去做好,容芷哥哥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沈容芷感激的抬手轻抚她的秀发。 “以后可别这么鲁莽了。” 苏汐月被两个侍卫拉起身,美目却始终盯着正与顾未央举止亲昵的沈容芷。 原本破碎冰冷的心,好似突然又被重重的捅了一刀,剧烈的抽痛起来。 沈安禾望着苏汐月狼狈的模样,冷冷的俏脸上现出一抹颇含深意的笑意。 捻起一块蜜饯含在嘴里,刻意在苏汐月从跟前经过的时候,重重的啐一口吐到她的裙摆上。 柳梦怡和楚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哟,快看啊,沈府开始内斗了!” 沈容芷眉头紧蹙,跃跃欲试的四下张望。 夜景湛应该会来吧?他不是很在意苏汐月腹中的皇嗣吗? “住手!” 一抹黑色身影忽的掠到两个侍卫跟前,速度之快,竟没人看清楚他到底是从哪个方向赶过来的。 他手臂一挥,轻而易举的便将那两个侍卫打倒在地。 凌绮罗和萧霓仙不禁怔在了原地。 这皇宫里敢如此大胆,在她们面前动武的人,除了乔一,应是没旁人了。 “乔一,你这是作甚?”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一震,愤愤的斥责道。 “哀家知道皇上宠你,可他定是不会纵容你这般在哀家面前放肆的!” 乔一不语,一路搀扶着苏汐月在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后,这才转身面对着凌绮罗,低下身子。 “太后娘娘,微臣所行之事,皆是皇命。” “皇上口谕,沈家二小姐乃是他的贵客,任何人不得冒犯!” “若是惹得您不悦,微臣只能在此说一声抱歉。” 夜景湛国事繁忙,都没有闲暇来参加春日宴了,竟然还能想到让乔一过来关照苏汐月? “任何人不得冒犯!” 萧霓仙粉唇微颤,附在椅子扶手上的玉手,指节泛白。 苏汐月方才那般干呕,分明是孕吐,还好凌绮罗并未察觉。 不行,她必须得想个办法,趁早解决掉苏汐月肚子里这个孩子! 谁也别想赶在她之前,为夜景湛生下一男半女! “母后!” 萧霓仙温婉的笑着开口。 “皇上既然有心护着这沈家的二小姐,您一向仁善,不如就念着她是初犯,饶了她这一次吧。” 夜景湛的心意,是不容任何人违逆的,凌绮罗深知这一点。 “好吧!沈氏……暂且留下!” 凌绮罗心不甘情不愿的瘪着嘴道。 “方嬷嬷,传菜!” 沈容芷闻言,这才舒了口气,紧绷着的身子渐渐松弛下来。 趁着太监和宫女们端着美味佳肴入场的功夫,萧霓仙招了奉喜到跟前,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须臾功夫后,奉喜会意的点点头,快速的溜出众人的视线。 一时间,精致的糕点、鲜美的水果、香醇的美酒,琳琅满目,让人垂涎欲滴。 众人皆是一脸向往,唯有苏汐月锦帕掩在鼻间,竭力压制着胃部那愈发排山倒海的不适。 “诸位!” 萧霓仙看到奉喜带着一众提着食盒的太监赶来,忽的兴致勃勃的站起身。 “今日一早,本宫亲自下厨,为大家准备了一道如意肘宝,还望大家做个品鉴。” 语毕,她才命那些小太监将食盒中的菜品取出,逐桌奉到宾客们的面前。 “哟!这肘子做真不错,色香味俱全啊!” “是啊,好好吃,肉质口感软烂,肥而不腻,真真是美味啊!” “皇后娘娘,好手艺啊!” …… 萧霓仙笑着应承众人的同时,还不忘侧目询问凌绮罗。 “母后,您觉得如何?” 凌绮罗接过方嬷嬷为她夹起的那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嗯~,果真是美味,可惜哀家上了年纪,不能多吃这些油腻的东西,不然的话,哀家能把这一大块儿都吃进肚子里去。” 萧霓仙锦帕掩口,低眉轻笑,眼睛的余光偷偷的打量着苏汐月。 “沈二小姐,这道菜可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您难道不尝尝?” “不如奴婢为你夹一块儿?” 奉喜见苏汐月锦帕掩着口,身子不停的往后撤,索性亲自上前,拿起筷子,拨开那肘子的肉皮,将里面那层白里泛着红的肉质,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 “呕!” 苏汐月美目瞳孔放大到了极致,胃部的不适再也按捺不住的从唇间一涌而出。 “二小姐,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您纵然不领情,也不能如此亵渎啊!” 奉喜刻意大惊小怪的吆喝起来,唯恐有人听不见似的。 第30章 你不必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朕的心里有数。 苏汐月不能自已的干呕着,根本就没有闲暇去反驳。 坐在她身侧的宾客们纷纷掩着鼻子,嫌恶的起身退到一旁。 “哎!沈家的颜面,今日算是被你丢尽了!” 沈安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起身随众人退到一边。 萧霓仙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一副委屈到极致的模样。 凌绮罗轻拍她稍显冰冷的玉手,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 “你啊,堂堂皇后,为何偏要抬举一个臣子之女?竟让你的贴身宫女去侍奉她?” “偏偏她还是个不知好歹不领情的!” “以后,你得长点记性,绝不能再如此心善了。” 萧霓仙锦帕拭着眼角的泪珠。 “皇上方才都传了口谕了,任何人不得冒犯她,可见皇上的心里有多在意她。” “臣妾只是想着,不能怠慢了皇上在意的人。” 凌绮罗恨恨的斜一眼如病娇般,手扶着额头趴在案几上的苏汐月。 “你记住!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哀家和皇上,再受宠的嫔妃,再重要的人,在你面前也得伏低做小,断断不可纵容了,那些惯会嚣张跋扈之人的气焰。” 说罢,她扶着方嬷嬷的手臂站起身,凤头拐杖重重的撞击着地面,移至苏汐月跟前,居高临下的眯着她。 “啪!” 还没待苏汐月反应过来,一记耳光便重重的甩在了她绝美的侧脸上。 须臾之间,五个紫红色的指头印,便在她的脸颊上显现出来。 “别以为皇上下令不让任何人冒犯你,你便可以不把皇后和哀家放在眼里了!” “来人!沈氏公然失仪,破坏了春日宴的气氛,拉出去,杖责三十!” 苏汐月玉手捂着滚烫的脸颊,美目倔强的剜着凌绮罗。 她一向容不下她,看来今日这顿打,她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乔一忽的上前,挡在苏汐月跟前。 冷冷的斜一眼应声而来的两名侍卫,那两人便立即顿在了原地,满脸难为情的望向凌绮罗。 凌绮罗阴狠的眸子定在他的身上。 “乔统领!你这是非要跟哀家作对吗?” 乔一面不改色的低眉拱手。 “微臣只是履行皇命!” “太后若是不悦,差人去向皇上禀明即可。” “若是皇上允准,微臣即刻撤离。” “你……”凌绮罗气的脸都拧巴了,宽大的袖口一甩,手里的小皮鞭便呈现在了众人跟前,“哀家倒要看看,你如何拦得住哀家!” 乔一惊醒的将眸子移到凌绮罗手里的皮鞭上,身子却丝毫没有退让。 凌绮罗刻意绕过他,挥动手里的皮鞭狠狠地向苏汐月抽去。 苏汐月却依旧倔强的站在那里,美目瞪着她狠狠落下的皮鞭,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沈容芷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跳起身子,双眸瞪得浑圆,握拳的双手颤了颤,跃跃欲试的向苏汐月靠去。 “啪!” 皮鞭抽在肉体上衣衫撕裂的声音。 众人皆瞪大了眸子,屏住呼吸。 苏汐月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本能的闭上眼睛。 为何身上竟无丝毫疼痛的感觉? 睁开眼睛才发现,现下乔一正与她相对而立。 从周围人齐聚在乔一脊背上的眼神可以看出,凌绮罗那一鞭子,显然是抽在了乔一的脊背上。 凌绮罗双眸中的怒火瞬间凝聚在一起,似是要爆炸了一般。 紧接着又是两鞭。 却不料乔一身法极快,全都被他给挡下了。 苏汐月感激的抬眸,望着乔一额头上缓缓冒出的汗珠,吞下一口唾沫。 萧霓仙站在那里,玉手不停的撕扯着手中的锦帕,这个乔一,真真是坏了她的好事。 若不是他挡着,苏汐月这会儿肚子中的皇嗣,恐怕早就被打没了! “你给我让开!” 凌绮罗忽的丢掉凤头拐杖,用力的将乔一推搡开来! “娘娘,皇上来了!” 奉喜眼尖,在夜景湛转入观景台回廊的第一时间过来向萧霓仙禀报。 萧霓仙杏目一亮,忽的扑上前去,双臂伸开,挡在苏汐月跟前。 鞭子打在她的左臂上,她忍不住闷哼出了声。 “母后,您快别打了!求您了!” 萧霓仙竭力握住凌绮罗握着皮鞭的手掌,顺势跪倒在她跟前。 凌绮罗没好气的瞪着她。 “哀家这是在替你立威!你如此心慈手软如何当得了一国之母!” 萧霓仙右手抚着受伤的左臂,含泪垂眸,颤声道。 “臣妾不想立什么威,臣妾只想要皇上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夜景湛,他配拥有对他如此痴心的女人吗? 苏汐月美目盯着萧霓仙的背影,她为她挡了这一鞭,她心里自然是感激她。 “仙儿!” 夜景湛忽的掠过来,亲自将萧霓仙搀扶起来,星目盯着她渗血的伤口,满脸心疼。 “疼不疼?” 萧霓仙含泪摇摇头,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微笑。 “臣妾不疼。” “皇上不是在忙国事吗?怎么得空过来了?” 夜景湛不语,只是将星目移至凌绮罗手中的皮鞭上。 “黄福安,沧澜国律例,携带兵器入宫,当是何罪?” 黄福安赶忙躬身上前一步,忐忑的瞟一眼凌绮罗。 “沧澜国律例明令,私自携带兵器入宫者,当以谋逆之罪论处,处以……极刑。” 凌绮罗眸色一紧,不可思议的瞪着夜景湛。 “皇帝!我可是你的母后!”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如雷霆般,震慑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母后做为一国太后,自当为黎民做表率!” 凌绮罗踉跄后退一步,双唇微紧,玉手颤抖着指向夜景湛。 “那皇帝今日……便处死哀家吧!” 大庭广众之下,夜景湛这般严苛的搏了她的面子,自然是让她觉得颜面扫地。 她索性把心一横,有恃无恐的上前一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无奈的紧了紧双唇。 “朕自然不会让自己落下弑母的罪名。” “今日之事,朕也不打算再多做追究。” 夜景湛说着,大手不由分说的将凌绮罗手中的皮鞭夺过来交给黄福安。 “这条皮鞭以后便交由朕来保管吧!” “至于母后,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皇上!”萧霓仙故作好心的屈膝跪下,玉手拽着夜景湛的小手指轻轻摇晃,“求您不要责怪太后,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将这春日宴布置得不够妥当!请皇上治臣妾失职之罪。” 夜景湛躬身,双手搀扶着萧霓仙。 “仙儿,你不必将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朕的心里有数。” 萧霓仙却依旧泪眼汪汪的,望着被强行送出会场的凌绮罗满脸愧疚和心疼。 “黄福安,去请太医来,为皇后娘娘包扎!” 夜景湛说着,牵着萧霓仙的手在正位上坐下。 苏汐月却是美目紧紧的审视着,乔一背后的伤口。 “乔统领,你的伤……” “无碍!” 乔一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躬身,向夜景湛和萧霓仙行礼后转身离开。 夜景湛深邃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苏汐月,从他来到现在,她好像都未正眼看过他。 “皇上,臣女今日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苏汐月目送乔一离开,便也起身行了辞行礼。 夜景湛攥着茶盏的手一紧,眉头拧巴成了一团。 第31章 快来人啊!传太医!沈二小姐不好了! “这春日宴才刚开始,沈二小姐不必急着走。” 萧霓仙自是看得出夜景湛的心思,当即便开口留下了苏汐月。 “毕竟这是沧澜国建立之后的第一次春日宴,本宫和皇上都有意,让咱们上京城的贵女和公子们,能借此机会觅得心中的良人,好为咱们沧澜国多增添些喜气。” “沈二小姐可是咱们上京城里最美艳的女子,今日可不能缺席呢。” 夜景湛星目不自觉的瞟萧霓仙一眼。 萧霓仙赶忙顿下来,换个话题继续道。 “眼瞧着太医就要到了,待他们为本宫诊治完,顺便再为你诊治一下便是了。” “咱们宫中的太医,总好过沈将军府的府医呢。” “不如你先到那边的凉亭里去歇息会儿,那儿有躺椅,是平日里本宫休憩的地方。” 苏汐月无奈的叹气,萧霓仙这番话说的,倒是让她没有借口可寻了。 可转念一想,留下来也好,说不定还能偷偷去上书房看看阿弟。 “臣女谢皇后娘娘!” 沈容芷望着苏汐月的背影,欣慰的勾起唇角轻笑。 不单单是因为她能够顺利化险为夷,更为着她对夜景湛那份视若无睹的冷淡。 “容芷哥哥,你终于笑了。” 顾未央赏心悦目的仰视着沈容芷俊美的侧脸,看到他笑,她比他更开心。 沈容芷大手附在顾未央的头顶,轻轻抚着。 苏汐月行至他们身侧,看到这一幕,脚下一顿,旋即将握在掌心的锦帕攥成一团,拂袖而去。 凉亭里,石桌上摆着一些糕点和果子,一张铺着厚厚绒毛毯子的躺椅,看上去温馨的一塌糊涂。 苏汐月情不自禁的走过去,躬身轻柔的抚摸那柔软的羽毛。 即便是之前做公主的时候,她也未曾见过这么漂亮舒适的毯子。 情不自禁的俯身躺上去,软软的,暖暖的,好不安逸。 如羽般的睫毛缓缓覆盖下来,她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不知不觉的便进入了梦乡。 “汐月公主!” 好熟悉的称呼。 苏汐月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萧霓仙那张温婉的笑脸。 她忽的跳起身,尴尬的低下身子。 “皇后娘娘,臣女方才困意袭来,冒昧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开始渐渐习惯了如今这臣女的身份,仿佛那个曾经至高无上的公主,只是她梦中的人物一般。 萧霓仙拉着她的手,笑的十分亲昵。 “你身份本就尊贵,何来冒昧之说。” “这毯子原是父亲在本宫入宫之时,用亲手射来的白貂的貂绒制成的,本宫方才倒是觉得它与你这绝世的容颜极为般配呢。” 这后宫之中,恐怕也只有萧霓仙会这般尊重她之前的身份了吧。 苏汐月打心底里感激她,心里倒是为在之前的各种宴会上对她的忽视,惭愧起来。 “本宫知你身子不适,快让太医为你瞧瞧吧。” 苏汐月这才发现,凉亭的台阶下,一个背着药箱的太医,正垂手而立。 “不用了,我现下已经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那怎么行呢!”萧霓仙不以为然的对太医招招手,拉着苏汐月在石凳上坐下,“太医都来了,瞧一下总是好的。” 苏汐月勉强的勾勾唇角,萧霓仙这般热情,竟让她都不忍心拒绝了。 “怎么样?姑娘这身子如何了?” 萧霓仙见太医诊完脉,迫不及待的上前询问。 太医垂首。 “禀娘娘,姑娘这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胃火过旺,吃两副药调理调理,便会没事的。” 并无大碍?萧霓仙眼底掠过一丝怨怼。 夜景湛果然是有备而来的,这太医可是宫中医术最高明的了,他还能诊不出苏汐月的喜脉? 女子未婚先孕,那可是要被浸猪笼处死的! 夜景湛果真是为了保住苏汐月,费劲了心思。 萧霓仙凤目眯着奉喜手中捧着的几瓶药膏,凝重的俏脸上忽的泛出无尽笑意。 “奉喜,你将这些膏药放下,替本宫去送送太医吧。” 奉喜应声,随即与太医一同离去,凉亭里一时间只剩下苏汐月和萧霓仙二人。 萧霓仙拿起一瓶药膏,拧开来,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太医说这药膏活血化瘀,还能去疤痕呢。” 她说着,自顾自的撸起左臂上的袖子,露出方才的鞭痕。 “上面的伤口涂了药,倒是不觉得疼了,唯有下面这段紫红色的印痕,这会儿火辣辣的疼呢。” 苏汐月见她右手执着棉棒,沾了药膏要自己动手涂药,赶忙道。 “娘娘,还是臣女来为您涂药吧。” 萧霓仙故作纯真的温婉一笑。 “你就别臣女臣女的叫自己了,在本宫的心里,你一直都是尊贵的公主呢。” “本宫还是自己涂的好。” 苏汐月苦涩的笑着将棉棒接过来。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娘娘可莫要再提了。” 萧霓仙凤目微眨。 “如此,便有劳你了。” “我在这宫中原也没什么朋友,若是公主不嫌弃的话,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苏汐月微笑不语,似是默认了。 望着低眉一边涂药,一边将双唇凑近轻轻吹着气的苏汐月,萧霓仙凤目里得逞之色溢于言表。 这药膏的味道凉凉的,虽然有些刺鼻,倒是令苏汐月原本混沌着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娘娘还疼吗?” 好不容易涂完了整条疤痕,苏汐月这才放下棉棒,顺手想要将那药膏给盖上。 “还是本宫来吧!” 萧霓仙抢先一步,将药膏拿过来放在掌心。 “还真是神奇呢,这么一瓶小小的药膏,竟然这么有效,本宫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痛了呢。” 小腹处一阵钝痛传来,苏汐月还未来得及搭话,便本能的弓下了身子。 她呼吸渐渐地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也缓缓冒出绵密的汗珠。 “汐月公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快来人啊!传太医!沈二小姐不好了!” 萧霓仙神色慌张的对着观景台的方向喊道。 原本正端坐在观景台上,直直盯着这凉亭的夜景湛,丢下手中的酒杯,一个飞身掠过去。 “皇上,沈二小姐她……” 萧霓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夜景湛果决的拨开了。 他躬身揽着苏汐月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回躺椅上,深邃的星目忧心忡忡的盯着她渐渐泛白的俏脸。 “是哪里不适?” 苏汐月厌烦的瞪他一眼,侧过身去,玉手紧紧的捂在小腹处,蜷缩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第32章 这次那贱人腹中的孩子应是保不住了 “腹疼?” 夜景湛低声呢喃着,阴郁的星目里泛出阵阵戾气。 “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霓仙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泛起泪雾的凤目里呈现万般委屈之色。 “臣妾没有……” “方才她只是帮臣妾涂了药膏。” 夜景湛蹙眉,将萧霓仙手里的药膏夺过来,置于在鼻间轻嗅,浓浓的麝香味扑面而来。 他这才明了苏汐月不适的缘由。 当即躬身抱起苏汐月,疾步离开观景台。 沈容芷听说苏汐月身子不适,别提多担心了,可碍于夜景湛在场,他便只能站在凉亭外远远的看着了。 顾未央柔软的小手勾上他的小指。 “容芷哥哥,你莫要担心,有皇上在,月妹妹定会安然无恙的。” 是啊,夜景湛现下是沧澜国的皇帝,这上京城,恐怕没有比他更有能力保护苏汐月的人了吧? 萧霓仙望着夜景湛的背影,俏脸上现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扶着奉喜的手臂,行至沈容芷身侧的时候,还不忘垂眸望着沈容芷和顾未央勾在一起的手指。 “沈小将军与沈少夫人还真是恩爱有加,真是令人艳羡呢。” 沈容芷冷冷的瞥她一眼,方才只有她和苏汐月在这凉亭之中,他总觉得苏汐月会出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顾未央则是羞涩的低着眉,小脸通红通红的。 “臣女惶恐……” 柳梦怡和楚瑶恨恨的剜着顾未央,满脸嫉妒。 这个傻丫头,她凭什么嫁给沈容芷那么优秀的男人呢? 而她们两个,今日竟连一个给她们示好的男子都没有! “梦怡,楚瑶!” 萧霓仙一声唤,柳梦怡和楚瑶当即便乐开了花。 满脸谄媚的低着身子跟在萧霓仙身后。 “娘娘有何吩咐?”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昨日皇上赏了高丽国进贡的红珊瑚,现下正摆在凤眠阁里,你们可有兴趣一观。” “有!”柳梦怡不假思索的回道,“皇后娘娘盛情难却,臣女纵使有再重要的事,也不敢推脱。” 楚瑶也赶忙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臣女荣幸之至。” 两人原本还在为方才皇上没能正眼看她们失落。 现下被萧霓仙点到名字,有幸同她一起到凤眠阁去看那稀世珍宝,顿觉无上荣耀,就连看别人的眼神都变得高傲了几分。 萧霓仙自是明白,柳梦怡和楚瑶今日之所以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是想要博得皇上的注意,争取得到入宫侍奉的机会。 太后整日里处心积虑的想要为皇上充实后宫,不过是想要早日抱上皇孙罢了。 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太后选了别人入宫,倒不如将她这两个忠实的跟班选进来。 一方面,柳家和楚家对萧家一向言听计从,这算是萧家对他们的回敬了。 另一方面,有了这两枚容易掌控的棋子,以后在这后宫,她想要对付谁,就不愁没有帮手了。 “今日可有哪家的公子向你们示好吗?” 在凤眠阁坐定后,萧霓仙一边抿着杯中的茶水,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 柳梦怡和楚瑶欠着身子坐在侧位上,尴尬的勾着唇角。 “并没有。” 在春日宴上,言语那般恶毒,若是有贵公子能看上她们,那才是怪事呢! 萧霓仙刻意压抑着脸上的笑意,淡淡道。 “今日这春日宴上,发生了太多事,着实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待再过些时日,本宫让父亲做东,再办一次踏春宴或者诗会。” “到时候依你们的姿色,定是会令上京城的贵公子们倾心的。” 柳梦怡和楚瑶面面相觑的低下头去,却久久不愿应声。 “皇后娘娘,家父今日安排臣女来参加这春日宴,其实是……是……” 话说了一半,柳梦怡又突觉唐突的顿住了。 萧霓仙软甲微微翘起,摆弄着面前那盆开的鲜艳的红牡丹。 “有什么便说,本宫与你们二人,自小便熟识,无话不谈。” “怎的现在你们竟还变得生分了呢?” 她说话的时候,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那盆花上,好似跟她说话的便是那盆花。 柳梦怡瞥一眼不停用手肘撞她的楚瑶。 “父亲想让臣女入宫,在……皇上身边侍奉。” 将目的讲明白后,她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萧霓仙拨弄着牡丹花的玉手一顿,上眼皮微隆,凤目望向楚瑶。 “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楚瑶笑的比哭都难看。 “是!” 怯懦懦的蹦出这个字后,她话锋一转,满脸阿谀奉承。 “可臣女不敢有此非分之想,臣女知道皇上乃是皇后娘娘心中挚爱,又岂敢妄想与您平分秋色。” 柳梦怡撇撇嘴,显然不信她这番口是心非的话。 萧霓仙冷冷一笑,玉手掐着开的最好的那朵红牡丹,稍一用力,便将它折了下来。 那枝叶被折断的声音,吓得柳梦怡和楚瑶赶忙从椅子跳起来,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 萧霓仙凤目犀利的盯着地上惊慌失措的二人,玉手将那牡丹花花瓣一片一片扯下,握在掌心。 许久之后,她忽的抬起手,将手中的花瓣一股脑的撒在面前惶恐不安的二人头上,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瞧你们吓的,本宫有那么可怕吗?” 见萧霓仙又变回了之前做朋友时的那副模样,二人这才松了口气,悻悻的瘪着嘴。 “娘娘方才默不作声,可真真是吓死臣女了!” “快起来吧!”萧霓仙抬抬手,“本宫今日叫你们过来,其实是想要告诉你们,本宫知晓你们的心思,定会尽自己所能,帮着你们的。” “谁让你们是本宫的好姐妹呢!” 柳梦怡和楚瑶喜出望外的对视一眼,虽然她们觉得萧霓仙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可她若是能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她们入后宫的事情便算是成了一大半了。 送走了柳梦怡和楚瑶,萧霓仙便一刻不敢多做停留的向承恩殿赶去。 “娘娘,这次那贱人腹中的孩子应是保不住了。” “方才奴婢打听到,她被皇上抱到承恩殿后,流了好多血呢,人都昏死过去了呢。” 萧霓仙得意的挑着眉,凤目斜一眼低着身子跟在她身后的奉喜。 “今日你这事做的着实漂亮,等会儿回去,本宫少不了你的赏赐。” 奉喜连连道谢,别提多开心了。 承恩殿寝殿门外,夜景湛大手背在身后,满脸阴森的来回踱着步。 宫女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的忙碌个不停。 萧霓仙站在回廊拐角好一阵子,这才故作担忧的信步走上前去。 “皇上,沈二小姐好些了吗?太医有没有说是什么病症?” 毕恭毕敬的行礼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第33章 我不会生下他的!绝不! 夜景湛满脸阴森的抬眸望着萧霓仙。 “她的病无碍,仙儿不必忧心,你身上还有伤,就先回去歇着吧。” 萧霓仙泪光潋滟的瘪着嘴。 “毕竟方才她生病的时候与臣妾在一起,现下她还昏睡着,臣妾又怎样安心回去歇息?” 夜景湛星目微紧,萧霓仙此刻根本就没有看到苏汐月,她是如何得知她昏睡不醒的呢? 萧霓仙不禁被他盯得有些心虚,脑子里不停的思忖着她方才说过的话。 她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会惹得他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她。 “方才臣妾回到凤眠阁,着实有些不放心。” “所以特地派了奉喜来打听,听说沈二小姐竟还昏迷着,臣妾便再也坐不住了。” 萧霓仙索性将方才,她让奉喜前来打探消息的事说了出来,言辞恳切,言语之间还带着明显的自责之意。 夜景湛抬起大手,碾碎她眼角的泪珠。 “仙儿,你不必自责,此事并不怪你,方才朕在凉亭里疾言厉色的质问你,是朕太过冲动了。” 萧霓仙含泪轻笑,软糯的玉手附在夜景湛浑厚的双唇上。 “皇上是一国之君,情急之下斥责臣妾两句,也是无可厚非的。” “仙儿又怎么会怪您的。” 夜景湛俯视着缓缓贴过来的萧霓仙,触电似的后退一步,修长的手指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玉手。 “仙儿总是如此善良大度、善解人意,沧澜国有你这样的皇后,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萧霓仙显然有些失落,可她一向善于表演,自然不会将自己此刻真正的情绪流露出来,脸上始终挂着她那温婉的笑容。 “皇上,臣妾只想要成为您的福气。” 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夜景湛大手附在她可人的侧脸上,深邃的眸子如同哥哥望着妹妹那般,亲昵的盯着她。 “仙儿现在是皇后了,不可再像之前那般,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了。” 萧霓仙乖巧的点点头,杏目微眨,赏心悦目的仰视着面前的男人。 “知道了。” 夜景湛望着她那澄澈如水的眸子,心中的愧疚感愈发浓了。 他不曾有一日忘记过,他这两年来给萧霓仙许过的誓言。 可如今,他却因为一个仇人之女,一再的冷落她,甚至让她在大婚后一直独守空房。 善良温顺如她。 她不但没有怨言,还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为了他,不惜去替苏汐月挡鞭子。 这样一份连他的良心都容不得他去背叛的感情,让夜景湛打心底里觉得愧对她。 “仙儿,朕有一事想要同你讲。” 夜景湛将萧霓仙揽在怀里,轻抚她的脊背。 萧霓仙凤目里泛出一丝得逞,这个世上应是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夜景湛的性子了。 “皇上要同臣妾讲什么事啊?” 夜景湛大手戛然顿住,深邃的眸子不安的俯视怀中的女人。 “月儿她怀上了朕的龙嗣,已经两月有余了。” 萧霓仙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她万万没想到夜景湛会将此事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您说什么?” 萧霓仙忽的直起身子,凤目瞪得浑圆。 夜景湛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 “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可那毕竟是朕的骨血。” “皇上!”萧霓仙拧着眉,故作生气的嘟着嘴,“为何您到现在才告诉臣妾啊!” 夜景湛星目一紧,握着萧霓仙的大手忽的放开,俊脸上阴霾阵阵。 “朕原以为你温柔大度,定不会因为此事跟朕闹脾气。” “看来,是朕高估你了!” “你回去吧!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捅漏出去,必会给朕惹来大麻烦。你切记莫要同任何人透露,包括太后!” 夜景湛说着,冷冷的回转身背对着萧霓仙。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萧霓仙苦涩一笑,自入宫以来,她便一直在他面前扮演着善良和大度。 夜景湛却在婚后日日冷落她,她不能有怨言也就罢了。 难道他还打算让她欣然去接受,那个他与其他女人共同孕育的皇嗣吗? 她这还没说什么呢,怎的他就急了? “皇上!”萧霓仙故作笑容,“臣妾只是想着若是您早些告诉臣妾,臣妾今日就断断不会让她去帮臣妾涂那药膏了。” 萧霓仙说着,双膝一弯,跪倒在夜景湛跟前,锦帕抵在鼻间,泪水涟涟。 “现下酿成了大祸,臣妾这心里着实愧疚难安,恳请皇上降罪!” 低眉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夜景湛甚是动容,回转身双手将她扶起拥在怀里。 “仙儿何错之有,怪只怪朕方才太心急。” “恭喜皇上!”黄福安执着拂尘躬身从寝殿出来,眉开眼笑,“皇嗣保住了!” 夜景湛闻言,大悦,情不自禁的垂首在怀中的女人额头用力的吻上一口,随即飞快的向寝殿内掠去。 他还是第一次亲吻她,虽然只是额头,却也能让她的心里暖暖的。 萧霓仙玉手抚着被夜景湛亲吻过的地方,笑着笑着,眼泪竟掉下来了。 真没想到,都这样了,苏汐月肚子里的孩子还能保住。 老天爷啊,你这是在故意同我作对吗? 萧霓仙仰头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贝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娘娘,您没事吧?” 奉喜望着萧霓仙失落孤独的背影,同情的直掉眼泪。 萧霓仙锦帕拭掉眼角的泪珠,温婉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凄楚。 “本宫没事,你快回去将本宫新得的那枚玉如意拿来,本宫要送于沈二小姐,做贺礼。” 寝殿内室,苏汐月玉手抚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小腹,她竟然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怪不得沈家的人对她总是那般照顾,每天都变着法的给她送好吃的。 就连阮雪玉,也总是在身边盯着她,时刻嘱咐她要小心。 现下想来,她应是被周围的所有人蒙在了鼓里。 这些时日,夜景湛应是没少对她身边的人下功夫! “感觉好些了吗?” 夜景湛移步至榻边,故作冷漠的瞥着榻上躺着的女人。 苏汐月恨恨的别过头去,美目微闭。 置于小腹处的玉手,忽的握成拳头状,用力的按在小腹上,力道大到她的手臂都跟着颤抖。 夜景湛星目微张,躬身扯开她正按压着腹部的玉手,俊脸阴郁到了极致。 “你在做什么?” 苏汐月粉唇颤抖着,美目瞪得浑圆,似是在时刻准备着与夜景湛抗争到底一般,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孩子……是你的!” “我不会生下他的!绝不!” 第34章 凡是折磨过阿弟的人都该死! 夜景湛大手忽的移到她修长洁白的玉颈上,扼住她的喉咙,缓缓加大力道。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不吗?” 苏汐月轻咬贝齿,不甘示弱道。 “你觉得你说了算吗?” 夜景湛星目里泛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戾气,大手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道。 “若是朕的孩子没了,朕不介意让你的母亲和阿弟去给他陪葬!” 见苏汐月表情软下了几分,夜景湛得意的轻笑着放开她。 “你不会忘记你的奶娘徐氏了吧?” 那个视她如己出,不惜为了她送命的老妇人,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她? 苏汐月瞳孔忽的放大,急促的喘息着,玉手抓住夜景湛的衣襟,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夜景湛冷哼一声,一把甩开她,毫无半丝怜香惜玉之意。 “若是你乖乖的,兴许还能见到她!”他声色冷厉,深邃的眸子颇含深意的斜着她,“否则的话,你连她的尸体都见不着。” 说罢,他冷冷的拂袖。 “夜景湛!” 苏汐月忽的跳起身,顺势在榻边跪下。 夜景湛顿在原地,回转身满脸狐疑的眯着她。 “皇上!” 苏汐月含泪俯身叩头。 夜景湛眉头一震,她怎的突然就改了称呼、知道俯首称臣了? “求你了,放了我们吧!” “我保证,母亲、阿弟、奶娘和我都会安分守己的。” “我们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默默的安度余生的。” “我知道,父亲灭了夜家满门,我又多次在众人面前让你难堪,你怀恨在心。” “可现下父亲已死,江山你也夺了去,我也一无所有,这难道还不够吗?” 是啊,这难道还不够吗? 这个问题夜景湛也想过无数次。 昔日的仇恨,早在他登上皇位那日,亲眼看到苏苍龙惨死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他的心中,却一直都没有复仇之后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要放她走吗? 不!绝不! 夜景湛眯一眼跪行到他跟前的苏汐月,果断的转身,扬长而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汐月歇斯底里的低吼着趴在地上,玉手捂着小腹,蜷缩成一团。 “月儿,大婚之后,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朦胧中沈容芷那如春风般的笑脸在脑海中浮现。 她羞涩一笑,玉手托着粉腮。 “嗯~,男孩,还要同你这般俊俏的。” 沈容芷坏坏一笑从身后拥她入怀,咬着她白皙的耳唇。 “可我喜欢女孩儿,要像你这般美貌的。” 他们的吻,总是自然而然热烈。 她总以为他们未来可期。 却没想到真正的未来,竟是这般模样。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答应沈容芷,去父皇面前替夜景湛求情。 她就应该让他随着他们夜家满门一起毁灭的! “月姐姐!” 一双柔软的小手忽的附在她冰冷的手掌上,轻轻摇晃。 苏汐月如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这才缓缓张开。 方才她明明是趴在地上的,怎的又到榻上来了,身上还盖着那床绣着龙纹图案的锦被。 “月姐姐,你吓死我了!” 苏墨尘揉着眼,颤声抽咽起来。 苏汐月这才抬眸望向他。 “阿弟,你怎么来了?这里可是承恩殿,现在不比从前了,你若是在皇宫里乱跑,可是会被责罚的。” 苏汐月说着,坐起身,忧心忡忡的将苏墨尘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拉着他在榻边坐下。 苏墨尘稚气的勾起唇角轻笑。 “月姐姐不必担心,我原是奉了皇命来看你的,没人会责罚我。” 苏汐月这才舒了口气,万般庆幸的将苏墨尘小小的身躯拥入怀里。 “阿弟,你独自一人在这宫中读书,平日里可有人欺负你?” 苏墨尘小脸贴在苏汐月肩上,黑黝黝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并……并没有……” 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后,苏汐月心痛的低眉望着他眸子中渐渐泛出的泪花。 她这阿弟,天生随了母亲的性子,自小便乖巧懂事。 方才他那般,显然是没有说实话。 自古以来,这宫中便是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众。 更何况他是前朝的太子,这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恐怕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呢,又怎么会尽心竭力的伺候他? “对了,月姐姐,你的药还没喝。” 苏墨尘忽的起身,端起桌子上那碗汤药,小心翼翼的走到榻边。 学着大人的样子,盛一汤勺递到苏汐月的唇边。 “快趁热喝了吧,喝了就不会痛了。” 曾经,苏墨尘可是皓月国最尊贵的太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想到今日竟学会了伺候人。 苏汐月拧着眉,紧紧的盯着苏墨尘,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珠掉下来。 “阿弟,这碗烫不烫?” 她将药碗夺过来放在榻边的案几上,拉着苏墨尘的小手仔细端详。 这一看,她心如刀绞。 小小的手掌满是淤青和新旧交错的伤痕,关节处还有几处明显的红肿。 那些还未结痂的伤口,有的还在不停的向外渗血。 “月姐姐!” 苏汐月触及他手指关节处的肿胀时,他触电般的将小手缩到身后。 “是我不小心摔伤的,我一点也不痛。” 苏汐月颤抖着起身,强制性的扯着他的手臂,撸起他衣袖。 他胳膊上的伤似乎比手上的更多些,有些鞭痕太深太久,伤口表面血和脓混在一起,沾在他的中衣上。 被苏汐月这么大力的一扯,苏墨尘便忍不住的呻吟出了声。 “是谁干的!” 苏汐月极力吞咽着喉间的哽咽,却还是没忍住,抱着苏墨尘失声痛哭起来。 苏墨尘惊慌失措的环顾四周,而后满脸恐惧的摇动着小脑袋。 “没有人用鞭子抽我,没有人用棍棒打我!都是我自己摔的。” “阿弟!”苏汐月发疯一般的握着他瘦弱的肩膀,奋力摇晃,“到底是谁干的!告诉我!” 苏墨尘忽的挣脱苏汐月的束缚,惊慌失措的逃出门去时,瑟缩在门槛外,双手用力的抓挠着头发。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打我!” 该死!竟然连个八九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凡是折磨过阿弟的人都该死! 苏汐月玉手颤抖着捶在案几上,指节惨白。 第35章 我定会为她创造出第三条路的! 日近黄昏,太阳红彤彤的挂在天尽头,映红了天边的云彩。 勤政殿御书房,夜景湛蹙眉肃立在窗前,大手有节奏的敲击着窗台上的琉璃花瓶。 黄福安蹑手蹑脚的进门,在夜景湛身后低下身子。 “皇上,奴才方才已按照您的吩咐,带沈小公子去承恩殿见了沈二小姐。” 夜景湛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诡谲,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又似是在算计。 “他们都说什么了?” 黄福安抬眸忐忑的瞄一眼他,又思忖片刻之后才开口。 “倒是没说什么,沈二小姐她……” 夜景湛神色一紧,回转身蹙眉盯紧黄福安。 “她怎么了?” 黄福安紧了紧双唇,喃喃道。 “她看到沈小公子……身上的伤,哭得很是伤心。” “伤?”夜景湛一头雾水,“哪来的伤?” 人是他派人接进宫,安置在阿哥所的,这后宫中,还有人胆敢苛待他不成? 黄福安微微叹气,表情极其凝重。 “奴才方才送沈小公子回阿哥所的时候,瞧着他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奴才问他是谁打的他,他也不肯说。” 夜景湛大手忽的握拳,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可是这后宫的大总管,你跟朕说你不知道!” “马上派人去给朕查清楚!不然的话,你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黄福安马蹄袖轻拭额头的汗珠,退出去的时候,差点撞在身后的柱子上。 “慢着!” 他才刚退到门口,抚着胸口准备大喘一口气时,忽的又听到夜景湛的轻喝声。 于是,他又急忙回转身折回殿内,躬身来到夜景湛跟前。 抬眸胆怯的瞄一眼夜景湛,低声询问。 “皇上还有何吩咐?” 夜景湛气定神闲的在案几前坐下,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前摊开了的那本奏折。 萧启文奏请封东方硕为翰林院掌院,官居二品。 那东方硕,不过是因为曾经在凌绮罗落难的时候帮过她,才刚刚被提拔进翰林院的。 这几日,线人汇报说凌绮罗与萧启文互通书信,很是频繁。 原来,他们是在筹谋着要给东方硕升官进爵。 “她都怀了朕的皇嗣了,竟然还在想着让朕放她出宫!” “可想而知,在她的心里,朕何其卑微!” “俗话说得好,有所失才能有所悟。” “朕这次,要让她跪着求朕纳她!” 黄福安盯着喃喃自语的夜景湛,满脸不可思议。 “这恐怕……有些难……” 夜景湛冷冷一笑,胸有成竹的瞥着黄福安。 “想坐在这高位上难不难?朕不一样坐上了?” “朕就不信这天下还有朕做不到的事!” “朕想要的女人,她无论如何也别想逃出朕的五指山!” 黄福安闻言,赶忙谄媚的笑着上前附和。 “皇上英明神武,自是万事皆遂!”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黄福安赶忙小跑着出门一探究竟。 “皇上,是沈小将军,他说……天色已晚,他得带沈二小姐回府。” “要不要奴才替您打发了他。” 夜景湛原本正翻阅着奏折的手一顿,深邃的眸子里瞬间寒气四射。 “请他进来。” 自从他从洞房中掳走了沈容芷的新娘子,他们这一对昔日好友便鲜少见面。 没想到今日沈容芷竟然还能为了苏汐月,找到御书房来。 沈容芷一袭白色云锦长袍,乌黑的长发束在精致的银镶玉发冠里,额前垂着的那几缕凌乱的发丝,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着。 夜景湛看不清他那对冷漠的丹凤眼,到底是在怒视着他,还是在无声的与他抗争。 “微臣……参见皇上。” 夜景湛星目微紧,俊脸上荡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容芷新婚燕尔,怎的看起来如此落寞?” “新娘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朕是看你们属实般配,才赐的婚。” “怎的,你不满意?” 沈容芷薄唇微颤,昔日他与夜景湛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情形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一想到他与苏汐月肌肤相亲,肆意交融的模样,他就恨不得飞身上前,亲手将眼前高位上的男人撕成碎片。 “微……臣……不……敢!” 如发泄一般,他的薄唇中恨恨的崩出这四字。 夜景湛起身,满脸鄙夷的欺身上前,与他相对而立。 “沈二小姐身子有恙,今日不便回府,待她身子好些了,朕自然会遣人送她回去的,你且回吧。” 沈容芷眉头微蹙,狭长的丹凤眼倔强的直视着夜景湛。 “舍妹尚在闺阁之中,身子有恙,自当回府诊治,不便在宫中多做叨扰。” “否则传扬出去,恐是有损她的名节。” 夜景湛不禁冷嗤出了声,挑着眉满脸得意。 “这个无须你担心,不日朕便会纳她入后宫了,没人敢损了她的名节。” 沈容芷垂在身侧的大手忽的一紧,微微的颤抖起来,狭长的眸子里似是要喷出火来了。 “她是不会同意的,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 夜景湛厚唇微紧,额头青筋瞬间暴起。 “无须她同意!她这辈子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做朕的女人,二,便是死在朕的手下!” “夜景湛!” 沈容芷怒不可遏的低喝,引得门外的侍卫蜂拥而至,如铁桶般的将他二人围在中间。 “我定会为她创造出第三条路的!” “你且等着!” 说罢,他掏出腰间的玉牌,重重的摔在地上,想要离开,却被那些侍卫拦住了去路。 那玉牌可是官员们身份的象征,上面刻着他们的姓名和官职,由皇上亲赐。 沧澜国律法里明令,故意损坏玉牌,等同谋逆,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沈容芷此番举动,显然旨在解除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与他鱼死网破。 “皇上,要将他拿下吗?” 黄福安瞧一眼地上的玉质碎片,低着身子上前询问。 夜景湛眸光一抬,鄙夷的盯着沈容芷的背影。 “沈容芷,朕等着你!” 说罢他对众侍卫挥手轻喝。 “放他走!” 翌日清晨,沈府便接到了圣旨。 “朕承天运,御及四海。然有沈家长子沈容芷,位居显职,却不思皇恩浩荡,竟行藐视皇权之举。 言语放肆,行为乖张,罔顾君臣之礼,实乃大不敬之罪,此等行径,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明法纪。 今朕降旨,革去沈容芷所有官职,即刻逐出上京,永世不得回。 其父,沈南知,负管教不严之责,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钦此!” 苏汐月原以为夜景湛夜里会到承恩殿去,却没想到,她瑟缩在软榻上一整夜,竟都无人来打扰。 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辛果和辛桃进来伺候她洗漱,她赶忙迎上前去询问。 “昨夜宫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第36章 你是个什么东西!谁让你打他的! 辛果和辛桃对视一眼,却也不敢多嘴,只搪塞道:“并没有。” 苏汐月自是看得出她们表情中的异样,只是她知她们在宫中讨生活不易,她们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去为难她们。 “皇上昨夜可回来过?” 辛桃浅浅一笑,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 “听闻皇上昨夜在御书房忙了一整夜,今日一早便直接去早朝了。” “安公公说西边出现了旱灾,皇上可能要忙好一阵子了。” 勤政爱民?夜景湛是在给自己积功德吗? 苏汐月冷冷一笑,满脸鄙夷。 梳洗完毕后,辛果和辛桃便带着一队小太监进门。 “姑娘,先用早膳吧。” “安公公方才交代过了,马车就在宫外候着呢,等你用完早膳,他会派软轿送你出去的。” 夜景湛竟然肯放她回府?苏汐月这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昨夜,她一整夜都在做苏墨尘被人抽打虐待的噩梦,叫她如何放心把他独自一人留在这深宫中? 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摆在眼前,苏汐月却食如嚼蜡,无半丝食欲。 也不知道阿弟现下用没用过早膳,身上的伤可有太医为他医治。 “皇上应该快下朝了吧?依礼我去该去辞行才是。” 苏汐月忽的起身,不由分说的疾行向殿外。 “姑娘!”辛果和辛桃一路小跑着追在她身后,“你慢些走,当心身子!” 这宫里的地形,苏汐月太熟悉了。 上书房紧邻勤政殿,与御书房只隔了一条小道。 这个时辰,应该正好是苏墨尘去上书房读书的时间。 虽然辛果和辛桃一直在耳边唠叨让她慢些,苏汐月却脚下一点都不敢耽搁,唯恐错过了这唯一一个,能够让她再见苏墨尘一面的机会。 她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虐待她的阿弟! “听说皇上今日一早便派人去沈府传旨了,沈小将军被革去所有官职,逐出上京城了,而且是永世不得回呢。” “谁让他昨夜那般大胆呢,竟然当着皇上的面摔碎了御赐的玉牌。” “哟,多少人想当官都难,他倒是好,为何要自寻死路、自毁前程呢?” “具体的咱也不清楚,好像是与他那前妻、前朝的汐月公主、现在的沈府二小姐有关。” …… 三人行至勤政殿侧门时,苏汐月忽的顿住脚步,目光定在路边那三个,正你一言我一语,低声议论着的太监身上。 苏汐月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辛果和辛桃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个太监看到苏汐月,赶忙低下身子。 “奴才们只是随便说说,图个乐子,姑娘可千万别当真。” 说罢,他们便争先恐后的逃离了苏汐月的视线。 还未到上书房门口,阵阵嘈杂的嬉笑声便传了过来。 “姑娘,御书房在这边。” 辛果和辛桃见苏汐月直奔上书房,慌忙上前提醒。 苏汐月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 “上书房今日好生热闹,不知道里面在干些什么?我们过去看看也无妨吧?” 她美目审视着辛桃和辛果,此时她们表情忐忑,双手不约而同的绞弄着帕子。 “皇上吩咐过不让我去上书房?” “若真是那样,我便不为难你们了。” 苏汐月说着,顿住脚步,作势要调转方向。 “姑娘!”辛桃忽的拦住她的去路,“皇上并未吩咐过,只是……” 苏汐月美目一紧:“只是什么?” “只是奴婢们怕姑娘看了里面的情形,心里会难受。” 辛果直截了当道。 “昨夜您仅仅是看到小公子身上的伤,就难过成那样,奴婢们着实心痛。” “万一您要是出了什么差池,皇上定会要了奴婢们的命的。” 辛桃也赶忙跟着附和。 “阿弟!” 听辛桃提及苏墨尘,苏汐月便再也按捺不住的冲到上书房的门口,探头向里面张望。 一群小太监正围拢成一个圆圈,指指点点的起着哄。 由于离得太远,苏汐月根本就看不清楚,圆圈内的情形。 只听得圆圈内不停的传出一个稚童吆喝声。 “驾!驾!你快点啊!” 定是有孩子在玩儿“骑马”的游戏吧? 苏汐月原本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松了些。 见门口守门的太监不在,苏汐月索性带着辛果和辛桃信步走了过去。 兴许是那些太监都太聚精会神了,竟无一人发现她们的到来。 一个用白线画成的圆圈中,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正躬身趴在地上,费力的向前爬行。 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沉重的铁圈,铁圈上连着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被一个满脸奸猾像的老太监牵着。 在他瘦弱的脊背上,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孩童,正兴高采烈地喊叫着,催促他前行。 “阿弟!” 苏汐月心脏瞬间如被捆绑了一般,声如游丝。 若不是那男孩儿转过头来,苏汐月简直都不敢相信,那趴在地上的便是她的阿弟,曾经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前朝太子。 他小小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脊背弯曲成一条无奈的弧线。 发丝凌乱的贴在额间,汗水随着脸颊滑落,最后没入尘土。 他澄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疲惫和恐惧。 “快走啊!” “又偷懒是不是?” 牵着他的老太监见他停下来喘气,随手便是一鞭子,抽的他俊俏的小脸瞬间拧巴起来。 老太监一袭酒红色太监服,地位显然比其他太监要高出许多。 “以前他把太监当马骑,现在他估计后半辈子都得给人家做牛马了。” “是啊,之前我就被他骑过,足足两个时辰,我这手都磨破了呢。” “活该!他们苏家的人现在是虎落平阳,连狗都不如了。” …… 四周的太监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透露着落井下石的折辱之意。 苏汐月粉唇微颤,拼尽全力才喝出声来。 “阿弟!” 她奋力推开面前那两个狞笑着的太监,扑上前去,将那孩童抱下来放在一旁。 “哇!” 兴许是被吓到了,那孩童大哭起来。 老太监赶忙冲上前去,将那孩童抱起来交给旁边的奶娘。 “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竟然敢冲撞东方公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汐月看都不看他一眼,躬身搀扶着惊恐的呆愣在原地的苏墨尘起身。 “姐姐……” 直到被苏汐月揽在怀里,他才敢相信,真的是苏汐月来救他了。 “说你呢!你是哪一宫的?” 老太监鄙夷的俯视着苏汐月,她一身素衣,身份也断断不会金贵到哪里去。 苏汐月抬眸,美目中的怒火喷涌而出,似是要将那老太监焚化了一般。 好犀利的眼神! 老太监眉头一紧,奸恶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 “你是个什么东西!” “谁让你打他的!” 老太监表情一滞,狰狞的老脸上现出一抹狂笑。 “呵!你竟然敢骂咱家!”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鞭子便扬了起来。 “你找死!” 第37章 咱家好久都没这般被骂过了,痛快!痛快! “江公公!” 辛桃和辛果怯懦懦的冲上前去,挡在苏汐月跟前,如同两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这位是沈二小姐。” 江来福,现下这后宫中应是无人不识他的尊容,皇太后面前的大红人。 听闻他入宫短短几个月便弄出了好几条人命,如今依然能安然无恙的在宫中耀武扬威,可见他的神通有多大。 辛果和辛桃就亲眼看到过,他将一个弄翻了太后茶盅的宫女,侮辱致死的凄惨场面。 所以她们看到他,总是避之犹恐不及。 今日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们才不会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哈哈哈……” 江来福笑的猥琐且放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朝的汐月公主。” “难怪你会为了这个小畜生,连命都不要了。” 语毕,他缓缓移步上前,愤愤的拨开辛果和辛桃,在离苏汐月不到咫尺的地方顿住脚步。 一只爬满曲曲折折皱纹的老手,肆无忌惮的探向苏汐月那张绝美的脸蛋。 “倒是比你那个姐姐,美貌许多。” 苏汐月轻咬贝齿,憎恶的推开他。 “你放肆!” 江来福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猥琐了,翘起兰花指,将锦帕掩在鼻间。 “如此泼辣,甚合咱家的胃口呢。” “你都不知道,每次瞧见你那姐姐下贱的模样,咱家都恨不得……弄死她呢。” “无奈啊,咱家房里缺只狗,咱家得留着她,没事的时候或许还可以逗着玩玩儿。” 听他如是说,苏汐月不禁双手握拳,急切的冲上前去,揪着江来福的胸前的衣襟。 “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江来福坏坏的笑着,握着锦帕的手轻轻摩挲她白皙的手背。 “哟!美人,别这么凶吗?” 看到他猥亵苏汐月,辛果和辛桃显然很是焦急,想要上前制止,却又畏惧他的狠辣。 辛桃急中生智,想要折回身去找黄福安帮忙,却不料当即便被身后的小太监给堵住了去路。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江来福的脸上。 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聚拢过来,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姐姐,快跑啊,他会杀了你的。” 苏墨尘望着江来福那张逐渐变得阴沉、扭曲的老脸,满脸恐惧。 苏汐月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小手,美目始终不甘示弱的与江来福对峙着。 江来福锦帕捂着被她打的火辣辣的侧脸,阴毒的眸子里杀气四射。 “不过是一个亡了国的过气公主而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咱家!” 辛桃和辛果见他接过身侧太监奉上的皮鞭,就要对苏汐月动手了,再也按捺不住的冲上前去,跪倒在他面前。 “江公公,沈二小姐可是皇上留在宫里的客人,您千万不能伤害她啊,否则的话,奴婢们都会没命的。” “皇上的客人?” 江来福蹙眉,眸子里的杀气稍稍褪去了几分。 “这样看来,咱家倒真是动不得她了?” 他忽的勾起唇角阴笑起来,目光缓缓移至躲在苏汐月身后的苏墨尘身上。 苏墨尘忽的身子一紧,如见到了鬼魅一般,双唇剧烈的颤抖起来。 “过来!” 江来福狞笑着挥动手中的锦帕。 苏墨尘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不……不……” 苏汐月赶忙躬身将极尽崩溃的苏墨尘拥在怀里,含泪抚着他颤抖的脊背。 “阿弟,不怕,有我在呢。” 江来福一个眼神,几个太监蜂拥而上,扯着苏汐月的手臂,硬生生的将她与苏墨尘分开。 “姐姐,救我!” “阿弟……” 苏汐月竭力挣扎着,玉手奋力的向前伸着,想要拉住被两个小太监拖走的苏墨尘。 “姑娘……” 辛桃和辛果看到她疯魔了一般的模样,急的直掉泪。 江来福得意的挑着眉,吼间发出一阵令人颤栗的冷笑声。 “咱家动不得你,难道还动不了这个小杂种!” “你今日打咱家这一巴掌,咱家定千倍万倍的招呼给他。” 说罢,他双唇微张,笑的愈发的瘆人了。 苏汐月贝齿深深的陷进朱唇里,筋疲力尽的她再也无力挣扎了。 “我苏汐月在此发誓,你今日若是敢再伤害我阿弟,来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她歇斯底里的吼声,并未震慑到江来福,反而令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疯狂起来。 他欺近一步,不安分的老手卡住她的下巴,猥琐的眸子仔细端详着她绝美的脸蛋儿。 “都是只落了毛的凤凰了,还敢大言不惭的放出这样的狠话来?” “你以为咱家是被吓大的吗?” “你估计还不知道吧?太后娘娘已经将你的姐姐苏锦离赐予咱家了,咱家现下算起来可是你的姐夫呢!” “只可惜啊,你姐姐那个贱人,断了一条腿,不中用了。” “咱家倒是不介意,你们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共同到咱家的房里去伺候。”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凌绮罗竟将堂堂的皓月国长公主,赐给了一个太监。 苏汐月绷紧的娇躯,因为狂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呸!你这个无耻阉竖!” 她歇斯底里的咬着牙。 江来福脑袋一歪,锦帕在鼻间用力一擦,似笑非笑的挑着眉。 “有点意思。” “咱家好久都没被这般骂过了,痛快!痛快!” 他的脸笑得越来越阴森,越来越扭曲。 在场的太监和宫女见状,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一个个心惊胆战的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来人!” 他忽的止住笑容,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阴毒的眸子斜着被拖到一旁的苏墨尘。 “给咱家扒了这小杂种的裤子!” 苏墨尘眸子瞪得浑圆,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望着手执匕首一步步逼近的江来福,气息越来越急促。 “不要……” “姐姐救我,我怕……” 他充泪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苏汐月,似是把最后一丝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你别碰他!”苏汐月竭尽全力挣扎着,“你就不怕我在皇上的面前参你吗?” 江来福闻言,忽的侧过头来,似是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奸笑出了声。 “你去皇上面前参我?” “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他的仇人出头,去得罪太后吗?” 苏汐月美目微闭,吞下一口唾沫。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她竟然还要仰仗着夜景湛的皇威,去保护她的幼弟。 第38章 尽快想个办法将墨尘带出宫去吧! “皇上待我一向亲厚。” “不信,你可以问辛果和辛桃。” 辛桃和辛果赶忙点头附和。 “是是是!江公公,皇上对沈二小姐极好,您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放过她和沈小公子吧!” 江来福冷笑,手里的匕首紧紧抵着苏汐月那张娇艳欲滴的脸蛋。 “还想糊弄咱家?” “这上京城谁不知道,皇上当初几次三番向你示爱,换来的都是你的当众羞辱。” “现下皇上的心里,只有咱们皇后娘娘。” “若说皇上待你亲厚,鬼才相信!” 说着,他用匕首挑着她的下颚,老手轻轻的拍打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俏脸。 “一个仇人家的女儿,纵使你姿色再艳丽,终究也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现下还能留着你这条贱命,定是你对他施了什么魅术,等皇上玩儿够了,你这条贱命也就活到头了!” 苏汐月此刻只想着要救下苏墨尘,能为他多争取一些时间,她受再大的折辱都无所谓。 眼见着江来福再次折回到苏墨尘跟前,她不禁有些绝望。 “姐姐……” 苏墨尘瘦小的身躯被两个太监死死的按在旁边的石桌上。 江来福奸笑着用匕首在他的小腹上方,痴魔般的比划着,别提多兴奋了! “不要伤害他!求你了!” 苏汐月哭出声的那一刻,江来福似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忽的扬起手中的匕首,向下刺去。 “住手!” 江来福蹙眉,抬眸循声望去。 男子身着米白色长衫,乌黑的头发上,米白色的束带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 洁白清秀的脸庞上泛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红晕,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坚毅的眸子里透露着几分儒雅。 苏汐月一眼便认出了他,顾子亭,顾家的大公子,顾未央的兄长。 前朝的时候他便是翰林院的学士,曾经垂青苏汐月的美貌,偷偷的躲在御花园里偷看过她。 苏汐月至今还记得,他被抓到时,羞涩忐忑的模样。 当时她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不值一提的笑料罢了。 “放开我的学生!” 顾子亭缓缓移步上前,蹙紧眉头,眸子直直的盯着江来福。 江来福奸恶的眸子微紧,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鄙夷。 “顾学士,你最好少管闲事!” “莫要平白的为你们顾家惹上祸端。” 顾子亭忽的冲上前去,不顾一切的推开江来福,挡在苏墨尘跟前。 “我奉皇命在上书房教书,自然有保护这些学生的职责!” “江公公今日,若是非要对我的学生动手的话,便先杀了我吧!” 若不是身后的小太监扶着,江来福这会儿估计早就摔得丑相毕露了。 他恨恨的咬着牙,食指直指顾子亭的脑门。 “顾子亭,你给咱家等着!” 望着江来福带着众人拂袖而去的背影,顾子亭这才松了口气。 “顾学士,谢谢你救了我阿弟,擦擦汗吧!” 为苏墨尘整理好衣衫后,苏汐月缓缓移步到顾子亭跟前,掏出袖袋里的锦帕递给顾子亭,满脸感激。 顾子亭一怔,目光羞涩的低垂着,脸上的红晕愈发的重了。 “公主客气了,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望着顾子亭羞涩的模样,苏汐月淡淡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帕子。 顾子亭这才偷偷的抬眸瞄一眼苏汐月,双手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才将那帕子接了过来。 “现下皓月国没了,我已不再是什么公主,顾学士,叫我月儿便好。” “月儿?”顾子亭受宠若惊般的低声重复着,声音却低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无论怎样,您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若是她们再欺负你,你一定要差人告诉我。” 苏汐月美目微眨,万万没想到之前那个曾经被他当做笑料的男子,今日竟然会说出这般让她暖心的话。 “谢谢你,阿弟在这上书房,还望你多多照顾。” 顾子亭颔首。 “放心,一定!” 躬身附在苏墨尘的耳旁,叮嘱了一阵子之后,苏汐月低下身子,微笑着与顾子亭辞行。 “月儿姑娘!” 苏汐月刚走出两步,顾子亭就叫住了她。 喊出这个称呼,他显然有些无措,手指微微的伸开又弯曲。 “尽快想个办法将墨尘带出宫去吧!” 短短一句话,苏汐月已然明了,苏墨尘如今在这宫中的处境是多么的水深火热。 她点点头,回转身,毅然决然的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快速掠去。 御书房的阁楼上,夜景湛星目冷戾的盯着上书房方向。 这阁楼上视野开阔,上书房离御书房又只隔了一条小道。 方才上书房院子中发生的一切,他自是看的一清二楚。 顾子亭那只呆头鹅,竟然也配苏汐月对着他笑? 夜景湛大手握拳,咯吱咯吱作响。 “皇上,要奴才派人去教训一下江来福吗?” 黄福安在他身后低声建议。 他以为夜景湛是为了江来福欺负苏汐月的事情在生气,显然会错了意。 夜景湛赌气似的白他一眼。 “有顾子亭在,何时用得着你出手了?” 黄福安瘪瘪嘴,垂下头去,这皇上的心思还真的是不好揣度。 他用袖头轻拭额头的汗珠,没敢再多说半个字。 “皇上,沈二小姐求见!” 守门的太监躬身禀报。 夜景湛下楼,在案几前喝完一盏茶后,这才让黄福安宣了苏汐月进门。 “臣女参见皇上!” 苏汐月还是第一次这么毕恭毕敬的给她行礼。 在案几前装模作样的批阅着奏折的夜景湛,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朱笔,故作漫不经心的隆起上眼皮。 “何事非要见朕?” 苏汐月下颚微抬,美目傲娇的逼视着夜景湛。 夜景湛冷峻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从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最喜欢的,便是她这种傲气逼人的高冷气质。 “放我阿弟出宫!” 夜景湛冷嗤一声,起身移步到她跟前,大手钳着她玲珑白皙的下巴。 “朕赐他到上书房读书,那是多少官宦家的公子哥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们沈家想要推却朕的好意,自当由沈南知亲自来跟朕讲,何时轮到你了?” “夜景湛!”苏汐月愤愤的打落他那只依旧钳着她下巴的大手,“你若是不放了阿弟,我定让这腹中的孽子活不过今日!” 第39章 姑娘身子不便,还是不去的好,怕是不吉利。 夜景湛瞪着苏汐月那只停在小腹处紧握成拳的玉手,眸色霎时间变得冷厉到了极致。 苏汐月粉唇微紧,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美目却依旧倔强的迎视着他。 “那孩子也是你的骨血!” “你在拿他做筹码?” 夜景湛说着,扑上前去修长的手指用力的卡住她的喉咙。 “若是他没了,沈家全族都得给他陪葬!” 苏汐月柳眉微蹙,美目里充斥着愤怒和无奈。 “你到底……要怎样?” “若是只为着……之前我在众人面前……给你的难堪,你……杀了我便好。” “求求……你了,不要……再折磨阿弟、母亲……和其他不相干的人了,他们……没有错。” 她粉唇渐渐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冰冷的泪珠顺着眼角快速滑落,打在夜景湛的手掌上。 夜景湛触电般的放开手,将她虚弱绵软的娇躯揽进怀里,任由她俏脸无力的贴在他的胸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黄福安,送沈二小姐回去!” 待苏汐月呼吸平稳后,夜景湛才冷冷的回转身,在案几前坐下,埋首翻看起案几上的奏折。 苏汐月不甘心的拧着眉,恨恨的质问。 “夜景湛,你到底要怎样,你倒是说啊,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求你我放了我阿弟!” 黄福安满脸难为情的拦在她面前。 “姑娘,皇上还有国事要忙,您还是走吧。” 说罢,他眼神示意旁边的两个小太监上前,强行搀扶着苏汐月往外走。 “夜景湛!”苏汐月依旧不甘心的低声咆哮着,“你这个疯子!” 转过勤政殿的回廊,黄福安才下令放开了苏汐月,由辛果和辛桃搀扶着她上了软轿。 “姑娘,咱家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黄福安执着拂尘,跟随在苏汐月的软轿旁。 苏汐月锦帕拭掉眼角的泪痕,故作镇定。 “安公公有话直说。” 黄福安淡淡一笑。 “依礼咱家不该揣度皇上心意,可咱家着实看不得姑娘如此难过。” “皇上对姑娘的心意,咱家最是清楚,他对您的在意,甚至都超过皇后十倍百倍。” “姑娘方才一直在问,皇上到底想怎么样,依咱家看,他想要的,莫过于把姑娘留在身边罢了。” 苏汐月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 “在意?公公怕不是在开玩笑?” “他把苏家当仇人,自然是想要亲眼看着苏家的所有人,受尽苦楚和折磨,他才开心。” “而我,不过是一个他从前求之不得的玩具罢了,等到玩儿腻了,我便会像阿弟和姐姐那样,被他扔在角落里,任人欺凌致死。” 黄福安挑挑眉。 “姑娘,咱家日夜侍奉在皇上身边,自是对皇上的心意有所了解。” “容咱家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您现在这般的处境,想要以一己之力去保护身边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皓月国已然成为了历史,而您却还活着,这朝廷上下想要您们命的人太多了,您要和您的家人能像之前那般安稳度日,就必须有所付出。” “正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 “咱家倒是觉得,沈家现下根本护不了您们,能护得住您们的只有皇上,若是您能抓皇上对您的这份在意,兴许才能为您和您的家人赚来一丝生机。” 提到家人,苏汐月满脑子都是方才苏墨尘被抽打、耻笑时的情形。 “出人命了!” 行至御花园附近的荷花池时,两个小太监忽的惊慌失措的从路边的灌木丛中冲出来。 吓的苏汐月玉手抚着胸口,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大胆!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若是冲撞了姑娘,你们担待的起吗?” 黄福安甩动拂尘,持着标准的太监腔,厉声怒斥。 两个小太监看到黄福安,赶忙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 “安公公饶命啊!” “奴才们方才看到那荷花池中,有一具女尸,死相极惨。” “着实是被吓到了,故而如此鲁莽,还望公公海涵!” 黄福安眉头一拧。 “女尸?” 两个太监连连点头。 “就在荷花池里。” “看那模样,像是江公公房里的那个断了腿的女子。” “听闻她好似还是前朝的长公主呢。” 苏汐月美目瞪得浑圆,满脸不可思议,粉唇轻轻蠕动。 “姐姐?” 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平日里苏锦离还会因为嫉妒而频频排挤她。 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胸口一阵剧痛,身子歪在软轿上,急促的喘息起来。 黄福安见状,赶忙命辛果和辛桃扶她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稍事休息。 “姑娘,要不让太医过来瞧瞧吧?” 事关皇嗣安危,黄福安自是不敢怠慢分毫,安排妥当打捞尸体的事宜后,匆匆赶了回来。 苏汐月摇摇头,待情绪稍做平复后,抬眸恳求似的望着黄福安。 “公公,那女尸是……姐姐吗?” 黄安福搪塞似的点点头。 “带我去看看她吧?” 苏汐月美目瞬间充血,泪珠不停的在眼眶中盘旋打转。 黄福安一怔,满脸难为情。 “姑娘身子不便,还是不去的好,怕是不吉利。” 苏汐月粉唇微颤,右手食指竖起,不停的呜咽着。 “就一眼……便好……” 黄福安蹙眉沉思了许久,这才勉强同意。 “那便去看上一眼吧,您可千万要控制好情绪,若是您因此,身子出现了状况,咱家和在场所有人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苏汐月吞下一口唾沫。 “嗯。” 荷花池边,两个太监揭下苏锦离尸身上覆盖着的白帐。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不断地从她的发丝、衣角滴落,苍白如纸的脸蛋上,纵横交错着无数条刀痕。 旧的已然成了紫红色的印痕,新的伤口缝隙里,还有着隐隐约约的血迹。 她那原本妩媚灵动的双眼,此刻依旧瞪得浑圆,似是不甘、愤恨,又似是在抗争。 洁白的中衣被鲜血染得通红,小腹处,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穿透了衣衫,身下依旧在不停的往外渗血。 苏汐月不禁倒抽了口凉气,玉手缓缓地握拳。 “仵作验过了,是死后,被扔入荷花池的。” “小腹处有四五个被木棍捅刺后的伤口,最后这一棍应是直接要了她的命。” 第40章 若是他能安全带你离开,你便随他去吧。 黄福安平生第一次看到死相如此惨烈的女子,望着极尽崩溃的苏汐月,心里难免同情。 苏汐月贝齿深深现在下唇里,美目盯着苏锦离裸露在外的那截手臂上。 那些小字,不知是如何被人刻上去的,血红血红的。 苏汐月俯下身子,才勉强的将那些字看了个清楚。 是“贱人”。 她记得,苏锦离是最怕痛的。 小时候因为摔跤蹭破了皮,擦药的时候,她都会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喊痛。 他们竟然在她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刻了这么多字。 回头看看她的那双脚,好似也不比手臂好到哪里去,就连脚趾上都有刻字。 苏汐月玉手颤抖着,将苏锦离破碎的中衣撂起一角。 看到的情形,顿时令她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辛果和辛桃赶忙上前搀扶着苏汐月起身。 黄福安随即命人再次用白布将那尸体严严实实的遮盖上,抬离。 苏汐月玉手用力一扯,手中的锦帕“嗤啦”一声,碎成了两半。 苏锦离身躯上那些密密麻麻,新旧交错的字迹,似是在向她陈述,她生前日日饱受折磨的事实。 见苏汐月不作声,黄福安只得吩咐辛果和辛桃将她扶回软轿上,送出了皇宫。 沈府里今日格外冷清,除了阮雪玉在门口迎着她之外,苏汐月并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月儿,可担心死母亲了!” 阮雪玉眼泪汪汪的将苏汐月拥在怀里。 苏汐月木讷的靠在她的怀里,闭上眼睛,一颗被捆绑得有些钝痛的心脏,这才舒服了些。 “母亲,容芷呢?” 苏汐月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直起身子。 阮雪玉锦帕掩着口,颤声道。 “昨夜他离宫后便没有回沈家。” “沈家父亲找了一整夜也没能找到他。” “今日圣旨一下,大夫人便病倒了,现下沈府上下都在为她的病忙碌着。” 沈容芷,他果真没有变心。 苏汐月真不知道她此刻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你可见到你阿弟了吗?” “他在宫中过得可好?” 阮雪玉一边搀扶着苏汐月进门,一边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苏汐月侧目盯着她那逐渐由花白转为全白的发髻,故作笑容道。 “阿弟他很好,今早我还见到过他,只是他忙于读书,我们也没能多说上几句话。” 阮雪玉闻言,似是松了口气,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那便好。” “只要你和墨尘能好好的活着,母亲就高兴。” 苏汐月玉手紧握阮雪玉枯瘦的手掌。 “母亲高兴,我便高兴。” 寝殿的书梳妆台前,苏汐月紧紧盯着镜子中面色明显泛白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她是要到大夫人房里去看看的,却被阮雪玉给劝住了。 毕竟沈容芷是因为她才出事的,沈家的人现下记恨她,也实属正常。 只是,沈容芷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没了沈家,没了将军的身份,他以后岂不是要一辈子在外漂泊? 打开她曾经存放红豆手串的锦盒,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映入她的眼帘。 她瞳孔陡然间放大,急切的将那书信展开来细看。 竟然是沈容芷,他昨夜应该回来过她的房间。 苏汐月美目里泪水潋滟,她将那封信放在胸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似是要疯魔了。 “月儿,喝些参汤吧。” 阮雪玉忽然推门进来。 她赶忙拭掉眼角的泪珠,若无其事的回转身,乖巧的捧起那参汤一饮而尽。 “母亲,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怀有身孕的事的?” 阮雪玉似是没料到,苏汐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正收拾着汤碗的手一顿,眼神飘忽的低垂着。 “我……” “母亲是希望我生下仇人的儿子吗?”苏汐月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之意,“还是为了能够苟延残喘的活着,您不惜丢了名节,更不惜拿我去换?” 阮雪玉眉头一紧,回头不可思议的望着苏汐月。 “月儿,你怎可这般同母亲讲话?” 苏汐月冷嗤一声。 “母亲回答我便是。” 阮雪玉似是被刺激到了,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坐在一旁低声喘着气。 “你刚回沈府,便吐血昏迷,那么多日都不曾醒来,很多大夫看过之后,都说你没救了。” “你可知当时我这心里有多担心?” “若不是皇上特地派人过来观照,沈府能为你请来那葛神医,救回你这条命吗?” “除了同意沈将军,将你有身孕的事上报给朝廷,求皇上施以援手外,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只想让你和墨尘,让我的一双儿女都活着!我有错吗?” “我现在不是皇后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便是牺牲自己,无论要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话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苏汐月万般愧疚,含泪颤声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阮雪玉哭得愈发凶了。 “幸而皇上还能看在你腹中孩儿的面子上,不遗余力的来救你,要不然,母亲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苏汐月没想到,在她眼中的孽子,居然也是在关键时候那一株救了她命的稻草。 时移世易,以前金尊玉贵的她们,应是万万想不到,有一日她们竟要为了活着舍去她们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月儿,委屈你了。” 阮雪玉这句话一出口,苏汐月便再也按耐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灭国这几个月以来的心酸事,桩桩件件都如刻在她的心脏里了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滴血。 沈容芷说要带她走,他会在城郊五里亭一直等着她。 虽然她一直都向往着,能有一日与他一起远离这尘世,过平凡夫妻的生活。 可她若走了阮雪玉要怎么办?她那个在宫中日日备受折磨的阿弟该怎么办? “月儿,你走吧。” 阮雪玉忽的直起身子,将苏汐月鬓角凌乱的碎发掩在耳后。 苏汐月美目一紧,泪珠迅速滑出眼眶。 “我看到容芷留给你的信件了。” “若是他能安全带你离开,你便随他去吧。” 阮雪玉含泪浅笑,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出生的时候,钦天监便为你占卜过,说你天生富贵命。” “母亲相信,离开这里,你定能与容芷过上好日子的。” 第41章 今日你若生我便随你生,你若死我便随你死! 深夜时分,天阴沉沉的,一轮残月如同羞涩的闺阁少女一般,躲在云彩后时隐时现。 小径上时而有些光亮,时而又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苏汐月一袭浅蓝色襦裙,肩上背着一个小包裹,在夜色中步履匆匆。 自小到大她还未曾走过夜路,今日走起来,自然是惊悚万分,一颗心始终在嗓子眼处悬着,无处安放。 方才马车的车夫不是说了,五里亭已经不远了吗?为何她走了这么久还未到。 趁着月亮露出云彩的空档,苏汐月在路边的石头上筋疲力尽的坐了下来,锦帕轻拭额头的汗珠。 小腹处隐隐有些钝痛,她这才想起,此时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存在。 玉手置于小腹处,轻轻抚摸,心中顿时现出万般思绪。 阮雪玉说她有办法将苏墨尘救出宫,让她放心离开,可她又怎么能真正的放下这颗心呢? 夜景湛若是知道了她带着孩子与沈容芷私奔的事,定是会掀起一波腥风血雨的,沈家上下应是无一能幸免吧? 不远处的凉亭里,忽的亮起一盏马灯,苏汐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马灯旁那抹伟岸的身影,那里应该就是五里亭吧? “容芷!” 她忽的跳起身,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奔向凉亭。 那盏灯点亮了她那颗迷茫忐忑的心,燃起了她对幸福的渴望。 “容芷!” 凉亭台阶下,她玉手扶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望着那抹背影含泪甜甜的笑。 男人回转身,阴郁而冷戾的眸子缓缓抬起。 苏汐月瞬间如被冰冻了一般,止住了笑容,美目里的喜悦渐渐被惊愕和无措取代。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夜景湛的声音如同阎罗殿的判官一般,笑容阴森可怖令人魔怔。 苏汐月不可思议的用锦帕掩着口,急促的喘息着四处张望。 “怎么会是你?” “他呢?夜景湛,你把他怎么了?” 夜景湛大手背在身后,缓缓移步走下台阶,与她相对而立。 “朕在这五里亭与老友小聚,不成想还能碰到沈二小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他将目光定在她怀中的包裹上。 “竟然还带细软?看来是要出远门啊!” 他欺近一步,大手卡着她的喉咙。 “肚子里怀着朕的皇嗣,你想跑到哪儿去?” 苏汐月柳眉微蹙,俏脸一点点变成紫红。 “你到底……把容芷……怎么了?” 都自身难保了,她竟然还在想着沈容芷! 夜景湛厚唇微紧,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 “夜景湛!”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从不远处传来。 苏汐月原本已经微微闭上的美眸,忽的睁开。 凉亭不远处的小道上,一个白衣男子飞身掠了过来。 “容芷……” 她竭尽全力发出的声音,微弱的也只有夜景湛听得到。 夜景湛望着她脸上渐渐泛起的笑意,冷戾的眸子里泛起浓浓的杀气。 “给朕看好她!” 他忽的将苏汐月甩给飞身前来保护他的乔一,拔出腰间长剑,剑锋低垂,径直迎向沈容芷。 “沈容芷交给朕!你们退后!” “违令者就地格杀!” 黄福安带着那一队禁卫军,却不能帮上半分忙,这会儿只能忧心忡忡的在一旁踱着步。 “皇上,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沧澜国不能没有您。” 夜景湛长剑与沈容芷交汇的那一刻,剑身火花四射。 “啰嗦!” 黄福安闻言,赶忙闭嘴,悻悻的走到身后那个手持弓箭的侍卫跟前,附在他耳边小声叮嘱。 “你可瞧准了,一旦皇上有危险,马上出手!” 这弓箭手,可是乔一在禁卫军里挑选出的一等高手,百步之内,精准射杀。 有他守着,黄福安才算稍稍放心了些。 “容芷,小心!” 苏汐月想要挣脱乔一的束缚,无奈却被他反手捆绑在了凉亭的石柱上。 “安静些,男人打架的时候,你这般喊叫会让他分心,更容易让他败下阵的。” 乔一倚在凉亭另一侧的石柱上,冷眼旁观着空地上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 苏汐月恨恨的瞪一眼乔一,虽然他之前替她挡过太后的鞭子,可他毕竟是夜景湛的人。 “夜景湛一向都是容芷的手下败将,若不是有你们这群走卒帮着他,他根本就不会是容芷的对手。” 乔一不以为然的冷笑。 “那不是皇上的真正实力,若是你看到过战场上的皇上,你便不会这般说了。” “你仔细看看,皇上招招制胜,沈容芷节节败退。” “其实他早就抵挡不住了,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两人正争辩的时候,沈容芷忽的闷哼一声,踉跄的后退几步。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玉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状。 沈容芷右手臂上,白色的衣袖霎时间被鲜血染红,执着剑柄的大手不停的颤抖着向下滴血。 “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着实不明白,短短的两年,夜景湛竟然能变得如此强大。 夜景湛鄙夷的冷嗤一声。 “你败了!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昨日你当着朕的面摔了玉牌,朕已然放过你一马了,全当是为了报答你当初,为了救朕的性命,向苏苍龙求情的恩情。” “今日你违逆皇命,朕便饶不得你了。” 沈容芷忽然仰天长笑,狭长的丹凤眼中泪水潋滟。 “生亦何哀,死亦何欢?” “你要杀便杀,只是请你……” 话说到这里,他声音显然有些哽咽。 “请你好好爱护月儿!” “容芷!不要丢下我!”苏汐月早就哭成泪人,“今日你若生我便随你生,你若死我便随你死!” 夜景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知。 深邃的星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怒火中夹杂着浓烈的嫉妒之意。 他死死盯着沈容芷,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趁着夜景湛注意力不在苏汐月身上的功夫,黄福安悄然移步到苏汐月身侧,低声劝解。 “姑娘,您糊涂啊!难道您忘记了您的阿弟和您那死去的姐姐了吗?” “难道您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您的阿弟,同您那死去的姐姐一般,被人折磨致死吗?” “您今日若是去了,不光是您的阿弟,您的母亲、奶娘,包括沈家上下数百条人命,可是都要给您陪葬的啊!” 第42章 都是你害了容芷!我要杀了你!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马上的女子一袭白色素衣,衣带随风飘舞着,犹如黑夜里的鬼魅一般。 “容芷哥哥!” 听到她声音的那刻,苏汐月才知道,赶来的竟是顾未央。 “放开我!放开!” 被一众侍卫拦住扑向沈容芷的去路后,她发疯一般的咆哮起来。 “他是我的夫君,我为何不能过去看他!” 夜景湛一个眼神,那些侍卫才让出了一条道。 “容芷哥哥,你受伤了,疼不疼……” 她声音沙哑而颤抖,明亮的眸子里泪光闪烁,微微上翘的鼻子急剧抽动着。 沈容芷微微蹙眉,狭长的丹凤眼里闪烁出一丝冷厉的光芒。 “未央,别闹,快回去!” “代我好好照顾父亲和母亲!” “我不要……”顾未央抽噎着,小脸贴在沈容芷胸前,“我是你的妻子,无论做什么我都要陪着你。” 沈容芷不由得愧疚万分,大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状,薄唇微微颤抖。 泪珠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汇集在他的下颚处,随风轻轻摇曳着,滴落。 “未央,和离书我已然写好了,就在我的书房里。” “去找个能一心一意守护你的男子,好好过日子吧!” 顾未央却忽然起身离开他,径直走向夜景湛。 乔一握着剑柄的大手紧了紧,惊醒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黄福安也赶忙迎上前去,挥动手中的拂尘。 “你站住!你要干什么!” 顾未央原本俏皮的脸蛋儿上满是坚毅和肃穆。 她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将步行改为跪行,继续向前走。 众人皆是一惊,就连苏汐月也忍不住在她身上定睛。 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她到底要做什么?为沈容芷求情吗? “皇上,未央知道,未央今日的行为过于鲁莽。” “未央还知道,容芷哥哥犯了罪,您想要杀死他!” “可是……未央还是想求您,放过容芷哥哥吧!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太过于专情。” “他是多才多艺的好男儿、好臣子,他若死了,就太可惜了!未央恳求您,允准未央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他的命!” 说罢,她忽的从袖袋里拿出一把匕首,用力的刺进自己的心窝,速度之快,令在场的人咋舌。 乔一原本以为他的速度够快,足以制止她的,却没想到,飞身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她倒在他的脚下。 他剑眉一震,随即躬身在她的鼻间试探。 “未央!” “啊!” 沈容芷发疯一般的嘶吼起来。 苏汐月似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贝齿轻咬朱唇,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竟脑袋一歪,昏厥了过去。 皇宫,惜芳阁寝殿。 金丝楠木制成的如意榻旁,浅蓝色的帷幔轻轻摇曳着。 榻上女子眉头紧蹙,微闭的美目上,如羽般的睫毛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汗珠绵密,粉唇不停的蠕动着。 “不要……不要……” 突然,她玉手紧紧的攥着锦被,惊呼一声,坐起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姑娘,你没事吧?” 正垂首站立在一侧的辛桃,赶忙冲到榻边,抚着她的脊背,关切的询问。 苏汐月侧目看看辛桃,再看看这个完全令她感到陌生的房间,满脸狐疑。 “辛桃,我这是在宫里?” 辛桃连连点头。 “这是惜芳阁,皇上前几日特地赐给您住的。” “这儿的一切可都是新布置的,该有的物件一应俱全,都快赶上皇后娘娘的凤眠阁了呢。” 惜芳阁与勤政殿之间虽说隔着金水河,可那金水河上的灵鹊桥,却将两座殿宇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从勤政殿往西走不远便是灵鹊桥,穿过灵鹊桥,站在七巧苑里,便可以清楚地看到惜芳阁里面的情形了。 之前每年七巧节,宫内总会在七巧苑里举办晚宴。 苏汐月最喜欢的便是同沈容芷一同站在那灵鹊桥上,望着那宴会上眉目传情、互相示爱的男男女女。 自然,她也清楚的记得,夜景湛在那座桥上被他当众折辱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厌恶他,因为他竟然可以那么坦然的做出,想要抢夺好友挚爱的事情。 现下他特意将她安排在这里,定是别有用心的! 忽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噩梦中的情形。 沈容芷僵直的躺在血泊里,顾未央满脸是血,手里攥着匕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都是你害了容芷!我要杀了你!” 苏汐月攥着锦被的玉手一紧,再次急促的喘息起来。 “辛桃,未央她死了吗?” “容芷呢?皇上是不是杀了他!是不是!” 辛桃望着快要被她扯破的衣衫,满脸难为情。 “姑娘,你冷静些。” “你问的事情,奴婢真的不清楚啊。” 是啊,一个整日在深宫伺候着的小宫女,谁会跟她说宫外发生的事情? 苏汐月这才放开辛桃,拧着眉,跳下榻,光着脚便要往外冲。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您的身子还很虚弱,您不能出去。” 辛桃忧心忡忡的跟在她的身后。 寝殿门口两个侍卫装扮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皇上有令,姑娘不得离开这寝殿半步。” “卑职等奉命办事,还望姑娘莫要为难。” “我要见皇上,”苏汐月咆哮着,依旧要往外冲,“你们让开!” 两个侍卫却如同木头人一般,木讷的站在她的面前,不允许她再往前走一步。 “见朕何事啊?” 夜景湛忽的迈步进门,在场的所有人赶忙屈膝行礼。 “皇上万安!” 唯有苏汐月不顾一切的光着脚迎了过去,泛着腥红的美目质问似的盯着夜景湛。 “容芷呢?你把他怎么了?” 夜景湛低眉望着苏汐月光着的脚丫,星目微紧,眸色瞬间冷厉到了极致。 “他违逆圣旨,私自回京,还企图带你私奔,自然是死路一条!”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苏汐月听到这如炸雷般的消息,还是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踉跄的后退了两步。 “你……杀了他?” 她声音的声音沙哑而颤抖,美目里满是怨恨和悲伤。 夜景湛星目冷冷的逼视着她,并未打算做任何回应。 “你为何如此狠心!你忘了你们之间的那份兄弟情义了吗?” “夜景湛!”苏汐月发疯一般的扑过去,玉手用力的捶打他坚实的胸膛,“你这个没有心肝的魔鬼!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第43章 萧大人觉得,朕如何处置她才算妥当! 辛果和辛桃对视一眼,二人都不由得为苏汐月捏了把冷汗。 夜景湛行事冷厉果决、手段狠辣,沧澜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汐月纵使再受宠,如她这般言语无状的肆意冲撞下去,恐怕也是会惹怒了他的。 “乖乖的在这惜芳阁里待着,朕的皇嗣若是有什么闪失,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 夜景湛忽的束缚住苏汐月的皓腕,躬身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向寝殿内走,一边厉声斥责。 苏汐月此刻筋疲力尽的靠在他的肩上,任凭泪水肆意流窜,打湿他胸前的衣衫。 夜景湛躬身将她放在榻上,接过辛桃递过来的棉巾,轻柔的为她擦去脚底的尘埃,扯了锦被,掩在她业已蜷缩起来的娇躯上。 苏汐月却如木偶般躺在那里,任由她摆弄着,眼神空洞到了极致。 “皇上,萧侯爷求见,现下人已在御书房门外候着了。” 黄福安在门外小声禀报。 夜景湛厚唇一紧,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告诉他朕今日有事,让他改日再来吧。” 黄福安忐忑的抬眸瞟一眼室内。 “可侯爷说,他有要事要面见您。” “侯爷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尚书令柳大人和中书令楚大人,还有其他朝廷要臣,都在。” “侯爷还说……,若是皇上现下没有闲暇,他们会一直在那里候着的。” 夜景湛忽的站起身,眸色晦暗到了极致,额头上青筋暴起。 一掌拍下去,身边的案几便四分五裂的碎在了地上。 “他们这是在逼朕吗!” 黄福安和宫门外站着的几个宫女赶忙伏身在地,战战兢兢的瑟缩着身子。 “皇上息怒!” 苏汐月却是目光呆滞的盯着如意榻旁的香炉,那袅袅的青烟散发出的淡雅香味,似是一道萦绕着她的魔障。 她听不到身边的人在说什么,更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夜景湛行至门口时,还不忘忧心忡忡的回眸望她一眼。 “看好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朕定不轻饶!” 说罢他又回转身,望着方才的那两个侍卫。 “若是她再执意要出去,你们小心着点,切莫伤到她!” “有什么事,及时向朕禀报!” 两个侍卫惊愕的对视一眼,原本以为辛桃和辛果说的话是假的,现下看来倒是不争的事实了,夜景湛果真还是在意屋里这位前朝公主的。 “卑职遵命!” 夜景湛拂一拂衣袖,走出几步后,忽的又回转身。 “不准任何人进去探视,不管来人是好意还是恶意!” “若是有人胆敢硬闯,以闯宫之罪论处!” 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御书房的阁楼上,一抹绛紫色身影站在伞下,星目冷厉的盯着跪在门口的那一众大臣。 从惜芳阁回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他始终未宣他们觐见,反而是默不作声的站在这阁楼上,仔细的聆听着他们那些义愤填膺、情绪激昂的话语。 因为他将惜芳阁修缮翻新后赐给苏汐月的事情,他们日日上折子。 萧启文也已经不止一次被他拒之门外了,今日他们带来这一大帮的人,在这雨里坚定不移的跪着。 此番架势看来是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伞上,好不令人心烦。 夜景湛不耐烦地回转身,一边下阁楼,一边吩咐黄福安。 “宣他们进来吧!” 他知道,他们无非是像他们的奏折中所说,力劝他不要将苏汐月留在这后宫之中。 否则的话,将会惹得百姓非议,为朝廷社稷埋下祸患。 说的冠冕堂皇,看似是为了大义,实际上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算计罢了。 萧启文倚仗着他那份从龙之功,现下可真是越来越跋扈了。 就因为他驳回了他那本封东方硕为翰林院掌院的折子,他便开始变着法的刁难他。 联合着太后,屡屡忤逆圣意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敢拉着他的这些党羽来跟他示威? “臣等参见皇上!” 一众人如落汤鸡一般,衣衫上不停的向下滴着水珠。 为首的萧启文,身着华丽官服,下巴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与狡黠。 众人跪地行礼时,他只是随意的躬了躬身子,毫无恭敬之态。 “众爱卿有何事啊?” 夜景湛冷冷的瞥一眼萧启文,却并未如往常那般,给他赐座。 萧启文显然有些不悦,当众甩了甩湿透了的衣袖,眸子斜向身侧的那位瘦弱的男子。 “皇上,今日臣等只为一件事而来。” “那苏汐月原是皓月国最受宠的公主……” 尚书令柳清话还没说完,便被夜景湛冷厉的声音给打断了。 “尚书令此言差矣!” “现下这沧澜国中早就没有了皓月国的苏汐月,只有沈府的二小姐沈汐月!” “朕之前在早朝上说过的话,你是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他之前在早朝上,让沈南知公然承认,苏汐月是他与前皇后阮雪玉的私生女,为的便是堵住这些人的口。 “微臣不敢!” 柳清无奈的瘪瘪嘴,他哪里敢否认夜景湛已经认定了的事实,只得悻悻的望一眼萧启文,退到了一旁。 夜景湛下颚微抬,星目冷冷的扫向萧启文身后那几个神情忐忑的男子。 “皇上,微臣认为,无论那沈汐月真实身份如何,在百姓们的眼里,她都是前朝公主。” “您此番将她留在宫中,总是不妥当的。” 萧启文上前一步,说话时,时而轻挑眉毛,时而微微眯眼,仿佛一点也不忌惮那皇位上坐着的男人。 “一则,有损您的仁德之名,二则,你与她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若是将她留在这后宫里,她将来必定会兴风作浪、为非作歹,危及您的皇权。” “皇上,你着实要三思啊!” 他说话的时候双眸直直的盯着夜景湛,带着明显的挑衅和蔑视之意。 说罢,他还不忘得意的瞟一眼身侧的众臣,似乎是在向他们宣告他的特殊地位。 夜景湛星目里杀气渐重。 这臣子果然是不能太宠惯,现下这萧启文,似乎越来越忘记他那臣子的身份了。 “萧大人觉得,朕如何处置她才算妥当!” 第44章 那个该死的贱人,哀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夜景湛雷霆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附在龙椅扶手上的大手,因为愤怒,剧烈的颤抖着。 若不是为着夺权前萧家对他的收留和支持,依着他的性子,即便是萧启文手握重兵,他也断断不会再容忍他分毫! 他还是第一次在萧启文的面前如此震怒,萧启文似是被震慑到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明显的尴尬。 “微臣不敢妄言。” 他躬身低眉。 “你们的折子朕都驳回了,若是你们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今日朕便给你们讲个清楚。” “沈汐月,朕要定了!” “至于你们,”夜景湛冷冷的眼神如刀子般,划过面前众人,“今后谁若再因此事来烦扰朕,朕便处置了谁!” “沧澜国不缺能人志士,少了你们谁,这国朕都能治理好!” “都滚回去吧!” 萧启文惊愕的望着夜景湛良久,这才蹙眉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 萧霓仙听说萧启文入了宫,方才还在御书房门外淋了雨,别提多担心了,赶忙派了奉喜将他迎到了凤眠阁。 “父亲,喝杯莲心茶降降火吧。” 见他只是板着脸生闷气,也不说话,萧霓仙亲自起身,为他奉上一杯茶。 萧启文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你倒是过得惬意,莫要忘了咱们之前的计划。” “如今这皓月国是灭了,夜景湛那小子也坐上了皇位,你可莫要在你这把皇后的宝座上迷失了自己!” 见萧启文如是说,奉喜赶忙带着众人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父亲~”萧霓仙撒娇似的在他身旁坐下,脑袋靠在他浑厚的肩膀上,“你今日好大火气啊,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萧启文瞥一眼女儿粉嫩的脸蛋,心中的怒火瞬间消逝了大半。 “仙儿,你哥哥如今成了那副模样,咱们萧家以后只能靠你了,你可不能让父亲失望。” 萧霓仙垂眸,凤目中掠过一丝诡谲。 “怎的?哥哥这几日又发疯了?” 萧启文摇摇头,万般感慨道。 “那倒是没有,只是,他日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着那女人的画像发呆。” “我为他请了许多大夫,他也吃了许多药,却一点都不见好转。” “那些大夫明明都保证,说他吃完药后便可以痊愈的。” “哎!我真的是后悔,早知道苏苍龙会看上夜芷颜,我就不该同意他和夜芷颜之间的婚事。” “父亲着实是没想到,我那个自小被誉为神童的儿子,竟然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都怪那个夜芷颜,真真是红颜祸水!不!应该怪苏苍龙那个老匹夫!” 萧霓仙安静的靠在他的肩上,温婉的笑,只听不语。 待萧启文将心中的话都说完了,她才直起身子,玉手附在萧启文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掌上。 “父亲,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仙儿向你保证。” “苏汐月的事情交给仙儿来处理便好,苏苍龙将哥哥伤成那样,他的家人自然都该死!” 小雨直下到午后才停,寿康阁的亭台楼阁,远远看着就好似一幅悬在天际的水墨画,生动而娴静。 凌绮罗用过午膳后,便倚在软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只小鸟儿在雨后的树丛中,飞舞、鸣叫,这才将睡足了的她唤醒。 望望远处那苍翠欲滴、深绿与浅绿交错着的山峦,她那颗躁动已久的心,瞬间平复了许多。 庭院中,小径湿漉漉的。 一群宫女和太监正簇拥着一袭凤袍的萧霓仙,穿过回廊,匆匆的向这边移动着。 凌绮罗眉头微紧,抬手唤了方嬷嬷过来。 “这几日皇上可有去过凤眠阁?” 方嬷嬷低眉。 “没有。” “这几日皇上一直都在御书房待着,偶尔会去惜芳阁。” “为着那旱灾,皇上真真是辛苦呢。” 凌绮罗微微叹气,没好气的瞥一眼已然到门前的萧霓仙,口里低声嘟囔。 “哀家之前瞧着她算是个聪明的。” “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能,天天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更别提抓住皇上的心了!” 方嬷嬷偷偷的抬眸瞄一眼凌绮罗。 “皇后娘娘本性善良,她能和萧侯爷一起,助皇上登上皇位,定也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 凌绮罗深深的舒口气。 “但愿吧!” 萧霓仙进门,一阵寒暄后,便在侧位上坐了下来。 “母后,您这几日看着憔悴了许多。” “定是因为玉林小公子的事吧?” “听闻玉林小公子夜夜惊醒,啼哭不止。” “不知他好些了吗?” 提起东方玉林,凌绮罗原本舒展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满脸无奈。 “若是能好些,哀家也不至于如此疲累了。” 萧霓仙凤目中掠过一丝得逞。 “东方家是太后的恩人,太后心疼玉林公子,也是人之常情,可断断不能熬坏了身子啊。” 说罢,她转头看向奉喜。 奉喜赶忙捧着一个木制锦盒上前,打开锁扣,将里面那株硕大的人参展示给凌绮罗。 “这是臣妾托家父专程派人从高丽国买回来的,千年人参。” 见萧霓仙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凌绮罗凤目瞪得浑圆,眸子里的喜悦溢于言表。 “哀家还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人参,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萧霓仙淡淡一笑。 “不过区区几万金,太后喜欢便好。” “臣妾早就有耳闻,此参有病祛病,无病还可延年益寿,才会动了买回来送给太后的心思。” “太后金尊玉贵,您的身子康健,可是这后宫中的头等大事呢。” 凌绮罗将那人参接过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嘴里喃喃道。 “若是玉林喝了它,说不定就会好了呢。” 奉喜满脸谄媚。 “太后,您可不知道呢,为了能买下这株人参,皇后娘娘将她的陪嫁都卖光了。” “为着西部大旱的事情,她非但分文未取国库的钱,还把卖陪嫁剩余的钱,都拿去赈灾了呢。” 萧霓仙故作生气的白奉喜一眼。 “就你多嘴,看本宫回去怎么罚你!” 凌绮罗不禁有些愧疚,方才她还在骂她无能,倒是没想到,她能如此顾全大局。 整日里想着旱灾,顾着她的身子,她还哪里能有闲暇去争宠。 比起那个,让夜景湛在非常时期,为了她花重金修缮惜芳阁的苏汐月,真是强出百倍千倍。 “仙儿,你以后可不能如此犯傻了,事事都想着旁人,自己的事也要多想想才是。” 萧霓仙撒娇似的眨眨眼。 “知道了,母后。” “眼下臣妾最关切的还是玉林的病,母后可否跟臣妾说一说这其中的缘由,臣妾也好让父亲在宫外找些大夫来,为他瞧瞧?” 提起东方玉林的病因,凌绮罗的凤目里便泛出一丝丝恨意。 “来福说,那日玉林缠着那个苏墨尘玩儿骑马的游戏。” “不巧却被苏汐月那个贱人给撞到了,她以为玉林是在欺辱她的阿弟,大呼小叫的,玉林当时吓得直哭。” “回来后便成了这般模样,每天夜里都会惊醒,啼哭不止,太医们都说他是被吓到了。” “可他吃了那么多药,哀家甚至还请了钦天监的人和宫外的道士来为他驱魔,却依旧不见有好转。” 她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太医们都说了,若是玉林长期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恶化成失心疯的。” “若是他得了失心疯,那可怎么好啊?” “那个该死的贱人,哀家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第45章 若不是有事,你以为哀家会想见到你这副狐媚相? 望着双唇不停颤抖的凌绮罗,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太后,没事的,玉林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如今,那苏汐月住在惜芳阁内,皇上将来定是会纳她入后宫的,您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莫要因为她再同皇上伤了和气。” “哼!”凌绮罗冷哼一声,凤目里的恨意愈发浓了,“大不了,哀家就再撞死在皇上面前一次!” 凌绮罗牙关紧咬,整张脸都因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 “也不知道那个狐狸精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皇上这般护着她,为了她,皇上竟不惜忤逆哀家!” “哀家是绝不会同意皇上纳她的!” 对付苏汐月,何须她亲自出手? 萧霓仙凤目里掠过一丝算计,旋即起身跪倒在凌绮罗膝下,故作忧虑状,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 “母后,仙儿听父亲说,今日他为了苏汐月的事情,特地带臣子们去御书房面见了皇上。” “皇上狠狠的斥责了他们,还把他们全都赶了出来,他还说……”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红着眼抽咽起来。 “皇上说什么了?”凌绮罗双目瞪得浑圆,“哀家当仙儿如亲生女儿,仙儿无须在哀家面前掩饰,有话直说便是了。” 萧霓仙含泪抬眸,粉唇微微颤抖。 “皇上说苏汐月他要定了,若是谁敢再因此事去烦扰他,他便……处置了谁!” “岂有此理!”凌绮罗重重的在身边的案几上一击,当即扶着方嬷嬷的手臂站起了很,“皇帝竟这般痴魔了吗?” “萧侯爷对他有再造扶持之恩,他竟然敢如此对他!” 见凌绮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萧霓仙赶忙起身,玉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着。 “母后,都是仙儿的错,仙儿不该跟您说这些。” “您可千万别动气,若是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叫仙儿如何心安啊。” 萧霓仙声音颤抖而沙哑,吼间不断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呜咽声。 看她这副模样,凌绮罗不禁有些心疼,瘦削的手掌缓缓抬起附在她粉嫩的脸颊上。 “仙儿无错,错的是那个苏汐月,今日哀家定要她在这后宫再也翻不起浪花来!” 凌绮罗眸子里折射出无比狠毒的光芒,语气坚定到了极致。 “母后!” 见她扶着方嬷嬷毅然决然的出了寿康阁,萧霓仙追在她的身后,连声劝阻。 “您可不要冲动啊,母后!” “啊!” 一声惨叫后,萧霓仙俏脸拧巴着摔在了地上。 凌绮罗关切的回过头来。 “仙儿怎么了?怎么会摔倒呢?” “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伺候皇后的!” 奉喜赶忙带着跟在萧霓仙身后的一众太监和宫女,跪倒在地上。 “奴婢等知错了!求太后赐罪!” 萧霓仙玉手摸着脚踝处,故作痛苦道。 “母后,不怪他们,是仙儿只顾着追你,不小心扭到脚了。” 凌绮罗无奈的叹口气。 “你这身子真真是太弱了,赶紧找太医多给你开些补药吃。” “哀家这一条腿都废了,你都追不上!” 说罢,她又转眸望向跪在地上的奉喜和元香。 “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扶皇后娘娘回去!宣太医给她仔细瞧瞧!” 目送凌绮罗的背影走远后,萧霓仙脸上那副痛苦的表情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狠和得意。 惜芳阁寝殿内,苏汐月一动不动的倚在窗边,眉头紧锁,美目迷茫的盯着金水河,河面上波光粼粼,煞是晃眼。 微风拂来,雨后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丝丝泥土的芬芳和花草的香味。 皓月国虽然没了,可这宫中的风景如故,美丽而宁静,处处透露着生机。 时移世易,仿佛这世上除了她,便没有人会再记起过去,记起皓月国了。 “姑娘,喝碗热汤吧。” 辛果将托盘里的热汤放在桌子上,一边盛汤,一边兴致勃勃的介绍着。 “这道毓秀养胎汤,是皇上特地命御膳房的厨子为您熬制的。” “听说用的都是最最上乘的食材和药材呢。” “现下为着西部的旱灾,宫中到处都在倡导节衣缩食,宫中除了咱们惜芳阁,恐怕再也无人能喝上这么好的汤了,皇上对您可真是颇费心思呢。” 苏汐月头也不回的勾起唇角冷笑。 “若是觉着好,你和辛桃拿去分着喝了便好。” 辛果不禁满脸尴尬,瘪瘪嘴,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太后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去探视。” 两个守门侍卫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汐月和辛果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过去。 门外,凌绮罗拄着凤头拐杖,一袭绣着繁复花纹的绛蓝色锦袍,正盛气凌人的眯着寝殿内倚在床边的瘦弱身影。 “让开!你们是有几条命,竟然敢拦太后的路!” 方嬷嬷狐假虎威的冲上前去,拧着眉鄙夷的斜着那两个挡在凌绮罗跟前的侍卫,厉声斥责。 两个侍卫闻言,却依旧纹丝未动的站在那里。 “皇命难违,还望太后娘娘海涵!” 凌绮罗下巴微扬,凤目微微眯起,手中的凤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击。 “哀家今日偏要进去!”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让人不敢有丝毫违逆。 两个侍卫只得无奈的侧身,任由她冲进门去。 苏汐月自是看得出,凌绮罗这是来者不善,她面无表情的回转身,对着凌绮罗低眉躬身。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她知道,那个欺负苏墨尘的江来福,便是这凌绮罗的走卒。 凌绮罗一向容不得她,自是不会轻易将那天的事翻篇。 “你算什么臣女!” “若非皇上一时鬼迷心窍,有心抬举你,你现下定是连那犬舍里的狗都不如!” 凌绮罗言语犀利,谈吐间满是讥讽和侮辱之意。 苏汐月轻咬朱唇,灭国这么久以来,她听过太多次这种嘲讽性的话语了,她好似已经慢慢的开始习以为常了。 “臣女现下困了,若是太后无其他事,臣女想要歇息了。” 凌绮罗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若不是有事,你以为哀家会想见到你这副狐媚相?” 说罢,她挥一挥手,示意门外捧着托盘的太监进门。 方嬷嬷扯掉那盖在托盘上白布的一刹那,一个造型奇特的白玉酒壶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鸩酒壶? 苏汐月一眼便认出了那摆放在托盘上的白玉酒壶。 第46章 母后要刺死朕的女人,为何都不曾问问朕的意思?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用力一击,沉声道。 “贱人苏汐月,妖媚惑主,祸乱后宫!” “这后宫之地,向来庄重肃穆,自是容不得你这般不知廉耻之人放肆!” “你凭借你那狐媚之姿,蛊惑皇上,在西部旱灾,百姓水深火热之时,花重金为你重修缮惜芳阁,引得朝臣非议,朝廷动荡不安。” “今日哀家,为保皇家清誉,正后宫纲纪,以太后之尊,赐你鸩酒一杯!” “速速饮下,莫要让哀家再看到你这张祸水般的面容!” 语毕,方嬷嬷便将鸩酒奉到了苏汐月跟前。 苏汐月蹙眉,垂眸看看那白玉酒杯中的酒液,脸色渐渐泛白,眼神空洞而麻木。 真的要死了吗?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死了也好,她不忍心让沈容芷在那边等她太久。 她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玉手缓缓的接过酒杯,送到唇边。 “母亲,阿弟,月儿先走一步了!” “姑娘!” 辛桃去御膳房取糕点,没想到回来就碰到了这一幕。 她想要折回身去向皇上求助的,却不料生生被太后带来的太监给拦住了。 苏汐月端着鸩酒的玉手一顿,侧目望向从门口一路跪行进门的辛桃。 “你不能死啊,姑娘!” 辛桃含泪颤声道。 眼看着那酒水都要入了苏汐月的口了,凌绮罗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来制止。 “大胆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方嬷嬷上去便是一记耳光,辛桃倒在地上,唇间渗出一抹鲜红。 可她却又毅然决然的爬起身,艰难的向苏汐月移去。 “太后,姑娘断断杀不得啊!” 凌绮罗下颚微扬,凤目里泛出一丝阴狠。 “竟然敢冲撞哀家,拉出去掌嘴! 她的话音刚落,两个小太监便扑将过去,粗暴的拖着辛桃出了门。 辛果胆战心惊的跪在门口,身子如筛糠般抖着。 她原是也想冲进去的,现下听着辛桃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她哪里还敢再动弹分毫。 “姑娘不能死,姑娘的肚子里怀有皇嗣。” 她不停的蠕动双唇,低声呢喃,那声音低得也不过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罢了。 关于苏汐月肚子里有皇嗣的事情,夜景湛也曾经警告过她们,不准向任何人泄露,否则的话,不但她们要死,就连她们的家人也要跟着受牵连。 可眼下何种情况,她到底要不要冒险将这件事情讲出来呢。 “贱人,还不快喝!” 方嬷嬷咬牙切齿的冲到苏汐月跟前,恶狠狠的提醒她。 苏汐月冷冷的白她一眼,美目瞟向窗外。 “放了辛桃!” 凌绮罗不禁冷嗤出了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敢跟哀家讲条件?” “你觉得你还有那个资格吗?” 她一个眼神,方嬷嬷便不由分说的将苏汐月手中的酒杯夺了去,捏着苏汐月的粉腮,作势要将那酒水灌入她的口中。 苏汐月本能的别过头去,随手一甩,将那酒杯打翻在地上。 “狗奴才!” 方嬷嬷气的直跳脚,气急败坏的唤来两个太监将苏汐月束缚起来。 斟上一杯鸩酒,再次送到她的唇边。 “你连狗奴才都不如!” 方嬷嬷似是要将她的腮帮子捏碎了一般,痛的她俏脸不由自主的拧巴起来。 “喝吧!”方嬷嬷狞笑着,“今日你若是不死,你的阿弟苏墨尘便得死。” 苏汐月闻言一怔,原本挣扎着的娇躯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自己来!” 凌绮罗挑挑眉,对方嬷嬷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方嬷嬷满脸得意,直起身将手中的酒杯递给苏汐月。 “早这么乖多好,也省的老身给你费这么大的劲儿了。” 苏汐月含泪冷冷一笑,端起酒杯快速的送到唇边。 “慢着!” 庭院里一声冷喝,苏汐月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酒杯便被一个小石子打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夜景湛撂起衣袍,疾步进门,眸色冷厉到了极致。 方嬷嬷看到他,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赶忙低下头灰突突的退到了凌绮罗身侧。 “可有哪里不适?” 夜景湛躬身将苏汐月扶起,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在凌绮罗身侧坐下。 苏汐月冷冷蹙眉。 “没有。” 凌绮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斜着夜景湛,他今日见了她竟然连个见礼都没有,好似她是透明人一般。 那种被忽视的尴尬,令她对苏汐月的那份憎恨愈发浓烈了。 “母后要刺死朕的女人,为何都不曾问问朕的意思?” 夜景湛星目阴郁到了极致,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之意。 苏汐月微微蹙眉,抽开被夜景湛攥在掌心的玉手,低声喃喃道。 “谁是你的女人!” “无耻!” 凌绮罗不禁火冒三丈,她竟然敢在她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骂她的儿子! “皇帝,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你就任凭她这般肆无忌惮的冒犯你吗?” “若是你今日不惩治她,传到外人的耳朵里,你的颜面还如何保全!” 夜景湛不以为然的舒口气,大手霸道的揽着苏汐月的香肩,将她禁锢在怀里。 “母后可听说过打情骂俏,月儿这是在怪朕来的太晚,没能好好的保护她呢。” 凌绮罗一脸错愕,她这儿子,今日可真的是让她长见识了。 没想到他对苏汐月,竟痴魔到了如此地步,连她谩骂他的话语,他都能听得如此甘之如饴。 “既然她还未被纳入后宫,就算不得是你的女人。” “哀家今日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晓了,今日她必须死!” 凌绮罗脸色一僵,满脸坚毅之色。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直直的盯着凌绮罗,一字一句道。 “她不能死!” 那模样,似是在故意与凌绮罗对抗一般。 凌绮罗气的直喘粗气,瘦削的手掌紧握椅子的扶手,指节惨白。 “她怀了朕的皇嗣。” 夜景湛唯恐她会气坏了身子,索性沉声补上了这句话。 凌绮罗大惊失色,忽的扶着拐杖跳起身。 “皇帝不会是为了要保住她的性命,在糊弄哀家吧!” 夜景湛挑挑眉,大手附在苏汐月的小腹处,轻轻摩挲。 “母后尽管宣太医过来瞧一瞧便是。” 第47章 你就这么不想要朕与你的孩子? “如此说来,她是真的怀上了皇嗣?”凌绮罗不可思议的望向身侧的方嬷嬷,“哀家方才险些害死了哀家的孙儿。” 方嬷嬷亦是一脸狐疑,似是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夜景湛微微扬起下巴,厚唇勾勒出一抹坚毅的弧度,眉宇间泛着不容置喙的帝王之气。 “做为朕的第一个皇嗣,朕必须给他一个名分,他的母亲自然也就不能顶着前朝公主的身份。” 凌绮罗半信半疑的眯着他。 “所以皇上才费尽心思的为她换了个身份。”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黄福安带着太医赶了过来,苏汐月被带进内室去诊脉。 凌绮罗不甘心的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压低声音继续道。 “就算是皇上为她换了身份,可她那身体里,流淌的依旧是苏家的血。” “皇帝你可不能犯糊涂,将她留在身边终究是祸患。” 夜景湛眉头微紧,表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的模样。 “母后说得在理,只是母后莫不是太小看朕了,她一个娇弱的小女子,难道能斗得过朕不成。” “朕会看好她的。” 凌绮罗无奈的叹气。 “稚子无辜,哀家的第一个皇孙,没想到竟是仇人之女所出。” 她眉头紧拧,考虑了良久,随即眸子一亮,满脸兴奋。 “依哀家看,不如等着孩子出生后,交由皇后来照看吧。” “哀家怕这苏汐月念着咱们与苏家的仇恨,会对他不利。” 夜景湛搪塞似的点点头。 “也好。” 他说话的时候,星目紧紧的盯着内室里如意榻上躺着的女人。 凌绮罗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皇帝,你莫不是真的被她的美色给迷惑了吧?你可别忘了,当初她几次三番拒绝你、嘲讽你的事情。” “她打心底里瞧不起你,她现下对你虚与委蛇,也不过是为了保命,根本就不会动真心的。” “哀家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太多了像她这般,长相如此妖媚的,那可是最危险的。” 夜景湛大手微紧,脸色也逐渐变得阴郁。 显然,对于凌绮罗的念叨,他已经很是隐忍了。 凌绮罗却一点也不自知,抿一口案几上的茶水,继续道。 “等她生下皇子,便找个理由将她处死吧,干脆利落,也免得为以后留下祸端。” “仙儿善良温顺,定是能将那孩子照顾妥帖的。” “母后!”夜景湛手中的茶杯在案几上一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凌绮罗尴尬的瘪瘪嘴,瞥一眼身侧垂首站立的方嬷嬷,不悦的拧起了眉头。 “皇上,太后娘娘!” 太医走出内室,毕恭毕敬的在二人面前低下身子。 “从脉象上看,姑娘肚子里的胎儿不足五个月,只是发育似是有些迟缓了。” “一则姑娘平日里有束腹的习惯,二则姑娘身子太弱。” 夜景湛厚唇轻轻蠕动,星目不可思议的盯着依旧躺在如意榻上的苏汐月。 “束腹?” 凌绮罗当即便愤愤的跳起了身,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哀家方才还在想,为何哀家之前都没看出她腹部的异样,原来她还束腹?” “她这是居心叵测!想害死哀家的皇孙!” “皇上太后莫急,”太医赶忙补充道,“眼下还有补救的法子,微臣等下便开了方子,熬些汤药给姑娘服一段时日,只要姑娘不束腹,皇嗣便可保无虞的。” 夜景湛这才舒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太医马上去办。 “母后,明日朕便会下旨,册封沈汐月为丽贵人。” 凌绮罗面色忽的阴沉的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双眸瞪得浑圆。 “贵人?她也配?” “哀家不同意!” 她手中的凤头杖一震,下巴微微扬起,似是在告诉夜景湛,她绝对不会妥协。 夜景湛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厚唇轻抿,起身亲自搀扶着凌绮罗在椅子上坐下。 “东方硕任翰林院掌院的圣旨,方才朕已经拟好了。” “之前萧启文的折子,朕驳回去了,为的只是杀杀他那份专横跋扈的锐气。” “前几日母后又跟朕提起,朕思虑再三,断断不想驳了您老人家的面子。” “毕竟这世上,也只有母后与朕最为亲近了。” 黄福安说得对,凌绮罗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的。 为免她日后再来惜芳阁闹腾,影响苏汐月静养。 他还是决定听从黄福安的建议,放下面子,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在凌绮罗面前卖回乖。 凌绮罗惊愕的望着他,凤目中渐渐充泪,又是吃惊又是欣喜。 他这儿子自从长大后,便变得冷傲孤僻,甚少与她说体己话。 夜家被灭门后,他们被迫分隔两地,两人之间的话便更是少了,像今日这般让她心田一暖的话,还是头一次。 “湛儿!” 她终是没忍住,双手拉着夜景湛的大手,痛哭流涕。 “我的湛儿长大了,考虑事情自是比哀家更周全些。” 夜景湛得逞似的勾起唇角轻笑。 “母后,朕封她为贵人,不过是想要给您的皇孙一个有地位的母家罢了。” “您一向敏慧,朕知道您定会理解朕的。” 凌绮罗含泪笑道。 “皇帝自己做决断便好。” “只是那册封须得往后放一放,最好是在她产下皇嗣后。” 夜景湛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星目不由自主的斜向,身侧正沾沾自喜低着身子的黄福安。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凌绮罗,夜景湛侧目看向内室时,才发现苏汐月此刻正光着脚站在内室门口。 方才他与凌绮罗所说的话,她应是都听到了吧。 “你们母子可真是一家人!” 苏汐月言语间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夜景湛目光犀利的移步到她跟前,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玲珑的下颚。 “你竟然敢束腹!” 女人美目倔强的迎视着她,似是在与他抗争。 他恨恨的将大手移到她的玉颈上,掐着她修长的脖子警告道。 “你就这么不想要朕与你的孩子?” “你可莫要忘了,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跟你家人的保命符,没了他,你们都得死!” “如尘埃一般卑贱,任人践踏和凌辱致死!” 说罢,他用力的推搡着她,一步步将她逼到榻边,压在榻上。 埋首咬着她白皙的耳唇,一字一句道。 “若是你胆敢再做一次伤害腹中皇嗣的事,朕便打折了你阿弟的那双腿!” 第48章 谁稀罕这皇后之位! 听夜景湛提起苏墨尘,苏汐月柳眉一拧,美目迎视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虽然她知道求他没用,还是情不自禁的开了口。 “夜景湛,你放了我阿弟!” 袅袅甘甜之气吹在夜景湛的脸上,他不由得身子一震,星目情不自禁的定在,她那张美到,让他每次看了都忍不住沦陷的俏脸上。 吞下一口唾沫后,他故作淡然的勾起唇角轻笑。 “若是你表现的好些,兴许朕会让你如愿。” 苏汐月粉唇一紧,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我若平安产下腹中的孩儿,你便放了我阿弟。”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鬓角的碎发。 “你现下还没有资格与朕谈条件。” 说罢,他肆无忌惮的将厚唇盖在她粉嫩的唇瓣上。 “放开!”苏汐月玉手用力的抵在他的胸口,情急之下低声咆哮起来,“你压到我腹中的孩儿了!” 夜景湛这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立于榻侧,错愕的望着窗外。 “明日朕的圣旨一下,朕会亲自指派多几名宫女和太监前来侍奉。” “一个会持事的嬷嬷也是断断少不了的。”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册封?做丽贵人? 苏汐月侧身望向窗外高耸着的灵鹊桥,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昔日她与沈容芷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情形历历在目,却不成想,今日竟物是人非成这般模样。 容芷,他若是在九泉之下,看到她做了夜景湛的贵人,定是会心生怨怼的吧? 美目中泪水渐渐泛滥,灵鹊桥似是一点点被那泪珠折射出的光芒淹没了一般,渐渐地,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傍晚,凤眠阁内,萧霓仙端坐在榻边,望着圆桌上方才被奉喜燃着的红烛,满脸幽怨。 凤榻上,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红色锦被,软绵绵的,她却一点也没有躺上去休憩一下的欲望。 曾经,她为了绣制这鸳鸯戏水的图案,通宵达旦,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向往着有一日,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内,夜景湛会躺在她的身侧,紧紧的拥着她,如同那图案上的鸳鸯一般,恩爱嬉戏。 然,世事总是不如人意。 她万万没想到,嫁入宫中、坐上这皇后的宝座后,她和夜景湛会是这般情形。 那原本臆想中的华丽宫殿,如今就像一座冰冷的囚笼。 那锦被上的鸳鸯戏水图案,似是日日都在嘲笑她的孤独。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竟对夜幕降临心存畏惧。 那每一个漫长而难熬的夜晚,都足以令她冷清、孤寂到崩溃。 夜景湛那种明目张胆的忽视,犹如一把钝刀,日夜切割着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含泪侧目,望一眼窗外那依旧空寂的长廊,泪水悄然滑落。 难道,无论她付出多少,对于夜景湛而言,都抵不过苏汐月那张姿色卓绝的脸吗? “娘娘,皇上来了!” 奉喜的声音刚落,长廊上那一队人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昏暗的宫灯下,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夜景湛身上穿着的那袭明黄色龙袍。 夜景湛,他竟然真的来了。 萧霓仙含泪勾起唇角,不知所措的掠到梳妆台前。 “奉喜、元香,快看看本宫这妆掉了没有?” “本宫头上这金簪是不是太过晃眼了,换个素色的吧?皇上应是喜欢素净的。” 她的脑子里竟不由自主的闪出苏汐月的影子。 她忽的惊醒一般,玉手顿在头顶,自嘲似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萧霓仙,你何时卑微到要这种地步了?” “竟然想要将自己装扮成别人的模样,以博取别人那少的可怜的垂怜?” 她忽的深舒一口气,蹙眉对身边手忙脚乱的奉喜和元香命令道。 “就这样吧!本宫瞧着挺好。” 说罢,她起身,将方才的幽怨全部丢去,换上一副温婉的笑脸,迎了出去。 “仙儿,朕听闻你今日不小心扭伤了脚,现下可好些了?” 夜景湛笑着低眉,望向她的玉足。 萧霓仙尴尬的勾着唇。 “多谢皇上挂怀,臣妾的伤并无大碍,太医已经为臣妾诊治过了。” 她随着夜景湛转身,走路的时候,刻意做出一瘸一拐的姿势。 夜景湛蹙眉望向她。 “很痛吗?” 萧霓仙淡淡点头。 “无碍的,臣妾受得住。” 夜景湛忽的回转身,俯身打横将她抱在怀里,大步流星的迈步入寝殿。 奉喜和元香见状,别提多兴奋了。 入宫以来,皇上还是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对萧霓仙。 “看来今晚,皇上定是要宿在这里了。” 奉喜手肘轻撞元香,满脸兴奋。 “是啊,这下娘娘就不用夜夜以泪洗面了,真好。” 元香双手合十,打心底里替萧霓仙开心。 与萧霓仙一同在正位上坐下后,夜景湛躬身便要去为她检查脚部的伤势。 “皇上,千万不可!” 萧霓仙惊慌失措的抬手制止。 夜景湛一脸狐疑的抬头。 “朕懂得一些医治扭伤的手法,之前在战场上,朕便为旁人医治过,莫怕,不痛。” “可湛哥哥如今是皇上!”萧霓仙再次惶惶不安的拒绝道,“臣妾怎可让您在臣妾面前低下身子,这岂不是折煞臣妾了。” “更何况,臣妾这脚太医已然医治过了,再涂两天药便可痊愈的。” 夜景湛无奈的挑挑眉,只得依着她起了身。 “仙儿不必与朕如此客气,萧家对朕的恩情,朕可都记着呢。” 萧霓仙羞涩的一笑,凤目低垂。 “朕今日来,是有一事要同仙儿商议。” 夜景湛表情忽的变得严肃了许多。 萧霓仙一脸狐疑。 “不知皇上指的是何事?” 夜景湛厚唇紧了紧,星目紧紧的审视着她。 “朕欲册封沈汐月为丽贵人,明日圣旨便会到达沈府。” “这册封礼还望仙儿好好地筹谋一番。” 虽然知道当面与萧霓仙讲这件事,有些残忍,夜景湛还是不得不跟她这个后宫主事之人说。 萧霓仙玉手微紧,俏脸上却依旧笑的灿烂。 “她已怀了皇嗣,皇上册封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皇上尽管放心,臣妾一定将这册封礼办的体体面面的。” 见萧霓仙如此懂事,夜景湛万般欣慰的将她拥入怀里。 “仙儿如此善解人意,识大体顾大局,朕真真是没看错你。” “放心,朕与你发誓,朕在位一日,这皇后之位上坐的,便永远都只能是仙儿。” 送走了夜景湛,萧霓仙再也按捺不住的爆发了。 她忽的冲到窗边摆放着鲜花的桌案前,双眼通红的怒视着那些开的娇艳的花朵。 手臂用力一挥,那些花瓶瞬间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娇艳的花朵四散在地上,花瓣无助的颤抖着。 “谁稀罕这皇后之位!” “谁稀罕!” 她急促而沉重的喘息着,抓起桌角遗落的那朵花,用力的撕扯起来。 奉喜和元香战战兢兢的瑟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该死的!贱人!” 萧霓仙将手中撕碎的花瓣,愤愤的抛向窗外。 “本宫要你好看!” 第49章 求您救救辛桃吧,她快要死了! 清晨,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惜芳阁的院子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梦似幻。 朱红色的宫墙在晨曦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色彩。 院子里几株垂柳低垂着翠绿色的柳枝,宛如羞涩的少女,微风拂过,柳枝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鸟儿在枝头上欢快的跳跃着,婉转的鸟鸣声响彻整个院落。 如意榻上,苏汐月如羽般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微微的抖动几下,而后缓缓上扬。 如星般璀璨的美目径直移向窗外,急切的寻找着那几个将她吵醒的小东西。 不得不说,惜芳阁修缮后,比之前舒适了许多,每天她一睁眼,便能清楚的看到窗外的美景。 金水河河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和装饰的精美绝伦的灵鹊桥,看上去就好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令人心旷神怡。 院子内石板路上依旧湿漉漉的,远远地她看到一个身着绛蓝色宫装的老嬷嬷,带着一众宫女和太监,缓缓向这边移来。 那老嬷嬷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好生眼熟,苏汐月忍不住定睛多看了两眼。 “丽贵人,皇上派来的嬷嬷和太监到了。” 辛果蹑手蹑脚的进门,看到苏汐月已然醒来,这才低声禀报。 苏汐月实在是搞不明白,夜景湛既然将她囚在这寝殿里,给她派这么多下又有何用。 “让她们候着吧。” 苏汐月冷冷坐起身,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玉手停在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丽贵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说话的人声音如春日暖阳般,带着一种温和醇厚的质感,仿佛可以抚平人心头的躁动。 苏汐月身子一紧,触电般的抬眸。 那个身着绛蓝色宫装的老嬷嬷已然走到了如意榻前。 “奶娘?” 苏汐月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玉手掩着口,美目不可思议的审视着眼前的老妇人。 她的头发已全白,整齐的梳在脑后,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的年轮般,诉说着她曾历经过的沧桑。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眶中盈着跃跃欲试的泪珠,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慈爱与温暖。 “公主!” 徐令仪稍显干瘪的唇瓣轻轻蠕动,布满老茧的双手向着如意榻上的苏汐月伸去。 苏汐月眼眶微微泛红,粉唇微微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一时从何说起。 她忽的握住徐令仪的手,勾起唇角,笑的灿烂又幸福。 “奶娘,你去哪里了?” 她哭着扑进徐令仪的怀里,就好似一个孩子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母亲一般。 “公主莫哭,以后老奴再也不同你分开了。” 徐令仪双臂紧紧的拥着她,声音沙哑而颤抖。 “老奴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半辈子,她临出宫时将老奴交给了皇上,逼着老奴改认皇上做主子。” “一方面,她为着老奴着想,怕她走了以后老奴会在这宫中活不下去。” “另一方面,便是留着老奴在这宫中等着您,找机会服侍您。” “还好皇上是个守信之人,刚刚下了册封您的圣旨,便将老奴给指派过来了。” 苏汐月万般庆幸的将俏脸搁置在徐令仪的肩头。 “不管怎样,活着便好。” 她原以为,苏锦离一个堂堂的前朝长公主都死于非命了,徐令仪也断断不会好到哪里去,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如此完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徐令仪抚着她如瀑布般的长发,脸上荡漾着异常幸福的笑容。 “公主说得对,活着……便好。” 她刻意将最后四个字拖得很长,历经沧桑的眸子里泛出无比坚毅之色。 “如今前尘往事,就好似一场梦,梦醒了,公主就莫要再沉浸在,梦中那份悲伤与绝望之中了。” “否则的话,也只会落得个锦离长公主那样的下场,被人凌虐致死之后,无人问津也就罢了,还要被扔进乱葬岗,连灵魂都没有安息之处。” “她死了,害她的人却依旧活的十分安逸。” “所以公主千万不能自暴自弃,您现下并非孤身一人,您还有阿弟和母亲。” “为了他们您也要振作起来,凭着您个人的智慧和勇气,带着他们走过这个命运的转折点,为他们赚得一线生机。” “老奴陪着您,我们一起放下悲伤,重拾信心,重新开始,好吗?” 苏汐月慵懒的抬起头,无精打采的嘟着唇。 “可眼下我连这个寝殿的门都出不去。” “能的,”徐令仪意味深长的抬眸,“老奴相信,即便是没有了昔日的荣耀,只要是公主想做的事情,公主便可以做到。” 苏汐月美目微蹙,她自是明白徐令仪的言外之意。 依附于夜景湛对她的那份亦真亦假的情义,这也是眼下,她唯一可以一试的一条路。 徐令仪见她神情紧张,小脑袋摇个不停,赶忙安抚似的抚着她。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等公主想好了再做也不迟。”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抽咽声,徐令仪起身,在门口看到正用锦帕掩着面的辛果,便拉着她进了门。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这会儿功夫就哭成了这般模样了?” 苏汐月正了正身子,关切的询问。 辛果双膝一弯,跪倒在苏汐月榻前,双肩微微颤抖着,声音细微而破碎。 “丽贵人,求您救救辛桃吧,她快要死了!” 徐令仪赶忙上前,轻拍她的脊背,低声安慰。 “莫急,咱们贵人定是会帮你的。” 苏汐月也赶忙跟着附和。 “辛桃原是为了我才挨打的,我又怎会不管她?” “你快说说,她不过是被掌了嘴,怎的就快死了呢?” 说来也怪她心事多,竟然忘了辛桃这档子事。 辛果这才屏住哭腔,徐徐道来。 “辛桃昨日被打得破了相,牙齿掉了大半,脸蛋红肿的厉害。” “奴婢将她扶回去的时候,她还能说话的。” “可睡到半夜,奴婢想起来叫她喝水,却发现她叫不醒了,脑门子上烫的厉害。” “今日一早奴婢便到太医院门口去候着,想着可以讨些药来。” “却没想到,那江公公带着人把奴婢给拦在了半路上。” “他说……若是惜芳阁想用药,须得让贵人亲自去向他讨要才行。” “方才奴婢去看辛桃,她都开始说胡话了,喊她也不应声,奴婢这心里着实害怕。” 徐令仪一听,当即便变了脸,没好气的喘着粗气。 “这个江来福,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今日竟然耍横耍到咱们贵人头上了?” “太医院给不给药,何时轮到他管了?” “你莫要再哭了,老身在太医院还有几个熟识的人,老身这便去给辛桃拿药。” “你也甭闲着,带两个太监和宫女去烧些热水,给她擦擦身子。” 辛果满脸感激的伏身叩头。 “多谢贵人!多谢徐嬷嬷!” 第50章 为何?不愿意做朕的贵人? 正午时分,苏汐月蹙眉站在窗前,玉手不停的绞弄着手中的锦帕,美目紧紧的盯着窗外的小径。 眼看着两个时辰都快过去了,还是不见徐令仪回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江来福那个阴狠毒辣的阉人,难道他又使坏了? 她惴惴不安的咬着粉唇,越想越是担心。 “贵人!不好了,辛桃身子愈发烫了。” 辛果惊慌失措的冲进门来,红肿的眸子里泛着泪花。 “徐嬷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方才奴婢让新来的太监和悦出去寻过了,可他寻了半天也没能寻到她。” “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汐月回转身,蹙眉在椅子上坐下,玉手微握成拳,拇指不停的在食指上摩挲着。 忽的,她将目光定在妆奁里躺着的小剪刀上。 “去!命所有人都出去寻,一定要找到徐嬷嬷。” 辛果应声出门。 苏汐月目送她离开后,果断的起身,取了剪刀在白玉般的手臂上用力一划。 一道细长的口子瞬间出现,鲜血缓缓渗出,血珠顺着手臂滑落。 “去请太医!” 她微喘着在门口驻足。 门口的两个侍卫看到她手臂上的血液,分毫都不敢怠慢,其中的一个侍卫当即便快速的冲出了惜芳阁。 辛果折回来后,看到苏汐月这般模样,当即便红了眼,赶忙取一块干净的帕子按在她的伤口上。 “贵人,您腹中还有皇嗣,怎可……” 她声音颤抖的厉害,话说了一半便泣不成声了。 她明白,苏汐月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引太医过来,好保住辛桃那条命。 苏汐月淡漠一笑。 “如今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辛桃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拿不到药而殒命。” 辛果双膝一弯,跪倒在她跟前,满脸感激和无奈。 “贵人千金之躯,奴婢们也不过是贱命一条,若是您出了什么差错,叫奴婢们如何安心?” 须臾功夫后,那侍卫带着一名背着药箱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赶来。 “太医呢?太医怎么不来?” 辛果显然有些焦急。 那侍卫无奈的低眉。 “太后身子有恙,太医都被皇后娘娘叫到寿康阁去了,所以卑职只能找了在太医院打杂的太监过来。” “想着他药箱里有药,可以先帮贵人包扎伤口。” “方才卑职已经向安公公禀告过了,他说皇上正在勤政殿同朝臣们议事,他会寻个机会进去,将此事禀报给皇上的。” 苏汐月美目盯着侍卫身后的小太监,满脸惊愕。 “小祥子?” 那太监生的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明亮而灵动,似是随时都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亲切感。 听得苏汐月如此唤他,他忽的抬眸,眼睛里泛起薄薄的泪雾。 “公……”似是觉得言有不妥,他赶忙改了口,“贵人竟还记得奴才?” 安瑞祥,曾经便是侍奉在她的公主所里的。 他为人聪明机敏,还略微懂得一些医术,而且对主子绝对忠诚。 当初她能多次逃出宫去和沈容芷私会,全赖着他献出的好计策。 苏汐月美目微眨,时过境迁,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见到了一个相熟的奴才,她都能如此感伤。 “奴才先为贵人包扎吧。” 苏汐月点点头,毫不顾忌的伸出受伤的手臂。 “贵人,”辛果满脸担忧,“他只是个在太医院打杂的小太监,您这身子金尊玉贵,怎可交于他?” 苏汐月与安瑞祥相视一笑。 “辛果,无碍的,我心里有数。” 安瑞祥将药箱放在桌子上,熟练的清洗、包扎。 “贵人怀有皇嗣,许多药物都碰不得,奴才等下会一一列下来,交给辛果姑娘。” “平日里您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苏汐月美目环顾四周,而后拉住正在收拾着药箱的安瑞祥。 “小祥子,今日便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安瑞祥满脸惊愕,双眼瞪得浑圆。 “贵人只管说便是,奴才肝脑涂地。” 苏汐月这才命辛果带她去了辛桃的房间。 许久之后,安瑞祥才满脸疲惫的跟着辛果折了回来。 “奴才方才为辛桃姑娘清理了伤口,还给她留下了些退热的药。” “只是她病得太重,一切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贵人,您好好保重自己,奴才该走了。” 说罢,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纸条,趁辛果不注意,塞给了苏汐月。 目送安瑞祥离去,苏汐月才将手中的那个纸条打开来看。 “贵人尽早想办法救沈小公子出宫,他在阿哥所处境艰险,恐有性命之危。” 字迹歪歪扭扭,略显潦草,显然这句话是他在匆忙之中写下的。 “阿弟!” 她将那张纸条攥在掌心里,娇躯微微前倾,双肩急剧的颤抖起来。 “贵人!”辛果赶忙上前,关切的抚着她的脊背,“您这手上有伤,可千万别再让伤口裂开了。” 苏汐月深深地吸口气,俏脸痛苦的拧巴着。 “徐嬷嬷……可找到了?” 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力。 辛桃生死未卜,徐嬷嬷下落不明,如今安瑞祥又送来苏墨尘有性命之危的消息。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辛果摇摇头,那三个小太监都出去一个多时辰了,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消息。 “皇上驾到!” 通传太监一声吼,夜景湛便迈步进了门。 苏汐月还未来得及抬头,他便掠到了她的跟前。 “怎么会受伤的?” 他拉着苏汐月的手臂,星目仔细的审视着纱布上的那抹殷红。 苏汐月冷冷的将手臂抽离,别过身去,唯恐他会看到她那双含泪的眸子。 “你们这些下人是如何伺候的!” 夜景湛眯着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辛桃,阴郁的星目里泛起一丝杀气。 “不怪她们,伤口是我自己划的。” 苏汐月唯恐辛果会无故受到责罚,赶忙回转身为她辩解。 夜景湛不可思议的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为何?”他忽的抬手卡住她的下颚,“不愿意做朕的贵人?” 他方才一听说苏汐月病了,便飞也似的赶了过来,对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是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苏汐月含泪望着他,笑得凄凉而冷漠。 “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皇上,”辛果原本是个胆小之人,可此刻看到苏汐月这般境遇,便也顾不得太多了,索性跪行上前,鼓足了勇气闭着眼喃喃道,“贵人不是故意的,是为了辛桃,辛桃快要死了,奴婢们却为她找不来药,所以贵人……” “呵!”夜景湛不禁冷笑出了声,“为了区区一个下人,就不顾你腹中的皇嗣了吗?” 第51章 在她的眼里,一个嬷嬷都比他重要吗? 苏汐月倔强的伸长了脖子,美目微闭,粉唇颤抖着,不再多说半个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经令她筋疲力尽了,早点解脱兴许也是好的。 夜景湛深邃的星目,盯着她脸颊上那一滴滴缓缓滑下的泪珠,不由得心头一紧。 “皇上,贵人体弱,为了她腹中的皇嗣,您可千万不能再伤着她了。” 黄福安同情的望一眼苏汐月,上前一步小声劝解。 夜景湛这才紧了紧双唇,将大手移开。 “你死不足惜,朕的孩儿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否则的话,你的家人都得死!” 他眸色晦暗的望向窗外,似是在掩饰他的口是心非。 苏汐月玉手抚着依旧隐隐作痛的玉颈,美目冷冷抬起。 “反正……我的家人都已经……离死不远了。” “与其……被你们这般……折辱,不如……痛痛快快死了……的好。” 说罢,她玉手扶着身侧的椅子,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夜景湛星目一紧,脑子里不禁回想起那日发生在上书房院子里的事情。 他撂起长袍在椅子上坐下,大手霸道的扯着苏汐月过来,将她置于腿上,如抱孩童一般,将她禁锢在怀中。 大手不安分的抚着她隆起的小腹,咬着她的耳唇戏谑道。 “朕能留着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应该感激朕才是。” “若是你还想要得寸进尺的保住其他人,那便得看你能不能让朕开心了。” 说着,他食指勾起她灵巧的下巴,俊脸缓缓逼近。 “说不定,你让朕开心了,朕便会如护你这般护着他们呢?” 苏汐月柳眉紧蹙,如星般的美目里泪光闪烁,她已然看不清夜景湛那张脸了。 她就那么僵直的坐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肆意吞食。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反抗的缘故,夜景湛阴郁的俊脸上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小安子,这惜芳阁的守卫暂时撤了吧。” 已然同辛果一起背过身去的黄福安,赶忙回转身,笑意盈盈的应声。 “奴才遵命!” 夜景湛低眉,望着怀中依然乖巧的仰视着他的女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的侧脸上磋磨着。 似是要将那一颗颗冰冷的泪珠都碾碎一般。 “平日里你可以由徐嬷嬷陪同着,在宫里多走走。” “你身子弱,平日里得多吃些。” 听夜景湛提起徐嬷嬷,苏汐月忽的娇躯一震,美目惊慌失措的瞟向窗外。 又过去了这么久,怎的徐令仪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皇上!”辛果脑门在地上重重一磕,“今日一早徐嬷嬷为了给辛桃讨药,离开惜芳阁后,便不见了踪影,奴婢方才遣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去找,到现在依旧没有一丝音讯。” 夜景湛眉头一紧,星目冷厉的瞥向身侧垂首站立的黄福安。 “奴才这便派人去寻!” 黄福安说着,匆匆的执着拂尘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又带着一众小太监折了回来。 “皇上,您还没用午膳,奴才斗胆,让御膳房将膳食送到惜芳阁来了。” 夜景湛这才依依不舍得放开苏汐月,对黄福安挥挥手。 “那便传膳吧!” “朕许久没同丽贵人一起用过膳了。” 一道道精美的膳食摆在面前,苏汐月却视而不见,半丝食欲都没有。 夜景湛见她久久都不肯动筷,索性指着手边那个精美的汤盅,沉声道。 “若是没有食欲,便喝些燕窝吧,这燕窝是用最纯净的山泉水炖煮的,清淡、丝滑,现下你喝着最合适。” 黄福安不禁惊得睁大了眼睛,夜景湛平日里只顾着忙碌国事,就连萧霓仙去见他,他连头都不愿意抬的。 怎的今日他还主动的介绍起这燕窝了? 苏汐月看都不看那燕窝一眼,冷冷道。 “皇上喝便是。” 夜景湛双唇紧了紧,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显然他已经在竭力压制心中的不悦了。 “那便吃块鱼肉吧,”他不由分说的亲自夹一块鱼肉,放在眼前仔细的审视过后,果决的放在苏汐月面前的玉碟子里,“这鲈鱼肉质滑腻,也是极好的。” 黄福安不禁吞了口唾沫,瞥一眼身侧同样惊愕的辛果,眸子瞪得浑圆。 平日里都由太监为他侍膳的,怎的今日倒像是他在给苏汐月侍膳了? 忽的,苏汐月放下手中的筷子,美目再次巴巴的望向窗外。 夜景湛星目微闭,深深地吸一口气,声音显然比方才生硬了许多。 “朕已然派人去找寻徐嬷嬷了,你无须再担心了。” “用膳!” 最后两个字是命令的口吻。 苏汐月无奈的回头瞟他一眼,为着还要倚仗他帮忙找寻徐令仪的事,她只得暂时屈从。 夜景湛见她将那鱼肉放进口里后,星目中掠过一丝明显的笑意。 “皇上、丽贵人!” 徐令仪忽然迈步进门,毕恭毕敬的跪地行礼。 苏汐月喜出望外,当即便将那鱼肉吐回玉蝶子里,跳起身迎了过去。 “奶娘,你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她双臂紧紧的拥着徐令仪,又是哭又是笑的,别提多兴奋了。 夜景湛则是阴着脸坐在那里,星目愤愤的盯着被苏汐月吐回去的鱼肉,没好气的将手中的筷子砸在桌子上。 该死!在她的眼里,一个嬷嬷都比他重要吗? 苏汐月这才放开徐嬷嬷,瘪着嘴缓缓地移步回到方才的位置上。 自顾自的盛一碗燕窝,一勺一勺的喝下去。 看上去不像是在喝汤,倒是像在用这种方式,对他帮忙找回徐嬷嬷的事,表示感谢。 夜景湛脸上的阴郁之色这才褪去了些许,勉强的执起黄福安奉上来的新筷子,再为苏汐月夹一块鱼肉。 苏汐月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夹起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夜景湛这才满意的舒了口气。 两人一起用膳的时光,就在彼此的沉默和勉强的配合中,结束了。 “皇上还有国事要忙,臣妾便不多留您了。” 夜景湛刚一起身,苏汐月就迫不及待的下了逐客令。 若不是勤政殿那边确实有事搁置着,他才不会轻易遂了她的意。 目送着夜景湛离开,苏汐月如释重负般的回转身,询问徐令仪。 “奶娘方才到底去了何处?” 第52章 难道她认为她这辈子就生不出个皇子来了吗? 徐令仪抬手抚着依旧疼痛难忍的脑后,心有余悸道。 “今日老奴才刚到太医院门口,便被人打晕了。”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掩着口,束缚了手脚,扔在御花园的假山上了。” 难道又是江来福为了阻止她到太医院拿药,而有意为之? 苏汐月玉手紧紧握拳,这个该死的太监,他这明显是在故意跟她对着干。 苏墨尘有性命之危,也定是因为他! “贵人这伤无碍吧?” 徐令仪红着眼,满脸关切的颤声询问。 苏汐月勾勾唇角,意有所指道。 “奶娘不必担心,方才是小祥子为我包扎的,一点都不痛。” 听到“小祥子”三个字,徐令仪显然也很是吃惊。 但是介于身边有旁人,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会意的点了点头。 “辛桃姑娘,怎么样了?” 徐令仪拉着依旧惊魂未定的跪在地上的辛果起身,躬身为她弹去衣裙上的灰尘,眸子里满是慈爱之色。 辛果感激的望着徐令仪,一时间竟忍不住掉了泪。 入宫这么久以来,她日日都小心翼翼的紧绷着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唯恐犯了错会惹怒主子,惹来一顿毒打,甚至是丢了性命。 今日,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亲昵的对她。 “辛桃方才服了安公公的药,现下已然不那么烫了。” 她一边笑一边用手抹泪。 徐令仪淡淡一笑。 “傻丫头,那是好事啊,怎么还哭上了?” 辛果瘪瘪嘴,随即唇角剧烈的颤抖起来。 “嬷嬷……”她将锦帕掩在唇上,喉间发出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像极了……奴婢的母亲。” 徐令仪抬手捏捏她软嫩的脸蛋儿,与苏汐月相视一笑。 “那便当老身就是你的母亲便好。” 傍晚,西边的天空渐渐泛起红霞,夕阳沉沉地挂在山峦之间,射出温暖的紫光。 寿康阁寝殿外,飞檐、斗拱在夕阳的映衬下,如同被镶上了金边。 萧霓仙缓缓迈步出门,在回廊的转角处顿了下来,望着天边的夕阳,深深地舒了口气。 “娘娘定是累了吧?” 可不是累了吗? 从清晨太阳刚探头,一直在这寿康阁寝殿里待到现在,她甚至连口安稳的膳食都没用上。 奉喜看着她疲累的背影,着实心痛。 “元香,你去请江来福,让他务必到凤眠阁走一趟。” 目送元香离去,奉喜跟在萧霓仙的身后,满脸疑惑。 “娘娘,为何要请他?那种宵小之辈,是骄横跋扈惯了的。” “今日他带着玉林公子离开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您一眼,真真是放肆呢!” 奉喜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 “依奴婢看,他那眼里,除了太后和皇上,便再无其他人了。” “娘娘让元香去请他,岂不是抬举他了?” “日后他见了您,还不定会怎样呢。” 奉喜瘪着嘴,玉手用力的绞弄着手中的锦帕,似是要将那江来福生吞活剥了一般。 “今日太医对太后娘娘说,惜芳阁里的那位,身子弱,若是再受刺激,便会……” 萧霓仙微微抬起下颚,凤目里掠过一丝邪恶的笑意。 奉喜一脸惊愕,似懂非懂望着萧霓仙。 “便会保不住了?” 话说的这里,她又忽然恍然大悟了似的,双眸瞪得浑圆。 “奴婢明白了,娘娘今日特意命奴婢让人去将那徐嬷嬷打晕,扔到后山,便是为了刺激她?” 萧霓仙勾起唇角,凤目眯着惜芳阁的方向,放肆的笑出了声。 “那只是刚刚开始,远远不够呢。” 今日凌绮罗面色红润,说起话来,底气十足,显然是没有任何病症。 她却故意在她的面前演了一天的虚弱,为的便是借助她的手,将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名正言顺的招到寿康阁去。 让苏汐月眼睁睁的看着她身边的婢女,因为拿不到药而殒命。 好在皇上下旨册封苏汐月之日,给她一个下马威。 为着皇上没收了她的皮鞭、还对她做出罚俸半年的处置之事,凌绮罗恨毒了苏汐月。 言谈之间,萧霓仙自是看得出,她那份用意。 她果真如萧霓仙料想的那般,十分期待苏汐月腹中孩儿的降生。 口口声声的想要将那孩子抢过来,交给萧霓仙抚养,却又不问她乐不乐意! “仙儿定要好好的教养皇上的嫡子,将来你在这后宫的地位才可保无虞。” 想到这句话,萧霓仙就恨得直咬牙。 凭什么非要她凭借着别人的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难道她认为她这辈子就生不出个皇子来了吗?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江来福老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行礼的时候,却是马马虎虎,极其敷衍。 他高昂着头,神色倨傲,仿若天下皆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萧霓仙玉手撵着面前的杜鹃花叶,淡淡的抬眸。 “元香,还不快给江公公赐座!” 江来福一怔,似是没想到萧霓仙会给他赐座。 这事想来,定是又能让她在那些小太监面前得意许久了。 他肆无忌惮的在元香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身子缓缓的倚在椅背上。 “奴才惶恐啊,皇后娘娘这般恩宠,奴才受之有愧。” 他嘴里这么说着,言行上却没有半丝收敛。 萧霓仙笑意盈盈的摆弄着面前的杜鹃花,恍若没有看到她方才的举动一般。 “江公公可是太后娘娘面前的大红人,以后本宫还得仰仗着江公公,多在太后面前为本宫美言呢。” 她都已经是皇后了,与太后相处的又一向融洽,怎会用得着他美言? 江来福一双眸子,狐疑的打量着闷着头一心打理那盆杜鹃花的萧霓仙。 她忽的拿起剪子,发疯一般的在那盆杜鹃上快速的剪裁着,直至将那花盆里的枝叶全部被剪掉为止。 江来福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萧霓仙方才挥动剪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与平日里截然不同,透露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 他情不自禁的吞下一口唾沫,站起身。 萧霓仙忽的抬眸望向他,依旧带着她平日里那副温婉的笑容。 江来福错愕的揉了揉眼睛,难道方才他是眼花了? 可地上那些散碎着的凌乱的枝叶还在啊。 “江公公,快坐啊!” 萧霓仙挑挑眉,玉手微微抬起,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来福尴尬一笑。 “奴才不敢。” “娘娘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 萧霓仙低眉,将茶水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那苏墨尘在阿哥所几日未进食了?可有性命之虞?” 第53章 皇上和妹妹好恩爱啊,真的是羡煞本宫了! 江来福闻言,身子一紧,一双眸子忐忑的低垂着,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握成拳头状。 他将苏墨尘关在阿哥所后院柴房里的事情,怎的就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萧霓仙起身,缓缓移步到他跟前,凤目眯着他,颇含深意道。 “太后娘娘要他生不如死,所以你每日只给他喝一碗水,若是遇上那一日不开心了,你会连水都不给他喝。” 江来福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为何他做的事,萧霓仙都知道,难道她在他身边安插了线人?会是谁呢? “你可知丽贵人怀了皇嗣?” 萧霓仙上眼皮微隆,凤目仔细审视着江来福。 江来福眉头微紧,这么大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皇后娘娘所为何事,大可直说。” 萧霓仙回转身,气定神闲的在正位上坐下,锦帕掩在鼻间,凤眸微抬。 “若是丽贵人生下了皇子,她在这后宫中的地位,定是会如日中天。” “江公公,难道就不怕吗?” 江来福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 “如日中天?皇后娘娘多虑了。” “一个过了气的亡国公主,她还妄想着如日中天?”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恨不得苏家的人全都去死呢!” “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汐月,在这后宫争得一席之地?” “即便是她产下皇子,将来也难逃一死。” 江来福说着,一双眸子里泛出极其邪恶阴毒的光芒。 “今日承蒙皇后娘娘瞧得起老奴,老奴索性就跟您透个信儿。” “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早就安排好了,苏汐月产下皇嗣那日,便是她一命呜呼之时。” “哈哈哈!”萧霓仙忽然仰天长笑,温婉的笑容逐渐僵滞在她的唇角,“江公公都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还如此天真?” 江来福不明所以的怔在了原地,这萧霓仙看起来好似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若不是她平日里隐藏的极深,他一个老江湖能看不出她表里不一的一面? “恕老奴愚笨,不知娘娘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萧霓仙忽的放下锦帕,俏丽的脸蛋上现出明显的奸猾算计之色。 “江公公在这后宫中呼风唤雨,想必定是听说过皇上对她的袒护吧?” “即便是太后娘娘,不也是因为她被没收了皮鞭,罚俸半年?” “丽贵人产子,不管江公公的计划有多天衣无缝,本宫保证,你必定不能得手。” “俗话说母凭子贵,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江来福双唇微紧,脸上的忐忑之色渐重。 他低头沉思了许久,这才双膝一弯跪倒在萧霓仙膝下。 “还请皇后娘娘不吝赐教,给老奴指条明路。” 萧霓仙得逞似的挑着眉,直截了当道。 “明人不说暗话,本宫只想要,第一个为皇上产下皇嗣的人,是本宫。” 清晨,七巧苑里,徐令仪搀扶着苏汐月,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缓缓地踱着步。 金水河上波光粼粼,偶尔还会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朵水花,在太阳光的折射下甚是好看。 “奶娘,可有阿弟的消息了?” 顾子亭说苏墨尘前几日因身子不适向他告了假,而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苏汐月这几日,心里日日都在担忧,唯恐有一日,苏墨尘会像苏锦离那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以那种决绝到令她无法承受的方式。 “应是快了吧,下人们一连找了几日了,阿哥所也就那么大点地方,会找到的。” 徐令仪说话的时候,笑的十分勉强。 苏汐月失望的盯着灵鹊桥上那对正蹦跶的欢快的喜鹊,喃喃道。 “有时候我倒是觉得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徐令仪含泪,故作微笑,安抚似的抚着她瘦弱的脊背。 “老奴相信,小公子吉人天相。” 苏汐月勾起唇角,绝美的俏脸上掠过一丝久违的微笑。 “对,我的阿弟,他一向可以遇难成祥。” 说罢,她疾步行到灵鹊桥中央,微闭美目,伸开双臂,任由清凉的河风抚弄她的面颊。 花草的芬芳中掺杂着些许泥土的香味,好清新的空气。 她好似许久都未停下来,认真的欣赏过身边的一草一木了。 腹部忽然传来一阵奇妙的动静,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苏汐月忽的睁开双眼,玉手轻抚自己隆起的小腹,片刻之后,她脸上渐渐绽开笑容。 “奶娘,他动了。” 她如星般的眸子里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即将做母亲的幸福。 一直以来,她从未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过,甚至她还想过要害死他。 可此时此刻,她却莫名的兴奋,她甚至都在想像这孩子生下来会是个什么模样了。 对啊,稚子何辜? 之前是她太自私了,一心想要利用他,却不成想,当她真正的感受到他鲜活的存在时,她竟然会感觉如此愧疚。 一双强有力的臂弯,忽的从背后将她拥住,大手停在她凸起的小腹处,轻轻摩挲着。 “让朕也感受一下。” 他吹着她白皙的耳朵,声音低沉而温柔。 苏汐月忽的身子一僵,玉颈微微的侧向一旁,尽量和他那双不安分的厚唇保持一定的距离。 夜景湛俊脸搁置在她的肩上,今日他好似格外安静。 “皇上……” 苏汐月嫌恶的蹙着眉,试图拨开他那双大手,从他的怀里逃离。 “朕今日着实累了,安静些……”他侧脸轻咬她的耳唇,“不然……” 苏汐月闻言,不禁屏住了呼吸,玉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状。 “皇上和妹妹好恩爱啊,真的是羡煞本宫了!” 萧霓仙一袭明黄色凤袍,正款款的自七巧苑西边的回廊里转过来。 苏汐月看到她,绝美的脸蛋上掠过一丝喜悦,就好似看到了那株能够救她性命的稻草一般。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这后宫中不是人人都说萧霓仙是夜景湛最在意的女人吗? 这回,看他如何同她解释! 苏汐月侧目,冷冷的瞟一眼匆忙放开她的夜景湛,而后毕恭毕敬的,向萧霓仙低下身子。 “皇后娘娘万安!” 萧霓仙赶忙故作亲昵的迎上前去,亲手搀扶着她起身。 “妹妹,你身子重,以后见了本宫可千万莫要再行礼了。” 说着,她笑意盈盈的转向夜景湛。 为着萧启文明目张胆的带着众大臣,到御书房闹事的事情,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若是伤了妹妹腹中的孩儿,本宫可吃罪不起呢。” 第54章 辛桃姑娘系自缢而亡 苏汐月尴尬的勾勾唇角,不知道为何,萧霓仙对她的亲近,总是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夜景湛大手置于鼻间,轻咳一声,深邃的眸子淡淡的瞟一眼萧霓仙。 在他看来,她方才说的话显然有拈酸吃醋的嫌疑。 “朕还有国事要忙,便先行一步了。” 萧霓仙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显然有些不甘,凤目里竟不知不觉泛起了泪雾。 方才他还有闲暇与苏汐月卿卿我我,怎的她一来,他便要忙了呢? “皇后娘娘……” 奉喜见她晃了神,赶忙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提醒。 萧霓仙一向善于掩饰,可每每面对夜景湛的冷漠,她都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酸楚。 “让妹妹见笑了。” 她含泪轻笑,唇角微微的抽动着,似是正在竭力吞咽着万般委屈。 取得一个人的信任,最快捷的办法,便是向她示弱,博得她的同情。 这一点,她早已在凌绮罗的那里,练得炉火纯青了。 苏汐月淡淡低眉。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妹妹岂敢冒犯。” 萧霓仙锦帕拭掉眼角的泪珠,故作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 “公主这话可真是折煞本宫了,在您的面前本宫又何敢妄自称大?” “皇上是顾及父亲的面子,才封了本宫为后。” “本宫自知才色皆不如人,在这后宫里也不过是空顶个皇后的头衔罢了。” 苏汐月侧目紧紧的盯着萧霓仙,她此刻满脸真诚,倒不像是在说客套话。 可如今都改朝换代了,堂堂皇后这般在她面前放低姿态,令她感动,更令她不安。 “皇后娘娘莫要再提公主二字了,如今时移世易,没有了皓月国,便没有了汐月公主。” “现下站在您面前的,不是苏汐月,而是沈汐月。”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释然的松了口气。 “您是皇后,臣妾是贵人,我们之间该有的礼数是断断不能少的。” 萧霓仙无奈的瘪瘪嘴,笑道。 “好好好,以后若是有人在场,妹妹依礼便是。” “可若是只有我们二人,妹妹就莫要再见外了。” “丽贵人!”辛果忽的从回廊的尽头转过来,扶着身侧的石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出事了……” 她面色苍白,眸子里泪花翻涌,双唇剧烈的颤抖着,喉间起起伏伏的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 苏汐月一脸惊愕。 “辛果,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霓仙下颚微微上扬,温婉的笑容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得逞之色。 “辛果!”徐令仪蹙眉上前,“皇后娘娘在此,你怎可如此横冲直撞,还不快行礼!” 说罢,她对辛果挤挤眉,而后搀扶着她伏地叩头。 “皇后娘娘,丽贵人万安!” “奴婢方才不是有意冒犯,还请娘娘和贵人恕罪。” 萧霓仙蹙眉挥挥手,声色俱厉。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将你吓成这副模样?” “本宫倒是没什么,丽贵人身怀龙嗣,若是冲撞到她,伤及龙嗣,你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辛桃闻言身子一颤,头如捣蒜般的在地上重重的磕着。 “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恕罪!丽贵人恕罪!” 苏汐月眼见着她的额头都渗出血来了,萧霓仙却依旧不动声色,显然有些焦急。 “皇后娘娘,不如我们先听听,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萧霓仙勉强的点点头。 辛果这才直起身子,含泪的眸子巴望着苏汐月。 “辛桃,她死了……”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锦帕掩着口,美目瞪得浑圆。 “死了?早起的时候你不是说她再过两日便可痊愈了吗?” 安瑞祥虽然跟那些医术精湛的太医比起来,医术稍显逊色,可由他来医治辛桃,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啊。 辛果双手掩在唇上,却依旧压制不住她那悲戚到极致的哭声。 “今日一早奴婢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方才奴婢得了些蜜饯,想要拿回去分给她一些。” “却不成想,奴婢推开门,便看到她整个人都被悬在梁上。” “她死了……,她的眼睛……瞪得好可怕……” 她再也按捺不住的趴在地上,脊背剧烈的颤抖着,大哭起来。 苏汐月眉头紧拧,玉手捂着小腹急促的喘息起来。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苏苍龙遇害时的凄惨情形。 为什么他们死的时候都要把眼睛瞪得那么大 “妹妹,你没事吧?” 萧霓仙故作担心,凤目却紧紧的打量着苏汐月捂着小腹的玉手。 苏汐月吞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定是有人害了辛桃?为什么要害辛桃?” 萧霓仙同徐令仪一起搀扶着苏汐月在身侧的石凳上坐下。 “妹妹别激动,万一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本宫这便派人去查,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宫中行凶!” 说罢,她转身命令奉喜。 “你马上去叫内务府的人前来查探!” 奉喜应声离开。 萧霓仙蹙眉瞥一眼苏汐月隆起的小腹。 “妹妹可是腹痛?本宫还是宣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吧。” “不必了,”苏汐月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我们还是先回惜芳阁吧?” 内务府的人赶到,一番粗略的查探后,内务府总管齐思成便做出了判断。 “皇后娘娘,丽贵人!奴才方才已然亲自查探过了,辛桃姑娘系自缢而亡。” “自杀?”苏汐月显然不信,“怎么可能?” “不可能!”跪在一旁的辛果人忍不住跪行上前,“皇后娘娘,丽贵人,今日早起的时候,辛桃一向大大咧咧,豁达惯了。” “今早她还在为过几日便能回到贵人身边伺候的事情开心,她是绝对不会想不开的。” 齐思成没好气的斜她一眼。 “辛果姑娘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责咱家判断有误?” 说着,他冷哼一声,将手里握着的一封血书,双手奉到萧霓仙跟前。 “娘娘,这是老奴在辛桃的枕头下发现的。” “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她是因为得知身在宫外的意中人娶了别人,才心灰意冷,写下这封血书,自缢而亡的。” 辛果满脸惊愕,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 她与辛桃自幼相识,两人相处一向融洽,如同亲姐妹一般,她怎不知她还有意中人? 第55章 难道丽贵人认为,侍寝便只能做那男女之事吗? 萧霓仙凤目粗略的将手中的血书翻看一遍,而后由奉喜交还给齐思成。 “齐公公,既是这样,你便遣人将那尸体抬离吧。” “丽贵人怀有身孕,惜芳阁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总是晦气。” 齐思成躬身退出。 旋即,萧霓仙也借口要去向夜景湛禀报此事离开。 惜芳阁后院,幽暗的宫墙夹道中,一辆简陋的平板车,缓缓前行。 辛果发疯一般的冲过去,望着车上那只被白布简单覆盖着的尸体,定在了原地。 她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哀伤和无奈。 微风拂过,那白布的一角被微微扬起,辛桃那张依旧圆瞪着双目的可怖面孔,若隐若现,似是在控诉着那些置她于死地的人。 “辛桃!” 辛果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玉手颤巍巍的握着辛桃那截露出白布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掩在白布下。 果真,在这深宫之中,生命就犹如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苏汐月玉手紧捂着隆起的小腹,美目里泪光潋滟。 她心里清楚,辛桃的死绝非那么简单,她一定要查清她的真正死因,让害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小腹处忽然传来一阵钝痛,她不由自主的微微躬身,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贵人!” 徐令仪赶忙上前搀扶着她,转头命令站在一旁的小太监。 “锦书,快去请太医!” 惜芳阁寝殿,如意榻上,苏汐月美目紧紧的盯着榻边为她诊脉的太医。 “孩子没事吧?”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担心起她肚子里的这条小生命了。 太医为她诊完脉后,才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的低眉。 “贵人身子原本就弱,现下又动了胎气,须卧床休息一段时日,再服些保胎药,腹中的皇嗣才可保无虞。” 苏汐月和徐令仪相视一笑,玉手抚着隆起的小腹,万般庆幸的笑。 送走了太医,徐令仪便回转身,在她的榻边坐了下来。 “贵人腹中的皇嗣,必定是个福泽深厚的。” “经历了这么多挫折和打击,他都还顽强的活着,可见他是多么想来到这个人世间,瞧一瞧他这个俊俏的母亲呢。” 苏汐月俏脸上的笑容更甜了,脑子里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冲着她不停的喊母亲的画面。 “贵人以后也要像你腹中的皇嗣这般,坚贞不屈的活下去。” 徐令仪话锋一转,瘦削的手掌将她的玉手包裹在掌心,意味深长道。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苏汐月点点头,却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老奴有个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令仪淡淡一笑,双目仔细的审视着她。 苏汐月勾勾唇角,故作生气的嘟着唇。 “奶娘自小看着我长大,在我的心里,你与我的亲生母亲无二。”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何时也需要藏着掖着了?” 徐令仪满脸慈爱的抚着苏汐月鬓角的碎发,淡淡道。 “现如今,小公子下落不明,我们寻了这么多日都未曾有半丝音讯。” “贵人何不去求皇上帮忙?” 求夜景湛?苏汐月不是没有想过。 那日他们寻了徐令仪一整个上午都未曾寻到她,而夜景湛却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寻回了她。 若说在这宫中,能最快帮她寻到人的,当非夜景湛莫属了。 “可若阿弟的消失,原就是他所为呢?” 苏汐月直截了当的向徐令仪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徐令仪果断的摇头。 “那怎么可能?” 苏汐月不禁有些惊讶。 “奶娘缘何如此肯定不可能?” 徐令仪瘪瘪嘴,目光飘忽的望向窗外。 “老奴……只是猜的。” “奶娘!”她显然不信,拉着徐令仪的手坐直了身子,“你有事瞒着我?” 徐令仪身子一紧,吞下一口唾沫,满脸错愕。 “皇上驾到!” 夜景湛一袭绛紫色龙袍,神色匆匆的迈步进门,深邃的星目径直望向如意榻上躺着的女人。 徐令仪赶忙起身,退到一旁。 “身子如何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掠到榻边,抚着苏汐月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询问。 苏汐月娇躯一紧,低眉淡淡道。 “并无大碍。” “皇上国事繁忙,当以国事为重。” 还未说几句话呢,她竟又下了逐客令。 夜景湛显然有些不悦,正欲发火时,忽的感觉手下一动。 他星目瞪得浑圆,俊脸上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 “他动了,朕的皇儿动了!” 他兴奋的喊叫着,忘情的弯下腰,将头贴在苏汐月的小腹处,颇感兴趣的仔细聆听着。 苏汐月自是也感觉到了腹部的动静,美目惊愕的瞪着夜景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 “皇儿你在说什么呢?” “让父皇夜里陪着你?你害怕?” 夜景湛装模作样的低声嘟囔着。 苏汐月一脸懵,粉唇微张,美目呆呆的盯着夜景湛。 夜景湛忽的直起身子,轻咳一声,星目眯着身侧的黄福安,蹙眉正色道。 “小安子,安排一下,今夜朕便留宿在惜芳阁了。” 黄福安还从未见夜景湛像方才那般开心过,当即便兴高采烈地上前一步。 “奴才遵旨!” 徐令仪也忍不住窃喜,眸子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如意榻上满脸不情愿的苏汐月。 “皇上不能留宿在这里。” 苏汐月一句话,令寝殿内原本活跃的气氛,瞬间变得僵滞起来。 她美目低垂着,身子本能的向后撤了撤。 “今日辛桃方才缢死在这惜芳阁内,这惜芳阁内阴气和晦气甚重。” “臣妾恐皇上会因此染上这里的不祥之气。” 夜景湛不以为然的勾起唇角冷笑。 “朕从来都不信奉那怪力乱神之说。” 他忽的抬手,修长的手指钳住苏汐月玲珑的下颚。 “若是丽贵人实在忧心的话,不如今日你随朕到承恩殿去住吧,正巧那里你也熟悉。” 苏汐月美目始终忐忑的低垂着,玉手紧紧的攥着锦被,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臣妾现下怀有身孕,如何能侍寝?” “皇后娘娘温婉端庄,皇上与她情比金坚,何不宣她?” 夜景湛眸色一冷,俊脸上扬起一丝猥亵之意,浑厚的双唇吹着她白皙的玉颈。 “是谁规定的怀了身孕不能侍寝?” “难道丽贵人认为,侍寝便只能做那男女之事吗?” 第56章 若是论心思算计,本宫未必会输给他。 苏汐月呼吸一滞,绝美的俏脸上瞬间火辣辣的。 夜景湛这分明是在耍弄她,她幽怨的侧目白他一眼,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臣妾没那么说。” 看她俏脸通红,夜景湛莞尔一笑。 “朕宣你侍寝,不过是为了朕那尚未出生的皇儿罢了。” “既然你说这惜芳阁内晦气和阴气甚重,朕自然是不忍心让朕的皇儿待在这里,受那浊气的侵扰。” 说来说去,她倒是成了思想邪恶的那个。 苏汐月不满的蹙眉别过脸去,索性不再理他。 “徐嬷嬷,帮丽贵人收拾细软,今日起她便搬到承恩殿里去住。” “待到七日之后,朕找些道士到这惜芳阁驱邪后,再搬回来。” 徐令仪抬眸瞟一眼苏汐月,这才难为情的躬身。 “老奴遵旨!” 夜景湛大手勾着苏汐月的后脑勺,让她被迫靠在他的怀里。 虽然知道挣扎只能是徒劳,苏汐月还是竭尽全力的试了试。 “你为何总喜欢勉强别人?” 她无奈的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喘息着。 夜景湛唇角微微勾起,冷厉的俊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朕只是喜欢勉强你而已。” “谁让你……” 苏汐月愤愤抬眸,美目里迸发出熊熊怒火。 夜景湛挑挑眉,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绝美的侧脸。 “谁让你……是朕的仇人呢?” 他忽的将她从怀中推离,眸色晦暗的眯着她,满脸戏谑。 “朕就是喜欢看你无可奈何、生不如死的样子。” 苏汐月冷嗤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夜景湛之所以将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亲自折磨她、报复她而已。 深夜,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蹙眉坐在正位上,凤目瞥着窗前那一抹伟岸的黑色身影,满脸幽怨。 “皇上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将那苏汐月接到承恩殿去的。” “现在计划败落,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苏汐月腹中的孩子,必须死!” 她粉唇紧绷,玉手紧紧的扣在椅子扶手上,胸前起起伏伏,微微的喘息着。 凤目里恨意肆虐,似是要把苏汐月生吞活剥了一般。 黑色身影回转身,一张银灰色的银狐面具赫然呈现。 面具的缝隙里,那双闪烁着神秘光芒的眼睛,犹如寒夜中的星辰,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皇后娘娘莫要乱了阵脚,为兄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就算是夜景湛真的发现了什么,也断断是查不到我们头上的。” “上次后山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只抓到了那几个放沈容芷进宫的贩夫走卒问罪罢了。” “这皇宫里的禁卫军,全都是一些酒囊饭袋,除了乔一……” 提到乔一,他面具下的眸子泛出阵阵杀气,握着茶杯的大手,稍一用力,茶杯便碎成了粉末。 他抬起手将那粉末一点点扬在地上。 萧霓仙眉头微紧,凤目里现出明显的鄙夷之色。 “他还不好对付?交给本宫便是了。” 黑色身影不禁冷笑出了声,撂起衣袍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而后逼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仙儿,你可知道,轻敌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萧霓仙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微笑中夹杂着令人胆寒的算计。 “若是论武功,本宫确实对付不了他。” “可若是论心思算计,”她挑着眉,满脸得意,“本宫未必会输给他。” 黑色身影面具下的眸子泛出淡淡笑意。 “行事千万要小心,切不可大意。” “苏汐月的事情就交给为兄了,你无须再多费心。” 清晨,承恩殿院子里,五颜六色的牡丹花正绚丽的绽放着。 微风拂过,花朵微微摇曳,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徐令仪搀扶着苏汐月,在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缓缓地挪着步。 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的飞来飞去,不时的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这里的花儿好似比以前更多、更美了。” 苏汐月驻足,玉手抚着身侧那朵开的正艳的粉红色花朵,美目不自觉的扫过宫墙旁的那棵梧桐树。 徐令仪笑容里满是慈爱。 “这些花都是皇上登基以后,令人精心栽培的。” “兴许皇上也是个爱花、惜花之人。” 听她提起夜景湛,苏汐月才刚刚舒展一些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前些日子,日日都能看到太监们往凤眠阁送花,兴许他养花只是为了取悦皇后呢?” 徐令仪挑挑眉。 “兴许是为了取悦贵人您呢?” 苏汐月不禁冷嗤出了声。 “奶娘,你糊涂了!”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忽然看到乔一手执长剑,正从她们跟前的小道上经过。 苏汐月忽的眸光一亮,当即便带着徐嬷嬷迎了上去。 乔一看到她,当即便顿住了脚步,依礼低眉躬身。 “丽贵人安!”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副不愿意跟任何人亲近的模样。 苏汐月见他问完安便要离开,赶忙抬手拦住了他。 “乔统领……” 乔一满脸疑惑。 “丽贵人有何事?” 苏汐月垂眸,忐忑的绞弄着手中的锦帕,毕竟他们之间并不熟识。 她想要他帮忙寻找苏墨尘,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乔一冷冷瞥她一眼。 “卑职还有事要忙,丽贵人有事直说,莫要误了微臣办差的时辰。” 苏汐月这才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眸直视着乔一。 “想请你帮着寻一下我阿弟,听闻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到上书房去读书了。” “我私下里已派人去阿哥所寻过很多日了,都没有他的音讯。” 乔一眸色一暗,冷峻的眸子瞟向那抹,站在不远处回廊里的绛紫色身影。 “卑职只为皇上办事,贵人要找寻阿弟,该去求皇上,他才能帮到你。” 苏汐月眉头微紧,美目本能的跟随着乔一的视线,向回廊那边望去。 看到夜景湛,她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这个乔一,不是说他原是江湖中的侠客,与这宫中的其他侍卫和官员不一样吗?怎的也这般畏惧和依附于夜景湛? 苏汐月不满的白一眼乔一,悻悻的扶着徐令仪的手臂,拂袖而去。 忽的,一只硕大的大黑猫,从小径边的花丛中如闪电般冲出来,冲着苏汐月呲牙咧嘴的嚎叫一声。 “喵呜!” 苏汐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徐令仪则是失控的大叫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第57章 在你的心里,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比朕有趣! 乔一本能的飞身过去,将苏汐月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出鞘,冷峻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地上的大黑猫。 “喵呜!” 大黑猫忽的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嚎叫声。 扑面而来野性气息,惊得苏汐月屏住呼吸,玉手紧紧的抓着乔一挡在她跟前的那只手臂。 乔一一惊,尴尬的回头瞥一眼她那双白皙的玉手。 就在那一瞬,大黑猫忽的张开嘴巴,龇着它那如匕首般的尖锐牙齿,一纵身,向着苏汐月猛扑过来。 “贵人!” 徐令仪吓的差点背过气去。 乔一猝不及防的看着已然凌空跃起的大黑猫,本能的侧过身去,将早已吓的呆在原地的苏汐月护在怀里。 大黑猫落在乔一的后背上,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瞬间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热热黏黏的液体喷在苏汐月的脸上,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发现,受伤的原来是她面前那个面不改色的乔一。 四周围将过来的宫女和太监,全都吓的瑟缩成了一团,不停的尖叫着,四处逃窜。 大黑猫泛着寒光的眸子扫视一眼四周,而后又转回到近在咫尺的苏汐月身上。 忽的,它龇着牙,再次作势向苏汐月身上扑去。 “啊!” 苏汐月神色一紧,惊慌失措的钻进乔一的怀里,玉手紧紧的攥住他胸前的衣襟。 乔一忽的抬手,抓住大黑猫后颈处的皮毛,将它腾空举过头顶,而后用力的摔向地面。 趁着大黑猫着地的功夫,他挥动手中长剑,准确无误的刺向它的心脏。 大黑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在地上苦苦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猫已经死了!” 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汐月这才惊魂未定的退后一步,尴尬的抬眸望着乔一。 此刻他额头上布满了绵密的汗珠,手中的长剑依然在向下滴血。 “你没事吧?乔统领?” 乔一不语,大手粗略的抹掉侧脸上溅染上的血迹,躬身向夜景湛行了个见礼,而后扬长而去。 夜景湛上前一步,与苏汐月并肩而立,冷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那绝美的侧脸。 此刻苏汐月那双灵动的眸子,依旧在巴望着乔一离开的方向。 夜景湛眸色一冷,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 “太医让你卧床休息,你偏要出来走动。” “难道就是为了跟朕身边的侍卫统领搭讪?” 苏汐月没好气的回眸瞪他一眼。 “皇上说这样的话,真真是无聊透顶!” 说罢,她便要起身离开。 夜景湛厚唇一紧,大手忽的扯住她白皙的手臂,将她禁锢在怀里。 修长的手指钳住她玲珑的下巴,让她被迫与他对视。 “在你的心里,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比朕有趣!” 他咬着牙,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大,似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了一般。 苏汐月俏脸痛苦的拧巴着,却依旧倔强的不愿发出半丝声音。 夜景湛忽的埋首,发疯一般的咬住她粉嫩的唇瓣,直至舌尖泛出淡淡的血腥味,才缓缓将她放开。 苏汐月玉手用力拂去唇瓣上的血痕。 “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玩物罢了!你又何必在乎……我对你的看法?” 说罢,她冷嗤一声,赌气似的别过脸去。 徐令仪此时刚被两个婢女搀扶着起身,脸上依旧没有半丝血色。 “皇上,今日太医说贵人的身子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老奴才斗胆陪着贵人出来的。” 为了替苏汐月解围,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后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夜景湛俊脸上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之意,冷厉的眸子始终定在苏汐月绝美的侧脸上。 “太医是让丽贵人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可不是让她出来随意搭讪男子的!” 苏汐月柳眉微蹙,如星般的美目里满是委屈,她朱唇轻启,似是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夜景湛,你若真是闲的无聊的话,不如去查查这只大黑猫的来历吧!” 说罢,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晚膳后,苏汐月倚在窗前,蹙眉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又是一日过去了,苏墨尘还是没有半丝音讯,她心中隐隐约约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贵人,恕老奴多嘴,您今日实不该去请乔统领帮忙。” “若是你直接去求了皇上,或许他现下已经将小少爷找到了呢。” 徐令仪一边往香炉里添香,一边低声嘟囔。 苏汐月回转身,美目盯着徐令仪手中的香炉,不停的眨巴。 “奶娘,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只大黑猫的目标是我。” 徐令仪摆弄着香炉的手顿了顿,旋即掠到她的身侧,小心翼翼的扫视一眼窗外,而后关上了窗户。 苏汐月满脸疑惑。 “奶娘,你这是作甚?” 徐令仪满脸慎重,搀扶着苏汐月在椅子上坐定后,这才开了口。 “其实老奴也是这么觉得的。” “老奴今日想了许久,一定是有人想利用这只大黑猫,伤害贵人。” “或者……是伤害贵人腹中的皇嗣。”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下您可别独自一人站在这窗口了。” “万一歹人再动坏心思,伤到您和腹中的皇嗣就不好了 。” 苏汐月无奈的挑挑眉,这宫中现下想害她的人太多了,一时间竟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 “皇上不是命人在查吗?” “他就算不顾及我的安危,也定是会顾念我腹中的孩儿的。” “一时半会儿,那些人应是伤不到我的。” “倒是……阿弟的事情,愈来愈令我寝食难安了。” “昨日沈家父亲带了母亲的信来,她字里行间全是挂念阿弟之意,再不让她见阿弟一面,我恐怕她会疯魔的。” 徐令仪无奈的叹气,眸子试探性的瞥着苏汐月。 “贵人既已为了家人,委曲求全做了皇上的女人,开口求他一次又有何妨呢?” “毕竟那是事关小公子性命的大事啊。” 苏汐月自是理解徐令仪的用心,可她却始终战胜不了内心的那份倔强。 她不愿意去求他,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恶魔,她恨他! “奶娘,去拿些上好的金创药,让和悦送到侍卫所,给乔统领。” 想到今日乔一为了护她,肩上血流如注的情形,她就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 徐令仪眉头一紧,显然对她的做法很不赞同。 “贵人,莫要怪老奴多嘴。” “皇上原本已经误认为,是您在搭讪乔统领了,若是您再让人去送药,被他知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第58章 等你身子好了,若是你想走,朕绝不再留你! 苏汐月不禁冷嗤出了声,倔强的蠕动粉唇,喃喃道。 “他要怎么想随他。” “哎!”徐令仪无奈的叹气,“可眼下只有让他开心了,咱们才有可能找回小公子啊。” “奶娘!”苏汐月显然不耐烦了,满脸怨怼,“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啰嗦了!” 徐令仪只得闭上嘴巴,无奈的躬身退出。 寝殿中,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空气仿若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丝风动。 一阵冷风吹来,案几上的红烛急剧的摇曳后熄灭,紧接着那些宫灯也不约而同的熄灭。 苏汐月不由得身子紧了紧,玉手捂着凸起的小腹,艰难起身。 “辛果!锦书!谁在外面!” 然而,无人回应。 垂落的幔帐在幽暗中飘动着,带着些许鬼魅的气息。 苏汐月不由得紧了紧双唇,试探性的向门口移去。 一声细微如游丝般的猫叫声从身后传来,她本能的回转身,四下寻找。 那窗棂处忽的透出一丝诡异的光芒,她本能的抬头,顺着光芒向上看,看到的竟是一张满脸是血、面目可怖的苍白面孔。 “啊!” 她双目瞪得浑圆,竭尽全力的惊叫一声,而后踉跄的后退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贵人,您怎么了?” 辛果带着几个宫女和太监进门,将那些宫灯重新燃起。 苏汐月双手紧紧的捂着眼睛,瑟缩在地上,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贵人,您流血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寝殿里瞬间就炸了锅。 苏汐月这才放开双手,低眉瞟见身下的那滩鲜红色的血迹后,脑袋一歪,昏死在了辛果的怀里。 承恩殿寝殿外室,夜景湛一脸阴森的坐在正位上。 徐令仪带着一众宫女和太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俯身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统统拉出去,杖杀!” 夜景湛厚唇轻轻蠕动,声音冷厉到令人颤栗。 宫女和太监们求饶声一片,唯有徐令仪,满脸愧疚的向前跪行一步,抽动着鼻子,哽咽道。 “皇上,贵人滑胎,全怪老奴,老奴方才不该离开这寝殿。” “老奴明知这宫中有人要害贵人,还一时大意让她落了单,害了贵人,更害了她腹中的皇嗣。” “老奴只求一死!只是……” 她回转身望一眼身后那十几个正被拖出门去的太监和宫女。 “求皇上宽恕他们,他们罪不至死啊,皇上……” 徐令仪头如捣蒜般的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夜景湛却看都不看她一眼,挥挥手示意侍卫将她拖离。 黄福安眼见着徐令仪也被拖出了门,执着拂尘的手紧了紧,旋即鼓足勇气移步至夜景湛身侧。 “皇上,您要三思啊!” “您忘了您答应过前皇后的事情了吗?” “徐嬷嬷她不能死……” “皇上您睿智英明,自是应该清楚,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夜景湛大手捏着眉心,倚在椅背上,仔细思虑了许久,这才叹气道。 “算了,暂且饶了他们的性命吧!” “杖二十以示惩戒!” “至于徐嬷嬷,她年事已高,便免了吧。” 太医说苏汐月是因为过度惊吓才导致的流产,难道是因为今日那只大黑猫? 可到现在他也未能查到这只大黑猫的来历,内务府的人直说是后山窜来的野猫,还治了那几个,专司抓捕野猫的小太监,失职之罪。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皇上,贵人醒了!” 夜景湛听到宫女禀报,阴郁的星目里掠过一丝喜悦。 起身飞快的掠进内室,在榻边坐下。 榻上的女子静静的躺着,毫无血色的脸蛋上双眸微微的睁开一条缝,如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唇瓣干裂,轻轻张着,仿佛在艰难的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月儿,你醒了?”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轻抚她额间粘着的碎发,声音低沉而沙哑。 苏汐月美目微眨,眸子出神的盯着夜景湛那张俊脸。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泛着泪雾的眸子,朦胧中好似看到了沈容芷那张如春风般的笑脸。 “容芷……” 她呜咽着,纤白的玉手缓缓抬起,附在榻边男人的脸颊上。 “我好想你……,带我走吧……” 夜景湛厚唇一紧,原本紧蹙着的眉头,愈发的拧巴了。 他大手忽的扼住苏汐月的皓腕,极尽用力的颤抖着。 “你唤朕什么?” 手臂处的剧痛,瞬间令苏汐月清醒了许多。 她美目瞪着夜景湛呆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放手,你弄疼我了。” 她已然虚弱的没有力气去挣扎了。 夜景湛,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咬着牙,逼视着她。 “沈容芷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想着他!” 苏汐月冷冷一笑,索性也不再挣扎了,挑着眉挑衅似的喃喃道。 “我当然会想着他,我爱他,此生此世,至死不渝!” “夜景湛,你关得住我的人,可你关得住我的心吗?” 夜景湛面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深邃的眸子里泛出如冰刃般的凌厉与愤怒。 他厚唇紧绷,额头上青筋条条暴起。 “你说什么?” 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寒意。 苏汐月身子一颤,美目却依旧倔强的与他对峙着。 “我说你是个魔鬼。” 她粉唇颤抖着,眼眶内瞬间泛处猩红,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席卷了她整个身体。 夜景湛望着她美目中缓缓聚集的泪水,神色不由得一紧,大手在她急促流淌着泪水的眼角,盘旋了许久,终还是收了回去。 “若是你真的觉得做朕的女人很委屈的话,朕便准了你做回你的沈府二小姐!” “这段时日你且在宫中好好养着,等你身子好了,若是你想走,朕绝不再留你!” 说罢,他冷冷的起身,拂袖而去。 苏汐月缓缓地蜷起身子,玉手抚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小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日她在灵鹊桥上,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的情形。 好似从那个时候起,她便开始期待这条小生命的降生了。 就在前几日,她还在思忖着,亲手为他缝制一套衣衫呢。 可是现在,他没了,她心中那份刚刚被燃起的母爱却变成了一种无形的枷锁,折磨得她透不过气来。 回想起昏厥前的一幕,她忽的倒抽一口凉气。 那张满脸是血、面目可怖的苍白面孔,似是刻在她的脑子里了一般,依旧令她心有余悸。 她万万没想到,她腹中的孩儿顽强的活下来那么多次,最终竟还是未能逃脱胎死腹中的命运。 “妹妹!本宫来看你了!” 萧霓仙一袭大红色凤袍,缓缓移步至榻前。 此刻她脸上那副灿烂的笑容,与这承恩殿好似格格不入。 第59章 将这个晦气的女人给哀家拖出承恩殿去! 苏汐月蹙眉,泛着泪雾的眸子眯着萧霓仙,眼神空洞而迷离。 “皇后娘娘,还请……宽恕,臣妾……今日不能起身……见礼了。” 她声音孱弱的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萧霓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看似关切的神色,声音温婉轻柔,却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冷漠。 “妹妹这是怎的了,竟如此虚弱?” 做为后宫之主,她竟然还没有得知她滑胎的消息?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皇宫中应该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吧? 苏汐月微微叹气,将信将疑的望着萧霓仙。 这寝殿中方才伺候着的宫女和太监,都被拉出杖责了,现下她只能竭尽全力的蠕动粉唇,向萧霓仙解释道。 “臣妾……福薄,没能保住……腹中的皇嗣。” 萧霓仙闻言,凤目瞪得浑圆,锦帕掩着口,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些奴才伺候的不够妥当?” “妹妹经历了那么多波折,老天爷怎的还是不放过你,偏要你承受如此大的磨难。” 她紧紧握着苏汐月的双手,说着说着便开始掉起了眼泪。 “本宫这几日一直都在筹备妹妹的册封礼,还想着要尽量赶在你生产之前,将这册封礼给办了的。” “谁曾想……,竟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真是令人心痛呢。” 说罢,她锦帕掩着口,别过脸去,泣不成声。 苏汐月美目盯着她急剧颤抖着的脊背,不由得有些感动。 奉喜见状,眸子瞟一眼苏汐月,而后满脸心痛的移步上前,双手奉上锦帕。 “皇后娘娘,您别再哭了……” “太医今日请脉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您多休息,莫要再流泪或是熬夜的。” “您得多为您的凤体着想啊!” 萧霓仙闻言,这才用锦帕拭着眼角,颤声呵斥奉喜。 “就你多嘴!” 奉喜满脸无辜的瘪瘪嘴,退到了一旁。 苏汐月满脸惊愕,萧霓仙熬夜,定是和她筹划她的册封礼有关,可她为何流泪呢? 她的脑子里忽的浮现出,萧霓仙每每看到夜景湛时,眸子里绽放出的那种,夹杂着浓浓仰慕之意的光彩。 现下,他是一国之后,集荣华富贵和万千宠爱于一身,能令她伤心流泪的,恐怕就只有夜景湛了。 隐隐约约的猜出她的心事后,苏汐月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 “皇后娘娘,奉喜……说得对,你须……多保重凤体才是。” “如若不然,将来如何为皇上绵延子嗣?” 萧霓仙若有所思的抿唇苦笑,凤目里的泪花从眼角一涌而出,滴在苏汐月纤弱的手臂上。 “妹妹就莫要笑话本宫了。”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应是清楚的,皇上他心里没本宫。” “本宫在他的眼里,就好似那寝殿里的摆件一般,日日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他……” 她再次背过脸去,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 苏汐月不由得心生感慨,或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会藏着自己独有的痛楚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有这么多人与她一样,在经历着爱而不得的痛苦折磨。 对于夜景湛而言,她是受害者,而对于萧霓仙而言,她却成了让她痛不欲生的罪魁祸首。 “娘娘……,对不起……,皇上,他终有一日……会明白你的好的。” 见苏汐月如此动容,萧霓仙沾满泪水的俏脸上掠过一丝得逞。 她回转身,冲着苏汐月浅浅一笑。 “妹妹见笑了,本宫方才有些失态了。” 苏汐月勾勾唇角。 “皇后娘娘……日前不是说过的吗?以后……私下无人的时候,我们……便是好友。” 萧霓仙苦笑着,连连点头。 “对,我们是好姐妹。” 许久之后,她低眉忐忑的瞟一眼身上的大红色凤袍,忽的跳起身,满脸歉疚。 “本宫这身凤袍,原是特意为妹妹的册封礼准备的。” “方才内务府的人一送到凤眠阁,本宫便换上了,原是想要请妹妹给本宫长长眼的。” “却没想到承恩殿里今日发生了这等事情,本宫这便将它脱下来。” 萧霓仙说着,起身作势要解开领口的盘扣。 “娘娘……不可……” 苏汐月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玉手紧紧的扯着她的衣衫,苍白的唇瓣,缓缓蠕动。 “你贵为……皇后,怎可……随意在众人眼前……脱去凤袍?” “不知者……无罪,娘娘……不必介怀……” 萧霓仙这才顿了下来,扶她躺回榻上,颤声道。 “妹妹,你且好生养着,本宫得回去换件素净的衣衫。” “待会儿,本宫会让奉喜,取了本宫新得的人参过来给你送来做药引。” “你得将身子养好了,将来才能再为皇上怀上龙嗣。” 她笑容真挚,苏汐月竟看不出半丝伪装的痕迹。 “太后娘娘嫁到!” 通传太监的吼声未落,凌绮罗的凤头拐杖便重重的落在了承恩殿寝殿的地板上。 发出“咚!”的一声响。 众人皆是一惊,目光齐齐的移至门口。 今日这承恩殿里,竟如此热闹? 苏汐月神情一滞,玉手攥着锦被,微微颤抖。 凌绮罗扶着方嬷嬷的手臂迈步进门,眸光如利刃般落在她身上。 还没待萧霓仙行完见礼,她便怒不可遏的呵斥出了声。 “苏汐月,你生就是个不祥之人!” “皇家子嗣何等金贵,你却保不住,真真是无用!” 说罢,她挑着眉命令身后的太监。 “来人,将这个晦气的女人给哀家拖出承恩殿去!” “莫要让皇上也沾染上她的晦气!” 眼见着几个太监向苏汐月扑将过去,萧霓仙赶忙上前,双膝一弯跪倒在凌绮罗膝下。 “太后,您不能这么做啊!” “这里是承恩殿……” 凌绮罗低眉嫌恶的剜一眼萧霓仙,没好气的抿紧双唇,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身为皇后,皇上痛失皇嗣,你穿的这是什么!” 萧霓仙玉手抚着火辣辣的脸蛋,片刻之后,缓缓转过头来,脸颊上那清晰地掌印红的刺眼。 她嘴角颤抖着,凤目中泪光闪烁,极尽委屈。 “太后……” 苏汐月忽的不顾一切的从龙榻上跳下来,光着脚踉跄着跪倒在萧霓仙身侧。 “皇后娘娘……并非……有意为之,莫要……怪罪与她。” 第60章 你救她的时候,还顺带闻了她身上用的什么香? 凌绮罗挑着眉冷嗤一声,满脸讥讽之意。 “哀家的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拖出去!” 她眸子斜着苏汐月身后那两个太监,咬牙切齿的咆哮道。 望着苏汐月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拖出门去的狼狈相,萧霓仙锦帕掩在眉间,凤目里泛起一丝明显的笑意。 嘴上却还在颤声为苏汐月求着情。 “太后,妹妹她才刚滑胎,身子弱,您就饶了她吧!” 凌绮罗没好气的瞥一眼方嬷嬷,示意她扶萧霓仙起身。 “哀家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下是沧澜国的皇后,遇事莫要心慈手软,你为何就听不进去呢!” 萧霓仙此时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站在她的面前,满脸委屈的瘪着嘴,一言不发。 凌绮罗无奈的蹙眉。 “快回去,换掉你身上的衣衫吧,莫要被皇上撞见了。” “现下他痛失皇子,心里定是一肚子火气呢,你可不能往枪口上撞。” 萧霓仙乖巧的应声退出。 奉喜匆匆跟在她的身后,满脸疑惑。 “娘娘何必要演这出戏?” “那苏汐月失了腹中的皇嗣,又惹怒了皇上,您何不趁机将她除掉,一了百了?”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勾起唇角,眸子里满是算计。 “若是真像你说的那般简单便好了。” “皇上之所以被她惹怒,还不是因为嫉妒沈容芷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说到底,他还是太过在乎她了。” “本宫若是此时出手杀了她,依着皇上的性子,他岂不是会恨本宫一辈子?” 正说着的时候,她忽的顿住脚步,贝齿轻咬,凤目愤懑的眯着惜芳阁的方向。 “除掉她容易,可动手的人,绝对不能是本宫。” 奉喜点点头,眸子盯着萧霓仙那纤弱而孤寂的背影,满脸心痛。 “奴婢实在是不愿看着您在那个贱人的面前,放低姿态,趋于奉迎,她根本就不配!” “怎么会不配呢?”萧霓仙回眸轻笑,“她可是皓月国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前咱们想要搭讪一下都得排着队呢。” “与她亲近,博取她的信任,本宫倒不觉得委屈。” “只是看她那么好骗,本宫就怕会忍不住在她面前笑出声了呢。”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苏汐月便是她们这辈子遇到的最笨、最可笑的女人一般,鄙夷到了极致。 勤政殿内。 夜景湛伫立在窗前,如冰山之巅的孤松,傲然独立。 他眉头微蹙,厚唇紧闭,星目盯着远处翠绿色的山峦,眸色空洞而迷茫。 黄福安执着拂尘一路小跑到门口,深呼吸数次,待呼吸平稳之后,才蹑手蹑脚的迈步进门。 “皇上,太后她方才去了承恩殿。” 夜景湛星目一紧,依旧纹丝未动的站在那里。 “去就去吧,如此大惊小怪作甚?” 黄福安满脸难为情的瘪瘪嘴,而后低声回禀。 “太后说丽贵人是不祥之人,恐怕皇上也沾染上她的不祥之气。” “太后命人将她拖出了承恩殿,奴才方才赶过去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惜芳阁了。”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忽的弯起,大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状。 一想到虚弱的苏汐月被人一路拖着的情形,他的心就忍不住隐隐作痛。 “她可有受伤?” 黄福安赶忙摇摇头。 “并未受伤,只是她身子原本就弱,刚刚滑胎便被这般折腾,恐怕日后会落下病根的。” 夜景湛厚唇紧了紧,脑子里忽的浮现出她玉手抚着他的俊脸,嘴里却喊着沈容芷名字的情形。 心头恨意肆意蔓延。 他索性把心一横,故作漠不关心状。 “滑了胎还住在承恩殿,着实是不合时宜。” “母后这般对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就让她在惜芳阁待着好了。” 黄福安一脸惊愕,方才看他明明是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为何现在又这般淡定了? 男女之间的事,他着实是搞不懂。 为何夜景湛明明很在意苏汐月,却每每都要说出些绝情的话来呢? “皇上,那辛桃头七未过,惜芳阁内阴气和晦气太重……” 黄福安正说着的时候,忽的感觉到周遭寒气逼人。 不经意的瞥到夜景湛那双冷厉的眸子后,他赶忙闭上嘴巴,躬身退到了一边。 夜景湛这才冷哼一声,坐回案几前,大手拈起起一本奏折,心不在焉的胡乱翻看着。 “皇上,奏折拿反了。” 黄福安借着奉茶的空档,低声提醒道。 夜景湛尴尬的蹙眉,随即将手中的奏折扔回案几上。 他接过黄福安奉上的茶水,吞下一口,而后将茶盏重重的置于案几上。 “这茶今日为何如此苦涩!” 黄福安满脸无辜的瘪瘪嘴,随即命身后的小太监,换了一盏茶过来。 夜景湛没好气的白一眼黄福安,将茶盏端起又放下。 “不喝了!给朕换酸梅汤来!” 黄福安赶忙将那茶盏撤回,马蹄袖拭着额头的汗珠,低声吩咐前来接应他的太监。 “皇上今日心绪不稳,定是会找个发泄的地方的。” “今日你们可得小心着点伺候,千万别往枪口上撞。” 乔一进门,黄福安赶忙迎上前去,将方才叮嘱小太监的话,又对他讲了一遍。 乔一礼貌性的低眉,而后大步流星的移步到夜景湛跟前。 “参见皇上!” 原本正用大手掐着眉心倚在椅背上的夜景湛,看到乔一,这才正了正身子,眸光深邃的眯着他。 “伤势可好些了?” 乔一淡淡点头。 “是小伤,无碍。” 夜景湛这才舒了口气。 “可查到什么了?那只猫的来历?或者说它为什么一心想要攻击丽贵人。” 乔一眉头微蹙,冷峻的脸颊上满是谨慎、肃穆之色。 “这种猫叫月影乌瞳金丝虎,能够刺激它的攻击性的东西有很多种。” “其中一种便是西域奇香。” “今日丽贵人身上便有西域奇香的味道。” 夜景湛闻言,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乔一舍身护在苏汐月面前时的画面,俊脸蓦的变得阴森到了极致。 “你救她的时候,还顺带闻了她身上用的什么香?” 他大手紧紧的攥着面前摊开了的奏折,几近颤抖。 乔一冷冷抬眸,脸颊上浮现出明显的怒意。 “微臣鼻子一向灵敏,更何况,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平常人闻不到,微臣自是得留心。” 第61章 不舍得乔统领离开吗? 夜景湛厚唇紧绷,喉结上下涌动,鼻间不停的喘着粗气。 “她身上何故会有那种香味?” 虽然他一直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没能掩饰住他心中的那份酸楚和抓狂。 乔一眸色一冷,剑眉微微蹙起,星目中闪烁着若有似无的怒意。 夜景湛显然是在,为了他昨日护在苏汐月跟前事情吃味。 “这恐怕得问那个想要害她滑胎之人了。” 他双手握拳,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愤懑和无语。 “目前微臣还未来得及着手,去查丽贵人身上那西域奇香的来源。” “皇上不如让内务府和大理寺派人去查?” 为了不给自己惹来麻烦,乔一还是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别人。 夜景湛星目微抬,似是发现了乔一的异样。 这么多年好友,今日他还是第一次怀疑乔一,而且仅仅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 虽然他心里十分清楚,乔一与苏汐月之间并无任何瓜葛。 可一想到他们之间上演的那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他就控制不住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由你去查。” 夜景湛起身,移步至乔一跟前,与他相对而立。 乔一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微臣……遵命!” 夜景湛大手轻拍他的小臂,满脸歉疚。 “是朕方才错怪你了,莫要放在心上。” 乔一挑挑眉。 “那便等事情办妥了,赏我一壶御酒以示歉意吧!” 两人相视一笑,方才那短暂存在的阴霾瞬间消散了。 临行前,他又回转身,冷峻的眸子直视着夜景湛。 “今日丽贵人与微臣搭讪,只是为了让微臣帮着寻沈小公子。” “皇上既然那么在意她,不如亲自去帮她。” 在意她?夜景湛一怔,为何连乔一也这么认为,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惜芳阁寝殿。 苏汐月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身子颤抖着,无力的蜷缩在墙角,玉手紧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俏脸拧巴的难看。 整个宫殿里都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眼看着天色渐暗,她只得扒着墙,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起了身,颤颤巍巍的移至不远处的方桌旁。 拿出火折子,点亮桌子上的红烛,而后筋疲力尽的趴在桌边喘息着。 此刻她好想要到如意榻上去小憩一下,却无奈脑袋晕眩的紧,唯恐一放开桌子,便会摔在地上。 “奶娘……” 她望着寝殿门口的方向,竭尽全力呼喊着。 方才那两个小太监将她丢在这寝殿门口便离开了,她浑浑噩噩的等了那么久,却不知为何还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面前闪过,苏汐月脑子中瞬间回忆起,昨夜那张满脸是血、面目可怖的苍白面孔。 她顿觉脊背发凉,瞳孔猛地收缩,歇斯底里的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不要过来!” 她玉手紧紧的捂着眼睛,干涸的唇瓣抽动着,声音颤抖而沙哑。 “丽贵人!”黑影蹲下身子,剑眉微蹙,“是微臣,乔一。” 苏汐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美目透过指节的缝隙认真审视一遍面前的男子,紧绷着的娇躯这才缓缓放松了些。 她移开双手,故作镇定的吞下一口唾沫。 “乔统领,徐嬷嬷……为何不见了?这惜芳阁里……的宫女和太监……为何都不见了?” “为了您滑胎之事,他们都被叫到大理寺去问话了,”乔一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一边将手中的长剑伸至她的跟前,“扶好,微臣拉你起来。” 苏汐月不禁一脸懵。 这个乔一可真是奇怪,直接扶她起来不就好了吗? 此刻她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又哪里来的力气去拉着剑鞘起身? 眼见着试了几次她都摔了回去,乔一无奈的紧了紧双唇。 “冒犯了。” 他忽的躬身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到如意榻边,将她放在榻上。 “乔统领!”苏汐月见他要走,忽的扯住他的衣袖,“求你帮帮我吧,阿弟年幼,他经不起折腾,求你帮我找到他。” 她美目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花,略显苍白的唇瓣和灵巧的鼻子同时抽动和颤抖着,楚楚可怜到令人心痛。 乔一剑眉微敛,果决的将衣袖抽离,退后一步,目光飘忽的望向窗外。 “这件事您恐怕得去求皇上。” “微臣公务繁忙,恐怕没有闲暇。” 苏汐月贝齿忽的陷入唇瓣里,咬出一抹惨白,美目里泪珠顺着眼角肆意滑落。 “不是说乔统领曾经是江湖侠士吗?江湖侠士会见死不救吗?” “为何你会这般势力的受命于那个反贼?真真是冷血无情!” 她满脸讥讽的逼视着乔一,故作镇定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悲戚、无助之意。 乔一握着长剑的大手一紧,旋即背过身去,唯恐多看她一眼,便会心软答应她的要求一般。 “丽贵人,请慎言。” 苏汐月不屑的瞥他一眼,背过身去蜷缩在榻上。 “丽贵人可否告知微臣,昨夜您一人在承恩殿时,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苏汐月的脑子里再次浮现出,昨夜那张吓得她摔倒滑胎,失去腹中孩儿的可怖面孔。 她蜷缩着的娇躯忽的一紧,玉手攥着榻上的锦被微微颤抖着。 “蜡烛突然被风……吹灭了,紧接着……宫灯也全都熄掉了。” “我很害怕,然后我就看见了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她缓缓讲述着,仿佛将昨晚的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玉手捂着眼,身子再次剧烈的颤抖起来。 “太可怕……了,那……一定不是……人。” 乔一侧目,盯着榻上女人纤弱的背影,显然有些动容。 “是人,是想害您失去皇嗣的人。” 他声音异常坚定,似是在告诉苏汐月,不用怕,这世上没有鬼,有的只是坏人。 “若无他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说罢,他瞥一眼窗外那抹绛紫色身影,又望一眼榻上缩成一团的女人。 果断的转身扬长而去。 “乔统领……” 一想到这莫大的宫殿里,现下只剩下她一个人,苏汐月就抑制不住的恐惧。 若是那张脸再次出现,她该怎办? 想到这里,她忽的坐起身,想要去叫住乔一。 却不料她刚一起身,便看到了榻边那抹伟岸挺拔的绛紫色背影。 “不舍得乔统领离开吗?” 男人回转身,冷厉的眸子逼视着她那张煞白的俏脸,带着明显的亵渎之意。 第62章 皇上若是有空来,自然是好。 苏汐月心有余悸的望望四周,这才将目光移至夜景湛的身上。 她如星般的眸子里泪光潋滟,干涸的唇瓣微微颤抖着。 夜景湛晦暗的眸光一震,置于腰际后的大手缓缓握紧。 “你放了……奶娘!” “害我之人,断断……不可能是她!” 苏汐月玉手紧抓着榻边,喘息着,尽管她已用尽了全力,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如游丝般微弱。 夜景湛面色一冷,眸光如寒冰般,逼视着她绝美的脸蛋儿。 “去求你的乔统领便是。” 乔统领何时变成她的了? 苏汐月不可思议的望着夜景湛,眸色逐渐由委屈转为愤怒。 “你既不想帮我,又何必如此冤枉我?” 她冷冷一笑,笑容里夹杂着无尽的无语和苦楚。 “我还没有……下贱到那种,凡男子……皆可为我……良人的地步!” 苏汐月贝齿轻咬,羸弱的身躯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月儿!” 夜景湛赶忙躬身坐在榻边,大手将她揽入怀中。 低眉望着怀中早已不省人事的女人,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方才的话原也不是非说不可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想起方才乔一抱着她放在榻上的情形,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疯。 黄福安闷声低眉站在一旁,眸子时不时的瞟一眼星目里泛出猩红的夜景湛。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夜景湛没好气的咆哮起来。 黄福安这才如获大赦般,快速的冲出寝殿。 “皇上口谕,速速去请太医!”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站在门外,窥探着夜景湛懊悔的模样,小声嘟囔。 “早知道这会儿会心痛,方才缘何还要说出那般刁钻的话?” “害的丽贵人伤心也就罢了,您也跟着心痛不是?” 说罢,他暗暗感叹着“问世间情为何物”,悻悻的迈步折回寝殿,低着身子候在一旁。 “皇后驾到!” 萧霓仙一袭青色素衣,红着眼快速的掠进门。 看到夜景湛,她赶忙低下身子,行了个福礼。 “皇上,妹妹她身子如何了?” “晨起时臣妾没能阻止母后,实在是于心不安。” “今日臣妾一直在寿康阁倾听太后教诲,现下才得了空,就赶着过来了。” 她说着,凤目里的泪水不停的向外翻涌。 夜景湛起身,大手轻柔碾碎她眼角的泪珠,星目里泛起明显的愧疚之色。 他已经许多日没有去过凤眠阁了,甚至他好似许久都没有想起过他还有个皇后了。 这几日除了国事,他满心都是苏汐月,就连到凌绮罗寿康阁里问安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仙儿不必自责,母后要做什么,又岂是你阻止得了的事情?” 萧霓仙却粉唇微嘟,哭得更凶了。 “臣妾知皇上心意,自是应该替皇上护着妹妹的。” “可臣妾却没能做到……” 夜景湛自是知道萧霓仙为了替苏汐月求情,挨了一记耳光的事情。 他大手抚着她脸颊上那依旧隐约可见的指痕,心中的那份愧疚感愈发浓了。 “仙儿,就不恨朕吗?” 萧霓仙温婉的笑着摇头,泪珠却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深爱的人,皇上深爱着妹妹,就如同臣妾深爱着皇上一般,何错之有?” “能在皇上身边,为皇上打理后宫,照顾太后,照顾皇上想要照顾的人,臣妾很是满足呢。” “傻仙儿!”夜景湛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怀中,“朕何其有幸,能娶到你这般纯真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子。” 两年多以来,她一直没变过,只是她的父亲萧启文,倒是变了不少。 嚣张跋扈到了极致,甚至有时候在朝堂上都敢公然冒犯他的皇威。 太医赶到,为苏汐月诊脉施针后,这才出了内室。 “皇上,皇后娘娘!” “丽贵人并无大碍,只是小产后身子太过虚弱,恐怕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了。” 萧霓仙闻言,当即便眉开眼笑。 她万般庆幸的侧目,望着与她并肩坐在正位上的夜景湛。 “若说只是太过虚弱,臣妾这心便放下了。” “皇上放心,这几日臣妾一定会将妹妹照顾妥帖的。” “父亲前些日子送了许多名贵药材进宫,原是想着给臣妾滋补身体、备孕用的,待会儿臣妾便命奉喜,亲自将它们送到惜芳阁来。” “相信要不了多久,妹妹的身子便会好转的。” “到时候她便又能给皇上侍寝,孕育皇嗣了。” 萧霓仙说的情真意挚,容不得旁人有半分怀疑。 说完,她兴高采烈的低头抿一口茶盏中的茶水。 那模样,好似比夜景湛都要兴奋。 夜景湛不禁有些感动,没想到萧霓仙竟如此大度。 知道他心里只有别的女人后,她非但不哭不闹,还事事都在为他着想。 “仙儿,辛苦你了!” 他将萧霓仙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勾起唇角会心的笑。 “明晚,朕到凤眠阁去用膳,我们许久没一起用膳了。” 记得他被萧府收留的时候,萧霓仙日日都会命厨房做许多他喜欢吃的菜,而后坐在他身边静静的看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萧霓仙喜出望外的低眉,大婚以后,这还是夜景湛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她的凤眠阁。 用晚膳,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顺便宿在那里呢? 眼下苏汐月身子弱,夜景湛总算是愿意分些心思在她的身上了。 “皇上若是有空来,自然是好。” 她低声应着,话语里带着些许羞涩。 苏汐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午时。 萧霓仙就坐在榻边,玉手里还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妹妹,你醒了?” 苏汐月美目扫视四周,最后定在萧霓仙的身上。 “皇后娘娘,怎的会在这里?” 萧霓仙一边用汤匙搅动着药液,一边温婉的笑。 “妹妹昏睡不醒,本宫着实放心不下。” “昨夜一夜辗转,今日一早便过来了。” “现下你总算是醒了。” 苏汐月不明白为何萧霓仙会对她如此无微不至,可她也无心去多做思考。 “徐嬷嬷回来了吗?” 她目光望着门口的方向,不停的搜寻着。 萧霓仙盛一勺汤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而后缓缓送到苏汐月面前。 苏汐月难为情的张嘴将那药喝下。 “皇后娘娘,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便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萧霓仙赶忙将药碗放下,拿了倚枕垫在她身后。 “妹妹总是这么客气。” 望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的苏汐月,她满脸无奈。 “徐嬷嬷已然回来了,昨夜皇上担心妹妹无人照料,便命大理寺放了她回来。” “只是昨夜在大理寺,她吃了些鞭子,身子弱,本宫便命她到寝房里去歇着了。” 苏汐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妹妹!”萧霓仙忽的屏退左右,将粉唇凑到苏汐月耳边,“本宫有件事要同你讲。” 苏汐月满脸惊愕,她着实是想不出她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可讲。 “本宫听闻你一直在寻找你的阿弟苏墨尘的下落。” 听她提及苏墨尘,苏汐月惊得美目圆瞪,玉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袖。 “他在哪里?” 萧霓仙勾起唇角,从袖袋里取出一张字条,塞进苏汐月的掌心。 “这地方是本宫命人好不容易才查到的,听说他境遇很不好,你尽快去找他吧。” “本宫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救不救得了他,得看你自己了。” 平白无故的,萧霓仙却一直在帮她,苏汐月满心感激。 “谢谢你……” 除了这三个字,她好似什么也给不了她了。 第63章 来,伺候太子殿下用膳啦! 傍晚,承恩殿寝殿。 苏汐月强撑着孱弱的身子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美目瞪得浑圆,眸色深邃而犀利。 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搭在桌上,微微弯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徐令仪迈步进门,步履沉重而缓慢,每走一步,布满皱纹的脸便会多拧巴一分。 “贵人!” 苏汐月惊愕的回眸,匆忙的迎上前去,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奶娘,你身上还有伤,怎的就起来了?” “现下这惜芳阁内,有皇后娘娘临时支过来的几个宫女伺候着,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徐令仪微微喘息了一阵,这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老奴总觉得皇后娘娘亲近你,是有目的的,你可不能轻信她啊。” “自古以来,这后宫里的嫔妃为了争宠,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老奴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她不可能像她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纯真。” “以后与她相处,您可千万得慎重啊!”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可苏汐月心里装着事,自是听不进去太多。 “我知道了奶娘,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早日养好身子,好帮我甄别她到底是不是虚情假意啊!” 她玩笑似的将头倚在徐令仪的肩上。 今日沈南知入宫的时候,让小太监送了书信过来。 阮雪玉病了,说是偶感风寒。 可苏汐月心里清楚,定是因为她许久都没有苏墨尘的音讯,忧思成疾了。 她必须马上找到苏墨尘,这样阮雪玉的病兴许就会不药而愈了。 徐令仪瘦削的手指轻抚苏汐月额间的秀发,笑容中满是慈爱。 “老奴这辈子都会陪在贵人身边的,谁要是敢对贵人不利,老奴就跟她拼命!” “这辈子老奴能看着贵人出生、长大,真的是倍感荣幸呢,你说谁会不希望家里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呢?” “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奴的心里是拿着贵人当女儿的,无论何时何地,老奴都为着能有这么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儿而感到骄傲呢。” 苏汐月浅浅一笑,玉手紧紧的拥着徐令仪。 “嘶……” 尽管徐令仪极力压制着,被她碰触到背上伤口时的疼痛感,却还是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 苏汐月如触电般的放开手,满脸愧疚道。 “奶娘,我方才一时忘形,竟忘了你背上的伤了。” 徐令仪忍痛轻笑。 “不妨事,疼,老身也高兴。” 忽的,她又忧心忡忡的握住苏汐月的双手。 “贵人的身子现下如何了?” 苏汐月浅浅一笑,起身在徐令仪跟前张开双臂,做了一个旋转的动作。 “皇后给的全是些极其名贵的药材,补气养血,今日服了两次,便感觉身子松快了许多。” 徐令仪赶忙拉着她坐下来。 “贵人莫要逞强,老奴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老奴在这后宫中待的时间久了,滑胎的事见过的自然也多。” “您这身子须得好好调理着,不然的话以后很可能会落下病根、坏了生养的根本的。” “咱们女子若是不能生养了,那便同废人无二了。” 苏汐月望着徐令仪不厌其烦叮嘱她的模样,甜甜的笑。 “知道了。” 其实一切都还不算糟,没了沈容芷,她还有奶娘、母亲和阿弟。 这一刻,她只想要陪他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好不容易哄着徐令仪离开,苏汐月匆匆的回到梳妆台前,盘起秀发,套上一袭黑色连帽斗篷,很快的消失在了承恩殿后门的夜色之中。 阿哥所的后院,黑漆漆的。 若不是有天上悬着的那轮月牙发出的微弱光芒,苏汐月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 自幼在皇宫中长大,她清楚,依着她现在的境遇和地位,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入阿哥所,并不容易。 所以她只能选择这条偏僻的小路。 夜风阵阵,吹在她冒着绵密汗珠的额头上,却有种分外的凉意。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承恩殿内被吓着了的缘故,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惧,根本不敢抬眸去打量四周。 可是为了能见到阿弟、救出阿弟,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赶着路。 绣鞋趟过路上的杂草,沙沙作响。 若是没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那个亮着微弱烛光的屋子,便是萧霓仙给她的那个暗室的入口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阿弟了,她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饿了?想吃?那便吃吧!” “哈哈哈……” 越是靠近,屋子里的嬉笑声她便越是听得清晰。 江来福这会儿竟也在这里? 苏汐月心脏骤然间如被捆绑了一般,钝痛的难受。 她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躲在路边的阴影里,缓缓向着那间屋子靠近。 屋子的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苏汐月只能小心翼翼的绕到屋后那片布满荆棘的荒地里。 “嗯!” 脚下似是被藤蔓挂到了,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倾,重重的摔在地上。 手掌上蹭破了皮,鲜血直流,她却生生忍住了,没敢发出半丝声音。 片刻休息之后,起身爬到屋后那个破旧的窗户处,透过窗户缝,悄悄向里面张望。 苏墨尘此刻正趴在地上,手脚被束缚着的他,正扭动着身躯,发疯一般的舔食着江来福倒在狗钵里的残羹剩饭。 他头发凌乱的披在身后,粉嫩的脸蛋黑漆漆的藏在头发下,苏汐月根本就看不清他现下是个什么模样。 “怎的?不够吃吗?” 江来福鄙夷的俯视着将狗钵舔的干干净净的苏墨尘,笑的狰狞。 他忽的抬脚,将靴子至于狗钵之上,靴尖挑着苏墨尘的下颚。 “叫一声,咱家便赏你些热乎的。” 旁边的太监们哄堂大笑,整个屋子都被他们口中喷出的污言秽语笼罩着。 苏汐月玉手紧紧抓着窗框,指节因用力而惨白,眼看着就要将窗框捏碎了。 她如星般璀璨的眸子里泛起层层泪雾,愤怒、心痛与无助交织其中。 “阿弟……” 她娇躯颤抖着,贝齿深深的陷入下唇。 一个小太监,忽的从旁边搭建的临时灶台上,端下一口大铁锅,掀开锅盖,摆放离苏墨尘不远的地方。 苏墨尘看到那口锅,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物件。 他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嘴里不停的呢喃。 “不要……不要……” 叫声中满是恐惧和无助。 江来福阴狠一笑,拿起旁边的铁项圈套在苏墨尘的脖子上,用力的将他拖拽到那口锅旁。 蹲下身子扯着他额前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 “太子殿下要乖,这么好的白米饭,怎能不要呢?” 说罢,抚着苏墨尘脸蛋的手,忽的卡住他的下颚。 苏墨尘被迫张开嘴,唇瓣颤抖到近乎抽搐。 “来,伺候太子殿下用膳啦!” 第64章 皇上,丽贵人求见! 周边围观的太监一听,一个比一个兴奋地欢呼雀跃起来。 “今日我先来!” “不行,明明是轮到我先来了,若是今日还没轮到我,他又装死了,那多晦气啊!” 他们争先恐后的扑将过去。 为首的太监挑着眉,执着锅中的勺子盛出一大勺米饭,嬉笑着缓缓逼近苏墨尘。 “哟,你好坏啊,这么大一勺,太子殿下会受不住的。” “你若是把他弄坏了,我们可怎么玩儿嘛!” 一声声阴阳怪气的太监声,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不停的捣弄着苏汐月的心脏。 一整勺滚烫的米饭被塞进苏墨尘的嘴里。 苏汐月美目瞪得浑圆,眼睁睁的看着他小脸变得扭曲,眸子里泛出血红,不停扭动挣扎着的身躯缓缓变得安静。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低头用力的啃咬住右手食指,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悲痛。 “哎呀,这就不好玩儿了嘛,这就昏过去了?今日才一勺,一勺而已!” 后面的太监不满的翘着兰花指,将勺子中已然盛好的米饭,连同勺子一起扔回了锅里。 江来福显然也觉得扫兴,他扯着苏墨尘的头发,用力的将他的额头撞向地面。 “阿……” 苏汐月正欲喊叫着从窗户跳进去之时,嘴巴却被人从身后堵上了。 她本能的回转身,看到的是乔一如寒潭般的眸子,他蹙眉对她做着“嘘!”的手势。 她乖乖的闭上嘴巴,美目却始终斜着屋内,娇躯颤抖着,泪珠不停的滑落,打湿了乔一的手背。 月光下,她那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的肌肤略显苍白,绝美的俏脸上透露出无尽的清冷和无助。 她的泪花晶莹剔透的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每眨动一下眼睛,俏脸上便会多一道更清晰的泪痕。 乔一不由得呼吸一滞,心头隐隐作痛。 平生第一次,他产生了想要怜香惜玉的感觉。 他赶忙吞下一口唾沫,别过头,唯恐再多看她一眼,他便会忘形,忘却她贵人的身份。 突然,她玉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衫,含泪的眸子乞求似的望着他,喉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哭泣声。 “谁!” 屋内的人厉声吼着向窗户走来。 情急之下,乔一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快速的掠上屋顶,飞身离开。 “你别走!你为何不救他!” “他快死了!他会死的!”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哭喊着,玉手握拳如雨点般捶打在他的肩上。 乔一却如没听到一般,眸子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快速前行。 “我恨你!” 苏汐月气急败坏的埋首,贝齿发泄似的咬住他的肩头,大力到娇躯都跟着不停的颤抖。 乔一微微蹙眉,却并没有因此而停顿半分。 惜芳阁后院,乔一小心翼翼的放开苏汐月,此刻的她好似比方才安静了许多。 “就算你今日救得了他,你们也逃不掉的。” “去求皇上吧,这后宫里除了他,没人镇得住太后的。” 乔一说罢,如寒潭般的眸子再偷偷瞄一眼苏汐月苍白的俏脸,而后扬长而去。 “阿弟……” 苏汐月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痛哭失声,玉手在地面上抓出无数道痕迹来。 乔一在她背后的阴影里看了许久,这才无奈的叹气离开。 拂晓时分,勤政殿御书房门口,两尊威严的狮子静静的守卫着。 几个侍卫身姿挺拔,手持长枪,神色肃穆,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恍若雕塑一般。 微风拂过,门口的旌旗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汐月跪在那里,一袭白色妆花锦裙,乌黑笔直的头发时不时的被微风掀起。 黄福安带着一众太监过来,看到苏汐月他显然有些吃惊,当即便迎上前去。 “丽贵人怎的跪在这里啊?” 说着,他便作势要将苏汐月扶起。 “这大清早的,地上凉,您身子弱,当心伤了身子。” “安公公,我要见皇上!”苏汐月向后撤了撤身子,眸色坚定地仰视着黄福安,“求你帮我通禀一声。” 黄福安连连点头,没想到短短两日,苏汐月的心思就转了,竟自己主动来找夜景湛了。 皇上知道了,定是会开心的吧? 御书房内,夜景湛坐在卧房的梳妆台前,几个宫女正在小心翼翼的为他束发。 看到黄福安气喘吁吁的冲进门,还差点撞翻宫女手里的水盆,他显然有些不悦。 “小安子,一大清早的,怎的如此冒失?” 黄福安赶忙躬身上前,喜笑颜开道。 “皇上,丽贵人求见!” 夜景湛身子一震,冷厉的眸子蓦地的瞟向窗外。 黄福安见他似有怀疑之色,赶忙补充道。 “是真的,她现下正跪在门外候着呢。” “奴才这便去宣她进来?” 夜景湛俊脸上逐渐流露出喜色,片刻之后却又缓缓收敛。 “让她候着吧,待朕得了空再宣她也不迟。” 黄福安一脸惊愕,皇上不是一直都为了人家心神不定吗?怎的人家送上门来了,他又不着急见了呢? “皇上,丽贵人刚小产,地上凉……” 夜景湛眉头微蹙,声音冷厉到了极致。 “要你多嘴!” 黄安福见状,赶忙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满脸委屈的喃喃道。 “皇上恕罪!奴才知错了!” 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夜景湛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去把内务府昨日新绣制的龙袍给朕拿来,朕今日要穿。” 他命令完身侧的宫女,又转头指使黄福安。 “你去把龙涎香燃上吧,这御书房内,近日全是书本和墨水的味道了。” 燃香?黄福安惊得张大了嘴巴。 平日里夜景湛一向不喜在这御书房里燃香的,他说那香味容易让他头脑混沌,怎的今日他竟主动提出要燃香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手脚上却一丝都不敢怠慢,匆匆应声起身,遣人将搁置在角落的香炉搬到寝房这边。 袅袅香气从香炉里缓缓飘出,夜景湛身着明黄色龙袍站在铜镜前,精神奕奕勾唇轻笑。 “小安子,去宣她进来吧!” 须臾功夫后,苏汐月缓缓迈步进门。 兴许是因为方才在外面跪的太久的缘故,她的双腿走起来的时候略显僵直。 “臣妾参见皇上……” 她行至夜景湛的跟前,艰难屈膝。 膝盖处的剧痛,惹得她俏脸上眉头微微敛起。 “啊!” 膝盖着地的那一刻,她终是没忍住疼痛,身子本能的前倾,跌倒在夜景湛的膝前。 第65章 本宫本无意打扰你与皇上的雅兴的。 夜景湛身子一紧,本能的前倾,想要抬手扶她起身。 可大手伸至她的身侧时,他忽的又收了回来。 他星目冷厉的眯着从地上缓缓爬起,端正跪着的苏汐月。 “你可是想好了,是要回去做你的沈府二小姐,还是要做朕的丽贵人?” 苏汐月美目微抬,泪水映射出的光线晶莹剔透,挂在她的眼角,别有一番令人触动的美感。 如此楚楚可怜,任天下哪个男人看到了,或许都会想要怜香惜玉一番吧。 夜景湛厚唇微紧,大手紧紧的攥住椅子的扶手,似是在专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沧澜国上下,谁不知道沈二小姐即是皇上的丽贵人,臣妾别无选择。” 苏汐月脊背挺的笔直,美目不卑不亢的迎视着夜景湛。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显然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 “朕还有国事要忙,若无他事,你便先行告退吧!” 苏汐月眸色一紧,贝齿紧咬下唇,恨恨的喘起了粗气。 “皇上到底要臣妾如何做,您才肯满意?” 夜景湛冷冷一笑,起身踱步到苏汐月跟前,星目冷厉的俯视着她。 “这句话该朕问你才是,你到底要朕如何做你才肯满意?” “你心里想着别人,爱着别人,不愿意待在朕的身边,朕成全你,放你出宫便是了。” 他低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玲珑的下巴,星目里满是怒意。 “为何你还不满意?” 苏汐月吃痛,柳眉微拧,厌恶的打落他禁锢着她下巴的大手。 “夜景湛,你早做什么去了!” “现下我的一切全都被你毁了,就算你放了我,我失去的一切它能回来吗?” “若是你真想做些什么的话,那便放我阿弟出宫吧,让他同母亲一起,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去过安稳的生活。” “我求你了……” 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却怎么也强硬不起来了,委屈的泪水在她攥住夜景湛崭新的长袍那一刻,一发不可收拾。 夜景湛吞下一口唾沫,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抬起,摊开手掌伸至她的面前。 他星目盯着她,眉头微微挑动两下。 “起来吧!” 苏汐月鬼使神差的将玉手放在他的掌心,扶着他的手臂缓缓起身。 已经是临夏的天气了,她的手却依旧冰的厉害。 夜景湛只觉得她指尖的那丝凉意,如冰刃般,瞬间刺进了他的心门。 说实话,他打心底里不满意她说的这番话,好似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对他无休止的怨怼。 可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我求你了”这四个字时,他的心都差点被她融化掉了。 膝盖处依旧隐隐作痛,苏汐月刚站直身子,还未走出两步,便一个踉跄,跌进了夜景湛的怀里。 夜景湛强有力的手臂将她包裹在怀里,拥着她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若是只为了让朕救你阿弟,大可不必投怀送抱。” 他将她置于膝上,厚唇紧贴着她白皙的侧脸,俊脸上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苏汐月身子一紧,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因为羞涩而泛出红晕的脸蛋,缓缓后撤。 “你这是答应帮我救阿弟了吗?” 她美目不可思议的瞥着夜景湛俊逸的脸庞。 方才她对他那种态度,他竟然没有发火?而且看起来好似还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夜景湛细长的手指轻轻碾着她俏脸上的泪珠。 “你跟朕保证,忘记以前,以后绝不再想其他男人。” 这种事也可以保证的吗? 苏汐月蹙眉冷笑,搪塞道。 “臣妾向您保证,以后绝不再想其他男人,这样行了吗?” “皇上别再耽搁了,阿弟他快不行了……” 一想到苏墨尘被一群太监折磨到昏厥,还要被江来福那个狗东西虐打,她的心脏就如被捆绑了一般,钝痛的透不过气来。 看到她眼底泛出的血红,夜景湛这才侧目望向黄福安。 “去传旨,今日朕身子不适,早朝暂免,各部大臣,各司其职,勤勉奉公。” 黄福安赶忙低眉应声。 “是!” 目送着黄福安离开,夜景湛忽的将苏汐月的双臂盘在脑后,兴高采烈的横抱着她起身。 “走吧,朕这便陪你去救阿弟!” 两人行至门口回廊转角处时,蓦地撞见了一袭黑色锦袍的乔一。 “微臣参见皇上,丽贵人!”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不经意的瞟一眼苏汐月,而后缓缓垂下。 夜景湛得意的挑挑眉,抱着苏汐月的双臂下意识的紧了紧。 “朕现下有事,你有何事等朕回来再说也不迟。” 乔一抬眸,目光跟随着打先迈出去两步的夜景湛。 “微臣抓到了那日在承恩殿里扮鬼吓坏贵人的歹人!” 夜景湛忽的顿住脚步,惊愕的回转身,星目里瞬间杀气四溢。 “是谁?” “玉林公子房里的一个小太监!”乔一直截了当道,“按理说是归江来福江公公管的。” 听到江来福三个字,苏汐月盘在夜景湛颈后的玉手忽的握成了拳头状,娇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江来福这个狗东西!这一切定是他指使的!” 乔一薄唇微紧。 “目前那太监还没有招认谁是幕后主使。” 夜景湛低眉,瞥一眼美目里再次泛起泪雾的苏汐月,安抚似的在她的额头上轻吃一口。 “莫气,害死朕皇儿的人,朕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说罢,他咬牙切齿的回转身,抱着苏汐月向阿哥所的方向快速掠去。 身后,一众太监和侍卫浩浩荡荡的跟着。 “皇上!” 御花园东侧的雅韵回廊里,萧霓仙神色匆匆的追了上来。 见夜景湛顿住脚步,她玉手扶着石柱,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她凤目中满是疲惫和失落,下眼睑下的黑眼圈今日看起来格外显眼。 “快放我下来!” 苏汐月看到萧霓仙,显然有些尴尬,扭动着娇躯,试图挣脱夜景湛的怀抱。 夜景湛却半分要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稳稳的抱着她。 “仙儿,何事如此惊慌?” 萧霓仙玉手抚着胸口,又喘了一阵,这才喃喃开口。 “太后娘娘方才用完早膳,便吐血昏倒了,皇上快去看看吧!” 夜景湛一听,当即便放下苏汐月,飞也似的向着寿康阁方向冲去。 “妹妹!”萧霓仙故作歉疚的上前一步,与苏汐月并肩而立,“对不起,本宫本无意打扰你与皇上的雅兴的。” 苏汐月敷衍似的低眉。 “皇后娘娘言重了,您没有打扰。” “皇上只是……陪同臣妾……去寻个人。” 第66章 可太后娘娘说了,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萧霓仙锦帕掩着口莞尔一笑,满脸艳羡之色。 “妹妹尽说谎话,皇上疼爱你,今日免了早朝,定是为了要与你同游这御花园吧?” 苏汐月连连摇摇头,俏脸上的尴尬之色愈发重了。 “不是皇后娘娘想的那样。” 萧霓仙脸上的笑容渐渐僵滞在唇角,她侧目望着苏汐月,眼神中闪烁出嫉恨的火焰。 自从夜景湛许了,昨夜要到她的凤眠阁同她一起用共进晚膳后,她便开始期待着与他难得的独处时光了。 昨日午后,她还亲自下厨,为夜景湛准备了一大桌子他喜欢吃的饭菜。 期待着他能多多记起日前他们在萧府相互厮守的时光。 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向信守承诺的夜景湛竟然爽约了。 她在凤眠阁整整等了他一夜,都未能等到他的身影。 但凡他能遣个太监过去,说一声他有事走不开,她都不会那么失落、气恼和绝望。 “妹妹,你这是害羞了吗?本宫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萧霓仙故作亲昵的上前拉着苏汐月的手,俏脸上盈满了温婉的笑意。 “你身子弱,且回惜芳阁歇着吧,本宫得去寿康阁给太后侍疾了。” 苏汐月点头,冷艳的眸子一直目送着萧霓仙转过回廊,才悻悻瞥一眼阿哥所的方向,在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怎的会这么巧?夜景湛才刚同意陪她去救苏墨尘,凌绮罗就病了。 萧霓仙还说她吐血昏迷了,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夜景湛应是不会改变主意吧? 苏汐月搁置在石桌上的玉手缓缓握成拳头状,柳眉拧成一团,不时叹气。 “哟!这不是汐月公主吗?” “不!不对,应该唤您丽贵人才是。” 阴阳怪气的太监腔在她背后响起。 她不回头也能辨得出,那声音是江来福的。 还真是冤家路窄,她还没去寻他呢,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忽的跳起身,转眸望向身后之人,玉手扒着石桌,指节泛白。 江来福微仰着下巴,不紧不慢的迈步逼近苏汐月,笑容阴冷而狰狞。 “瞧瞧,瞧瞧,不愧是皓月国的第一美人。” “眼下就算是刚小产,容颜略微憔悴了些,也还是令人心醉呢。” 他翘着兰花指,爬满皱褶的手掌不安分的靠近苏汐月绝美的侧脸。 苏汐月一个闪身,躲过他手掌的同时,顺势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 江来福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双目瞬间瞪得浑圆。 “亡国之狗,敢打咱家?” 苏汐月冷冷一笑,抬起下巴鄙夷的眯着他。 “身为皇上的贵人,难道还打不得一个太监吗?” “你……”江来福气的直发抖,食指指着她的额头,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咱家定会让你死的比那苏锦离还惨十倍百倍的!” 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的转过回廊,上气不接下气的顿在江来福身边,压低声音附在他的耳边。 “江公公,皇后娘娘命您马上到凤眠阁走一趟,她有大事与您商议!” 江来福一听说是大事,便也没敢再多做停留,带着身后的一群鹰犬,很快便消失在了苏汐月的视线里。 凤眠阁内,萧霓仙玉手捧着一盆金黄色的牡丹花,赏心悦目的仔细审视着。 江来福进门,低下身子毕恭毕敬的行了个见礼。 自从上次见识了萧霓仙的疯狂之后,他在她面前便收敛了许多。 “皇后娘娘这么着急召老奴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萧霓仙温婉的勾起唇角,将手中的牡丹花置于案几上。 俯身在那朵开的最旺的花朵上,闭目轻嗅。 “江公公,火都烧到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功夫在御花园里耍横?” 江来福眉头一紧,满脸疑惑。 “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事,还请您明示。” 萧霓仙抬眸,凤目里泛起阵阵阴霾。 “你可真是愚蠢!自己的人都被抓了,你竟没有丝毫察觉!” 江来福一脸无辜。 “昨夜老奴一直都在对付苏墨尘那个小杂种,他好似快要死了。” “所以老奴今日一直在忙乎着给他灌药,还未曾回过住处呢。” “玉林小公子这会儿,估计正在吵闹着要找老奴呢。” “老奴在他身边待的久了,他与老奴可是格外亲厚,只要睁开眼,便一刻也离不开老奴呢。” 萧霓仙明白,他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提醒她,莫要忘了他与太后的关系,随意责罚他。 她冷冷一笑。 “听你这番话,是没工夫听本宫在这里同你啰嗦喽?” 江来福尴尬一笑,连连摇头。 “老奴怎么敢呢!” 萧霓仙脸上的笑容忽的收敛,玉手用力的将面前的那朵花掐掉攥在掌心里,用力的揉搓。 “江来福,本宫知道你老奸巨猾,胆子可大了去了!” “可本宫不信,你会不怕死!” “之前让你遣人到惜芳阁,在那个贱人的发钗里放那西域奇香,你却节外生枝杀了辛桃!” “惹得乔一盯上你属下的那些废物!” “眼下若是那被抓之人将你招出来,所有的事情,你认或是不认都是要掉脑袋的!” “你可想过?到时候你该如何做?” 江来福神色一紧,唇角微微颤抖,表面上却依然装得镇定自若。 “老奴之所以杀辛桃,是因为……” 萧霓仙凤目一紧,似是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江来福却吞下一口唾沫,不肯再继续说了。 “因为什么?” 萧霓仙将手中碾碎了的花朵扔回花盆里。 江来福眼神飘忽。 “没……没什么……” 萧霓仙扬起下巴,鄙夷的斜着江来福。 “因为那日辛桃听到了,你说玉林小公子是太后和东方硕的亲生儿子。” 江来福大惊失色的抬眸望着萧霓仙,如此隐秘的事情,她竟然知道? “皇后娘娘,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挑挑眉。 “本宫乱说了吗?” 江来福低眉,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的攥着大腿外侧的衣袍,神色忐忑到了极致。 “那日在御花园,老奴本是无意之间说出口的,却没想到被她给听去了。” “她向老奴保证过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可太后娘娘说了,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见他乱了阵脚,萧霓仙得逞似的勾起唇角。 “本宫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要同你商议商议。” “这一连串的事情总是需要人来承担的,不然的话,皇上和乔一定会喋喋不休的查下去。” “到时候,太后和本宫都不得安生。”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的盯着江来福。 江来福神情一滞,吞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娘娘不会是……想让老奴担着吧?” 萧霓仙长长的舒口气,起身缓缓移步到江来福跟前。 “如若不是江公公担着,那便只能由本宫,或者是太后担着了。” “江公公,你说谁担着会比较好呢?” 第67章 除了她,便再也没人会令太后和皇后娘娘烦扰了。 江来福踉跄后退一步,唇角带动整张脸都不停的抽搐起来。 “自然……是老奴……” 说罢,他老泪纵横的跌坐在地上。 萧霓仙满意的一笑,锦帕轻抚他的肩。 “江公公,看把你吓的。” “你也不想想,太后如此器重你,她会舍得你去死吗?” 听她这么一说,江来福原本绝望空洞的眼神里忽的闪出一丝光亮。 他以为他定是必死无疑了,现下看来,应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抬眸仰视着萧霓仙,满脸期待。 “本宫与太后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后路,即便是你担下这罪责,我们也断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丢了性命的。” “可依着皇上的性子,我们又是万万阻止不了他的。” 阻止不了,那他岂不是还是得死? 江来福无奈的叹气,眸子中原本重新燃起的那份生的希望,再次破灭。 萧霓仙诡谲一笑。 “我们会想办法让你假死,将你送出宫去的。” “金银财宝、良田美酒丰腴,让你后半辈子在宫外,衣食无忧,安逸度日。” 江来福惊愕的抬眸,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萧霓仙果真是个聪慧的,那凌绮罗一向观念陈旧腐朽,定是想不出这种金蝉脱壳之计的。 “多谢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奴才办事不力,劳您们为奴才费心了。” “您们放心,老奴断断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自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与您们没有半分干系。” 得到了生的希望,江来福显然很开心,俯身磕起了响头。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俯视着匍匐在她脚下的江来福,凤目里满是算计。 “江公公,快起来吧,额头都破了皮了。” 江来福这才直起身子,笑意盈盈道。 “奴才皮糙肉厚,这……不算什么。” 萧霓仙背过身去,缓缓移步到方才那盆牡丹花前,拿起剪刀,轻柔的剪掉一些多余的枝叶。 江来福不由得紧了紧双唇,心中忐忑到了极致。 萧霓仙许久不说话,定是又在盘算着什么了。 “江公公,今日皇上抱着丽贵人,原是要到阿哥所去救那苏墨尘的。” “本宫和太后为了不让皇上在那里撞到你,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如若不然,依着皇上现下对丽贵人的宠溺,你今日必定是会血溅当场的。” 想起方才他不知情,还在御花园里肆意猥亵苏汐月,江来福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太后娘娘不是说,皇上只是在换种方式折磨丽贵人,终会厌弃她的吗?” “这次她失了皇嗣,宫里的人不是都在传,皇上已然厌弃她了吗?” 江来福吞下一口唾沫,惊慌失措的盯着萧霓仙的背影。 “今日老奴来凤眠阁之前,还对她……” 他越想越是忐忑。 萧霓仙拨弄着花草的玉手一顿,回转身故作伤感的捏着眉心,扶着奉喜的手臂在椅子上坐下。 “皇上现下哪里是厌弃她了,”她颤声道,眸子不时的瞄一眼江来福,“她一向魅术过人,只要她勾勾手指,皇上便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呢。” “细想想,本宫这个皇后做的可真是窝囊,因为她,皇上都不曾将本宫放在心上过呢。” 她满脸无奈的歪在椅背上,故意长叹出了声。 “就连太后娘娘,也因为她被皇上降罪、斥责过呢。” 江来福何其聪明,他自是看得出萧霓仙是在给他演戏,只是他必须认真的看下去,摸清她演这出戏的目的何在。 “除了她吧!”他试探性的审视着萧霓仙,“除了她,便再也没人会令太后和皇后娘娘烦扰了。” 萧霓仙忽的正了正身子,面露担忧之色。 “这恐怕不妥,江公公已然为了本宫和太后做的够多了。” “眼瞧着你都要出宫去过安稳的日子了,本宫和太后断断看不得你再出什么岔子。” 她眉头微蹙,说的情真意切,一时间江来福竟有些感动。 为着方才苏汐月当众给他的那一记耳光,他也得在临走前给她些教训。 现下既能报私仇,又能在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赚多一份功劳,他何乐而不为呢? “娘娘无须担心,奴才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现下丽贵人便在那御花园里,只要皇后娘娘能想办法绊住皇上,只需一个时辰,保管她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望着江来福迫不及待的背影,萧霓仙挑挑眉,下巴高高扬起,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娘娘,这个江来福老奸巨猾,万一他失手了,再连累了您,那可如何是好?” 奉喜奉上一杯茶水,忧心忡忡道。 萧霓仙胸有成竹的低眉,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凤目里绽放出极其鄙夷之色。 “放心,他不会失手的 。” “他原本就只是一把刀而已,要刺向谁,用多大力道,他说了可不算。” “之前那一连串的事,若是真的只靠着他去做,恐怕没一件能成的。” “杀个宫女他都干不利索,还得让本宫给他收拾烂摊子,真真是不中用!” 正午时分,皇宫后山,铁牢房内。 苏汐月朦朦胧胧的醒来,看到头顶的铁墙,眉头微紧,错愕的坐起身,四下张望。 这不就是那个她和苏锦离之前住过的铁牢房吗? 方才,她明明是坐在御花园里等夜景湛的,怎的现在却到了这里? 好似有人用棉布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她就晕倒了。 铁牢房角落的茅草铺上,一个瘦弱的孩童背对着她躺着,一动不动。 虽然他的衣衫,已经破碎、污秽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可她却依旧一眼便认出了他。 苏墨尘不是被关在阿哥所的暗室里吗?怎的会在这里? “阿弟!阿弟!” 她忽的站起身,疾步掠过去,用力的摇晃着苏墨尘,可他却半丝回应都没有。 她玉手颤抖着拨开苏墨尘遮在脸上的乌发。 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如纸,原本红润的唇瓣变得青紫,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小脸上溢满了痛苦之色。 苏汐月心头一紧,旋即将手指移到他的鼻间,那一瞬,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她吞下一口唾沫,绷紧了身子,悉心的感受着他那如游丝般微弱的气息。 “阿弟!你醒醒!” 她将他拥在怀里,玉手抚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无助的望向牢房的铁门。 “有人吗?快来人啊!” 回廊里如鬼魅般的回音过后,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第68章 别急嘛!要死也得让咱家送你啊! 听到那脚步声顿在牢房门前后,苏汐月忽的将苏墨尘放下,发疯一般的起身冲过去,玉手用力的拍打着牢房的门板。 “快开门啊!救救我阿弟!” 须臾功夫后,铁门果然被打开了。 “汐月公主莫急,”江来福狞笑着进门,手里还攥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咱家这不是来陪你了嘛。” 苏汐月低眉望一眼他那木棍尖上残留着的血红,脑子里邹然间闪现出,穿透苏锦离腹部的那根木棍。 明知道她现在是宫里的贵人,江来福竟然还敢将她公然掳到这铁牢房里,可见他多有恃无恐。 来不及想太多了,苏汐月玉手指着躺在茅草铺上的苏墨尘,红着眼颤声道。 “阿弟快不行了,你快找人救他!” 江来福冷冷一笑,眼神中满是猥琐与张狂。 “那个小杂种!他不是还没死吗?” “汐月公主,咱们难得有这独处的时光,你便好好的伺候伺候咱家吧!” “说不定咱家这心里一高兴,便会遂了你的意呢?” 他马蹄袖拂掉唇角泛出的口水,狞笑着的脸上,肌肉因扭曲的欲望而微微抽搐。 苏汐月粉唇微紧,身子缓缓后退,直至娇躯完全贴在铁墙之上,退无可退。 “阉竖!我可是皇上的女人,你若胆敢动我,皇上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下巴微微上扬,虽然心脏早已惊恐的缩成了一团,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 江来福冷哼一声,邪恶的手掌忽的扼住她纤细白皙的玉颈,丑恶的嘴脸一点点欺近她。 他微闭着双眸,鼻子顺着她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秀发,缓缓下移。 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呼气仿佛都带着即将喷薄而出的邪恶和猥琐。 “嗯~,这才是公主应有的味道。” 他勾起唇角,故作陶醉。 苏汐月下意识的偏过头去,竭尽全力的躲避着他的每一分接近。 “放开我!” “江来福!若是我阿弟死了,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玉手用力的推搡着江来福那泛着恶臭味的瘦削身躯。 江来福细长而干枯的手掌稍一用力,强烈的窒息感便席卷了她整个娇躯。 渐渐的,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哈哈哈……” 江来福笑声越来越大,肩膀随着笑声剧烈的颤抖着,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整张脸狰狞可怖到了极致。 “都这个时候了,你这只亡国之狗,竟然还敢吠叫!” 他双目眯着苏汐月那张逐渐由白皙转成紫红色的俏脸,眸光冰冷而凶狠。 “咱家倒是要看看,你若死了,还如何不放过咱家。” 他唇角微微抽动,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旋即将苏汐月已经瘫软的娇躯扯过来,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 接过旁边小太监递上来的,那截削尖了头的木棍,阴笑着掠到苏汐月身侧,一脚踩在她纤白的手掌上。 原本正准备强撑着疼痛的娇躯爬起身的苏汐月,忽的又倒在了地上。 她只觉得手指都快被踩碎了,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关节。 “嗯~” 她倔强的抬眸瞪着江来福,似是要用美目中的恨意将他吞噬一般。 见她不求饶也不喊叫,江来福显然很是吃惊。 “你倒是有点意思!” 他俯下身子,颇感兴致的用手中的木棍挑着苏汐月的下巴,瘦削干瘪的手指,在苏汐月唇角的那抹鲜红上一蘸,随即送进口里,细细品尝。 “不愧是皓月国第一美人,你这味道比你那个不中用的长姐可好多了。” 苏汐月胃部一阵翻腾。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般变态龌龊的人?不!他不配称之为人! 江来福眯着眼,贪婪的眸子在她玲珑的曲线上不断地游走停留。 忽的,他不由分说的抬手,扒去苏汐月的外衫,翘起兰花指轻扯她的领口。 “哟!竟如此丰腴!” “怨不得能将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 苏汐月似是没料到他会有如此下流的举动,羞愤的后撤一步,恨恨的咬着牙。 “无耻阉竖!” 江来福听到她的咒骂声,并没有恼火,反而比之前更加兴奋了些。 “来,给公主来点更刺激的!” 他的话音刚落,守在门口的几个小太监便一拥而入,冲上前去,将苏汐月拖到墙边,四肢禁锢在墙上。 江来福从袖袋中掏出一把锃光发亮的匕首,缓缓地移步到苏汐月跟前。 匕首的寒光闪过,苏汐月本能的闭上双眼,别过头去。 “嗤啦!” 衣帛撕裂的声音过后,便是那些太监们饱含亵渎之意的奸笑声。 苏汐月不明所以的低眉,这才发现她的中衣已然被从中间割开,中衣内,绣着精美图案的紫色肚兜若隐若现。 江来福望着苏汐月惊慌失措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得意的挑挑眉。 随即,又拿起方才那根木棍,撩拨着她那业已破碎的衣衫。 “瞧瞧!瞧瞧!肌肤胜雪,如绸缎一般,摸上去也定是丝丝滑滑、软软弹弹的。” 苏汐月羞愤交加,竭力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后,她只得绝望而无助的安静下来,任由泪珠从俏脸上肆意滑落。 “老天爷,你给我的苦难到底还有多少?难道之前的还不够吗?” “为何你还要让我承受如此大的屈辱!” 苏汐月望一眼,依旧安静的躺在不远处茅草铺上的苏墨尘,决绝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女儿无能,救不了阿弟了,我们会同父皇一起在那边等你的。” 她下意识的用贝齿咬住舌头,正待用力时,江来福细长的手指忽然掐住了她的下颚。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狞笑着拿出一块白布,塞进苏汐月的嘴里,细长干瘪的手指放肆的擦过她绝美的侧脸。 “别急嘛!要死也得让咱家送你啊!” “咱家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那长姐才吃了几棍便断了气,咱家今日想试试,如你这般倔强的,能吃咱家几棍。” 话说到最后,他阴鸷的眸光里,忽的泛起令人颤栗的阴冷气息。 他扬起手中的木棍,咬着牙用力的刺向苏汐月的小腹处。 “哐当!” 木棍落地的声音异常清脆。 在场的太监皆是一惊,还没搞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时,一个黑影便掠了进来。 飞起身一个旋转,他们便全都被打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乔一将身上的斗篷脱下,快速的裹在苏汐月的娇躯上,大手揽着她摇摇欲坠的娇躯。 苏汐月含泪抬眸,玉手紧紧攥住乔一的衣袖。 “乔统领,救我……阿弟……” 说罢,她便身子一歪,昏厥在了他的怀里。 第69章 月儿,你是朕的,日后除了朕,任何人都休想碰你。 “丽贵人!丽贵人!” 乔一眉头微紧,手臂轻柔的摇晃着她。 江来福在小太监的搀扶着下起身,干枯的手掌,捂着方才被乔一伤到的胸口,狰狞的老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 “乔统领,你不在宫中好好当差,怎的跑到这里英雄救美来了。” “你怀中抱着的,可是当今皇上的女人,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可知是什么后果?” 乔一冷冷瞥他一眼,眸光中的寒意逼得他和几个小太监怯懦的向后退出几步。 “你别以为你曾是皇上的好友,就不把太后和咱家放在眼里!” 江来福壮着胆冲上前去,干瘪的手指直指乔一的脑门。 “那沈小将军不也是皇上的好友吗?到最后他还不是被皇上给除了!” “咱家劝你识相一点,少管闲事的好!” 乔一躬身将怀中的女人打横抱起,冷厉的眸子忽的抬起,逼视着越来越得寸进尺,已然冲到他跟前的江来福。 “滚开!” 江来福吓的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在地上。 他双唇微微抽动着,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乔一冷冷的一瞥,吓得生生的憋了回去。 行至铁牢房门口的时候,乔一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转身望着躺在草铺上的苏墨尘。 “你!抱他跟上!” 他厉声命令躲在角落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难为情的看一眼江来福,而后疾步冲过去,将苏墨尘抱起。 “乔统领!”江来福忽的哭丧着脸,亦步亦趋走上前去,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您真的不能带走她,若是您带走了她,太后定不会放过我的,求您了!”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狐疑的盯着江来福,似是在审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连江来福身后的小太监也都傻了眼,江来福一向跋扈,怎的今日会主动给人下跪? 江来福弓着腰,一边哭一边扬起马蹄袖,作势要去擦泪。 忽的,他阴鸷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得逞的光芒,快速的起身从袖袋里掏出一袋迷香撒向乔一。 乔一见状,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他快速的侧过身去,本能的埋首护在苏汐月的俏脸前。 他可以屏住气息,怀中的女人原本就虚弱,可不能再中了那迷香。 “乔一!” 一个如雷霆般冷厉的咆哮声从牢房外传来。 乔一薄唇微紧,回转身,盯着此刻星目里迸发着熊熊嫉妒之火的夜景湛,寒潭般的眸子里满是惊愕之色。 萧霓仙就站在夜景湛身侧,凤目得意的眯着乔一。 没想到她竟歪打正着了,碰巧让夜景湛看到了这一幕。 乔一方才埋首,俊脸遮住苏汐月的俏脸,两人几次不经意的肌肤相亲,夜景湛定是同她一样,看得十分真切。 乔一破坏了他除掉苏汐月的计划,她必须得让他付出些代价才行。 “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在场的所有太监全都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伏身叩头。 江来福看到萧霓仙在场,额头磕在地上的同时,眸子里泛出一丝有恃无恐的喜悦。 夜景湛厚唇微紧,大步掠过去,以抢夺之势,将苏汐月接入怀中。 “方才发生了何事?” 他星目逼视着乔一,眸色晦暗冷厉。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微微低下。 “微臣方才在御花园里,看到江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 “这才跟了过来,不成想却看到他正欲猥亵、加害丽贵人,微臣便将丽贵人救了下来。” 说罢,他回头望着被小太监抱在怀里的苏墨尘。 “沈小公子,现下命悬一线,如若再不及时救治,恐会有性命之虞。” 夜景湛冷冷的抬眉。 方才,他原是听萧霓仙说起,有宫女禀报,在御花园里看到苏汐月被人打晕了。 他匆匆忙忙的按照宫女所说的方向,一直寻到了后山。 却没想到他还是晚来了一步,这英雄救美的机会,又莫名的被乔一给抢了去。 而且方才,他们竟还当着他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 就算苏汐月全程都是昏厥着,毫无知觉,他的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翻腾起阵阵酸楚。 低眉看看怀中女人唇角的血痕和红肿的手指,夜景湛咬牙切齿的回眸,瞪着跪在地上的那一众太监。 “将这些人统统打入死牢,稍后朕要亲自发落!” 乔一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目送着所有人离开,这才蹙眉深深的舒了口气。 方才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知为何,在夜景湛盯着他的时候,他竟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甚至不敢如从前那般,昂首挺胸、镇定自若的站在夜景湛的面前。 难道是因为方才他的脸不经意的触碰到了苏汐月? 她的俏脸柔滑细腻,他还是第一次有了那种,紧张却又惬意的感觉。 乔一,你这是疯了吗?竟然会对朋友的女人浮想联翩! 他大手用力的握成拳头状,重重的捶打在牢房的铁门上。 惜芳阁寝殿。 如意榻旁,夜景湛星目盯着苏汐月苍白的俏脸,大手缓缓的贴过去,轻柔抚着。 一想到那是方才乔一触碰到过的地方,他手下就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道。 萧霓仙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整个人都被浓浓醋意笼罩着的夜景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这次没能杀了苏汐月,倒是让她想出了将他们一同除掉的好计策。 这样一来,兄长在这皇宫中便没有忌惮的人了。 这后宫里,也不会再有敢同明目张胆与她争宠的人了。 到时候,夜景湛兴许会同之前在萧家时那般,只同她一个人亲厚了。 “仙儿,母后现下还未醒,你先到寿康阁去代朕守着吧!” “朕明日再去看她。” 夜景湛说话的时候,星目始终盯着榻上的女人。 萧霓仙温婉一笑,带着奉喜悻悻的退了出去。 “阿弟……” 苏汐月忽的蠕动粉唇,玉手紧紧的攥着夜景湛的大手。 她睫毛颤抖的厉害,晶莹的泪珠在眼尾缓缓聚集后,滑落在鬓角的青丝里。 夜景湛星目一紧,俯身吻干她眼角的泪渍。 见她稍稍平复后,他又将浑厚的唇瓣缓缓移至她绝美的脸颊上,忘情的亲吻,极尽温柔。 “月儿,你是朕的,日后除了朕,任何人都休想碰你。” 他嗓音低沉而沙哑,双唇在她的脸颊上轻柔磋磨着,似是想要擦去乔一留下的所有痕迹。 第70章 欠了夜家那么多条人命,你自然得给朕再悉数生回来。 “母亲……” 苏汐月呢喃着,双臂焦灼的盘在夜景湛的脑后,紧紧的拥着他。 “别走……” 夜景湛微微一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顺势躺在苏汐月的身侧,大手安抚似的轻拍她微微颤抖着的脊背。 女人眉如远黛,微微蹙起,似是梦境中正在经历着难以言语的痛苦与折磨。 她长长的睫毛,恍如蝴蝶的翅膀般附在下眼睑上。 挺翘的鼻梁下,朱唇微抿,如同娇艳欲滴的花瓣一般,散发着令人痴魔的美感。 夜景湛大手轻撩她散落在枕边的长发,将她的小脑袋搁置在他坚实的臂膀上。 他侧目望着她,笑的入神。 “你真的好美!” 他厚唇附在她白皙的耳唇上,喃喃低语。 夜景湛大手勾着她纤细的腰身,用力的拥着她,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犹记得初见苏汐月时,她高高在上,冷艳无比,超尘脱俗,与天上的仙子无二。 只一眼,他便认定了她。 可纵使他是全上京城贵女们心中的檀郎,她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的眼里只有她心仪的那个男子,沈容芷。 不得不承认,夜景湛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羡慕他,甚至还有一丝嫉妒和恨意。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苏汐月,虽然只是身体,可他也觉得,这是值得他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女人似是被他怀中的温热气息吸引了,娇躯缓缓地向他的怀里挤去。 夜景湛惊愕的挑着眉,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的靠近他,若是她清醒的时候也能如此乖巧该多好啊! 他低眉轻吻她的发丝,星目微闭,静静的感受着她那渐渐趋于规律的呼吸。 “阿弟!阿弟!” 苏汐月忽的睁开双眼,嘶吼着坐起身,急促的喘息着。 看到身侧躺着的夜景湛,她惊得美目圆瞪,逃也似的向后挪动着身子。 夜景湛轻笑一声,星目微睁,大手用力的揉搓着方才被她压得酸麻的臂膀。 “这如意榻上,也就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朕若想使坏,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苏汐月闻言,索性顿在原地,美目无措的打量着四周。 “阿弟呢?” “他在哪里?” 看不到苏墨尘,她显然很是焦急。 “莫急!”夜景湛忽的抬手,勾着她的后脑勺,再次将她束缚在身边,紧紧拥着,“再陪朕多睡会儿。” 阿弟危在旦夕,她哪里有那个心情? “放开!我要去找阿弟!” 她奋力推开夜景湛,坐起身,挣扎着挪向榻边。 却不料夜景湛却在她跳起身的一刹那,起身从背后环住她的纤腰。 他俊脸搁置在她瘦弱的肩头,厚唇轻柔吹着她白皙的耳唇。 “放心,他没死。” 苏汐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微微的喘着气。 方才能从他身边逃下榻,着实是费了不少劲儿。 夜景湛见她不再反抗,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缓缓绕到她跟前,低眉望着她细腻如瓷、小巧精致的玉足。 环着她纤腰的双臂稍一用力,便将她抱离地面。 “现下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可不好。” 突然被拔到了跟夜景湛同样的高度,与他四目相对,苏汐月显然很不习惯。 他眸光深邃而炽热,灼得苏汐月脸颊上不自觉的升起一抹红晕。 她赶忙垂下眸子,俏脸别到一旁。 “放我……下来!” 夜景湛莞尔一笑,欺上前去,在她柔嫩的侧脸上轻吃一口。 “朕这般抱着你不好吗?” 它鼻尖抵在她的玉颈上,喉结上下涌动,激烈压制着身子里那股,急促碰撞着他灵魂的热流。 “放心,朕现下不会碰你的。” “等你身子痊愈了,朕再给你一个孩子,可好?”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沙哑,为了压制心中的欲火,他似是受了巨大的折磨。 他额头抵着苏汐月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的秀发,微微有些喘。 苏汐月只觉得玉颈上痒痒的,她嫌恶的撤了撤身子,玉手用力推搡着他。 “我不要孩子!” “若是为了绵延皇嗣,皇后那般温婉善良,皇上该去宠幸她才是。” 夜景湛闻言,星目里那份难得的柔情陡然叫消失,替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意。 他忽的移步到榻前,粗暴的将她扔在榻上,俯身不由分说的压上去。 他大手扼住她不停挣扎扭动着的俏脸,让她被迫直视着他。 “你要不要孩子,你说了可不算!” “苏家欠了夜家那么多条人命,你自然得给朕再悉数生回来。” “若是这辈子不够的话,就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你替苏家还完了债为止。” 苏汐月柳眉微蹙,不由得冷笑出了声。 她属实惊呆了! 血海深仇,竟然还能这样还? “夜景湛,你疯了吧!” 夜景湛俯身亲咬她倔强的粉唇,直到她忍受不住,闷哼出了声。 “对!”他唇角勾起一抹亵渎,“朕就是疯了!” “所以,你得跟朕一起疯!” 苏汐月冷冷的瞪着他,贝齿深深地陷入下唇,咬出一抹惨白。 看来,他不但是打算这辈子不放过她,就连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准备放过她。 “夜景湛,放了我阿弟和母亲吧!” “只要你放了他们,我答应你永远不离开这座皇宫!” 苏汐月美目微闭,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的厉害。 看到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夜景湛微微一怔。 他等她这句话等得太久了,却没想到她用这种方式说出来的时候,他竟然一丝都高兴不起来。 “待你阿弟身子好些,朕会送他出宫与你母亲团聚的。” 他忽的起身,粗略的整理着衣衫。 “不是想见你阿弟吗?朕这便带你去。” 惜芳阁寝房旁的偏殿内,夜景湛抱着苏汐月,款款迈步进门。 榻上,苏墨尘紧闭双眼,静静的躺着,仿佛一片随时可能被风吹走的枯叶。 他干涸的唇瓣轻轻蠕动着,低声的呢喃着什么,苏汐月俯下身子也未能听得真切。 “阿弟!” 她玉手在他满是伤痕的小手上空盘旋了许久,也没忍心附上去,唯恐会弄疼他的样子。 “伤势如何了?” 夜景湛星目斜着垂首站立在一旁的那几个太医。 为首的太医望一眼身旁的另外几位太医,一脸慎重和无奈。 “禀皇上,沈小公子身上的外伤都已经无碍了。” “只是……” 第71章 你用这条腿踹朕的了丽贵人? 夜景湛眉头微紧。 “只是什么?” 苏汐月见太医吞吞吐吐,紧张的俏脸煞白煞白的,玉手握成拳头状,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太医微微叹气,郑重其事道。 “只是小公子这嗓子,恐怕再难发出声音了。” 苏汐月身子一个踉跄,夜景湛赶忙掠上前去拥着她。 “怎么会这样呢?”她微喘着低声呢喃着,扑过去跪倒在太医脚下,“太医,求求你,救救阿弟,他还小,若是不能说话,那他以后该怎么活?” 太医见她跪下,吓的双目圆瞪,当即便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 “丽贵人,您别这样,真的是折煞老臣了。” “并非臣等不愿为小公子医治,实在是因为他长期被灌入滚烫的米饭,他的舌头、喉咙和食道均被严重灼伤。” “臣等也只能勉强救下小公子这条命,以后恐怕小公子进食都会异于常人,非常痛苦。” 夜景湛无奈的叹气,俯身将她拉起,紧紧拥着,大手轻抚她颤抖的脊背。 “都怪你!为何非要让他到上书房来读书?” “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夜景湛的肩上,美目泪水潋滟的盯着榻上一动不动的苏墨尘。 夜景湛厚唇紧了紧,深邃的星目里泛出一丝人颤栗的杀气。 “皇上,乔统领求见!” 夜景湛低眉望一眼怀中,疲倦的靠在他的肩头呜咽着的可人儿,这才抬眸淡淡道。 “宣他进来。” 乔一一袭黑色劲装,大步流星的迈步至夜景湛的跟前。 他寒潭般的眸子下意识的瞥一眼苏汐月,而后低眉躬身。 “皇上,江来福已自行供认了他残害宫女辛桃,带那只月影乌瞳金丝虎入承恩殿,和指使属下太监扮鬼脸,导致丽贵人滑胎的罪行。” 苏汐月忽的直起身,侧目望着乔一,美目里盈满了恨意。 “他不过是一个贩夫走卒罢了,乔统领为何不问问他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乔一上眼皮微隆,蹙眉道。 “据江来福交代,一切都因着他对前朝皇帝的憎恨,他想要报复,与他人无干。” 苏汐月冷冷一笑。 “与他人无干?” 她美目里泛起明显的鄙夷之色。 “恐怕是乔统领忌惮他身后之人的身份吧?” 说罢,她恨恨地斜着夜景湛。 “这宫中之人,谁不知道江来福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皇上不会真的相信这事与她无关吧?” 夜景湛眉头一拧,眸色晦暗到了极致。 “照你这么说,母后身边的人犯了错,就一定是母后授意的?” “你觉得母后会狠心到,去纵容属下伤害自己的亲皇孙吗?” 就在前不久,凌绮罗还命内务府的人,为她即将诞生的小皇孙赶制衣衫来着。 若说凌绮罗让江来福折辱苏墨尘,夜景湛相信。 可若说,苏汐月腹中的皇儿也是凌绮罗纵容属下害死的,他断断不信。 被苏汐月如此曲解、怀疑,乔一显然有些不悦,他蹙眉一脸肃穆道。 “丽贵人,微臣只是据实陈述江来福自行供认的罪状。” “若是您不信,大可再亲自去审他。” 夜景湛眼见苏汐月依旧不肯释怀,索性扼住她的皓腕,快速的掠出门去。 深夜,大理寺死牢里,微弱的烛火摇曳着,光影在粗糙的地面和墙壁上跳动,忽明忽暗。 微风从死一般寂静的回廊里吹过,发出如同哀怨般的呜呜声。 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味道,苏汐月锦帕掩着鼻,跟在夜景湛身后。 她眸光时不时的瞟一眼,回廊两侧牢房内那些,扒着窗户,眼巴巴的盯着他们喊救命的囚犯。 他们一个个都蓬头垢面的,她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脸庞,只能感觉到一双双空洞而绝望地眸子在注视着他们。 回廊尽头的刑房内,夜景湛径直走到被束缚在十字刑架上的江来福跟前,星目冷厉的盯着他。 此时的江来福,耷拉着头,头发乱蓬蓬的披在脸颊两侧,呼吸均匀且有力,鼻腔内还时不时的发出若有似无的鼾声。 夜景湛眸色一紧,这厮竟然还能睡得着? 黄福安一个眼神,垂首站立在身侧的小太监便提着一桶水冲了过去,一股脑儿的从他的头顶浇下。 “啊!啊!” 江来福嚎叫着睁开双眼,不停的甩弄着头发上的水珠。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竟然敢拿水浇咱家?” “都跟你们说了,咱家可是太后跟前的人儿,太后待咱家一向亲厚,若是被她知道你们胆敢这般对咱家,看她不打折你们的腿!” 忽的抬眸看到夜景湛,他赶忙闭上了嘴巴,爬满皱纹的老脸上渐渐现出恐惧之色。 “皇……皇上……” 夜景湛冷嗤一声,眼神如冰刀般刺向江来福。 “住在大理寺的牢房里,竟然还打敢着太后的名号在这里撒野!” “江来福,你好大的胆子!” 江来福闻言,面上的恐惧之色渐重。 “皇上,都怪老奴一时糊涂,还望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饶了老奴吧!” 夜景湛不语,只是抬手接过黄福安奉上的木棍,在江来福跟前晃了晃。 那不就是那日他用的那根削尖了头的木棍吗? 江来福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身子因为惧怕而微微的颤抖起来。 “你用这条腿踹了朕的丽贵人?” 夜景湛低眉,星目冷冷的眯着江来福的右腿。 江来福眼见他将手中的木棍扬起老高,当即便吓的瞪大了眼睛,连声求饶。 “皇上,老奴知错了,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伤害丽贵人了。” 萧霓仙只说会在安排他假死后,送他出宫。 可若是眼下夜景湛要杀他,谁又救得了他呢? 江来福越想越是害怕,双唇哆哆嗦嗦的,眸子紧紧的巴望着牢房外,他多希望萧霓仙或者凌绮罗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将他救下。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如鬼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夜景湛就那样生生的将木棍插进了江来福的大腿,而后毫不犹豫的拔出来,任由血流如注般喷涌而出。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身子踉跄的后退几步。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乔一,跃跃欲试的想要冲上前去搀扶着她,却在看到夜景湛回转身的一刹那,打消了念头。 夜景湛勾住苏汐月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拥入怀中,眸光犀利的瞥一眼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们的乔一。 “皇帝,你不能杀他!” 凌绮罗的声音,伴随着她凤头拐杖急促的撞击着地面的声音,一同响起。 第72章 你到丽贵人的惜芳阁去做什么? 夜景湛满脸惊愕的望着气喘吁吁赶到刑房门口的凌绮罗。 她白日里不是还昏厥着的吗?怎的这会儿都能起身来刑房了。 “她是哀家的人,犯了错自当由哀家处置。” 凌绮罗扶着方嬷嬷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母后怎的到这里来了?”夜景湛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凌绮罗,眼神里满是质疑,“您方才不是还昏迷着的吗?” 方嬷嬷眼见凌绮罗喘得厉害,赶忙笑意盈盈的低着眉替她回答。 “禀皇上,皇后娘娘方才从宫外找来了灵药,只放在太后的鼻间让她嗅了嗅,她便清醒了,而且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许。” “方才听说江公公背着她残害皇嗣一事,太后娘娘很是气恼,执意要赶来亲手惩治他,奴婢们也阻拦不住,只得陪着她来了。” 若说是萧霓仙从宫外找来的灵药,夜景湛倒是相信。 萧家一向喜欢收留一些江湖奇人做门生,那些人里面不乏懂得琴棋书画和医术的,要找些灵药自然是不在话下。 “江来福犯下滔天罪行,朕会亲自处置的,母后无须多费心了。” “您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多多歇息的好。” 凌绮罗握着凤头拐杖的手一紧,凤目愤愤的瞟一眼苏汐月。 “不行,哀家今日必须带走江来福!” “皇帝乃一国之君,怎可为了惩治区区一个太监,在死牢这种腌臜之地停留太久?” “你还是早些回去忙你的政事吧!后宫这些事由哀家和皇后处理便好。” 夜景湛忽的蹙紧眉头,平日里他最讨厌的,便是凌绮罗对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母后!他害了朕的皇嗣!” “这已经不单单是后宫的事了!” 凌绮罗不以为然的挑着眉。 “皇嗣既然没了,皇上就该想着充实后宫,多多招一些秀女进宫,雨露均沾,为绵延皇嗣多卖几份力才是。” “在这死牢里杀个太监有何用?难道那死了的孩子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十字刑架上,原本正拧巴着脸呻吟着的江来福,听到凌绮罗这般说,当即便呻吟的更大声了。 “母后!”夜景湛忍无可忍的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这是打算袒护一个残害皇嗣的人吗?” 凌绮罗不甘示弱的迎视着夜景湛,冷笑道。 “若说袒护,哀家可不及皇上。” “你为了将仇人的女儿留在身边,做了多少伤害哀家和皇后的事?” “更何况,哀家不过是要将江来福带走亲自处置罢了,并无半分袒护之意。” 夜景湛微闭双目,深深地舒了口气。 凌绮罗说的话,一时间他竟无法反驳。 毕竟苏苍龙灭了夜家满门,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违逆朝廷上下所有人的意愿,将苏汐月留在身边,这也是铁一般的存在。 “母后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当初就不该听着黄福安的,对她服软,现下好了,凌绮罗在他面前的态度,竟然比之前更加强硬了。 凌绮罗得意的笑着瞥一眼苏汐月。 “这个……,待哀家斟酌好了再说吧。” 苏汐月满脸怨怼的瞪着夜景湛。 “皇上让太后带走他,跟放了他有何区别?” “这样的歹人,他现在就该死!” 夜景湛眼见苏汐月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径直向江来福刺去。 他赶忙上前从背后环住她的纤腰,大手扼住她的皓腕,夺走她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 “没人敢放过他的,你相信朕!”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埋头,贝齿沉沉的陷入他的小臂里。 “放开我!” 看着江来福被带走,苏汐月不甘心的靠在夜景湛的怀里低声咆哮起来。 惜芳阁寝殿,夜景湛将苏汐月小心翼翼的放在如意榻上。 坐在榻旁蹙眉盯着她扭曲的俏脸,大手缓缓地抬起贴过去。 却不料苏汐月忽的侧过身去,背对着他,绷紧了身子,重重的喘息着。 似是在用沉默与他抗争。 “贵人!” 送走了夜景湛,徐令仪跪倒在如意榻前,含泪颤声轻唤。 苏汐月赶忙起身,搀扶着她在榻边坐下。 “奶娘,缘何又在我面前下跪?” 徐令仪稍显冰冷的手掌轻抚苏汐月绝美的侧脸。 “老奴知道,贵人心里委屈,可老奴真的是没有其他法子了。” “求您,别再想着沈公子了,他已经死了。” “可您和您的母亲、阿弟还要活下去。” “沈小公子此次虽然有幸保住了性命,可下次就难保他会不会这么幸运了。” “听闻您的母亲,如今在沈府,日子也不好过,现下她重病缠身,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日了。” “眼下,只有您可以保全他们了,若是您能在这宫中占得一席之地,他们便能在您的庇佑下,活的更安稳一些。” “您与皇上之间,虽然隔着血海深仇,可老奴看得出,皇上待您不薄。” “若是您愿意放下心里的芥蒂去接纳他的话,您想要在这宫中站稳脚跟,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眼见苏汐月美目里渐渐泛起泪雾,徐令仪不由得满脸心痛。 “老奴知道,这事很让您为难,可老奴思来想去,这应是你眼下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啊。” 苏汐月粉唇微颤,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喉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哽咽声。 “可是奶娘……”她忘形的扑进徐令仪的怀里,紧紧的拥着她,“我真的好想容芷,一想到是他杀了容芷,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趴在徐令仪的怀里,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窗棂外,一抹黑色的身影晃了晃,而后快速的掠上了屋顶。 乔一也不明白,他为何会鬼使神差的来到惜芳阁的寝殿,他原是只想偷偷的看一眼苏汐月便离开的。 却没想到,这一看竟是这么久,直到他警觉有人在身后盯着他,他才飞身上了屋顶,快速的撤离。 “乔一!” 灵鹊桥上,夜景湛冷声喝道。 乔一忽的顿住脚步,回转身惊愕的望着夜景湛。 他猜得没错,在这皇宫中身法能与他媲美的,恐怕就只有夜景湛了。 “皇上!” 他低眉垂首,寒潭般的眸子忐忑的盯着脚尖。 夜景湛缓缓移步过去,与他相对而立。 “你到丽贵人的惜芳阁去做什么?” “朕记得那边没有案子要查了吧?今夜也不是你值夜,对吧?” 第73章 江公公,今日便由小的送你上路吧? 乔一抬眸,微微一怔。 “微臣……” 人生第一次,他说话如此没有底气,甚至还有些心虚。 夜景湛冷冷一笑,深邃的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醋意。 “你担心她?”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握成拳头状。 “没有担心……” 夜景湛显然不信,从前的乔一,鲜少与人打交道,对女人更是避之犹恐不及。 可如今,他对苏汐月显然与对旁人不同。 “只是……怜悯。” 乔一搪塞似的别过脸去,面对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金水河。 “毕竟是前朝太子,沈小公子小小年纪,便被折辱成那般模样。” “丽贵人身为前朝公主,受天下人敬仰,被举国上下的贵公子们争相追捧和求娶,如今却要这般忍辱苟活。” “自然惹人同情。” 夜景湛侧过身去,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深邃而冷厉。 “朕竟不知,冷漠孤傲的乔一,今时今日竟然生出了恻隐之心?” “到底是对他们姐弟的怜悯,还是对她一个人的怜悯?” 乔一吞下一口唾沫,面不改色道。 “皇上此话何意?” 夜景湛不语,只是静静的伫立着,同乔一一起倾听着那潺潺的流水声。 他同乔一很早就认识,那时候他在回府的路上,救下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乔一。 乔一虽许诺定会以命相报,却时常拒他于千里之外,不愿与他多说半句话。 就连乔一这个名字,也是在夜家被灭门那年,他才知道的。 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乔一是哪里人。 他感激乔一在他落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无条件的帮他造反、夺权,甘愿为他所用。 可他断断接受不了他觊觎他的女人。 “乔一可曾有过心爱之人?”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微紧。 “不曾。” 夜景湛意味深长的侧目瞟他一眼,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所以你亦不懂得心悦一个人的滋味?” 见乔一默不作声,他继续道。 “你觉得朕的丽贵人美吗?” 乔一脑子中忽的闪现出,月光下苏汐月那张泪水潋滟的俏脸。 “很美!” 夜景湛背在身后的大手一紧,声音邹然间变得冷厉起来。 “你有没有在闲暇的时候想起过她呢?” 乔一冷嗤一声,莫名其妙的侧目望向夜景湛。 “偶尔……会。” 夜景湛忽的咬紧牙关,气息缓缓加重,大手蓦的扯住乔一的小臂。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以后不许你再想她!离她远些!” 他还从未对乔一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乔一蹙眉,寒潭般的眸子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 “微臣……遵旨便是。” 说罢,他拨开夜景湛的大手,扬长而去。 寿康阁大厅,凌绮罗端坐在正位上,眉头紧锁。 “我要来福……” 东方玉林趴在奶娘的怀里,哭闹个不停。 凌绮罗用尽了各种法子去哄劝他,都无济于事,这会儿听到他的哭声,心情烦躁的厉害。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方嬷嬷一边给她奉茶,一边低声禀报。 凌绮罗眸色一亮,迫不及待的扶着方嬷嬷的手臂起身,巴巴的望向门口。 “母后万福!” 萧霓仙一袭明黄色云锦凤袍,款款迈步进门,在她的跟前低下身子。 “怎么样?带来了吗?” 萧霓仙神秘一笑,抬手接过奉喜奉上的方形锦盒置于掌心。 凌绮罗这才舒了口气,笑颜如花般接过锦盒交给方嬷嬷。 “那便开始吧。” “奉太后懿旨,今有太监江来福,恃宠而骄,居心叵测,谋害皇嗣,扰乱宫闱,罪不可赦。念及其曾有微功,不忍极刑加身,特赐鸩酒一杯,自尽,以正宫轨。现昭示后宫,望引以为戒。” 通传太监的声音,沿着宫内的夹道,一遍又一遍,响彻整个后宫。 寿康阁后院的柴房内,江来福拖着受伤的右腿,亦步亦趋的行至窗前。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众太监浩浩荡荡的移将过来。 他赶忙抬手稍稍拢了拢凌乱的头发,狰狞的老脸上勾起一抹笑意。 太后不顾皇上的反对,将他抢到这寿康阁来,定是为了给他服下那假死之药,而后送他出宫的。 一想到出宫后那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就抑制不住的兴奋。 只是今日他这一走,应是再也见不到太后和玉林小公子了吧? 想到这里,他阴鸷的眸子里竟泛起了泪雾。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众太监迅速掠入柴房内,整齐的列队。 一个面容白净、身着绛红色太监服的小太监款款迈步进门。 “江公公!” 小太监在江来福的跟前,深深地作揖,直起身的时候,眸子里却带着明显的鄙夷之色。 是凤眠阁里的掌事太监,祁远竹,江来福一眼便认出了他。 上次在御花园里,他们两个曾因为一盆花起了冲突,他还打了他一记耳光。 那时候祁远竹还叨叨,说总有一日,他会将这一巴掌还回去的。 今日太后怎的派了他前来。 “短短几日不见,江公公竟识不得我了?” 祁远竹下巴微仰,居高临下的阴笑着。 江来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一双眸子不安的瞥向门外。 “今日怎的劳烦祁公公亲自来了?太后娘娘她……” 祁远竹冷冷一笑,欺近一步挡在江来福的跟前,挑着眉狞笑道。 “江公公别看了,太后娘娘身子不适,现下可没有闲暇亲自过来送你上路。” 说罢,他挥手示意身侧的小太监将鸩酒壶端过来,翘起兰花指,小心翼翼的倒出一杯,双手奉到江来福跟前。 “江公公,今日便由小的送你上路吧?” 他口口声声自称“小的”,笑容却阴森到令人寒碜。 江来福低眉望一眼杯中的酒液,满脸惶恐的抬眸望着祁远竹。 “这酒是太后赐给咱家的?” 祁远竹勾着唇角,笑容愈发的诡异了。 “自然是。” 江来福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老脸上惶恐之色愈发浓了。 “祁公公,可否容咱家再见太后娘娘一面,毕竟咱家在她老人家身边侍奉了那么久。” “哈哈哈……”祁远竹笑声如鬼魅般,“自然是……不行。” 江来福忽的瞳孔放大,拖着受伤的右腿,踉跄后退几步。 “要不让咱家见见皇后娘娘也成,祁公公,你就给咱家行个方便吧!” 他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喃喃道。 祁远竹脸上的笑容忽的止住,挥一挥手,几个小太监便扑将过去,将江来福束缚起来,按在墙上。 第74章 请您原谅仙儿擅自做主,将那假死之药换成了剧毒。 “祁远竹,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吗?” “今日你若伤了咱家,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定不会放过你的!” 江来福望着一步步逼近的祁远竹,气急败坏的咆哮起来。 祁远竹诡谲的一笑,欺身上前钳住他的下颚,作势要将那酒液灌入他的嘴里。 “唔~” 江来福竭尽全力摇摆着脑袋,躲避他扬起的酒杯。 “老实点!”祁远竹似是失去了耐性,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太后赐了你这般体面的死法,你竟还不知足?” “你知不知道,若是落在皇上和丽贵人的手里,你会死的多惨?” 江来福老泪纵横的摇着头,干涸的双唇不停的颤抖着。 “这酒是毒酒,太后她老人家断断不会给咱家喝这个的,你定是弄错了。” “祁公公,你让咱家再见皇后娘娘一面吧,咱家把咱家房里藏着的银票,全都给你,好不好?” 祁远竹蹙眉,咬牙恨恨道。 “江公公是指平日里,您克扣属下的那些例银?” “还是你变卖宫中物件所得的赃款呢?” 江来福一怔,目光呆滞的望着一脸坚定的祁远竹。 看来今日,他是不打算放过他了。 “太后!救命啊太后!” 他绝望的望着窗外,撕心裂肺的嘶吼起来。 “住手!” 忽的,门口出现一个绛紫色的身影,江来福绝望地眸子里立刻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方嬷嬷!” “咱家就知道太后娘娘不会不管老奴的。” 祁远竹满脸惊愕的回转身,望着缓缓移步过来的老嬷嬷。 “奴才奉旨给江来福赐鸩酒,不知嬷嬷前来所为何事?” 方嬷嬷没好气的白一眼祁远竹,毕竟她和江来福一同在凌绮罗的身边伺候了那么久,也算是熟识。 “祁公公奉懿旨赐酒,懿旨上可没说允许你对江公公动手吧?” 祁远竹赶忙垂首,眼睛的余光不服气的斜着行至他面前的方嬷嬷。 “嬷嬷有所不知,方才江公公不愿饮下这鸩酒,还吵闹着要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奴才无奈之下才动的手。” 江来福眼见祁远竹被方嬷嬷斥责,方才心里的恐惧瞬间消散,替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得意。 “放开咱家!” “你们这帮狗杂种!” 他抚着衣袖上的尘埃,满脸不屑的斜着身侧的几个小太监。 旋即,他拖着受伤的右腿,谄笑着行至方嬷嬷跟前。 “嬷嬷,你可真是老奴的救星啊,请受老奴一拜!” 方嬷嬷赶忙双手将他扶起。 “江公公客气了,同在太后身边伺候,老奴自然是要来送你一程的。” “太后还有些话,要老奴转达给你。” 说罢,她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太监,连同满脸气恼的祁远竹一起退出门外。 江来福满脸兴奋,赶忙凑到方嬷嬷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太后娘娘可是命你给老奴送那假死之药来了?” 方嬷嬷淡淡一笑,从袖袋里取出那只方形锦盒,塞进江来福的手心。 “事不宜迟,江公公赶紧服下它吧!” “你在宫外的住所,太后娘娘已然帮你安排妥当了。” 江来福满脸感激,拖着受伤的右腿趴倒在地上,向着寿康阁的方向用力的磕着响头。 “太后娘娘,待到下辈子,奴才还到您的身边伺候,您一定要保重啊!” 须臾之后,他打开方形锦盒,毫不犹豫将那盒中的药丸吞进了肚子里。 方嬷嬷低下身子,郑重其事的与他告别,正欲转身离开时,忽的听到他痛苦的闷哼一声。 她惊愕的抬眸,看到的是,江来福面色惨白的用手撑着地面,双眼充血,红的吓人,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不是说这假死之药,喝完之后便如同睡着了一般吗?江来福为何如此痛苦?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她便看到江来福的鼻孔中鲜血直流,染红了他的嘴唇和下巴。 紧接着他的耳朵和眼睛里也涌出了鲜血。 他的嘴巴大张着,不断地向外泛着血沫,像是要呼喊,却已发不出声音。 方嬷嬷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逐渐瘫软,最后硬生生的摔倒在她的脚下。 “啊!” 她歇斯底里的惊呼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江来福那双旧淌着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似是在质问她,又似是在埋怨她。 寿康阁寝殿内,东方玉林躺在内室的软榻上,睡得十分香甜。 外间的正位上,凌绮罗双手置于膝上,端坐着,满脸感激的望着侧位上的萧霓仙。 “仙儿,还是你有法子,早知道一包蜜饯便能哄得玉林睡下,哀家昨夜也不至于彻夜难眠。” 萧霓仙勾起唇角笑的温婉,低垂的凤目里却掠过一丝鄙夷。 “这蜜饯是臣妾母家自制的,其他地方都买不到呢。” “臣妾也没想到玉林小公子会喜欢吃呢。” 凌绮罗应是永远都猜不到,她在那蜜饯里掺了有安神作用的柏子仁。 她方才哄着东方玉林一口气吃下那么多,这会儿他自然是睡得安稳。 “太后娘娘!” 方嬷嬷急匆匆的冲进门,双腿绵软的跌倒在凌绮罗的跟前,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出事了太后!” 她的双唇带动上下牙齿,不停的打起战来,眼眶中泛着晶莹剔透的泪雾。 凌绮罗唇角的笑意忽的僵滞在唇角。 方嬷嬷一向老成持重,她还从未在她的面前如此失态过。 “方嬷嬷,你言行如此无状,是为了何事?” 方嬷嬷瘦削干瘪的手掌扣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江公公死了,是因为他服下了……” 她话刚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眸子惊恐的瞟向坐在凌绮罗身侧的萧霓仙。 萧霓仙从容的勾起唇角,端起茶水轻抿一口。 “不是说是假死的药吗?” 凌绮罗蹙眉质问道。 萧霓仙放下手中的茶盏,屏退左右后,起身跪倒在凌绮罗的跟前。 “母后,请您原谅仙儿擅自做主,将那假死之药换成了剧毒。” 凌绮罗干瘪的手掌紧紧攥着椅子扶手,愤愤道。 “为何要骗哀家!” 她刻意将“骗”字说的很重。 她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哄骗她的人。 第75章 他大手勾住她的纤腰,让她被迫贴进他的怀里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故作无辜道。 “母后待仙儿一向亲厚,仙儿自是不该骗您。” “可仙儿确有不得不让江来福死的理由。” 凌绮罗默不作声,凤目愤懑的眯着她,一副看你如何辩驳的表情。 “其一,那江来福犯下的可是残害皇嗣的重罪,他本就该死。” “况且,从昨夜您从死牢带走他到现在,皇上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您的一举一动呢。” “您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见凌绮罗依旧气鼓鼓的喘着粗气,萧霓仙赶忙跪行上前,双手握着她稍显冰冷的手掌。 “母后,更重要的是其二。” “那江来福前几日与臣妾会面时,他竟然想要拿您的秘密威胁您和臣妾。” “哀家的秘密?”凌绮罗凤目一紧,略显忐忑的盯着萧霓仙,“他都说了什么?” 萧霓仙难为情的环顾四周,而后压低了声音,缓缓道。 “他说玉林小公子,其实是太后亲生的。” 说罢,她眸子仔细的审视着大惊失色的凌绮罗。 “他要臣妾转告您,若是您不设法救他,他便会将这件事告知皇上。” 凌绮罗身子一紧,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怎么能这般出卖哀家!” 她之所以将江来福从夜景湛手里抢过来,就是怕他说漏嘴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却没想到这厮竟然早就告诉了萧霓仙,着实是该死! 萧霓仙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瘪着嘴颤声道。 “臣妾思来想去,还是得替太后解决了他,他着实不配太后对他那般照拂。” “万一他出宫后,再口无遮拦的将您的秘密传出去,那岂不是会坏了您的名声?” “太后,仙儿实不该擅自做主,可仙儿做的一切全都是为您着想呢。” “只有江来福那个狗奴才死了,您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她锦帕拭着眼角的泪珠,满脸无奈的仰望着凌绮罗。 凌绮罗握着椅子扶手呆愣了好一阵,这才亲手扶了萧霓仙起身。 “仙儿做的没错,哀家该感激你才是。” “玉林的事,是哀家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 “可是哀家当时属实没有办法,夜家满门抄斩,哀家被卖进青楼,原本哀家也是要像其他姐妹那般自行了断的。” “可哀家还不想死,哀家知道湛儿还活着,哀家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与他团聚。” “有幸哀家遇到了东方硕,他对哀家极好,哀家才不至于在那青楼里遭受凌辱。” 想起被卖到青楼里的那些日子,凌绮罗就按捺不住的掩面痛哭。 她的右腿便是因为当时她不愿意听老鸨的安排,被老鸨亲手打断的。 若不是东方硕救她于危难,恐怕她这会儿早就被折辱致死了。 “母后,仙儿知您不易,日后仙儿定会代替芷颜姐姐,好好孝敬您的。” 萧霓仙将凌绮罗拥在怀里,玉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脊背。 “母后放心,仙儿一定会替你保密的,这件事仙儿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父亲。”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您莫要再去想了。” “眼下,皇上恨毒了江来福,您那日当众将江来福从他面前带走,态度那般强硬,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定是会耿耿于怀的。” “依仙儿愚见,太后不如好好地演一场戏给皇上,让他知道你将江来福带走,并非是为了徇私,而是真的为了亲手处置他。” 凌绮罗直起身,一脸狐疑。 “什么戏?” 她心里自然也不希望,夜景湛再因为江来福的事,与她产生了嫌隙。 萧霓仙一边亲昵的用锦帕沾掉她眼角的泪珠,一边温婉的笑道。 “这个母后便不用费心了,臣妾帮您安排。” 正午时分,惜芳阁偏殿。 苏汐月坐在榻旁,美目盯着依旧在榻上昏睡着的苏墨尘出神。 今日一早她便听说了江来福被赐死的消息,可她这心里却依旧憋闷的厉害。 她恨不能让他也尝遍苏墨尘承受过的苦楚,然后再亲手割断他的喉咙。 他那样的人,仅仅赐他一杯毒酒,真真是便宜他了。 徐令仪缓缓移步到她身侧,双手奉上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贵人,快趁热喝了吧。” “皇后给的这药,应是极好的,老奴看着你这几日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苏汐月低眉审视着药碗中的药液,却迟迟不肯下口。 徐令仪满脸狐疑。 “这药应是不热了,贵人为何不喝?” 苏汐月蹙眉叹息,美目再次瞟向榻上昏睡着的男孩。 “奶娘,可否去太医院帮我将小祥子找来。” “那帮太医,皇上在的时候他们都一个比一个卖力,皇上不在他们就偷懒,今日竟连个来问脉的人都没有。” “照这样下去,阿弟的病恐怕会耽搁了。” 徐令仪点头,满脸慈爱的抚着她瘦削的肩膀。 “老奴这便去太医院,贵人记得先把药喝了,只有您好了,您的阿弟和母亲才会好。” 苏汐月会意的点头,美目一直目送着徐令仪,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月儿!” 夜景湛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没将喝进嘴里的药水给喷出来。 她放下药碗,站起身,锦帕掩着口轻轻地咳嗽起来。 虽然徐令仪的劝解她也曾听进去了那么一点点,可真正见到夜景湛的时候,她却还是怎么也热情不起来。 “皇上……万福。” 夜景湛见她咳嗽,修长的手指轻拍她的脊背,星目仔细的审视着她那张憋得通红的俏脸,浅浅的笑。 “你没事吧?” 苏汐月错愕的后退一步,刻意避开他,低下身子淡淡道。 “臣妾无碍。” “江来福已经死了。”夜景湛深邃的眸子始终未离开过苏汐月,“母后赐死他后,在他的脖子上套了铁项圈,用铁链将他的尸身挂在后山了。” 他方才得到这个消息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告诉她了。 他以为她一定会很开心,甚至拍手称快,却没想到她的俏脸上此刻竟无丝毫波澜。 “你不开心?” 夜景湛欺近一步,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玲珑的下巴,让她被迫与他对视。 苏汐月粉唇微启,面色清冷到了极致。 “江来福只不过是把利刃罢了,臣妾为何要为了一把被毁灭的利刃开心?” “真正的操控他的人,不还好好的活着的吗?” 夜景湛大手一紧,星目冷厉到了极致。 “你这是何意?” 苏汐月吃痛,俏脸瞬间拧巴成一团。 “臣妾……并无……他意。” 夜景湛忽的一咬牙,大手勾住她的纤腰,让她被迫贴进他的怀里。 他双臂紧紧的禁锢着她不停挣扎的娇躯,厚唇肆意的附在她倔强的小嘴上,发泄般的啃食。 第76章 月儿要拿什么来谢朕呢? “夜景湛,痛!” 苏汐月费力的推搡着夜景湛坚实的胸膛,俏脸拧巴的难看。 夜景湛这才缓缓的放开她,深邃的眸子里盯着她被咬出齿印的粉唇,坏坏的笑。 苏汐月俏脸上泛出一丝红晕,锦帕掩着唇瓣,羞赧的瞥一眼依旧在榻上昏睡着的苏墨尘。 却不料,夜景湛忽的又从身后环着她的纤腰,厚唇摩挲着她光滑的侧脸。 “别乱动!” 苏汐月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他的警告声给震住了。 她蹙眉微喘着,美目怨愤的斜着将俊脸搁置在她肩头的男人,冷冷道。 “青天白日的,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夜景湛唇角勾起一抹惬意的弧度,厚唇轻启。 “朕想要与朕的贵人温存,难道还得分时辰不成?” 苏汐月赌气似的瘪瘪嘴,压低了嗓音喃喃道。 “可这里是偏殿,阿弟还在那里昏睡着,臣妾属实没有心情,望皇上体恤!” 这话看似委婉,被她说起来却格外的生硬,话语间满满的嫌恶之意。 夜景湛忽的直起身,俯身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 “那咱们便换个地方吧!” 他双臂用力的禁锢住苏汐月不停扭动的娇躯,大步流星的步出偏殿。 不经意的瞧见,门外那些背过身去偷笑着的宫女和太监,苏汐月狠狠地扬起小拳头,用力的捶打起夜景湛。 “不要,臣妾还要照顾阿弟!” “皇上,快放我下来!” 夜景湛挑挑眉,猝不及防的将厚唇凑过去,在她粉嫩的侧脸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苏汐月忽的美目圆瞪,玉手如触电般的附在被他亲吻到的地方,满脸嫌恶的揉搓着。 夜景湛浅浅一笑,随即又在她另一侧脸颊上吃一口。 望着她双手捂着脸,愤懑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夜景湛不禁笑出了声。 徐令仪带着安瑞祥过来,看到这一幕,两人赶忙垂首退到一旁。 “嬷嬷,丽贵人可真是有福之人啊!” “奴才在这宫中,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的笑声呢。” 安瑞祥笑意盈盈的跟在徐令仪身后。 徐令仪淡淡一笑。 “谁说不是呢!” “皇上从未顾念过他们两家之间的仇恨,待她极好。” “只是可惜了,丽贵人她还未曾放下心里的芥蒂。” 安瑞祥意味深长的舒口气。 “会好的,毕竟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 “无论以怎样的身份,只要能同家人一起,好好的活着便是好的。” “丽贵人聪慧过人,日后定是会想通的。” 惜芳阁寝殿内,夜景湛小心翼翼的将苏汐月放在榻上,而后俯身在她的身侧躺下。 “你干什么?” 苏汐月警惕的坐起身,向后挪了挪,美目惊恐的瞪着他。 “皇上不会忘了吧,臣妾才刚小产,现下还不能……” 她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俏脸火辣辣的低垂着。 夜景湛唇角微勾,大手揽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臂弯里。 “你方才说不能什么?” 他微闭着双目,厚唇紧贴着她白皙的耳唇。 苏汐月娇躯一紧,玉手攥着大腿外侧的衣裙,美目瞥向窗外。 “没……没什么。” “你是想说是不能侍寝吧?”夜景湛大手勾着她的纤腰,让她被迫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朕不过是想要陪你歇息一会儿,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朕只要抱着你,你便会想到给朕侍寝时的情形啊?” 他越说,声音便越是低沉和沙哑。 苏汐月原本通红的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才没有!你别胡说了!” “月儿!”他双臂忽的加大了力道,似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你害羞了吗?” “你是朕的女人,同朕一起在榻上讲只属于咱们两个的情话,再正常不过了。” 他大手在她的脊背上焦灼的摩挲着。 “皇上……” “放开些!臣妾透不过气了……” 苏汐月玉手用力的推搡着他不安分的厚唇,娇嗔道。 夜景湛这才吞下一口唾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放开了她。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平复下来,大手揽着苏汐月瘦弱的肩膀,与她并肩躺着。 “朕会请葛神医进宫为你阿弟治病的。” “你无须再为他寝食难安了。” 苏汐月原本晦暗的眸光一亮,美目里满是喜悦之色。 “真的吗?” 夜景湛侧目盯着她笑颜如花的绝美侧脸,陶醉似的眨眨眼。 “朕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苏汐月美目的余光偷偷的瞥一眼夜景湛,淡淡道。 “那臣妾代阿弟谢过皇上了。” 夜景湛侧身,大手轻刮她灵巧的鼻尖。 “朕是为了你才请的葛神医,要谢自然得由你来谢。” 感受到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后,苏汐月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那……臣妾谢过皇上。” 夜景湛大手稍一用力,便将她的娇躯拥入怀里。 他埋首在她白皙的玉颈后,笑的香甜。 “月儿要拿什么来谢朕呢?” “不如……待你身子好些了,为朕生个皇子,可好?” 苏汐月面露难为之色,笑的比哭都难看。 “到时候……再说吧。” 寝殿外忽的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黄福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苏汐月触电般的推开夜景湛,坐起身慌乱的整理着零乱的头发和衣衫。 夜景湛不由得被她逗笑了,起身捏着她的下巴,厚唇凑过去轻轻贴一下,这才拉着她的手在外间的正位上坐下。 萧霓仙进门,看到苏汐月通红的俏脸,瞬间便明白了,夜景湛为何让她在门外等了那么久才宣她。 她低下身子请安的时候,凤目还忍不住愤愤的瞪一眼苏汐月,抬起头来的时候,又立刻换上了她那副温婉的笑脸。 “妹妹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啊。” 苏汐月红着脸尴尬的瞟她一眼。 “多亏了皇后给的药,臣妾这身子才能恢复的这般快。” 夜景湛一听,原本一直赏心悦目的盯着苏汐月的星目,这才移到萧霓仙身上。 “仙儿,朕得代月儿谢谢你,你说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月儿?这两个字在萧霓仙听来好生刺耳。 估计他到现在都没记起,他答应过萧霓仙要到凤眠阁去用晚膳,而后又爽约的事情。 萧霓仙淡淡一笑。 “皇上何用跟臣妾客气,那些都是臣妾分内的事情。” “今日臣妾过来,原是想就册封礼之事与丽贵人商讨一番的。” “臣妾打算将丽贵人的册封礼,放在中秋那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第77章 娘娘,侯爷今日派人送了些秘药进来。 “中秋?”夜景湛眉头微紧,“为何要等那么久?” 萧霓仙故作愧疚的蹙眉,满脸无奈的喃喃道。 “其实臣妾也觉得,不宜让妹妹等得太久,可母后,她……” 果然又是凌绮罗从中作梗,苏汐月冷冷一笑,她就知道,即便是江来福死了,她也不会就此罢手的。 夜景湛深邃的星目一紧。 “母后又怎么了?” 萧霓仙难为情的迟疑了片刻,凤目瞟一眼苏汐月,这才开口。 “母后说现下后宫空虚,绵延皇嗣之事才是后宫的头等大事。” “她要臣妾务必赶在七巧节之前,将选秀之事安排妥当。”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的审视着夜景湛逐渐变得阴森的俊脸。 “臣妾知皇上对选秀之事很是反感。” “可臣妾着实不希望,皇上再因此事与太后娘娘闹得不愉快。” “依臣妾愚见,不如皇上先假意遂了太后的心意。” “这样外可平衡朝廷势力,内可安抚太后。” “最重要的是,祛了太后的心病,太后高兴了,妹妹在这后宫的日子才会安稳些不是?” 夜景湛勾起唇角轻笑,深邃的星目里满是惊讶和质疑。 “仙儿倒是跟朕说说,如何假意遂了太后的心意?”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温婉的笑。 “皇上圣明,您又怎会不懂臣妾的意思?” “太后要您选秀,您索性就顺着她的意,召些中意的官家贵女进宫,随便给个位份,分个住所便是了。” 夜景湛眯着萧霓仙的星目里,渐渐泛起一丝复杂之色。 眼前的萧霓仙,思虑竟如此周全,竟还替他出谋划策起来,与之前他认识的那个小女子,好似有些不同了。 “仙儿和母后是否都已商议好了,朕要选进宫的是哪家贵女了啊?” 萧霓仙娇躯一紧,凤目不知所措的盯着他。 “皇上说笑了,选秀是大事,岂是臣妾和太后两个人能左右的?一切还得看皇上您的意思。” 夜景湛莞尔一笑。 “朕方才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仙儿不必如此紧张。” “一切便依着你方才说的去办吧。” 说罢,他忽的侧目望向苏汐月,大手不安分的缠上她的纤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厚唇在她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一印。 “无论那册封礼何时举办,月儿这辈子都是朕的女人无疑了。” 萧霓仙粉唇微紧,错愕的低下头去,锦帕掩在眉间,极力的掩饰着她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急剧拧巴的俏脸。 夜景湛现下愈发的不在意她的感受了,竟然当着她的面,便和苏汐月如此亲昵。 苏汐月显然有些尴尬,美目忐忑的盯着萧霓仙,玉手奋力的推搡着贴的越来越近的夜景湛。 “皇上,皇后娘娘在呢,你怎能这样?” 她侧过脸在他耳边低声斥责道。 夜景湛却依旧紧紧的缠着她,星目无所谓的瞥着萧霓仙。 “无碍的,仙儿温婉大度,她不会在意的。” “对吧,仙儿?” 萧霓仙赶忙抬起头,笑容显然比方才牵强了许多。 “是,自然是。” “只要皇上开心,臣妾便开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说这话时是口不对心。 夜景湛却好似丝毫未察觉一般,他得意的对苏汐月挑挑眉。 “你看,朕说什么来着?” 她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这后宫里,最爱夜景湛的恐怕就是她了。 苏汐月望着萧霓仙凤目里渐渐泛起的血红,满心愧疚。 “仙儿,后宫事务繁忙,若无其他事,你便先告退吧!” “月儿刚小产,身子还未恢复,朕得在这里好好陪陪她。” 夜景湛以为苏汐月是因为萧霓仙在,才会这般拘谨,当即便下了逐客令。 萧霓仙拧着眉,不甘心的望一眼,星目始终盯着苏汐月未曾移开的夜景湛。 这才悻悻的起身,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转身扬长而去。 “娘娘,皇上怎能如此对你呢!连奴婢都看不下去了呢!” “奴婢实在是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奉喜走到回廊的转角处,还不忘回头愤愤的瞪一眼惜芳阁寝殿的方向。 “苏汐月这个狐媚子,她定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否则的话,皇上怎会对她如此着迷!” 萧霓仙凤目渐渐充泪,听着奉喜不绝于耳的唠叨声,她忽的顿住脚步,微闭双目,深吸一口气,吞咽下所有的委屈和失望。 “奉喜,别再说了!” 奉喜见状,这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默不作声的垂首跟在她的身后。 “苏汐月她必死无疑,只是她不能死在本宫的手上!” 萧霓仙泪光潋滟的回头望着惜芳阁寝殿的方向,凤目里满是算计。 “本宫一定要让皇上恨她!弃她!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咬着牙,话语间带着极重的恨意和杀气。 奉喜绞弄着锦帕的小手一紧,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凤眠阁寝殿里,奉喜见萧霓仙情绪平复了许多,这才一脸谨慎的屏退左右,关上殿门,凑到她身边。 “娘娘,侯爷今日派人送了些秘药进来。” 萧霓仙握着玉梳的手一紧,凤目斜过去。 “秘药?” 奉喜神秘一笑,小手做成喇叭状附在她耳边。 “侯爷说,皇后娘娘只需在皇上来凤眠阁的时候,在香炉里焚上一颗这秘药,或直接融在皇上的茶水里让其服下,皇上必会对您欲罢不能呢。” 萧霓仙冷冷一笑,玉手不屑的将奉喜手中的锦盒打翻在地上,发疯一般的跳起身呵斥道。 “放肆!” “本宫何时沦落到,要靠这种见不得人的秘药,去博得皇上的宠爱了!” 奉喜大惊失色的望一眼那几颗滚落在地上的药丸,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娘娘息怒!” 萧霓仙玉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大口大口都得喘着粗气。 方才硬憋回去的泪水,这会儿再也按捺不住的从脸颊上滑落。 “娘娘!”奉喜跪行上前,仰视着她,“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打小您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是实在难受,您便哭出来吧。” 萧霓仙却是含泪冷冷的一笑,昂起头,竭力的将那盘旋在眼眶中的泪珠吞咽回去。 许久之后,她才深深地舒了口气,转眸望向地上滚落的那几粒药丸。 “奉喜,将这些药收起来吧。” “留着它们,日后本宫还有用。” 说罢,她凤目里泛起一丝诡谲的笑容。 “告诉父亲,是时候安排柳梦怡和楚瑶进宫了。” 奉喜小心翼翼的将药丸捡起收好后,这才应声退出。 第78章 你占了朕的便宜,朕得还回去。 晨曦微露,惜芳阁寝殿内弥漫着一层柔和之光,浅蓝色的帷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似梦似幻。 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的斑驳光影映在榻上的一对璧人身上,为这华美的寝殿增添了一抹静谧的旖旎之色。 如意榻上,夜景湛紧紧的拥着苏汐月,呼吸均匀,睡得十分香甜。 榻旁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赤金香炉,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如丝如缕。 淡淡的熏香味缓缓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撩拨着还在美梦中的两人。 苏汐月如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颤,美目缓缓地张开,映入眼帘的俊秀脸庞,惊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玉手掩在粉唇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竟然躺在夜景湛的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昨夜她明明是在筹谋着,待他睡着之后就抽身到软榻上去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先睡着了。 若不是为了能让夜景湛信守承诺,请葛神医为苏墨尘瞧病,她才不会顺着他的意,躺进他的怀里。 男人的唇角勾了勾,似是做了什么美梦。 苏汐月赶忙顿住想要撤离的娇躯,待他重新深睡之后,蹑手蹑脚的钻出他禁锢了她一夜的臂弯。 “要去哪里?” 男人嗓音沙哑而低沉,大手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扯了回来。 苏汐月猝不及防的跌进他的怀里,粉唇说巧不巧的贴在他的侧脸上。 男人面露喜悦之色,侧目凝视着她尴尬无措的俏脸。 “你占了朕的便宜,朕得还回去。” 说罢,他厚唇不由分说的贴向她的侧脸。 苏汐月无奈的蹙眉闭上眼睛,一副等待刑罚加身的表情。 忽的,他吹在侧脸上的温热气体消失了,还没待她睁开眼睛,他的厚唇便霸道的抵过来,咬住她的粉唇。 苏汐月满脸嫌恶的别过脸去,柳眉微拧。 “皇上……” 夜景湛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轻刮她灵巧的鼻子。 “左不过都是亲一口,亲哪里还不是朕说了算?” “好了,不同你逗乐了,朕得去早朝了。” 说罢,他双手霸道的捧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而后起身自顾自的整理起衣衫。 苏汐月知道,依着规矩,嫔妃侍寝是要帮着皇上更衣的。 可她却木讷的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好。 见夜景湛自顾自的穿好了长袍,她赶忙拿起搭在桁上的玉带,故作谄媚的掠到夜景湛跟前。 “皇上,臣妾帮您……” 夜景湛抬眸,星目颇感兴趣的眯着她。 原本她就不是喜欢奉承的人,现下她这般表现,倒是有些不像她了。 “朕昨日已经派人去接葛神医了,今日应是会到的,”他从苏汐月的手中接过玉带,快速的系在腰际,“月儿,以后在朕的面前,做你自己便好。” 苏汐月尴尬的一笑,木讷的目送夜景湛离开后,她这才舒了口气,含泪跌坐在软榻上。 苏汐月啊苏汐月,你何时也学会这般低三下四了。 她玉手紧紧的抓着榻边,指节惨白。 果然,刚过辰时,葛神医便到了。 徐令仪和安瑞祥带着葛神医进门的时候,苏汐月正用汤勺小心翼翼的往苏墨尘的嘴里喂着水。 “草民参见丽贵人!多日不见,贵人可安好?” 苏汐月赶忙起身,双手搀扶着葛神医起身。 “神医快快免礼,早些时候在沈府,承蒙您的悉心救治,吾还未曾当面向您道谢。” “请受吾一拜!” 见苏汐月低下身子,葛神医慌忙躬身。 “使不得啊,贵人!” “我乃一介草民,怎能承受贵人这一拜啊,真是折煞草民了。” “在沈府的时候,草民也是受皇上所托,日日为你问脉。” “若不是贵人,草民如何能日日得见圣颜呢!” 葛神医如此说,自然是谦虚之词。 他的医术在整个沧澜国都是出了名的,只是他不畏权势,不贪图钱财,很多人想要见他一面都很难。 苏汐月清楚地记得,她的父亲曾派人去请了他三次都未能见到他的真颜。 夜景湛能请到他,应该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葛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阿弟!” “太医说他这辈子都不能再说话了,日后进食都会十分痛苦的。” “求您可怜可怜他,他年纪还小,后半辈子不能就这样痛苦的活着。” 苏汐月忽的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泪光潋滟的仰视着葛神医。 葛神医赶忙和徐令仪一起搀扶着她起身。 “贵人无须行如此大礼。” “咱们皇上曾救草民于危难,草民定当尽心竭力的帮他救他想救之人。” 说着,他又将目光移到苏汐月身后的安瑞祥身上。 “加之,草民还有个不争气的徒儿,在这宫里。” “他方才去接草民的时候,可是求了草民一路,让草民务必帮您救救小公子的。” 安瑞祥挠挠头,尴尬的笑道。 徒弟?苏汐月不可思议的回头望着安瑞祥。 “小祥子是您的徒弟?” 葛神医笑着点头。 “是最差的一个徒弟,还未学成便逃之夭夭了,还说他志不在学医。” “草民是没想到,多年未见,他竟然甘愿跻身在这宫中,做个寂寂无名的太监。” 安瑞祥蹙眉,满脸歉疚道。 “师父,您快别说了,徒儿也是被逼无奈。” “若不是跟您学的这些医术,徒儿在这宫里,可能早就混不下去了。” “徒儿现在不知道多后悔呢,当初徒儿就不该离开您。” 他说话的时候眸光中泛着泪花。 苏汐月不禁有些感慨,在这世上痛苦苟活着的,好像还不止她一个。 “还是先给小公子瞧病要紧。” 徐令仪一边慈爱的用帕子拭掉安瑞祥眼角的泪珠,一边和蔼的笑道。 “小公子这喉咙和食道灼伤已久,想要完全治愈,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一番诊治后,葛神医认真道。 “不过,草民还是有信心能让他恢复正常进食的。” “至于嗓子,恐怕就不能恢复如初了。” 苏汐月满脸疑惑。 “嗓子不能恢复如初,是何意?” “他还能发出声音,对吗?” 葛神医点头,自信满满道。 “对,只是声音可能与常人有所差异。” 苏汐月不由得面露喜色,玉手紧紧的攥着徐令仪的手,别提多激动了。 “奶娘,太好了!” 不经意间,她瞟见门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在望着她欣慰的笑。 第79章 朕要你在上书房教书,你跑到朕的后宫来做什么? 清晨,淡淡的雾气如纱般笼罩在荷花池上,给整个荷花池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荷叶田田,犹如撑开的雨伞,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荷叶上滚动着,似璀璨的明珠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萧霓仙搀扶着凌绮罗,两人并肩站在荷花池旁,面对着那几尾在荷叶间嬉戏穿梭的小鱼,静静伫立。 “母后,您身子不好,不能久站,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凌绮罗蹙眉,深深地叹气。 “哀家平日里鲜少出寿康阁,今日看到这些小鱼,倒是有些羡慕它们。” “若是哀家这双腿还完好无损,那该有多好啊!” “那个该死的老鸨,哀家怎么觉得把她凌迟了有些便宜她了呢?” “哀家就该将她做成人彘,日日折磨她才解恨。” 她咬牙切齿的撕扯着手中的锦帕,而后又用力的抬起手臂,将那锦帕揉成一团,砸进了荷花池。 萧霓仙颇含深意的眯着眼瞥一眼那锦帕,而后故作心疼的抚着她起伏不停的脊背。 “母后息怒,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莫要再提了。” “听说那葛神医医术高明,皇上既然请了他入宫为那苏家的孽种治病,不如也将他宣来,为您诊治一番。” 凌绮罗听到葛神医三个字,脸上的怒意愈发重了。 “别跟哀家提那个葛神医!” “皇帝真的是令哀家寒心死了!在他的心里,哀家竟不如那个小孽种不成?” “他能为了那个小孽种请葛神医入宫,为何就没想过请神医来为哀家治这条腿呢?” 萧霓仙得逞似的勾起唇角,凤目惊恐的环顾四周,而后小心翼翼的凑到凌绮罗身旁。 “太后千万别乱讲,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传进皇上的耳朵,那可就不好了。” “皇上这几日都没有来寿康阁问安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呢。” 凌绮罗冷哼一声,凤目鄙夷的斜着惜芳阁的方向。 “定是苏汐月那个小狐狸精!” “她害死江来福那个狗奴才也就罢了,还把玉林吓成现在这副模样,哀家还未跟她算账呢!” “这次哀家索性一并给她算个总账!” “太后,”萧霓仙故作忧虑的拉着凌绮罗的手,“她现下毕竟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她,否则的话,皇上与您之间的嫌隙岂不是会愈发大了。” 说罢,她又故作可怜的将锦帕凑到眼角。 “您不会不知道,皇上为了她,对臣妾有多冷淡吧。” “皇上这段时日,日日在惜芳阁和勤政殿之间徘徊,臣妾许久都未见过皇上的面了呢。” 凌绮罗嫌恶的瞥她一眼。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男人冷落你,你就不会主动去争取吗?就知道在哀家面前诉苦! “行了,别一天到晚的哭丧着脸了。” “你赶紧回去准备选秀的事情吧!” “到时候后宫百花齐放,看苏汐月那个小狐狸精还怎么一枝独秀!” “玩久了便会腻,那是男人的天性,你就等着看她失宠时候的狼狈相吧!” 萧霓仙故作乖巧的躬身。 “是!臣妾告退!” 目送着萧霓仙离开,凌绮罗这才回转身,扶着方嬷嬷的手臂往回走。 “方嬷嬷,那个苏汐月害死了江来福,哀家总得回敬她一下才是。” “不然的话,哀家岂不是要被她给看扁了?” 说罢,她招手示意方嬷嬷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得意洋洋的拄着凤头拐杖离开了。 傍晚时分,惜芳阁偏殿。 苏汐月静静的望着榻上已然清醒的苏墨尘,喜笑颜开。 葛神医的医术着实高明,苏墨尘这次醒来后,不但气色好了许多,而且进流食的时候,也不会感觉疼痛难忍了。 虽然他的嗓子仍然发不出声音,但是苏汐月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贵人,顾学士求见!” 徐令仪进门,在她耳边低声禀报。 苏汐月一脸狐疑,想了许久,她才想到徐令仪口中的顾学士指的是谁。 “他来做什么?” 外臣若无特殊情况,是不被允许进入后宫嫔妃的住所的,苏汐月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她便直接命令徐令仪出门去回了他。 可没想到没一会儿徐令仪又一脸难为情的折了回来。 “贵人,顾学士说小公子是他的学生,他只是想过来看看他的学生。” “只要让他看一眼小公子,他便离开。” 想到那次顾子亭不顾一切冲过去救他们的情形,苏汐月只得勉强同意。 “丽贵人安好!” 苏汐月原本是要到寝殿去回避的,却不成想在回廊的转角处与顾子亭碰了面。 顾子亭一袭青衫,手中还握着一本书卷。 看到苏汐月,他瞬间愣住了,眼神慌乱的游移着,不敢直视她那双似是能勾走他魂魄的美目。 他手中的书卷颤抖着,仿佛都不知该如何去安放他的紧张和喜悦了。 苏汐月似是察觉了他的异样,浅浅一笑,微微低眉。 “顾学士安好!” 顾子亭望着她如花一般娇艳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出神,白净的俊脸上泛着痴痴的笑意。 两人擦肩而过,苏汐月才刚走出几步,顾子亭便如梦初醒般的折回身,叫住了她。 “丽贵人!”他跟上去几步,顿在离苏汐月三尺开外的地方,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愧疚和自责,“对不起,没能帮你照顾好墨尘。” 苏汐月一脸狐疑,没想到他追过来,竟是为了向她表示歉意。 可墨尘的事,他何错之有啊? “这个……不怪顾学士。” 望着顾子亭,苏汐月的脑子中忽的又想起,那夜在城郊五里亭发生的一切。 “倒是令妹的死,吾深表遗憾。” 她低下头,美目里酸酸的、热热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不敢去想沈容芷了,每每想起,整颗心都会痛的无处安放。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冷厉到极致的声音响起。 夜景湛一袭绛紫色龙袍,大步流星的掠到离顾子亭的不到咫尺的地方,与他相对而立。 他伟岸的身躯笔直的竖在顾子亭跟前,星目阴郁的俯视着比他矮了一截的顾子亭。 “顾学士,朕要你在上书房教书,你跑到朕的后宫来做什么?” 顾子亭薄唇吓的惨白,哆哆嗦嗦的一时间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了。 “微臣……微臣……” 第80章 月儿乖一分,朕便会温柔一分。 夜景湛鄙夷的眯着顾子亭。 “滚回你的上书房去!再有下次,休怪朕不客气!” 顾子亭手中的书卷不由自主的抖落在地上,他赶忙手足无措的躬身去捡。 “微臣……遵命!” “皇上,她只是过来探望阿弟的!”苏汐月赶忙替顾子亭解释,“我们也只是偶然遇见,您莫要责怪于他。” 她越是帮顾子亭解释,夜景湛脸上的阴郁之色就越重。 “到底是探望你阿弟还是探望你!” “你难道没看到他方才看着你的样子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望着顾子亭战战兢兢、逃也似的背影,苏汐月忍无可忍的拧着眉,对夜景湛冷嗤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夜景湛,你可真是无聊!” 夜景湛大手握拳愤愤的捶在身侧的柱子上,深邃的眸子斜着黄福安。 “朕无聊?朕无聊吗?” 黄福安瘪瘪嘴,谄媚的一笑。 “那都是贵人的气话,皇上莫要当真。” 他这一接话,立刻就引得夜景湛将矛头调转向他。 “狗奴才,你懂什么!” 黄福安满脸无辜的瘪瘪嘴,每天跟在夜景湛身边,这样的委屈他受的多了,好似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便送沈小公子回沈府!” “葛神医暂居宫中,隔些时日到沈府去问一次脉就好。” 黄福安不禁惊得瞪大了双眸,夜景湛跟苏汐月之间才刚缓和一点,怎么经得起他这般折腾呢? 可无奈,他深知夜景湛的脾性,他是断断不敢违逆他的意愿。 正午时分,天空中乌云密布,如墨般的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般,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阴沉之中。 御书房外,苏汐月一袭单薄的浅蓝色娟纱锦裙,垂在腰际的乌发,不时被风卷起。 “贵人,眼瞧着就要下雨了,您还是回去吧。” “皇上还在里面忙着呢,恐怕今日没空见您。” 黄福安这已经是第三次前来劝她了。 猛然间,豆大的雨点密集的砸在地面上,雨势极大,在天地间形成了一道厚厚的雨幕,模糊了她的视线。 黄福安猝不及防的撑开雨伞,举在她的头顶。 “贵人,您还是走吧,要下大了!” 黄福安费了好大劲儿,声音才压得住大风的呜呜声。 见苏汐月依旧纹丝不动,黄福安又转向跪在她身后的徐令仪和辛果。 “你们快带你们主子回去吧,若是她淋坏了身子,你们可吃罪不起呢!” 徐令仪瘦削的手掌抹掉脸上的雨水。 “安公公,求您再去向皇上通禀一声吧!贵人这性子皇上应是了解的。” 苏墨尘被送回沈府不到两日,苏汐月便收到了阮雪玉病重的消息,这叫她能如何不担心? 她今日求见,不过是想要求他准她回沈府一趟,去探望一下母亲和阿弟的,却不料夜景湛却怎么都不愿意见她。 “哎哟,你们……你们……” 黄福安在雨中急的直跳脚。 不远处的回廊里,一抹黑色的身影站在柱子后,寒潭般的眸光直直的盯着跪在暴雨中的苏汐月。 她跪的那片地,早就被雨水浸湿透了,雨滴汇聚成一个小水洼,盘旋在她的膝下。 她的衣衫俨然已经湿透了,头发贴在衣衫上,在风中肆意飞舞。 就连她那瘦弱的娇躯,也好似要被风吹起来了一般。 乔一大手紧紧握拳,附在石柱上,微微颤抖着,薄唇不自觉的紧抿成了一条线。 夜景湛既然那么在意她,为何又忍心看着她受这般苦楚呢? 他双腿跃跃欲试的紧绷着,眼神复杂而忐忑。 “吱呀!” 御书房的门终于开了,一抹绛紫色的身影顿在门口,星目眯着雨中女人被雨水冲刷着的俏脸。 “皇上!求您允准臣妾回母家探望母亲和阿弟!” 苏汐月额头重重的磕在被雨水覆盖的地面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声音坚定到了极致。 夜景湛蹙眉疾步行至她跟前,躬身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流星的折回御书房内。 徐令仪和辛果这才相视一笑,跟随着江公公到回廊下去避着。 “回去换件衣衫吧,贵人这一进去,恐怕要许久才能出来呢。” 黄福安挑着眉,神秘的笑。 回廊石柱后站着的乔一,握拳的大手这才缓缓舒展开来,略显失望的掉转头,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御书房内,苏汐月裹着锦被躺在软榻上,美目愤懑的盯着坐在榻边的夜景湛。 “你要求朕允准你回沈府?” 他故意把“求”字说的很重。 苏汐月如羽般的睫毛上下眨动。 “是!” 她的声音清冷且生涩。 夜景湛躬身,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玲珑的下颚。 “你要拿什么求朕呢?” “上次你谢朕的时候,似乎答应了要为朕生个皇子。” “朕已问过太医,你现下的身子已然可以侍寝了。” “是否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苏汐月娇躯一紧,身子本能向后挪。 夜景湛忽的躬身压住她,咬住她已经红透了的耳唇,低声呢喃。 “再动你就掉下去了!” “皇上!”见他埋首要将厚唇贴过来,苏汐月赶忙抬起双臂,玉手附在他脸颊的两侧,“不要这样……” 她紧紧的禁锢着他迫不及待要埋下的俊脸。 “现下是白天,您还有国事要处理,您的奏折还没批完,您的……” 她只觉得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竟然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理由,去阻止和搁浅,他星目中的那份已然燃烧着的欲望了。 “朕现下,最重要的国事,便是……诞育皇嗣。” 他大手将她奋力抵抗着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任由锦被从她赤裸的娇躯上滑落,他将所有旖旎春光尽收眼底。 他埋下头,厚唇摩挲着她粉嫩的侧脸。 “月儿乖一分,朕便会温柔一分。” “若是月儿不乖,那就休怪朕不怜香惜玉了。” 苏汐月娇躯微颤,美目半闭,粉唇微微的抽动着。 方才她就不该由着夜景湛,将她湿透的衣衫脱去,钻进他张开的锦被里,任由他亲手擦干她的秀发。 她娇嫩的玉颈上,几粒未擦干的水珠微微滚动着,夜景湛莞尔一笑。 修长的手指附过去,毫不留情的将它们碾碎。 “朕的月儿,不施粉黛的模样,更美……” 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别怕,”他迫不及待的将她拥入怀里,抚弄着她紧绷的脊背,“朕会尽量温柔些。” 第81章 太后给臣妾安的这个罪名,可真是大!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欢愉之后,夜景湛满足的直起身子,俯视着身下不着寸缕的女人,俊脸上满是笑意。 方才她着实乖巧,没有反抗,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令他亢奋的嘤咛之声,他爱极了身下这个与他完全融合过得女人。 虽然她的俏脸上,依旧带着隐隐约约的嫌恶之意,可他坚信,终有一日,她会同他一般因此而愉悦的。 “臣妾可以回沈府了吗?” 苏汐月将锦被紧紧裹在娇躯上,瑟缩在床角,俏脸清丽冷艳。 夜景湛不慌不忙的走到门口,接过宫女奉上的姜茶,小心翼翼的放在唇边吹了许久,才送到她的唇边,挑挑眉,示意她服下。 苏汐月只得无奈的舒口气,接过姜茶仰起头一饮而尽。 “皇上!” 见夜景湛只是站在窗前默不作声,她显然失去耐性了。 若不是没有衣衫蔽体,她这会儿恐怕早就冲上前去质问他了。 “待雨停了,朕便派人送你回去。” 夜景湛回转身,勾起唇角,星目颇感兴趣的凝视着苏汐月那张气鼓鼓的俏脸。 “竟然还有力气与朕使性子,看来方才是朕太怜香惜玉了。” 苏汐月俏脸瞬间又滚烫滚烫的,她低着眉,没好气的翻一眼夜景湛,粉唇愤愤嘟起。 “皇上,内务府的齐总管到了。” 黄福安在门外低声禀报。 苏汐月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触电般的钻进棉被,羞赧的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若是让人看到她在这御书房里,赤身裸体的躺在软榻上,那她妖媚惑主的罪名岂不是被坐实了? 夜景湛星目微紧,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东西送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汐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夜景湛坐在榻旁,扯开她头上的锦被为止。 “朕……为你更衣。” 他深邃的星目里带着些许的挑逗之意。 苏汐月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不用,臣妾自己来便好。” 夜景湛哪里肯听她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扯掉她玉体上的锦被,一层一层一件一件,熟练的套在她的身上。 “当朕是当初在公主所服侍你的宫女便好。” 他说着,星目里满是笑意。 “你都不知道,曾经朕是多么想得到公主所里更衣女使的职位。” “今日朕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为她扣好中衣领口的盘扣后,他情不自禁的将她僵直的身子拥在怀里。 苏汐月绝美的俏脸,此刻就好似被火灼了一般,火辣辣的无处安放。 她着实搞不明白,为何夜景湛非要亲自替她更衣,还一副乐此不疲的模样。 “月儿!”他忽的开口,大手指着桁上撑着的那袭泛着金光的烟纱锦裙,“那套衣裙是朕亲自画的画样,让内务府为你赶制出来的,你看着可还眼熟?” 金线织在烟纱里,这样的衣裙,她之前做公主之时,父皇好似赏过她一件。 “这是朕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穿着的。” “那个时候你站在灵鹊桥上,就好似从九天上掉落凡间的仙女。” “朕当时就告诉自己,朕这辈子一定要得到你。” 他厚唇咬着她通红的耳唇。 “朕只要你!” 苏汐月冷冷一笑,夜景湛讲的这些话,对她来说,就好似一段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 故事虽好,却与她无干。 “皇上,雨停了。” 夜景湛显然有些扫兴,悻悻的放开她,亲手取了那烟纱锦裙,穿在她的身上。 “真美!” 他赏心悦目的打量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撩拨她鬓角垂着的秀发。 一阵嘈杂声传来,夜景湛忽的蹙紧了眉头,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凌绮罗便拄着凤头拐杖,冲了进来。 “果真是个狐媚子,这里是御书房,你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的在这里迷惑皇上!”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一震,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夜景湛本能的抬手将苏汐月护在身后,星目冷厉的掠过凌绮罗,落在跟在她身后的萧霓仙身上。 “是朕非要在御书房宠幸月儿的,母后和皇后若是要兴师问罪的话,便冲着朕来好了!” 萧霓仙故作无辜的上前一步,轻扯凌绮罗的衣袖。 “母后,皇上与妹妹欢好,不也是为了早日为沧澜国诞下皇嗣吗?” “再说了,母后不是也想抱孙子吗?” 她连哄带劝的轻轻摇晃着凌绮罗的小臂。 “我们先回寿康阁,好不好?” 却不料凌绮罗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劝诫,挥一挥衣袖,没好气的将她推开。 “皇后,你这是要哀家,放任皇帝如此这般荒淫无度吗?” “哀家是想抱皇孙,可哀家不想抱仇人的女儿为哀家生出的皇孙!” “母后!” 夜景湛雷霆般的低吼声,惊得萧霓仙娇躯猝不及防的微微一颤。 就连凌绮罗也不由自主的吞下一口唾沫,错愕的扶着方嬷嬷的手臂,后退两步。 “朕自登基以来,只宠幸过这一个女子,这也叫荒淫无度吗!” “朕知道,您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所以朕才对您一忍再忍,顺着你得意。” “请您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触碰朕的底线了!” “若是无事,待在寿康阁内,种种花,养养草,离那些奸佞小人远一些,少些是非,不好吗?” 被夜景湛这般当众斥责,凌绮罗顿觉火冒三丈、无地自容。 她凤头拐杖颤抖着,捶打在地面上。 “皇帝,你这是嫌哀家多管闲事了吗?” “依哀家看,定是这个女人,给你施了什么魔咒,你都魔怔了!” “哀家今日,定要为沧澜国除了这个孽障!” 凌绮罗说着,一步一瘸的掠到苏汐月跟前,扬起凤头拐杖便要打。 苏汐月却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满脸鄙夷的冷嗤出了声。 “太后给臣妾安的这个罪名,可真是大!” “母后!”夜景湛见苏汐月不躲闪,当即便飘也似的飞过去,一把扯过凤头拐杖摔在地上,“莫要再伤害她!” “朕用纯金为你打造这个凤头拐杖,是用来辅助你走路的,不是让你拿来打人的!” 从前那个慈爱端庄的凌绮罗,好似自夜家被灭门那日便消失了一般。 现在这个被他从青楼解救出来的,就好似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老妇人,他无法接受她这般天差地别的转变。 在他的心目中,一国太后,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来人,送太后回寿康阁!” “日后丽贵人的事,皆由朕亲自过问,任何人不得再插手!” 第82章 二夫人久病不愈,又中了毒。 寿康阁大厅,萧霓仙斜睨着坐在正位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凌绮罗。 现下的她心肺都要炸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哄劝她?就算是演,她都感觉没有那个心情了。 “这个狐狸精,她必须死!不然的话,哀家怎会有安稳日子可过!” 凌绮罗接过方嬷嬷奉上的茶水,刚送到唇边,却又怒不可遏的收回来,愤愤的摔在地上。 “真的是气死哀家了!” “自古以来哪有妃子青天白日的在御书房里侍寝的!” “那个狐狸精留在宫里定是有所图谋的,哀家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她一个人咆哮了许久,见萧霓仙一直低头不语,显然有些不开心,凤目不满的斜过去。 “仙儿,你在想什么呢?” 萧霓仙这才深深地舒口气,故作悲伤的抬头。 “臣妾只是在思忖着如何能博得皇上的喜爱,能像妹妹那般哪怕是侍奉皇上一次,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她锦帕掩在眉间,故作悲伤的轻声抽咽着。 凌绮罗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光哭有何用?” “依着哀家看,这个苏汐月若是不除,皇帝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你。” “办江来福时,哀家看你倒是睿智,怎的一轮到自己的事情,就如此愚钝。” 愚钝?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若是我真的愚钝,你的儿子能当上皇帝?你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 “母后!”她含泪抬眸,“求您指点,臣妾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凌绮罗凤目微眯,稍显干涸的唇瓣微微绷紧。 “待哀家找个可靠之人,一不做二不休,除了便是。” 萧霓仙闻言,心里不禁想反过来骂她愚钝。 若事情真如她想的那么简单便好了。 “母后,其实臣妾前些日子思忖了许久。” “依着皇上的性子,您越是强加阻止,只会像今日这般自取其辱。” “倒不如我们做些功课,让他自己厌弃那苏汐月来得好。” 凌绮罗忽的眸光一亮,满脸佩服。 “仙儿这话说得倒是极有道理。” “可皇帝如今对她那般痴迷,要他厌弃她何其容易啊!” 萧霓仙忽的笑着起身,缓缓移步至凌绮罗跟前,故作亲昵的拉着她的手。 “其实也不难,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须徐徐图之。” 傍晚时分,沈府东厢房寝房,清冷寂静。 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苏汐月便看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女人。 简陋的卧榻上,阮雪玉面色如纸,干涸的唇瓣时不时的蠕动几下,听不清在呢喃些什么。 “母亲!” 苏汐月扑过去,拉着她的手低声轻唤。 徐令仪则是颤抖着跪在榻旁痛哭失声。 今日这沈府好生安静,明知她要回来,竟然无人出门迎接。 管家说沈将军和沈夫人刚去了南疆,府里暂时由沈安禾掌家,可她却连沈安禾的影子都没看到。 案几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就连那干涸的汤药碗里,也黑黢黢的,像是许久都没用过了。 在东厢房伺候的下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可见阮雪玉这些时日在沈府的境遇有多凄凉。 “贵人,二夫人似是中毒了。” 安瑞祥是这次苏汐月特地求了夜景湛,带回沈府来的。 听到他这般说,苏汐月身子一颤,差点没摔在地上。 徐令仪赶忙搀扶着她在榻边坐定。 “不是说病重吗?为何会中毒?” 她原本想着将阮雪玉和苏墨尘救出皇宫,他们便安全了,就算在沈府会受些委屈,也大抵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却没想到,阮雪玉还是落到了这么凄凉的境地。 到底是谁要害母亲?难道凌绮罗的手能伸到沈府不成? “二夫人久病不愈,又中了毒。” “这脉象沉涩而细,如丝缕之弱,似有若无,脉象极为凶险,恐有性命之虞啊!” 苏汐月玉手紧紧的攥着榻边,微微颤抖着,喉间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母亲……可还……有救?” 安瑞祥起身,满脸歉疚的躬身。 “奴才没有把握,若是师父能来,可能会稳些。” 苏汐月微微舒口气,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冲出门外。 大门前的回廊内,管家依旧靠在回廊里打着盹。 听到苏汐月的脚步声,他赶忙起身,毕恭毕敬的低下身子。 “丽贵人,您还有何吩咐?”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冲过去,揪着他的衣襟,美目里泛着令人颤栗的猩红。 “阿弟呢?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管家表情显然有些异样,唇角不安的抽动着。 “大小姐带小公子到寺院去了,方才奴才忘记跟您说了。” 苏汐月这才舒了口气,揪着他衣襟的玉手微微舒展。 “东厢房的下人都到哪里去了?” “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管家难为情的低眉叹气。 “不瞒贵人说,自大公子不在后,大夫人便病倒了。” “大小姐将所有的下人都调到了她跟前儿,东厢房自然便无人侍奉了。” 苏汐月美目微紧,满脸不可思议。 “母亲病了也没人管吗?” 管家满脸无辜的挑眉瞟一眼苏汐月,喃喃道。 “之前每日都有人送药过去的,可后来小公子回来了,将军府三个重病之人都要吃药。” “仅凭着将军一个人的俸禄,根本就负担不起这开销。” “二夫人她是自己要求停药的,她说要把省下的银钱留给小公子治病。” 苏汐月不由得一阵心痛,她玉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冰冷泪珠大颗大颗的从她脸颊滑落。 她在宫里,整日锦衣玉食的,却还郁郁寡欢。 却没想到,她的母亲和阿弟在宫外竟是这个境遇。 “贵人,眼下咱们须得赶紧派人回宫去求皇上,让师父亲自来救二夫人才是。” 安瑞祥在她身后低声建议。 苏汐月这才吞下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将夜景湛赐给她的令牌交给安瑞祥。 “小祥子,这件事还是你去办比较妥当,其他人我不放心。” “拜托你了,母亲……她不能死!” 安瑞祥满脸慎重的点头。 “奴才定不负贵人所托。” 目送着安瑞祥离开,苏汐月正准备回东厢房时,一个满载着挑衅的女声突然唤住了她。 “苏汐月!” 第83章 你问我为何?苏汐月你可太会装了! 苏汐月不回头也听得出,唤她的是沈安禾。 她回来了,那苏墨尘定是也回来了吧? 苏汐月喜出望外的回头,眸光在她身后的那众人中来回游走。 沈安禾依旧穿着那袭火红色的锦裙,浓妆艳抹到失去了原本的轮廓。 “阿弟呢?” 看不到苏墨尘,她显然有些担心。 沈安禾冷嗤一声,挑着眉踱步到她跟前,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微笑。 “在城郊的寺院里,方才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那里的方丈,将他寄养在那里。” 寄养? 苏汐月柳眉微蹙。 “他现下身子还未痊愈,你为何要将他送出沈家?” 沈安禾脑袋一歪,玉手盘着垂在胸前的那簇发丝。 “寺院清静,将他送去静养,再合适不过了。” 见苏汐月面露愤怒之色,她忽的伸出她那纤细的手指,在她灵巧的下巴上轻轻一点。 “哟,你怎的还生气了呢?” “你在宫中锦衣玉食的,哪里会懂得宫外生活的疾苦。” “自从你害死了哥哥之后,家里的一切开支便都指着父亲那点微薄的俸禄了。” “你看看这府里败落的,我已经连着变卖了四五个丫鬟了,换来的钱还不够这府里三个病人的药钱。” “今日母亲和父亲一同到南疆去寻医问药,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银子。” “我自己的饭菜,都是靠着我变卖首饰的银子换来的。” “无奈啊!我又不忍心看着那孩子去死,索性便发了善心,将他送到寺院去了。” “你也不必谢我,早日将你母亲接走便好,别再赖着我们沈家了!” 苏汐月不可思议的蹙眉。 “沈安禾!你到底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母亲在沈家那是皇上的安排,怎的就是赖着了呢?” 曾经,沈安禾时常到公主所去小住,阮雪玉待她极为亲厚。 苏汐月不明白,为何如今沈安禾要做出如此这般落井下石的事情。 沈安禾冷冷一笑,晦涩的眸子里泛起明显的恨意。 “你问我为何?苏汐月你可太会装了!” “你生辰宴那日发生的事情,难道你还要装作不知道吗?” 提起生辰宴,她的眸子里顿时泛出扎眼的血红色。 她玉手紧握成拳头状,颤抖着垂在大腿外侧,咬牙切齿的喘着粗气。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我会突然被送到佛寺去清修!” 生辰宴? 苏汐月一头雾水,她只记得那日母后赐了上好的御酒,她拉着沈安禾一直喝酒喝到很晚。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沈安禾已然离开了,公主所里风平浪静的,一切如故,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哈哈哈……” 沈安禾昂起头,喉间发出令人颤栗的鬼嚎声。 苏汐月禁不住后退一步。 现在的沈安禾,俨然一个充满怨气的厉鬼,若不是白日,她恐怕心脏都会吓的从嘴里跳出来的。 “我那日着实醉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安禾忽的止住笑容,雾蒙蒙的赤色眸子盯着苏汐月,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你看!” 她忽的抬手扒掉外衫,露出雪白光滑的香肩,右手食指指着肩头刻着的“属“字”。 “识得吗?” 管家似是也被她的举动惊到了,偷偷瞄她一眼,而后呵斥着旁边的小厮们都背过身去。 那两个字苏汐月自然是识得的,而且她清楚的记得,父皇后宫里被囚禁着的那些女子,她们的肩头都刻着同样的字迹。 难道…… “我这胸前还有,你要看吗?” 沈安禾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身边现下还站着丫鬟和小厮。 苏汐月见她作势要去脱中衣,赶忙上前阻拦。 “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沈安禾满脸无所谓的勾起唇角,冷冷笑道。 “不过是脱件衣衫,看你紧张的。” “当初苏苍龙将我囚在他寝殿的暗室里时,可是不准我着寸缕的。” “他说我很美,所以特意多留了我几日,我当时还以为我要死了。” 将曾经的经历娓娓道来,沈安禾的俏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就好似她在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幸好,还没过多久,他便有了可以替代我的女子。” “他在我的胸口刻了字,那是我特有的待遇。” “说来还得感谢你,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留下我这副残躯的。” 生辰宴那日,沈安禾原本是不打算喝太多酒的。 苏汐月却因为苏苍龙给她和沈容芷赐婚的事情,格外兴奋,硬拉着她多喝了些。 “安禾……” 苏汐月面色骤变,万般歉疚的上前一步,玉手轻抚沈安禾脸颊上附着的泪珠。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父皇他怎能对你……” 沈安禾毫不领情的抬手,推开她。 “走开!谁要你假好心!” “苏苍龙那个老色鬼,不但灭了国,听说他还死的很惨,那定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啊!” 她满脸兴奋地挑着眉,玉手将扒掉的外衫拢了拢,披在肩上。 “早日将你母亲接走吧,不然的话,她很快就会没命的。” “她的毒中的不太深,我将那毒的剂量掌握的很好,她可不能死在我的家里!以免污了我沈家的宅子!” 阮雪玉的毒竟然是她沈安禾下的? 苏汐月贝齿轻咬朱唇,愤懑的低吼。 “安禾,你为何要对我母亲下手,父亲做的事,与她何干!” 沈安禾杏目微张,恨恨的望向东厢房的方向。 “怎的与她无关?” “那夜那两个宫女拖着我进你父皇寝殿的时候,我可是有看到你母后的。” “她没有去阻止,可见平日里她说的那些话有多假。” “说什么她一直将我当亲生女儿看?你说,她会看着她的亲生女儿,被一个色中饿鬼无度侵占吗?” 苏汐月粉唇颤抖着,呆立在原地,美目里满是空洞和迷茫。 为何之前她从未听沈容芷提及过此事? 难道沈容芷也不知情? 一时间,她真的无法去接受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 “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将母亲……接走的。” “只是……,在这期间,请你……别再伤害她了。” 沈安禾冷嗤一声。 “还要几天?” 她转身满脸鄙夷的回眸一笑。 “沈府哪里还能容她那么久?” “只一日。” 她竖起右手食指。 “明日这个时辰,你若还不接她走,那我便同今日送你阿弟那般,将她也送出去。” “皇上不是很宠你吗?你能做到的对吧?” 说罢,她淡然一笑,拂袖而去。 第84章 是因为秋天将至吗?还是有灾难要降临了? 入夜时分,惜芳阁寝殿内,苏汐月满脸凝重的在窗前踱着步。 傍晚时分,夜景湛派了葛神医亲自到沈府去为阮雪玉诊治,他却不允准她留在沈府过夜,硬是让黄福安接了她回来。 眼下虽然徐令仪和安瑞祥都留在沈府照应着,她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也不知道母亲是否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为何时间过了这么久,宫外却没有半丝消息传进来? 辛果奉一碗汤药在案几上,蹑手蹑脚的上前低下身子。 “贵人,该喝药了!” “皇后娘娘今日,又特地派人送了些药过来。” “奉喜姐姐还特地叮嘱奴婢,要贵人按时服用,药效才会更好。” 苏汐月蹙眉顿住脚步,焦灼不安的轻咬下唇。 “宫外还是没有消息吗?” 辛果点头。 “暂时还没有。” “贵人莫急,葛神医医术高明,二夫人吉人天相,她一定会没事的。” 苏汐月微微的舒口气,走到案几前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在椅子上小坐一阵之后,她忽的眸光一亮,侧目吩咐垂首站在一旁的辛果。 “你去看看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连同我的珠宝首饰一同拿来。” 辛果满脸疑惑的抬眸望着她。 苏汐月一向不关心这些钱财方面的问题,今日怎的她竟亲自过问起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 苏汐月玉手轻捏眉心,眼下阮雪玉和苏墨尘在沈府断断是待不下去了。 她又不想将他们接入宫里。 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宫外给他们买下一座宅子,再买几个下人,也好让他们能过得安稳些。 可她还未正式册封,每月的例银有限,夜景湛之前给她的赏赐,又都被她拒了。 要在一夜之间筹够买宅子的钱,着实有些困难。 “贵人,咱们账上,现下也就不足一百两银子。” “这盒子里的珠宝首饰也不太多。” 辛果难为情的将手中的锦盒呈到苏汐月跟前。 “一百两?” 苏汐月柳眉瞬间拧成了一团。 灭国之前,苏苍龙每次赏赐她的东西,价值都在上千两之上。 她生来便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留意过银子的数目。 却没想到,今日她竟落到了这般寒酸的境地。 在上京城,想要买一座像样的宅子,少说也得要两千两。 再加上买下人的钱和一些杂七杂八要添置的东西,恐怕下来都要五千两左右了。 现下她只有这一百两,岂不是九牛一毛? 打开那锦盒瞧瞧,里面的首饰估计连一千两都不值,这可如何是好呢? 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会那般倔强,夜景湛赏赐的东西,她既不想用,也可以收下放在库房里的啊。 “唉!” 她重重的叹口气。 辛果看到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很是心痛。 “贵人这是要用银子?” “奴婢这里还有十两。” “贵人尽管拿去用便是,反正平日里奴婢也用不到。” 苏汐月凄然一笑,赶忙将银子推却回去。 “傻辛果,就算你再给我十个十两也是不够的。” 说罢,她将目光定在桁上撑着的那袭烟纱锦裙上,那淡淡的金光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快去拿把剪刀过来。” 辛果错愕的望着她缓缓逼向烟纱锦裙的背影。 “贵人不会是要毁了这锦裙吧?” 苏汐月眨眨眼,夺过辛果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将那锦裙扯下。 “不可啊,贵人!”辛果赶忙扑过去,挡在她跟前,“故意毁坏御赐之物,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贵人若是缺银子,大可去求皇上帮忙,皇上对贵人一向宠爱,断断是不会拒绝您的请求呢。” 苏汐月握着剪刀的玉手紧了紧,她又何曾没想过去求夜景湛? 可她着实讨厌,他在她跟前那副贪欢无厌、欲求难足的模样。 她甚至有些畏惧他那无数次的疯狂痴缠。 她去求他?岂不是会像之前她去求他准她出宫回沈府那般,被他剥夺一番? “我才不会去求他!” 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寝殿的门便被推开了。 “贵人!” 徐令仪匆匆迈步进门。 苏汐月赶忙起身迎上去。 “母亲怎么样了?” 徐令仪满脸庆幸的低下身子。 “现下已经无碍了,葛神医给她施了针,解了毒,现下已经清醒了。” “神医说,日后再吃些滋补的药,她便可痊愈了呢。” 苏汐月喜出望外的将徐令仪拥在怀里,美目里瞬间充泪。 “太好了!奶娘!” 搀扶着苏汐月在椅子上坐下,徐令仪忧心忡忡的开口询问。 “贵人日后做何打算?” 苏汐月面露愁苦之色,向徐令仪提及想要买宅子又缺银子之事。 徐令仪神秘一笑,瘦削的手掌做成喇叭状附在她的耳边。 “这个贵人不用担心,您忘了您及笄那日,那箱埋在公主所院子里的珠宝了?” 苏汐月忽的眼前一亮,俏脸上笑颜如花。 及笄那日,朝臣和贵妇们送的贺礼将公主所的库房都堆满了。 管事太监过来跟她请命,问那箱珠宝安置在哪里合适些。 她便随手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 “就埋在那棵树下好了,看来年它能不能再给本公主长出一箱来。” 如今时过境迁,也不知道那箱子还在不在。 “贵人,老奴现在便带人去给您挖去。” 翌日清晨,苏汐月早早的便起了床,有了徐令仪挖出来的那箱珠宝,她便可底气十足的去安顿母亲和阿弟了。 御书房的大门紧闭着,门外一片寂静。 苏汐月站在门前,美目紧紧的盯着不远处那根朱红色的廊柱。 依照惯例,夜景湛下早朝后,应是会从那边转到御书房来的。 她好似还从未如此巴望过夜景湛那抹伟岸的身影,玉手绞着锦帕满脸焦灼。 “嘎~嘎~” 沙哑而凄厉的乌鸦叫声突兀的响起,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和诡异。 苏汐月本能的抬头循声望去,几只扑楞着翅膀的乌鸦正巧落在不远处的宫墙上。 “去去去!真晦气!” 徐令仪愤愤的冲到宫墙前,呵斥道。 一种隐隐的不安掠上心头,苏汐月不由得紧了紧双唇。 是因为秋天将至吗? 还是真的如传说的那般,有灾难要降临了? 第85章 丽贵人这是要送乔统领玉佩? 忽然,走廊里闪出一队人,急匆匆的向御书房这边赶来。 苏汐月一眼便认出,那领头的是内务府总管齐思成。 “齐总管安好!” “您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啊?” 徐令仪顿住脚步,毕恭毕敬的低下身子。 却不料那齐思成身后的一众太监,忽的围将过去,将徐令仪围在中间。 齐思成敷衍似的跟苏汐月行了个见礼,而后高扬着下巴,鄙夷的俯视着大惊失色的徐令仪。 “徐嬷嬷,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去行那偷盗之事?” 徐令仪一脸懵,不知道他所谓的偷盗之事指的是什么。 齐思成蹙眉,对身侧的太监挥挥手。 “拿下!” “慢着!”不明所以的苏汐月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挡在徐令仪的跟前,“齐总管,徐嬷嬷到底偷什么了,你要抓她?” 齐思成微微颔首,看似礼遇有加,脸上却带着嫌恶之色。 “丽贵人,徐嬷嬷偷盗太后娘娘祖传血玉一事,人证物证俱全。” “微臣是奉太后的懿旨过来拿人的,还望您不要让微臣难做。” 太后?祖传血玉? 徐令仪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老奴没有偷,那祖传血玉是何物,老奴听都没听说过!” 齐思成不耐烦的冷哼一声。 “偷没偷,可不是你说了算!” “丽贵人若是有异议,大可去与太后辩驳。” 苏汐月蹙眉紧握着徐令仪的手。 “不行,你们不能带奶娘走!” 自古以来,进了内务府牢房的那些宫女和太监,有几个可以活着走出来的? 徐令仪冷冷一笑,干瘪的手掌撇开苏汐月,一副要慷慨赴死的表情。 “贵人,没事的,这件事定是个误会,您无须担心老奴,先救二夫人和小公子要紧。” “不可!”苏汐月玉手紧紧的拉着徐令仪的衣袖,红着眼颤声道,“奶娘,你不能去!” 齐思成一个眼神,几个小太监便蜂拥而上,生生的将苏汐月拉到了一旁。 “放开我!我可是皇上的贵人,你们胆敢碰我!就不怕没命吗!” “放开!”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咆哮着、挣扎着。 直到徐令仪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里,那几个太监才放开她。 “奶娘!”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提起裙摆,如一只小鹿般奋力奔跑着追了过去,绣鞋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那乌鸦的叫声,果然是不吉,原来是映在徐令仪身上了。 忽然,她脚下一个不稳,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膝盖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手掌也被粗糙的地面擦破,丝丝血迹渗出,可她却浑然不知。 望着奶娘被带走的方向,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趴在地上,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哭声凄厉而悲痛。 “丽贵人!” 淡漠的声音刚落,一道阴影便笼罩过来。 她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 乔一俊逸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薄唇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安抚似的弧度。 他缓缓伸出那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 苏汐月一怔,泪珠僵滞在眼角。 “起来吧!” 他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在她耳边流淌而过。 苏汐月不自觉的抬手,任由他拉她起来。 “昨夜徐嬷嬷挖出的那箱珠宝里有太后娘娘那块祖传血玉。” 乔一说着,侧过身去,眸子飘忽的望向御书房方向。 “那箱珠宝已经被内务府的人查抄了。” 苏汐月惊得美目圆瞪,那箱珠宝若是没了,她还拿什么去给母亲和阿弟买宅子? “那箱珠宝本就是我的。” 乔一不以为然的叹气。 “那是汐月公主的,现在您是丽贵人。” 苏汐月不甘心的紧抿双唇,一时间脑子里乱作一团,接下来该如何办,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乔一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瞥她一眼。 “皇上赏了微臣一座宅子,若是丽贵人不嫌弃的话,微臣可以帮您将小公子和二夫人接到那里去住。” 他这不是雪中送炭吗? 苏汐月眉头微紧,这个乔一,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时,乔一轻咳一声,补充道。 “是暂借给贵人的,一个月十两纹银,贵人可愿意?” 苏汐月连连点头。 “自然是愿意。” “只是还得劳烦乔统领,去接一下阿弟和母亲。” 她摸摸袖袋里,空空如也,她好似都忘记了,她是从来都不带银子在身上的。 “乔统领,”她忽的取下腰间的玉佩,双手奉到乔一跟前,“我今日没带银子,你代我将这块玉佩当了,应是够几个月的租金了。” “剩余的银子,你拿着,做为你去接母亲和阿弟的酬劳。” 那块玉佩,是由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她自小便戴在身上,上面还清楚的雕刻着她名字中的“月”字。 乔一表情一滞,低眉盯着那玉佩良久,都未抬手去接。 “那是何物?” 冷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汐月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玉佩便被身后之人夺了去。 夜景湛一袭明黄色锦袍,大手将那玉佩握在掌心,仔细端详。 “丽贵人这是要送乔统领玉佩?” “朕竟不知,你们都这般熟识了?” 乔一剑眉紧拧,低下身子喃喃道。 “皇上,并非您想的……” “闭嘴!”夜景湛冷厉的眸子里,熊熊怒火喷涌而出,“朕没有问你!” 乔一大手瞬间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绽。 苏汐月粉唇微启,似是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小脑袋轻摇着,眉头微微蹙起,美目中流露出无尽的无奈和委屈。 “若臣妾说皇上误会了,皇上也不会信吧?” “皇上为何每次都要曲解臣妾?” “你根本就不知道臣妾的肩上背负了什么!” “臣妾真的……活的好累……” 她声音越来越颤抖,情绪愈来愈激昂。 她蹲下身子将自己紧紧抱住,娇躯缩成一团,双肩剧烈的抖动着,那崩溃般的哭泣声,仿佛是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一般。 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脸颊滑落,滴在地上,荡起丝丝尘埃。 她还从未哭得如此伤心和忘形过。 夜景湛厚唇微紧,星目里泛出丝丝愧疚之色。 “微臣告退。” 乔一颔首,寒潭般的眸子瞟一眼苏汐月,遂扬长而去。 夜景湛这才躬身,一把将苏汐月扯起,拥在怀里。 第86章 娘娘,日后奴才来疼你。 御书房内,夜景湛执着棉棒,一边小心翼翼的为苏汐月擦拭着手掌上的伤口,一边低声责备。 “朕方才不过是问一句,你哭什么?” 说罢,他抬眸瞄一眼鼻子依旧抽动着的苏汐月,这个女人,她哭着的时候竟也这般动人。 也难怪顾子亭和乔一会垂涎欲滴了。 怪只怪她长得太过美艳! 苏汐月心事重重的蹙着眉,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般。 “月儿!” 他修长的手指轻勾她玲珑的下巴。 苏汐月这才如梦初醒般,玉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袖。 “皇上,奶娘没有偷盗,她是被冤枉的。” “母亲和阿弟皆有恙在身,臣妾想出宫去照顾他们。” 夜景湛星目一紧,苏汐月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语无伦次。 “你答应过朕会一直待在宫里的。” “若是你真的担心他们,那便接他们回来便是了。” “朕帮你安排。” 接回来?她才不要! 凌绮罗如今虎视眈眈的要对付她,她恨毒了苏家的人。 阮雪玉和苏墨尘若是回宫来,又怎会有好日子可过? “不行,臣妾绝对不会让他们再回来的!” 苏汐月满脸坚定。 夜景湛面色一冷,忽的将手中的棉棒摔在案几上。 “朕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出宫去住的!” 苏汐月粉唇微紧。 “臣妾不是出宫去住,臣妾是想出宫去照顾阿弟和母亲。” 夜景湛眸色瞬间晦暗到了极致。 “出宫二字休要在朕面前再提!” “你告退吧,朕要忙了。” 凤眠阁寝殿,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来。 萧霓仙端坐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明艳的容颜,她的眼眸明亮而灵动,唇角微微上扬,心情似是格外愉悦。 奉喜小心翼翼的奉上一托盘的珠宝首饰,萧霓仙微微颔首,凤目在那些首饰之间反复游走。 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凤凰金钗,格外晃眼,她微微一笑,拿起那钗子轻轻插入发髻。 这宝石的璀璨光芒,倒是与她的高贵华丽极为搭调。 她抬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的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温暖而迷人。 “娘娘对这发钗可还满意?” 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萧霓仙眉头微蹙,稍稍偏过头去,打量着铜镜中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祁远竹?” 她腾的跳起身,回转身怒气冲冲的呵斥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宫的传召,你怎敢私自进本宫的寝殿?” 身后方才伺候着她装扮的宫女都已不在,整个寝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虽然祁远竹只是个太监,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阳刚之气,与那些普通的太监很是不同。 他面容姣好,身姿挺拔,看起来倒是比大多数寻常的男人更俊朗一些。 萧霓仙当初选了他做凤眠阁的掌事太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祁远竹丹凤眼微微一眯,直直的盯着萧霓仙,莫名的暧昧之气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娘娘这只发钗可是奴才亲手打造的。” “奴才只是想要亲眼看看,娘娘戴上它是个什么模样?” 他嗓音低沉,极富磁性。 萧霓仙不禁有些迷惘,她好似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未知的情愫,这种情愫,让她禁不住面颊发烫。 “本宫的容颜岂容你一个太监亵渎?” “还不滚出去!” 这话语很生硬决绝,可她的语调却明显比方才软了许多。 祁远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缓缓逼近她泛起红晕的俏脸。 “娘娘如此美,只是可惜了,有些人并不懂得欣赏。” “放肆!”萧霓仙果断的打落他那只不安分的大手,“祁远竹,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你可知道?冒犯皇后,是死罪!” 祁远竹诙谐一笑,忽的扑上前去,大手勾住她的纤腰,贴上她。 “那便让奴才死在您的手里吧?” 他的丹凤眼里迸发出火一样的炽热,勾起的薄唇一点点向她靠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吹着她泛红的耳唇,低声呢喃。 萧霓仙不由得身子一颤。 生平第一次,她同一个男人靠的如此近。 不!准确的说,是跟一个太监靠的如此近。 “滚开!” 她玉手抬起,想要给他一记耳光,却不料只是鬼使神差的推了他一把。 她无措的低着眉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本宫今日便看在,你昨夜发现了徐令仪挖宝箱一事,饶了你。” “以后你若敢再如此大胆!本宫定会杀了你的!” 祁远竹忽的扼住她扬起的玉手,扯到鼻间痴魔一般的轻嗅,而后埋头轻轻吃上一口。 “娘娘不会舍得杀奴才的。” “今日不会,以后更不会。” 萧霓仙不由得羞红了脸,她吞下一口唾沫,满脸惊愕的盯着祁远竹。 此刻的他眸子里火花四射,俨然一个被欲火焚身的男人。 “你……” 她想要问他什么,却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祁远竹忽的逼近一步,大手钳着萧霓仙的下巴,让她被迫直视着他那双炽热的眸子。 “娘娘命奴才将太后那块祖传的血玉放进那宝箱里,奴才放了。” “娘娘命奴才将乔一引到御书房门口去,奴才也引了。” “娘娘觉得奴才受用吗?” 萧霓仙不禁有些迷惘,按理说她早该推开他,然后治他的大不敬之罪的。 却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抵抗不了他那张令人无法生厌的俊脸。 “祁远竹,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萧霓仙微喘着低语。 祁远竹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忽的颔首吃住她的粉唇。 萧霓仙凤目瞪得浑圆,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这画面,是她梦里梦过无数次的,只可惜,现下吻她的并非夜景湛。 “娘娘,日后奴才来疼你。” 祁远竹似是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忽的放开萧霓仙,飞也似的跳窗而出。 奉喜步履匆匆的迈步进门,看到萧霓仙粉唇上的印痕,显然有些惊讶。 “娘娘,你这唇是怎么了?口脂掉了吗?” 萧霓仙这才回过神来,锦帕掩在唇上,目光飘忽的回转身坐在椅子上。 “御书房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这次定是又掉进醋坛子里了吧?” 奉喜掩口轻笑。 “听说皇上大发雷霆,凶了乔统领。” “那苏汐月也被皇上赶出了御书房,现下她正跪在御书房门前赖着不走呢。” 第87章 贵人为何偏要皇后娘娘送的药?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苏汐月却依旧挺直脊背跪在御书房门前。 她额头上汗珠密布,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衣衫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尽管娇躯已经不止一次摇摇欲坠了,她却依旧咬紧牙关,竭尽全力硬撑着,美目里透露出无比的坚定和决绝。 黄福安奉茶出来,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望向苏汐月。 “去,给丽贵人送杯茶去!” “眼瞧着就要晕倒了,你们都不长眼的吗?” 他低声斥责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 虽然苏汐月是夜景湛赶出来的,可他却不敢硬生生将她晾在那里不管她。 万一她要是有个好歹,夜景湛怪罪下来,他可吃罪不起。 乔一匆匆赶来,穿过回廊时,寒潭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跪在烈日下的女子,剑眉缓缓的蹙成了一团。 “乔统领,您快进去吧,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黄福安见乔一顿在门口,眸子盯着苏汐月不放,唯恐夜景湛看到了会再恼火,赶忙迎上前去小声提醒他。 乔一这才回转身,迈步进了御书房。 夜景湛坐在案几前,手中的朱砂笔不停的挥舞着。 乔一上前见礼,他却好似根本没听见一般,依旧低头忙碌着。 直到他把手下的那沓奏折批完,他才直起身,星目冷厉的盯着依旧弓着身的乔一。 “乔一,平身吧!” 乔一这才放下酸困的双臂,端正站着。 “皇上宣微臣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夜景湛勾起唇角,起身移步到乔一跟前,与他相对而立,眼神里带着些许敌意。 “你将朕赐给你的宅子,租给了丽贵人?” “你还要帮她,将她的母亲和阿弟接到你的宅子里去住?” 乔一面无表情的抬眸,直视着他。 夜景湛调查的倒是挺详细,竟然连方才他们说了什么,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若是换做旁人,微臣亦会这般去做。” “皇上觉得不妥吗?” 他说话的语气显然也比平日里强硬了些许。 夜景湛冷嗤一声,厚唇微紧,缓缓抬眸,一字一句道。 “朕上次说过,让你离她远些。” 乔一不甘示弱的迎视着他。 “微臣与丽贵人只是碰巧遇见。” “皇上的意思,微臣以后见了丽贵人须绕着走吗?” 夜景湛大手微紧,星目里拂过一丝杀气。 “自然!” 乔一剑眉微挑,一副无语到极致的表情。 “那微臣遵旨便是。” “乔一!”夜景湛忽的抬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你这是要因为一个女人与朕决裂吗?”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 “这句话微臣也想问皇上!” “若是皇上不信任微臣,大可革了微臣的职,放微臣出宫!” “微臣很早就说过,若是你用得着微臣,微臣会一直在,若是你用不着微臣了,微臣也可马上消失。” 夜景湛闻言,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 “并没有!”乔一寒潭般的眸子斜向窗外,“皇上如果真的在乎外面那个女人的话,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能让她过得幸福快乐吧,整日里盯着微臣,有何意义?” 夜景湛这才缓缓放手,想起之前与他把酒言欢时的点点滴滴,显然有些懊悔。 虽然知道乔一说的在理,可他的头脑总是被那种令人疯狂的嫉妒充斥着,若是不发泄出来,他觉得他会疯掉。 “你去将她的母亲和阿弟接进宫来。” “朕亲自安置。” 乔一薄唇微紧,寒潭般的眸子无奈的瞥他一眼。 “微臣……遵旨。” 目送着乔一的背影走到门口,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忽的再次响起。 “日后不要再随意打听丽贵人的事情,更不要随意出入惜芳阁,尤其是夜里!” “否则的话,别怪朕不念及往日情分!” 乔一脚步微微一顿,看来他的行踪,夜景湛是了如指掌。 这皇宫之中,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的眼睛。 看到乔一出门,苏汐月眸光一亮,干涸的唇瓣轻轻蠕动。 “乔统领!” 她声音微弱,乔一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顿住脚步,却控制住了想要走上前去一问究竟的冲动,寒潭般的眸子移向她晒得通红的俏脸。 “母亲和阿弟……” 苏汐月说着,忽的身子一晃,再也支撑不住的趴在地上。 她的美目却依旧死死地巴望着乔一,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却已无力开口。 乔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大手忽的紧握成拳。 “安公公还不去向皇上禀报吗?丽贵人昏倒了!” 他咬牙斜一眼黄福安,随即掉转头快速的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惜芳阁寝殿,如意榻上。 苏汐月面如白纸,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头和侧脸上,干涩起皮的粉唇缓缓蠕动着。 “母亲……阿弟……” “容芷……” 喊到沈容芷名字的时候,她的眼角忽的涌出一滴泪,缓缓滑落进她的发丝里。 “带我走……” 夜景湛端坐在榻边,星目冷厉的盯着她在梦魇中的痛苦模样。 他握着她玉手的手指忽的用力,厚唇紧抿成一条线。 榻上的女人吃痛,柳眉紧紧的拧成一团。 “痛……” 可恶,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惦记着沈容芷! “丽贵人身子有恙,这几日便在惜芳阁待着吧!没有朕的允准,哪儿也不准去!” 夜景湛说罢,起身愤愤的拂袖而去。 苏汐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 若不是辛果到太医院请了安瑞祥送药过来,恐怕她还要在那如意榻上躺上好多天呢。 辛果说,昨日她们前脚去了御书房,后脚齐思成便带人来惜芳阁搜寻太后娘娘失窃之物。 他们真真的在那箱珠宝里找到了那块祖传血玉,那是所有惜芳阁的下人都亲眼所见的。 “贵人,您快想办法救救徐嬷嬷吧!” “内务府那牢房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一夜,徐嬷嬷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辛果跪在榻前,红着眼痛哭流涕。 苏汐月忽的撑着虚弱的身躯起身。 “我现下浑身无力,皇后送的汤药可还有?” 上次她小产,喝了两次便能恢复四五成体力了,现下她着实需要快点好起来。 不然奶娘由谁来救?阿弟和母亲由谁来照顾? 辛果点头。 “有,奴婢今日一早便熬了。” “奴婢现在就去取。” 安瑞祥垂首站在一旁,满脸疑惑。 “贵人为何偏要皇后娘娘送的药?” “莫不是她送的药有什么奇特之处?” 苏汐月正拧眉思忖着什么,便随口答了一句。 “应是用的药材极好,所以喝了之后,身子会恢复得快些。” “上次我小产之后一直在用,效果谈得上是立竿见影。” 安瑞祥若有所思的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皇后娘娘温婉端庄,没想到对贵人也这般亲厚。” 第88章 看他态度那般强硬,这不还是又想人家了? 辛果捧着热腾腾的汤药进门,行至安瑞祥身侧时,安瑞祥忽的抬臂拦住了她。 “贵人这药可否给奴才开开眼?” 果然是懂得医术之人,看到好的药材和药方,他便感兴趣。 苏汐月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随意。” 安瑞祥接过那汤药,放在鼻间仔细的嗅了起来。 “有人参、鹿茸、当归、黄芪……” 话说到这里他忽的顿住了,眸子瞪得浑圆,一脸惊愕的低眉看着那浓浓的药液。 苏汐月不明所以的蹙眉。 “怎的了?难不成这药有什么问题?” 安瑞祥再次埋首将那药液凑近一些,置于鼻间,仔细嗅了许久。 “这药里面为何会有麝香的味道?” “你不会是弄错了吧?”苏汐月满脸不可思议,“这药我已然喝了许久了。” 想到萧霓仙那副温婉的笑脸,她显然不愿意相信安瑞祥的判断。 安瑞祥却一脸坚定。 “贵人,这药您不能再喝了。” “不如让辛果将那药渣拿过来,奴才现在便拿过去给师父甄别一番。” 吩咐安瑞祥带着药渣离开后,苏汐月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之前做公主的时候,她看多了后宫嫔妃们之前的争斗,却没想到她现在也已陷入了后宫的泥沼。 不消片刻功夫,安瑞祥便赶了回来。 “师父说此药虽效速,然性猛悍,用之当慎。” “恐骤起之效后有隐忧,或致气血逆乱,脏腑失衡。” “尤其是这药中的麝香,虽然能够提神醒脑,若长时间服用恐易导致不能受孕。” 苏汐月玉手攥着锦被,微微颤抖着。 怪不得萧霓仙会平白无故的帮她,对她那么照顾,原来她是有目的的。 萧霓仙,果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贵人,你日后可千万不能再碰皇后娘娘给的这药了。” 安瑞祥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到苏汐月跟前。 “这个是师父给的灵药,您可放心服用。” “之前服用那药那么久,多多少少会对您的身子有伤害的,后宫女子若不能成孕,那可就废了。” “幸好我们发现得早,一切还可以挽救。” 傍晚时分,凤眠阁内,萧霓仙端坐在餐桌前,望着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没有半点胃口。 “娘娘!” 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进门,在她面前低下身子。 萧霓仙凤目一亮,俏脸上现出喜色。 “是皇上来了吗?” 小太监怯懦的摇摇头。 “是太后娘娘,她说玉林小公子又闹了,请您到寿康阁走一趟。” 萧霓仙闻言,满脸不耐烦地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子上,玉手捏着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是她的儿子,又不是本宫的儿子!” “为何总是来找本宫!” 奉喜赶忙上前,轻扯她的衣襟,她这才睁开眼睛,凤目瞥一眼四周伫立着的太监和宫女。 “去告诉太后,本宫马上就到。” 小太监躬身,悻悻的退出门去。 奉喜赶忙跟了出去,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太监的手里。 “公公应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若是方才皇后娘娘说的话传出去了,你可是会没命的!” 小太监兴高采烈地捧着银子,连声道。 “奉喜姐姐放心,小的绝不敢多嘴。” 两个人正说着话的时候,祁远竹忽的大摇大摆的掠过他们,径直进门,行至萧霓仙跟前。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他低下身子的时候,一双丹凤眼却不安分的眯着满脸疲倦的萧霓仙。 萧霓仙玉手一紧,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这个该死的奴才,上次那般冒犯她就算了,今日竟还这般大胆。 她未曾传召,他竟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你来做什么?” 萧霓仙故作镇定的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缓缓咀嚼。 一副高高在上,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今日丽贵人的贴身宫女辛果,去内务府大牢见了徐嬷嬷。” “今晚娘娘可想看出好戏?” 萧霓仙忽的斜眸过去。 “能有什么好戏?” 祁远竹来到凤眠阁这么久,她还从未怎么注意他,自从那夜他突然闯入她的寝殿,她便时不时的会想起他放肆的模样。 祁远竹丹凤眼微眯,带着些许令她不安的情愫。 “丽贵人待徐嬷嬷一向亲厚,她若是知道徐嬷嬷的现状,你猜她会不会想去探望一番呢?” 萧霓仙凤目微紧,依着苏汐月的性子,那定是谁也挡不住的。 区区一个禁足,如何能禁得住她? 她勾起唇角,仔细的打量祁远竹。 他不仅长得与其他太监不同,就连着脑子好似也比其他太监灵光。 “你觉得本宫当如何做呢?” 祁远竹欺近一步,丹凤眼不安分的从萧霓仙洁白的玉颈向下游走。 萧霓仙不由得身子一紧,好似还没有人用这般炽热的目光端详过她。 他看着她的时候,眸子似是在发光一般,格外明亮。 “放肆!” 萧霓仙吞下一口唾沫,微微喘息着,原本该很严苛的话语,现下从她的口中说出去却格外无力。 祁远竹俯身,薄唇附在她早已红透了的耳唇上。 “娘娘只要说想要,奴才去做便是。” “至于如何做,怎么去做,这些奴才心里有数。” 看似正常的话语,被他这般说出来,却充斥着满满的撩拨之意。 “啪!” 萧霓仙不知所措的喘着粗气,抬手一记耳光打在他肆意贴近的俊脸上。 “滚开!” “你若再这般放肆,本宫就不客气了!” 祁远竹这才直起身子,大手摩挲着被她打的火辣辣的脸颊。 “娘娘,奴才便先告退了。” “等奴才为娘娘办完了事,再来向您……讨赏。”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快速的嘟起薄唇,对着萧霓仙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萧霓仙身子一颤,惊得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个祁远竹真的是太放肆了,可不知为何她却恨不起来他,要是换做旁人,估计脑袋都掉了几百次了。 入夜时分,御书房内,夜景湛批完奏折,疲累的斜倚在椅背上,微闭双目,想要稍稍的休息一番。 黄福安执着拂尘上前,低声建议。 “皇上,天色不早了,您今日也乏了,不如早些歇着吧。” 夜景湛这才起身。 “丽贵人身子如何了?” 看他态度那般强硬,这不还是又想人家了? 黄福安一脸笑意,赶忙答道。 “安瑞祥拿了葛神医的灵药给丽贵人服用,现在丽贵人已然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夜景湛满意的点头。 “那便好。” “今夜朕去惜芳阁。” 黄福安兴高采烈的连连点头。 “奴才这便去准备。” 夜景湛这几日一直宿在御书房里,凌绮罗已然派人来斥责黄福安很多次了,大都是怪他不能很好地劝导皇上。 可夜景湛那样的性子,他一个小小的太监哪能劝得动?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在御书房门口顿住脚步。 第89章 奴才是上天派来救赎娘娘的男人。 黄福安赶忙迎上前去,拂尘在他的脑袋上用力一敲。 “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呢?冲撞了皇上,你担待的起吗?” 小太监一脸无辜。 “安公公,上书房出事了。” “奴才是今日负责在上书房值夜的,方才奴才到上书房例行巡视,在书库里发现了丽贵人,和……” 黄福安面色一紧。 “和什么啊?丽贵人怎的了?” 小太监索性一闭眼,将要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丽贵人和顾学士,衣衫不整,在书库的软榻上……”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绛紫色的身影闪过。 黄福安呆愣了一阵才发现,夜景湛已然先他们一步冲向了上书房。 幽静的上书房内,光影摇曳,书籍杂乱的散落在地上。 窗边的软榻上,顾子亭面带红晕,衣衫凌乱地躺在榻上,紧闭双目。 苏汐月蛰伏在他的胸前,俏脸通红,发丝凌乱的散落在裸露的香肩上,美目里泛着炽热的暧昧之色。 她微微喘息着,玉手焦灼的抚着顾子亭的唇瓣,缓缓埋首,贴了过去。 “苏汐月,你在做什么!” 夜景湛一脚将门踹开,声音如雷霆般,震得书架上的书都跟着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冲过去,一把揪着苏汐月脑后的发丝,将她扯到地上,反手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荡妇!” 苏汐月忽的从地上爬起来,勾起已然渗出鲜血的唇角,张开双臂,扑上去紧紧的拥着夜景湛。 粉唇焦灼的附在他的厚唇上,急切的索取。 夜景湛一时间有些迷惘,他原本想要推开她的大手顿在半空中。 许久之后,他才如梦初醒般,一把将苏汐月推开,任由她踉跄着摔在地上。 “来人!将那个无耻狂徒,打入死牢!” 夜景湛咬着牙,剜着依旧躺在软榻上昏睡着的顾子亭。 旋即,他大手拽着苏汐月的头发,一路拖着她出了上书房。 “皇上,这事有蹊跷,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黄福安跟在夜景湛的身后,望着在地上磕磕碰碰、面露痛苦之色的苏汐月,小声劝解。 夜景湛忽的顿住脚步,回转身,星目里迸发出令人颤栗的兽性光芒。 “滚!” 黄福安赶忙止步,战战兢兢的望着夜景湛的背影,无奈的叹气。 承恩殿寝殿,夜景湛愤愤的苏汐月压在龙榻上。 大手不由分说的撕掉她身上的衣衫,低眉仔细的审视着她不着寸缕的娇躯。 她的皮肤足够白,若是方才发生了什么,应是会留下印痕的。 还好,她的玉体上除了后背上方才在地上擦破的伤,并没有任何印痕。 他这才舒了口气,眸子里的戾气稍稍褪去了一些。 只是苏汐月通体火热,那放荡的扭动着娇躯的模样,好似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他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俯身恨恨的咬住她的香肩。 “你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你怎可与别的男人挨得那般近!” “你是不是亲到他了!” …… 他越说越是气恼,唇齿间的力道也不由自主的加大,大力到脑袋都跟着微微的颤抖起来。 “唔~” 苏汐月娇嗔一声。 夜景湛这才松口,望着她淌血的肩头,他那颗憋闷的快要透不过气的心脏这才稍稍感觉舒服了些。 “苏汐月!” 他大手轻拍她通红的俏脸,口里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却依旧娇俏的笑着,玉手攀扶着他浑厚的臂膀,娇躯左右扭动着,仿佛根本就看不到他、听不到他一般。 “还不清醒?那你便到外面去好好清醒一下吧!” 他扯下桁上的外衫罩在她的玉体上,掠出房门,将她紧紧的绑在门外的石柱上。 而后,折回寝殿内,赌气似的关上房门,倒头就睡。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和衣坐在榻旁,玉手紧紧的扒着榻边,凤目时不时的瞟一眼,那日祁远竹逃窜时跳过的那扇窗户。 方才奉喜已然向她送来了喜讯。 顾子亭被打入死牢,苏汐月也被夜景湛一路拖到了承恩殿,绑在殿外的石柱上。 这消息着实令人振奋,可她开心之余,却隐隐的有些忧心。 祁远竹说会来向她讨赏,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今夜他还会像那天那般放肆吗? 想到那夜的情形,她情不自禁的抬起玉手附在被他亲吻过的唇瓣上。 萧霓仙啊萧霓仙,你是疯了吗?怎能任由一个太监这般亵渎你? 她微喘着,俯身半躺在榻上,玉手抚摸着空空如也的另一半床榻。 若是那夜亵渎她的是夜景湛,那该多好啊! “皇后娘娘!” 祁远竹的声音刚刚响起,萧霓仙便触电般的从榻上跳起身,惊慌失措的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大胆!你怎的又来了!” 祁远竹勾起唇角,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您特地让守夜的宫女去提前离去,不就是在等着奴才来吗?” 萧霓仙粉唇微紧,俏脸上掠过一丝怒意。 “胡说!” 祁远竹忽的掠上前去,从身后紧紧的拥着她,薄唇吹着她耳边的青丝。 “皇后娘娘越是恼火,就越是证明奴才猜对了!” 萧霓仙触电般的绷紧了身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迅速在她的身体里流窜起来。 她情不自禁的喘着气,玉手附在祁远竹那双环着她纤腰的大手上。 “放开我!” 她声如游丝,祁远竹却听得异常兴奋。 他躬身一把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搁置在凤榻上。 “奴才偏不!” 他咬着她的耳唇,声音低沉而沙哑。 萧霓仙忽的抬起玉手,挡在他不安分的唇瓣上,凤目审视着他的俊脸急促的喘息起来。 “你到底是谁?” “区区一个太监,胆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祁远竹挑挑眉,大手霸道的将她的玉手禁锢在榻边,俯身压在她的娇躯上。 “奴才是上天派来救赎娘娘的……男人。” 说罢,他大手忽的扯开她凤袍领口的盘扣。 听到凤袍被扯开的声音后,萧霓仙突然如梦初醒般的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祁远竹,跳起身发疯一般的低吼。 “滚开!不要碰我!” 祁远竹悻悻的起身坐在榻边。 “看来,娘娘今日不需要奴才的救赎,那奴才便等改日再来吧。” 正要跳窗而出时,他忽的又折回身。 “不知今日奴才所办之事,娘娘可还满意?” 萧霓仙吞下一口唾沫,别过脸去。 “你想要何赏赐,直说便是。” 祁远竹淡淡抬眸,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诡谲。 “奴才想要娘娘亲手绣制的荷包。” “就是绣着娘娘名字的那种。” 说罢,他匆匆的夺窗而出,快速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90章 苏汐月,没想到你不单单是无耻,你还恶毒!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宫殿的瓦檐之上。 承恩殿寝殿外的石柱上,苏汐月耷拉着脑袋,发丝凌乱,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她美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丽贵人可真是罪有应得,皇上不计前嫌,对她那般宠溺,她竟不知足,偏要跑到外面去偷腥。” “谁说不是呢?听说为了她,皇上都未曾多看过皇后一眼呢,皇后那般温婉端庄,皇上可真是错付了。” “她跟他那暴虐的父亲一个德行,荒淫无度、水性杨花!” “就是!哪个男人眼中容得下沙子啊!这次皇上定是不会放过她了!” …… 路过的宫女无不嫌恶的斜她一眼,甚至有的还会忍不住啐他一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汐月拧眉,直起身子,竭力抬起上眼睑。 刺眼的阳光射过来,她本能的侧过头去。 这不是承恩殿寝殿吗?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记得昨夜她是特意乔装出惜芳阁,要到内务府监牢去探视徐令仪的。 却没想到,刚才出惜芳阁后门,她的脑袋后便被重重一击,她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为何今日一早她会被绑在了这里?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正埋头思忖着的时候,萧霓仙的声音忽的响起。 想起那中药之事,她抬头审视着她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敌意。 萧霓仙微微一怔,显然她也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昨夜本宫睡得早,今日早起听说妹妹的事情后,本宫便匆匆赶来了。” “你与那顾子亭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上书房……” 她凤目审视着苏汐月,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顾子亭?上书房? 苏汐月满脸疑惑。 “本宫是断断不相信妹妹会做出那种见不得天日的事情的。”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待会儿本宫便去皇上跟前替你求情。” 萧霓仙故作好心的抬起手中的锦帕,想要拂去苏汐月腮边的尘埃。 苏汐月脑袋本能的向后撤了撤,美目警惕的斜着她。 “这么说来,臣妾还要谢谢皇后娘娘的好心喽?” 萧霓仙原本温婉的笑脸忽的变了颜色,她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欺身上前,朱唇附在苏汐月的耳边。 “妹妹怎么突然间变得聪明了呢?本宫还有些不习惯呢。” “只可惜……有些晚了。” 她锦帕用力的按在苏汐月的侧脸上,凤目里满是恨意。 “皇上天生是个眼中揉不进沙子的人,男女之事方面,他有洁癖。” “从今以后,他恐怕再也不会碰你了。” 她拇指用力的抠去苏汐月唇角的血痕,阴笑着与苏汐月四目相对,得意的与她对峙起来。 苏汐月冷冷一笑,眸子里的熊熊怒火,喷涌而出。 “我之前可真是眼瞎,竟会觉得你可怜。” “你这副表里不一的嘴脸可真让我恶心!” 语毕,她还忍不住愤愤的啐出一口。 “呸!” 萧霓仙赶忙后退两步,抬起手臂挡在俏脸前。 她胸膛起起伏伏的,正要发作时,忽然听得身后承恩殿的大门开合的声音。 她赶忙双膝一弯,佯装摔倒了的样子,跌坐在地上,凤目里噙着委屈的泪花,抬眸望向苏汐月。 “本宫知道,妹妹从前身份尊贵,瞧不上本宫。” “可现下本宫可是沧澜国的皇后,就算你不看本宫的面子,也得看皇上的面子,你怎可这般折辱本宫?” 奉喜看到夜景湛迈步出门,赶忙上前搀扶着萧霓仙,满脸委屈的哭道。 “娘娘,奴婢扶您起来。” 说罢,她还不忘愤懑的回头剜着苏汐月。 “丽贵人,亏得皇后娘娘一大早的便想着过来替你向皇上求情,你怎可如此恩将仇报?” “您之前也是在宫中长大的,难道不知道啐皇后口水,那是大不敬之罪吗?” “奉喜,别说了。”萧霓仙瘪着嘴,额头抵在奉喜的肩上抽咽起来,“如今皇上疼爱她,她跋扈一些,也实属正常。” 一大早便听到寝殿外的聒噪声,夜景湛显然很是不悦。 他蹙眉站在门口听了片刻,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仙儿,快起来!” 他迈步过去,俯身向萧霓仙缓缓伸出大手,星目深邃的盯着她那张业已哭得梨花带雨的俏脸。 “皇上?” 萧霓仙故作惊愕的隆起上眼皮,眸子里的泪珠瞬间便从眼角滑落到她白皙的侧脸上。 楚楚可怜的,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 她怯懦懦的瞥一眼苏汐月,这才抬起玉手,任由夜景湛拉她起身。 “仙儿,朕让你受委屈了。” 夜景湛将她拥在怀里,脑子里不禁回忆起在他最难的时光里,萧霓仙不弃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为他做的那些点点滴滴。 他满脸歉疚的拥着她,星目冷冷的斜向苏汐月。 这个乖张的女子! 看来他真的如凌绮罗说的那般,是被她的美貌迷了心智。 萧霓仙俏脸附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得逞的勾起唇角轻笑。 “皇上,您可千万不要怪罪妹妹,”她直起身,满脸担忧,“方才是臣妾不小心摔倒的,与妹妹无干。” 夜景湛抬手轻柔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勾起唇角淡淡的笑。 “朕知道仙儿善良,可你毕竟是朕的皇后,自然容不得他人冒犯!” 苏汐月不禁鄙夷的冷嗤出了声。 还真是有人敢装,有人就敢信呢。 夜景湛冷厉的眸子忽的逼向她。 “你还敢笑!” 他忽的转身移步到苏汐月跟前,指节分明的大手卡着她的下颚。 “你昨夜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苏汐月吃痛,俏脸瞬间变得拧巴。 她冷冷一笑,美目不屑的瞥着萧霓仙。 “无论我做什么,都比你的皇后来的光明磊落!” 说罢,她回过头愤愤的剜着夜景湛,发疯一般的咆哮道。 “夜景湛,你的眼睛莫不是瞎了?竟然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绝美的侧脸上。 她顿觉侧脸上如被刀子划了一般,耳朵嗡嗡作响,尖锐的疼痛感瞬间袭遍她整个脑袋。 “苏汐月,没想到你不单单是无耻,你还恶毒!” “仙儿之前对你那般亲厚,你就算是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萧霓仙站在夜景湛的身后,满脸得意。 她高调的对着苏汐月挑挑眉,似是在刻意向她示威。 苏汐月粉唇轻抿,将唇角的血痕一并吸进嘴里。 “呸!” 萧霓仙猝不及防的踉跄着后退一步,头上的凤冠被甩落,珍珠和宝石滚落一地。 她赶忙转过身去,手忙脚乱的用锦帕擦拭着脸颊和额前头发上的污物,唯恐夜景湛会看到她的狼狈相。 第91章 依哀家看,若是不除了她,玉林的病便好不了! “苏汐月!”夜景湛暴跳如雷,再次欺身上前扼住苏汐月纤细的喉咙,“你是疯了吗!” 苏汐月却是倔强的昂起头,粉唇紧抿,任由俏脸渐渐变成紫红色。 “皇上,您饶了妹妹吧,臣妾无碍的,您再这样掐下去,她会死的。” 萧霓仙忽的扑上前去,跪倒在地夜景湛膝下,玉手紧紧的揪着他的龙袍,苦苦哀求起来。 夜景湛这才放手,俯身扶了萧霓仙起身。 “傻仙儿,都这样了,你还为她求情?” 说罢,他侧目望向垂首站在一旁的奉喜。 “先扶皇后回去吧,朕还有国事要忙。” “至于这个贱人!”他恨恨的斜一眼不停喘息着的苏汐月,“就让她待在这里思过吧!” “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准给她吃喝!” 待夜景湛走后,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小太监赶忙低下身子上前,询问要跟他离去的黄福安。 “安公公,待会儿奴才们还要不要给丽贵人奉茶了?” 黄福安没好气的回眸望一眼苏汐月,手中的拂尘用力一甩。 “你们还问咱家要不要奉茶?” “皇上方才都那般说了,你们若是不要命,尽管奉便是了!” “这次,咱家是不敢多管闲事了。” 望着黄福安离去的背影,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的挑挑眉,遂快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端正站着,恍若他们根本就看不到眼前绑了个大活人一般。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坐在铜镜前,笑颜如花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入宫以来,今日应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了。 “娘娘,您为何要替那贱人求情呢,皇上若是直接掐死她,那不是更好吗?” 奉喜望着身旁案几上摔坏的凤冠,满脸不甘。 萧霓仙不以为然侧目轻笑。 “皇上之前那般宠着她,今日也断断是不舍得将她掐死的。” “你也不想想,昨夜那样不堪的场面,他都没舍得杀了她呢。” 奉喜满脸信服的点头。 “奴婢明白了,皇后娘娘方才为她求情,只是做给皇上看的。” “这样以来,皇上才会更信任娘娘。” 萧霓仙起身,玉手在奉喜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你啊,愈发聪明了。” 奉喜受宠若惊的抿嘴轻笑。 “还不是娘娘教导的好。” 说罢,她又恍然若失的侧目望着案几上的凤冠。 “只是可惜了这凤冠了,这可是您册封那日皇上赏赐的。” 萧霓仙神秘的一笑,起身走上前去,玉手撵着凤冠上掉落的那颗红宝石。 “无碍的,要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命人重新制一件新的给本宫的。”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祁远竹神色凝重的冲进门来,在她面前躬身行礼。 萧霓仙看到他娇躯一紧,蹙眉质问道。 “祁公公有何事啊?” 为了不让奉喜看出端倪,她故作镇定的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案几上的茶水轻抿一口。 祁远竹躬身,郑重道。 “娘娘,玉林小公子出事了。” 萧霓仙不耐烦的蹙眉,声色俱厉道。 “玉林小公子不是由太后娘娘照应着的吗?” “以后这样的小事无须来跟本宫禀报!” 祁远竹眉头一紧。 “玉林小公子呕吐不止,太后已然宣了太医。” “娘娘难道忘记你给小公子吃过什么了?” 萧霓仙神色一紧,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忽的跳起身,快速的向寿康阁方向赶去。 “奉喜,你先去太医院找胡院判,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胡建耀可是萧启文刚刚推举上位的太医,萧霓仙交代过他的事情,他断断不敢大意。 一切安排妥帖后,萧霓仙这才迈步进了寿康阁。 寿康阁偏殿内,萧霓仙在凌绮罗跟前低下身子。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凤目斜一眼趴在内室榻边的东方玉林,那孩子现下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肆意的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嘴巴一张一合,黑溜溜的小眼里满是痛苦和无助。 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一般,每一次呕吐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声音沙哑而凄厉。 原本正斜倚在椅背上,用力的掐着眉心的凌绮罗,听到萧霓仙的声音,这才直起身子。 “仙儿,这可如何是好啊?” “玉林这孩子,他这几日总是嗜睡,太医日日来问脉,都说他没事。” “不知为何,今日她突然又呕吐起来了。” “哀家瞧着,他都快要把他的心肺吐出来了。” 凌绮罗说着,心痛的直掉泪。 萧霓仙赶忙上前,玉手抚着她颤抖的脊背。 “母后莫要过于担心,不过是呕吐而已,太医会有办法的。” 凌绮罗却依旧是满面愁容。 “玉林原本还好好的,自从被那个贱人吓病以后,他便病灾不断,哀家这心里真真是煎熬啊。” “若是玉林出了什么事,哀家定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萧霓仙将凌绮罗揽在怀里,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母后莫气,莫急,恶人终有恶报。” “这不?昨夜她便因为在上书房书库,与那顾子亭偷情,被皇上抓了个正着。” “现下正绑在承恩殿门外的石柱上呢。” 凌绮罗忽的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 “偷情?这个贱人!” 显然,她对这件事情还不知情。 东方玉林这几日闹腾的厉害,她根本无暇去管其他事。 加之,夜景湛今日一早便下了禁令,让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严守秘密,否则便会人头落地。 萧霓仙心里清楚,夜景湛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 一方面是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另一方面,还不是为了那个苏汐月考虑。 他怕凌绮罗知道此事,会将苏汐月治以秽乱宫闱之罪。 可她,偏就不让他遂意! 萧霓仙故作惊慌的用锦帕掩着口,一副说错话了的模样。 “母后,您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皇上下了禁令,不让传播此事的。” “臣妾方才一时口快说错了话,皇上知道了定是会生气的。” 凌绮罗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咬着牙恨恨道。 “你怕什么!” “哀家已经知道了,又岂能装作不知道!” “你放心,哀家不会告诉皇上,是你将这件事告诉哀家的。” “哀家现在便去找那个贱人算账!” “母后!”萧霓仙伸开双臂,毅然决然的挡在凌绮罗的跟前,“您可千万别冲动啊,玉林小公子还病着呢。” 凌绮罗一把拂开他,蹙眉道。 “玉林,你先替哀家照看着!” “这个贱人就是玉林的克星,依哀家看,若是不除了她,玉林的病便好不了!” 第92章 此等欲加之罪,你为何还要牵连那么多人? 正午时分,御书房内,夜景湛坐在案几前,星目冷厉的眯着站在面前的一排人。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这点事情都查不明白吗?” 他厚唇紧抿,抓起面前的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群人着实没有乔一办事稳妥,可他又执拗的不愿让乔一插手关于苏汐月的任何事。 那一众人吓得战战兢兢的后退一步,匍匐在地上。 “皇上息怒!” “齐思成!”他冷戾的眸子,忽的定在跪在正中的内务府总管身上,“关于徐嬷嬷偷盗太后祖传血玉的事情,你可问出端倪了?” 齐思成赶忙跪行上前一步,颤巍巍的拱手。 “徐嬷嬷她已然画押了。” 夜景湛冷哼一声,眸子里陡然升腾起一丝杀气。 “是吗?她承认是她偷的?” 齐思成马蹄袖拭着额头的汗珠,喃喃道。 “是!” 夜景湛忽的起身移步至他的跟前,低眉俯视着他。 “是她主动承认的?还是你们打到她承认的!” 齐思成一惊,圆瞪着双眸偷偷瞟一眼夜景湛,吞下一口唾沫,颤声道。 “徐嬷嬷嘴硬,是正常的问询用刑。” 夜景湛不由得勾起唇角笑出了声,俊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的阴森了。 “那朕为何没见你来向朕禀报呢?” “是在问她还有没有同谋?” 齐思成如坐针毡般,大手握拳垂在身侧剧烈的抖动着。 他猜不透夜景湛现下对苏汐月是个什么心思,自然不敢胡乱讲话。 “皇上!” 黄福安执着拂尘匆匆进门。 看到夜景湛转向他,齐思成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太后娘娘带着一众人,往承恩殿方向去了。” 夜景湛不由得神色一紧,不用想他都知道,凌绮罗是要去做什么。 “黄福安,随朕去承恩殿。” 正午时分的烈日,苏汐月已然是第二次领教了。 这次比上次更甚,她被绑在这石柱上的时间太久了,双腿颤抖的厉害,她却依旧倔强的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想要救奶娘,更想要去照顾母亲和阿弟,可她现在已经无能为力、自身难保了。 辛果说,徐令仪在牢狱里受尽了各种刑罚,他们不仅逼她承认偷盗的事,还硬要逼她供出苏汐月是谋后主使之人。 徐令仪抵死不肯,便得一直忍受他们的折磨,直至死去了。 不行,她好不容易和奶娘团聚,她不能看着她去死。 可现下她又能怎么做呢? 几日不见乔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母亲和阿弟接到他的宅子里去。 苏汐月越想心越乱,她忽的抬起头,美目迎视着那当空的烈日,喉间剧烈的哽咽起来。 “老天爷,你为何要让我背负这么多,为何不能让我痛痛快快的陪着容芷去死!” 她娇躯微微颤抖着,任由泪珠和汗珠混合在一起,顺着她洁白的玉颈,滑落在她早已湿透了的衣衫上。 “丽贵人,接旨吧!” 随着黄福安的一声吼,两个小太监将苏汐月松绑,任由她摔倒,匍匐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后宫之属,当以贞静贤淑、德仪兼备为本。” “然有丽贵人,不守妇道,秽乱宫闱,行止不端,实乃悖逆人伦,有损皇家颜面。” “今朕为正纲纪,以儆效尤,特废黜丽贵人封号,贬为贱奴。” “其近身侍从,一并严惩。” “其父沈南知削去大将军官职,贬为守吏,世代镇守南疆,无召不得回,家中女眷,不限其行,来去自由。” “望后宫众人以此为戒,钦此!” 苏汐月撑着虚弱的娇躯,抬眸仰视着行至她跟前的夜景湛,美目里泛出无尽的恨意。 “夜景湛,此等欲加之罪,你为何还要牵连那么多人?” “沈家父亲年事已高,你为何还要将其贬到南疆?难道你忘了他也是曾经助你夺位的人吗?” 夜景湛星目斜一眼站在不远处回廊里的凌绮罗,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这事你该怪你自己才是!” “夜景湛!”见他要拂袖离去,苏汐月赶忙爬上前去,玉手揪着他的锦袍,“求你……” 她美目里泪水泛滥,干涸的唇瓣微微张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求你放了奶娘!放了母亲和阿弟!” “求你……” 她干涸的唇瓣奋力的蠕动着,俏脸缓缓地歪在地面上,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却还恳求似的巴望夜景湛。 夜景湛背在身后的大手微紧,喉结上下涌动。 他忽的星目一紧,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用力的踢开她,大步流星的向凌绮罗走去。 微风拂来,地面上的尘埃伴随着她的秀发,轻轻地拍打着苏汐月绝望地俏脸。 她纤细无力的手指紧紧的扒着地面,仿佛是在与这不公的命运抗争一般。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干涸起皮的唇瓣剧烈的颤抖着,美目缓缓合上,挤出卡在她眼角的最后一滴眼泪。 她就那样静静的趴在那里,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朵一般,被遗忘在了承恩殿门前。 “母后!” 夜景湛低眉给凌绮罗行见礼的时候,星目刻意的斜一眼已然昏厥在地上的苏汐月。 凌绮罗也没想到,她来的时候会正巧碰到夜景湛。 看来她方才来之前准备的白绫、鸩酒和匕首,现下是用不上了。 “皇帝,你早该这般做了。” “这样的贱人,你就应该直接了结了她,还留着她做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跟随着夜景湛折回身往回走。 夜景湛淡淡一笑。 “母后所言极是,只是朕觉得与其直接杀了她,倒不如让她生不如死的好。” 凌绮罗不以为然的瘪瘪嘴。 “之前皇帝不也是这般说的,哀家怕你日后还是抵御不了她那副蛊惑人心的皮囊。” 夜景湛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这事朕有分寸,母后就无须费心了。” 凌绮罗不满的白他一眼,若不是萧霓仙一直劝她,不能跟夜景湛来硬的,她这会儿恐怕又要发作了。 “皇帝说的是,哀家老了,许多事哀家也管不动了。” “仔细想想,皇帝上次说的很有道理,哀家无事便在寿康阁里,养养花,种种草,修身养性,再惬意不过了呢。” 她这样的转变,显然令夜景湛很是意外,他会心一笑,将她瘦削的手掌握在掌心。 “母后能这样想,朕便放心了。” “朕听闻那东方玉林这几日闹腾的厉害,扰得母后寝食难安,何不将他送出宫去呢?” “东方硕府上多得是能照顾他的下人,母后即便是为了报恩,也不必日日将他的儿子带在身边。” 凌绮罗错愕的别过头,满脸心虚。 “皇帝所言甚是。” 第93章 若是非要死一个人才能证明贵人的清白,那便…… 入夜,大理寺死牢如同一座被黑暗笼罩着的绝望之城。 刑房里,微弱的烛光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着,勉强照亮了这阴森的空间。 冰冷的石墙上,偶尔传来的滴水声,打破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那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盘旋回荡,更为这牢房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恐怖。 牢房角落的十字刑架上,顾子亭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 他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随处可见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紧拧,干涸的嘴唇颤抖着,似是在倾诉他的委屈和不甘。 他的四肢被粗硬的绳索牢牢束缚着,绳索嵌入肉里,勒出一道道血痕。 苏汐月才刚刚清醒,便被两个小太监一路拖拽着,来到了牢房里。 看到顾子亭的凄惨模样时,她显然很是震惊。 “心痛了?” 夜景湛迈步进门,大手扼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抵在墙上。 苏汐月无力挣扎,只得蹙眉任由他折腾着。 狱卒提进来一桶冰水,得到黄福安授意后,一股脑的浇在顾子亭耷拉着的脑袋上。 顾子亭身子猛地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眼神迷离而痛苦,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与未干涸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他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不停的抽搐起来,沉重的眼皮不断的向下耷拉,仿佛随时都可能再次陷入昏迷。 听到苏汐月痛苦的呻吟声,他忽的又睁大了眼睛,努力的保持着清醒。 “皇上……微臣与丽贵人……是被……陷害的……” 夜景湛冷冷一笑,回转身逼视着顾子亭,任由苏汐月绵软的娇躯顺着墙壁滑到地上。 “可你那日已经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你敢发誓,你对她从来没有过任何情愫?” 顾子亭眸子瞟向苏汐月,颤颤巍巍道。 “微臣……确实……单方面……爱慕过……丽贵人。” “可微臣……从未逾矩……” “啪!”夜景湛反手一记耳光打在他冰冷的脸颊上,“碰过她,你就必须死!” 顾子亭冷冷一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微臣……贱命一条……” “倘若……杀了微臣……便能让皇上……消气……” “杀了……微臣便是……” “只是……恳求皇上……,不要让此事累及……微臣的家人……和丽贵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一想到那日苏汐月匍匐在他胸前,玉手抚着他唇瓣的模样,夜景湛就恨得牙痒痒。 “朕已然下旨查抄了顾家!” “你觊觎朕的后妃,这是大不敬之罪,朕不诛你的九族,就已经是给足了你们顾家面子了!” 苏汐月匍匐在地上,恨恨的仰视着夜景湛的背影。 “夜景湛,你明知是有人故意陷害,为何还要伤害那么多无辜之人!” “你真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她重重的喘息着,玉手在地上抓出一道道印痕。 夜景湛发疯一般的扑将过去,俯身扼住她的咽喉,咬牙切齿道。 “因为是被人陷害的,朕便可以放任你与其他人有肌肤之亲吗!” “天知道你们那夜做过什么!” 说罢,他忽的将她孱弱的娇躯提起,生生拖到顾子亭跟前,将一把匕首塞进她的手心里,扼住她的手腕,直直的刺向顾子亭的心窝。 “杀了他!朕便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苏汐月手臂用力的后撤。 “他是无辜的!” “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夜景湛冷冷的勾起唇角,眸子里泛起明显的戾气,大手稍一用力,苏汐月手中的刀尖便抵在了顾子亭的胸口。 “杀了……我吧……” “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微臣……甘愿……一死……” 顾子亭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的呢喃着,将身子挺向刀尖。 望着他胸口缓缓渗出的鲜血,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嘶吼起来。 “啊!” 她发疯一般的挣脱夜景湛的束缚,将匕首架在她白皙的玉颈上。 “我亦可以,用我自己的命来证明我的清白!” 说罢,她便作势要割破自己的喉咙。 “苏汐月,你看看那是谁!” 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刚落,她便看到两个太监拖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苏汐月一眼便认出来了,那妇人是徐令仪。 “奶娘……” 她哽咽着,手中的匕首猛然间滑落在地上。 “若是不想杀顾子亭,那便杀了她吧。” 夜景湛欺近一步,躬身将匕首捡起来塞进她的手里。 “你不能死,若是你杀了你自己,便等于你也在同时杀了你的母亲和阿弟。” 苏汐月玉手紧紧握着匕首,娇躯颤抖着,心脏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同时捅刺着一般,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尽的痛楚。 “为何要这般逼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的娇躯忽然瘫软的倒在地上,身子蜷缩着,几近崩溃的将头埋在膝盖上痛哭失声。 夜景湛厚唇微紧,背在身后的大手缓缓弯曲又张开。 “贵……人……” 徐令仪忽然挣扎着爬到她跟前,慈爱的手掌缓缓抬起,附在她绝美的侧脸上。 “莫要难过……人终有一死……” “若是非要死一个人……才能证明……贵人的清白,那便……” 正说着话的时候,她忽的直起身,双手攥着苏汐月握着匕首的玉手,用力的捅进自己的心窝。 她满是伤痕的脸上,依然带着慈爱的笑容。 “老奴有罪……在身,死的……其所……,贵人……您清白了……” 忽的,她喷出一口鲜血,深吸一口气,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奶娘!” 苏汐月赶忙爬上前去,将她的上半身拥在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你根本就没偷盗,为何要认罪!” 徐令仪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睛睁开一条缝。 “有……人证物证在……,老奴……若不认罪……,那罪名便要……落在……您的头……上了……” 说罢,她脑袋一歪,倒在了苏汐月的怀里。 “奶娘……” 苏汐月望着她唇角残留的那抹微笑,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而后她眼前一黑,娇躯一歪,重重的倒了下去。 第94章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宫便杀了你! 初秋的天气,清晨的微风已带着丝丝凉意。 凤眠阁院子里,树叶已染上了浅浅的金黄与橙红,偶尔有几片飘落,如同舞动的彩蝶。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如同金色的纱幔一般。 萧霓仙站在树下,双手交叠置于腰际,凤目盯着在不远处草场上放风筝的东方玉林,笑的温婉和煦。 “娘娘,玉林小公子的生辰贺礼已然备好了。” 奉喜缓缓地移步过来,在她的身后低下身子。 东方玉林的生辰,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可她近日心情好,才想着精心为他准备一份生辰礼,虽然不能张扬,却也能让凌绮罗欢心不已。 “午膳咱们便在寿康阁用吧。” 她说话的时候,凤目始终盯着正笑的灿烂的东方玉林。 胡太医说那掺了柏子仁的蜜饯,不能再给东方玉林吃了。 她正为此事犯愁的时候,祁远竹又如雪中送炭般,说他有法子对付东方玉林的哭闹。 现下看来,他的法子还是挺奏效的。 她勾起唇角,凤目缓缓地移到一旁,正在为东方玉林搭设秋千的祁远竹身上。 他认真的时候,模样还是挺俊俏的。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假扮成一个太监,蛰伏在这宫里,而且还对她…… “嘻嘻嘻!祁公公好生俊俏啊!” “是啊,他那健硕的身材,寻常男子都无法与他比较呢!” “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后院练拳,你们不知道他有多英武,阳刚之气十足,太令人着迷了!” “若是能与他结成对食,那该多好啊!” “只是可惜了,祁公公他平日里连多看咱们一眼都不愿呢。” …… 不远处的竹林深处,传来几个小宫女的议论声。 萧霓仙听得十分清楚。 她眉头微紧,侧目望向那片竹林。 几个小宫女正争先恐后的躲在一块巨大的景观石后,巴巴的偷窥着祁远竹。 奉喜见状,赶忙上前一步。 “娘娘,待奴婢去发落了她们?” “这帮贱婢,为了偷窥祁公公,眼瞧着都要疯魔了。” 萧霓仙凤目中掠过一丝诡谲的笑意,看来也不止她一个会被祁远竹俊俏的外表蛊惑。 凭着太监的身份,他便可以如此令这些花痴般的宫女们疯魔了,若是她们知道他是个真男人,那还得了? “算了。” 萧霓仙瞥一眼奉喜,此刻她望着祁远竹的眼神里,不也是满载着向往? “深宫寂寞,这些宫女们好不容易有个乐子,只要她们不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端来,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奉喜低眉。 “皇后娘娘仁慈。” 不经意间瞥见奉喜挂在腰间的荷包,萧霓仙脑子里忽的浮现出祁远竹那日向她讨要荷包的情形。 众所周知,女子送男子亲手绣制的荷包,往往都是为了含蓄的表达她们心里的爱慕之意。 祁远竹向她索要荷包,很明显是在告诉她,他想要得到她的爱慕。 萧霓仙心里虽然很不屑,却也因此感觉自信了许多。 那么多人追捧和爱慕的男子,心里却独独的爱慕着她,看来她还是有魅力的。 她坚信,总有一天,夜景湛也会像祁远竹那般,爱上她的。 而这一天,应是不会远了。 奉喜见萧霓仙盯着她的荷包发呆,不由得满脸惊愕。 “这个荷包是奴婢亲手绣制的,娘娘喜欢?” 萧霓仙抬手,将她奉上的荷包接过来放在掌心里端详了许久。 那上面竟然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 “奉喜这是春心荡漾了吗?” 奉喜脸颊绯红,眸子偷偷的瞥一眼不远处的祁远竹。 “娘娘莫要笑话奴婢了,这图样原是奴婢随意绣的。” 萧霓仙又怎会看不出奉喜的心事,她凤目眯着祁远竹的背影,若有所指道。 “不如本宫代你将此物送于祁公公?” 奉喜忽的抬头圆瞪着双眼。 被萧霓仙说中了心事,她显然很是惶恐。 “娘娘,奴婢不敢与太监私相授受。” “奴婢只是与其他宫女一样,瞧着祁公公好,并没有其他心思。” 她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萧霓仙是看出了她对祁远竹的心思,要责难于她。 萧霓仙笑着躬身将她扶起。 “傻奉喜,你这么紧张作甚。” “本宫不过是想要借你的荷包犒劳一下祁公公而已。” “你去库房里挑个喜欢的发钗,就当做是本宫与你做个交换,如何?” 拿什么犒劳祁公公不好?为何偏偏要拿她绣制的荷包? 奉喜一头雾水,尴尬的笑道。 “娘娘要用,尽管拿去,何用交换啊。” 午膳后,萧霓仙斜靠在后院凉亭的软榻上,凤目微闭,玉手轻轻的敲打着榻边的木柱,别提多惬意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时不时的抬起上眼皮瞧一眼不远处的回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祁远竹忽的从凉亭顶上闪身飞下,落在她的软榻旁,低眉俯视榻上女人艳丽的笑脸,丹凤眼里溢满了柔情蜜意。 见萧霓仙没有察觉,他忽的俯身在她的粉唇上轻吃一口,而后毕恭毕敬的直起身子,肃立在她身侧。 萧霓仙娇躯一紧,蓦地睁开眼,错愕的坐起身,锦帕掩在唇瓣上,凤目环顾四周。 见四下无人,她这才舒了口气,凤目愤愤的瞪着祁远竹,厉声斥责。 “你是疯了吧?青天白日的竟然敢这般对本宫!” “不怕掉脑袋吗?” 祁远竹勾起唇角坏坏一笑,俯身欺近她满是怒意的俏脸。 “皇后娘娘青天白日的召奴才来后院,还特意屏退了左右,不就是想奴才了吗?” 萧霓仙只觉得心脏陡然间如小兔子一般,蹦跶个不停。 俏脸上陡然间升腾起一丝明显的红晕,她错愕的别过脸去,羞赧的低着眉。 “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本宫便杀了你!” 祁远竹忽的放肆的勾住她的纤腰,如一团炽热的火焰般,俯身吻住她微微颤抖着的唇瓣,放肆的燃烧着他那被禁忌的爱欲。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法遏制的热烈,每次触碰都似是要将怀中的女人燃到沸点一般。 萧霓仙原本竭力推搡着他的双臂,缓缓软了下来,她缓缓的闭上双目,逐渐的沉沦在他的放肆中。 “哗啦!” 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的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将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二人惊得僵滞在原地。 “是谁!” 祁远竹冷喝一声,眸子瞥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第95章 放心,东方玉林不会白死的。 萧霓仙慌乱的整理着已然被祁远竹扯开一半的外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安的蜷缩在软榻上。 “出来!” 祁远竹丹凤眼眯着那片晃动着的草丛的同时,大手里已然亮出了一把锃光发亮的匕首。 草丛后的人刚一露头,他手中的匕首便飞了过去。 “嗯!” 竟然是个孩子的闷哼声。 “玉林?” 萧霓仙不假思索的跳起身,冲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方才在寿康阁用完午膳,东方玉林偏要跟着她回来凤眠阁玩秋千。 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前院跟着奉喜玩耍的吗?怎的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望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东方玉林,萧霓仙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东方玉林若是死在了凤眠阁,那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你为何不看清楚再出手!” “快看看他死了没有?” 萧霓仙俏脸吓的煞白,她吞下一口唾沫,蹲下身子,仔细的审视着俯身在东方玉林鼻间试探着的祁远竹。 祁远竹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她便听到了东方玉林的呻吟声。 “皇后姐姐……救我……” 萧霓仙喜出望外的勾起唇角,俯身将东方玉林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 “玉林别怕,你会没事的,姐姐这便传太医。” 虽然她只是为了博得凌绮罗的欢心,才刻意与东方玉林接触的。 可平日里东方玉林与她格外亲厚,看到他还活着她自然是开心。 祁远竹见她要抱着东方玉林起身,忽的一把将东方玉林抢过去,用力的摔在地上。 而后躬身拔下刺在他胸口的匕首,在他娇小的身躯上,又接连捅刺了五六下。 萧霓仙惊得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你……” “你干什么!你疯了!” 望着地上浑身是血、再无半丝生机的东方玉林,她发疯一般的推搡着祁远竹,凤目中不自觉的噙满了泪水。 祁远竹张开双臂,大力将她拥入怀里,丹凤眼里泛起从未有过的狠厉。 “他若不死,你我之事便会败露,到时候死的便是你了。” “奴才不能让你死!” 萧霓仙玉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娇躯不停的颤抖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呢?” “玉林死了,你要本宫如何去跟太后交代啊!” 祁远竹低眉望着怀中吓的噤若寒蝉的女人。 “娘娘把奴才交给太后不就行了?” “奴才一力承担便是了。” 说罢,他修长的手指勾起她惨白的俏脸。 “娘娘不舍得奴才去死,对不对?” 萧霓仙愤愤的打落他不安分的大手,故作镇定的背过脸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莫要再这般胡言乱语了。” 祁远竹从背后缓缓拥住她,埋首吻着她冰冷的耳唇。 “放心,东方玉林不会白死的。” “你不是一直觉得徐令仪的死,还不足以加深皇上和苏汐月之间的仇恨吗?” “那微臣便再帮您做点功课。” 萧霓仙定定的站着,任由他薄唇缓缓下移。 听雨楼是整个皇宫里最偏僻的院落,与寿康阁隔着观景台遥遥相对。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斜斜的洒落在小院中,为陈旧的院墙和古朴的屋瓦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 听雨楼的院落里,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斑驳的布着一片片青苔。 阮雪玉蹙眉走在院墙边的小路上,垂在鬓角的白发随着风缓缓飘动着。 不远处的石桌旁,苏墨尘安静的坐着。 他稚气的小脸上,带着几分与他的年龄不太搭调的深沉和沧桑。 被夜景湛接到宫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整日里被圈禁在这所荒凉的小院里,除了送饭的嬷嬷,他们谁也见不到。 “墨尘,天亮了,母亲带你回屋吧?” 苏墨尘摇摇头,小手沾了茶盏里的水,在石桌上公公正正的写出一排字: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姐姐? 阮雪玉瞬间热泪盈眶,她忘情地将苏墨尘抱在怀里,低声抽咽。 前些日子太医院的小安子偷偷的来探望过他们,告诉了她苏汐月被人诬陷私通的事情。 她知道,她的女儿现下恐怕活的要比他们艰难多了。 “很快……很快便能见到。” 两人相依着坐在院落里,一起盯着天边的夕阳,似是在祈祷和盼望着什么。 “吃饭了!” 送饭的常嬷嬷如往常那般,推开大门上留着的方形小门,递进一个食盒。 阮雪玉赶忙起身提着那食盒,拉着苏墨尘冰冷的小手,一起回了房间。 今日的晚膳貌似比之前丰盛了些,多了一道荤菜。 阮雪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从袖袋里取出一根银针,一一试过了,这才拿起勺子为早就垂涎欲滴的苏墨尘盛了一小碗白米饭。 轮到她盛饭的时候,她忽的看到米饭堆里埋着一张纸条。 赶忙放下小碗和勺子,取了字条,拿到蜡烛旁仔细端详。 “尘儿,你乖乖用膳。” “姐姐约母亲去观景台见面,母亲得收拾一下。” 她兴高采烈地对着屋子里仅有的那面破铜镜,整理一下头发和衣衫,便要出门。 苏墨尘忽的起身抱着她的腿,小脸扬起,眉头拧成一团。 阮雪玉满脸好奇,不知道为何会有此举动。 “尘儿,你是不是也想去见姐姐?” 见苏墨尘不吭声,她俯下身子抚着他粉嫩的小脸。 “天都黑了,从后院到观景台的路不好走,皇上不允许咱们出门,母亲带着你会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苏墨尘却依旧不肯松手,紧紧的拥着她的腿。 “尘儿听话,不能让姐姐在那边等太久,万一被人发现了,她会受罚的。” 她硬生生的掰开苏墨尘的小手,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外。 苏墨尘含泪扒着门槛,黑溜溜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观景台上,阮雪玉气喘吁吁的冲到最顶楼,四下寻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月儿!” 她顿觉不妙,焦急的回转身想要下楼。 只听地面上“嗵!”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快来人啊,死人了!” 阮雪玉身子一个颤栗顿在了原地。 须臾之后,她定了定神,快速的冲下楼去。 楼下空无一人,一盏马灯歪倒在观景台的正门口,借着马灯微弱的光,她看到一个娇小的身躯躺在血泊里。 “啊!” 她禁不住惊得叫出了声,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瘦削的手掌揪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快快快!就在那里!” 一阵嘈杂声传来,她本能的爬起身,拔腿就往听雨楼的方向跑。 “站住!” 几个小太监快速的从她身后扑将过来,不由分说的拿了绳子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那一刻她知道,她中计了,她没有做挣扎,更没有喊叫,只是任由那些人一路将她拖离了观景台。 第96章 还跑吗?朕可以再陪你多玩一会儿。 承恩殿寝殿内,烛火摇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龙榻旁的香炉内,袅袅龙涎香升腾而起。 夜景湛身着宽松的睡袍,端坐在龙榻旁,星目紧紧的眯着正跪在地上为他浴足的苏汐月。 现下哪怕只是一袭粗布宫装,不施任何粉黛,也掩盖不住她那沁人心脾的美。 “啪!” 他忽的抬脚重重的踩一下水面,任由水花四溅。 苏汐月本能的向后撤了撤身子,小臂挡在额前,美目愤愤的逼视着一脸邪魅的夜景湛。 他星目中流露出肆意的玩味,仿佛眼前的女子只是她手中的玩物一般。 苏汐月吞下一口唾沫,定了定神后,继续俯下身去为他浴足。 “啪!”与方才同样的情形又发生了一遍。 尽管苏汐月一直在劝解自己,她不是在向他屈服,她只是在为了母亲和阿弟争取活路。 她还是忍受不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 “皇上若是觉得奴婢手法不好,大可换一个宫女。” 夜景湛莞尔一笑。 反抗就对了,否则的话,她就不是苏汐月了。 “并非你手法不好,是这水有些凉了。” 他轻咳一声,蹙眉正色道。 苏汐月微微的舒口气,从旁边冒着热气的水桶里,盛出一瓢热水,直接一股脑的加进木盆里。 “嘶~” 夜景湛禁不住倒抽了口凉气,被烫到的双脚忽的抬起,悬在半空中。 “你要烫死朕吗?” 苏汐月冷冷抬眸,挑衅似的直视着他。 “奴婢不敢。” 徐令仪死后,她病了好一阵子。 今日她才刚刚好,便被黄福安叫到这承恩殿里,伺候夜景湛就寝。 夜景湛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日后,你的职责便是夜夜跪在朕的龙榻前值夜!直到朕第二日起床为止。” 苏汐月眉头微紧,瞪着他的美目里满是恨意。 “怎么?你不愿意?” 夜景湛忽的俯身,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玲珑的下巴。 “那你就别想见到你的母亲和阿弟了。” 听她说起阮雪玉和苏墨尘,苏汐月脸色立刻就软了下来。 “他们在哪里?” 夜景湛挑挑眉,抬起脚伸到她的俏脸前。 苏汐月赶忙拿起身侧放置的棉布,快速的包裹在他的脚上,为他擦掉那些残余的水珠。 服侍着他在龙榻上躺下后,她乖巧的在他的龙榻旁跪下。 美目巴巴的望向微闭着双目的夜景湛。 “皇上可否告知奴婢,母亲和阿弟在哪里?” 夜景湛星目睁开一条缝,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苏汐月赶忙跪行上前,满脸期待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就那么想知道吗?” 苏汐月蹙眉点头,满脸坚定。 “自然。” 夜景湛坏坏一笑,大手忽的勾住她的纤腰,一翻身,将她整个人都抱上床榻,搁在他的身侧。 “夜景湛,你要干什么!” 苏汐月怒气冲冲的挣扎着,无奈她却挣脱不了他双臂的束缚。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厚唇缓缓贴在她白皙的耳唇上。 “他们被朕安置的很妥当,只要你乖乖的,他们便会过得很安稳。” 苏汐月冷冷一笑。 “鬼才信你!” 说罢,她便作势要起身。 夜景湛忽的一把扯掉她的外衫,一个旋转将她压在身下。 “上了朕的龙榻,你还想跑?” “夜景湛!”苏汐月又羞又愤的剜着他,“我现在是你这承恩殿的贱奴,不是你的贵人!你放开我!” 吼罢,她发疯一般的啃咬住他禁锢着她的手臂,大力到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夜景湛吃痛,这才放开她。 得到自由后,她双臂撑着床榻,仓皇的逃向龙榻的另一头。 夜景湛忽的坐起身,扯住她正用力向前攀爬着的脚踝,扑过去,压在她的脊背上。 望着身下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女人,他颇感兴致的勾起唇角轻笑。 “还跑吗?” “朕可以再陪你多玩一会儿。” 苏汐月无奈的耷拉下脑袋,俏脸贴在锦被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夜景湛埋首,轻咬她滑嫩的侧脸。 这一日,他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她身子好的利索了,他今夜是断断不会放过她的。 “就算你是贱婢,你也是专属于朕一个人的贱婢。” “朕要你的时候,你就得给,朕不要你的时候,你就得在旁边跪着。” 苏汐月含泪凄惨一笑,玉手缓缓地抬起,解开中衣衣领上的盘扣,翻过身来,美目直视着他。 夜景湛埋首,正欲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时。 寝殿门外,忽的响起了黄福安的声音。 “皇上!寿康阁那边出事了!” 夜景湛烦躁的蹙眉,这大半夜的能出什么事,定是凌绮罗知道他将苏汐月安排到了寝殿,又在装病,引他过去呢。 “何事?” “玉林小公子殁了,太后娘娘现下伤心的紧。” 夜景湛闻言,这才起身,打开房门,星目冷厉的眯着弓着身站在门外的黄福安。 “不是说玉林的病都好了吗?” “怎的又殁了。” 黄福安偷偷的瞥一眼龙榻上裹着锦被的苏汐月,上前一步凑在夜景湛的耳边,低声道。 “今日是玉林小公子的生辰。午膳后,他便如往常那般,跟着皇后娘娘去了凤眠阁。” “申时的时候,他便不见了踪影。” “寿康阁和凤眠阁的所有宫女和太监都被派出去寻了,却半点音讯都没有。” “到了戌时,下人们寻到观景台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声巨响,原来那是小公子从观景台的顶楼摔了下来。” “大伙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沈二夫人一人,她是从观景台里冲出来的。” “大理寺的人,在观景台的楼顶发现了,她捅刺玉林小公子用的匕首和残留下的血迹。” “据说她的双手和衣衫上,也沾染了血迹。” 夜景湛情不自禁的回头瞥一眼龙榻上的苏汐月,蹙眉冷冷道。 “现下她人在哪里呢?” “在寿康阁,说是太后娘娘坚持要亲自审问。” 好端端的,阮雪玉为何会跑出听雨楼,到观景台去杀一个年纪尚幼的孩子呢? 夜景湛心里直犯嘀咕。 “朕有事要出去,你便跪在榻边候着吧。” “没有朕的允许,哪儿也不许去!” 叮嘱完苏汐月,他便披上外衫,快速的掠出了房门。 第97章 哀家今日便要让你和你的贱种一起给他陪葬! 寿康阁大厅内,灯火通明。 阮雪玉瘦削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她脸色苍白,几缕发丝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正位上凌绮罗锦帕掩面,哭得都快要背过气去了。 几个小太监抬着东方玉林的尸身进门,在阮雪玉的身侧停了下来。 凌绮罗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缓缓起身,亦步亦趋的迎了过去。 她不敢相信,那被鲜血染红的白布下,罩着的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就是东方玉林。 今日是他的生辰,午膳的时候他还在兴高采烈地围着她嬉笑,怎的现在就一动不动了呢? 忽然,她手中的凤头拐杖滑倒在地上,她俯身匍匐在地上,双手颤巍巍的掀开白布。 看到那张满是鲜血的小脸时,她的双唇剧烈的颤抖起来,喉间急剧哽咽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他的小脸冰冷冰冷的,曾经温暖的触感,如今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那双黑溜溜的小眼圆瞪着,似是在倾诉他死前是多么的痛苦和恐惧。 萧霓仙尽管站得远远地,再次看到东方玉林的死相后,她还是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踉跄的后退一步。 幸好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凌绮罗的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愤怒如同熊熊烈火般,在凌绮罗的心中燃烧着。 她侧目望向不远处满脸惊讶的阮雪玉,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而凌厉。 “毒妇!是你杀了他!” 她紧咬着牙关,牙龈渗出丝丝鲜血,近乎癫狂的嘶吼起来。 阮雪玉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满脸无辜的低声呢喃。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在凌绮罗身后默默擦拭着眼泪的方嬷嬷,忽的冲上前去,扯住阮雪玉沾满鲜血的双手,送至她的眼前。 “你还敢狡辩!” “你敢说你手上和衣衫上沾得不是小公子的血吗?” 阮雪玉大惊失色的低眉望着她双手和衣衫上的血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方才那几个小太监拖着她没走多远,她便莫名其妙的昏厥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便在寿康阁偏殿了。 一切显然是真正的凶手在刻意陷害她。 她目光扫视一周,仔细地审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为何要陷害我!” 萧霓仙攥着锦帕的玉手一紧,目光飘忽的望向身侧的祁远竹。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阮雪玉苍白的脸颊上。 凌绮罗发疯一般的扑将过去,拾起地上的凤头拐杖,劈头盖脑的向阮雪玉砸去。 “你还想攀咬!” “哀家让你攀咬!” 可怜阮雪玉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只能咬牙默默承受着。 不一会儿,脸上、身上便被砸的血肉模糊了。 “小公子……不是……我杀的……” 凌绮罗早已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她又怎会愿意听她解释? 她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凤头高高拐杖扬起,重重的捣在阮雪玉那只颤抖的手掌上,老脸狰狞的咬着牙,用力的拧上几圈。 阮雪玉惨叫一声,尖锐刺骨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她全身的每一个关节。 她惨白的双唇用力的张开,双目瞪得浑圆,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迅速滚落。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因为记恨江来福为了玉林伤害了你那贱种,你这是在报复!” 她双手攥着凤头拐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胆敢杀了玉林,看哀家不将你那贱种给活剥了!” 阮雪玉一听,忽的吞下一口唾沫,撑着奄奄一息的娇躯颤抖着跪倒在地面上。 “不要……伤害……墨尘……” “求求……您了……” 门口通传太监的声音响起,夜景湛大步流星的迈步进门。 萧霓仙看到他,赶忙上前去搀扶着凌绮罗,故作心痛的用锦帕替她拭着额头的汗珠。 “皇帝,你既然让这个毒妇和她的贱种去了沈家,为何还要接她们回来!” “哀家早就跟你说过了,苏家的人不能留,你偏不听。” “如今玉林死了,哀家该怎么办呢!” 凌绮罗老泪纵横的靠在萧霓仙的肩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夜景湛微微蹙眉,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阿弟夜景奕和父亲夜孝逊被斩杀时,凌绮罗痛苦的模样。 东方玉林,不过是她恩人的儿子,她竟这般伤心? “母后,”夜景湛星目瞥一眼遍体鳞伤的阮雪玉,和她身侧那具死相极惨的尸体,“事实还未查清楚,莫要妄下定论。” 凌绮罗闻言,忽的直起身,食指颤抖的指着夜景湛。 “皇帝怎的如此糊涂?” “事情发生的时候,观景台里只有她一人,她的手上和身上的血迹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阮雪玉双目求救似的巴望着夜景湛,脑袋费力的摇动着,惨白的双唇颤抖的厉害,口中渗出的鲜血不时滴垂在衣衫上。 “皇上……我……没有杀人……” 凌绮罗忽的扑将过去,一记耳光将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打倒在地上。 “别以为皇帝救得了你,哀家是不会让玉林含冤而死的!” “哀家今日便要让你和你的贱种一起给玉林陪葬!” 夜景湛望着喷出一口鲜血的阮雪玉,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的握成拳头状。 “母后!” “朕方才说了,事实还未查清楚,不要妄下定论!” “若事实证明她并未杀人,你今日打死了她,让朕如何论罪?” 萧霓仙见状,赶忙附在她的耳边低语。 “母后莫要太过冲动,您别忘了,玉林小公子只是您恩人的儿子。” 她这一提醒,凌绮罗才深深地舒了口气,跟随着夜景湛一起,在椅子上坐下。 “大理寺的人何在?” 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刚落,一个身着深蓝色官服的男子便迈步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方才微臣已经查验完毕。” “杀害玉林小公子的凶手,确系沈二夫人无疑。” “除了她在场的证据,还有手上和衣衫上的血迹外,微臣还在小公子的手心里发现了一块衣衫的布料。” “那布料的材质和形状,与沈二夫人身上被撕下的那一块,刚巧吻合。” “应该是沈二夫人伤害小公子时,无意中被小公子扯下的。” 说罢,他还让人将那块布料放在托盘里,在众人面前一一展示。 萧霓仙侧目望着躬身站在角落里的祁远竹,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男人办事着实靠得住,这样的铁证摆在面前,阮雪玉哪里还有狡辩的余地? 凌绮罗闻言,忽的跳起身,手中的凤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撞。 “皇帝,连大理寺的人都这般说了,你难道还不相信她是凶手吗?” 第98章 证据确凿,你要朕如何包庇她? 夜景湛深深地舒口气,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身着绛红色官服的男子便冲进门来,踉跄着扑倒在东方玉林的是身旁。 “林儿!我的林儿啊!” 东方硕哭了好一阵子,这才起身颤巍巍的跪行到夜景湛和凌绮罗跟前。 “微臣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林儿小小年纪,便惨死在这宫中,您们可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 说罢,他便俯身,头如捣蒜般的磕起了响头。 凌绮罗瞥一眼东方硕,双唇急剧的抽动起来。 “皇帝,你还在犹豫什么!” “还不将这个毒妇,连同她的那个小贱种,一同拖到后山去,凌迟处死!” “以慰……玉林的……在天之灵……” 话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的歪在了方嬷嬷的怀里。 夜景湛厚唇微紧,星目深邃的盯着凌绮罗。 “朝廷律法原就是用来惩治有过之人的,苏墨尘有何过错?母后为何偏要带上他?” “更何况,虽然这案子证据确凿,可沈二夫人现下还未认罪画押。” “还是先将她打入大理寺监牢,听候处置吧!” “时辰不早了,朕困了,你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起身扬长而去。 眼见大理寺的人要带阮雪玉离开,凌绮罗显然很不甘心,她双唇紧闭成一条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萧霓仙俏脸上掠过一丝隐忧,凤目时不时的斜一眼站在一旁的祁远竹。 她原本想着今日凌绮罗定会杀了阮雪玉,让东方玉林的死再也跟他们扯不上关系。 却没想到,到了最后,结果竟如此不如人意。 “太后,您莫要再伤心了,早些歇息吧。” 东方硕抱走东方玉林的尸身后,凌绮罗哭得愈发的伤心了。 萧霓仙固然有些心烦意乱,也不敢不管不顾的抛下她离开。 她故作好心的上前,同方嬷嬷一起将凌绮罗搀扶到榻旁。 凌绮罗不甘心的攥着她绵软的玉手,颤声道。 “仙儿,只有你知道哀家这心里有多难受。” “那个毒妇她必须死!在她死之前,哀家还要让她也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萧霓仙凤目微张,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母后,您莫要冲动啊!” “方才皇上分明是有意在袒护她,毕竟……,她是苏汐月的母亲啊。” 凌绮罗冷哼一声,满脸鄙夷。 “怕什么?看把你吓的!” “现下那苏汐月不过是一介贱奴。” “且不说皇帝已经开始厌弃她了,就算是皇帝对她还余情未了,他还能因为她杀了哀家不成?” “皇帝不傻,他掂量的清孰轻孰重。” 说罢,她忽的擦干眼泪,满脸坚定的坐正了身子。 “仙儿,你且回去吧!玉林死了,哀家今夜是注定睡不着了。” “他走得那般凄惨,哀家断断不能让杀她的凶手,活过今晚!” 那可真是太好了!萧霓仙还正愁着怕夜长梦多呢! 她故作乖巧的起身。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她匆匆踱出门去,唯恐耽搁了凌绮罗替她除掉祸患的时辰。 寿康阁门外的回廊里,苏汐月借着月光飞一样的奔跑着。 方才她一听到承恩殿的宫女议论阮雪玉的事情,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 阮雪玉怎么可能会杀了东方玉林呢?她断断不信。 “嗵!” 正思忖着的时候,她忽的脚下一空,身子不受控制的滚下了回廊拐角处的台阶。 手掌处传来阵阵剧痛,她俏脸一拧,看都不看一眼的爬起身。 “你这是要去哪里?” 夜景湛声音冷厉而低沉。 她错愕的抬头,这才发现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暗影里。 “我母亲呢?” “你为何非要接她入宫?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她愤懑的剜着他,一路跑过去揪着夜景湛胸前的衣襟,发疯一般的咆哮起来。 “若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月光下,她美目里泪光闪烁,夜景湛不由得心头一颤。 “大胆!你怎可如此冲撞皇上!” 黄福安见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赶忙上前呵斥道。 苏汐月看都不看他一眼,美目直视着夜景湛那双深邃的眸子。 “我都已经答应你永远留在这皇宫里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你非要看着他们被折磨死才开心吗?”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美目中的泪花也夺眶而出。 忽的,她双膝一弯跪倒在他跟前,毕恭毕敬的磕起了响头。 “求你救救母亲,她不可能会杀人的!定是有人在陷害她。” “求你了……” 她仰起头,渗血的额头在月光下煞是扎眼。 夜景湛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背在身后的大手缓缓握拳。 “证据确凿,你要朕如何包庇她?” 原本留着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朝中群臣已经颇有微词了。 现下又出了这档子事,萧启文那帮人又怎会放过这可以大做文章、除掉他们的机会? 说不定明日早朝,便会有人逼着他做决断了。 见夜景湛一脸冷漠和坚定,苏汐月不由得冷笑出了声。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与夜景湛相对而立,声音凄厉而绝望。 “我真是……疯了,竟然……求你……” 说罢,她绕过夜景湛,不顾一切的继续往寿康阁的方向冲去。 夜景湛无奈的叹口气,星目移向黄福安。 “把她带回承恩殿去!” 黄福安颔首,赶忙带着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匆匆的追了过去。 承恩殿寝殿内,夜景湛端坐在正位上,星目紧紧的盯着在龙榻前不停挣扎着的苏汐月。 “你身上绑着的这是铁链,凭你这小身板,还妄想着要挣脱吗?” 苏汐月粉唇微张,微微喘息着,美目恨恨的瞪着夜景湛,发疯一般的咆哮道。 “夜景湛,你若再不放开我,我便咬舌自尽!” 夜景湛上眼睑微敛,大手忽的逼上前去,卡住她的下颚,将一块棉布塞进她的嘴里,挑着眉冷冷道。 “这样还能咬舌吗?” “唔!” 苏汐月俏脸上满是绝望,她仰视着他,吼间发出无奈又凄厉的嘶吼声。 夜景湛却不管不顾的在龙榻上躺下,闭上双眼,悠悠道。 “你母亲现下在大理寺监牢里关着,朕会派人守着她。” “至少今晚,她不会有性命之虞的。” 第99章 林儿,母亲已然亲手为你报仇了! 三更时分,承恩殿寝殿内静悄悄的。 苏汐月斜倚在龙榻旁,微闭双目,满脸的疲惫。 “月儿!” 阮雪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忽的睁开眼,看到的是阮雪玉那张满是慈爱的笑脸。 “母亲,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 苏汐月含泪钻进她温热的怀里,俏脸在她的胸前轻轻摩挲着。 阮雪玉轻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极其温柔。 “月儿,母亲要去寻你父亲了,日后你一定要替母亲好好照顾墨尘!” 苏汐月直起身,望着身影渐渐远去的阮雪玉,小脑袋剧烈的摇摆着。 “母亲,别走!” “母亲……” 就在她痛哭流涕时,阮雪玉的身影在寝殿上空顿了下来。 “月儿,快去救你阿弟!有人要害他!” “快啊!” 苏汐月满脸惊愕,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阮雪玉的影子却陡然间消失了。 “母亲!” 她颤声呼唤着。 “苏汐月!” 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忽的将原本沉溺在梦境中的她唤醒。 苏汐月挂着泪珠的睫毛缓缓掀起,看到的却是夜景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 方才她明明是被铁链拴着躺在地上的,怎的一觉醒来,她身上的铁链没了,竟还躺在了龙榻上。 她方才依偎着的那温暖的怀抱,竟然是夜景湛的? 她惊醒似的坐起身,拨开夜景湛圈着她纤腰的小臂,跳下床便要往外冲。 “你还想让朕绑着你吗?” 夜景湛大手轻扯她纤细的皓腕,一把将她扯回榻边,低声呵斥道。 苏汐月美目一热,泪珠便滑了下来。 “母亲和阿弟出事了,夜景湛求你让我去看看他们吧!” “求你了……” 她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每一声抽咽都好似在刻意拨动夜景湛的心弦一般。 夜景湛蹙眉,大手碾掉她眼角的泪珠。 “别紧张,那只是一场梦。” 苏汐月却执拗的摇着脑袋。 “不是梦,母亲说她要走了,她说让我去救阿弟,有人要害阿弟!” “夜景湛……” 她无助而绝望将额头抵在夜景湛坚实的胸膛上。 “求你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我什么都答应你!” “奶娘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母亲和阿弟了。” 夜景湛大手在她后脑勺盘桓了很久,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好了,别再哭了,朕答应你便是了。” 大理寺监牢里,苏汐月听到当值的狱卒向夜景湛禀报,说阮雪玉已然被凌绮罗带走了半个时辰时,她差点没昏厥过去。 就连夜景湛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凌绮罗,她何至于因为一个仇人的儿子,不惜违逆他的意愿? 听雨楼的小院里,乔一大手捂着穿透他胸口的长箭,踉跄着正要出门时,忽的顿住了脚步。 夜景湛执着苏汐月的手进门,看到乔一他们显然也很惊奇。 “乔一,你这是怎么了?” 乔一瞥一眼站在夜景湛身侧的苏汐月,大手抚掉额头的汗珠,吞下一口唾沫,微喘着道。 “皇上快去救人!沈小公子被人带走了。” 夜景湛星目微张,大手紧了紧身侧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的苏汐月。 “何人如此大胆!” “朕不是让你的人看好他们吗?” 乔一惭愧的低眉。 “方才微臣原本可以阻止那几个黑衣人的。” “那个戴着银狐面具的人出现了,微臣正是中了他的暗箭!” 说罢,他轻咳一声,唇角渗出一丝鲜红。 银狐面具?那个之前他们查了许久都未曾发现他行踪的人,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皇上,来不及了,快去观景台。” “玉林小公子便是在那里殁的,那些人很可能将沈二夫人和小公子带到那里去了。” 乔一大手扶着门槛,低声呢喃完,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母亲!” 苏汐月忽的不顾一切的回转身,向着观景台的方向冲去。 观景台的顶楼上,一队举着火把的黑衣人肃立在凌绮罗身后。 不远处的绞刑架上,阮雪玉瘦削的手掌紧紧的攥着圈在她颈间的绳索,脚尖费力的支撑在身下的石头上。 她撑着满身是血的身躯,眸子紧紧的盯着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着的苏墨尘。 “太后……求你放了我的尘儿,我认罪就是了!” “他还小,他是无辜的。” “您就看在当初先皇灭夜家时,也曾放了您的儿子给夜家留后的份上,饶了尘儿吧!” 阮雪玉语无伦次的蠕动苍白干涸的唇瓣,泪如雨下。 “我真的没有杀人……” 凌绮罗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去她的辩解。 她冷哼一声,阴狠的眸子移到苏墨尘的身上。 “你以为哀家是来听你狡辩的吗?” “哀家现在便要让你也感受一下,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残害的痛苦!” 她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快速的掠到苏墨尘跟前,毫不犹豫的刺在他的右肩上,顿时血流如注。 苏墨尘黑溜溜的小眼愤愤的迎视着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向下滑落,喉间却愣是没有发出半丝声音。 他咬着牙,呼吸渐渐加重,似是在跟她做无声的抗争。 凌绮罗一惊,这么小一个孩子,他竟然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剧痛? “尘儿!” 阮雪玉发疯一般的扭动着身躯。 “太后,你要杀便杀我,杀我吧!” “是我杀了玉林小公子,是我杀的!” “与尘儿无关!” “哈哈哈……”凌绮罗仰天长笑,忽的扬起手中的匕首,接二连三的捅向苏墨尘的右腿,“你现在承认,晚了!” “你在玉林身上捅了几下,哀家已经如数奉还给你的儿子了!” 说罢,她对着身侧的黑衣人挥挥手,那人便快速的冲上前去,将苏墨尘瘦小的身躯,临空举起,搁置在楼顶的栏杆外。 “不要!” 眼见着凌绮罗要下命令将苏墨尘扔下去,阮雪玉嘶吼一声。 她还未来得及再说话,脚下的石头便被抽离。 窒息的感觉伴随着颈间的剧痛感席卷而来,阮雪玉双腿不停的挣扎着,直到她看到苏墨尘被那人用力的抛下楼去。 她忽的变得安静下来,原本攥着绳索的手低垂下来,含泪的眸子绝望的盯着苏墨尘消失的方向,一点一点合上。 “林儿,母亲已然亲手为你报仇了!” “你……安心的去吧!” 凌绮罗扔掉手中的凤头拐杖,瘦削的手掌握着楼顶的栏杆,颤声呢喃。 第100章 今日我便要你为我母亲陪葬! 夜景湛一路跟随着苏汐月来到观景台,看到空中坠落的黑影,他赶忙飞身去接。 一个旋转落地后,他才看到怀中的男孩儿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小脸拧巴着,一双眸子正直直的盯着他。 借着身后火把的光芒,他才发现他揽着他的手臂上满是鲜血。 “阿弟!” 苏汐月呆愣了许久这才扑过来,手足无措的望着苏墨尘沾满了鲜血的衣衫。 “你这是怎的了?谁推你下来的?” “母亲呢?” 她拉着苏墨尘冰冷的小手低声询问。 苏墨尘黑溜溜的眸子里瞬间充泪,他抬头望着楼顶的方向,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状,却始终未发出半丝声音。 苏汐月美目陡然间瞪得浑圆,她忽的放开苏墨尘,快速的向楼上冲去。 夜景湛将苏墨尘交给身边的侍卫叮嘱了些什么后,赶忙追随苏汐月而去。 观景台的楼顶上,方嬷嬷扶着瘫坐在地上的凌绮罗起身。 “太后,不好了,皇上来了。” 凌绮罗凄然一笑,瘦削的手掌拂掉眼角的泪珠。 “来便来吧,哀家要做的事都做完了。” “难道他还能为了一个毒妇,治哀家的罪不成?” 苏汐月气喘吁吁的登上楼顶,入眼便看到了那具被高高的挂在绞刑架上,已然失去了生机的尸身。 阮雪玉雪白的头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拍打着她扭曲着的脸庞。 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身躯,安静的就像一棵干枯的老树。 “母亲!” 她美目里瞳孔早已放大到了极致,粉嫩的唇瓣剧烈抽动着,费了好大劲儿,才艰难喊出这两个字。 夜景湛赶忙上前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娇躯,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个侍卫,将阮雪玉的尸身放下。 苏汐月只觉得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行至阮雪玉的尸身前,似是已经用完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恨恨的推开夜景湛,俯身扑倒在阮雪玉还带着余温的身躯上。 “母亲!” 她玉手颤抖着附在她业已冰冷的侧脸上,喉间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你醒醒……” “月儿来看您了。” “你一向最疼月儿的,不要丢下月儿好不好?” 她声音凄厉,粉唇艰难的蠕动着,无奈而无助。 夜景湛冷厉的星目瞥一眼凌绮罗和她身后跪着的那队黑衣人。 “母后,朕一直好奇,母后为何要私自在城郊养一众暗卫。” “今日,朕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您是为了让他们帮着您害人性命的!” 他声音如雷霆般,惊得凌绮罗身后的那队人,不约而同的俯低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凌绮罗表情显然有些异样,她一直以为她私下里养暗卫的事情夜景湛不知晓。 没想到他竟知道的这般清楚。 “哀家养暗卫,不过是为了备不时之需。” “皇帝初登高位,哀家不得不为你做些防备。” 夜景湛冷哼一声,面色冷厉到了极致。 “是吗?那母亲今日这般做,难道也是为了朕?” 凌绮罗忽的扬起下巴,勾起唇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自然是。” “苏家本就是夜家的仇人,皇上留着他们的性命,定是会给你日后朝堂的安宁留下祸根的。” 听她这般说,原本趴在阮雪玉身上哭得正伤心的苏汐月,忽的直起身,拔出身侧侍卫腰间的长剑,发疯一般的向凌绮罗刺去。 “今日我便要你为我母亲陪葬!” 那一刻她只想一剑刺穿她的胸膛,以告慰阮雪玉的在天之灵。 夜景湛赶忙闪身上前,挡在凌绮罗的跟前,大手毫不犹豫的握住那快速逼近的剑锋,鲜血瞬间顺着他的手掌快速的向下滴落。 “湛儿!” 凌绮罗看到夜景湛流血,满脸心痛。 没能杀到凌绮罗,苏汐月显然很不甘心,她含泪的美目恨恨的瞪着夜景湛。 “让开!” 夜景湛忽的放开手,身子快速的迎上她的剑锋,一步步的逼近她,任由那长剑在他的右肩上越陷越深。 “这样,可以了吗?” 苏汐月蹙眉,忽的手臂向后一撤,将那长剑快速拔出。 夜景湛吃痛,闷哼一声,厚唇间缓缓的渗出一抹血红。 眼看着苏汐月再次将剑刺向凌绮罗,他忽的眸子一紧,抬手在她的玉颈后重重一击,而后快速的揽住她向后倾倒的娇躯。 “竟然敢伤害皇上,给哀家杀了她!” 凌绮罗见危机解除,当即便怒喝出了声。 “谁敢!” 夜景湛眸色一冷,眉宇间荡起一丝杀气,生生的将那几个扑将上来的黑衣人,逼退了回去。 凌绮罗没好气的喘口粗气,咬牙切齿的盯着夜景湛怀中的女人。 “皇帝,你没看到她方才要杀哀家吗?” “你竟然还要袒护她!” 夜景湛厚唇一紧,冷厉的眸子迅速移到凌绮罗的身上。 “母后若是不杀了她的母亲,还将她的阿弟扔下楼去,她会杀你吗!” “东方玉林不过是你仇人的儿子而已,你尚且为了他那般悲伤,不惜违逆朕的意思,也要为他报仇。” “阮雪玉和苏墨尘,可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 “你这次属实太过分了!” 说罢,他不等凌绮罗说话,便抢先一步对她身侧的方嬷嬷下了命令。 “太后近日身染恶疾,需要在寿康阁静心休养,日后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任何人不得前去拜访和探视。” “你!还不扶她回去!” 这不就等于夜景湛要将凌绮罗禁足在寿康阁了吗? 方嬷嬷惊得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夜景湛。 “皇上,您三思啊!” 夜景湛上眼皮微隆。 “怎的,连你也想违逆朕了!” 方嬷嬷闻言,赶忙跪地叩头。 “老奴不敢,皇上息怒啊!” 夜景湛冷冷瞥她一眼,随即扫视一眼站在凌绮罗身后那一众黑衣暗卫。 “你们竟然敢在这皇宫里肆意妄为,连无辜孩童都不放过。” “若是不想你们的家人受牵连的话,你们便自行了结吧!” 凌绮罗闻言,再也按捺不住的蹙眉道。 “皇帝可知为了召集这群暗卫,哀家花费了多少心血!” “你不能杀了他们!” 夜景湛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再次垂眸俯视着那些战战兢兢伏在地的黑衣人。 直到他们满脸无奈的扬起手中的长剑,齐齐的在他们的颈间用力一划,而后又齐齐的倒下。 凌绮罗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身子一歪倒在了方嬷嬷的怀里。 第101章 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凤眠阁寝殿,萧霓仙斜倚在软榻上,满脸欣慰的笑容。 “这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阮雪玉一死,玉林的死可就死无对证了。” 她玉手拈起一块案几上玉盘里摆放着的糕点,送到嘴里,吃的别提多香甜了。 原本躬身站在她跟前的祁远竹,忽的直起身,缓缓移步到她跟前,大手抬起,轻柔的擦拭掉她唇边沾着的糕点残渣。 “娘娘这糕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他坏坏的笑着逼近她,双唇几乎已经触碰到了她柔嫩的侧脸。 萧霓仙身子本能的向后撤了撤,玉手拈起一块糕点递到他的面前。 “给,本宫赏你一颗。” 祁远竹摇摇头,再次逼上前来,手臂撑在榻边,与她四目相对。 “奴才觉得……娘娘嘴里的更好吃一些。” 说罢,他俯身便要贴上她的粉唇。 萧霓仙忽的扔掉手中的糕点,抬手用力的推开他。 “祁远竹!以后休要再对本宫无礼!” “今日玉林的事情,你还不接受教训吗?” “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胆敢猥亵本宫,你的命丢了事小,累及本宫和萧家,事情可就大了的!” 祁远竹满不在乎的轻笑着再次逼近她,薄唇贴着她那泛着红晕的耳唇上。 “那奴才……便等到娘娘需要奴才的时候,再来陪您!” 萧霓仙不由得身子一紧,吞下一口唾沫。 祁远竹直起身,一本正经的后退一步,毕恭毕敬道。 “奴才告退。” 望着祁远竹离开的背影,萧霓仙的俏脸上再次升腾起一丝鄙夷的笑意。 “就算你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介奴才,竟然还敢妄想得到本宫?” 现下那苏汐月应是恨透了夜景湛,这可正是她博得夜景湛欢心的好机会。 她哪里还有心情再去跟一个假太监做那种见不得天日的事情? “奉喜,陪本宫去趟承恩殿。” 她对着铜镜仔细的打扮一番后,这才兴高采烈地站起身掠出门外。 夜景湛受了剑伤,她做为皇后哪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承恩殿寝殿里,灯火通明。 夜景湛上半身赤裸,星目眯着,安静的坐在龙榻旁,额头上布满了绵密的汗珠。 一条白色的纱布缠在他的右肩上,临近肩头的位置,还有着一大片殷红。 几个太医正满脸慎重的垂首站在他跟前。 “皇上,您这伤口太过深了,恐是伤及了元气,得卧床休息几日才能恢复。” 夜景湛忽的隆起上眼睑,大手拂去额头的汗珠,冷冷笑道。 “为着这点小伤,还不至于。” “朕这身子,还没有那般娇贵。” “皇上!”萧霓仙忽的气喘吁吁的冲进门来,关切的望着夜景湛肩头的那抹血红,“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呢?” 她凤目里泛着猩红,声音颤抖得厉害,俏脸上还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未干涸的泪痕。 夜景湛勾起唇角轻笑。 “无碍,小伤而已,仙儿不必担心。” 萧霓仙却是锦帕掩在眉间,故作难过的小声抽咽起来。 “皇上不知道,看到您流血受伤,臣妾这心里有多痛。” “到底是那个天杀的如此狠心,竟将您伤成这样。” 夜景湛抬眸望一眼萧霓仙,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她今日这表现有些夸张。 “都这么晚了,仙儿赶紧回去歇着吧。” “朕也要歇息了。” 他说话的时候,星目时不时的望向躺在窗边软榻上昏昏欲睡的苏汐月。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醒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方才下手太重了。 萧霓仙果断的摇摇头。 “臣妾不走,皇上受了如此重的伤,您叫臣妾如何睡得安稳?” “请皇上允准臣妾,今晚留在这承恩殿里,侍奉您,好吗?” 见夜景湛无动于衷,她又赶忙补充道。 “臣妾保证,臣妾绝不打扰您,臣妾只要远远地坐在一旁看着您便好。” 她含泪巴望着他,玉手轻轻的摇晃着他修长的手指。 “湛哥哥……,求您了……” 夜景湛不由得神色一滞。 自夜家被灭门,他被萧家收留后,每次萧霓仙看到他受伤都会心痛的直哭。 她默默的陪着他两年多,对他无微不至,处处体贴。 他曾经发誓要好好的报答她的,可回头想想,他除了将她封为皇后外,便再未为她做过任何事。 夜景湛修长的五指缓缓地抬起,轻柔的摩挲着她侧脸上的泪珠,星目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之色。 “仙儿想留便留下来吧。” “都是朕的皇后了,怎能说哭就哭呢,以后断断不可再这般孩子气了。” 萧霓仙勾起唇角,笑得别提多灿烂了。 “母亲!阿弟!”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苏汐月娇躯忽的一颤,腾的坐起身,美目四下搜寻着,最终定在龙榻前的二人身上。 “母亲呢?她在哪里!” 苏汐月不顾一切的冲到龙榻前,红着眼质问道。 萧霓仙赶忙故作好心的上前拉着她的手。 “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谁是你妹妹!”苏汐月眉头一紧,忽的将手抽离,发疯一般的用力推搡她一把,“要你假好心!” 萧霓仙猝不及防的倒退一步,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了。 夜景湛忽的起身,大手勾着她的纤腰,将她快速向后倾倒的娇躯救起,揽在怀里。 萧霓仙凤目瞪得浑圆,抬眸看到夜景湛那张俊脸时,她两腮一红,赶忙无措的低下头去。 夜景湛宽厚的臂膀,果真比祁远竹的怀抱,更令她心旷神怡。 还好那日,东方玉林打断了她和祁远竹,让她不至于彻底沦陷,将守了多年的身子鲁莽的交到一个假太监手里。 “皇上,您千万不要责怪妹妹!” “她现下刚失去了母亲,情绪激动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萧霓仙额头抵在夜景湛的胸前,低声呢喃。 夜景湛蓦地眉头一皱,忽的推开萧霓仙,大手捂着肩头已然渗出鲜血的伤口,面露痛苦之色。 “快来人啊!太医!” 萧霓仙原本粉嫩的俏脸惊得煞白,她扑上去搀扶着夜景湛,万般愧疚的颤声道。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碰到您的伤口的。” 夜景湛星目始终眯着苏汐月,看到她光着脚便要往外面冲,当即便喝住了她。 “站住!” “苏汐月,朕已然派人将你的母亲送到宫外去安葬了。” 第102章 你以为能勾走男人魂儿的,只是女人的美貌吗? 苏汐月忽的顿住脚步,回转头愤愤的剜着夜景湛,美目中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烛光的折射下分外扎眼。 她玉手垂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头状,双唇急剧颤抖着,低声咆哮起来。 “你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将她送出宫去!” 她急剧的喘着粗气,脸色渐渐的转成煞白。 “我还想……再看她一眼呢!” 她竭尽全力的呐喊着,双腿渐渐的弯曲,瘫软的跪倒在地上。 “噗!” 她忽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重重的摔在地上。 夜景湛一把甩开紧紧拉着他手臂的萧霓仙,快速的冲上前去,将苏汐月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置于龙榻上。 而后,他大手捂着伤口上已然被鲜血浸湿的纱布,俊脸痛苦的拧巴起来。 “皇上,您没事吧?” 萧霓仙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关切的询问。 看到太医进门,她赶忙召了太医上前。 “皇上的伤口像是裂开了,快给他瞧瞧。” “先给月儿诊治,”夜景湛不由分说的冷喝道,“她方才吐血昏厥了。” 萧霓仙眉头一蹙。 “那怎么行?皇上,还是您的龙体重要。” 夜景湛侧目望着顿在原地的太医,星目里泛出一丝冷厉。 “你到底是听朕的,还是听皇后的!” 太医闻言,赶忙转身行至龙榻前,马蹄袖拭去额头的汗珠后,偷偷的舒口气,仔细的为苏汐月诊起脉来。 萧霓仙退至一旁,咬牙切齿的眯着,正用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苏汐月唇角血痕的夜景湛。 她将他伤成那样,他竟然一点都不记恨她。 一番诊治后,太医躬身禀报。 “皇上,是气急攻心导致的呕血。” “休息一阵子,再吃些补药便会没事的。” 夜景湛这才松了口气,将苏汐月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满脸庆幸。 “皇上,您流了那么多血,不如先去歇息吧,臣妾替你守着妹妹便好。” 太医为夜景湛包扎好躬身退出去后,萧霓仙温婉的笑着上前,玉手附在夜景湛肩上,低声建议道。 夜景湛星目斜她一眼,一副无暇多看她半眼的模样。 “你还是回去吧,朕等下躺在她身边守着就行。” 萧霓仙粉唇微紧,玉手用力的撕扯着锦帕,吞下一口唾沫后,低下身子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然大亮了,太阳躲在天尽头的云彩后,染红了一大片天空。 初秋的天气,早晨的风已然带着丝丝凉意了。 “这个狐狸精真是该死!” 刚转过承恩殿的回廊,萧霓仙便忍不住骂出了声。 “皇上真的是色迷心窍了!” 正走着的时候,她忽然脚下一紧,差点没摔在地上。 她本能的低眉,望向回廊边缘摆放着的那盆开的正旺的月季花。 竟是那盆花伸长了的枝丫挂住了她的凤袍! 她恨恨的,一脚将那盆月季花连盆带花一起踢了下去。 “是谁将这花放在这里的!”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上前,俯身叩头。 “娘娘息怒,是奴才。” 萧霓仙冷哼一声,不假思索的怒喝。 “拉下去杖毙!” 小太监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头如捣蒜般的磕在地上。 “娘娘饶命啊!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七巧节眼瞧着就要到了,奴才是按照齐总管的吩咐,将这些花摆在回廊里的。” 奉喜蹙眉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狗奴才!自己办事不力,竟然还敢攀咬齐总管!” “他让你将这些花摆在这回廊里,可没让这些花去挂娘娘的凤袍!” “惊了娘娘的凤驾,还妄想活命吗!” 说罢,她抬眸眯着那几个肃立在一旁的小太监。 “还不快将他拉走,等着娘娘将你们一并处罚吗?” 那几个小太监闻言,赶忙扑上前去,将那个已然吓的尿了一地的小太监快速拖离。 萧霓仙心头的恶气这才稍稍的消散了些,起身带着奉喜继续往前走。 “那个贱人的弟弟怎么样了?” 奉喜赶忙低下身子。 “回娘娘,据胡院判讲,他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地进补和歇息。” 萧霓仙轻咬朱唇,凤目里泛起一丝阴狠之色。 “都这样了还不死,跟他那个贱人姐姐一样惹人厌!”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坐在梳妆台前,玉手撵着那顶被摔坏了的凤冠,凤目里满是恨意。 “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对他动真心,你偏不听。” “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一个戴着银狐面具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铜镜里,她惊得凤目瞪得浑圆。 “哥?” 她回转身,匆忙的环顾一下四周,而后示意奉喜屏退左右,关上殿门。 “你怎的又进宫了?难道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吗?” 银狐面具后,那双眸子微微眯起,笑声诡异而冷厉。 “为兄若不进宫,你觉得凌绮罗手下的那群酒囊饭袋,能将事情办好吗?” 萧霓仙忽的凤目充泪,双唇紧抿成拱桥状,她扑过去靠在银狐面具的怀里。 “还是哥哥对我好。” 银狐面具轻抚她颤抖的脊背。 “傻丫头,若是你早些听哥哥的,不对他动真情,还能像现在这般气恼吗?”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直起身,愤愤的嘟着唇。 “都怪苏汐月那个狐狸精!” “皇上的魂儿都快被她那张狐媚脸给勾去了。” 银狐面具不禁冷笑出了声,面具后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 “你以为能勾走男人魂儿的,只是女人的美貌吗?” “你啊,总以为自己可以用善良和大度博得他的欢心。” “殊不知,你的那些无畏的努力,除了能得到他偶尔的赞许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萧霓仙满脸不服的蹙眉,回转身在梳妆台前坐下,玉手用力的抠掉凤冠上剩下的唯一一颗宝石。 “若是一开始那苏汐月便死了,他宠着的便会是我了。” 银狐面具上前一步,大手握着她纤弱的双肩。 “那咱们今日便打个赌吧?” “你说夜景湛看上的是她的美貌,那为兄便毁了她的美貌。” “你说她死了,夜景湛宠的人便会是你,那为兄便杀了她。” “为兄这次便要让你看清楚,他心里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萧霓仙喜出望外的勾起唇角。 “哥哥这个主意,极好。” “我便同你打这个赌了。” “若是到时候他还对我这般冷淡和无视,我定会听哥哥,将所有对他的爱慕,全部收回。” 第103章 在我的心里,你的命一文不值! 正午时分,承恩殿寝殿。 龙榻上躺着的女人,眼睑微微颤动着,白皙的额头上汗珠绵密。 “容芷!” 她长长的睫毛猛然间掀起,美目瞪得浑圆,四下搜寻着梦中人的影子。 榻边坐着的男人面色一阴,星目冷戾眯起,额头上青筋骤然间暴起。 “你又梦见他了!” 那冷厉的声音令苏汐月禁不住娇躯一紧,眸光本能的移到他那张冷俊的面孔上。 “你管不着!” 她冷冷瞥他一眼,起身跳下龙榻,便要离开。 却不料纤腰被男人的手臂死死勾住,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扯进了怀里。 “你要跑到哪儿去?” 苏汐月不由得怔住了。 是啊,她要跑到哪里去,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偌大的沧澜国好似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她不想待在夜景湛的身边,她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哪怕就只是跑出这寝殿的大门,不与他呼吸这寝殿里的同一片空气,也会让她感觉轻松些。 “放开!” 她愤愤的挣扎着,想要埋首去咬他的手臂,却不料他打先一步卡住了她的下颚,让她的小脑袋半分也动弹不得。 “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朕寝殿里的贱奴。” 说到“朕寝殿里的贱奴”这七个字时,他还刻意埋首,将厚唇凑到她白皙的耳唇旁。 苏汐月愤愤的喘着粗气,只能无奈的待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弄着。 “你……杀了我吧!” “若是你今日不杀了我,来日……我一定会杀了凌绮罗那个毒妇为母亲报仇的!” 夜景湛冷冷一笑,满脸无所谓道。 “若是你日后不想再见到你的阿弟的话,你就尽管去报仇。” 苏汐月眉头一紧。 “阿弟?” 她吞下一口唾沫,美目瞬间充泪。 “他在哪里?” “我要见他!” 她玲珑的鼻子不停的抽动着,眼角的泪水迅速滑落,没入鬓角的青丝中。 夜景湛这才放了手,面色凝重的起身背对着她。 “待你好些了,朕自然会带你去见他。” “现下他身子弱,需要好好地静养。” 苏汐月不甘心的上前揪着他的衣袖。 “让我去照顾他!” “求你了……” 夜景湛回眸,深邃盯着她那张拨人心弦的俏脸,意味深长道。 “你照顾他?” “你能比葛神医照顾的好吗?” 苏汐月冷笑一声,放开他。 “你上次也说,你将母亲和阿弟安排的十分妥当,可到最后呢?” “母亲还不是死了吗?” 夜景湛厚唇一紧,掩饰似的别过头去。 “那只是意外。” “那是人命!”苏汐月发狂一般的低吼,“是你的意外让我的母亲没了!” 她绝望的蹲下身子,俏脸埋在膝盖上,不停的抽咽起来。 夜景湛背在身后的大手忽的紧握成拳头状。 他吞下一口唾沫,厚唇缓缓蠕动。 “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 “朕向你保证,若是再有意外,朕便将朕的命赔给你。” 苏汐月愤愤抬头。 “你的命能跟阿弟的命比吗?” “在我的心里,你的命一文不值!” 夜景湛不由得双手握拳,颤抖着垂在身侧,关节处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方才说什么?” 听他的声音便知道,他心中的那团怒火现下烧得有多旺。 苏汐月倔强的站起身,美目不甘示弱的逼视着他那双爆发出兽性光芒的星目。 “我说,在我的心里,你的命一文不值!” “啪!” 夜景湛再也按捺不住的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自从他登上皇位后,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过他。 他可以容忍她不爱他,却忍受不了她这般直截了当的鄙视他。 曾经,她几次三番的羞辱他也就算了,现在他做了皇帝,她竟然还敢如此。 他修长的手指忽的扼住她纤细的玉颈,将她整个人都提到半空中。 “沈容芷的命就值钱吗?” 他故作挑衅的勾起唇角。 “可惜……他死了!” “无论你多爱他,你这辈子都只能与他阴阳两隔了!” 苏汐月白皙的俏脸逐渐转成紫红色,她却半分挣扎和求饶的意思都没有,美目缓缓闭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夜景湛忽的将她甩倒在地上,拿出之前束缚她的铁链,套在她的手腕和脚踝上,再次将她束缚在榻前。 而后,他拿出棉布塞进她的嘴里,转身扬长而去。 “姑娘,你真的是太伤皇上的心了!” 原本那个垂首站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看到夜景湛走远后,忍不住开了口。 “皇上带着伤,衣不解带的在您身边照顾着您,直到您醒来。” “您怎能说出这般让他伤心的话呢?” “皇上待你好,那是多少女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汐月愤愤的斜她一眼,一副关你什么事的表情。 凤眠阁内,萧霓仙如平常那般,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前,却没有半点胃口。 奉喜站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为她布着菜。 “娘娘!” 元香兴高采烈地一路喊叫着冲进门来,弓着腰,扒着门槛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萧霓仙眉头微隆,凤目嫌恶的白她一眼。 “元香,若不是看在你自小跟在本宫身边的份上,你这会儿已经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元香却是笑意盈盈的移步到她跟前,低下身子。 “娘娘,奴婢这是替您高兴呢。” “若是您听了奴婢的消息不高兴,再将奴婢拖出去打死也不迟。” 萧霓仙柳眉一挑,颇感兴趣的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你还敢跟本宫卖关子?” “娘娘,皇上来了,”元香唯恐萧霓仙会动气,赶忙眉飞色舞的回道,“眼瞧着就要到门口了。” “咱们得赶紧准备接驾了。” 萧霓仙俏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她故作镇定的勾起唇角。 “皇上一向鲜少到本宫这凤眠阁来,仅有的一次,也是为着那个苏汐月才来的。” “本宫又怎知他今日是不是为了本宫而来呢?” 奉喜则是赶忙放下手中的汤匙,双手搀扶着萧霓仙起身,喜笑颜开道。 “娘娘,快让奴婢好好地为您梳妆一番吧。” “如今那苏汐月与皇上之间的仇恨,早已容不得他们再在一起纠缠下去了。” “皇上厌弃她,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说不定这次,皇上便是想通透了,想要对娘娘好了呢。” 奉喜这话说得,让萧霓仙倍感受用,铜镜中她精致的俏脸上早已笑颜如花。 第104章 将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杖责五十! 夜景湛进门的时候,萧霓仙正含泪抱着那顶被摔坏的凤冠,坐在餐桌前。 看到夜景湛,她赶忙起身将那凤冠背在身后,温婉的笑着低下身子。 “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仙儿不必拘礼,”夜景湛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坐下吧,朕今日是来陪你用午膳的。” 萧霓仙受宠若惊的抬眸,凤目中的泪珠猛然间滑出眼眶。 “臣妾不会是在做梦吧?” 看到她那副如得到了施舍的乞丐一般的可怜模样,夜景湛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个世界上有个完全无视他的苏汐月,却也有个一心一意等着他垂怜的萧霓仙。 他情不自禁的抬手,轻柔抹掉她眼角的泪珠。 “傻仙儿,你怎的哭了?” 萧霓仙原本背在身后的玉手紧了紧。 “没……,没什么……” “娘娘,”奉喜瘪嘴,在一旁低声嘟囔,“您为何不对皇上说实话呢?” 夜景湛蹙眉将目光移到奉喜的身上。 “奉喜,那你便替你们娘娘说说,她到底为何会哭啊?” 奉喜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屈膝跪下。 “皇上,娘娘是因为思念您才哭的。” “奉喜!”萧霓仙斜着她,低声斥责,“别瞎说。” 奉喜却并没有听她的,反而俯身磕了个响头,含泪抬眸颤声道。 “娘娘,就算你今日要打死奴婢,奴婢也必须把这些话告诉皇上。” 说罢,她又转向夜景湛。 “皇上定是记得,这凤冠是您赐给娘娘的,她十分珍视。” “却不成想,那日娘娘被丽贵人那么一推,凤冠掉在地上摔坏了。” “娘娘原本是每日都要戴着它的,夜里还要把它放在身侧的空位上,才能入睡。” “她不奢求您的怜悯,所以才会把这凤冠当成您,这凤冠便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现下她却只能日日抱着这残缺的凤冠落泪了。” “皇上!求您怜悯娘娘吧,哪怕只是一次也好,也不枉费娘娘对您的一片痴心啊。” 萧霓仙偷偷的抬眸瞥一眼夜景湛。 此刻他大手磋磨着手中的茶盏,星目眯着奉喜,单单从表面上,也看不出他心里是如何想的。 “奉喜!皇上好不容易有兴致陪本宫用膳,你怎可如此扫兴,还不滚下去领罚!” 萧霓仙忽的跳起身,愤愤的斥责道。 “仙儿!”夜景湛眼神示意她坐下,“之前,是朕疏忽你了。” 看到他星目里的歉疚之色后,萧霓仙心中禁不住窃喜。 看来她这出戏是唱到夜景湛心里去了。 “以后,朕会好好对你的。” 他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抚弄她颤抖的脊背。 为何非要强制一个不爱你的人爱你呢? 夜景湛,你是时候看看你身边这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了。 “今晚朕便来凤眠阁陪你。” “那凤冠扔了吧,朕再命人为你做一顶更好的。” 萧霓仙搁置在他肩头的俏脸上掠过一丝得逞之色。 奉喜也不由得咬唇,与她相视而笑。 “皇上!”萧霓仙故作惶恐的直起身,“您不用听奉喜乱讲,其实臣妾只要看到您开心就已经很满足了。” “臣妾知你心悦苏妹妹,断断不敢与她争抢的。” 萧霓仙与苏汐月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夜景湛自嘲似的勾起唇角,大手附在萧霓仙娇美的侧脸上。 “仙儿,她现下已经不是朕的女人了,你也无须再叫她妹妹。” “朕的后宫里以后就只有你了。” 萧霓仙含泪咬唇,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凤目巴巴的望着夜景湛。 “皇上说这些话,臣妾怎的愈发觉得像是在做梦了呢?” 她勾起唇角,幸福的笑,笑着笑着,眼泪又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傍晚时分,萧霓仙早早的便沐浴更衣,候在寝殿里了。 自从夜景湛说了晚上会来,她脸上的笑容便没有停过。 看来也无须再跟哥哥打赌了,这赌局还没开始,她便已经赢了。 “娘娘!” 祁远竹突如其来的唤声,吓得她手中的玉梳蓦的滑落在地上。 她略显愤怒的抬眸,剜着铜镜中正用炽热的眼神打量着她的祁远竹。 “大胆!明知皇上要来,你竟然还敢来找本宫!” 还好,这会儿奉喜和元香都去忙着为她准备侍寝用的物件了,她可不想让任何人再撞见她和祁远竹有瓜葛。 祁远竹似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怒火。 他抬手轻柔的附在她纤弱的香肩上,轻轻地摩挲着。 “娘娘终于要如愿以偿了,微臣是来恭喜您的。” 萧霓仙冷哼一声,起身一把推开他,恶狠狠道。 “滚出去!” “再用你那双脏手碰本宫,本宫就灭了你!” 祁远竹挑挑眉,俊脸上扬起一副满不在乎的笑意。 他再次欺身上前,勾着萧霓仙的纤腰,强制性的将她揽进怀里。 “娘娘这样,好伤微臣的心啊。” 他放肆的埋首吃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唇。 “你这是有了皇上,就觉得微臣多余了吗?” 他嗓音低沉而沙哑,眸子里泛出吃味后的浓重醋意。 “啪!” 萧霓仙抬手便是一记狠厉的耳光,打得祁远竹耳朵嗡嗡作响。 “狗奴才!胆敢冒犯本宫!” “来人啊!将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杖责五十!” 祁远竹似是没料到萧霓仙会真的喊人,他大手微紧,眉宇间荡漾起一丝明显的凄凉。 几个太监蜂拥而入,看到祁远竹后,他们显然有些惊讶。 方才他们一直守在门外,并未看到祁远竹进门,为何这会儿他会在房间里呢? 尽管心里有疑问,却是谁也不敢多嘴半句,只毕恭毕敬的低垂着脑袋,躬身待命。 “将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杖责五十!” 萧霓仙毫不犹豫的再次重复道。 几个太监面露难为之色,平日里他们可是一直听祁远竹使唤的。 他们又怎敢轻易对他动刑。 “你们没听见本宫说什么吗!” 见萧霓仙再次开口,祁远竹索性对着她颇含深意的一笑,主动走到那几个太监跟前。 “你们是想违逆皇后娘娘吗?”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咱家去受罚!” 他刻意将“受罚”二字说的很重。 第105章 他根本就不懂欣赏你的美。 望着祁远竹的背影,萧霓仙的耳边,不由得再次回响起夜景湛午膳时说过的那句话:“朕的后宫里以后就只有你了。” 夜景湛之前那般宠着苏汐月,看到她跟顾子亭被人肌肤相亲都会震怒。 若是让夜景湛知道了她跟祁远竹的事情,那她这辈子在这后宫里,岂不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现下唯一一个看到他们苟且的东方玉林死了,剩下的就只有……祁远竹了。 这个难缠的男人!她得想个办法除掉他才行。 奉喜捧着一袭藕粉色的蝉翼纱衣进门,兴高采烈的在萧霓仙身侧顿住脚步。 “娘娘,您看,这便是侯爷特意派人送进宫来给您侍寝用的。” 萧霓仙漫不经心的瞥一眼那纱衣,随即吩咐奉喜。 “待祁远竹行完杖刑之后,你去找两个可靠的人,给本宫看着他。” 奉喜满脸惊愕,祁远竹一向办事得力,萧霓仙很是器重他,怎的今日会舍得对他下这般狠手? “娘娘,祁公公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萧霓仙脸色一阴,凤目斜着奉喜。 “你可是这凤眠阁的大宫女,总该知道,主子的事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的道理吧?” 奉喜神色一紧,赶忙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娘娘,奴婢知错了。” 萧霓仙已经许久没对她这般严厉过了,看来祁远竹这次是摊上大事儿了。 这凤眠阁的宫女们今夜恐怕都要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萧霓仙换上萧启文专门托人为她赶制的蝉翼纱衣,对着铜镜中自己若隐若现的娇躯浅浅的笑。 凤榻旁的香炉里,青烟袅袅,绕梁的香气飘荡在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萧霓仙玉手撑着脑袋,惬意的斜倚在奉上,微闭双目,俏脸上不时泛起丝丝幸福的笑意。 夜景湛款款迈步进门,看到凤榻上的旖旎春色,不由得顿住了。 “皇上,”萧霓仙温婉的笑着起身,如轻盈的蝴蝶般,快速的迎向夜景湛,“臣妾给您请安了。” 那别致的蝉翼纱衣如云雾般环绕着她玲珑的曲线,时不时的还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 她凤目缓缓抬起,脉脉含情的如一汪春水。 与夜景湛那双深邃的眸光交汇的那刻,她俏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这蝉翼纱衣竟如此精致! 他送苏汐月的那件烟纱锦裙与之比起来,好似还逊色了些。 若是苏汐月能穿上这件衣衫躺在他身侧的话……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苏汐月那副沁人心脾的绝世容颜。 他痴魔般的勾起唇角,温柔笑着,仿佛现下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温顺乖巧的女人,就是苏汐月一般。 “皇上……” 萧霓仙只以为夜景湛是在为她着迷,忍不住扭动着娇躯娇嗔出了声。 夜景湛这才回过神,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握着萧霓仙的手,二人一起向凤榻移去。 萧霓仙别提多开心了! 曾经这样的情形无数次在她的梦里出现过,没想到现在竟真实的发生了。 “皇上,您的伤无碍吧?” 两人在凤榻旁坐下,萧霓仙故作关切的侧身询问。 夜景湛星目瞥一眼承恩殿的方向,不假思索道。 “无碍了。” 萧霓仙低眉偷笑,看来今晚再没有其他事情可以阻止他们欢好了。 她攥着锦帕的玉手微紧,局促不安的向夜景湛的身侧挪了挪,缓缓的将脑袋靠向他近在咫尺的肩头。 夜景湛星目的余光斜她一眼,顺势抬起手臂将她揽进怀里。 萧霓仙受宠若惊的抬眸仰视着他,玉手试探了几次,这才缓缓地攀在他的脖颈上,娇躯随即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一点一点上移。 “湛哥哥……” 与夜景湛视线相平、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娇喘着将粉唇贴向他那双紧绷着的厚唇。 “仙儿……心悦你……,求您垂爱……” 夜景湛眉头一紧,吞下一口唾沫,脑子里竟不自觉得浮现出苏汐月那张绝美的脸蛋儿。 她的粉唇软软的,唇齿之间甜甜的。 “皇上!微臣有急事向您禀报!” 乔一的声音响起,凑巧在萧霓仙触碰到他厚唇的那一刻。 夜景湛如获大赦般的果断推开萧霓仙的娇躯,快速的起身背对着。 “乔统领有何事?偏要这么晚才来禀报吗?” 他星目的余光瞟一眼失落的坐在榻旁的萧霓仙,掩饰似的轻咳一声,拂袖踱步出了门。 望着夜景湛逃也似的背影,萧霓仙玉手握拳,羞愤的捶打着榻上的锦被。 “该死的乔一!” “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奉喜战战兢兢的进门,在她的跟前低下身子。 “娘娘,皇上说让您先歇着,他改日再来。” 虽然方才她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听到奉喜这般说,她还是禁不住地咬牙切齿起来。 “那个乔一,到底跟皇上禀报了什么重要的事!” 奉喜目光飘忽的低垂着。 “奴婢只听到他说什么假太监,其他的奴婢离得太远,听不太清楚。” 假太监? 萧霓仙忽的抬头,凤目瞪得浑圆,粉唇微微的抽动起来。 难道他们查到了祁远竹是假太监?那样的话,祁远竹就真真的一刻钟也不能再多留了。 “快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他们所说的假太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 奉喜应声退出。 目送着奉喜离开,萧霓仙赶忙换了一袭衣衫,匆匆的带着元香出了门。 后院祁远竹的房间内,灯火通明,门口守着的两个太监看到她来,显然有些意外。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人齐齐跪下。 萧霓仙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迈步进了房间。 元香顺势关上了房门,带着那两个太监一起站到离门口一丈开外的地方,静静候着。 祁远竹此刻,趴在临窗的那张窄小的床榻上。 他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颗仿佛都在诉说着他刚刚所承受的痛楚。 他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打得破烂不堪,血迹透过破碎的布料隐隐渗出,染红了一大片床铺。 他那双丹凤眼紧闭着,眉头也拧巴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如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脆弱而又令人心生怜悯。 萧霓仙低眉俯视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之前在她跟前放肆时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心头泛起一丝隐隐的痛感。 “祁远竹!” 她冷冷低喝。 祁远竹费力的张开眸子。 看到她后,他丹凤眼里掠过一丝明显的笑意,声如游丝般,喃喃低语。 “看来……娘娘今日……未能……达成所愿。” “他根本就……不懂欣赏……你的美……” 第106章 你之前当众羞辱了朕那么多次,朕怎能轻易放过你? 莫名的委屈冲上心头,萧霓仙不由得鼻子一酸,凤目瞬间充泪。 “你这是在笑话本宫!” 她愤愤的逼视着他,嗓音坚定而冷厉。 “不是!”祁远竹果决答道,“是心疼。” 萧霓仙眉头微隆。 “你也配?” “本宫还没有卑微到,需要你这么一个身份卑贱的奴才来心疼的!” 祁远竹眼神复杂的眯着她,眉宇间荡起丝丝凄凉。 “那娘娘深夜前来,也必不是为了探望奴才的吧?” 萧霓仙下巴微仰,凤目里掠过一丝狠厉。 “本宫要你离开这座皇宫,越快越好!” “念在你之前为本宫效力的份上,本宫会派人送你出去,给你足够的银子,让你下辈子都衣食无忧的。” 祁远竹苦笑一声,抬眸仰视着她高傲的侧脸。 “娘娘在怕什么?怕奴才威胁您吗?” “还是怕奴才闯进您的心里,乱了您的心智?” 萧霓仙粉唇微紧,吞下一口唾沫,俯身逼视着祁远竹,发泄似的怒斥道。 “休要再撩拨本宫!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本宫看到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就恶心!” 说罢,她直起身,深深地舒了口气。 “你可知假扮太监入宫是何等罪过?” “本宫给你指的明路你不走的话,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祁远竹无奈的挑挑眉。 “既然是这样,娘娘尽管派人过来吩咐奴才一声便是了。” “何用您再亲自跑一趟呢?” 见萧霓仙要离开,他猛地双臂撑起剧痛的身躯,俊脸拧巴着。 “临走前,奴才可否问娘娘一句话?” 萧霓仙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冷道。 “你问便是了。” 祁远竹吞下一口唾沫,那双丹凤眼霎时间泛起薄薄的泪雾。 “娘娘闲暇的时候可曾想到过奴才?哪怕只是一次。” 萧霓仙紧了紧手中的锦帕。 “没有!一次都没有 !” 说罢,她加快了步子,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夜景湛蹙眉坐在案几前,星目阴郁的眯着面容稍显苍白的乔一。 那日在听雨楼被一箭穿身,他的伤势应是不轻。 “你是说那日将月儿打晕送到上书房的是一个假太监?” 乔一满脸慎重的低眉。 “是!” “微臣还在他的住处搜到了一种药丸,据小祥子讲,那是一种从高丽国流转过来的秘药。” 虽然夜景湛看得出苏汐月那日是被人下了药,但是他一直很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药,竟然能使她那般热烈、忘我、意乱情迷。 “什么秘药?” 乔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方形锦盒,双手奉到他跟前。 “就是这个,据说比迷情药的药效更强。” 夜景湛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苏汐月的放荡模样。 像苏汐月那般冷漠高傲的人,自制力自是比常人强百倍。 连她中了药之后都会成那副模样,可见这秘药药效属实是强大。 “那人现在何处,他有交代什么吗?” “月儿和那个顾子亭之间,到底……” 接下来的话因为难以启齿,他才顿了下来。 乔一自是明白他指的是何意,寒潭般的眸子直视着他,冷冷回道。 “现下在大理寺监牢里。” “他嘴太硬,微臣用遍了所有刑具,他都未吐露出半个字。” 夜景湛冷冷一笑。 “倒是个有骨气的。” “你且下去吧,明日朕亲自去会会他。” 乔一躬身退出,步子显然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夜景湛眯着他的背影,眉宇间泛起一丝淡淡的愧疚之色。 之前他遣了那么多人去调查上书房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收获。 乔一果真是个可用之人,才刚刚几日,便找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 况且,他的身上还带着伤。 不会是因为那受害的人是苏汐月,他才这么卖命吧? 脑子里刚刚蹦出这个想法,他便果断否定了自己。 之前没有苏汐月他不也这般卖命吗? 他这是怎么了?怎的老是忍不住般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忽的,他将那个方形锦盒打开来,置于掌心,仔细的打量里面放着的那粒药丸。 承恩殿寝殿里,昏暗的光线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龙榻旁,雕花矮几上放置的香炉里,升腾起袅袅青烟。 苏汐月静静的躺在地面上,发丝凌乱的散着,如同被秋风拂乱的枯叶。 她的眼神凄厉而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 绝美而苍白的俏脸上,还挂着未干涸的泪痕。 周围寂静一片,她就好似被遗忘的存在,独自承受着那深入骨髓的悲痛和凄凉。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赶忙合上美目,佯装熟睡了的样子。 夜景湛大步流星的行至她身侧,星目冷厉的眯着她许久,这才在旁边的龙榻上躺下。 他侧过身,星目直直的盯着地上女人蜷缩着的娇躯。 她白皙的侧脸上,五个为青紫色的指印很是明显,那是他盛怒之下,给她那一记耳光留下的印痕。 “别装了,朕知道你睡不着。” 苏汐月原本紧绷着的娇躯忽的松弛下来,美目缓缓睁开,冷冷的别过身去背对着她。 “到朕这儿来!” 夜景湛带着命令的口吻。 苏汐月倔强的冷哼一声,刻意将身子向相反方向挪了挪。 “你确定不过来吗?” 夜景湛将命令的口吻转成威胁,却依旧没有任何成效。 “苏汐月!” 他厉声呵斥着,跳下龙榻,一把将苏汐月娇弱的身子扳过来,压在地上。 他取出她嘴里塞着的棉布,大手卡着她的玉颈,俊脸愤愤的逼近她。 苏汐月美目一闭,一副根本都不愿意看到他的模样。 夜景湛不禁怒火上涌,他恨恨的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是想要苏墨尘死吗!” 苏汐月冷冷一笑,张开双眼不卑不亢的迎视着他。 “若是你非要杀他,那我便随他一起,反正这皇宫我待够了!相信阿弟也同我一样。” “你……”夜景湛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好,既然你这样想,朕便成全你们!” “只是,你之前当众羞辱了朕那么多次,朕怎能轻易放过你?” “今晚,朕就要看着你,如同那花街柳巷里的荡妇一般,跪求朕的怜爱!” 说罢,他忽的卡住她的下颚,快速的塞进一粒药丸在她的嘴里。 眼睁睁的看着她吞下那药丸后,他才冷笑着放开了她。 “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汐月极力呕吐着、咳嗽着,可都无济于事,那粒药就那样在她的身体里消融的无影无踪了。 第107章 你说吧,想要怎样的死法? 夜景湛冷笑着解开束缚在她手脚上的铁链,赌气似的回头剜着她。 “朕今夜定会好好的为你记录一下,你今夜的疯狂。” 说罢,他将寝殿的门从里面拴上,将置于外间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拿进来放在榻边的方桌上。 苏汐月还未来得及开口斥责她,便感觉到一股热流在她的体内肆意的流窜开来。 她原本白皙的脸蛋,快速的转成绯红,眼神渐渐的变得迷离而炽热。 她粉唇微微张着,似有若无的喘息起来,玉手焦灼的撕扯着领口的盘扣。 夜景湛不由得看呆了,眼前的苏汐月就好似一朵盛开在旷野中的红玫瑰,凄美而妖冶,给整个寝殿都染上了一种令人心颤的暧昧。 这药果真是厉害,这么快便见效了。 她的娇躯不安的扭动着,双手胡乱的拉扯着已然松散了的外衫,似是在抗拒又似是在迎合那药物带给她的燥热。 “苏汐月!” 夜景湛忽的欺近她,用力的勾着她的纤腰,将她拉进怀里。 怀中的女人缓缓抬头,玉手时而推搡时而又紧紧的附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摩挲,可见她暂时还未失去全部理智。 他略显愧疚的将她打横抱起,安置在龙榻上。 女人却在他想要起身的那刻,猛然间将双臂攀在他的颈后,急切的吻上他那双浑厚的唇瓣。 她忘我的索取着,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那秘药俨然已经驱使着她,进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疯狂状态。 她没有了矜持与端庄,与平日里那个高冷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夜景湛,你到底是在做什么? 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一副没有灵魂的美丽皮囊? 不是!绝对不是! 此刻的夜景湛,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月儿!” 他艰难避开她柔嫩的唇瓣,修长的手指重重的拍打起她那滚烫的脸颊,试图唤醒她。 见还是无济于事,他只得用力在她颈后一击,任由她滚烫的娇躯昏厥在他的怀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承恩殿寝殿中。 凌乱的锦被,随意的搭在榻上女人不着寸缕的娇躯上。 榻边垂坠着的纱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地上,凌乱的散落着女子的衣衫,那精美的绣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苏汐月!” 夜景湛冷喝一声。 女人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娇躯一个激灵,美目邹然间瞪得浑圆,四下张望。 看到不远处方桌旁坐着的夜景湛后,她粉唇一紧,错愕的望着地上那些被扯破的衣衫。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拍拍钝痛的脑门,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夜景湛起身行至她跟前,眸色里带着些许戏谑。 “你看这是什么?” 他将一张画像摊开,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竟是苏汐月仪态万千的撕扯着外衫,双颊绯红,满脸妖冶的放荡模样。 “你画的是什么!” “你疯了吗?” 苏汐月又羞又愤的咆哮道。 夜景湛挑挑眉,随即摊开第二幅、第三幅…… 从她开始脱第一件衣衫,到脱得只剩下一件红肚兜。 从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到她躺在榻上,再到她迫不及待的拥着他向他索取…… 每一幅都画的栩栩如生,极其生动。 “朕说过要好好地记录一下你昨夜的疯狂,这些画还不错吧?” 苏汐月真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将那些画夺过来,撕个粉碎。 只可惜,没有衣衫可穿,她只能裹着锦被,用要杀人的眼神剜着他。 “你说,若是在你死后,朕将这些画散给沧澜国的百姓看,他们会怎么说你呢?” “是会说你美艳?还是会说你放荡?” 苏汐月贝齿深深地陷入下唇,咬出丝丝血痕来,娇躯也因为愤恨而剧烈的颤抖起来。 “收拾一下吧,等会儿朕便送你和你的阿弟一起上路!” 夜景湛故作冷漠的勾起唇角,转身拂袖而去。 “夜景湛!你这个魔鬼……” 苏汐月蜷缩在锦被里,哭得无助且无奈。 宫外,一所幽静的别苑门前。 夜景湛毫不怜香惜玉的拖拽着苏汐月的皓腕,将她拖进门去。 苏墨尘正蹙眉坐在院子里,望着树上鸟巢里,那只正给幼鸟喂食的母鸟,时而羡慕时而悲伤。 看到他孤单的背影后,苏汐月忽的顿住脚步,美目瞪得浑圆。 “阿弟!” 她颤声呼唤。 苏墨尘的背影滞了滞,随即一脸不可思议的回转身望向苏汐月。 他乌溜溜的小眼瞪得浑圆,小嘴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因为发不出声音而略显焦躁。 “呃~” 废了好大的力气,他的喉间才挤出一声怪响,那声音里夹杂着委屈、凄厉和思念。 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中,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刻。 苏汐月再也按捺不住的飞将过去,将同时也一瘸一拐的向她迎来的苏墨尘拥在怀里。 他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小脸贴在她的胸口,任凭肆意泛滥的泪水打湿她的衣衫。 “阿弟!” 苏汐月低眉抚着他冰冷的侧脸。 许久不见,他原本小巧精致的俊脸上,竟堆满了与他年龄不相适应的沧桑。 她的心似是被揉碎了一般,痛的厉害。 他饮泣着,却倔强的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半丝抽咽声,似是不想向任何人暴露他的脆弱一般。 “他的腿伤会好的,不会影响以后走路。” “嗓子再过些时日便能讲话了。” 葛神医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 苏汐月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她拂掉眼角的泪珠,拉着苏墨尘,噗通一声跪倒在葛神医跟前,伏身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多谢葛神医照拂!” 她的声音极其颤抖。 “日后还望……” “不必日后了!”夜景湛忽的上前打断她,“你不是要同你阿弟一起去死吗?朕今日是来成全你们的!” 葛神医不禁面露惊讶之色,满脸愤慨的质问道。 “皇上既是要他们死,为何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草民给这孩子医治?” “这不是在愚弄草民吗!” 夜景湛神秘一笑,对他使了使眼色,这才将目光移到苏汐月那张倔强的俏脸上。 “你说吧,想要怎样的死法?” “朕会看在你侍奉过朕的份上,都依了你的。” 第108章 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这阵仗可真是大。 夜景湛眸色诡谲的眯着苏汐月。 他就不信,看到了伤势大好的苏墨尘,她还会像昨夜那般,忍心同他一起赴死。 苏汐月柳眉微蹙,侧目望向身边的苏墨尘。 他现下正拧着眉,乌溜溜的小眼睛惊恐的仰视着夜景湛冷峻的面庞,小脑袋缓缓地摇动着,瘦小的身躯绷得紧巴巴的。 苏汐月安抚似的轻拍他微微颤抖着的手背,转眸诚恳的望向夜景湛。 “昨夜奴婢说的都是气话。” “皇上莫要当真,别因此吓坏了阿弟。” “您不就是想要奴婢顺从您吗?以后无论何事,奴婢都听您的便是了。” 说罢,她特意对夜景湛挤挤眉,一副迫切希望他答应的表情。 夜景湛冷笑一声,得意的扬起下巴。 “朕能信你吗?” 见有了转圜的余地,苏汐月美目微张,连连点头道。 “自然。” 夜景湛故作勉强的瞥她一眼。 “那朕今日暂且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以后再敢违逆朕、无视朕,就莫怪朕不留情面了。” 目送着夜景湛和葛神医一起进了大厅,苏汐月这才低眉看向满脸凝重的苏墨尘。 “阿弟觉得这里好吗?” 苏墨尘勾起唇角淡淡的笑,小手握着石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道。 “还好。” 苏汐月这才欣慰的舒口气,温柔的抚着苏墨尘瘦弱的脊背,美目里霎时间又泛出泪花来。 “看到阿弟还活着,姐姐真的很开心。” “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母亲了,这世上便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苏墨尘侧目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小手缓缓抬起,替她擦掉挂在腮边的泪珠。 她含泪苦笑着,将苏墨尘拥在怀里。 “以前都怪姐姐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宫中备受欺辱。” “以后姐姐定会为了你,好好地改一改脾性的。” “姐姐定会替母亲照顾好你。” 苏墨尘默不作声的靠在她的怀里,眸色深邃而阴郁。 许久之后,他忽的直起身,小手快速的在宣纸上写下“报仇”两个字。 苏汐月眉头一紧,不可思议的端详着苏墨尘俊俏的小脸,那是一种坚不可摧的坚定之色。 她匆忙的环顾四周,快速的将那张宣纸揭下来,揉成一团,握在掌心里。 “阿弟想要为母亲报仇?” 她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询问。 苏墨尘不假思索的点头。 报仇?苏汐月何尝不想? 可是,她深知那是一件多么艰难和危险的事情。 “阿弟,答应姐姐,不要轻举妄动。” “你还小,莫要想太多。” “这件事交给姐姐来做,好吗?” 苏墨尘迟疑的点点头,随即拉着苏汐月的手,向别苑的后院走去。 后院空旷,转过前院侧边的那片竹林,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整片五颜六色的花海。 青石板铺就的小道蜿蜒向前,路两侧整整齐齐的伫立着,一块块用汉白玉精心雕琢的墓碑。 每一块墓碑后,都有一座尽显庄严和奢华的汉白玉墓冢。 那墓碑上的姓名,她再熟悉不过了。 夜景湛竟然将那些从皇陵里挖出来的尸骨,全都安葬在了这座僻静的别苑里。 在一个满了鲜花的墓碑前,苏墨尘终于停了下来。 竟然是阮雪玉的墓冢。 苏汐月美目里蓦然间腥红一片,鼻子酸酸的,双手缓缓地握成拳头状,脑子里全都是阮雪玉被吊在绞刑架上的凄惨模样。 “母亲……” 她颤声瘫坐在地上,双唇剧烈的抽动起来。 她艰难爬起身,一步一步的跪行到那墓碑跟前,双臂忘形的环住那墓碑,多日来的委屈和无奈,在这一刻潮涌而出。 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苏墨尘却只是蹙眉眯着那墓碑,眸色晦暗出神。 好在没有人过来打扰,苏汐月才得以将心中那隐匿许久的悲伤,彻底发泄出来。 “奶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和母亲报仇的。” 走到后院的角落里,徐令仪的坟前时,苏汐月已然筋疲力尽,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在别苑与苏墨尘一起用完午膳后,夜景湛便告知她得回宫了。 临行前,苏汐月再次屈膝给葛神医跪下,叮嘱他一定要帮忙照顾好苏墨尘。 葛神医却只淡淡的笑道。 “姑娘放心,皇上早有嘱托。” 出乎意料的,苏墨尘没有粘着她,只是在她的手心里塞了一张小纸条,便转身回屋了。 回宫的路上,苏汐月趁着夜景湛闭目养神的空档,刻意咧着身子将苏墨尘给的小字条偷偷打开来看。 “活着,报仇!” 简短而意味深长的四个字。 苏汐月不由得眉头一紧,吞下一口唾沫。 这已经是苏墨尘第二次跟她提“报仇”两个字了,可见他的心里对报仇一事有多执着。 “在看什么?” 夜景湛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吓的苏汐月赶忙将那小纸条团成一团,塞进袖袋里,错愕的望向他。 他依旧微闭着星目,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没……没什么……” 若是让夜景湛知道了苏墨尘有复仇之心,那岂不是糟了? 突然,马车外一阵嘈杂声传来。 苏汐月只听到一声高亢的马嘶音,那马车便猛然间急停了下来。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不偏不倚的重重砸在夜景湛的怀里。 夜景湛大手揽着惊魂未定的她,眸子警惕的望向车窗外。 “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装扮的人,赶忙跑到车窗下,躬身回道。 “皇上,今日是秀女们进宫的日子,街道上这会儿满是赶着去看热闹的人。” “方才有一群孩童从巷子里横冲出来,为免伤及无辜,车夫不得已才停的急了些。” 今日夜景湛同她是穿了便装乔装出宫的,带的人自然就少,出现突发状况也实属正常。 待马车停定后,苏汐月赶忙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 夜景湛双臂紧紧的箍着她,苏汐月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不敢反抗,只得绷紧了身子,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坐在他的怀里。 见她还算乖巧,夜景湛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这阵仗可真是大。” “是啊,听说全上京城的名门贵女都要参加。” “现下皇上膝下没有子嗣,后宫里又只有皇后一人,自然是得多选些女子来充实后宫绵延子嗣了。” “听说那尚书令家的嫡女柳梦怡和中书令家的嫡女楚瑶,都是太后内定了的人选,柳家和楚家这次恐怕是要发迹了。” …… 道边百姓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苏汐月美目盯着不远处道上那一队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109章 太医说太后这是得了忧思之证。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片淡淡的暖光,却无法驱散那空无一人的清冷。 萧霓仙蜷缩在软榻上,微闭双目,眉头拧成了一团。 临窗那个摆放着各种各样花草的案几上,几朵被撕得残缺不全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颤抖着。 案几前的地面上满是花草的残枝和碎瓷片。 奉喜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在她的跟前低下身子,眸子偷偷的瞄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方才萧霓仙在这屋子里发疯的拿那些花瓶出气,她听得一清二楚。 跟在她身边多年,奉喜很是清楚,如果在这个时候犯了什么错误,定是会性命不保的。 “消息送出去了吗?” 萧霓仙依旧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奉喜战战兢兢的摇头。 “没……没有……” “什么?”她忽的坐起身,玉手紧紧的攥着榻边,咬牙切齿道,“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只知道领银子,用到他们的时候,竟连个消息都送不出去!” 元香汇报说夜景湛已经去大理寺监牢了,为的自然是去提审那个曾经参与上书房事件的假太监。 若是那个家伙抵挡不住酷刑,那她用秘药陷害苏汐月的事情,岂不是就会败露? 到时候不仅她会万劫不复,恐怕整个萧家都会保不住的。 她想差人去给萧承志送个信,怎么就这么难? “娘娘,实在是那个乔一,他把咱们的人都盯得死死的。” “出宫的关卡,他都派专人眼都不眨的盯着,我们的人根本无法与宫外取得联系。” “该死!”萧霓仙恨恨的抓起榻上的玉枕摔在地上,“这个乔一,日后本宫定让他不得好死!” “皇上现在恐怕都已经到大理寺见到那个假太监了,该怎么办呢?” 萧霓仙玉手捏着眉心,无奈的斜倚在榻上,一筹莫展。 “娘娘!” 竟是祁远竹的声音。 萧霓仙忽的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吩咐奉喜宣他,他便自顾自的推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明显比平日里苍白,走起路看起来很是吃力。 “祁公公!” 奉喜赶忙上前搀扶着他。 感受到萧霓仙冷厉的目光后,她才自觉鲁莽,赶忙放了手,退出去,关上殿门。 “你来做什么?” 萧霓仙故作冷漠的斜着窗外正随风摇曳的树枝。 祁远竹勾起苍白干涸的唇瓣,淡淡一笑,吃力的低下身子。 “娘娘需要奴才,奴才自然得来。” 萧霓仙猛然间眼前一亮,回眸喜出望外的瞪着他。 “你有法子帮本宫解决掉大理寺监牢里的那个假太监?” 祁远竹眨眨眼。 “自然。” 萧霓仙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径直掠到他跟前。 “快说,你有什么好计策?” 祁远竹大手忽的勾住她的纤腰,让她的娇躯被迫贴在他身上。 “娘娘靠近些,免得被人听见。” 原本想挣扎的萧霓仙忽的顿住了,绷紧了身子任由他口里那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颈上。 他吃着她冰冷的耳唇,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后,果断后退一步低下身子。 “娘娘,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吧!” 说罢,他果断的转身夺门而出。 萧霓仙凤目里顿时又有了夕日的光彩,她赶忙草草的梳妆一番,带着奉喜出了凤眠阁。 大理寺监牢刑房内,十字刑架上,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男子耷拉着脑袋。 凌乱的发丝遮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夜景湛进门,顿到他跟前,冷厉的眸子仔细打量着他。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如雷霆般,刑架上的男子身子一颤,缓缓的直起头来。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上眼睑无力的挣扎着,像是随时都可能再昏过去。 夜景湛轻咳一声。 “朕只问你一个问题,若是你如实回答,朕便免了你的死罪。” 听到他自称朕,那男子显然有些震惊,他忽的瞪大了眸子,惊恐的望着他。 “皇上?真的是……皇上!” 若是旁人说免了他的死罪,他断断不信,毕竟假冒太监入宫,便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皇上若是不开口,其他任何人的承诺都不能当真。 “那夜,丽贵人与顾子亭在上书房内,到底有没有……” 夜景湛的问题还没问完,那男子便果断摇头。 “自然是……没有……” “那日……我等……下手太重,顾学士……被我等……失手……打晕了。” “昏厥的……男人,根本……不能人道……” “况且我等……一直在窗外……盯着,丽贵人……才刚刚被送上榻,您就到了……” 夜景湛勾起唇角,眉宇间荡起一丝喜色。 “很好,你的命算是保住了。” “接下来朕还要问你……” 夜景湛第二个问题还没问出口,就被回廊里小太监的喊叫声给打断了。 “皇上!” 夜景湛眉头一蹙,黄福安赶忙执着拂尘迎出门去,拂尘在小太监的头上用力一敲。 “瞎喊什么!冲撞了皇上,你担待的起吗?” 小太监捂着头,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 “安公公恕罪!奴才是寿康阁的元宝。” “方才太后娘娘吐血昏厥了,嘴里一直念叨着皇上,皇后娘娘特地派小的前来禀报。” “还望公公,尽快向皇上通禀一声。”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呢? 夜景湛来不及细细思量,便出了大理寺,疾步向寿康阁赶去。 寿康寝殿内室,凌绮罗紧闭双目躺在榻上,萧霓仙垂首在榻旁来回踱着步,一副焦急到极致的模样。 看到夜景湛进门,她赶忙含泪迎了上去。 “皇上,您终于来了。” “方才太后一直在唤您的名字呢。” 自从夜景湛因为阮雪玉的事情,将凌绮罗幽禁在这寿康阁内,他心里便怨着她,不曾来看过她。 却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她竟憔悴成了这般模样。 “太医怎么说?” 夜景湛神色凝重的在凌绮罗榻边坐下,大手握着她瘦削冰冷的手掌。 萧霓仙眼神飘忽,颤声道。 “太医说太后这是得了忧思之证。” 她抬眸偷偷的打量着夜景湛那张冷俊的面孔,锦帕装模作样的在眼角擦拭着。 “可能是因为玉林小公子的死,还有皇上与她之间的……隔阂……” “皇上下令不让任何人拜访和探视太后,臣妾也只能每日遣人来寿康阁门口,问一问方嬷嬷太后的近况。” “据臣妾所知,太后日日念着皇上,她愧疚自己,一气之下做出之前那些糊涂事。” “她的病,也应是由此而来的。” 说到这里,她忽的屈膝跪倒在夜景湛跟前,玉手紧紧的揪着夜景湛身上的龙袍。 “皇上,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您就原谅她吧。” “她现在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她需要您……” 她声泪俱下,说的把自己都感动得不得了。 第110章 娘娘这般生气,是担心奴才被外人发现吗? 夜景湛搀扶着萧霓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柔拂掉萧霓仙眼角的泪珠。 “仙儿如此体恤母后,朕心甚慰。” “朕幽禁母后,一则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二则,也是想要她彻底的反省一下自己。” “现下她既已认识到了错误,那朕给这寿康阁解禁便是了。” “只是……” 他回眸,满脸愧疚的盯着榻上唇瓣缓缓蠕动着的凌绮罗。 “不知母后以后遇事,是否能够改了她那极激进的性子。” “她是朕的母后,若是连她都带头违逆朕,日后让朕还如何御天下?” 萧霓仙温婉一笑,玉手勾着夜景湛的小臂。 “会的,皇上放心,臣妾会替您时时刻刻提醒着母后的。” 两人正四目相对、笑意盈盈的时候,榻上的凌绮罗忽的又发出了低沉的呢喃声。 “湛儿……” “哀家知错了……湛儿……” “别不要……哀家……” 夜景湛赶忙躬身握着她扬到半空中的手。 “母后,朕在呢,朕没有不要你。” “只要你好好地,你永远都是朕的母后。” 凌绮罗拧巴的老脸上荡漾起一丝幸福的笑意,些许功夫后,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霓仙见状,赶忙上前。 “皇上,太医说太后这病亦是心病。” “相信她听到您的声音,解了心里的郁结,这病便会马上好起来的。” “您若是有事便去忙吧,臣妾在这里守着便好了。” 夜景湛又握着凌绮罗的手好一阵子,这才起身离开。 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远了,萧霓仙才快速掠到凌绮罗榻前,轻晃着她的小臂,喜笑颜开道。 “母后,皇上已然走远了。” 凌绮罗双眸蓦地张开,在萧霓仙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仙儿这计策果真灵验,皇帝竟真的原谅哀家了。” 她拉着萧霓仙,满脸赞许。 出了寿康阁,萧霓仙别提多开心了。 方才在寿康阁,若不是祁远竹让奉喜送了消息给她,她才不敢放夜景湛离开。 还是祁远竹受用,这计策既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还让她在凌绮罗跟前讨了好。 “皇后娘娘!” 在凤眠阁大厅候了许久的柳梦怡和楚瑶,看到她回来,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萧霓仙看到她们,显然很意外。 “明日便是大选之日了。” “你俩不好好的准备,跑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柳梦怡和楚瑶尴尬的相视一笑。 “皇后娘娘,臣女们还不是怕您贵人多忘事?” “毕竟有您的支持,明日大选之时,我们两个才可保不落选嘛。” 柳梦怡直截了当道。 楚瑶则是颤巍巍站在一旁,陪着笑脸。 萧霓仙在正位上坐下,柳梦怡赶忙抢了奉喜端进来的茶水,双手奉到萧霓仙跟前,满脸谄媚。 萧霓仙鄙夷的斜她一眼,这才接过茶水,送到唇边轻抿一口。 “既然本宫答应了,自然就不会食言。” “何用你们再亲自跑过来提醒?” 柳梦怡脸上的笑容一僵。 楚瑶也跟着身子一紧。 “娘娘,我俩并非是来提醒您的。” 说着,她们各自从袖袋里拿出一叠银票,双手奉到萧霓仙跟前。 “娘娘,这是十万两,是臣女二人对您的一片心意。” “还望娘娘看在咱们过去交情的份上勉强收下。” 萧霓仙冷嗤一声,凤目眯着面前这两个,像摇尾乞怜的狗一般的女子。 “本宫不缺银子,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毕竟初入宫中,很多地方都是需要打点的。” 柳梦怡和楚瑶见她执意不收,俏脸上现出惶惶不安之色。 须臾之后,她们一同屈膝,齐齐跪倒在萧霓仙面前。 “娘娘,”柳梦怡仗着胆子道,“您是一国之母,这点银子自然不缺。” “可这也不单单是银子啊,是臣女们对您的孝心和忠心,求您收下吧。” 说罢,她竟俯身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楚瑶也赶忙跟着附和。 “是啊,娘娘,您就收下我们的心意吧。” 萧霓仙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案几上,俯身亲手将二人扶起。 “你们这般见外,是不把本宫当好姐妹了吗?” “你们放心,明日你们定能入选。” “太后娘娘那边,本宫方才也去说过了,她也很看重你们的。” 两个人受宠若惊的起身,巴望着萧霓仙的眸子里满是感激。 “你们的心意本宫就心领了,这银子你们也拿回去,全当是本宫给你们的赏赐好了。” “以后在这宫里,本宫需要你们尽忠的时候可还多着呢。” 元香悠悠进门,在萧霓仙跟前低下身子。 “娘娘,祁公公说有要事禀报。” 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不假思索道。 “快宣他进来。” 祁远竹手握长剑,一袭黑色龙奎纹长袍,长发高高的束于发冠下,白皙的脸庞温润如玉。 柳梦怡和楚瑶不由得看傻了眼。 不是说是个太监吗?这哪里是个太监,俨然一个貌似潘安的小侍卫。 萧霓仙显然也很意外,她还从未见过祁远竹这个装束,那模样着实令人触动。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他低下身子的时候,剑眉微隆。 萧霓仙这才想起他背上的伤,赶忙抬手示意他起身。 “你们先退下吧,本宫和祁公公还有要事商议。” 萧霓仙见柳梦怡和楚瑶盯着祁远竹,一副入了魔的模样,俏脸上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眼见二人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盯着祁远竹,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萧霓仙玉手情不自禁的扬起,重重的落在身侧的案几上。 “柳梦怡!楚瑶!” “本宫说有要事要同祁公公商量,你们没听见吗?” 两人这才回过神,匆忙跳起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祁远竹不由得勾起唇角暗笑。 待奉喜屏退左右,关上殿门后。 萧霓仙再也按捺不住的发作了。 她蹙眉愤愤的瞪着祁远竹,厉声斥责道。 “你是唯恐宫中的人不知道你是个假太监吗?” “怎么能打扮成这样?” 祁远竹勾起唇角淡淡一笑,欺身上前,双臂撑在她身侧的椅子扶手上,将她圈在椅子里。 他埋首,一边将薄唇缓缓贴近,一边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喃喃道。 “明日选秀,宫内值守的侍卫人手不够,上面特意下旨,挑选几个懂得武功的太监换上侍卫服当值。” “奴才有幸被选中了。” “娘娘这般生气,是担心奴才被外人发现吗?” “还是奴才穿上这身衣服太丑,污了娘娘的眼睛?” 话刚一说完,他便迫不及待的拥着,已然情不自禁的微微喘息起来的萧霓仙,几近痴狂的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第111章 你一介贱奴,皇上还会召见你? 萧霓仙原本想要推搡他的玉手僵滞在半空中,俏脸上的红晕四散开来,化作一股热流在她的身体里肆意流窜和碰撞。 第一次,她的感觉如此热烈,以至于他放开她的时候,她竟然还有些不舍和依恋。 “奴才又忍不住冒犯娘娘了,怪只怪娘娘太美,奴才没能控制好自己。” 他满脸戏谑的抚着萧霓仙炽热的侧脸。 此刻的她凤目微微闭着,没有了平日里的傲慢,温顺的像只小兔子。 她那双朱唇上,他方才吻出的痕迹还在。 那模样,好撩人。 “娘娘,”他再次俯身咬上她的唇瓣,“奴才这次的事办的,您可还满意?” 原本就意犹未尽的萧霓仙,身子一颤,双臂不自觉攀在他的颈后。 任由他那双不安分的薄唇,缓缓下移。 “那本宫便看在……你办事得力的份上,暂且……留着你……” 萧霓仙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燃烧了一般,喘息渐渐地变得急促起来。 祁远竹丹凤眼眯着她沉沦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他忽的埋首,不由分说的扯开她右肩上的外衫,让她雪白的香肩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萧霓仙身子一紧,心脏如小鹿般“砰砰砰”跳个不停。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吹在肌肤上痒痒的。 她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脑子里出乎意料的有些期盼他接下来的举动。 “唔~” 肩头上猛然间一阵刺痛传来,萧霓仙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眉头拧成一团。 她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霎时间清醒了。 “你疯了吗!敢咬本宫!” 她羞愤的推开祁远竹,玉手捂着肩头上他留下的那一排依旧渗着血的齿印。 祁远竹勾起唇角,舌尖伸出拂掉他薄唇上染上的血迹。 “娘娘莫气,”他带着几分魔性的手指,柔柔的抚弄着她额间的碎发,“奴才只是想要给您留个念想。” “万一以后娘娘哪天真的把奴才赶走了,娘娘看到这齿印,说不定还能想起一点点奴才带给您的愉悦。” 萧霓仙粉唇微紧,小臂快速扬起,想要给祁远竹一记耳光。 却不料她还没来得及打下去,便被祁远竹死死的扼住了皓腕。 “娘娘明明是喜欢奴才与您亲近的,为何非要违心的打奴才呢?” “奴才倒是不怕娘娘打得奴才疼,奴才只是怕娘娘打了奴才以后,娘娘会心痛。” 望着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角的祁远竹,萧霓仙再次按捺不住的急促喘息起来。 他将她的双臂同时禁锢在头顶,而后霸道的将她抵在墙上,缓缓埋首下去,薄唇柔柔贴上她的额头。 “祁远竹……,你莫要太……” 萧霓仙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这个色胆包天的男人,她竟然无法抗拒他的霸道和疯狂。 他将她说了一半的话吃进嘴里后,看到她温顺的闭着眼的模样,显然很是开心,俊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了。 “其实娘娘要赶奴才离开,”他修长的手指挑着她尖尖的下巴,“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您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恋上奴才,对吧?” 他的声音深沉而沙哑,丹凤眼里的邪魅光芒,令人迷惘。 萧霓仙凤目低垂,胸膛起起伏伏的喘着粗气。 “本宫……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门外忽然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祁远竹这才放开萧霓仙,丹凤眼眯着惊慌失措的整理着头发和衣衫的女人,浅浅的笑。 “娘娘,内务府的齐总管来了。” “说是皇上命人给您赶制的新凤冠做好了。” “他想让您亲自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萧霓仙整理好衣衫后,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在正位上端正坐下,沉声唤道。 “那便请他进来吧。” 说罢,她凤目斜了斜站在一旁的祁远竹。 “那微臣便先告退了。” 祁远竹识趣的低下身子。 还没待奉喜推开门,祁远竹便抢先一步掠到门前,打开房门夺门而出。 华灯初上,承恩殿寝殿内,苏汐月端坐在窗边的软榻前,盯着手心里苏墨尘给她的那张简短的小纸条出神。 皇上今日刚回宫便解了寿康阁的封禁,那个害死母亲的凌绮罗,现下应该正为着这件事欢欣鼓舞的吧。 她玉手用力的绞弄着锦帕,美目里堆满了仇恨。 阿弟说的太对了,要活着,要报仇,绝对不能让那些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人好过。 想到这里,她将那小纸条置于红烛上方,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火焰燃烧殆尽。 “姑娘,皇上命您到御书房伺候。” 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 她对着铜镜,仔细的审视一番她那张冷艳到极致的俏脸。 虽然不施粉黛,青丝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却也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朴实清静之美。 夜景湛喜欢的不就是她这副皮囊吗? 摘下床边玫瑰盆里那朵开的正艳的红玫瑰,别在耳边后,她这才款款出门。 “哟!这不是汐月公主吗?” 御书房门外的夹道内,正在探头探脑向院子内张望的柳梦怡和楚瑶,看到苏汐月,满脸的不屑。 “都被皇上贬为贱奴了,竟然还敢舔着脸来勾引皇上?” 柳梦怡见苏汐月对她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很是气恼,怒气冲冲的伸开双臂横在她跟前。 “站住!没听见本小姐跟你说话吗?” 苏汐月抬眸冷冷斜她一眼。 “起开!” 柳梦怡冷笑一声,抬手扯掉她耳边别着的红玫瑰扔在地上,抬脚用力的踩上几脚。 “贱人!你这是个什么态度,还把自己当公主呢!” 苏汐月粉唇微紧,美目里掠过一丝怒意。 “皇上召见,若是耽误了时辰,你担待的起吗?” 说着,她快速的绕开柳梦怡便要离开。 却不料柳梦怡依旧不肯罢休,她猛地拽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 苏汐月吃痛,俏脸拧巴着,倒退两步,顿在她的身侧。 “你一介贱奴,皇上还会召见你?” “看你这副狐媚样便知道,你这是想进去勾引皇上!” 苏汐月冷冷一笑,一把将她推开。 “你们才刚入宫,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大选呢,便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你们才是想要伺机偷窥、勾引皇上的吧?” 被看透了心事,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楚瑶,显然有些局促不安。 她怯懦懦的凑到柳梦怡身侧,低声耳语道。 “梦怡,还是算了吧,万一她真是皇上召来的,我们就……” 第112章 皇上现下确实还抱着那个贱人在龙榻上躺着呢。 柳梦怡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也就你会信她的鬼话!” 楚瑶尴尬一笑,玉手做成喇叭状,附在柳梦怡的耳边。 “以后在宫里,我们有的是机会惩治她。” “现下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可是大选,莫要因为她耽误了咱们的大好前程。” 柳梦怡这才不甘心的瘪瘪嘴,行至苏汐月身侧时,还狠狠的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 “你给我等着,等我入了选,有你好受的!” 苏汐月蹙眉掀起袖子,白皙的肌肤上一片乌青分外显眼,怪不得会这般痛。 “姑娘,您都到了,怎么不进去呢?” 身后黄福安执着拂尘迈着小碎步疾行而来。 苏汐月忽的美目一亮,玉手照着手臂上乌青的地方,用力一拧。 “安公公……” 她回转身,锦帕拭着眼角,勾起唇角勉强笑着。 宫灯下,黄福安看到她腮边的泪珠,满脸惊讶。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苏汐月姑娘赶忙别过脸去,捂着手臂上被拧到的地方,颤声道。 “没……没什么……” “我们赶紧进去吧,皇上还等着呢。” 黄福安索性也不再问了,前面带着她,一路进入御书房,来到夜景湛跟前。 “奴婢参见皇上!” 苏汐月双膝一弯,双手置于额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 原本正挥舞着毛笔、头都没抬的夜景湛,忽的抬起头来,星目俯视着地上垂眉不语的女人。 她终于开始学乖了。 “起来吧,到朕这儿来。” 夜景湛抬手,苏汐月这才起身,低着头行至他跟前,玉手搭在他的手掌心,任由他拉她入怀中。 见苏汐月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他显然有些不悦,拇指和食指拈起她玲珑的下巴。 “怎的?你……” 正欲开口斥责她时,蓦的看到她眼眶中的泪珠,一颗颗的如泛滥了一般倾泻而出。 她的粉唇紧抿成拱桥状,唇角剧烈的抽搐着。 夜景湛不由得心头一紧,他还从未见她哭得如此委屈过。 “怎的……哭了?” 他的语气显然比方才温柔了许多。 苏汐月摇摇头,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散落在鬓角的青丝里。 夜景湛显然不信,蹙眉问道。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是想你阿弟了吗?” 夜景湛双臂环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星目仔细的审视着她那张泪光潋滟的俏脸。 “嘶~” 手臂上的那团乌青被夜景湛无意中碰到时,她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呻吟出了声。 夜景湛敏锐的将目光移到她的手臂上,不由分说的拂开她的衣袖去查看。 “哪来的伤?” 苏汐月赶忙将手臂抽回,低着头漫不经心道。 “方才在门口,与尚书令的嫡女发生了几句口角……” 夜景湛厚唇紧抿,长长的舒口气,蹙眉厉声道。 “是她伤了你?” 苏汐月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 “小伤而已,无碍的。” “现下奴婢这个身份,身上有些伤也是常事,皇上不必介怀。”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锋芒毕露、不容侵犯的高冷公主? 夜景湛不由得有些气恼和失望。 “就算你是贱婢,那也是朕身边的贱婢!” “小安子!传朕的旨意,秀女柳梦怡,无视宫规,言语无状,举止失仪,实难宽宥,酌逐出皇宫,永世不得再参选。” “皇上!”苏汐月玉手猛然间堵在他浑厚的唇瓣上,“她可是太后娘娘内定的人选,又是皇后娘娘的挚友,您可千万不要因为奴婢斥了她。” “那样的话,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定是会记恨奴婢的。” “再说了,尚书令乃朝廷重臣,您总得给他留些颜面。” 夜景湛淡淡一笑,张口轻咬她如葱白般的玉指。 “既然月儿都这般说了,朕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只是明日大选,还得看她表现,若是表现不好落了选,看谁还帮得了她。” 苏汐月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盯着他那张俊脸。 这个男人有时候恨不得将她折磨死,有时候又兴致勃勃的将她捧在手心里,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翌日清晨,承恩殿里一片旖旎春色。 一阵凉风袭来,垂坠在龙榻旁的浅蓝色纱幔,随着风轻轻地摇曳起来。 苏汐月下意识的缩了缩赤裸的手臂,向身侧那团温暖的地方挤了挤。 “皇上,今日大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已经在御花园里等着您了。” 黄福安已经是第三次来催促了,夜景湛却依旧躺在龙榻上一动不动。 他侧目望着倚在他怀里,正睡得香甜的女人,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她白皙的俏脸上,昨夜升腾起的红晕还未褪去,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丝勾人的媚态。 昨夜是第一次,她那么主动和顺从的与他交融。 他可能过于兴奋了,折腾的她几度昏死,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也不知道今日她下不下得去这个龙榻。 门外的黄福安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御花园那边一切都就绪了,所有的人都在等夜景湛。 若是让凌绮罗知道夜景湛到现在还未起,而且是和苏汐月一起躺着,那还得了。 “皇上!” 黄福安仗着胆子,抬高了嗓门,一边喊一边轻叩房门。 苏汐月似是被惊到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美目缓缓张开。 看到夜景湛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后,她本能的向后撤了撤身子。 “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又派人催促了。” 黄福安焦灼的声音再次响起。 夜景湛没好气的舒口气。 “朕知道了!” “皇上快些去吧,”苏汐月拉了锦被遮在赤裸的身子上,羞赧的低着眉,“若是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等得久了,奴婢可吃罪不起。” 夜景湛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伸展了几下酸困的手臂,埋头在她额头上深深一吻。 “你再多睡会儿,等朕回来!” 苏汐月勾起唇角,笑的十分僵硬。 “知道了。” 御花园正中宴会场上,萧霓仙端坐在上位,笑容温婉且端庄。 奉喜满脸凝重的凑上前来,小手做成喇叭状附在她耳边低声禀报。 “娘娘,祁公公说,他方才去打探过了。” “皇上现下确实还抱着那个贱人在龙榻上躺着呢。” 萧霓仙置于椅子扶手上的玉手一紧,软甲深深地陷入手掌心。 “这个贱人!” 为了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失态,她俏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 “去帮本宫传讯,问问哥哥跟本宫打的赌还作数不作数!” “本宫要他今日便动手!” 第113章 可惜了你这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了! 承恩殿寝殿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几缕微弱的光芒,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龙榻前淡蓝色的幔帐后,苏汐月换上方才小宫女送进来的烟纱锦裙,光脚踩踏着青色的地砖,缓缓移步至窗前。 她美目盯着金水河中潺潺的流水,轻声叹气。 方才的梦境太真实了,沈容芷同她如之前那般,依偎在一起,在那金水河中随波逐流,灵鹊桥上和河道两边站满了为他们祝福的人。 只可惜,美梦不长,梦醒了,她却只留下了满腹惆怅。 “吱呀!”寝殿的门被推开了。 兴许是这承恩殿里的宫女和太监都到宴会上去帮忙了的缘故,这门板响动的声音格外突兀和刺耳。 “姑娘,这药是皇上特地吩咐给您熬制的,您趁热喝了吧。” 小太监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进门,弓着身子径直奉到她跟前。 苏汐月淡淡的斜一眼那药。 “我身子无恙,为何要喝药?” 那太监直起头来,对着她挤了挤眼睛。 她当即便惊得美目圆瞪。 “小祥子,怎么是你呢?” 安瑞祥满脸兴奋的回道。 “奴才一直想要来看您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今日这宫中选秀,大家都想去凑热闹,这给您送药的活计便只能由奴才来做了。” “不过,奴才可是乐在其中呢。” 苏汐月回转身在方桌旁坐下。 “那你可知皇上给我喝的这是什么药?” 安瑞祥挑挑眉,将汤药再次奉到她跟前。 “自然是对您好的药。” “这里面的药材可都是太医院里最上乘的,奴才亲自熬制的。” 苏汐月满脸疑惑。 “对我好的?那是什么药?” “不瞒娘娘说,”安瑞祥尴尬一笑,“这是……助孕药,皇上对您可真是好,皇后都不曾有这样的待遇呢。” “昨日您才同皇上行了房事,今日只要喝下这药,就没有不受孕的道理呢。” “皇上定是想让您早日为他诞下皇嗣呢。” 苏汐月的脑子里猛然间浮现出昨夜夜景湛极尽痴狂的模样,绵软的双腿不由得一紧,吞下一口唾沫。 须臾之后,她冷冷一笑。 “他只是想利用孩子,将我永远都锁在他身边罢了。” 安瑞祥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滞在唇角。 他抬眸偷偷的瞄一眼苏汐月,而后语重心长的喃喃道。 “其实有个皇子在身边,你这辈子在这皇宫里也就有了依靠。” “只有您在这宫里过得好,小公子在宫外才能有安稳日子过。” 安瑞祥的话说的很是诚恳,苏汐月自然清楚,他也是在为了她着想。 “小祥子,你去忙吧,这药我待会儿再喝。” “昨夜没睡好,我有些乏了,想再睡会儿。” 即使她不想喝药,她也不想因为此事连累了安瑞祥,毕竟在这宫里能真正为她着想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安瑞祥忧心忡忡的看一眼那汤药,再望一眼她,这才无奈的躬身退了出去。 听着安瑞祥的脚步声远了,苏汐月这才起身,端着那碗汤药,径直掠到窗前,毫不犹豫的倒出窗外。 夜景湛,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整个身子都绵软无力的紧,苏汐月斜倚在软榻上,没多久便又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 一只小手焦灼的摇晃着她的手臂。 她身子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美目诧异的盯着,垂首鬼鬼祟祟站立在软榻旁的小宫女。 “你是谁?” 小宫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 “姑娘莫怕,奴婢是辛果的同乡。” “今日奴婢过来,是想求您去救救辛果。” “前几日,她无故被罚到浣衣阁去做杂役,昨日奉命去锦绣阁送衣物的时候,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抬了回去。” “现下被关在浣衣阁后院的柴房里,眼看就没命了。” 说罢,她眼眶一红,双膝一弯,满脸诚恳的跪倒在了地上,声音几近颤抖。 “姑娘,求您看在她曾经在你身边伺候过的份上,快去救救她吧!” 苏汐月柳眉微蹙,盯着那小宫女的美目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丝怀疑。 在这座皇宫里,竟还有如此注重同乡情谊的人? “为何我之前从没听辛果提起过你?” 小宫女低垂着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诡谲。 旋即,她小手抹掉眼角的泪珠,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锦帕双手奉到苏汐月跟前。 “姑娘应是识得,这是辛果亲手绣制的锦帕。” 苏汐月将锦帕撑开来,低眉仔细端详那锦帕上绣着的图样。 她之前是有看到过的,辛果的锦帕上,都会绣着三个娇艳欲滴的樱桃, 而这块锦帕上的图样和针脚,都与辛果平日里用的如出一辙。 看来辛果确实是出事了。 “你的衣衫借我一用。” 小宫女一怔,不明白她是何用意。 旋即,她又补充道。 “皇上不准我离开这寝殿,我得换上你的衣衫才能出去。” 小宫女这才意会,赶忙跟她互换了衣衫。 一切就绪后,苏汐月便提着小宫女刚才进来时带的茶点盒子,步履匆匆的出了门。 辛者库位于皇宫的最后面,紧挨着后山,北邻听雨楼,南面是冷宫。 虽然自小在这皇宫里长大,冷宫和辛者库之间这个夹道,苏汐月却是第一次走。 两侧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石板路的缝隙间长满了杂草,微风一吹,杂草瑟瑟摇曳,显得分外凄凉。 置身在这片凄凉中,苏汐月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冷宫的正门口,飘落的枯黄落叶打着旋儿,凉风伴着低沉的呜咽声席卷而来。 苏汐月赶忙别过脸去,尽量不去看那两扇油漆早已剥落的木门。 父皇在位的时候,死在这冷宫里的后妃不计其数。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惧,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变得虚空起来。 “哇~哇~” 乌鸦凄厉而沙哑的声音蓦地响起,惊得苏汐月差点没跳起来。 “苏汐月!” 如幽灵般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她不由得身子一滞,木讷的转过身去。 一个头戴银狐面具的黑衣人,快速的向她掠了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 他顿在离她不到咫尺的地方,将一个带着瓶塞的小药瓶展示在掌心。 “你是谁?” 苏汐月莫名有些恐惧,手中的茶点盒子猛然间滑落在地上。 她本能的后退着,直至娇躯颤抖着抵在冷宫那扇破旧的木门上。 不料那木门忽的打开,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倾倒。 “哈哈哈……” 那男子不依不饶的逼进门来,眯着双臂撑着地面不断后退的苏汐月,放肆的狞笑。 “可惜了你这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了!” 说罢,他拔掉那药瓶上的瓶塞,扬起那药瓶快速的向苏汐月的俏脸泼去。 第114章 他们这是要带上苏墨尘一起私奔吗?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本能的抬起手臂遮在眉间。 “公主!小心!” 危急关头,一抹粉色身影猛然间从旁边的草丛中窜出来,展开双臂,护在苏汐月跟前。 药水洒落的那一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咋然间响起。 “啊!” 那银狐面具也不由得惊呆了,他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 旋即,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向依旧惊恐的呆愣在原地的苏汐月刺去。 “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脑门前响起,苏汐月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望向掉落在身侧的匕首。 她本能的向后挪了挪身子,爬起身逃也似的躲进身侧的草丛中。 乔一手执长剑,从天而降,与那银狐面具厮打起来。 苏汐月这才深深地舒了口气,美目不自觉的移到,地上那个捂着脸不停挣扎、呻吟着的宫女身上。 方才她唤她公主,这皇宫里现下还唤她公主、肯舍身救她的人,可不多了。 看到她右手手腕上那个格外显眼的月牙形伤疤时,苏汐月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星怡?” 她含泪冲过去,将地上满脸鲜血的宫女拥入怀里,颤声唤着她的名字。 那个自小便侍奉在她身边的小宫女,蓝星怡。 在她与沈容芷大婚之前,她便莫名的从她身边失踪了,为何今日她会在这冷宫里出现? 听到她唤她的名字,蓝星怡这才移开双手,露出她那张业已血肉模糊的狰狞面孔。 “公主……,脸……好痛……” 说罢,她脑袋一歪,昏厥在了苏汐月的怀里。 与此同时,乔一将那银狐面具打倒在地上,躬身一把扯掉他脸上戴着的面具。 却没想到,那面具下的人早已口吐鲜血,服毒自尽了。 傍晚时分,御花园中宴会场上,秀女选拔已然结束。 夜景湛端坐在高台上,眉头紧蹙,深邃的眸子冷冷的瞥着坐在下首位的萧启文。 他那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模样,着实令他厌烦到了极点。 这次选中的秀女,大都是通过他一手安排入选的,夜景湛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内务府将入选的名单呈上,夜景湛也只是大略的浏览一下。 “尚书令家的嫡女,柳梦怡,一个无视宫规法度,大选之前跑到朕御书房外偷窥的女子,她当得贵人吗?” 夜景湛说着,星目冷冷的斜着身侧的萧霓仙。 “朕让皇后全权做主,并非是什么不入流的货色,朕都会照单全收的!” “柳梦怡,除名!” 萧霓仙蹙眉没好气的剜一眼,垂首站在一旁急的直掉泪的柳梦怡,款款起身在夜景湛跟前屈膝跪下。 “皇上,是臣妾大意了,请治臣妾失察之罪。” 夜景湛星目阴郁的眯一眼神情凝重的柳清。 “柳爱卿家不是还有一个庶女吗?” “让她来代替柳梦怡的贵人之位便是了。” 柳清这才一副云开雾散的模样,满脸感激的俯身叩头。 “微臣,谢皇上隆恩。” 说罢,他便命随从,将柳梦怡拖离。 左右都是一个女儿入选,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两样。 可柳梦怡却不甘心,被拖走的时候,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皇上,您怎可让一个卑贱的庶女进宫做您的贵人!” “梦怡心仪皇上已久,不过是想要去御书房偷偷瞧一眼皇上,这也有错吗?” 楚瑶玉手紧紧的攥着锦帕,娇躯微微的颤抖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唯恐柳梦怡会在绝望之时,供出她那日也同她一道去了御书房门外的事。 “好了,朕今日也累了,等会儿晚宴,朕便不参加了。” “皇后来主持便好。” 夜景湛站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萧霓仙。 “惜芳阁主位记得空出来。” 萧霓仙望着夜景湛迫不及待、扬长而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母后,请您移驾凤眠阁吧,那里的晚宴已然备好了。” 她温婉的笑着搀扶着凌绮罗起身。 凌绮罗凤头拐杖一震,起身附在她耳边低语。 “皇后,自古以来,男子多会喜新厌旧。” “你放心,今日这宫里多了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名门闺女,日后皇上定是会渐渐淡了对那个贱人的执念的。” 承恩殿寝殿内,夜景湛见不到苏汐月,当即便大发雷霆。 “马上去给朕找,找不到月儿你们都去死!” 一个大活人难道会从这皇宫中凭空消失? 夜景湛大手撑着案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小安子,派人到宫外别苑去,看看苏墨尘和葛神医还在不在。” “是!” 黄福安躬身退出。 没过多久,他又气喘吁吁的折了回来。 “皇上,据宫门守卫禀报,姑娘是在今日未时,乘坐乔统领驾驭的马车离宫的。” 夜景湛星目微张,俊脸瞬间阴郁到了极致,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 他紧抿的厚唇微微颤抖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膛起起伏伏的,似是要爆炸了一般。 “咚!” 他大手握拳,重重砸在案几上。 “乔一,他竟然敢……” 他说话的时候,手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茶几四分五裂的碎在了地上。 算算时辰,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 “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夜景湛紧咬牙关,手指关节处不断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 黄福安吞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道。 “正是……宫外别苑的方向。” 他们这是要带上苏墨尘一起私奔吗? 那些守在别苑里的侍卫,哪里乔一的对手? 尽管乔一现在有伤在身,他们也是断断抵挡不了他将苏墨尘从别苑带离的。 “马上集结上京城所有兵力,全力缉拿!” 夜景湛说着,冲到勤政殿,取下剑架上的那柄封存已久的宝剑,带着一队侍卫,快速的飞出宫外。 凤眠阁寝殿内,祁远竹从背后将刚刚推门而入的萧霓仙拥在怀里。 “娘娘定是也想奴才了吧?” 他吹着她的玉颈,声音极其沙哑。 萧霓仙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回转身,瞥一眼窗外,扬起手臂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祁远竹,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那边院子里太后和众大臣都在呢!你叫本宫过来,到底有何事?快说!” 她呵斥他的时候,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唯恐会有人听到似的。 祁远竹却是满不在乎的勾起唇角,满脸戏谑。 “娘娘放心,奉喜不是在外面守着的吗?” “奴才可是给您带了好消息过来的,你这般对奴才,可是会伤了奴才的心的。” 萧霓仙冷嗤一声。 她方才收到,她哥哥派进宫的人被乔一杀害的消息,眼下她正担心乔一会从那人身上查出什么来呢? 祁远竹还能有什么好消息给她? “乔一驾马车,载着苏汐月出宫了,皇上为着这件事大发雷霆,已经带着一队侍卫追出去了。” 萧霓仙凤目一亮。 “你说的可是真的?” 祁远竹挑挑眉。 “千真万确!” 正待萧霓仙再次开口时,祁远竹忽然给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修长的手指向后窗户上映出的那个蠕动着的黑色人影。 第115章 如此热衷于演戏,何不去做个戏子呢? 萧霓仙不由得一惊,凤目瞪得浑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祁远竹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缝向外仔细张望。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正战战兢兢地弓着身子,向窗户的另一侧移动。 萧霓仙挤挤眉,示意祁远竹将她抓住。 祁远竹点点头,而后快速的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便将已然被他打得昏厥过去的小宫女带了回来。 “杀了她!不然的话,事情传扬出去,我们都得死!” 萧霓仙看都不看那宫女一眼便果断下了命令。 祁远竹眉头微紧。 “娘娘仔细看看,她可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玉檀。” 萧霓仙这才走上前去,顿在宫女身侧,仔细打量她那张熟悉的小脸。 “怎么会是她呢?” “平日里她跟方嬷嬷,可是一直守在太后身边,寸步不离的。” “难道是太后授意……” 祁远竹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玉檀是断断不能留的。” “只是我们还得想个妥当的法子,让她的死不至于牵连到我们。” 萧霓仙不由得惶惶不安起来,她锦帕掩在眉间,无力的倒在椅子上,蹙眉喃喃道。 “都怪你!本宫早晚要被你害死的!” 祁远竹大手轻抚她急剧起伏着的脊背,柔声安抚道。 “莫急,这件事交给奴才来办便好。” “之前那么多事情奴才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这件事还能难得住奴才吗?”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挲着,暖暖的笑。 萧霓仙故作嫌恶的白他一眼,随即又将双臂攀在他的颈后,发泄似的吻上他的薄唇。 祁远竹索性顺势将她整个人都抱起,拥在怀里,与她发疯一般的痴缠起来。 “娘娘!” 奉喜在门外低唤。 萧霓仙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祁远竹,稍稍的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她粉唇轻启,沉声问道。 “何事?” “太后说乏了,”奉喜赶忙低下身子回道,“宴会也该结束了,大家都等着您呢。” 祁远竹闻言,赶忙帮着萧霓仙整理好衣衫,目送着她离开。 宫外别苑,火光冲天。 夜景湛带着一众侍卫站在院外,星目里堆满了疯魔般的戾气。 苏汐月,为了跟他离开,你连你这后院里的祖宗都不要了吗? “皇上,发现了乔统领的踪迹,就在城郊。” 夜景湛忽的回转身,星目眯着半跪在他跟前的兵士。 “传令下去,给朕抓活的!” 见士兵要起身退离,他赶忙补了一句。 “乔一若是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说罢,他跳上马,径直向着城郊的方向奔去。 秋风瑟瑟,城郊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几百个士兵举着火把,如铁桶一般将一辆马车围在正中央。 夜景湛骑马疾驰而至,一声刺耳的马嘶声后,他跳下马背,款款穿过士兵们让出的通道,向马车走去。 他面色铁青,星目里满是恨意。 “乔一!出来吧!你不是要见朕吗?” 他紧了紧手中的宝剑,在马车前顿住脚步。 车帘掀开,乔一大手捂着肩膀上依旧在淌血的伤口,艰难的跳下马车。 夜景湛忽的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宝剑也在同时出鞘,径直指着他的脑门。 乔一喷出一口鲜血,蹙眉仰视着他。 “我们是被陷害的!” “你们?”夜景湛冷嗤一声,“你说你们?” 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手中的宝剑不由自主的又向前了些,乔一的额头上被割破了皮,鲜血缓缓渗出。 乔一却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再次开口道。 “我和沈二小姐是被陷害的。” 夜景湛眸子一紧,冷冷道。 “你趁着宫中选秀,私自将她从宫里带出来,这不是事实吗?你……” 见夜景湛又要发疯,乔一不由分说的抬高嗓门打断了他。 “有人将她引到冷宫门口,企图用化骨水令她毁容!” “化骨水?”夜景湛微微一怔,不可思议的将手中的宝剑扔在地上,“她没事吧?” 没待乔一回答,夜景湛便飞身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满脸尘埃昏睡着的苏汐月。 “她没事,微臣赶过去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替她挡下了那化骨水。” “微臣与沈二小姐一起出宫,便是为了将那小宫女送到别苑去让葛神医为她医治的。” “谁成想,我们才刚到,别苑就着了火。” “沈二小姐是因为想去救沈小公子和葛神医,才被烟气呛晕的。” “微臣原本就是怕皇上误会,才暂且将葛神医、沈小公子和那宫女送到了微臣的府邸。” “却不料微臣带着沈二小姐刚折回身,就被人一队不明来历的黑衣人追到了这里。” …… 乔一艰难说完,便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夜景湛却是充耳不闻的扑到苏汐月身侧,一把将她抱起拥在怀里,唯恐一松手她便会再消失一般。 “月儿……月儿……” 他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呢喃着。 清晨,承恩殿寝殿内,寂静一片。 龙榻上苏汐月眉头紧蹙,小脑袋不停的摇晃着,显然是做噩梦了。 “星怡!” 她忽的惊叫着坐起身,玉手抚着额头上的汗珠急促的喘息着。 她只记得昨夜冲进别苑去救苏墨尘,却不知为何一醒来却又回到了寝殿里。 难道昨天的发生一切只是一场梦? “姑娘!” 一个小宫女捧着一碗汤药进门,双手奉到她跟前。 “药是刚煎好的,您快趁热喝了吧。” 苏汐月显然有些不耐烦,蹙眉冷冷道。 “这又是什么药?” 宫女低眉:“姑娘昨日昏厥,这是皇上特地吩咐给你熬的补药。” 苏汐月没好气的将药推到一边。 “先放那里吧。” 说罢,她自顾自的跳下榻去,拿了摆放在榻旁的锦裙换上,粗略的梳洗一番便出了门。 她必须马上去找乔一问一问,苏墨尘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却不料侍卫所的人却告诉她,乔一受伤告假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到御书房去找夜景湛,现下他应是快下早朝了。 御书房门前的回廊内,苏汐月只顾着低头想事,却不料一头撞在了迎面走过来的萧霓仙身上。 “贱婢,胆敢冲撞娘娘!” 奉喜不客气的上前斥责道。 苏汐月冷冷的瞥一眼萧霓仙,和她身后的那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新妃嫔。 这才躬身退到一侧,作势要给她们让道。 奉喜却不依不饶的追上前去。 “既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就该下跪认错致歉才是。” 萧霓仙赶忙上前制止。 “算了奉喜,她现下毕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别说她是无意冲撞的本宫了,就算她是有意的,本宫又何敢让她致歉?” 她身后的嫔妃闻言,都不由得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娘娘,您毕竟是咱们沧澜国的皇后,这后宫的嫔妃就算再受宠,也不能恃宠而骄,失了礼数啊。” “更何况,她现下连后宫的嫔妃都不算。” 苏汐月鄙夷的斜一眼萧霓仙。 如此热衷于演戏,何不去做个戏子呢? “妹妹,你找皇上定是有急事,本宫让你先走。” 萧霓仙双手搀扶着她的小臂,故作好心道。 苏汐月表情一滞,还未弄清楚她要干什么时,便看到她身子快速后仰,倒退两步后,摔在了上。 “妹妹!”她含泪抬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本宫好心让路给你,你不领本宫的情也就算了,为何偏要对本宫动手呢!” 第116章 皇上确定你了解你怀里的那个女人吗? 奉喜搀扶着萧霓仙起身,一旁的众妃嫔纷纷凑上前去,轻声安抚。 苏汐月便成了她们同气连枝斥责的对象,俨然一个恃宠而骄、忤逆犯上的泼妇。 “萧霓仙,我无意与你争抢,请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上演这种无中生有的戏码了,真真让人恶心!” 说罢,她鄙夷的斜着她,冷嗤出了声。 “贱婢!冒犯了娘娘,竟然还敢出言不逊、侮辱娘娘!” 楚瑶壮着胆冲上前去,愤懑不平的斥责道。 “算了!”萧霓仙锦帕掩面,泣不成声,“皇上眼瞧着就要下朝了,莫要让皇上瞧见了,令皇上为难。” 刚刚从回廊里转过来的夜景湛,突然看到这么多女人围在御书房门口,显然很不适应,蹙眉质问道。 “怎么回事?” 夜景湛星目落在哭的梨花带雨的萧霓仙身上。 “皇后,回答朕。” 楚瑶杏目飘忽的顾盼左右,见身边的人皆是一副跃跃欲试、想要为萧霓仙出头的模样。 而萧霓仙,此刻也是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她赶忙抢先上前一步,低下身子。 “皇上,方才这个贱婢冲撞了皇后娘娘,非但不致歉认错,还将主动给她让路的皇后娘娘推倒在地上,出言侮辱说皇后娘娘恶心。” 萧霓仙锦帕掩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凤目赞许的瞥一眼楚瑶。 楚瑶当即便如被打了鸡血一般,腰杆挺得更直了,满脸得意。 夜景湛将目光移到楚瑶的身上,仔细打量了许久,才冷冷的开口。 “你是谁?” 楚瑶显然有些失望,昨日在宴会上他分明是瞥过她几眼的。 “皇上,臣妾是中书令楚尽家的嫡女,楚瑶。” 夜景湛挑挑眉,冷嗤一声道。 “朕竟不知朕这后宫里换皇后了呢。” 众人皆是一惊,不明白夜景湛为何会突然这样说话。 “朕让皇后回答,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代替得了皇后吗?” 夜景湛厉声低吼。 楚瑶当即便吓的双膝一弯跪倒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臣妾不敢!皇上恕罪!” 萧霓仙握着锦帕的玉手一紧,这才抽咽着,玉手揪着胸前的衣衫,噗通一声跪倒在楚瑶身侧,颤声道。 “皇上,莫要怪楚妹妹,她方才许是看错了,臣妾摔倒,只怪臣妾方才没站稳,与旁人无关。” “今日是众姐妹入宫的头一日,臣妾原是带着众姐妹过来给您请安的,不成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臣妾无能,还请皇上降罪。” 说罢,她娇躯急剧的颤抖着,身子一歪,瘫在了地上。 “娘娘!” 众人皆同情的围将过去。 “呵!又演!” 苏汐月冷笑着退到一侧,冷眼旁观着眼前那群手忙脚乱的妃嫔和宫女。 夜景湛星目微紧,深邃的眸子眯着苏汐月。 “仙儿温婉善良,朕是了解她的,即便是受了委屈她也不愿意在朕面前吐露半分。” “朕知道,在你还是皓月国的汐月公主时,你便瞧不上她,就如同你那个时候也瞧不上朕一样。” “可她现在毕竟是朕的皇后,你的公主脾气,是该收敛收敛了,该有的礼数,该守的宫规,一样都不能少!” 说罢,他躬身一把将萧霓仙抱起,回转身命令黄福安。 “将她带回承恩殿,请教习嬷嬷多教教。” “无事的时候,就莫要出来闲逛了。” 苏汐月美目愤愤的瞪着夜景湛,满脸不服。 “皇上确定你了解你怀里的那个女人吗?” 夜景湛没好气的斜她一眼,抱着萧霓仙向凤眠阁的方向疾步而去。 “夜景湛,乔一呢?我要见他!” “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我阿弟和葛神医他们呢?” 苏汐月追在夜景湛身后,不停的追问着。 直到黄福安唤了两个小太监将她束缚住带回承恩殿。 凤眠阁内,夜景湛端坐在寝殿正位上,星目阴郁的眯着躺在内室凤榻上一动不动昏睡着的萧霓仙。 “皇上!” 太医院院判胡建耀躬身从内室走出来,在夜景湛跟前的矮几旁躬下身子。 “皇后娘娘这病并无大碍,只是身子太虚,前些日子又……” 夜景湛显然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话直说,吞吞吐吐的是想吊朕的胃口吗!” 胡建耀忽的屈膝跪倒在地上。 “皇上,微臣有罪啊!” “微臣不该依着皇后娘娘,使用治疗小产后身子虚脱的偏方,给之前的丽贵人补身子。” 夜景湛一头雾水。 “什么偏方?皇后到底做了什么?” 胡建耀难为情的紧了紧双唇,深深地吸口气,一副下了好大决心的模样。 “皇后娘娘她为了能让丽贵人的身子早日恢复,特地寻得了民间的偏方。” “那种偏方需要用人血将药材浸泡之后再去熬制,娘娘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取了自己的血……” “皇上……,微臣有罪!” “微臣曾劝过皇后娘娘,可她却说,皇上偏爱丽贵人,她便要同皇上同心同德。” “她只盼着丽贵人可以早些好起来,再为皇上孕育皇嗣。” 胡建耀说完,伏身在地,故作感动的痛哭失声。 夜景湛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前年,有一次他同萧霓仙一起外出,两人不小心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几日几夜没吃没喝,萧霓仙为了救他,不惜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液滴进他的嘴里。 若不是当时萧启文及时赶到,恐怕萧霓仙当时就没命了。 出来之后,他心里暗自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好好报答她的。 时隔许久,他竟将这件事给淡忘了。 “仙儿,你为何这般傻,总是不顾一切的去救别人。” 夜景湛在凤榻旁坐下,大手握着萧霓仙冰冷的手掌,星目盯着她手腕上的那几道新旧交错的伤疤,渐渐地泪雾弥漫。 他心里清楚,萧霓仙之前给苏汐月送去的补药,原本都是萧启文艰难寻来,给萧霓仙补身子的。 萧霓仙都悉数送给了苏汐月,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惜为了苏汐月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着实是愧对萧霓仙的这份无私。 “皇上……” 萧霓仙凤目缓缓张开,玉手颤抖着附在夜景湛的俊逸的侧脸上,惨白的唇瓣轻微蠕动。 “臣妾不会是在做梦吧?” 夜景湛万般愧疚的将她的玉手握在掌心,声音沙哑而低沉。 “仙儿,答应朕,以后不能这么傻了。” 黄福安执着拂尘疾步进门,难为情躬身附在夜景湛的耳边低语。 “皇上,您快回寝殿看看吧。” “姑娘她吵着要去见乔统领,教习嬷嬷也被她赶了出来,现下她一直在摔东西呢。” 第117章 只要看到你没事,奴才有没有命,都不重要。 夜景湛闻言,星目里怒意泛滥。 “真是岂有此理!” “朕今日非要她改改她的公主脾气不可!” “皇上……”萧霓仙玉手勾着夜景湛的小指,“毕竟她之前是公主,性格娇惯跋扈些也是正常的,须得慢慢改。” “毕竟您心里是装着她的,伤了她您也会心痛。” “仙儿不想看到您心痛。” 夜景湛回眸,大手轻抚萧霓仙鬓角的碎发,满脸感激和心痛。 “仙儿以后凡事都要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不要总是顾念着朕。” “你是朕的皇后,在这后宫里,朕不允许任何人冒犯你。” “你且好好歇息,朕去去就来。” 望着夜景湛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楚瑶和一众嫔妃,见夜景湛走后,这才争先恐后的挤进门来。 “娘娘,皇上的心里还是有您的,毕竟您之前便和皇上在一起那么久了。” “是啊是啊,您不知道,方才您昏厥以后,皇上狠狠地斥责了那个贱人呢。” “这下她被关在那承恩殿里,整日里有教习嬷嬷教着规矩,恐怕是有一段时日不能出来了呢。” “活该,谁让她如此嚣张跋扈,胆敢忤逆咱们温婉端庄的皇后娘娘的。” …… 几个人正叽叽喳喳的在萧霓仙榻前幸灾乐祸着的时候。 元香忽的神神秘秘的进门,玉手做成喇叭状附在萧霓仙的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萧霓仙当即便打发了屋子内的所有人离开。 柳梦怡带着遮面从侧门进入,看到萧霓仙,赶忙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娘娘,求您救救臣女。” 萧霓仙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别过脸去。 “你自己不争气,本宫如何救得了你?” 柳梦怡见萧霓仙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赶忙爬到榻前拉着她的手。 “娘娘,您不能不管臣女啊!” “求您看在咱们之前的情分上,再帮臣女一次吧。” “自从昨日落了选,柳梦惜那个贱人入了宫。” “臣女的母亲就被迫将主母的位子让给了她的母亲。” “现下父亲嫌我辱了柳家门楣,铁了心要将我嫁到城郊的一个员外家。” “那个员外的岁数比我父亲都大,我若嫁过去,这辈子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求您救救臣女,臣女不想嫁给那个老翁。” 萧霓仙不禁冷笑出了声。 “你说本宫该如何帮你?那可是皇上亲自下令将你除名的。” 柳梦怡见萧霓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不想帮她,低下头去,气的直咬牙。 可她却不敢表露出来半分,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恳求似的喃喃道。 “臣女早就不奢求能得到皇上的垂怜了。” “只求娘娘将臣女留在身边,哪怕只是做个宫女,伺候您一辈子,臣女也愿意。” “求您了!” 说罢,她再次俯下身去,头如捣蒜般的在地上磕了起来。 萧霓仙无奈的蹙眉思考了许久,这才示意奉喜搀扶着额头已然渗出鲜血的柳梦怡起身。 “看看你,都流血了。” 萧霓仙一边轻柔的用锦帕擦拭着她额头的血痕,一边故作心痛的叹气。 “那日若不是你对那苏汐月动了手,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皇上一向宠着她,她一句话,没要了你的命、断了柳家的前程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本宫现下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试着让父亲去替你给柳尚书讲讲情,让他取消了你跟那员外的婚事。” “只是你想留在宫中,这件事有些难办……” “不难办……”柳梦怡见萧霓仙愿意帮她,显然很是开心,她谄媚的笑着握住萧霓仙的手,“今日皇上都为了娘娘对那个贱人大发雷霆了,臣女相信,要不了几日,皇上宠着的人,便会是娘娘您了。” 萧霓仙勾起唇角得意的笑,俏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 夜景湛会不会像祁远竹那般,对她热烈的一塌糊涂呢? 一想到夜景湛与她亲近的画面,萧霓仙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还好她前几次她和祁远竹暧昧都被人打断了,不然的话,若是她真失了身,到夜景湛宠幸她的时候岂不是要出岔子了? “娘娘……” 柳梦怡望着低头痴笑个不停的萧霓仙,满脸诧异。 她这才轻咳一声,直起身来。 “好了,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你便暂且留在凤眠阁吧。” “只是暂且你还不能在宫中胡乱走动,待过几日,本宫向皇上和太后说明了此事再说。” 柳梦怡闻言,再次兴高采烈地俯身叩头。 “多谢娘娘,娘娘就是臣女的再生父母。” 望着被元香带向偏殿的,柳梦怡的背影,奉喜满脸嫌弃。 “娘娘留着她,指不定她哪日会再给您捅出什么娄子来呢!” “奴婢怎么总觉得她不像是个能够安分守己的主儿。” “更何况,皇上那般厌恶她,若是知道娘娘将她留在了身边,定是会生娘娘的气的。”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挑挑眉。 “本宫留着她自有用处,像她这种胆子大,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有时候还是挺受用的。” 说罢,她诡谲的一笑,凤目斜向奉喜。 “父亲送进来的秘药,应是还有一些吧?” 奉喜低眉应声。 “是!” “去给本宫全部拿来,”萧霓仙凤目透过窗户,望向承恩殿方向,“现下它们又有用途了。” 奉喜才刚出门,祁远竹便从侧窗跳了进来。 他不由分说的栓上寝殿大门,关上所有窗户,疾步掠到萧霓仙的榻前,满脸关切的拉着她的手。 “怎么会昏倒呢?生病了吗?” 他那双丹凤眼前前后后的仔细打量着她。 萧霓仙万万没想到,祁远竹会如此大胆。 她没好气的抬眸剜着他。 “祁远竹,你是不要命了吗?” 祁远竹忽的俯身,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只要看到你没事,奴才有没有命,都不重要。” 他说这话,难道是在跟她上演深情戏吗?想感动她? 萧霓仙双臂嫌恶的推开他。 “以后离本宫远些,你一个太监,就算是假太监,你配跟本宫说这种话吗?” “本宫之前同你,不过是逢场作戏,随意发泄发泄自己而已,你莫要忘乎所以,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祁远竹蹙眉不可思议的盯着萧霓仙,眸色凄凉。 “娘娘今日为何又这般对奴才说话?” “难道是因为皇上今日开始垂怜你了,你又觉得奴才碍事了吗!” 萧霓仙别过脸去,一副懒得再理他的模样。 祁远竹自嘲似的苦笑一声,含泪颤声道。 “既然这样,娘娘以后,珍重。”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 “慢着!” 萧霓仙忽的回过头来叫住他。 祁远竹脸上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回转身快速折回她跟前。 “娘娘,还是不舍得奴才离开的,对吧?” 萧霓仙勾起唇角,笑得十分勉强。 “其实本宫是想说,那个玉檀不能再关着了,你替本宫除了她吧。” “之后,本宫会让人助你逃出宫去的。” 祁远竹表情一滞,继而凄楚的笑出了声。 “是!奴才遵命!” 第118章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纠缠一个太监 正午时分,承恩殿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夜景湛坐在龙榻旁,星目冷厉的盯着四肢被铁链套牢的苏汐月。 “不是想去见乔一吗?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去!” 苏汐月满脸无奈的倚在墙上,美目里泪光潋滟。 她已经向他解释过无数次了,她想去见乔一,只是因为她想知道阿弟他们的下落。 可夜景湛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索性不再试图去解释了。 “你想问你阿弟的状况,问朕不行吗?”夜景湛忽的冲过来,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玲珑的下巴,“为何偏要去见他!” 苏汐月愤愤的瞪他一眼,旋即将低将目光移到冰冷的地砖上。 “皇上既然知道,缘何今日在御书房门口不直接告知奴婢呢?” 提起御书房门口,夜景湛忽的俯身,大手移到她的玉颈上,紧紧的扼住,让她被迫与他对视。 “苏汐月,仙儿现下可是沧澜国的皇后,之前你仗着公主的身份,欺辱无视她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于她?” “你可顾及过她皇后的颜面?” “别以为朕宠着你,你就觉得你可以在这后宫里为所欲为了!” 苏汐月忽的勾起唇角,疯魔一般的苦笑道。 “奴婢为难于她?” “奴婢不顾及她的颜面?” “皇上这般对奴婢,这也叫宠爱吗?若说这是宠爱的话,奴婢求求您,您把这样的宠爱都给她吧!” “你……”夜景湛大手握拳重重的砸在苏汐月脑袋旁的墙壁上,五指关节处隐隐渗出血红色,“怎得如此冥顽不灵!” 苏汐月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那双泛着戾气的眸子。 “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苏汐月!”夜景湛发疯一般的逼近她那张绝美的俏脸,“你非要惹怒朕才甘心吗?” 苏汐月恨恨的别过脸去,一副不愿意再跟他多说半句话的表情。 夜景湛双手蓦的禁锢住她的俏脸,厚唇不由分说的逼上前去,用力的咬噬她倔强的粉唇。 “唔~” 苏汐月吃痛,双臂本能的想要推开他,却不料铁链束缚的太紧,她根本就触碰不到他。 感受到唇齿间的血腥味后,夜景湛这才满脸戏谑的笑着直起身来,星目瞥一眼那四根束缚着她手脚的铁链。 “若是你听话一点,朕便将这铁链放松一些,说不定你还能到窗前看看外面的风景。” “若是你再这般固执,你便只能每日都守在朕的龙榻边,或者坐在这地上,静思己过了!” 苏汐月蹙眉仰起头,唇角剧烈的抽搐着,努力将美目中的泪水吞咽回去。 “你的阿弟和那个毁了容的宫女,都安然无恙的在乔一的府邸住着呢。” “过几日朕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他们安置妥当的。” “能不能早些去见他们,就看你这些时日的表现了。” 夜景湛起身,冷冷的丢下这几句话,便拂袖扬长而去了。 清晨,凤眠阁内,热闹非凡,嫔妃们一起到寿康阁请安后,便都齐齐的聚在了这里。 萧霓仙扶着奉喜的手臂,满脸得意的徜徉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 在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时不时的凑上前去奉承几句,她心里别提多惬意了。 院子正中,池塘旁的假山上,怪石嶙峋,青苔斑驳,与池塘周围的花草相映成趣。 “娘娘,皇宫中最美丽的花,恐怕都在您的院子里了,这一路走来,什么样的花都有,争奇斗艳的,臣妾可真是长见识了呢。” “是啊,娘娘,臣妾初入宫中,便听说娘娘酷爱养花,连寝殿里都会摆着很多鲜花呢。” “娘娘的闲情雅致,臣妾们望尘莫及呢。” …… 听着身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之词,楚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想到萧霓仙发疯一般的拿着剪刀修剪花朵的模样,她就不由得感觉脊背发麻。 酷爱养花?萧霓仙玉手撵着身侧摆放着的那盆菊花,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应是没人知道,她每次发脾气时,那些摆放在寝殿中的鲜花,会是个什么境遇吧。 “祁公公,这香囊是奴婢亲手绣制的,奴婢在里面放了艾草和沉香,不但能驱虫、辟邪,还能安神呢。” 几个人正走着的时候,忽的听到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一个宫女的说话声。 萧霓仙蹙眉的顿了下来。 “贱蹄子,青天白日的竟然敢在这里与太监私相授受!” 奉喜低声嘟囔着,便要冲上前去。 萧霓仙忽的抬手挡在她跟前,右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而后,她兀自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透过树叶的缝隙,眯着竹林中的一男一女。 小宫女手中握着锦囊,望着祁远竹的眸子里,满是爱慕之色。 萧霓仙握着锦帕的玉手一紧,贝齿深深地陷进朱唇里。 再看那一袭太监服的祁远竹,他正发疯一般的舞动着手中的长剑,一副对那宫女视若无睹的模样。 他练功的时候,好似比平日里更英武了些。 “祁公公~” 宫女不甘心的再次开口轻唤。 祁远竹忽的停了下来,丹凤眼冷冷的瞥一眼那宫女。 “皇宫重地,姑娘请自重些。” 说罢,他便要起身离开。 却不料那宫女竟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环住他。 “祁公公……” “贱婢!”萧霓仙再也按捺不住的现身,冲上前去,“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纠缠一个太监,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来人,拉到后山丢入狼舍!” 小宫女转身圆瞪着双目,看到萧霓仙,和她身后那群正鄙夷的对她指指点点的妃嫔,当即便吓的瘫软的跪倒在地上。 “娘娘饶命啊!”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冲动……” 无论她怎样拼命求救,萧霓仙都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凤目直直的盯着蹙眉站在一旁的祁远竹。 “皇后娘娘,她只是……” 祁远竹刚要开口为那宫女求情,便被萧霓仙给打断了。 “祁公公若是为她求情,那便与她同罪!” 祁远竹无奈的蹙眉,喉间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大手握拳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起来。 望着那个被太监拖走的宫女,他丹凤眼里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娘娘,这事与祁公公无干啊。” “大家都看着呢,方才明明是那个宫女在勾引祁公公。” 奉喜忧心忡忡的瞥一眼祁远竹,仗着胆子上前小声道。 萧霓仙眉头一紧。 奉喜平日里一遇到祁远竹的事情就格外紧张,现下看来她对祁远竹确实是有些不一般。 她冷冷一笑,缓缓移到离奉喜不到咫尺的地方。 “啪!” 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当本宫是瞎子,自己看不到吗?” 第119章 那你便一辈子都戴着铁链在这寝殿里做个贱奴吧! 奉喜不由得俏脸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懊悔。 “娘娘恕罪,奴婢不该多嘴,奴婢知错了。” 见萧霓仙昂着头依旧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她咬了咬唇,举起双手狠狠地向自己的脸颊扇去。 “啪!啪!” 她双手交替着,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她的双颊很快的变得红肿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落下,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掌嘴的动作,嘴里还喃喃着。 “奴婢不该多嘴,奴婢知错了……” 直到她的唇角渗出血来,萧霓仙才冷冷呵斥道。 “起来吧,回你的房中,抄写女戒、女训各一百遍!” 奉喜这才吞下一口唾沫,双手置于眉间,毕恭毕敬的伏地叩头。 “是!” 萧霓仙温婉端庄的名声在外,她身后的嫔妃,自是没有想到她会对属下这般严苛。 今日,她当着她们的面,如此严苛的惩罚她的贴身宫女,难免有杀鸡儆猴的嫌疑。 楚瑶小心翼翼的跟在萧霓仙身后,眼睛的余光不时的打量她身侧那些嫔妃们。 她们个个都吓的花容失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显然萧霓仙今日的举动已然很好的震慑到了她们。 “楚贵人。” 萧霓仙一边泰然自若的往前走,一边悠悠斜向她。 这次选入宫的秀女,位份最高的也只封了贵人,楚瑶便是其中之一。 她站的位置自然是离萧霓仙更近一些。 “你觉得方才那件事,本宫处置的可还妥当?” 楚瑶赶忙疾行两步,凑到她身侧低下眉去。 “皇后娘娘一向都是依着宫规礼法办事,不偏颇不纵容,自然没有不妥当的道理。” 萧霓仙勾起唇角,换上平日里那副温婉的笑脸,凤目移向她身后的众人。 “你们呢?” 众人赶忙躬身附和。 “娘娘英明!” 萧霓仙得意的轻笑着昂起头,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当初苏汐月被前呼后拥、众人追捧的滋味。 “今日本宫也累了,大家暂且散去吧。” 目送着众人离去后,她这才回眸望向方才那片竹林,祁远竹竟然还站在那里。 她屏退左右,款款移步过去。 “本宫让你办的事,你可要记得?” 她顿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凤目始终眯着面前的假山。 见祁远竹一直闷不吭声,她这才斜目过去。 祁远竹忽的冲上前去,大手勾着她的纤腰,不由分说的堵住她想要反驳的双唇。 许久之后,他将怀中渐渐变得绵软的女人,推倒在假山后的草地上,欺身压上去。 “祁远竹你疯了吗?若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你想死可别拖着本宫,本宫还没活够呢!” 萧霓仙挣扎着,双臂用力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祁远竹冷笑着将她双臂禁锢在头顶,俯身吹着她白皙的玉颈。 “娘娘心里还是在乎奴才的,对吗?” 萧霓仙凤目惊恐的环顾四周,唯恐会被人发现,哪里还有心情回答这样的问题。 夜景湛好不容易对她转变了态度,眼瞧着她的盛宠就要来了,她绝对不允许祁远竹破坏这一切。 “狗奴才!滚开!” 萧霓仙发狂到俏脸都有些狰狞了。 “你一个卑贱的狗奴才,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你配走进本宫的心里吗?” 浑身动弹不得,她只能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 祁远竹蓦的表情一滞,禁锢着她手臂的大手缓缓松开。 “无耻!” 萧霓仙手臂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便是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力的刺进他的胸膛。 祁远竹吃痛,眉头微蹙,圆瞪着的丹凤眼里载满了凄楚和失望。 “哈哈哈……” 他冷笑着,唇角的鲜血喷涌而出。 “对……对啊……,奴才不配!” “没想到……历尽千辛万苦,奴才……还是未能……取得你……半点欢心。” 他大手抹掉唇角的血痕,踉跄着站起身,拂袖而去。 萧霓仙坐起身,凤目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 他方才说历尽千辛万苦? 为何她突然感觉他的背影如此熟悉呢? 他到底是谁? 正午时分,承恩殿寝殿内,苏汐月靠在墙壁上,美目冷冷的盯着窗外那些随风飘落着的枯叶出神。 夜景湛在凤眠阁陪着萧霓仙用完午膳回来,看到她身旁矮几上的饭菜,眉头微蹙。 “是这些饭菜不合口味吗?” 苏汐月摇摇头,美目依旧盯着窗外。 夜景湛拇指和食指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他。 “那为何不吃?跟朕闹绝食?” 苏汐月冷冷一笑,上眼睑隆起,直视着他。 “只是……没有胃口。” 夜景湛深邃的眸子忽的移到她的小腹处,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莫不是又怀上了朕的龙嗣?” 苏汐月娇躯紧了紧,不假思索道。 “不可能!” 夜景湛躬身在她身侧坐下,大手扯她入怀,厚唇贴在她白皙的唇瓣上。 “朕日日给你服助孕药,若是怀不上,那定是因为朕努力的次数太少了。” “这几日朕会多下些功夫的。” 苏汐月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面无表情道。 “如今后宫妃嫔众多,皇上与其在奴婢身上白费力气,倒不如去施舍她们。” “比如说皇后。” “但凡您多宠爱她一些,她便不会日日筹谋着如何无中生有了。” 夜景湛眸色一暗,大手忽的扼住她纤细的玉颈。 “苏汐月,朕说过多少次了,仙儿温婉善良,你不能这么说她!” “你忘了之前你小产的时候,她送你的那些补药了吗?” “你是否觉得她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才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感恩于她?” 提起那补药,苏汐月不由得冷笑出了声。 “就那补药?奴婢还要感恩与她?” “奴婢可做不到!” “苏汐月!”夜景湛扼住她玉颈的大手缓缓加大了力道,“朕早些时候只知道你高冷倔强,却不知你竟然还这般没心没肺!” 苏汐月眉头渐渐拧成一团,越来越重的窒息感,令她被铁链缠着的手腕缓缓绷紧。 她粉唇微张,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始终没有半丝要求饶的意思。 “朕原本想着,待你怀了龙嗣,便封你为妃,让你重新住进惜芳阁去呢。” “看来是朕为你绸缪的太周全了!” 他用力的甩开她,跳起身愤愤的眯着趴在地上急促喘息着的苏汐月。 “朕已经为你宣来了这宫中最严苛的李嬷嬷,她待会儿便到。” “自今日起,你便待在这寝殿里受她教诲。” “待何时你学明白了,朕便带你去给仙儿认个错,若是她谅解了你,朕再放你出去。” 苏汐月粉唇急剧颤抖着,玉手在地上拔出一道道指印。 “这辈子我都不会去给她认错的!” 夜景湛行至寝殿门口的身子一顿,回头冷冷的丢下一句。 “那你便一辈子都戴着铁链在这寝殿里做个贱奴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 第120章 政事要紧,皇上快去吧,无论多晚,臣妾都等着你。 入夜,寿康阁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派庄重华贵的之景。 夜景湛、萧霓仙和凌绮罗三人围在同一张桌子旁,喜笑颜开的讨论着什么。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佳肴,宫女们穿梭其间,毕恭毕敬地为他们布着菜。 “今日哀家高兴,皇帝许久没同哀家一同用膳了。” “来,咱们干一杯!” 凌绮罗打先端起面前的玉质酒盅,向坐在她身侧的二人扬了扬。 自打东方玉林不在后,她还是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 夜景湛和萧霓仙赶忙附和着她,三个人酒盅相撞,而后昂起头一饮而尽。 “母后,这些菜可都是仙儿亲自下厨做的,您多吃些。” “朕自登基以来,一直忙于政事,忽略了母后,以后朕会多过来陪陪您。” 毕竟是亲生母亲,这难得的温馨场面,自然能让他们母子将之前的不快都抛诸到了脑后。 凌绮罗神秘一笑,凤目瞥着身侧面露红晕的萧霓仙。 “听闻这两日皇帝一直陪着仙儿,看到你们俩现下如此美满,哀家着实是欣慰。” “仙儿是个好孩子,皇帝以后得加倍疼惜她才是。” 夜景湛星目瞥向身侧羞涩的低着眉的萧霓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苏汐月那张绝美的俏脸。 他赶忙收回目光,定了定神。 “皇帝!” 凌绮罗忽的拉着萧霓仙的手,附在夜景湛的手背上。 “即便是你现在才发现仙儿的好,也为时不晚。” “毕竟你们都还年轻,平日里多加把劲儿,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哀家便能抱上皇孙了。” 萧霓仙俏脸当即便红到了脖子根。 她的玉手试探性的与夜景湛的大手交织起来,夜景湛这次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甩开她,反而是迎合着,将她的玉手握在了掌心。 方嬷嬷呈上一个方形锦盒。 凌绮罗兴致勃勃的接过来,取出放在里面的红色符袋,塞进萧霓仙的手心里。 “这个是哀家托人在宫外为你求得的送子符,你拿回去放在枕头下,保准你们能够一举得男。” 旋即她又将凤目转到夜景湛身上。 “皇帝,你这次可断断不能再辜负仙儿了,今晚便宿在凤眠阁吧。” 夜景湛表情微微一滞。 须臾之后,他星目瞥一眼正眼巴巴偷睨着他的萧霓仙,敷衍似的点点头道。 “自然是……好。” 凌绮罗这才舒了口气。 不得不说,萧霓仙这顿晚膳做的极合夜景湛的胃口,他吃的很舒心。 凌绮罗这次被解除禁足后,显然与之前不同了,说话再也不那么尖酸刻薄了。 仿佛他记忆中那个慈爱端庄的母亲,又回来了。 出了寿康阁的大门,夜景湛和萧霓仙并肩走着。 凉凉的晚风吹得萧霓仙一个寒颤。 夜景湛赶忙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仙儿,你先回去,朕到御书房批完了奏折再去陪你。” 萧霓仙受宠若惊的抬眸仰视着眸子里堆满温柔的夜景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政事要紧,皇上快去吧,无论多晚,臣妾都等着你。” 疾步行至御书房门口,夜景湛忽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肆意流窜起来。 他的心跳明显加快,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黄福安见他大手扶着回廊里的柱子,喘息声愈来愈重,赶忙上前一步,关切问道。 “皇上,您没事吧?” 夜景湛只觉得双颊灼烫的厉害,额头上的汗珠正一颗一颗奋力的向外冒着。 “是……迷情药……” 他大手颤抖着,抚掉额头的汗珠。 “快去太医院拿解药。” 说罢,他昂起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任由额头的汗珠缓缓滑进领口里。 定是方才的酒菜有问题,是仙儿下的药?还是太后下的药? 身子里的悸动令他根本无法去思考,他急切的折回身,大步流星的向着承恩殿方向掠去。 承恩殿寝殿内,苏汐月正俯身在面前的案几上,扯动着手腕上的铁链,抄写《女训》。 那是李嬷嬷给她上的第一课。 她不是轻易屈从的人,只是看看地上摆着的鸡毛,想想李嬷嬷那张僵尸脸,她就不寒而栗。 初见李嬷嬷时,她不过是顶撞了她几句,她便命几个宫女束缚住她,不停的用这鸡毛弹她的脚心。 那种钻心刺骨的痒,应是比板子打在身上的疼痛感还要难受百倍。 她着实有些怕了。 细想想,她已许久未写字了,索性用写字来打发打发时光也是好的。 “吱呀!”寝殿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汐月头都没抬的低声嘟囔道。 “嬷嬷,我已然再写了,您莫要再催了。” 并没有人回应,她这才发觉那脚步声似是比李嬷嬷沉重许多。 正欲抬眸望向来人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的从背后拥住了她,灼烫的厚唇在她耳边大力摩挲着。 “夜景湛!” 看到他袖头的龙纹后,苏汐月愤愤的叫出了声。 “放开!我还没抄完呢。” 夜景湛星目里迸发出痴魔般的兽性光芒,他大手焦灼的拂掉案几上的笔墨纸砚,不由分说的将不停挣扎着的苏汐月压在身下。 “啊!” 被粗鲁的扯掉外衫和中衣时,苏汐月惊恐的将双臂环在胸前,叫出了声。 “夜景湛,你别这样!” “放开!” 她叫嚣着翻过身,想要逃离。 却不料刚爬出几步,就被夜景湛扯着铁链拖了回来。 与此同时,凤眠阁浴室内,萧霓仙正眼神迷离的靠在浴桶壁上。 她面色潮红,娇躯微微颤抖着,双臂不听使唤的撩起浴桶里的水,浇在她灼烫的俏脸上。 一抹黑影从窗户处闪入,在她浴桶旁的纱幔后顿了下来。 “娘娘,玉檀已死,奴才也该走了。” “您多保重。” 祁远竹正欲转身离开时,忽的听到身后有水花落地的声音。 “别走……” 女人扑过来从身后环着他,湿漉漉的双臂焦灼的缠绕着他,娇躯扭动着,绕到他跟前。 “娘娘……” 祁远竹吞下一口唾沫,丹凤眼眯着紧贴在她怀里的萧霓仙。 此刻的她不着寸缕,粉唇微张,鬓角发丝上的水珠落在她洁白的玉颈上,缓缓汇聚在她的锁骨处,有着令人窒息的媚态。 “不要走……” 女人玉足踩踏着他的靴子,踮起脚尖,娇躯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向上滑。 终于,她粉嫩的唇瓣落在他的薄唇上。 那一刻,他再也按捺不住的环住她的娇躯,与她双双倒进浴桶里。 极尽痴狂的翻滚、纠缠,直到水面上泛起一丝血红,女人才疲累的趴在他的胸前,昏睡过去。 “娘娘,皇上他……” 奉喜战战兢兢的进门,看到浴桶里的祁远竹,她木讷的呆滞在了原地。 第121章 昨夜又不是她侍寝!她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 “娘娘中了迷情药。” 祁远竹小心翼翼的将萧霓仙放在浴室的软榻上。 “千万不要告诉娘娘今晚的事。” 奉喜蹙眉,一双眸子疑惑的望着祁远竹的背影。 “你……不是太监?” 祁远竹顿在门口,回眸对着她微微点头后,扬长而去。 翌日清晨,萧霓仙一觉醒来,忽的坐起身来。 她不是在浴室里沐浴吗?怎么会躺在凤榻上? 侧目望望窗外,天已然蒙蒙亮了。 她玉手拍着脑袋,试图去回忆昨夜的事情。 却不料她却只能回忆起进入浴室时的情形,跳进浴桶后的事情,她竟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奉喜!奉喜!” 她娇躯酸困难忍,嗓子处干的厉害,想要大声唤了奉喜过来,发出的声音却只有自己能听到。 她摸索着起身,却不料双脚刚一落地,下体的剧烈疼痛便使她不得不蹲下身子。 在外间打着盹的奉喜,许是听到了响动,赶忙跑上前去,搀扶着她起身。 在榻边坐定后,萧霓仙这才焦急的问道。 “皇上呢?” “昨夜皇上不是应该宿在这里的吗?” 奉喜眼神飘忽的低垂着。 “娘娘,昨夜皇上宿在了承恩殿。” “您身子虚……在沐浴时……昏倒了……” 萧霓仙显然不信。 “昏倒?怎么可能呢?” “皇上明明说了,批完奏折就会来陪我的。” “他为什么又回了承恩殿!” 萧霓仙发疯一般的跳起身,疼痛感再次袭来,她赶忙搀扶着奉喜的手臂,俏脸拧巴着喃喃道。 “定是那个贱婢又把皇上勾了去!” “贱人!” 吼罢,她扯着榻上的玉枕,连同下面的送子符一起撸到地上。 “娘娘,您小心身子啊!” 奉喜搀扶着她,眼神忐忑,始终不敢抬头去直视她。 “娘娘不好了!” 元香无状的喊叫着,冲进门来,顿在凤榻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萧霓仙愤愤的白她一眼。 “大呼小叫的,你想吓死本宫吗?” 元香赶忙屈膝跪倒在她跟前。 “娘娘恕罪!” “实在是因为事出紧急,奴婢才不得不慌张。” 萧霓仙蹙眉,不耐烦地冷冷道。 “到底是何事?” 元香这才定了定神,吞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玉檀死了!” “说是被祁公公杀害的,现下祁公公已然被抓到寿康阁了。” 萧霓仙眉头一紧,这件事她心里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娘娘,你得救救祁公公啊,他可是咱们凤眠阁的首领太监。” “他与玉檀无冤无仇,断断不会杀害她的。” 奉喜忽的跪倒在地上,满脸焦急。 萧霓仙冷冷的瞥她一眼,厉声斥责道。 “奉喜,你难道忘了你昨日为何被掌嘴了吗?” “祁公公的事,本宫尚且不急,你急什么?” “你不会像昨日那个宫女一样,也觊觎祁公公了吧?” 奉喜含泪摇头,颤声道。 “娘娘,祁公公阳刚之气十足,他比一般男人看起来都英武许多,奴婢承认,奴婢心悦他。” “可奴婢也只是在心里觉着他好,从未想过逾矩之举啊!” 一股妒意猛然间升上心头,萧霓仙愤愤的眯着奉喜,抬脚重重的踹向她的胸口。 “贱婢,心里都有了那般的龌龊的想法了,还不是逾矩!” 奉喜捂着胸口,小脸拧巴着,匍匐在地上。 萧霓仙一向很少打骂她,仅有的这两次,全都是因为祁远竹。 可见她心里是多么的在乎祁远竹!只可惜,她根本都不敢、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去把柳梦怡带来,本宫有事情要交给她去做!” 萧霓仙一声令下,元香便如获大赦般的起身,逃也似的出了门。 奉喜也跟着艰难爬起,悻悻的出了门。 承恩殿寝殿内,青色的地砖上,凌乱的散落着许许多多衣服的碎片。 铁链拴着的女人仅穿了一件肚兜,蜷缩在男人霸道的臂弯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昨夜夜景湛一夜疯狂,整个寝殿里,遍地狼藉。 微风吹着散落在地上的宣纸,沙沙作响。 清晨的风着实有些凉,苏汐月娇躯一紧,继而美目缓缓张开。 看到夜景湛那张依旧酣睡着的俊脸时,她娇躯惊慌失措的颤了颤。 昨夜他那副兽性模样,她永远都忘不了。 无论她如何喊叫、挣扎,他都充耳不闻,只顾着发泄着他身子里那股无法控制的欲望。 她屏住呼吸,玉手试图去掰开他扣在她腰际的手臂,却没想到费了半天劲儿,都是徒劳。 娇躯酸困的紧,她只得无奈的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霸着她。 “皇上,寿康阁出事了!” 黄福安低声在门外唤道。 夜景湛这才紧了紧眉头,张开惺忪的双目。 怀中的女人美目虽然紧闭着,睫毛却颤抖的厉害,显然是在假寐。 侧目望望地面上的狼藉,他不由得满心好奇。 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难道他…… 脑子里断断续续的片段,惊得他腾的坐起身,星目盯着躺在他身侧的女人。 她的玉颈上、手臂上,甚至是脸颊上,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紫红色、青紫色…… 他懊悔的蹙眉,俯身解开将女人手腕和脚踝上都磨出血痕的铁链,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龙榻上,扯了锦被掩盖住她冰冷的娇躯。 “皇上……” 黄福安在门外催促道。 夜景湛这才依依不舍得抚了抚苏汐月额头那青紫色的吻痕,转身疾行而去。 寿康阁大厅内,凌绮罗坐在正位上,凤目冷冷的眯着已然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祁远竹。 “说!你到底为何要杀害哀家的玉檀!” 祁远竹昂起满是鲜血的俊脸,不卑不亢的喃喃道。 “因为她……该死!” 凌绮罗已经接连问了他三次这个问题了,每次他这般回答,都会被拖出去痛打一顿。 却没想到他却一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眼瞧着再打他就要没命了。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一震,凤斜着站在她身侧的方嬷嬷。 “皇后怎的还没有来!” “昨夜又不是她侍寝!她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 毕竟祁远竹是凤眠阁的首领太监,凌绮罗要治祁远竹的罪,须得让萧霓仙知晓。 可她早就派人去凤眠阁请过了,平日里她都是盏茶功夫便到的。 今日不知为何,三盏茶的功夫也有了,却还是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母后!” 萧霓仙人还没到,声音便先到了。 今日她打扮的有些特别,除了平日里的装束外,她的玉颈上多围了一条浅紫色的纱巾。 迈步进门的时候,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往日那副温婉的笑容。 行至祁远竹身侧时,她顿了顿,凤目冷冷的审视他一眼。 旋即,她换回之前的笑脸,疾步掠到凌绮罗跟前,低下身子。 “母后万福!” 第122章 昨夜的膳食有问题?皇后在里面加了什么? 凌绮罗示意奉喜扶她起身,而后疲累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 “既然仙儿来了,哀家便知会你一声,你宫里的太监,杀了哀家宫里的宫女。” “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玉檀毕竟在哀家身边侍奉了这么久,现下平白丢了性命,哀家自然是要给她的家人一个说法的。” “哀家打算处死这个贱奴,然后再给玉檀的家人送去五千两银子,以示抚慰,此事也就算了结了。” “仙儿可有异议啊?” 萧霓仙低垂着的凤目偷偷瞥一眼祁远竹。 “都怪臣妾没有管好下人,惹母后费心了。” “那五千两银子,臣妾愿意一力承担。” “只是……” 她眼神飘忽的再次将目光移到祁远竹身上。 眼下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凌乱的头发遮在俊脸上,她看不清他是个什么表情。 “仙儿恳求母后将这个贱奴交给本宫来处置。” 凌绮罗眉头一紧,眸色邹然间变得晦暗。 她满脸质疑的眯着萧霓仙。 “怎的,皇后想留着他?” 萧霓仙抬眸,淡淡一笑。 “那倒……不是。” 凌绮罗不耐烦地舒口气。 “胆敢在宫中公然杀害哀家身侧之人,如此这般的穷凶极恶之徒,如若不即刻处死,这后宫的纲纪还如何立得住?” “哀家知道皇后一向心善,今日哀家便替你做个决断。” 说罢,她将眸子斜向祁远竹。 “将这个贱奴拉到后山,剁去手脚,扔进狼舍!” 望着祁远竹被几个太监快速拖离的背影,萧霓仙攥着锦帕的玉手一紧,就连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粉唇微微颤抖着,凤目斜睨着凌绮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凌绮罗显然发现了她的异样。 “皇后是身子不适吗?” 萧霓仙心事重重的摇摇头。 忽的,她上眼皮微抬,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似的,正视着凌绮罗。 “母后,祁远竹不能死!” “杀害玉檀,是臣妾授意他去做的,他忠于臣妾,所以才不肯供出臣妾。” 奉喜见萧霓仙这般说,赶忙悄悄地溜出门,飞快的追逐着被太监们拖走的祁远竹。 “等一下!”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那几个太监跟前,伸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太后娘娘改变心意了,待会儿懿旨便会到,你们不用带他走了。” 祁远竹忽的抬起他那张生无可恋的俊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奉喜。 “改变主意?” 奉喜万般庆幸的躬身,含泪用锦帕擦拭着他俊脸上缓缓向下滑落的血痕。 “是!” “公公不必赴死了,娘娘会救你的。” 她的声音十分颤抖,祁远竹不由得紧了紧眉头,不明所以的望着奉喜那双泛着腥红的泪眸。 而此刻,寿康阁大厅内。 凌绮罗握着凤头拐杖的手掌一紧,眸色忐忑的喘着粗气。 “你说什么?那个贱婢竟然敢出卖哀家?” 萧霓仙诡谲的勾起唇角一笑,显然凌绮罗是相信了方才她说的那番话的。 前些日子,凌绮罗禁足的时候,东方硕夜夜都会乔装成嬷嬷,在她的榻上陪睡。 这件事情,除了方嬷嬷,便只有玉檀知道了。 萧霓仙告诉她,玉檀偷偷的将她和东方硕私会的时间全都记录了下来,写在一封密信里。 七巧节选秀那夜,她见玉檀鬼鬼祟祟的想要乔装出宫去见什么人,才让祁远竹抓了她前来询问。 祁远竹在她的身上搜到了那封密信,所以她才会命祁远竹杀了玉檀。 这样一个天衣无缝的由头,连她自己都信了,凌绮罗做贼心虚,自然是不会不信。 “母后,您放心,那封信只有臣妾一个人看过。” “祁远竹他只是奉命办事,母后千万不可为了那样一个不忠不义的贱奴,枉杀了一个忠奴啊!” 萧霓仙抚着凌绮罗的脊背,悠悠劝道。 都已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妪了,竟然还在谈儿女情长,可真真是可笑。 若是夜景湛知道他有这样一个母亲的话,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背过气去呢。 “仙儿,”凌绮罗面带尴尬之色,“东方硕在哀家受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对哀家关怀备至,哀家与他情谊甚笃。” “所以他才会在哀家痛失玉林之时,不顾一切的进宫来陪伴哀家的。” “这事……哀家说起来都觉得羞愧,还望你……” 萧霓仙温婉的勾起唇角,善解人意这一套她演得轻车熟路。 “母后说的,臣妾都理解。” “您放心,臣妾会替您保密的,就如同玉林的事情一样,臣妾会守口如瓶的。” 凌绮罗这才舒了口气,含泪的眸子斜向垂首站在身侧的方嬷嬷。 “你去将那个背叛主子的贱婢的尸身,丢进狼舍去!” “她的家人若是再来哭闹,就将他们全都逐出上京去!” 见尘埃落定,萧霓仙这才松了口气。 “昨日皇上还是宿在了承恩殿吗?” 凌绮罗握着萧霓仙的玉手,满脸关切。 萧霓仙故作委屈的瘪瘪嘴,笑的十分凄凉。 “没事的,臣妾都已经习惯了。” 凌绮罗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模样,瘦削的手掌在案几上用力一拍。 “皇帝可真是糊涂了,昨夜在哀家跟前说过的话,他都忘了吗!” 萧霓仙还想再说什么时,忽的听到门外通传太监的声音。 “皇上驾到!” 她赶忙起身,迎上前去的时候,还不忘小声叮嘱凌绮罗。 “母后等下可千万别责怪皇上。” 夜景湛进门,行过见礼后,便在正位凌绮罗的身旁坐了下来。 “听闻母后的贴身宫女被杀了,母后可莫要为这事伤神。” “说到底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朕会再去亲自挑选几个机灵一点的过来伺候您的。” 凌绮罗勾勾唇角。 “皇帝有心了。” “只是哀家这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你无须再为此事费心。” 夜景湛星目斜向坐在下首位的萧霓仙。 “可查明死因了?凶手不是皇后身边之人吗?” 萧霓仙搪塞似的笑道。 “是那玉檀偷了的太后娘娘的东西要出宫去变卖,被臣妾宫里的太监给看见了,两人撕扯之下,玉檀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上。” “方才臣妾与母后已然问过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人命也只是个意外。” 她说得很是自然,凌绮罗不停的在她身侧跟着附和,夜景湛自然也没有闲暇,去深究区区一个宫女的死因。 祁远竹杀害玉檀之事也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翻篇了。 “皇帝昨夜不是答应哀家要宿在凤眠阁的吗?怎的……” 凌绮罗意有所指的盯着夜景湛。 夜景湛的脑海里不由得再次浮现出他昨夜的疯魔状。 “昨夜的膳食有问题?皇后在里面加了什么?” 他星目眯着一直低垂着脑袋的萧霓仙。 第123章 快去太医院找安瑞祥,我要喝药! 萧霓仙满脸无辜的起身跪倒在夜景湛跟前,凤目里泪雾弥漫。 “皇上,臣妾断断不敢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凌绮罗赶忙抬手拉着萧霓仙起来。 “皇帝,是哀家在你们的酒水里放了迷情药,莫要错怪了仙儿。” “哀家不过是想要早些抱上皇孙罢了。” “仙儿入宫许久都未能承宠,哀家担心你们又平白浪费了昨日的好时光,所以才想着要助你们一臂之力。” 夜景湛本就未打算深究,却没想到萧霓仙会急得又是下跪又是掉泪。 他淡淡一笑,大手握着萧霓仙冰冷的玉手。 “朕只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仙儿不必紧张。” “昨夜你……没事吧?” 夜景湛星目盯着萧霓仙颈间围着的围脖。 萧霓仙尴尬一笑。 “臣妾无碍,只是那药效发作后,臣妾实在是燥热难耐,又听闻皇上回了承恩殿,臣妾便只能泡了会冷水澡。” “今日身子着了凉,故而穿的厚了些。”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着她晨起更衣时,在铜镜里看到的那些遍布在她玉体上的痕迹。 如若不是这些痕迹,她根本就不会轻易记起那些她和祁远竹在浴桶里痴缠的片段。 她也就不会在听说祁远竹要被处死之时,那般怅然若失了。 夜景湛心存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跟萧霓仙解释。 “仙儿,朕今晚绝地不会再食言了。” 凌绮罗听后满心欢喜,手肘轻撞怔在原地的萧霓仙。 “仙儿,还不谢恩。” 萧霓仙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抬眸望着夜景湛,牵强的笑道。 “臣妾谢皇上盛情!” “只是……臣妾现下着了凉,身子困顿得紧,未免病气伤及皇上,今晚皇上还是别去凤眠阁了。” “待臣妾身子爽利了,再请皇上过去也不迟。” 凌绮罗满脸疑惑,之前萧霓仙别提多巴望着夜景湛去凤眠阁了,今日怎的还出口拒绝了? 是在跟夜景湛赌气,还是说她想耍那欲擒故纵的手段? 夜景湛一副正合我意的模样,笑的十分开心。 “既然如此,那便依着仙儿。” 傍晚,承恩殿寝殿内,李嬷嬷冷着脸迈步进门,手里的戒尺轻轻的抵了抵依然在榻上昏睡着的苏汐月。 “起来了!都日上三竿了,你竟然还赖在龙榻上,成何体统!” 苏汐月身子一颤,惊慌失措的拉着锦被裹在娇躯上,坐起身,错愕的望着轻晃着手中戒尺的李嬷嬷。 “嬷嬷怎可不声不响的便闯进来了。” 李嬷嬷冷冷的斜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冷冷道。 “怎的?你以为你还是高贵的公主?还是说你是高贵的丽贵人?” “别以为昨夜你承了宠,躺在龙榻上,你的身份就能高贵到哪里去!” 说罢,她将一套衣衫扔到苏汐月跟前,缓缓移步到窗前,背对着苏汐月站在窗边。 苏汐月愤愤的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这才慌乱的将衣衫套上,跳下龙榻,怯懦懦的移步到李嬷嬷身侧。 李嬷嬷看起来年龄应是与徐令仪相差不大,但是却收拾的素净、得体、端庄,浑身上下挑不出丝毫纰漏。 阳光映衬下,她的侧脸线条很美。 苏汐月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年轻时候的娇俏模样。 “嬷嬷今日要教什么?” 李嬷嬷很严苛,可她处事果决、赏罚分明,苏汐月喜欢同她这样的人接触。 “昨日让你抄的东西可都抄好了?” 苏汐月瞳孔忽的放大,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夜景湛昨夜将她案几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扫落在地上的情形。 她好不容易抄下的那些东西,都在她无助的挣扎时,被弄的破碎不堪。 想起夜景湛那泛着兽性光芒的眸子,苏汐月娇躯一紧,脚下不由自主的踉跄着后退一步。 若不是她及时用玉手扒住窗棂,恐怕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李嬷嬷赶忙上前一步,搀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昨夜姑娘用身子换得了免于被铁链束缚的自由?” 苏汐月眉头一紧,她着实不爱听李嬷嬷说的这句话。 “是皇上自己闯进来的,嬷嬷为何偏要这般说我?” “我又不是勾栏瓦舍的浪荡女,怎会想着用身子去交换什么?” 李嬷嬷不以为然的挑挑眉,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 “能用身子在皇上跟前换得些什么,你不应该倍感荣幸吗?” “那些个整日里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的妃嫔,他们倒是巴望着去出卖身体,换一些体面呢。” “可她们却苦于没有机会!” 苏汐月倔强的抬眸瞪着李嬷嬷。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嬷嬷莫要拿我与她们比?” 李嬷嬷忽的昂起头,肆意大笑。 “姑娘现下一无身份,二无地位,除了这副还算美艳的皮囊外,你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你这份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清高,属实是可笑啊!” “你为何不想想,以你现下的境遇,你哪里还有资格跟她们比?” 李嬷嬷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扎心,却是事实。 苏汐月即便是气不过,也根本无从反驳。 “嬷嬷今日要教什么,教便是了,莫要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她气急败坏的低下头去,一副不愿意再跟李嬷嬷多说半句话的表情。 李嬷嬷戒尺轻敲身侧的案几,将她的目光引过去。 “今日老奴要给姑娘讲的便是如何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何在这宫中活下去。” “若是姑娘觉着老奴说话不中听,心里窝火,想要惩治老奴,那也得忍着。” “待什么时候你的地位和身份比老奴尊贵了,再来找老奴报仇也不晚。” 身份?地位? 苏汐月蹙眉意味深长的盯着李嬷嬷。 她说的对,有了身份和地位,再报仇也不晚。 现下她整日被囚在这承恩殿中,别说报仇了,她连阿弟都保护不了。 “姑娘可曾听你母亲提过她的母家?” 李嬷嬷在她的身侧坐下,瘦削的手掌附在她冰冷的玉手上。 苏汐月美目微紧,从小到大,她倒是鲜少听母亲提及母家,一开始的时候她时常问母亲,母亲都避而不答。 时间久了,她自然也不想再问了。 “嬷嬷知道我外祖家?” “全死了!”李嬷嬷直截了当道,“抢你母亲入宫的那日,你的父亲就一把火将他们全都烧死了。” 苏汐月不可思议的冷笑。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虽然感情没有平常夫妻那般亲近,却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你胡说!” 李嬷嬷眸色坚定,一副不容她质疑的模样。 “姑娘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你母亲刚入宫时也同你一样倔强,可是后来,她顿悟了。” 说到这里,她忽的站起身。 “姑娘仔细想想吧,你若是一直这样糊涂下去,你就只能一辈子背着贱奴的身份待在这寝殿里。” “你或许无意与后宫的其他人争斗,但是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包括你的阿弟。” “你又不是天资愚笨之人,老奴便不多说了。” 说罢,她慵懒的伸着懒腰,缓缓地向寝殿门口步去。 “老奴该回去歇息了,告辞。” 良久之后,苏汐月蓦地起身冲到寝殿门口,吩咐垂首站立在那里的两名宫女。 “皇上今日赐的药为何还没到?” “快去太医院找安瑞祥,我要喝药!” 第124章 你们尽管好好地享用!可莫要辜负了大好时光。 入夜,万籁俱寂,承恩殿内烛火摇曳。 苏汐月身着夜景湛赐予她的那袭白色烟纱锦裙,斜倚在软榻上,美目时不时瞟向寝殿门口。 她妆容精致,在烛光的映照下,面容愈发的娇艳动人了。 今日她特意沐了花瓣浴,身上那种淡淡的玫瑰花香和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熏香混在一起,相得益彰。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赶忙正了正身子,轻咬下唇,玉手紧紧的撕扯着锦帕。 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夜景湛回来了吧? “姑娘,你该歇息了。” 值夜的小宫女走进门来,她莫名有些失望。 起身移步到寝殿门口,向外望,除了无尽的黑暗和几盏泛着微弱光芒的宫灯,她什么的看不到。 回廊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方才安公公派人来叮嘱,要姑娘早些歇息。” “皇上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可能要宿在御书房了。” 苏汐月自嘲似的冷笑着回转身,在软榻上坐下。 之前她不想看到夜景湛,夜景湛却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她面前。 怎的今日,她想见他了,他反而又忙了。 安瑞祥说辛果在浣衣阁做杂役,虽然平日里总是被打骂,可也未曾危及到性命过。 那日那个谎称是辛果同乡的宫女,显然同那日在冷宫门口用化骨水泼他的人是一伙的。 定是有人想害她毁容。 李嬷嬷说得对,她无心害别人,难免会有人处心积虑的想害她。 “姑娘,该喝药了!” 好陌生的声音,苏汐月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从背后用棉布掩住了口鼻。 “你……是谁?” 她瞳孔忽的放大,双手奋力攥住身后之人的衣袖,须臾之后,她双臂渐渐变得无力,脑袋一歪便昏厥了过去。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蹙眉坐在梳妆台前,玉手用力的搓弄着玉颈上的吻痕。 该死的祁远竹!若不是他在她的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今日她便可以如愿以偿的侍寝了。 身后的银狐面具忽的欺近她,双手握住她孱弱的肩膀。 “仙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再气恼了,说不定一切都是天意呢?” 萧霓仙没好气的回转身,瘪着嘴满脸怨怼道。 “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都被欺辱了,你还说是天意。” 银狐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泛出一丝笑意。 “仙儿说那祁远竹欺辱你,为何你又要从太后那里将他救下呢?” “你敢说你心里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萧霓仙腾的跳起身,与银狐面具相对而立,凤目愤愤的瞪着他。 “哥哥!他不过是个奴才!我怎么会看上他?” “再说了,我可是沧澜国的皇后,我与他有着云泥之别,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呢?” 银狐面具无奈的叹气,大手将萧霓仙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 “傻仙儿,你到底何时才能明白呢?那夜景湛对你根本就没有半丝爱意。”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 “这话哥哥还是等到咱们的赌约完了再说吧。” 银狐面具连连点头。 “好好好,哥哥陪着你赌下去便是。” “现下那苏汐月已然被带到观景台了,明早夜景湛应是可以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苏汐月了。” 萧霓仙诡谲一笑。 “哥哥,通知你的人,将那个贱人放在观景台,晚点儿再动手。” “我还特意为她做了些特别的安排呢。” 银狐面具下的眸子微微一眯。 “未免夜长梦多,可千万别拖太久。” 萧霓仙凤目里流露出一丝阴狠之色。 “哥哥放心,现如今那乔一一直告假在宫外修养,这宫里再没人可以破坏咱们的计划了。” “那便好,”银狐面具说着,快速掠到窗边,“你歇息去吧,明日一早等着好消息便是。” 观景台楼顶,秋风凉凉,苏汐月朦朦胧胧的醒来,看到四周漆黑一片,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是哪里?方才那个人显然在棉布上放了迷药,她这会儿脑袋疼的厉害。 她想要爬起身,却无奈四肢都被束缚着,她根本动弹不得。 突然,一束刺眼的光芒射过来,她本能的眯着眼别过脸去。 “苏汐月!” 来人将手里的马灯放下后,她才看清那是一个宫女打扮的纤弱女子。 她的声音好似有些熟悉。 “怎么,不识得我了吗?” 来人忽的掠到她身侧,纤细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苏汐月美目微眯,借着马灯的光芒,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 柳梦怡对着她莞尔一笑。 “没想到会是我吧?” 忽的,她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勾着她下巴的手指深深陷入她白皙的肌肤里。 “你害我不能入选秀女,被父亲和家族嫌弃,今日我便要好好跟你算算这笔账!” 苏汐月蹙眉眯着她。 “你想干什么?” “这里是皇宫,你若敢动我,皇上定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的!” 柳梦怡闻言,不由得冷笑出了声,笑声如鬼魅般回荡在观景台的上空。 “皇上今夜是不会回寝殿的,待他明日发现你是一个被五六个乞丐糟践过的女人,他还会要你吗?” “哦,对了,为了让皇上明日更惊喜一点,我会用这把匕首帮你好好地装扮一下你这张狐媚脸的。” 她用匕首在苏汐月的俏脸肆意的比划着。 “其实你这张脸长得确实是美,只可惜啊,它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苏汐月惊恐的望着柳梦怡手中的匕首,吞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柳梦怡你简直是疯了!你可知道你做这些事的后果!” 柳梦怡却是得意的挑挑眉,站起身轻击两下手掌。 五六个衣衫褴褛、散发着恶臭的乞丐就狞笑着从阁楼里走了出来。 “去吧,这可是曾经皓月国的汐月公主,咱们沧澜国的第一美人。” “你们尽管好好地享用!可莫要辜负了大好时光。” 柳梦怡玉手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冷眼旁观着那群乞丐向苏汐月扑将过去。 苏汐月小脑袋不停的摇动着,娇躯颤抖的厉害。 她想要起身逃跑,却无奈手脚被绑的太结实,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拼命地挣扎,也只换来了手臂和脚踝处被绳索勒出的剧痛。 “柳梦怡,你不能这样!” “快让他们走开!” 一个乞丐忽的扯住她纤弱的手臂,肮脏的大手迫不及待的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衫。 “不要!” 苏汐月发疯一般的咆哮着。 冷风顺着被撕破的衣衫灌入身体那一刻,她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绝望地深渊。 为何她不早些醒悟呢? 李嬷嬷说她现下就只剩下这副姣好的皮囊了。 却不成想,这最后一样东西,今日也要被人毁灭了。 第125章 所有胆敢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放开她!” 安瑞祥突然从阁楼里冲出来,奋力的挥舞着衣袖,阵阵白雾后,那几个乞丐纷纷翻着白眼昏倒在地上。 幸亏他一直随身带着迷香,不然的话,他那小身板可真不是这些乞丐的对手。 “姑娘,没事了,别怕!” 安瑞祥一边快速的解着苏汐月手腕上的绳索,一边低声安抚道。 原本正悠闲自在的,靠在旁边的栏杆上,得意忘形的柳梦怡,看到好事被安瑞祥破坏,显然很是气恼。 她飞快的冲过来,扬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安瑞祥。 “多管闲事的家伙!去死吧!” 苏汐月那句“小祥子小心”还未喊出口,柳梦怡的匕首便已经插进了安瑞祥的脊背。 安瑞祥吃痛,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可他却依旧强撑着身子,手下丝毫不怠慢的解开了苏汐月手腕上的绳索。 “小祥子,你没事吧?” 苏汐月赶忙搀扶着安瑞祥摇摇欲坠的身子。 柳梦怡见苏汐月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当即便拔出插在安瑞祥脊背里的匕首,快速的向苏汐月的俏脸上划去。 安瑞祥眼见着那匕首就要划到苏汐月的俏脸了,情急之下,他抬手握住那匕首的刀刃。 “姑娘……快跑!” 苏汐月含泪望着安瑞祥手指缝中渗出的鲜血,心脏顿时如被捆绑了一般,钝痛难忍。 “柳梦怡!”她忽的起身,冲过去,大力推搡着柳梦怡瘦弱的身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你去死吧!” 她美目瞪得浑圆,眸光里燃着的熊熊怒火,似是要将柳梦怡焚化了一般。 她发疯一般的咆哮着将柳梦怡推倒栏杆边,玉手扼住柳梦怡持着匕首的手腕,在栏杆上用力一撞。 匕首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别再推了,再推我就掉下去了!” 凉凉的风吹拂着柳梦怡颈后的长发,她战战兢兢的侧目望着观景台下。 太高了,如果她从这里掉下去,定是会同那东方玉林那样,死相难看。 她胆战心惊的望着发疯一般的苏汐月,颤抖着低声呢喃。 “若是我掉下去摔死了,我的家人和皇后娘娘都不会放过你的。” 苏汐月玉手这才缓缓放松了些,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美目愤愤的移向倒在一旁的安瑞祥。 “小祥子……你没事吧?” “唔!”腿弯处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重创了,苏汐月吃痛,双腿不由自主的弯曲,娇躯滑倒在了地上。 柳梦怡趁机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匕首捡起,抬脚用力的踩踏在正欲爬起身的苏汐月胸前。 “你竟然敢推我!看我今日不划了你这张狐媚脸!” “日后,看你还如何迷惑皇上!” 说罢,她忽的躬身骑在苏汐月的身上,玉手狠狠地给了苏汐月两记耳光。 “柳梦怡,你这个毒妇!方才我就该将你推下去,摔死你!” 柳梦怡得意的挑着眉,笑声如暗夜里的幽灵一般。 “现下你可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说罢,她拿起匕首在苏汐月正欲反抗的右手上用力的划上一刀。 “啊!” 苏汐月吃痛,惨叫出了声。 看到她面目痛到狰狞的模样,柳梦怡酣畅淋漓的大笑起来。 她将匕首尖抵在苏汐月的眉间,一点点加大手上的力道,直到鲜血缓缓渗出。 “姑娘……” 安瑞祥想要爬起身去救她,可他却早已没了那个力气,只得用双手扒着地面,一点点向苏汐月爬去。 眉间刺骨的痛,那一刻苏汐月彻底绝望了,她美目瞥向当初摆着阮雪玉绞刑架的方向。 “母亲,还好,能同您……死在同一个地方。” “月儿……来找您了。” 她美目缓缓地闭上,索性不再试图去做任何挣扎。 “住手!” 雷霆般的吼声,似是要将这观景台都震倒了。 安瑞祥大汗淋漓的脸上,陡然间露出一丝释怀的笑意。 “皇上……您终于……来了。” 说罢,他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柳梦怡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身子便被夜景湛一脚踢飞,撞在栏杆上。 她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巴望着夜景湛那抹绛紫色的背影。 皇后娘娘不是说,今晚皇上会在御书房忙一整夜吗?为何他突然来了? 皇后娘娘不是说她在观景台四周已经安排好放哨的人了吗?为何都没人通知她夜景湛来了? 完了,她完了,整个柳家都要完了! 她绝望地眨巴着眼睛,泪珠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夜景湛俯身一把将苏汐月抱起,望着她额间淌血的伤口,星目中泛起明显的泪雾。 “去宣太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宣来!”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又忽的顿下来,星目斜着战战兢兢跟在他身侧的黄福安。 “一个时辰内,把葛神医接进宫。” 黄福安赶忙躬身应声。 入夜,承恩殿寝殿内灯火通明,宫女和太监们忙忙碌碌的穿梭在回廊里。 夜景湛坐在龙榻旁,星目阴郁的盯着面色略显苍白的苏汐月。 “皇上,小祥子……小祥子……” 夜景湛赶忙抬将她冰冷的玉手握在手心。 “月儿,别急,小祥子无碍,朕已然让太医为他瞧过了,葛神医现下就在他房里呢。” 苏汐月这才松了口气,美目再次疲惫的微闭起来。 “月儿,伤口痛吗?” 夜景湛望着她右肩纱布上的殷红,满脸心痛。 苏汐月摇摇头,干涸的唇瓣微微勾起。 “奴婢还以为奴婢要死了,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夜景湛星目中的泪雾渐渐弥漫开来,她看得出夜景湛对她的心痛是真的。 “朕不会让你死的!” “所有胆敢伤害你的人,朕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若是非要死的话,朕会陪着月儿的,绝对不会让月儿孤孤单单的走。” 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声音中带着十分的诚恳。 若是他们之间没有仇恨,没有之前的点点滴滴,苏汐月觉得自己一定会感动。 “皇上!”她颤抖着抬起未受伤的左手,附在夜景湛的俊脸上,柔柔的摩挲着,红着眼颤声道,“幸亏您来了,不然奴婢这张脸恐怕就不保了。”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将她的玉手包裹住,置于唇间,轻吻着。 “月儿放心,葛神医说了,你眉间的伤口不深,假以时日,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即便是留下了疤痕,月儿也是朕心中最美的女子,朕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朕的。” 苏汐月心头一紧,恍惚间,她好似在夜景湛的身上看到了沈容芷的样子。 夜景湛,他竟然也会这般温柔,他竟然也能说出这般令人感动的话语。 只是可惜了,她的心里只装得下沈容芷。 现下,不管夜景湛对她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她都只想抓住他对她的这份在乎,她要取得想要的地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皇上,上次有人用化骨水对付奴婢,今日柳梦怡又想用匕首划花奴婢的脸,这宫里想害奴婢的人太多了,奴婢真的好害怕。” 第126章 娘娘只要知道,奴才是心里只有你的人便好。 夜景湛定定的盯着苏汐月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还从未见她如此脆弱过。 她的声音柔柔的,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能扣动他的心弦一般,令他内心悸动不已。 他俯身轻吃一口她干涸的唇瓣,厚唇附在她白皙的耳朵上。 “月儿不怕,朕日后会好好护着你的。” “朕保证,今日这般的状况,永远不会再发生了。” 苏汐月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泪珠便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夜景湛厚唇赶忙迎过去,将那泪珠吞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今日之事好似让眼前的女人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不少。 而他,也彻底体会到了,他是多么的恐惧失去眼前这个女人。 “皇上!” 苏汐月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温柔。 夜景湛一时间有些迷惘,他隆起上眼皮,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嗯?” 苏汐月沾染着泪雾的睫毛扑扇着。 “明日您带奴婢去给皇后娘娘赔个不是吧?” 夜景湛挑挑眉,他万万没想到,苏汐月会突然间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月儿身上有伤,就不必亲自去了,朕代你向皇后转达一下歉意便好。” “皇后温婉善良,定是不会与你计较的。” 苏汐月乖巧的点头。 “奴婢听皇上的。” 说罢,她低眉望着一旁桁上挂着的那件染血的烟纱锦裙,悻悻的叹气。 “可惜了,挺好看的裙子。” 夜景湛大手在她玲珑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不过是一条裙子而已,朕明日令内务府再为你多做几件便是了。” “朕的月儿仙姿卓绝,自然得穿这世上最好看的衣衫。” 苏汐月羞赧的低眉,意有所指道。 “奴婢不过是个贱奴,要那么多华丽的衣衫有何用?” 夜景湛不以为然的蹙眉。 “谁说月儿是贱奴了,月儿是朕的女人。” 说着,他在榻边躺下,大手环在苏汐月盈盈一握的纤腰上。 “以后朕都寸步不离的陪着你,绝对不再给那些想要伤害月儿的人任何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忐忑的坐在外间的正位上,凤目紧紧的盯着银狐面具手掌上依然往外渗着血的伤口。 “哥哥再忍耐一下,皇上方才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召到了承恩殿。” “胡太医这会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银狐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泛着狠厉的杀气。 “这伤倒是无碍,方才我的那几个属下全都被夜景湛抓了去,万一谁要是招架不住,我的身份恐怕就要暴露了。” 萧霓仙粉唇微紧,神色凝重道。 “哥哥,事情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 “我们赶在皇上审讯那几个人之前,将他们灭口不就行了。” 银狐面具不以为然的冷冷一笑。 “仙儿,夜景湛又不傻,你以为他会掉以轻心吗?” “如果为兄猜得没错的话,现下那几个人的牢房旁,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了。” 被他这么一说,萧霓仙不禁焦急的跳起了身,在银狐面具跟前来回踱着步。 “那可如何是好?” 银狐面具诡谲的笑着起身,握住她瘦弱的双肩。 “眼下还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萧霓仙满脸诧异。 “谁?” 她凤目忽的瞪得浑圆。 “哥哥是说祁远竹?” 银狐面具点点头。 “他可以的。” 萧霓仙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 “他现下伤成那样,他还能做什么?” 银狐面具挑挑眉,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目光便被从窗户外闪入的那抹黑色身影给吸引了。 “奴才可以的!” 祁远竹跳窗而入,悠悠的走到二人跟前,俊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银狐面具抬手,二人默契的击掌,相视而笑。 萧霓仙不禁惊得瞪大了眼睛。 祁远竹现下哪里还像是身上有伤之人,看他那神采,倒是比正常人更矫健些。 “你们?” “你……” 她语塞得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了。 祁远竹俊脸毫不避讳的欺近她,戏谑的盯着她颈间那些若隐若现的吻痕。 “怎的?娘娘看起来好似很失望的样子。” 萧霓仙凤目尴尬的瞥一眼身侧的银狐面具,俏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谁失望了!你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银狐面具莞尔一笑。 “好了,那几个人就交给你们了,我得走了,你们慢慢商议。” “这段时日我估计不能再进宫了,待过些日子,事情平息了,哥哥再与你继续履行赌约。” 说罢,他纵身从窗户处跃出,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哥哥……” 萧霓仙焦急的追到窗口,却早已不见了银狐面具踪影。 “放心!”祁远竹缓缓移步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不用担心他出不去,奴才已然为他打点好了。” 萧霓仙蓦地侧目望向他。 “你到底是谁?你认识哥哥?” 祁远竹神秘一笑,侧过身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奴才是谁不重要,娘娘只要知道,奴才是心里只有你的人便好。” 萧霓仙双臂本能的推搡着他。 “放肆!快放开!” 祁远竹却将她抱得愈发紧了。 “偏不!” 萧霓仙无奈的叹气。 “祁远竹!你要勒死本宫吗?” 祁远竹这才稍稍放松了些手臂的力道。 “娘娘不让奴才安静的抱你一会儿,奴才可没力气去给您办事哦。” 萧霓仙这才缓缓放下推搡着他的玉手,俏脸疲累的贴在他坚实的臂膀里。 深夜,大理寺牢房里一片死寂。 柳梦怡蜷缩在墙角的干草堆上,双眸紧紧的盯着方桌上的油灯。 那是这牢房里唯一的光明,只有盯着它,她心里的恐惧才会稍稍的褪去些。 皇后现下应是得到她被抓的消息了吧?她应是会来救她的吧? 牢房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梦怡赶忙起身冲到牢房门前,双手紧紧攥着牢柱,眸子眼巴巴的瞅着牢房外缓缓移过来的微弱光线。 来人身材魁梧,身穿连帽的黑色斗篷,走路的时候始终低垂着脑袋。 如她所愿的,那人在她的牢房门口顿了下来。 “是皇后娘娘派你来吧?” 那人低垂着脑袋点点头,却始终没有抬头去看她。 柳梦怡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太好了,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不会不管我的。” “你一定要告诉皇后娘娘,方才他们审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没有出卖她。” 牢房门刚被打开,柳梦怡便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去。 却不料她才刚走出去,便看到昨日她带到观景台上的那五个乞丐,从走廊的尽头缓缓移步过来。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那个穿着黑色连帽斗篷的男人,便揪着她脑后的青丝将她拖回到了牢房里。 “啊!” 娇躯被甩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柳梦怡吃痛,呻吟出了声。 “你不是皇后派来的,你是……” 黑色斗篷这才冷笑着昂起头。 柳梦怡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第127章 莫要伤心,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你是皇上身边的人?” 柳梦怡清楚的记得,那日在七巧节选秀之时,他曾看到过这个人,一身侍卫装扮,站在皇上身后。 他的眉梢上有一道刀疤,这个特点只一眼她便忘不掉。 那人狰狞一笑,随即对已然走到牢房门口的几个乞丐挥挥手。 “皇上有令,今晚这个女人必须竭尽全力伺候好。” “若是明日她还能站起身,或者是死了,你们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几个乞丐应声,抓着柳梦怡的脚踝,便将她拖到了墙角的干草堆上。 柳梦怡惊恐的坐起身,含泪剜着那几个不断撕拽着她衣衫的乞丐。 “你们别碰我,我将来可是要做皇上的女人的!” “你们这群肮脏的东西,放开我!” 她双臂死死的环在胸前,双脚不停的踹向那几个乞丐扑将过来的乞丐。 “不要!” 她的怒斥声,渐渐变成无助的恳求声、嚎哭声,充斥着整个牢房。 “救我……” 柳梦怡五指张开,向着牢房门口的那抹黑影用力的伸展着。 却不料那人冷冷一笑,决绝的转头,锁上了牢门。 许久之后,柳梦怡麻木的瞪着牢房的屋顶,眼神空洞到了极致。 俏脸上被那几个乞丐撕咬出的伤口,缓缓向外淌着血。 一滴滴,滴落在地上。 “呃!” 一声闷哼过后,一个乞丐重重的倒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一会儿,那几个乞丐全都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她四周。 她却依旧目光呆滞的望着牢房的屋顶,仿佛听不见,也看不到。 祁远竹移步至她跟前,一脚将趴在她身上的乞丐踢开,扯了些茅草盖在她遍体鳞伤的娇躯上。 柳梦怡这才侧目,将目光移到祁远竹的身上。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为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泪珠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进鬓角的发丝里。 “皇上已然知道是皇后指使的我了!” “皇后她活该!” “哈哈哈!” 柳梦怡躺在地上,癫狂的大笑起来。 祁远竹蹙眉,扬起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进她的玉颈里。 “让你失望了,方才那个人我已然除掉了。” “现下只要你死了,便没有人会知道你做的这件事是皇后指使的了。” 说罢,他快速的将匕首拔出来。 柳梦怡本能的抬手捂着颈间喷血的伤口,双眸恨恨的望着祁远竹的背影。 口中的鲜血喷涌而出,她的俏脸颤抖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清晨,凤眠阁内,萧霓仙一脸疲惫的匍匐在梳妆台前,双目微闭,玉手捏着眉心。 几个宫女垂首围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为她梳妆着,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娘娘!” 奉喜悻悻的进门,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 萧霓仙眼都不睁的开口问道。 “何事啊?” 奉喜朱唇紧了紧,面露难为之色。 “方才内务府派人过来问,您中秋晚宴穿的锦袍,可否换个花样或者布料?” 萧霓仙这才张开凤目,一脸诧异的望向奉喜。 “那布料和花样不是前几日本宫就选好的吗?” “为何现在又让本宫换?” 奉喜紧了紧手中的帕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怯怯道。 “说是你上次选中的那批布料全都被皇上挑了去,给承恩殿里住着的那位做衣衫。” “什么!”萧霓仙玉手一紧,软甲深深的陷进手掌里,“她一个人用得了那么多布料吗?再说了,为何皇上偏要给她挑本宫看上的!” 她哪里知道啊?奉喜一脸无辜的弓着身子,埋首不语。 “贱人!为何事事都要与本宫争!” 她愤愤的呵斥着,抓起手边的首饰盒发泄似的摔在了地上。 还好奉喜站得远,不然定是得砸到她。 “皇上驾到!” 通传太监的声音突然间响起,惊得众宫女赶忙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萧霓仙对着铜镜大致的整理一下鬓角的头发,匆忙迎出门外。 “臣妾恭迎皇上!” 夜景湛赶忙上前,搀扶着她起身。 “仙儿,朕今日来,是想要跟你说件事,月儿她有了身孕,朕准备升她为丽妃,让她搬回惜芳阁去住。” 萧霓仙表情一僵,这就怀上了? 旋即,她赶忙温婉的笑着躬身。 “臣妾恭喜皇上!” “妹妹深得皇上喜爱,将她晋封为……妃,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母后那边……” 她心里虽然不悦,却也只能陪着笑脸。 夜景湛忽的抬手,握住她的双肩。 “朕知道母后必定会反对将月儿晋升为妃的事,不如仙儿先替朕去跟母后说说此事。” “朕不想再因为月儿的事与母后闹的不愉快,仙儿与母后一向亲近,想必她定是会听你劝的。” 萧霓仙玉手紧握成拳,垂坠在大腿外侧,微微颤抖着,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好,臣妾用完早膳便去。” 夜景湛满脸兴奋的在萧霓仙的鼻尖轻刮一下。 “朕就知道,仙儿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了。” “那册封礼就放在中秋那日吧。” “册封礼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 望着夜景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背影,萧霓仙苦笑着回转身,拴上寝殿的大门。 她缓缓移步到窗边摆着的那几盆开的正艳的菊花跟前,抬起玉手折下一朵菊花,含泪一片一片的将花瓣揪下,抛在地上。 “又要折磨这些花?” 男人从背后拥住她,薄唇吻着她白皙的侧脸。 这次萧霓仙没有挣扎,她猛地回转身,双臂攀在祁远竹的颈后,发疯一般的咬住他的肩膀。 祁远竹吃痛,眉头微紧,身子却依旧坚挺的站在那里。 “用点力,娘娘还是不舍得奴才痛吧?” 他戏谑的笑着埋首,望向萧霓仙那张沾满泪珠的俏脸。 “怎的哭了?” 他薄唇缓缓欺近,轻柔的吻干每一颗泪珠。 “莫要伤心,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萧霓仙忽的忘形的踮起脚尖,在他缓缓蠕动的薄唇上轻吃一口。 “给我一个孩子吧!” “我要一个孩子!现在就要!” 祁远竹兴奋的勾着唇角。 “娘娘有令,奴才自当遵从。” 说罢,他躬身一把将她抱起,缓缓移向凤榻。 第128章 若真如方嬷嬷所说,这婢子便是处死也不为过。 清晨,凤眠阁寝殿内,浅紫色的幔帐后,萧霓仙微闭双目,呼吸均匀,睡得十分香甜。 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丝丝凉意,惹得她缩了缩裸露在锦被外的双臂,玉手下意识的抚向身侧的空位。 身边空空如也,虽然衾褥上还留有余温,但身边那个浑厚坚实的胸膛却不在了。 她凤目微微张开,盯着窗户的方向,黯然神伤。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奉喜轻叩殿门。 萧霓仙赶忙拉了锦被,将裸露的肩头掩住,独独留一个脑袋在锦被外。 “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想再多睡一会儿。” 她侧过身去,泪珠顺着眼角迅速划过白皙的鼻尖,落在玉枕上。 她堕落了,从前她最不齿的便是这种红杏出墙的行为,却不成想,今时今日,她竟成了她最不齿的人。 夜景湛,都是你逼我的! 她玉手攥着玉枕,恨恨的咬着牙,几近颤抖。 自打坐上了皇后的宝座,萧霓仙还从未赖过床,今日这般还是头一次。 奉喜忧心忡忡的推门进来,缓缓地移步到幔帐前。 “娘娘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过来给您瞧瞧。” 萧霓仙蹙眉,玉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双臂强撑着酸困的娇躯缓缓坐起身。 奉喜见状,赶忙拉开幔帐,拿了倚枕垫在她身后。 “娘娘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便让人去请太医。” 萧霓仙自嘲似的勾起唇角轻笑。 应是因着昨夜折腾了一夜,太过放纵的缘故,她才会看起来如此疲累,满脸病容。 “请胡太医过来吧!” 说罢,她搀扶着奉喜的手臂艰难起身,在梳妆台前坐下,凤目仔细的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双唇似是有些肿了,紧绷绷的,不施口脂看起来都比平日里要娇艳几分。 玉颈上密密麻麻的吻痕隐约可见,每一个吻痕都能让她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祁远竹掠取她时的疯狂模样。 她不由得娇躯一紧,双腿微微合拢。 “娘娘!” 奉喜双手奉上纱巾。 “奴婢帮你围上?” 萧霓仙点点头,凤目透过铜镜,仔细的审视着奉喜。 “奉喜心悦祁公公吗?” 奉喜执着纱巾的手一顿,遂紧了紧双唇。 “奴婢一心侍奉皇后娘娘,不敢有其他杂念。” 萧霓仙淡淡一笑。 “本宫和他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对他的那点心思还不愿跟本宫吐露?” 奉喜忐忑的吞下一口唾沫,想一想之前在竹林里送祁远竹香囊的那个宫女的下场,她心里着实有些恐慌。 萧霓仙已经为了祁远竹当众责罚过她两次了,今日她又这般问她,不知道到底是何意图。 胡建耀匆匆赶来,一番诊治后,并未发觉萧霓仙身上有任何病症。 “娘娘面带倦容,许是昨夜没睡好,微臣等下为你开些安神的药,服了之后多多歇息便是了。” 萧霓仙忽的隆起上眼皮,凤目颇含深意的盯着他。 “胡太医,本宫不要安神药,本宫要宜子的方子,你可有药效立竿见影的宜子方子?” 胡建耀连连点头。 “自然是有,前些日子,皇上为承恩殿里住着的那位,熬的助孕药的方子,便是极好的。” “若是皇后娘娘要用,微臣还可以再特意给您加几味药,保证您和皇上一举得中。” 对他来说,后宫的娘娘要这个方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奉喜听了,却差点没将手中的茶盅摔在地上。 萧霓仙愤愤的斜她一眼,冷冷吩咐道。 “你随胡太医去拿药吧!” 正午时分,灵鹊桥上,苏汐月静静的倚着栏杆,美目盯着河中潺潺的流水出神。 湖面平静如镜,她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月儿!” 耳边忽然传来沈容芷的声音。 她蓦地美目圆瞪,四下张望,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片刻失落后,她蹙眉走下灵鹊桥,在七巧苑的小径上,心事重重的晃悠着。 眼下她虽然有了身孕,夜景湛也答应她要在册封她为丽妃之日,让她见一见苏墨尘和星怡。 可听闻,近日朝中众臣纷纷上折子。 他们反对册封她为妃也就罢了,竟然还污蔑他妖颜惑主、鸠占鹊巢、目无皇后、忤逆太后。 朝中重臣集体谏言要夜景湛处死她。 看来萧霓仙之前在御书房上演的那出戏,便是为着这个目的来的。 “妹妹!” 萧霓仙忽的从不远处的回廊里转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 苏汐月浅浅一笑,疾行两步迎到她跟前,低下身子。 “皇后娘娘万安!” 萧霓仙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婉的笑容,她双手搀扶着苏汐月起身。 “妹妹快快免礼,你怀有身孕,万一动了胎气本宫可担待不起。” 楚瑶鄙夷的斜一眼苏汐月,锦帕掩着口意有所指道。 “娘娘这话可严重了,若是问个安便能动了胎气,那岂不是太娇贵了些?” “那些坊间的妇人,哪个不是怀着身孕还挑水、劳作的,也不见她们会动了胎气,反而生出的孩子,还一个比一个茁壮康健呢。” 苏汐月冷冷一笑,美目斜向楚瑶。 “楚贵人这话说得极有道理。” “日后您若是有了身孕,奴婢定会建议皇上,让他准你效仿那坊间妇人,到时候好为皇上诞下一个茁壮康健的皇嗣来。” “不过,这事说来还早,还得等贵人有了身孕再做打算。” 楚瑶闻言,气的脸色煞白,攥着锦帕的玉手恨不得将那锦帕给撕碎了。 “哗啦!” 回廊转角处传来瓷片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嬷嬷的责骂声和鞭子的抽打声。 “贱蹄子!干个活儿如此不小心!” “你可知这盆菊花是太后娘娘最珍爱的,比你的命都值钱!看老身今日不打死你!” 萧霓仙赶忙带着众人寻声前去。 “姑娘救我!” 苏汐月还未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烟灰色粗布宫装的女子便冲了过来跪倒在她膝下,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襟。 她心下一惊,低眉仔细审视那宫女。 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辛果?” 辛果点头,怯懦懦的抹着泪。 “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打碎那盆花的,你救救……” 她话还没说完,脊背上就又吃了重重的一鞭。 苏汐月抬眸,这才发现那持鞭之人,竟是凌绮罗身边的方嬷嬷。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各位贵人、常在!” 方嬷嬷对着萧霓仙及其身后的嫔妃们低下身子。 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方嬷嬷今日这是怎的了?这般大的火气啊!” 方嬷嬷赶忙垂首回道。 “回娘娘,方才这个贱婢将太后娘娘最珍爱的那盆绿菊给打碎了,奴婢一时气急,故而……” 萧霓仙挑挑眉,凤目斜向被苏汐月护在身后的辛果。 “若真如方嬷嬷所说,这婢子便是处死也不为过。” 第129章 月儿一向不爱菊花,为何会突然想要绿菊呢? 方嬷嬷得意的挑着眉斜一眼辛果,随即冲到苏汐月身侧,揪着辛果的头发,将她拖到一旁。 “贱蹄子,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跟老身回寿康阁去,等着太后发落你吧!” 见两个太监架着辛果便要离开,苏汐月赶忙冲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能带她走!” 两个太监一怔,目光齐齐聚到方嬷嬷身上。 方嬷嬷昂着头,鄙夷的斜着苏汐月。 “怎的,姑娘莫不是要为了这贱婢与太后娘娘作对?” 苏汐月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俯身,拂了拂辛果额间的碎发。 “辛果,你不是在浣衣阁做杂役吗?为何会搬着太后娘娘最珍爱的绿菊?” 辛果颤抖的双唇瘪成拱桥状,眸子里写满了委屈。 “姑娘,奴婢本是到寿康阁去送洗干净的衣衫的。” “方才遇到方嬷嬷,她偏要奴婢将这盆花抱到金水河边,用河水将这花的枝叶擦拭一遍。” “奴婢原就十分小心,可没想到,方才回廊的转角处,被人生生推了一把,那盆花这才会掉在地上摔碎的。” 说罢,她指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宫女。 “就是那个人,是她推的我。” 苏汐月美目一紧,竟然是她? 那个佯装成辛果同乡,与她互换衣衫,引她去浣衣阁的小宫女。 “你是谁?” 苏汐月疾行过去,玉手紧紧揪着那宫女的衣襟。 那宫女赶忙垂首,满脸惶恐的喃喃道。 “姑娘,奴婢是寿康阁的宫女紫嫣。” “奴婢方才并未推她,是她在污蔑奴婢。” 苏汐月冷冷一笑。 “你不是说你是辛果的同乡吗?” “那日你到承恩殿里,告诉我辛果快病死了、引我去浣衣阁的事,你都忘了吗?” 紫嫣小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奴婢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奴婢方才真的没有推她……” 说着,她竟然还抹起了眼泪。 萧霓仙锦帕掩在唇间,轻咳一声。 “既是这样,便先将她们带回寿康阁关着吧。” “下人们做错了事,嘴硬也是常有的事,不让她们吃些苦头,她们是断断不会招认的。” 说罢,她一个眼神,旁边的几个小太监便一拥而上,快速的将辛果和紫嫣一并拖离。 “皇后娘娘英明!” 方嬷嬷临走时,还不忘得意的瞟一眼苏汐月。 正午时分,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斜倚在软榻上,凤目眯着窗外纷纷飘落的枫叶,笑颜如花。 “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今日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啊?” 奉喜一边往香炉里添着香,一边悠悠的问道。 萧霓仙敲打着榻边的软甲一顿,凤目斜向奉喜。 “自然是坐山观虎斗。” “让那贱人知道紫嫣是太后的人,让她以为上次想毁她容貌的是太后。” “那贱人想要救她的辛果,定是要去与太后辩驳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自从凌绮罗被解除禁足后,她便一直安于现状,不再像之前那样甘于被她利用了。 萧霓仙几次跟她提及夜景湛要封苏汐月为妃的事情,她都只是附和着说了几句,并未付诸行动。 看来夜夜有东方硕陪着,她纵情享乐,对这后宫的事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好好的刺激一下她才行。 “娘娘睿智!” 奉喜谄媚的跪倒在软榻边,小手握拳小心翼翼的为她捶起了腿。 萧霓仙玉手拈起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 “父亲今日有传消息进来吗?” 奉喜小手一顿,喃喃道。 “侯爷说今日早朝,皇上驳回了所有参奏那贱人的折子,并放出话来,说……” 萧霓仙没好气的将刚刚拈起的葡萄扔回盘子里,腾的坐正了身子,俏脸因愤怒而变得狰狞。 “皇上说什么了?” 奉喜微喘着向后咧了咧身子。 “皇上……说……若有人胆敢再因为此事上折子,革职流放,涉及家族的子嗣永世不得再为朝廷所用。” 萧霓仙贝齿深深陷入朱唇,玉手用力的将桌子上的茶点果子全都撸翻在地上。 “皇上真真是被那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他不顾及本宫的感受也就罢了,这江山稳固他也不要了吗?” “他竟然要为了那个贱人与所有的朝廷重臣为敌!” 她站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字一句恨恨道。 “真真是糊涂!” “枉费本宫和父亲竭力将他推上这皇位!” “既然他非要这般背弃本宫、背弃当初的誓言,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奉喜颤抖着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去把祁远竹叫来!” 奉喜即将迈步出门时,她忽的又叫住了她,眸色狠厉的补充道。 “再让胡太医将那宜子的方子药量加大些!” 傍晚时分,苏汐月独自站在承恩殿外的回廊里,美目时不时瞟一眼回廊的尽头。 今日的事也太过蹊跷了,为何偏巧她碰到了萧霓仙,又偏巧在那个时候辛果摔碎了那盆花。 她原本还没有发现那个叫紫嫣的宫女,她撞了辛果之后,为何没有逃开,反而站在那里等着辛果告发她。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前几日观景台上,她将柳梦怡抵在栏杆上时,柳梦怡慌乱中说出的那句话。 “若是我掉下去摔死了,我的家人和皇后娘娘都不会放过你的。” 很明显,是萧霓仙指使她的。 那之前将她引至冷宫门口泼化骨水的人,应该也是萧霓仙。 她今日这般做,是为了…… 苏汐月忽的眸光一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月儿是在这里等朕吗?” 夜景湛突然出现,双臂从背后将她裹住,俊脸搁置在她纤弱肩膀上。 苏汐月娇躯一紧,侧目错愕的望着他。 “皇上吓死奴婢了。” 夜景湛略显不悦的蹙眉瞥着她。 “以后不准再自称奴婢了,朕不是说要册封你为丽妃了吗?” 苏汐月美眸流转。 “现下外面的人都觉得奴婢是祸国妖奴,奴婢可不敢当这祸国之罪。” 夜景湛微微蹙眉,他刚刚在前朝与那些臣子们辩驳完,回来又听到苏汐月提起这事,他显然很是烦躁。 “月儿放心,朕定会查出是谁在背后散播这种言论的,到时候朕定拔了他们的舌头!” 苏汐月冷冷一笑。 若是她现在告诉夜景湛,所有的一切,罪魁祸首是萧霓仙,他断断是不会相信的。 说不定她还会落个挑拨帝后关系的罪名。 “皇上,臣妾想要一盆绿菊。” 夜景湛挑挑眉。 “虽然绿菊很是罕见,但是朕的月儿若是要,别说一盆了,十盆朕都满足你。” “只是朕不明白,月儿一向不爱菊花,为何会突然想要绿菊呢?” 第130章 你怎敢背着哀家,做出如此违逆哀家的事情? 苏汐月回转身,双臂交叠在夜景湛颈后,如星般的眸子缓缓眨动着。 “今日在七巧苑,奴婢恰巧撞到方嬷嬷在用鞭子抽打辛果。” “询问之下才知道,方嬷嬷令辛果将太后最心爱的那盆绿菊搬到金水河边去擦拭清洗,辛果却不小心将它打碎了。” 说到这里,她粉唇微微嘟起。 “皇上,辛果在奴婢身边伺候了许久,奴婢在这宫中再无比她更熟识的人了。” “奴婢原本还盼着,有一日若是能回到惜芳阁,再将她唤回身边呢,奴婢着实不想看着她因为此事而丧命。” 夜景湛深邃的眸子沉醉似的盯着怀中的女人。 “不过是一盆花而已,纵使这绿菊珍贵了些,也不至于令她送命吧?” 苏汐月微微叹气。 “可今日他们将辛果带走的时候,奴婢听到皇后娘娘说:若真如方嬷嬷所说,这婢子处死都不为过呢。” “皇上,奴婢担心辛果,万一她死了,奴婢身边就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了。” 说罢,她玲珑的鼻子微微抽动几下,美目里霎时间充满泪水。 夜景湛大手拂着她眼角的泪珠。 “月儿不必担心,朕明日便派人再送去几盆绿菊,顺便让方嬷嬷尽快将她放了便是。” 苏汐月瘪瘪嘴,蹙眉喃喃道。 “可奴婢怕辛果熬不过今晚。” 夜景湛厚唇紧了紧,大手溺爱的抚着她绝美的侧脸。 “为免月儿夜不能寐,朕还是亲自到寿康阁走一趟吧。” “月儿回殿里等朕便是。” 寿康阁寝殿内,烛光摇曳,朦胧的光影洒在藕粉色的帐幔和雕花的床榻上。 凌绮罗身着米白色绸缎中衣,侧卧在榻上,凤目含情脉脉的盯着身侧的中年男子,唇角荡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东方,今日很累吗?” “不如你致仕吧,哀家会请求皇帝允准,搬到城郊的别苑去住。” “到时候我们在一起,互相陪伴,过寻常夫妻的日子,就不必如现在这般日日提心吊胆了。” 她瘦削的的手掌附在东方硕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中年男子始终微闭着双眸,满脸疲惫像,听得凌绮罗这般说,他眉头紧了紧。 “微臣又何尝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可微臣身后还有整个东方家族的人需要微臣照拂啊。” “还是等再过些时日吧,等玉琼长大了,能支撑起整个家族了,再说吧。” 东方玉琼是东方硕家的大儿子,年方十四,是在凌绮罗认识东方硕之前,同他的正妻庞嫣生下的。 东方硕的身侧还有个嫡长女,名唤东方玉晴,比东方玉琼大了两岁,去年刚及笄。 凌绮罗思忖着,蓦地,她凤目一亮,满脸兴奋。 “不是还有玉晴吗?让她入宫到皇帝身边侍奉吧,哀家让皇帝许她一个妃位,这样东方家族不也算是有了依靠?” “若是日后她能再生下个皇嗣,说不定还能继承大位,到时候东方家的势力可不就如日中天了。” 东方硕蓦地睁开眼,深深叹气道。 “微臣也想过,可玉晴她不愿入宫,她说她这辈子,只想找个可以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一同过活。” 凌绮罗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 “自古以来,男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让孩子们自己做主的道理?” “你就是对你那一双儿女过于娇惯了,从来都不知道为他们的将来谋划。” “依哀家看,不管她同不同意,皇帝的圣旨一下,她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东方硕蹙眉想了想,这才侧目望向凌绮罗。 “太后说的是,微臣会考虑的。” 他说着,将凌绮罗瘦削的手掌攥进手心里,欺身上前在凌绮罗额前蜻蜓点水似的一吻,淡淡笑着。 “只要太后不沾染这后宫的是非,我们的事便不会被人发现的,在宫里,微臣一样可以陪你。” 凌绮罗满脸幸福的眨眨眼。 “哀家就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皇后几番教唆,想要哀家参与反对册封苏汐月之事。” “哀家都只是敷衍她几句,便婉转的岔开了话题,想必日后她也不会再过来说什么了。” “你说得对,之前是哀家太过于听信她,难免被她利用。” “现下哀家只担心,她知道咱们的事情,万一她……” 东方硕握着凌绮罗的手紧了紧。 “没事的,别胡思乱想了,她应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再说了,有玉檀死前留下的血书,您也算是握着她的把柄的,必要的时候就点她一下,她不足为惧的。”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朦朦胧胧中,寝殿外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凌绮罗腾的坐起身,惊慌失措的推了推身边的东方硕。 “太后娘娘,皇上来了,眼瞧着都到门口了!” 方嬷嬷在门外轻声唤道。 东方硕一听,吓得赶紧跳下床榻,抱着地上的靴子,一翻身钻到榻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凌绮罗看他藏好后,这才微闭双目平定了一下情绪,沉声问道。 “这么晚了,皇帝怎的来了?” 她缓缓坐起身,眸光望向寝殿外。 “外面凉,快请进来吧!” 方嬷嬷这才推开门,一众太监搬着十来盆绿菊,匆匆将它们一一摆放在寝殿外间的雕花矮几上。 凌绮罗扶着方嬷嬷的手臂走出来,看到这些菊花显然很是诧异。 夜景湛稳步行至她跟前,与她相对而立,星目里泛着淡淡的笑意。 “母后喜欢绿菊,朕今日特地命人将全上京所有的绿菊都给您搬来了。” 凌绮罗凤目掠过那一盆盆开的正艳的绿菊,满脸欣喜的点头。 “着实是好看,皇帝有心了。” 她拉着夜景湛的手,两人一同在正位上并肩坐下。 “这般晚了,皇帝怎的想起来给哀家送绿菊了?” 她心里好奇,垂首站在一旁的方嬷嬷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她惶恐的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身子不自觉的向后缩着。 夜景湛星目定在她身上得那一刻,她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太后,是老奴今日使唤了浣衣阁的一名宫女,将您最珍爱的那盆绿菊拿到金水河边去浇水擦拭。” “结果,那绿菊却被她给打碎了。” “老奴当时气不过,便用鞭子抽了她。” “后来承恩殿里住着的那位……姑娘,她看到了……” “老奴才知道,原来那宫女之前是贴身侍奉在她身侧的……” 她话说到这里,凌绮罗心里显然已经明了。 她愤愤的白方嬷嬷一眼,厉声问道。 “现下那宫女呢?” 方嬷嬷微微喘着气,吞吞吐吐道。 “在……后面的……柴房……” 凌绮罗没好气的舒口气,瘦削的手掌重重拍在身侧的案几上。 “方嬷嬷!你跟在哀家身侧这么多年了,怎敢背着哀家,做出如此违逆哀家的事情?” “哀家叮嘱过你多少次了,没事就待在寿康阁内,不要出去招惹是非!” “哀家的绿菊何需搬到金水河边去清洗!这寿康阁里难道是没水用了吗!” “马上去将那宫女给哀家放了!” 方嬷嬷头如捣蒜般的磕在地上。 “太后娘娘息怒,老奴知错了。” “老奴这便去放她回浣衣阁。” 说罢,她起身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夜景湛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凌绮罗今日好似不像在刻意演戏,只是没有她的支持,方嬷嬷如何敢那般自作主张呢? “嘭!” 寝殿内室发出一声闷响。 惊得凌绮罗手中的茶盏差点没掉在地上。 夜景湛星目警惕的移到寝殿内室的幔帐上,缓缓起身,移步过去。 第131章 有了地位,身边贴心之人也就不用跟着她受苦了。 望着龙纹靴子一点点靠近,钻在榻下的东方硕不由得缩成了一团,双臂抱着靴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皇帝!”凌绮罗拄着凤头拐杖,亦步亦趋的冲到夜景湛身后,扯住他的衣袖,“怎的了?” 夜景湛星目仔细的审视一下四周。 “朕方才听到这寝殿内有异响,应是从这幔帐后发出的。” 凌绮罗牵动唇角尴尬的笑道。 “哪有异响?皇帝定是听错了。” 夜景湛眉头微紧,抬手撂起那幔帐,瞧了瞧,这才搀扶着凌绮罗坐回椅子上。 “朕方才分明听到了声响,母后等下歇息的时候定要命人好好查看一番。” “实在不行,朕明日再多派几个守卫过来。” 凌绮罗目光飘忽的低垂着。 “那倒不必,哀家现在待在这寿康阁内,种种花,养养草,倒是乐得自在。” “不沾染太多是非,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对哀家不利。” 夜景湛满意的点点头。 “母后能这样,朕心甚慰。” “日后你便只管在这寿康阁里享福便是了,想要什么尽管跟朕提。” 凌绮罗抬手抚着夜景湛俊逸的侧脸。 现下她三个儿子,也就只剩眼前这一个了,能与他相处的这般融洽,她心里自是开心。 “皇帝放心,之前哀家整日活在仇恨中,做了许多令你为难的事,日后哀家定不会再那般糊涂了。” 夜景湛将凌绮罗稍显冰冷的手掌握在手心里。 “深更半夜的又因为一个宫女将母后吵醒,朕这心里甚是不安。” “不如朕现在便扶您回榻上去歇息吧?” 凌绮罗凤目忽的瞪得浑圆。 “不必了,哀家平日里鲜少能与皇帝这般促膝长谈,今日皇帝能来,哀家这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呢。” “恨不能多陪皇帝多聊一会儿,可皇帝明日还要早朝,哀家又不敢多留你。” “你且回去歇着吧,哀家现下精神的很,等方嬷嬷回来,向她问明今日事情的缘由后,再睡也不迟。” 想到依然在承恩殿巴望着他的苏汐月,夜景湛与凌绮罗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起身离去。 翌日清晨,萧霓仙与众嫔妃刚从寿康阁请安出来,便看到方嬷嬷带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走了出来。 那托盘上盖着一块儿红布,隐隐约约的可见下面放置着的物件形状。 萧霓仙见方嬷嬷面色凝重,只顾着低头前行,好奇之下便叫住了她。 “方嬷嬷,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方嬷嬷回头望一眼寿康阁的方向,遂凑到萧霓仙耳边,低声道。 “老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将这柄玉如意送给承恩殿的那位。” 萧霓仙一听,俏脸立刻就变了颜色,满脸不可思议道。 “本宫没听错吧?太后送玉如意给她?” 方嬷嬷抬眸望一眼萧霓仙身后的众嫔妃。 萧霓仙赶忙拂了拂手,示意众人先行离开。 “娘娘,昨夜皇上将辛果从寿康阁要走了。” “太后知道了七巧苑里的事,昨夜狠狠的斥责了老奴一顿,老奴在寝殿门外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呢。” 说着,她瘦削的手掌抚向依旧困顿不已膝盖处,满脸愤懑。 “太后今日一早又让老奴去送这玉如意,向那贱人示好。” “太后说这柄玉如意,她是刻意让大师开了光的,承恩殿里的那位将她放在榻旁,将来必定会产下皇子的。” “真不明白她现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霓仙恨恨地咬着牙,缓缓移步到那托盘跟前,扯下上面覆盖着的红布。 看到那枚崭新的玉如意,她俏脸微仰,凤目阴郁的眯成了一条线。 “产下皇子!” “太后还真是饥不择食了!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她竟然也敢寄予厚望!” 她贝齿深陷进粉唇里,冷冷咆哮道。 “她想去给那贱人示好?本宫倒要看看,她和那贱人好不好得了。” 说罢,她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惜芳阁内,自从册封苏汐月的圣旨下了之后,前来道贺的人便没有断过,夜景湛的赏赐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苏汐月端坐在正位上,美目忐忑的盯着大厅门口。 夜景湛说今日乔一便会带着苏墨尘他们进宫来见她,算算时辰,也应该是时候到了。 “主子,来了!” 辛果兴高采烈地冲进门来。 苏汐月赶忙跳起身,迫不及待的向外迎去。 “奴才安瑞祥给丽妃娘娘请安!” 安瑞祥一袭绛红色太监服,毕恭毕敬的停在她跟前,俯下身去磕了个响头。 苏汐月看看门外,并没有苏墨尘他们的影子,心里不自觉的有些失望。 “主子,您不欢迎奴才啊!” 安瑞祥抬眸,故作委屈的仰视着苏汐月。 苏汐月赶忙俯身搀扶着他起身。 “哪有不欢迎你的道理?” “本宫只是把你当做自己人,自己人回来了,还需要客套吗?” 安瑞祥站起身,大手挠着后脑勺尴尬的笑。 苏汐月望着生龙活虎的安瑞祥,满脸欣慰。 “小祥子,你的伤都好利索了吗?” 安瑞祥连连点头。 “一听说要到娘娘这里来做首领太监,奴才这伤能不好吗?” “您看辛果,前日奴才还给她送金疮药来着,今日不也是神清气爽吗?” 果然,有了地位,身边贴心之人也就不用跟着她受苦了。 苏汐月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一抹黑色的身影闪入,紧接他便看到了健步如飞向她奔跑而来的苏墨尘。 “姐……姐……” 现下虽然他的口齿不太清晰,但是能听到他的声音,苏汐月当即便激动地热泪盈眶。 她扑过去将苏墨尘拥在怀里,久久都不肯放开。 “阿弟,姐姐想死你了。” 说着,她猩红的美目里便滑下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苏墨尘依旧是那副沧桑而深沉的模样,他小手抚着苏汐月脸颊上的泪珠。 “我……也想你。” 他说话的时候很费力,但是这句话他却说得十分清楚。 “娘娘!” 一个身着深蓝色锦裙的纤弱身影,在苏墨尘身后顿住脚步,声音颤抖而沙哑。 苏汐月眉头微紧,那声音她一听便知,是蓝星怡。 她抬起头,含泪的美目盯着她头上戴着的幂篱。 “星怡,你这脸……” 苏汐月吞下一口唾沫,唇角急剧抽动着走到她跟前,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 “她无碍的,再过一个月,她便能恢复了,只是会与之前有些差别。” “那化骨水药效太强悍,草民很难再让她的容貌恢复如初了。” “不过草民保证,她这面容定是会更胜从前的。” 葛神医站在一旁淡淡笑着,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太好了!”苏汐月粉唇忽的抿成拱桥状,玉手扶着辛果的手臂,颤抖着跪倒在葛神医跟前,“神医,蒙您大恩,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本宫的地方,本宫定万死不辞。” 葛神医笑声爽朗,他赶忙上前一步,亲手将苏汐月扶起。 “娘娘,您这般不是要折了草民的寿吗?草民可受不起您这一拜啊!” 几个人正说笑着的时候,寝殿方向的回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小宫女惊慌失措的喊叫着向这边跑来。 “丽妃娘娘,不好了!” 第132章 哀家想奉劝仙儿,莫要再存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安瑞祥蹙眉迎上前去,厉声呵斥道。 “放肆!” “丽妃娘娘有孕在身,你这般大呼小叫的,若是冲撞了娘娘,你担待的起吗?” 那小宫女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匍匐着爬到苏汐月跟前。 “娘娘!雅兰死了!” “就在寝殿里……” 她唇角抽动着,玉手颤抖着指向寝殿的方向。 她此言一出,四周骤然间变得安静起来,众人的目光都迅速集聚在她的身上。 “怎么会死人呢?”安瑞祥蹙眉嘟囔道,“今日可是咱们娘娘的大好日子。” 苏汐月一脸凝重,雅兰也是曾经在惜芳阁内伺候过的。 一众人惊慌失措的赶到寝殿门口,看到雅兰就倒在如意榻旁,口吐鲜血。 她的手里还握着凌绮罗赠予的那柄玉如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汐月侧目,质问跪在雅兰身侧的几名宫女。 几个宫女个个吓得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讲道。 “娘娘,方才雅兰还好好的。” “她见这柄玉如意上沾染了灰尘,原是打算擦一下的,却不成想刚擦了两下,就吐血倒下了。” 安瑞祥闻言,赶忙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 “娘娘,这柄玉如意上有剧毒。” “是牵机药,剧毒无比,只皮肤接触便能致死。” 苏汐月玉手捂着胸口,身子一个踉跄,扶着辛果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牵机药?” “她这是要置本宫于死地吗?” 自从方嬷嬷送了那柄玉如意到承恩殿,她看都没正眼看过,却没想到,今日竟害了这无辜的宫女。 苏汐月眼前邹然间浮现出,那日阮雪玉被吊死在绞刑架上的画面,她粉唇颤抖着,美目里渐渐泛出猩红。 凌绮罗,她竟然又按捺不住的想要害她了。 “月儿!” 夜景湛进门的时候,碰巧看到被太监放在担架上准备抬离的雅兰。 “出什么事了?” 他将苏汐月拥在怀里,关切的抚着她颤抖的脊背。 苏汐月机械似的将头贴在他胸前,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柄玉如意有毒。” “那柄太后娘娘送来的,被开过光的玉如意有毒!” 她贝齿轻咬着,语气生硬的紧。 夜景湛星目移至那柄被白色丝帕包裹着的玉如意上,原本他还以为那是苏汐月和凌绮罗关系缓和的象征。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好中毒的只是一个宫女,不是朕的月儿。” “你放心,朕定会将这件事查明的。” 他怅然若失的轻吻着苏汐月冰冷的额头。 苏汐月冷冷一笑,一把将他推开。 “宫女也是人!”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难道皇上就不打算,给这替臣妾去死的宫女,一个公道吗!” 众目睽睽之下,被苏汐月这般奚落,夜景湛显然有些恼火。 “朕已然说了,朕会着人去查这件事的,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你要朕不问青红皂白的便去问母后的罪吗?” 苏汐月不禁冷嗤出了声。 “这后宫谁不知道这玉如意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夜景湛不由得大手握拳,握得咯吱咯吱作响。 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背过身去,沉声道。 “可那玉如意从寿康阁拿到承恩殿,再从承恩殿搬到惜芳阁,这中间难免也会有人动手脚的。” “月儿莫要因为对母后的偏见,就如此草率的去断定这件事。” “娘娘!”安瑞祥悄然上前,凑到苏汐月身边低声耳语,“这件事确实得查,您莫要意气用事。” 苏汐月这才舒了口气,现下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哪里还有理性去思考。 可仔细想想,夜景湛说的也不无道理。 在这后宫之中,越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越是经不起推敲。 凌绮罗她若是想要害她,应该不至于做得这般明显。 她锦帕掩在唇间,冷静思忖了许久,这才缓缓移步到夜景湛身侧。 “皇上,方才怪臣妾冲动,惹您生气了。” 不管怎样,现在她还得倚仗着夜景湛。 她第一次跟如此郑重的致歉。 当即夜景湛心中的怒火便烟消云散了。 他回转身将苏汐月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 “无碍的,朕能体谅月儿的心情。” 寿康阁大厅内,凌绮罗端坐在正位上。 萧霓仙玉手交叠置于膝盖上,一脸凝重,凤目直直盯着她。 “母后,定是那个贱人刻意做的局。” “她这是想要污蔑您,挑拨您和皇上的关系。” “听闻她这段时日,突然转了性,对皇上百依百顺。” “臣妾担心,她这是要伺机为她那死去的母亲报仇呢。” 凌绮罗接过方嬷嬷奉上的热茶,轻抿一口,遂连茶带水一股脑摔到方嬷嬷的身上,怒斥道。 “方嬷嬷,你伺候哀家多久了,竟还记不住,哀家不喜饮太烫的茶水,你这是要烫死哀家吗!” 方嬷嬷惊慌失措的退后一步,双膝一弯跪倒在那茶盏的碎片上。 “老奴知错了,太后娘娘恕罪!” 凌绮罗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冷哼一声,挥挥手。 “出去!寿康阁门口罚跪一个时辰!” 方嬷嬷战战兢兢的抬眸望一眼萧霓仙,这才从碎瓷片上艰难起身,缓缓地退出门外。 萧霓仙笑得比哭都难看,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别提多尴尬了。 “母后,方嬷嬷跟在您身边那么久了,犯不着为了一杯茶水跟她动怒。” 凌绮罗冷冷一笑,凤目眯着方嬷嬷背影消失的方向,意有所指道。 “一个奴才,无论在身边待多久,她若背叛了你,那便是死不足惜的。” “哀家看她年迈,今日没有将她拖出去杖毙已算是法外开恩了。” 萧霓仙眉头一紧,谄媚的陪着笑脸。 “她怎么会背叛母后呢,您定是误会她了。” 凌绮罗凤目忽的移到萧霓仙的俏脸上,质疑之色甚浓。 “仙儿,哀家这辈子,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你知道哀家最为痛恨的是哪种人吗?” 没等萧霓仙回答,她便果决继续道。 “一是表里不一之人,二是吃里扒外之人!” 萧霓仙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凤目忐忑的低垂着。 “臣妾……亦是如此。” 凌绮罗这才收回目光,凤目盯着窗外正随风飘落的枯叶。 “哀家累了,哀家日后不想再参与到任何争斗之中了。” “哀家想奉劝仙儿,莫要再存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了,别到最后,你连你的后位都保不住了,才知道后悔。” 萧霓仙玉手一紧,呼吸猛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斜着凌绮罗,凤目里的愤怒似是要将凌绮罗吞噬一般。 “母后此话是何意?” 她言辞犀利,颇有一番要与凌绮罗撕破脸的架势。 第133章 若说可能威胁你的人,岂不是还包括你腹中的孩儿! 凌绮罗不甘示弱的将凤目移过去,与萧霓仙对峙起来。 “仙儿还能不懂哀家的意思吗?” “你做过什么,难道你心里还没个数吗?” “哀家是上了年纪,可哀家不傻。” 萧霓仙腾的站起身,脸上那副温婉的笑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鄙夷和嘲讽。 “臣妾是在背后下了些功夫,那还不是因为太后沉溺于情爱,如痴儿逐碟那般。” “您恐怕早就将夜家的仇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您的嫡女,夜芷颜,到这会儿恐怕都还死不瞑目呢!” 凌绮罗瘦削的手掌重重在案几上一拍。 “那些事,用不着皇后费心!” 萧霓仙冷哼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难道太后就不怕皇上知道您的那些丑事吗?” “倘若皇上知道太后娘娘日日有一个臣子在榻上陪睡,为老不尊的还生出一个儿子来,皇上定是会杀了那东方硕吧!”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一震,忽的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白绢抖露开来。 看到白绢上那些用鲜血写成的歪歪扭扭的字迹,萧霓仙俏脸渐渐变得煞白。 “皇后,你编的故事,哀家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你口口声声说玉檀写了密信要出卖哀家,可你却从没将那密信拿给哀家看。” “还好哀家的人在玉檀的中衣里发现了这封血书,不然的话,哀家定是到死都会被你蒙在鼓里的吧?” 萧霓仙玉手绞着锦帕,凤目不可思议的移向寿康阁门口的方向。 凌绮罗得意的挑了挑眉,颇含深意道。 “你以为哀家身边,真真就只剩下方嬷嬷一个可信之人了吗?” “入宫以来哀家并未给过她太多赏赐,可她有时候出手比哀家都阔绰。” “哀家早就知道你与她私下里的那些勾当了。” 萧霓仙贝齿深深陷入朱唇里,她万万没想到,凌绮罗今日会给她如此重磅的反击。 这令她惶惶不安、手足无措。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放心吧,哀家是不会将你做过的那些事告诉皇上的,”凌绮罗淡淡一笑,颇有饶你一命的韵味,“以后我们便相安无事吧!” “哀家只想要过安稳的日子,你爱做什么事便去做,只是万万不要再让你做的那些事,牵扯到哀家分毫。” “你走吧!哀家累了,想要歇息了。” 萧霓仙踉跄着走出寿康阁,满脸的不甘和恨意。 “呕!” 胃部一阵翻腾,她玉手扶着门槛,不停的干呕起来。 奉喜搀扶着她,满脸焦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这便去给您请太医。” 萧霓仙摇摇头,闭目靠在门槛上休息了好一阵子,这才舒服了些。 “祁远竹呢?” 奉喜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缓缓前移。 “祁公公这些时日……都是夜里当值。” “现下应是在房里歇息。” 萧霓仙俏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 奉喜知道祁远竹夜夜都在寝殿里陪着她,她口中的夜里当值,不过是委婉之词。 这段时日她与祁远竹夜夜痴缠,不光是祁远竹疲累,就连她也是时常大白天的窝在软榻上补觉。 “让她到寝殿去见本宫,就说本宫有要事。” 奉喜不可思议的抬眸望她一眼,他们二人整日夜晚黏在一起,怎的青天白日的还要在寝殿会面? 萧霓仙一蹙眉,她这才收起了好奇心,应声匆忙离开。 凤榻之上,鸳鸯戏水的锦被是内务府刚刚绣好送来的。 萧霓仙站在榻侧,凤目痴痴的盯着那锦被,眼神恍惚到了极致。 祁远竹迈步进门,快速掠到她身后,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不安分的双唇在她白皙的耳唇上轻轻抵了抵。 “娘娘昨夜没有尽兴吗?” 萧霓仙微闭双目,俏脸疲累的向他的薄唇靠了靠。 “祁远竹,太后知道我们的事了。” 祁远竹盘在她纤腰上的大手一紧,眉头微微拢了拢。 “她是如何知晓的?” “她不是每日都在寿康阁里待着,从未出来过吗?” 萧霓仙凤目微微张开,深深的舒口气,随即回转身迎上祁远竹炽热的薄唇。 一番狂热之后,她才柔声喃喃起来。 “你怕吗?” “皇上定是会杀了你的。” 祁远竹无所谓的勾起唇角轻笑。 “杀便杀吧,反正此生能够拥有你,奴才已然知足了。” 他说着,大手忽的勾住她的纤腰,让她的玉体不留一丝空隙的贴着他。 “在死之前,娘娘难道不打算好好施舍奴才一番吗?” 说罢,他一把将萧霓仙推倒在凤榻上,欺身毫不犹豫的压上去。 “怎么办呢?奴才觉得时间太过仓促了些,我们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让奴才在仅剩的日子里好好地爱你……” 他薄唇吹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 鬼使神差的萧霓仙一丝反感都没有,凤目里反而泛起了薄薄的泪雾。 “本宫已然怀上了。” 祁远竹原本埋下的俊脸一顿,翻身在萧霓仙身侧躺下,丹凤眼里带着明显的兴奋。 “是真的?” 萧霓仙赶忙别过头去,掩饰似的拂去眼角的泪珠。 “胡太医亲自诊出的喜脉,你觉得本宫会拿此事骗你吗?” 祁远竹薄唇勾起一抹弧度,笑的如花一般灿烂。 “太好了。” 萧霓仙侧过身,毫不避讳的与他四目相对。 “日后夜里你不必再来了。” 祁远竹脸上的笑容蓦地僵滞在唇角,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为何?” 萧霓仙故作冷漠的冷嗤一声,言语绝情到了极致。 “本宫原就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现下本宫怀上了,自然也就用不到你了。” “趁着现下你还未被发现,以后你与本宫便不必再见面了。” “本宫会如之前说的那般,送你出宫,让你后半辈子都过得衣食无忧。” “只是……在临走之前,帮本宫除了那些可能会威胁到本宫的人吧?” 祁远竹薄唇颤抖着,丹凤眼渐渐变成血红色。 他忍不住冷笑出了声。 “那孩子呢?” “你与皇上并无夫妻之实,你要孩子做什么?” “若说可能威胁你的人,岂不是还包括你腹中的孩儿!” 他大手用力的握住萧霓仙纤弱的双肩。 “娘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何每次一遇到事情,你便要踢开奴才!” “奴才在你的心里到底……” “你什么都不是!”萧霓仙决绝的打断他,“你根本就没进入过本宫的心里,本宫没说过吗?你的身份,根本不配!” 第134章 本宫永远不会对你用上思念这个词儿。 祁远竹猛地扑过去,修长的手指扼住萧霓仙意欲抵抗的柔荑,霸道的吻上她粉嫩的唇瓣,仿佛要将她方才的绝情全都吃进肚子里一般。 许久之后,他才喘着粗气抬起头来,丹凤眼阴郁的眯着身下的女人。 “奴才是不会离开的,若是娘娘实在不想看到奴才的话,那便杀了奴才好了。” “无论是怎样的死法,只要是娘娘给的,奴才都欣然接受。 ” 萧霓仙柳眉微蹙,凤目错愕的盯着祁远竹那张俊脸。 方才好似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留恋他的霸道和热情。 “你是疯了吗?大好的活路你不走?” 祁远竹邪魅的一笑。 “奴才……不需要。” “祁远竹!”萧霓仙恨恨的剜着他,“你入宫为奴不就是为了钱吗?本宫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为何还是不满意呢?” 她愤愤的推开他,坐起身来。 “出了宫,多的是娇俏可人的美娇娘追着你,你为何偏要留在这里为难本宫呢?” “非要等到事情被揭穿,害死了本宫,你才甘心吗?” 祁远竹薄唇勾起一抹俊俏的弧度。 “奴才……看不上!” “为何!”萧霓仙气急败坏的低声咆哮,“本宫与你之间就好比是一场游戏,现下游戏结束了,你为何要赖着不退场!” “是怕本宫给的银子不够多?” “还是你想要的不仅仅是银子?” 祁远竹冷冷一笑,跳起身站在榻边,低眉俯视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略显狰狞的脸蛋。 “奴才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娘娘!” 萧霓仙低眉,笑容里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本宫与你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祁远竹不甘示弱的躬身,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灵巧的下巴。 “奴才从未想过要什么结果。” “奴才只要与娘娘在一起的这些时光。” “更何况,”他欺近一步,薄唇附在她通红的耳唇上,“娘娘现下还需要奴才,奴才是不可能将娘娘一个人丢在这深宫之中孤军奋战的。” 萧霓仙凤目里不自觉的涌出滚烫的泪水来,她眉头一紧,泪珠便顺着她的眼角迅速滑落。 她唇角急剧抽动着。 “你会后悔的,别以为你这般同本宫说话,本宫便会被你感动!” 祁远竹挑挑眉。 “那便等到奴才后悔的时候再说吧。” “眼下奴才有个上好的计策要进献给娘娘。” “一个能令皇上与丽妃彻底决裂的好计策!” 萧霓仙疑惑的抬眸。 “什么计策?” 祁远竹神秘一笑,薄唇缓缓贴向她。 “娘娘得先奖赏一下奴才,奴才才能说。” 他唇间温热的气息撩拨着她鬓角的碎发。 萧霓仙没好气的向后撤了撤身子。 “狗奴才,爱说不说!竟然还敢威胁……” 她话还没说完,祁远竹便再次将她扑倒在榻上。 “娘娘不愿给,奴才也会主动取来的。” 一番惊涛骇浪过后,萧霓仙如小兔子般,俏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狗奴才,这下可以说了吗?” 祁远竹这才附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萧霓仙凤目一亮。 “祁远竹,本宫不得不佩服你。” “如你这般的谋略,做一个假太监,委实是委屈你了。” 祁远竹临行前,萧霓仙还不忘对着他的背影叮嘱。 “未免事情败露,日后没有必要的事情,你便不必来见本宫了。” 祁远竹回眸坏坏一笑。 “奴才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娘娘会魂不守舍的思念奴才呢。” 萧霓仙不屑的白他一眼。 “本宫还不至于下作到那种地步。” “就算是一辈子不见你,本宫都不会对你用上思念这个词儿。” 祁远竹颇含深意的勾唇。 “娘娘可要记住今日您说的这句话。” 说罢,他掉转头扬长而去。 入夜时分,惜芳阁寝殿内,灯火通明,如意榻前的浅蓝色帐幔随风轻轻摇曳着。 星怡背倚在如意榻上,杏目透过幂篱出神的望着窗外灵鹊桥上空的月亮。 “中秋节册封礼结束后,奴婢便要跟着葛神医离开皇宫了。” 苏汐月躺在榻上,侧卧着,美目盯着她的背影。 曾几何时,星怡就是这样倚在她的榻边,陪伴着她一起入睡的。 “为何偏要离开本宫呢?” “星怡,你还没告诉本宫,你为何会突然从本宫身边消失呢。” “当初,本宫找了你许久都没能找到。” “你到底去了哪里?那日为何会出现在冷宫?”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一口气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蓝星怡低头不语。 许久之后,她忽的抬手扒掉肩头的外衫,将她洁白的双肩呈现在苏汐月跟前。 她的肩头竟然和沈安禾一样,有着一模一样的“属”字。 “是……父皇?” 苏汐月不可思议的爬起身,俏脸上满是惊讶。 蓝星怡点点头。 “按理说一个小小的宫女能被皇上看中,那应该是莫大的荣幸。”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可……两天两夜的凌虐过后,奴婢……只留下了……这两个字。” “是先皇后看奴婢可怜,将奴婢……从先皇上的寝殿里救出去的。” “起初,她想送奴婢出宫去过安稳日子的。” “可奴婢已然失了贞洁,不想再舔着脸苟活下去了。” “先皇后……便将奴婢送到了冷宫里,那里有许多同奴婢一样经历的女子。” “灭国后,那些人都逃了出去。” “可奴婢不想逃出去,出去又能怎样呢?一身的污秽是永远都洗不掉的。” 说罢,她脊背剧烈的颤抖起来,哭得无声无息,却令苏汐月心碎了一地。 她玉手颤抖着附在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脊背上,美目里泪珠不停的打着转。 “星怡,是本宫……没有……护好你……” 蓝星怡苦笑着摇摇头。 “娘娘言重了,一切都过去了。” “只是,日后奴婢不能陪在您的身边了,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才是。” “现在的皇上是个好皇上,至少上京城的百姓都是这般说的。” “他对您格外亲厚,相信您日后的荣耀不会逊于从前。” “奴婢只愿娘娘可以放下过去,好好活着。” 苏汐月笑着笑着,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倾泻而出。 她着实是猜不出,她的父亲,当初到底伤害过多少女子,他竟然能连她身边的朋友和宫女都不放过! “会的,本宫会好好活着,星怡日后也要好好活着。” “娘娘,”辛果悻悻的迈步进门,“皇上派人来传话,要你早些歇着,他今晚不能来陪您了。” 不来陪她正好,苏汐月满脸庆幸的勾勾唇角。 “本宫知道了。” 辛果瘪着嘴若有所思的将幔帐放下,迟疑着站在榻边不肯离开。 第135章 阿弟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待星怡离开,辛果这才喃喃开口。 “娘娘,方才奴婢听说,楚贵人去御书房求见了皇上。” “皇上今日不来,不会是因为她吧?” 苏汐月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现在不比从前,这后宫中这么多嫔妃,皇上想要绵延皇嗣,总是要雨露均沾的。” “他不来,本宫倒是乐得自在呢。”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守在寝殿门口的小宫女忽的进门禀报。 “娘娘,楚贵人来了。” 苏汐月蹙眉,美目移到已然迈步进门的楚瑶身上。 今日,她打扮得格外精致。 一袭藕粉色娟纱妆花锦裙,脸颊上淡淡的脂粉晕染开来,似那天边的云霞,映着那细腻如雪的肌肤,每一处都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韵味。 “丽妃姐姐万福!” 她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在苏汐月跟前福了福身子。 苏汐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故作笑容道。 “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便不起身了,妹妹莫要见怪。” “这么晚了,不知妹妹为何会到本宫这儿来呢?” 楚瑶在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勾起唇角,故作笑容。 “方才皇上遣人召臣妾到御书房去伺候,臣妾路过这里,便想着进来看看姐姐。” “毕竟臣妾的丽人阁和这惜芳阁只隔了一条夹道,咱们不仅仅是好姐妹,还是好邻居呢。” “姐姐往日在这后宫里可是独宠,今日皇上召了臣妾去,臣妾唯恐姐姐会伤心呢。” 她挑着眉,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表情。 苏汐月不甘示弱的冷嗤出了声。 “楚贵人多虑了,本宫现下身怀龙嗣,一心只想着如何保护好腹中的皇儿,又怎会有闲暇去伤心呢。” “倒是楚贵人,入宫多日未曾得皇上正眼瞧过,之前定是气恼的很吧?” “今日皇上好不容易传召你一次,你可要懂得珍惜这大好时机,别等下还没进门,便被皇上给赶出来了。” 楚瑶气的直跳脚,却又无从反驳。 她柳眉一蹙,玉手撕扯着手中的锦帕。 “那便不劳姐姐费心了!” “姐姐无事的时候,还是多想想,若是您就此失宠,以后该如何在这后宫里苟活下去吧!” 说罢,她冷哼一声,摆动着腰肢,快速的掠出门去。 御书房门外回廊转角的阴影里,萧霓仙和奉喜一前一后站着。 “娘娘,您为何要将那秘药给楚贵人啊?还偏要在皇上面前为她争取侍奉的机会。” “若是皇上今夜果真同她圆了房,那岂不是让她占了便宜?” “这个楚瑶在您面前看似低眉顺眼的,可也难免她会在得宠后恃宠而骄呢。” “皇上从前宠着惜芳阁的那位也就罢了,若是今日再宠着她,旁人还不定会生出什么闲言碎语呢。” 奉喜着实是搞不明白,为何萧霓仙今日会特地借着楚尽在前朝立功、楚瑶生辰的由头,给她争取这个和夜景湛单独相处的机会。 萧霓仙望着御书房的方向,诡谲一笑。 “你觉得本宫傻吗?” “本宫不过是想要试试看,皇上到底是只对本宫一个人没兴趣,还是对除了苏汐月之外的所有女人都没兴趣。” “若是今日他宠幸了楚瑶,那就证明苏汐月在他心目中,也不过尔尔。” “若是今日他能为了那苏汐月,抵挡住秘药的药效,本宫便可以彻底对他死心了。” 奉喜显然对她这种做法不甚赞同。 “娘娘是皇后,就算是您彻底死心了,又能如何呢?” “奴婢还是希望娘娘,能多给自己制造些与皇上单独相处的机会,让皇上多多回想起您之前对他的好。” “现下丽妃娘娘怀了身孕,正是娘娘争宠的好时候呢。” 萧霓仙满脸不屑的冷嗤一声,遂岔开了话题。 “这几日你可见过祁公公?” 奉喜摇摇头。 “鲜少看到。” “娘娘要奴婢唤他过来吗?” 之前祁远竹夜夜陪在萧霓仙身侧,这几日却不见了他的踪影,奉喜心里也正纳闷呢。 萧霓仙眸色一暗,祁远竹这个狗奴才,她说让他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要来见她了,他竟然给她玩儿起了消失。 他这是在刻意以此来躲着她、试探她吗? 眼看着中秋节就要到了,他说过要在苏汐月的册封礼上行动的,也不知道他准备的如何了。 “哗啦!” 御书房内忽的响起杯盘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夜景湛冷厉的咆哮声。 “竟然敢将这类虎狼之药掺进朕的茶水中,楚瑶,你是不要命了吧!滚出去!” “今日朕若不是看在你父亲在前朝有功的份上,定会将你打入冷宫去的!” 萧霓仙和奉喜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将过去。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求您饶了臣妾吧。” 楚瑶的哭喊声中,她们看到两个太监,生生的拖着楚瑶瘦削的身躯步出门外,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在地上。 “蠢货!”萧霓仙低声喝斥,“才进去一刻钟不到,便如此狼狈的被赶出来了。” “去传话给她,若是敢胡乱攀咬,本宫定让整个楚家给她陪葬!” 说罢,她没好气的剜一眼,趴在地上哭得十分凄惨的楚瑶,拂袖而去。 翌日清晨,苏汐月一大早便听奉喜说起了昨夜楚瑶被皇上赶出御书房的事情。 “娘娘,听说直到现在,楚贵人都还跪在御书房门外乞求皇上原谅呢。” “真真是大快人心!” 苏汐月浅浅一笑,看来夜景湛还算有些眼光的,不会饥不择食。 “姐姐!” 苏墨尘一脸凝重的进门。 苏汐月赶忙起身,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我想留在宫里。” 苏墨尘刚刚坐定,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苏汐月玉手附在他俊俏的小脸上。 “阿弟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咱们不是说好了,让你在宫外等着姐姐吗?” “怎的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苏墨尘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坚定的逼视着苏汐月,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想要拜乔一为师,我要习武!” 他口齿生硬的一口气说道。 苏汐月不禁惊得美目圆瞪。 “为何?” 苏墨尘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置于案几上。 “报仇!” 苏汐月赶忙将那匕首收起,握住苏墨尘的小手将他拥入怀里。 “阿弟,你怎可带着匕首入宫呢?” “报仇的事情姐姐会去做的。” “你年纪还小,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墨尘靠在她的怀里,却依旧不停的低声喃喃着。 “我要留在宫里,我要拜师。” 苏汐月含泪点点头。 “好,姐姐答应你留在宫里,拜乔一为师。” “你也要答应姐姐不能再提报仇的事情了。” 第136章 想要接近皇上,便得先讨好他最宠爱的女人。 秋风轻拂,带着丝丝凉意,戏弄着御书房阶前金黄色的落叶。 晨曦透过薄雾,洒下缕缕光线,给原本清冷的空气增添了几分暖意。 苏汐月携着苏墨尘,缓缓在御书房东侧的回廊里探出头来。 听闻今日乔一会在御书房门前当值,他们是专程过来寻他的。 “那里!” 苏墨尘兴奋地指着,刚从御书房里迈步出来的乔一。 “过来了……” 苏汐月玉手轻抚苏墨尘的小脸,她许久没见他笑的如此开心过了。 “乔统领!” 苏汐月迎上前去,玉手交叠置于腹间,巧笑着微微颔首。 原本正低眉思索着什么的乔一,看到猛然间出现在他面前的苏汐月,显然有些吃惊。 他目光飘忽的低垂着,不敢去正视面前的女人。 “微臣参见丽妃娘娘!” 这次告假回来许多日了,他都刻意的躲避着苏汐月,万万没想到,今日他还能猝不及防的遇到她。 他薄唇紧抿,寒潭般的眸子里透露着一丝无措。 苏汐月拉着苏墨尘上前。 “今日本宫有一事相求。” 乔一错愕的抬眸望着她绝美的俏脸,心脏邹然间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刻意保持着镇定,沉声道。 “娘娘有事只管吩咐微臣便是。” 苏汐月低眉望着苏墨尘,此刻他正定定的仰望着乔一,眸色中满是崇拜之意。 “阿弟想拜乔统领为师,不知乔统领可否愿意?” 见乔一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她赶忙补充道。 “本宫会给你报酬的。” 乔一摇摇头,尴尬笑道。 “不需要。” 苏汐月美目错愕的审视着乔一,满脸不解。 “乔统领是不需要徒弟?还是不需要报酬?”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瞟一眼御书房的方向,遂轻咳一声,淡淡道。 “不需要报酬。” 苏墨尘闻言,开心的握着苏汐月的手,咯咯咯笑出了声。 苏汐月感激的笑着对乔一福了福身子。 “那本宫便代替阿弟谢过乔统领了。” “娘娘,”乔一赶忙上前一步,搀扶着她起身,“微臣不敢受娘娘这一拜。” “咳!” 一声振聋发聩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乔一本能的缩回搀扶着苏汐月的双手,退后一步,目光移到疾步向他们赶来的夜景湛身上。 苏墨尘原本是要跪下拜师的,看到夜景湛,他匆忙起身缩到苏汐月身后,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悄然审视着,业已掠到他们跟前的夜景湛。 “你们在聊什么,竟如此开心?” 夜景湛的笑容冷得令人颤栗。 乔一紧了紧薄唇,正待开口解释时,却被苏汐月抢了先。 “皇上,臣妾正准备带阿弟到去御书房见您呢,碰巧在这里遇到了乔统领。” “臣妾便同他说了,阿弟想留在宫中,并拜他为师习武的事情。” “拜师?”夜景湛星目转向躲在苏汐月身后的苏墨尘身上,“你为何偏要拜乔统领为师?” 苏墨尘蹙眉不卑不亢的望着他,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自然是因为乔统领武功造诣高。” 夜景湛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阴郁的眸子移到乔一身上。 “不如朕与你比试一场?好让朕的小国舅看看,到底谁的武功造诣更高些?”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邹然间眯成了一条线。 “微臣何敢与皇上比试?” 说罢,他将眸子转到苏墨尘的身上。 “多谢小国舅错爱,只可惜微臣胜任不了您的师父一职。” “微臣便先告退了。” 说罢,他微微颔首后,转身扬长而去。 苏墨尘见状,双手忽的攥住苏汐月的衣袖,小嘴嘟起老高。 “姐姐,我不要皇上做师父,我只要乔统领做师父。” “朕为何不行?”夜景湛显然有些不悦,星目阴郁的眯着苏墨尘,“朕可以教你的可比乔一能教的多得多。” 苏墨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我不要你教!” 说罢,他赌气似的跑离了。 夜景湛不由得满脸尴尬,又气又恼。 苏汐月自是懂得,苏墨尘的心里憎恨夜景湛,憎恨凌绮罗,他是断断不会接受让夜景湛做他的师父的。 “皇上,阿弟现下性格有些孤僻,惹您生气了,臣妾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您国事繁忙,臣妾可不敢让您分出一份心来教他。” “不如就让乔统领教他吧,他之前住在乔府,应是与他熟识了,才会认定要拜他为师的。” 见夜景湛蹙眉不语,苏汐月上前一步,故作亲昵的拥着他左臂,继续道。 “臣妾知道皇上的武功造诣高过这皇宫中的任何人,待以后阿弟与皇上熟识了,皇上再教他也不迟。” 夜景湛的脸上这才渐渐有了喜色。 “那便依着月儿吧!” 他侧过身,厚唇抵在苏汐月绝美的侧脸上。 “昨夜朕没有去惜芳阁,有没有想朕?” 苏汐月低眸浅浅一笑。 “若是不想,今日臣妾何用亲自带着阿弟到这儿来找乔统领呢?” “臣妾就是想着,可以趁机偷偷的看皇上一眼呢。” 她凤目眯着,这种口是心非的话语,令她自己都感觉假。 可夜景湛却听得十分开心,他拥着她的双臂愈发紧了,厚唇亲吻着她泛着红晕的耳根。 “待月儿产下皇嗣,定要好好地补偿补偿朕。” “朕要你日日都躺在朕的身侧,每天一睁眼朕便能看到你,随时随地与你没羞没臊的行鱼水之欢。” 苏汐月娇躯一紧,小拳头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俏脸火辣辣的喃喃道。 “皇上……” “今日宫里新进了一批菊花,”夜景湛握着她稍显冰冷的玉手,与她并肩缓缓前行,“月儿陪朕一起到御花园里去看看?” 苏汐月勾起唇角,两颊上泛出的红晕,愈发的衬得她胜雪的肌肤娇艳欲滴了。 “皇上!” 刚步入御花园,一个身着绛紫色绣花锦裙的女子便从旁边的小径上迎了过来。 她双手置于腹间,脸庞如白玉般莹润。 她眉如鸦羽,斜飞入鬓,眉头微微皱起,幽黑的瞳仁犹如深不见底的枯井一般,似是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竟然穿了跟夜景湛的龙袍同样颜色的衣裙,两人站在一起,倒是极为相称。 “臣妾柳梦惜,参见皇上、丽妃娘娘。” 夜景湛蹙眉大略的瞟她一眼。 “柳常在何事啊?” 柳梦惜侧目给身侧的宫女递个眼色,那宫女便将一套新绣制的小棉衣,双手奉到了苏汐月跟前。 “臣妾想将这套衣衫赠予丽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 “这是臣妾亲手绣制的,虽然寒酸了些,但也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苏汐月低眉端详着那棉衣上绣制的图样,真真是精美到了极致,栩栩如生的,煞是好看。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绣品太多了,绣工如此高超的倒是极少。 柳梦惜,那个顶替了柳梦怡的柳家庶女,她入宫以来,一直都默默的待在锦绣阁偏殿内,恪守本分,不与任何人多接触。 今日她为何会突然向她示好?而且还当着夜景湛的面。 “月儿,你觉得如何?” 夜景湛盯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星目里泛着异样兴奋地光彩。 苏汐月谦恭的对柳梦惜勾勾唇角。 “自然是极好。” “本宫替腹中的皇儿谢过柳常在了。” 见辛果接过那棉衣,夜景湛便迫不及待的拉着苏汐月继续前行,仿佛柳梦惜在他眼中是透明人一般。 “主子,为了那小棉衣,您几日都没合眼了。” “您一向不屑于巴结奉承,为何偏要如此卖力的去向丽妃娘娘示好啊?” 柳梦惜的贴身宫女青羽,愤懑不平跟在她的身侧喃喃低语。 柳梦惜勾起唇角,笑容里夹杂着一丝算计。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想要接近皇上,便得先讨好他最宠爱的女人才是。” “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皇上,博的圣宠,在这后宫中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第137章 您若再不过去,恐怕就只能看到小国舅的尸身了。 御花园正中的空地上,一整片菊花在阳光照耀下闪耀夺目,黄菊似金,粉菊如霞,白菊若雪。 它们层层叠叠的簇拥着,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宛如五彩的波浪在翻滚。 苏汐月站在菊花丛中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闭目轻嗅那阵阵扑鼻而来的菊花香,俏脸上满是惬意。 “月儿可喜欢?” 夜景湛双臂从背后将她裹在怀中,厚唇贴着她的侧脸。 苏汐月美目微睁。 “一夜之间,御花园中为何多出这么多菊花来?” 夜景湛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过几日月儿便要被正式册封了,朕自然要给月儿准备一份贺礼的。” “朕思来想去,金银珠宝,衣衫首饰,对于朕的仙儿来说,都太过俗气。” “故而朕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知月儿可否满意?” 他星目巴望着她缓缓眨动着的美目。 苏汐月浅浅一笑。 “自然是满意。” “皇上能想着臣妾,臣妾已经很开心了。” 夜景湛闻言,兴奋地躬身一把将她抱起。 菊花丛中盖着红布的雕花木架上,黄福安和几个小太监匆忙的移步过去,扯掉那红布。 一个别满菊花的秋千,赫然呈现在苏汐月眼前。 她粉唇微张,美目瞪得浑圆,遂抿唇轻笑出了声。 “好美!” 这样的秋千曾经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她记得她只对沈容芷说过这个梦,却不知夜景湛今日竟能让她的美梦成真。 想起沈容芷,她眉头稍稍紧了紧。 夜景湛缓缓移步到秋千跟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上去,旋即转到她身后,轻轻推搡着。 冷风拂面,苏汐月这才从与沈容芷的那段回忆中走出来。 望着身下快速掠过的五颜六色的菊花,她失落的俏脸上再次浮现出动人心魄的笑容。 现下坐在这秋千上,就好似驰骋在五颜六色的花海中一般,真真是如梦如幻。 “娘娘,这秋千可是皇上昨夜亲手搭建的。” “这些花也都是皇上亲手,一朵一朵别上去的。” “皇上昨夜没去惜芳阁,全都是为了给您准备这份惊喜呢。” 黄福安抱着拂尘,在一旁眉飞色舞的说道。 “多嘴!” 夜景湛白他一眼,看似责备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无措和喜悦。 黄福安怯懦的低眉,悻悻道。 “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皇上明明对丽妃娘娘很用心,为何就是不愿意表达出来呢?” “奴才看着真真是着急。” 傍晚,惜芳阁寝殿内,一片安静祥和。 苏汐月坐在梳妆台前,几个宫女围在她身侧,井然有序的为她卸着头上的发饰。 “娘娘,皇上对您可真好。” 辛果一边往香炉里添香,一边甜甜的笑。 苏汐月美目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俏脸平静如水。 “听说前几日锦绣阁和丽人阁里住的那些贵人和常在,轮番向皇上献媚,皇上都不正眼瞧她们呢。” “您就不一样了,皇上总是在想着法子逗您开心,可见您在皇上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辛果越说越是兴奋。 苏汐月冷冷一笑。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他这般做,无非是想要本宫完完全全的将身心都交付于他而已。” “时间久了自然是会腻的。” 说罢,她起身兀自移步到如意榻前,在榻边坐下。 “阿弟睡下了吗?” 辛果连连点头。 “听说今日小国舅跟着乔统领练了一天的基本功,许是累了,用过晚膳倒头就回房睡下了。” 苏汐月淡淡一笑,苏墨尘能有他喜欢的事情去做,她自然是为他感到开心。 “遣人到御书房去跟皇上说一声,本宫今日累了,便先歇息不等他了。” 辛果错愕的蹙眉。 旁人都是上赶着去求皇上临幸,唯有苏汐月,总是时时刻刻的想要规避着皇上。 偏偏皇上又日日粘着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还是说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将从前放下过? “快去啊!” 苏汐月催促道。 辛果这才无奈的点头退了出去。 “娘娘!不好了!小国舅不见了!” 安瑞祥连滚带爬的掠进门,气喘吁吁道。 苏汐月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一般,瞬间揪成一团,憋闷的难受。 她腾的站起身,疾步行至安瑞祥跟前,玉手揪着他的衣襟。 “怎么会不见呢?” “本宫特意叮嘱让你看好他,你怎的还能让他不见了呢?” 安瑞祥红着眼,愧疚的低眸。 “奴才方才想亲自去为主子熬安胎药来着,不成想……” 苏汐月没好气的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玉手揪着胸口的衣衫。 “方才辛果不是说他一早就睡下了吗?” 安瑞祥爬起来,直挺挺的跪在苏汐月跟前。 “方才小国舅说他睡不着,要到院子里复习一下乔统领今日交给他的功课。” “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说,有个面生的小宫女将他叫到一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国舅便跟着她走了。” “奴才一收到消息,便遣人出去找了,可眼瞧着都半个时辰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呢。” 苏汐月焦躁的直跺脚,现下天这般黑,皇宫这般大,想毫无头绪的去找一个人何其容易? “快去通知乔统领,让他派人帮忙找找。” 看着安瑞祥离开后,苏汐月匆忙披上一个斗篷,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 “臣妾给丽妃娘娘请安!” 临近御书房的夹道里,柳梦惜叫住了她。 马灯微弱的光线下,她看不清她是个什么表情。 苏汐月对她微微颔首,便要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小国舅有危险。” 闻言,苏汐月猛地顿住脚步回转身。 “御花园,荷花池!” 柳梦惜上前一步,在她的耳边低声提醒道。 苏汐月满脸质疑的蹙眉盯着她。 “你是如何知道他在那儿的?” 柳梦惜谨慎的四下打量一番后,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 “个中缘由,还是等您救回小国舅再说吧。” “您若再不过去,恐怕就只能看到小国舅的尸身了。” 说罢,她带着青羽,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去。 “快去叫小祥子到荷花池去救人!” 苏汐月一边吩咐身后跟着的宫女,一边加快了步伐转向御花园。 许是走的太快了的原因,没多久她便感觉小腹处隐隐作痛,脚步不自觉地变得慢了下来。 “娘娘,您没事吧?” 辛果上前搀扶着她,关切的询问。 苏汐月微喘着,侧目望向辛果。 “快!你先带人到荷花池去,绝对不能让阿弟有事,一定要救下他。” 辛果点头,留了一名宫女在苏汐月身边伺候后,带着其他的几个太监飞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苏汐月忍着腹痛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众太监围成了一个圈。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当初苏锦离被打捞出来时的凄惨模样。 “小国舅呢?” 她顿住脚步,美目不敢去直视人群退开后,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那个瘦弱身影。 第138章 你不准再与其他任何女人做那种没羞没臊的事情。 “阿弟!” 她颤抖着向前两步,双腿便再也迈不动步子了,绵软的瘫坐在了地上。 辛果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娘娘莫要激动,安公公说了,小国舅还有救。” “他正在想办法施救呢。” 苏汐月这才舒了口气,她红着眼,竭力吞下一口唾沫。 “好端端的,为什么阿弟会出现在御花园,还掉进了荷花池?” “那个唤走阿弟的小宫女到底是谁?” 她魔障了一般低声呢喃。 原本她以为现在可以很好地保护苏墨尘了,却没想到,竟还是有人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去戕害苏墨尘。 “丽妃娘娘!” 乔一一袭黑色劲装,在他的身侧微微低了低身子。 苏汐月侧目,看到他身后担架上那个胸口插着匕首的老嬷嬷,她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李嬷嬷此刻正颤巍巍的抬起手臂,五指张开,用力的伸向她。 她赶忙跑过去,握住她冰冷瘦削的手掌。 “李嬷嬷,你这是怎的了?” 李嬷嬷面色惨白,唇角还在不停的往外淌血,胸前的匕首起起伏伏的。 “是方嬷嬷……太后……身边的方嬷嬷……” “小国舅……是方嬷嬷……” 她话还没说完,便痛苦的伸长了脖子,双眼圆瞪,双唇剧烈颤抖着,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匕首下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顺着担架,快速的向下滴落。 “李嬷嬷!” 苏汐月含泪轻轻摇晃着缓缓闭上双眸的李嬷嬷。 “李嬷嬷是被人刻意引到荷花池的,看到小国舅被扔进荷花池后,她被方嬷嬷的人追赶至那边的岔路口。” “我们的人赶到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害她的人也早已逃之夭夭。”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泪光潋滟的苏汐月。 “微臣现在便去向皇上请旨,将方贞抓入大理寺审问。”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垂首站在窗边那张搁置着五颜六色鲜花的条几旁,玉手抚着一朵开的正旺的粉色菊花,凤目若有所思的微微眨动着。 奉喜迈着小碎步,快速进门顿在她身后。 “娘娘,听闻惜芳阁那边出事了,小国舅被人扔进了荷花池,现下刚刚救出来。” 萧霓仙玉手一紧,回转身蹙眉眯着奉喜。 “祁公公呢?” 奉喜微微一怔,旋即回道。 “应是在房里歇着吧,他今日是白天当值。” 萧霓仙略显愤怒的深深舒口气。 “唤他来见本宫。” 奉喜躬身退出,没过多久她便折了回来。 “娘娘,祁公公说他还有要事要忙,等他忙完了再来觐见。” 她说话的时候,不时抬眸偷偷瞟一眼萧霓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萧霓仙猛地抬手折掉她方才凝视着的那朵花,用力的握在掌心里揉捏起来。 这个祁远竹这些时日总是避着她也就罢了,今日她都主动开口召他来了,他竟然还敢推辞,岂有此理! “好了,本宫要歇息了,让人盯紧惜芳阁那边,若有动静即刻来报。” 说罢,她愤愤掠到祁远竹通常出入的那扇窗跟前,将手中的残花奋力扔出窗外,赌气似的将窗户拴上。 躺在凤榻上,她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之前她以为祁远竹是为了遵从她“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再来见本宫”的旨意,所以才刻意的在躲避她。 只要她挥挥手,他便会迫不及待的贴过来。 今日看来,事情并非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祁远竹,他不会是因为她有了身孕,便在外面有了新欢了吧? 她望着身侧空空如也的衾褥,越想越是烦躁的睡不着。 一想到祁远竹此刻可能在拥着别的女人,那般邪魅,那般痴狂,她就感觉心里憋闷的难受。 窗户处传来一阵簌簌声,萧霓仙原本蹙紧了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定是祁远竹来了,打不开窗户吧? 她赶忙起身疾行到窗边,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打开,凤目在黑夜里四下搜寻。 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难道是她方才听错了。 她没好气的回转身,贝齿深深陷进粉唇里。 该死的祁远竹,本宫才不稀罕你呢! 她略显失望的躺回凤榻上,侧过身背对着窗户,粉唇悻悻的嘟得老高。 “娘娘方才去窗户旁做什么?” 一双大手忽的从背后拥住她。 祁远竹薄唇附在她白皙的玉颈后,声音沙哑而低沉。 萧霓仙凤目里邹然间燃起一丝光亮,她回转身,愤愤剜着眼前那张熟悉的俊脸,玉手用力的推搡着他坚实的胸膛。 “你不是说有要事吗?你去忙啊!” 祁远竹大手扼住她的皓腕,丹凤眼里泛着邪魅的笑意。 “一想到娘娘心里盼着奴才,奴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娘娘想念奴才时的样子了。” 他俊脸蓦的欺近,薄唇在她眉间柔柔一吻。 “真真是令人心痛呢。” 萧霓仙掩饰似的别过脸去。 “胡说!本宫何时盼着你了!” 鼻腔中一股酸意直冲凤目,她眼眶一热,泪珠不由自主的便从眼角滑了出来。 祁远竹大手捏住她白皙的下巴,将她的俏脸扳过来,让她被迫与他对视。 “那娘娘为何要掉眼泪呢?” 他说着,将薄唇附过去,贴在她的眼角,轻轻一吻。 萧霓仙娇躯一紧,双臂如触电了一般,猛地攀在他颈后,翻身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祁远竹,除了本宫,你不准再与其他任何女人做那种没羞没臊的事情。” “若是被本宫发现了,本宫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的。” 说罢,她粉嫩的唇瓣热烈的附在他正邪魅勾起的薄唇上,肆意的发泄着。 寝殿内一时间沸腾起来,春光旖旎。 寝殿外,凌绮罗拄着凤头拐杖,一路闯到门口。 奉喜死死挡在寝殿门前,不让她闯入。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现下刚刚睡着,您不能进去啊。” “滚开!”凌绮罗大力将奉喜扯开,凤头拐杖在寝殿门上重重一撞,“哀家今日必须见到皇后!” 浅粉色的幔帐后,两个不着寸缕的人,这才粗声喘息着顿了下来。 “你先躺着,本宫出去应付她。” 萧霓仙玉手不慌不忙的抚过祁远竹的俊脸,起身匆忙的套上一件外衫便走了出去。 “母后,您这大半夜的来臣妾的凤眠阁做什么?” 她挑着眉,说话的时候,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那份礼让和尊敬。 径直掠到凌绮罗跟前,她才顿住,鄙夷的笑着附在她耳边低语。 “是因为,东方大人今夜没去寿康阁吗?” 第139章 苏汐月,你疯了吗?你竟然杀了太后! 凌绮罗凤目眯着幔帐后的凤榻,冷冷一笑,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萧霓仙玉手捂着被打的火辣辣的脸颊,俏脸上却依旧带着她那副鄙夷的笑容。 “母后今日好大的火气啊!” “莫不是有人坏了您跟东方大人的好事?” 凌绮罗凤头拐杖在地上一震,旋即恶狠狠的痛斥道。 “萧霓仙!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方才将那个小杂种引到哀家寝殿里的人是你吧?” “你是故意让那个小杂种撞破哀家和东方硕的事情的!” “你到底是何居心!” 萧霓仙忽的昂起头,得意地笑出了声。 “小国舅日日都想找您报仇,本宫不过是想让太后早些下决心解决了他罢了。” “不然的话,等到他长大了,可就不好对付了。” 凌绮罗冷哼一声。 “谁要你假好心!” “你分明是看哀家不愿意同你一起对付那苏汐月,才刻意这般做的。” “你想逼哀家!” “可你如意算盘打错了,那个小杂种命大,没死。” “哀家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若是明日哀家的事被传了出去,哀家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垫背的!” 说罢,她又瞥一眼凤榻的方向,拂袖而去。 萧霓仙缓缓移回凤榻旁,凤目里带着些许忧虑。 “你的计划似乎要改一改了,真没想到,那苏墨尘竟然被人救了回来。” “定是有人向她苏汐月通风报信了,不然的话天那么黑,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苏墨尘的。” 祁远竹微闭双目,大手揽着萧霓仙的纤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抱回榻上,圈在怀里。 “放心吧,来之前奴才已然打探过了,那苏墨尘虽然还活着,却是昏迷着的,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萧霓仙凤目微张,满脸惊讶的盯着祁远竹。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祁远竹低眉吃上她的粉唇。 “安心睡觉,其他的事情交给奴才便好,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 萧霓仙俏脸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浅浅的笑。 莫名的,她相信祁远竹,她觉得他说过的话他便一定可以做到。 中秋节册封礼上,红毯似火,铺满了整个宴会场,朱红色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威严。 御花园内张灯结彩,太监和宫女们身着崭新的服饰,穿梭其中,神色庄重又难掩兴奋。 苏汐月头戴华丽发冠,凤口衔垂珠摇曳生姿,大红色喜服上,金丝银线绣出的祥纹栩栩如生,随着她步伐闪烁光芒。 她缓缓的行走至红毯的最前端,美目庄重的扫视一眼正位上坐着的夜景湛、萧霓仙和凌绮罗,遂双膝一弯,笔挺的跪倒在地上。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萧霓仙和凌绮罗各怀心事的对视一眼,随即又各自愤愤的别过头去。 黄福安当众宣布完册封诏书后,苏汐月双手接过册保,小心翼翼的起身。 “丽妃,你身子重,就不必行谢礼了,相信太后和皇后也不会同你计较这些虚礼,快入座吧。” 凌绮罗握着凤头拐杖的手紧了紧,却始终没有吱声。 这几日为着方嬷嬷被抓入大理寺的事情,夜景湛一直在调查寿康阁,她现在自身都难保,自然也不想再管其他的闲事。 萧霓仙则是玉手下意识的抚着小腹处,若有所思的瞥一眼站在她身侧的祁远竹。 一时间鼓乐齐鸣,欢快的曲调在皇宫上方回荡盘旋。 朝臣们身着朝服,齐齐的起身列队,致贺词,行跪拜礼。 宴会开始后,苏汐月一双美眸始终紧紧的盯着坐在最末位的柳梦惜。 见她起身离开,她便也匆匆起身跟了过去。 “柳常在!” 在御花园的假山旁,苏汐月唤住了她。 柳梦惜回转身,低眉福了福身子。 “丽妃娘娘万福!” “那日之事,本宫还得谢谢你,”苏汐月行至她跟前,玉手搀扶着她起身,“若不是你告知的及时,阿弟可能就没命了。” “但不知你是如何得知阿弟有危险的?” 苏汐月美目仔细的审视着柳梦惜,她的俏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这几日,她曾多次到锦绣阁去找她,她都称病避而不见,今日她总算是可以亲口问问她了。 柳梦惜杏目顾盼左右,见四下无人后,这才凑在她耳边低语道。 “那日臣妾夜不能寐,便悄悄的带着青羽到御花园去闲逛,不巧就看到……”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 “方嬷嬷带着两个小太监,正欲将小国舅往荷花池里扔。” “臣妾事后想想有些害怕,若是太后知道这件事是臣妾告诉娘娘的,那臣妾以后在这宫中哪里还能有太平日子可过?” 说着,她怯懦懦的跪倒在地苏汐月跟前,星目里泪雾弥漫。 “娘娘,恕臣妾不能出头给您做证,臣妾死不足惜,可在臣妾的身后还有柳氏全族人的性命在呢。” 苏汐月赶忙将她扶起。 “无碍的,本宫就是想确定,到底是不是凌绮罗想害阿弟而已。” “至于做证的事,本宫不会为难你的,即便是方嬷嬷不愿意供认,本宫也会找到其他证据的。” “万幸的是,阿弟的性命还在,这还得多谢柳常在。” 她感激的侧目望着身侧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她比她的姐姐看起来显然安分、面善了许多。 柳梦惜微微颔首,小心翼翼道。 “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臣妾只愧疚,当时臣妾只顾忌自己和身后的家人,竟没有勇气上前去阻止他们害人呢。” 苏汐月勾唇浅浅一笑。 “不管怎样,本宫会记着你这次的恩情的,日后若是有事需要本宫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本宫定鼎力相助。” 刚回到宴会场,安瑞祥便匆匆迎上了她。 “娘娘,您让奴才好找啊!” 苏汐月一脸惊愕。 “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守着阿弟的吗?你怎的又到这里来了。” 安瑞祥无奈的蹙眉,瘦削的手掌做成喇叭状附在苏汐月耳边。 “娘娘放心,现下皇上派了乔统领亲自到惜芳阁去守着呢。” “方才几个黑衣人闯入,想要杀害小国舅。” “幸好奴才袖袋里准备的有迷香,乔统领又碰巧路过,不然的话,奴才可能就和小国舅一起没命了。” 苏汐月不由得贝齿轻咬,愤愤的喘着粗气。 “定又是凌绮罗搞的鬼,那夜荷花池没能将阿弟溺死,今日她竟又忍不住出手了。” 说罢,她美目扫视一眼正位上,凌绮罗的位置已然空了。 “太后娘娘呢?” 她走到自己的位子旁,询问一直守在宴会场里的辛果。 “方才太后娘娘说身子不适,已经先行离开了。” “身子不适?”苏汐月冷冷一笑,“这么说本宫该去探望她一下才是。” 说着,她便回转身,向着寿康阁的方向快速掠去。 夜景湛星目巴巴的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想要起身追过去,却被萧霓仙给拦住了。 “皇上,为着小国舅的事情,太后这几日伤透了脑筋。” “昨日臣妾去探望过太后,她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她那日歇息的早,根本就不知道小国舅的事。” “看来这次您真真是冤枉了她老人家呢。” “臣妾着实有些担心她的身子,不如您陪臣妾一块儿去探望一下她吧。” 夜景湛眉头微蹙,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嬷嬷在大理寺受刑好几日了,也未能招认出半个字。 他也在怀疑,仅凭着李嬷嬷临死前说的那几句话,他是否冤枉了凌绮罗呢。 “那好吧,现下册封礼也结束了,皇后便陪朕过去看看母后吧!” 说罢,他果断的起身,与萧霓仙并肩向寿康阁移去。 寿康阁寝殿内静悄悄的,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毕恭毕敬的垂首站在门口。 看到夜景湛和萧霓仙,他们赶忙跪地俯身。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夜景湛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昂着头,冷冷问道。 “太后睡下了吗?” 为首的太监跪行上前一步。 “方才丽妃娘娘进去探望,现下还没出来呢。” 苏汐月来探望凌绮罗? 夜景湛星目微紧,回头望一眼同样惊讶的萧霓仙,这才快速的迈步进门。 寝殿内室,血淋淋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凌绮罗斜倚在榻边,一袭白色中衣,业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苏汐月此刻正躬身站在榻边,俏脸上溅满了鲜血,玉手里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辛果就躺在她的脚下,一动不动的昏睡着。 “苏汐月,你疯了吗?你竟然杀了太后!” 萧霓仙冲上前去,一把将苏汐月推开,握着凌绮罗早已冰冷的手掌,跪倒在榻边,痛哭失声。 第140章 别以为你有着倾国容貌,皇上便会一直被你迷惑! 苏汐月一个踉跄,夜景湛赶忙上前,大手揽着她的纤腰,将她拥入怀里。 “你到底做了什么?” 夜景湛深邃的星目紧紧眯着苏汐月惨白的俏脸,眸色里溢满了杀气。 他唇角急剧抽搐着,喉间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苏汐月微微喘息着靠在他怀里,美目惊慌失措的盯着手中的匕首,粉唇颤抖着,低声呢喃起来。 “不是我……我没有……” 夜景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修长的手指猛地扼住苏汐月纤细的玉颈,将她整个身子都举起老高。 “那你告诉朕,是谁?是谁胆敢杀了朕的母后?” “这皇宫里还有谁比你更恨母后的!” 萧霓仙跪在榻边,时不时的将锦帕掩在眉间,偷偷的瞥一眼因为暴怒而浑身颤抖着的夜景湛。 “苏汐月,皇上对你那般亲厚,你怎能这么残忍的去杀害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呢?” 说罢,她又趴在凌绮罗的尸身上,一副哭得快要断气的模样。 “母后,你死的好惨啊!” 夜景湛厚唇紧抿,唇瓣不停的颤抖着,手下的力道也渐渐变大。 苏汐月眉头,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而拧成了一团,她玉手奋力推搡着夜景湛的手臂,粉唇逐渐转变成惨白,开开合合的想要说什么,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上!丽妃娘娘身怀龙嗣,您要手下留情啊!” 黄福安望着苏汐月逐渐变得紫红的俏脸,再也按捺不住的跪倒在地上为她求起情来。 夜景湛这才缓缓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撒开手任由她孱弱的娇躯瘫倒在地上。 “小安子,将丽妃带回惜芳阁,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惜芳阁半步!” “宫女辛果,带到大理寺,朕要亲自审问!” 说罢,他又俯身扼住苏汐月的下颚,星目里腥红一片。 “这件事朕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的,若是你杀害了母后,朕定要你以命相偿!” 苏汐月凄楚一笑,美目里泪雾弥漫。 “凌绮罗是该死!” “可她……不是我杀的!” 萧霓仙蓦地站起身,玉手颤抖着指向苏汐月。 “皇上和本宫亲眼看到你拿着匕首站在榻前,你还想狡辩!” “苏汐月,本宫之前只道你是骄横跋扈,却没想到你竟也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别以为你有着倾国容貌,皇上便会一直被你迷惑!” “皇上可不似你的父亲那般昏庸荒淫,他终是会认清楚你的真面目的!” 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责后,她身子猛地一歪,晕倒在了奉喜的怀里。 傍晚,惜芳阁寝殿内,朱门半掩,透露着丝丝萧索之意。 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着,灯芯偶尔的爆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苏汐月蹙眉坐在梳妆台前,眼神空洞而绝望。 被禁足在这惜芳阁内已经许多日了,也不知道辛果到底怎么样了,大理寺的刑罚那么重,她定是扛不下来的吧? 安瑞祥说近日国丧期间,朝廷中所有的臣子都在上折子,请皇上将她处以极刑。 看来这次,她是在劫难逃了。 回忆起那日,她走进凌绮罗寝殿的时候,还未来得及与凌绮罗争执,一个黑衣人便从身后扼住了她的手腕。 他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硬生生的将她推到凌绮罗跟前,迫使她将匕首插入了凌绮罗的胸膛。 接连三次捅刺,直到凌绮罗气绝身亡。 后来辛果进门,上前去拉扯那个黑衣人,也被他一挥手打晕在了榻旁。 寝殿门外那些宫女们跪拜夜景湛的时候,她是有听到声音的,那个黑衣人显然也听到了。 然而他却死死的控制着她,直到夜景湛进门的前一刻,他才在她背后重重一击,将她推倒在满身鲜血的凌绮罗身上。 这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般,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失真,夜景湛也是断断不会相信的吧? 想到这里,她苦笑着拂掉腮边的泪珠。 夜景湛显然已经认定了她杀人的事实,她就算是去解释了,这样无凭无据、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讲述,又有何用呢? “娘娘!” 安瑞祥蹑手蹑脚的进门,在她身侧低下身子。 “师父和星怡姑娘已然离开皇宫了。” “星怡姑娘她不愿接受您的馈赠,只带走了一百两银票,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他说着,将方才苏汐月让他转交给星怡的锦盒,双手奉到梳妆台上。 “星怡姑娘原是不放心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可师父说,她脸上的伤等不得太久了,所以……” 苏汐月玉手抚着梳妆台上的锦盒,声音颤抖而低沉。 “这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离开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说罢,她目光斜向安瑞祥。 “小祥子,阿弟可好些了?” 安瑞祥一脸凝重,吞吞吐吐道。 “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可如今皇上将他送到了听雨楼,太医院的人根本不让奴才接近他。” “奴才费了好多功夫才打听到,他现下还昏迷着,不过,已经没有性命危险了。” “娘娘不必为小国舅担心,奴才昨日见着乔统领了,他说他会帮您护好小国舅的。” “有机会的话,他会安排奴才亲自去为小国舅诊治。” 苏汐月这才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只要活着就好。” 安瑞祥一边为苏汐月斟茶,一边无奈的叹气。 “娘娘现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这小皇子现下可是您的保命符。” “皇上那边查了许久都未能查到任何证据,万一这罪名……” “最起码这皇子可以为娘娘争取一些时间。” 苏汐月蹙眉,美目里透露出一丝异常的光彩。 这件事分明是有人在刻意栽赃她,为了阿弟,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必须自证清白才行。 “小祥子,本宫要托你两件事。” “其一,尽快让乔一安排你去见阿弟,凌绮罗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要将阿弟扔进荷花池的。” “他定是知道了什么,对方才会派黑衣人在他昏迷的时候再度过来刺杀他的。” “这一切等阿弟清醒了,就明了了。” 安瑞祥连连点头,苏汐月这样的分析着实有道理。 “其二,你派个靠得住的人,去盯着凤眠阁,本宫总觉得这件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第141章 既然皇上不相信臣妾,那臣妾便以死明志!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夜景湛靠在椅背上,眉头紧蹙,大手里攥着一本奏折,反复磋磨着。 乔一一袭黑色劲装飘然入内,在他的跟前低下身子。 “微臣参见皇上!” 夜景湛迫不及待的直起身询问。 “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乔一薄唇轻启。 “那晚所有寿康阁的人都说,只有丽妃娘娘去过太后的寝殿。” “只是微臣却觉得事有蹊跷。” “那辛果说,她昏倒之前看到一个黑衣人,是他胁迫丽妃娘娘的。” 夜景湛不耐烦的将手里的奏折扔在案几上。 “辛果是丽妃的贴身宫女,她的话根本不足以采信。” “寝殿里的所有地方朕都让人验过了,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乔一无奈的叹气。 “丽妃娘娘她是不会杀太后的!” “皇上应该相信她才是。” 夜景湛勾起唇角冷笑。 “朕倒是想相信她!可她有杀害母后的动机!她手里有凶器,她的身上沾满了母后的血!” 他说着,星目里瞬间泪雾弥漫,大手用力的拍在案几上,几近颤抖。 毕竟凌绮罗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记忆里有着许多她给的温馨。 虽然自从夜家被灭门后,他发现她变了,可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啊! 他就算再气她,也不愿意看到,她在他的眼皮底下死的如此凄惨。 乔一轻咬下唇,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定能查到证据的。” “皇上一向睿智,可千万不能被表面上看到的事实迷惑了。” 夜景湛轻咳一声,极力抑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朝臣们都在上折子,要朕务必处死杀害太后的凶手,朕……估计撑不了太久了。” “你抓紧吧!” 他无奈的低眉,大手捏着眉心。 之前他可以为了苏汐月,在早朝上痛斥所有进谏的朝臣。 可如今,死的是他的母亲,当朝太后,他若再刻意袒护,必会惹来朝堂动荡。 更何况,袒护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跟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有何区别? “臣妾参见皇上!” 乔一刚走,萧霓仙便带着奉喜进了门。 黄福安难为情的跟在她身后。 “皇上,皇后娘娘说有要事要见你。” “奴才没能拦住……” 夜景湛抬眸,星目冷冷的眯着萧霓仙。 “仙儿到底有何要事啊?” 萧霓仙低眉,含泪颤声道。 “皇上,您还是过去看看丽妃妹妹吧,毕竟她身怀龙嗣。” “臣妾知道皇上心里念着她,臣妾着实不忍心看您再这般日渐消瘦、憔悴下去了。” 夜景湛微微叹气,起身行至萧霓仙跟前,大手轻柔的抚着她眼角的泪珠。 “仙儿,你就不恨丽妃吗?” “因为有她,大婚之夜你独守空房,因为有她,朕屡屡忽略你的存在。” 他星目深邃而阴郁,审视着萧霓仙的时候,让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恨……”她勉强笑着,“臣妾爱皇上,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希望您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希望您开心,这样仙儿也开心。” 夜景湛修长的五指猛地滑到她白皙的下巴上,微微加了些力道。 “是吗?”他反问她时,眸子里带着明显的质疑,“那日仙儿拉着朕去探望母后,便是想要朕亲眼看到丽妃杀人这一幕吧?” 萧霓仙身子一颤,凤目泪水如泉涌般滑落。 “皇上怎能如此曲解臣妾?” “臣妾对皇上一片赤诚,难道您都看不到吗?” 虽然心虚,她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该有的冷静。 她委屈的抽动着小巧的鼻子,粉唇剧烈颤抖起来。 “皇上难道忘了?曾经臣妾是如何待您的吗?” “臣妾将您的性命看的比臣妾的命还重要,你怎么忍心在这里怀疑臣妾?” 夜景湛眉头一紧,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减轻分毫。 “那日你刚进到寿康阁,还没接近太后,便斥责丽妃杀了太后!” “朕不明白你是如何得知母后已经不在人世了的。” 萧霓仙攥着锦帕的玉手一紧,心跳邹然间快到了极致。 “既然皇上不相信臣妾,那臣妾便以死明志!” 见无可辩驳,她猛地推开夜景湛,向着身侧的墙壁用力撞去。 “娘娘,您不能死啊!” 奉喜飞也似的冲上前去,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袖。 萧霓仙却依旧哭喊着。 “你放开本宫!让本宫去死吧!” “本宫一片赤诚,不想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本宫活着还有何意义?” 她还含泪转向夜景湛,一副冤枉到极致的表情。 “湛哥哥,你背弃之前的誓言、不爱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这般曲解和冤枉我!” “我恨你!” 说罢,她抬脚踢开奉喜,再次飞身撞向那墙壁。 夜景湛大手一紧,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便听得“咚!”的一声,萧霓仙随之滑倒在地上,额头上鲜血直流。 一时间过去两年多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来。 他万般愧疚的冲上前去,一把将萧霓仙抱起。 “快去请太医!快啊!” 胡建耀带着一众太医赶来,一番诊治后,他才抹着额头的汗珠,缓缓走到夜景湛跟前,低下身子。 “皇上,娘娘失血过多,恐是要昏迷许久,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两说呢。” 夜景湛厚唇微张,不可思议的望向躺在软榻上的萧霓仙。 “怎么会如此严重?” “难道就没有医治的办法了吗?” 胡建耀难为情的瘪瘪嘴。 “臣等这便回去,查阅医学典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快速起效的办法。” 夜景湛没好气的白一眼胡建耀。 “就是还不确定有法子医治的意思?” 胡建耀怯懦懦的跪倒在地上,伏身叩头。 “皇上,并非微臣刻意狡辩,如皇后娘娘这般撞壁的人,能侥幸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想必臣等回去查阅医学典籍后,定能很快找到医治娘娘的法子的。” 夜景湛吞下一口唾沫,焦灼的呵斥道。 “那还不快去!” 翌日清晨,夜景湛坐在软榻旁,大手抚着萧霓仙额头的碎发。 “侯爷,奴才这便进去为您通禀,您不能这般闯进去啊!” 黄福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滚开!狗奴才!” 萧启文不由分说的揪着黄福安的衣襟,将他重重的摔进门来。 他就那么一路横冲直撞的踩过黄福安的身体,疾行到软榻前,目眦欲裂,熊熊怒火似是要从他的双目中迸出一般。 “皇上,你怎能如此伤害仙儿!” “你难道忘了,当初仙儿是如何呵护着那个颓废到极致的夜景湛了吗?” 他发疯一般的咆哮着,全然不顾什么君臣之礼。 第142章 皇上若是想救丽妃,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因着对萧霓仙的那份愧疚之心,夜景湛咬紧牙关,强忍着内心的怒火,沉声道。 “放心,胡太医已经去寻医治的法子了。” “若是有法子能够医治仙儿,朕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萧启文眸子中的怒意这才稍稍褪去了些,斜着夜景湛厉声质问道。 “若是皇上真有心救仙儿的话,何不把那葛神医再召进宫来?” “您肯为那前朝余孽召他,仙儿为何就不行?” 夜景湛忽的眸色一亮,他怎的就将葛神医给忽记了? 正欲开口吩咐身侧的太监时,胡建耀满脸兴奋的冲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萧侯爷!” 夜景湛冷厉的俊脸上掠过一丝喜悦。 “可是找到了医治皇后的法子?” 萧启文勾起唇角,眸子里泛出无尽的诡异之色。 胡建耀偷偷的瞄一眼萧启文,这才悠悠说道。 “古医书中有记载,皇族女子的……心头血,可治愈重伤、消除百病。” “微臣觉得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夜景湛眉头一紧,满脸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皇族女子的心头血?” 胡建耀低眉,眼睛的余光再次扫向一旁紧紧盯着他的萧启文。 “是。” 夜景湛大手一紧。 很显然,胡建耀所指的人,就是苏汐月。 他恨恨的咬着牙,俊脸阴郁到了极致。 “胡说!胡建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胡建耀赶忙将额头叩在地上。 “皇上,事关皇后性命,微臣岂敢胡说。” “望皇上明察。” 萧启文眸子斜着夜景湛,挑着眉冷冷一笑,挑衅道。 “皇上莫不是不舍得那妖妃?” 夜景湛眸光犀利如利刃般,愤愤的斜向他。 “萧启文,朕念在你今日是因为过度担心皇后安危、一时糊涂的份上,已经对你百般忍让了,你……莫要得寸进尺!” “朕的面前,岂容得下你这般言语无状!” “莫不是朕之前太过于重用你了,才会令你如此跋扈!” 萧启文眉头紧蹙,额头上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唇瓣蠕动了几下,却也未敢再多说半句话。 须臾功夫后,他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道。 “微臣一时失礼,还望皇上海涵。” 夜景湛鄙夷的瞥他一眼,这才开口命令刚刚从地上艰难爬起身的黄福安。 “小安子,去请惜芳阁的安瑞祥过来。” 葛神医这次出宫的时候说过,为了治疗星怡那张脸,他需要带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的。 夜景湛虽然不能及时请他回来,但是这皇宫里可是有他的徒弟安瑞祥在的。 “小祥子,你跟着葛神医学医多年,可知道皇族女子的心头血,可治愈重伤、消除百病的说法。” 安瑞祥匆匆赶来,还未来得及行礼,夜景湛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安瑞祥挠了挠后脑勺,满脸认真道。 “之前好似……听师父提过。” 胡建耀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微笑,安瑞祥抬眸望一眼榻上躺着的萧霓仙,这才顿悟似的瞪大了眼睛。 “皇上,师父也仅仅是提过,应是没有什么具体根据的。” 萧启文眉头一蹙,挑着眉头冷嗤道。 “不管怎样,只要能救仙儿,都值得一试!” “皇上,难道您要看着仙儿就这样昏睡下去吗?” 夜景湛眸色一沉,斩钉截铁道。 “可丽妃现下怀有龙嗣,她不能涉险!” 萧启文闻言显然很是气恼,他满脸阴鸷的跪倒在地上,挤着眉眯着夜景湛。 “皇上,仙儿可是这沧澜国的皇后。” “丽妃杀死了太后,尚未得到应有的惩治,今日若是她肯用她的心头血救仙儿,说不定还可以抵了她犯下的罪过。” “若是她不愿意救仙儿,那她的罪过可就越发大了。” “到时候朝中众臣恐怕真要罢朝了!” 说罢,他向胡建耀递了个眼色。 胡建耀也赶忙跟着附和。 “皇上,侯爷说得不无道理。” “仅仅是取心头血而已,若是取法得当,并不一定会伤到丽妃娘娘腹中的皇嗣。” 安瑞祥忽的俯身磕起了响头。 “皇上,取心头血并非胡院判说得那般简单。” “若没有适当的工具和精确地手法,不仅保不住丽妃娘娘腹中的皇嗣,还会危及丽妃娘娘的性命的。” “你懂什么!”萧启文忽的起身,一脚将安瑞祥踹到在地上,“不过是跟着葛神医学了几天而已,就在这里班门弄斧,难道你觉得你的医术比胡院判还要精湛吗?” 说罢,他又转向夜景湛,低下身子。 “皇上,您还需早下决断,仙儿能否醒过来,全在您一念之间了。” “胡太医医术精湛,他断断是不会伤及丽妃和她腹中的皇儿的!” 夜景湛阴郁的星目眯着胡建耀,俊脸上杀气四溢。 “胡太医,你敢用你胡氏九族的性命来做担保吗?” 胡建耀身子一紧,眸子不自觉的瞟向萧启文,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起来。 “呃~” 萧启文轻咳一声,他只得眼睛一闭,颤巍巍的回复夜景湛。 “微臣……敢!” 萧启文见夜景湛依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再次挤着眼睛挑着眉,故作好心的劝道。 “丽妃娘娘杀害太后这件事,虽然一直未结案,但是全上京城乃至全沧澜国的人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百姓们早就认定了这件事情。” “更何况,丽妃娘娘在怀上龙嗣之前,与那顾子亭有过肌肤之前,更与那乔统领同乘一辆马车出宫多时。” “坊间早就将这些事情传为笑谈,皇上真能断定她腹中的皇嗣是您的骨肉吗?” 夜景湛闻言,大手忽的紧握成拳头状,关节处咯吱咯吱作响。 曾经他心里最介意的两件事,都被萧启文说了出来,他不禁有些气恼。 “不要再说了!” 萧启文冷嗤一声。 “微臣知道皇上舍不得丽妃的美貌,可孰轻孰重,相信您掂量得起轻重!” “皇上若是想救丽妃,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唯有让她戴罪立功,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说着,他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故作悲伤道。 “皇上,微臣现下就只剩下仙儿一个女儿了,求您救她! “求您多想想她当初是怎样以命救您、护您的!” 软硬兼施,看来这次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安瑞祥艰难从地上爬起,拂掉唇角的血痕,直直的审视着眸色阴郁的夜景湛。 “小祥子,你可懂得如何取心头血?” 夜景湛星目移向安瑞祥,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的心思显而易见,安瑞祥喉间做着吞咽的动作,微微喘息着,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萧启文抢了先。 “皇上,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太监而已,医术怎可与胡院判相比?” 夜景湛没好气的斜着他,声音冷厉而坚定。 “萧卿想救皇后,朕又何尝不想?” “这心头血无论是谁来取,有那么重要吗?” 说罢,他再次将目光移到安瑞祥身上,星目里泛着可怖的猩红色。 “小祥子,这件事朕便交给你来做了。” “若是取不到心头血或者伤及丽妃和她腹中的皇嗣,朕……要了你的命!” 第143章 若是皇上不信,那便杀了臣妾吧。 听雨楼寝房内,寂静一片,除了榻上苏墨尘均匀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了。 乔一一脸凝重的坐在榻旁,大手将苏墨尘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 安瑞祥为苏墨尘诊治过后,说他昨夜应是会醒来的,却不知道为何,他等了整整一夜,都未能的等到他醒来。 “乔统领,下官们得给小国舅施针了。” 两个太医蹑手蹑脚的迈步进门,难为情的低下身子。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蓦地移向他们,眸色冷厉到了极致。 “出去!” 两个太医身子一颤,双目不由自主的移到他身侧竖着的长剑上,一时间笑容比哭都难看。 “乔统领,这可是胡院判的吩咐!” 乔一上眼皮微隆,冷嗤一声。 “吾奉的是皇上的旨意。” “不知两位大人,是想听皇上的,还是胡院判的?” 两个太医一听,惊得瞪大了眸子。 原本以为,丽妃成了杀害太后的凶手后,胡建耀让他们在苏墨尘的身上动手脚,不会惹出什么大的祸端来。 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还会派禁卫军统领来亲自守着他。 “既然如此,下官们便告退了。” 乔一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将眸子移回苏墨尘脸上。 方才他呵斥那两个太医的时候,好似感觉到苏墨尘的小手在蠕动了。 现下仔细看来,苏墨尘鸦羽般的睫毛果真在颤抖。 “墨尘!” 他试着轻轻摇晃他的手臂。 须臾功夫后,苏墨尘上眼皮缓缓掀起,一脸茫然的望着坐在他榻边的乔一。 “师……父……” 他的声音微弱的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 乔一勾起唇角,欣慰的笑。 “饿吗?” 苏墨尘乌溜溜的眼珠子左右摇摆着,小手忽的抓紧乔一。 “他们要杀我!” 惊慌失措的喊完,他猛地坐起身钻进乔一的怀中,张开双臂紧紧的拥着他。 “师父!他们要杀我!” 乔一大手轻拍他的脊背,些许功夫后,他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息下来。 “墨尘,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苏墨尘蹙眉,揪着乔一衣衫的小手紧了紧。 “有个宫女姐姐将我带到了寿康阁,她说只要我听她的,将我看到的情形告诉姐姐,那个杀害母亲的老巫婆便必死无疑。” 乔一眉头微紧。 “你看到了什么?” 苏墨尘干涸的唇瓣紧了紧。 “是那个老巫婆和一个男子在榻上,他们在说笑。” “后来,宫女姐姐打碎了我身侧的瓷瓶,我被发现了。” “老巫婆说……我必须死!” 凌绮罗和一个男子在榻上说笑?这怎么可能? 乔一薄唇微张,满脸不可思议。 可仔细想想,辛果也说看到了黑衣人,难道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只要他能查出来,那晚苏墨尘在寿康阁中看到的男子是谁,苏汐月杀了太后的罪名或许就不攻自破了。 惜芳阁门外,夜景湛大手背于身后,星目阴郁的眯着,迟疑了许久都未迈步进门。 乔一气喘吁吁的赶来,寒潭般的眸子里透露着明显的兴奋。 “皇上,小国舅醒了,微臣有了新的线索。” 夜景湛眉头微隆。 “什么线索?” 乔一凑近夜景湛,低声耳语。 将方才苏墨尘所说的,原原本本给夜景湛重复了一遍。 夜景湛听完,不禁冷笑出了声,星目里泛出明显的怒意。 “乔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会是为了救丽妃娘娘,急糊涂了吧?” “你竟然串通苏墨尘,一起污蔑母后?” “母后已然死的够惨了,你们为何还要这般狠心的去坏了她的名节!” 他愤愤咆哮着,厚唇颤抖的厉害。 乔一万万没想到,夜景湛竟然会这般曲解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站在夜景湛的立场上想想,他方才说的话确实有那个嫌疑。 他一心想着要救苏汐月于水火,竟然平生第一次做出了如此欠考虑的事情。 “皇上恕罪,是微臣思虑欠妥了。” “只是微臣觉得,小国舅说得兴许是真的,太后她……” “退下!”夜景湛厉声咆哮着打断他,“回去管好你的徒弟!若是他再敢胡言乱语,朕定不轻饶!” 乔一悻悻的退到一侧,他知道要让夜景湛一下子坦然接受这个事实,显然有些难。 他得先去想办法将那晚那个男子捉出来,带到夜景湛面前才行。 自从凌绮罗离世后,夜景湛便再也没有见过苏汐月。 如今站在寝殿门口,望着她立于窗口那抹明显消瘦和孤独的背影,夜景湛胸口禁不住隐隐作痛。 他想冲过去,如同之前那般将她拥在怀里,可一想到凌绮罗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他心中的恨意便四散开来。 “丽妃!” 夜景湛从未叫她叫得这般生硬过。 苏汐月惊愕的回眸,两人四目相对,之前的所有情愫,似是都消失了一般。 “臣妾参见皇上!” 苏汐月远远的对他福了福身子,嗓音冷漠至极。 她美目低垂下来之后,便再也不愿意抬头多看他一眼了。 夜景湛缓缓移步至离她不到咫尺的地方,星目俯视着俏脸上满是厌恶和憎恨的她。 “几日未见,你可想清楚了,你还是不愿意交代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吗?” 苏汐月勾起唇角,冷嗤一声。 “臣妾向来不爱做无用之事。” 夜景湛修长的手指忽的扼住她的下颚,让她被迫仰视着他。 “朕若非要你交代呢!” 苏汐月美目不卑不亢的迎视着他。 “臣妾当时已经交代过了,臣妾没有杀人!” “皇上信吗?” 夜景湛扼着她下颚的大手紧了紧。 “你给朕一个信你的理由!” 苏汐月吃痛,眉头微隆。 “那便请皇上听清楚,那日有一个黑衣人,他将匕首塞进了臣妾的手里,还握着臣妾的手杀了太后。” “就如当初皇上握着臣妾的手去杀那几个糙汉时一模一样。” “皇上……信吗?” 话说到最后,她的美目里邹然间泛出一抹猩红,可她却始终抑制着没让眼泪滑出眼眶。 “若是皇上不信,那便杀了臣妾吧。” 她颤声说完,玉手忽的抓住夜景湛的衣袖,倔强的美目巴望着他那张俊脸。 “只是……恳求皇上……放了阿弟……和辛果。” “那个陷害臣妾之人,想要的仅仅是臣妾的命而已,他们是无辜的,求您……放了他们。” 最后一个字刚说出口,她温热的泪珠便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夜景湛的手掌上。 夜景湛大手一颤,蓦的放开她。 “想要救他们也可以。” 他忽的回转身,对红着眼瑟缩在他身后的安瑞祥挥了挥手。 安瑞祥抬眸,苏汐月这才发现他的双目通红通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小祥子,你怎的了?” 苏汐月关切的询问。 安瑞祥不语,只是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揭下托盘上盖着的红布。 一个三棱刮刀和一个精致的汉白玉小碗赫然呈现。 苏汐月美目微紧。 “这是何物?” 安瑞祥唇角剧烈抽动着,薄唇颤抖了许久也未能说出半个字。 夜景湛星目冷冷盯着她,直截了当道。 “皇后病重急需救治,需取你的心头血一用。” “若是你肯答应,朕便放了辛果,同时也会饶恕苏墨尘污蔑太后的罪名。” 第144章 以后你莫要动不动就与本宫这般亲昵了! 苏汐月玉手缓缓握拳,一时间她好似坠入了冰窖一般,璀璨如星般的美目里溢满凄楚之色。 所有人都以为夜景湛在意她,现下他还不是要为了别的女人来取她的心头血? “皇上要取多少,自便!” 安瑞祥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泛着泪雾的双目缓缓移到夜景湛脸上。 “动手吧!” 夜景湛眉头微紧,厚唇冷冷的迸出这四个字后,疾步走到窗边,大手背在身后,再也没有回头。 安瑞祥双唇颤了颤,泪眸盯着生无可恋的苏汐月,迟迟不肯抬手将那三棱刮刀拿起。 “动手吧!” 苏汐月浅浅一笑,美目缓缓闭上。 安瑞祥再次回眸看一眼夜景湛坚定伫立着的背影,这才颤抖着拿起那三棱刮刀。 “娘娘……”他吞下一口唾沫,声音低沉而颤抖,“这心头血,奴才也仅仅是听师父说过,取用的方法,奴才恐怕……” 说罢,他忽的面朝着夜景湛的背影,跪倒在地上。 “皇上,取心头血这样的事,太过凶险了,您三思啊。” “就算是你不为丽妃娘娘考虑,也要为她腹中的皇嗣考虑啊!” 夜景湛只回眸冷冷瞥他一眼,遂又将星目移到窗外,俊脸上表情阴郁到了极致。 “朕让你动手!你是想抗旨吗!” 他大手抓着窗棂,指节惨白。 “小祥子!动手吧!”苏汐月美目微张,玉手握着小祥子捏着三棱刮刀的手掌,“若是你不动手,本宫自己来也可以。” 她说话的时候,美目始终愤懑的盯着夜景湛起起伏伏的脊背。 安瑞祥见苏汐月拉着他的手便要向自己的心口刺,赶忙将那三棱刮刀夺回来,无奈的哭道。 “娘娘不要!” “还是奴才来吧,奴才定会竭力保住您和您腹中的皇子的。” 他袖子抹掉眼角的泪珠,深呼吸几口,定了定情绪,这才握着三棱刮刀缓缓刺向苏汐月的心口。 刀子刚刚触碰到苏汐月,他又忽的将三棱刮刀收了回来。 “不如娘娘服些麻沸散吧?会……很痛……” “起码娘娘不会太痛苦。” “只是你腹中的皇子……” 夜景湛闻言,忽的回转身眯着安瑞祥,厚唇颤了颤,欲言又止。 苏汐月冷冷的瞥他一眼,对着安瑞祥坚定地摇摇头。 “不用!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心死更痛苦的?” “你只管动手便是了,本宫受得住。” 见夜景湛不说话,安瑞祥只得再次拿起三棱刮刀,缓缓刺向苏汐月。 “啊!” 三棱刮刀刚刚刺入的那一刹那,苏汐月痛苦的闷哼一声,白皙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贝齿深深陷进唇瓣里,玉手紧握成拳头状,无措的抖动着。 安瑞祥手下一点也不敢犹豫,唯恐拖得时间久了会让她更加痛苦。 终于,鲜血顺着三棱刮刀的底槽,缓缓地向外涌出,一滴滴淌进小碗里。 夜景湛早在听到苏汐月闷哼的那一刻,便转过了身子,眸子紧紧的眯着那刺进她玉体里的三棱刮刀。 而后,苏汐月再也没有发出半丝声音,他只能看到她唇瓣上被牙齿咬出的那抹鲜红。 锥心之痛,应是正常的男子都会受不住的吧? 苏汐月竟然硬是倔强的挺了下来。 “够了!” 看着那半碗鲜红色的血液,夜景湛再也按捺不住的冲过去,低声咆哮道。 安瑞祥这才如获大赦般的,收起小碗,拔下三棱刮刀。 “啊!” 刀子离开玉体的那一刻,苏汐月再也按捺不住的低嚎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月儿!” 夜景湛呆愣片刻后,躬身一把将她抱起轻轻置于榻上。 “月儿!” 任凭他如何摇晃,苏汐月都毫无反应。 安瑞祥跪行到榻前,双手颤巍巍的将一个锦盒奉到夜景湛跟前。 “皇上,这是师父留下的灵药,护心丹,快喂娘娘服下。” 一番诊治后,安瑞祥满脸庆幸的拂了拂额头的汗珠和脸上的泪珠。 “恭喜皇上,娘娘无碍,小皇子也安然无恙。” 夜景湛闻言,阴郁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 “安瑞祥,你功不可没,朕要重重的赏你。” “明日朕便下旨,让你任太医院院判一职。” 安瑞祥凄苦一笑,俯身叩头。 “奴才谢皇上隆恩。” “只是奴才习惯了侍奉在娘娘身边,为娘娘效力。” “还望皇上成全。” 夜景湛望着安瑞祥的眸子里满是赞赏。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你。” “你现下是七品首领太监,朕便晋升你为六品,与总管太监平起平坐。” 这世上,有谁不渴望被晋升的?只是如此的晋升途径,着实令安瑞祥无法接受。 他勉强的勾勾唇角。 “奴才谢皇上!” 说罢,他眸子忧心忡忡的盯着昏睡着的苏汐月。 “奴才想恳求皇上,将小国舅接到娘娘身边来。” “娘娘醒来若是能看到他,兴许心情会好些。” 夜景湛毫不犹豫的点头。 “自然是可以。” “日后朕准你随意进出太医院,太医院内的药材你可以随意取用。” 入夜,凤眠阁寝殿内。 萧霓仙挑着眉,望着梳妆台铜镜里,她额头上的疤痕,得意的笑。 撞壁之后,她便待在夜景湛的御书房内,夜景湛日日陪在她身侧,嘘寒问暖,别提多惬意了。 原本她对夜景湛的那颗心,突然如死灰复燃了一般,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祁远竹跳窗而入,疾步行至她身后,迫不及待的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 “娘娘是疯了吗?您怎可去撞壁呢?若是您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可怎么好?” “奴才不是让您装病吗?” 她不耐烦的拨开他环在她腰间的大手,起身退到离他三尺之外的地方。 “本宫又不傻,本宫撞壁之前,是听胡太医讲过撞墙的力道和角度的。” “本宫是确定撞了之后不会伤的太严重,伤不到腹中的孩子,才去撞得。” 祁远竹这才松了口气,薄唇微微上扬。 “如此便好。” “只是,”他忽的欺近她,大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几日不见,娘娘为何与奴才生分了?” 萧霓仙眉头微蹙,玉手用力的推搡着他。 “放开本宫!” “以后你莫要动不动就与本宫这般亲昵了!” 祁远竹丹凤眼里闪出一丝失落。 “为何?” 萧霓仙眼神飘忽的别过身去。 “本宫腹中的孩子,眼看着就要显怀了。” “本宫盘算着,要尽快让皇上知道才行,将来他可是要姓夜的。” “本宫绝对不允许在这个关键时候,被别人发现本宫和你之间的事。” 说着,她回转身,玉手捏着祁远竹的下巴,凤目眯着他明显愤懑的俊脸。 “你应该高兴才是,若是个儿子,本宫将来会让他坐上皇位的。” “这几日你一定要多多盯着乔一,绝对不能让他查到那天迫使苏汐月杀害太后的人是你。” “本宫最近会想办法让皇上到凤眠阁留宿的,在本宫侍寝之前,你最好离本宫远些,知道吗?” 第145章 这到底是不是朕的孩子? 祁远竹不禁冷笑出了声。 “娘娘不准奴才去跟其他女子做那种没羞没臊的事情,娘娘为何不问问奴才介不介意娘娘去给皇上侍寝呢?” 萧霓仙收回捏着祁远竹下颚的玉手,粉唇微张,笑声尖酸刻薄。 “本宫身为皇后,给皇上侍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何要问你介不介意?” “祁远竹,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吧?你不会真以为你走进本宫心里去了吧?” 她凤目斜着祁远竹,如利刃般的话语脱口而出。 祁远竹不由得大手握拳,眉头渐渐拧成一团。 萧霓仙这般突然的转变,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还是无法做到去坦然接受。 “奴才自知……不配。” “娘娘开心便好。” 萧霓仙若是不侍寝,便怀了身孕,夜景湛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祁远竹又不舍得她将腹中的孩子打掉,他便只能坦然的去接受她的安排。 看他一副失落、无奈模样,萧霓仙莫名有些不忍。 她缓缓凑过去,双臂圈在他颈后。 “好了,本宫知道你心里只有本宫,本宫向你保证,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在一起。” 祁远竹这才勉强勾起唇角,大手环住她的纤腰,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薄唇轻轻摩挲着她白皙的耳唇。 “那今日便让奴才再伺候娘娘一夜吧?” 萧霓仙微微喘息着,俏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不行……本宫已有了身孕,不能……” 嘴上这么说,她的粉唇却早已不安分的搜寻到了祁远竹的薄唇,两人热烈的一触即发。 “放心,奴才会尽量……温柔一些的。” 祁远竹将她压在凤榻上,声音温柔到了极致。 “娘娘!” 奉喜在门外轻声叩门。 萧霓仙赶忙起身,一把推开祁远竹。 “你快走!别被人发现了。” 祁远竹这才意犹未尽的吞下一口唾沫,纵身一跃跳出了窗户。 萧霓仙匆忙整理好衣衫,在榻边坐正身子,沉声道。 “怎么了?” 奉喜这才进门,疾行到她跟前,低下身子。 “寿康阁那边的线人过来禀报,说是乔统领方才将之前在寿康阁侍奉的宫女和太监,全都带到了大理寺。” 萧霓仙冷冷一笑。 “那些宫女和太监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带走他们,你紧张什么?” 奉喜抬眸,无措的盯着萧霓仙那张满不在乎的俏脸。 “方嬷嬷受刑多日,奴婢在想,会不会是她招认了什么?” 萧霓仙凤目一紧,奉喜说得倒是不无道理。 “那个方嬷嬷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看来是不能再留着他了。” “你马上送信给父亲,让他派人除了方嬷嬷,为保万全,寿康阁里的那些宫女和太监,也一并除了吧。” 惜芳阁寝殿内,几支残烛在案几上摇曳着。 苏汐月躺在如意榻上,美目痴痴的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心口的伤口不算大,加之有安瑞祥在身侧伺候,她现下已然能够自己起身了。 辛果和苏墨尘也被安然无恙的送回到了她身旁。 夜景湛日日赏赐不断,他们的日子也还算过得惬意,只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越来越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了。 “小祥子!” 她慵懒的从榻上爬起,披上一件外衫。 安瑞祥应声进门。 “娘娘有何吩咐?” 苏汐月玉手抚着小腹处,蹙眉低声道。 “本宫……要一剂堕胎药。” 安瑞祥眸色一紧,蹙眉喃喃道。 “娘娘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嗣。” “您得三思啊!” 苏汐月冷冷一笑,一脸坚定的隆起上眼皮。 “本宫让你去,你去便是了!” “怎的?本宫现下在你面前说话不管用了吗?” 安瑞祥悻悻的叹气。 “那毕竟也是一条小生命,也是娘娘您的骨血啊。” 苏汐月泪光潋滟的勾起唇角,笑的十分苦涩。 “这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你说他必要时会是本宫的保命符,可那日你也看了,皇上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死活。” “本宫可不愿让他在这皇宫里,如本宫这般困顿一辈子。” “娘娘!”安瑞祥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并非您想的那样,皇上那日也是再三叮嘱过奴才的,一定要尽力保住您和您腹中的孩子。” 苏汐月不由得冷嗤出了声。 “那也不过是……尽力罢了!” 见安瑞祥还想再说什么,她直截了当的挥挥手打断了他。 “你不必多说了!快去吧!这是本宫的命令!” 安瑞祥闻言,只得无奈的起身退了出去。 些许功夫后,斜倚在如意榻上小憩的苏汐月,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小祥子,你怎的如此慢呢?” 她坐起身,眉头拧巴着望向来人。 那抹绛紫色的身影,笔挺的站在榻边,惊得她下意识的向一旁撤了撤身子。 夜景湛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深邃如渊,鼻梁高挺,这个角度看起来,倒是比沈容芷还俊朗了些。 尤其是他那双曾经掠夺过她无数次的厚唇,不怒自威中还带着别样的性感。 苏汐月冷冷审视着他,怪不得他会是上京城贵女们心中公认的檀郎呢。 只是可惜了他这副天生的好容貌,让她生生的觉得有些反胃。 “呕!” 她毫无防备的弓身,锦帕掩着口,呕吐起来。 夜景湛躬身,大手抚着她颤抖的脊背。 “朕听闻这几日你都食不下咽、闷闷不乐,是在怪朕吗?” 苏汐月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冷冷回道。 “臣妾何敢?” 夜景湛大手扼住她玲珑的下巴,迫使她正视着他。 “你为何要让安瑞祥给你拿堕胎药?” 他深邃的眸子里泛着令人颤栗的冷戾。 苏汐月上眼皮微隆,美目毫不畏惧的迎视着他。 “皇上本就不在意这孩子的死活,不是吗?” 夜景湛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了些。 “这……到底是不是朕的孩子?” “顾子亭那日与你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你应是都不记得了吧?” “还有乔一,那日你与他单独乘坐马车在城郊待了那么久,你昏迷着的时候,有没有与他发生过什么,你应是也不清楚吧?” 苏汐月粉唇微张,嗓子里猛然间发出凄厉的冷笑声。 “皇上说不是,那便不是吧!” 见他这般说,夜景湛情不自禁的咬紧了牙关,脑子里全都是苏汐月跟顾子亭和乔一亲密接触时的火热画面。 “你这就承认了?” “你之所以要堕胎药,是怕孩子生出来,朕会与他滴血验亲,发现他其实不是朕的孩子吗?” “你怕他给你和你的阿弟带来灾难!” 苏汐月脸上的笑容忽的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恨。 “夜景湛!” 她贝齿紧咬着,力道大到娇躯都跟着轻微颤抖起来。 “啪!” 她抬手,用力给了他一记耳光。 “在你的眼中,我就是那种人尽可夫的荡妇吗?” 第146章 湛哥哥!你就让仙儿留下来陪您好不好? 夜景湛微微一怔,星目盯着苏汐月泪光潋滟的俏脸,莫名的有些心痛。 “你若说他是朕的孩子,朕便信你。” 苏汐月鄙夷的瞥他一眼,赌气似的说道。 “臣妾可不能确保。” “皇上不如赏臣妾一碗堕胎药吧!这样您便永远不必再担心他是不是您的孩子了。” 夜景湛闻言,大手不由得握成拳头状,急剧颤抖着。 “不能确保!” 他发疯一般的咆哮着,将苏汐月扑倒在如意榻上。 “什么是不能确保!” “你到底与他们都做了什么!” 苏汐月倔强的勾起唇角轻笑。 “自然是什么都做了!” “臣妾同皇上做过的,臣妾与他们都做了。” 夜景湛眉头邹然间拧成一团,俊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 “啊!” 他一拳砸在苏汐月脑袋旁的衾褥上,她鬓角那被拳风掀起头发,肆意的拍打着她绝美的俏脸。 苏汐月美目本能的闭上,眼睑颤抖的厉害。 夜景湛喘着粗气,发泄似的埋首咬住她粉嫩的唇瓣,任凭她双臂多么用力的推搡他,都无济于事。 “放开姐姐!” 苏墨尘突然闯进门,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快速的冲向夜景湛。 夜景湛本能的抬手一挥,苏墨尘瘦弱的身躯便飞出去老远,重重摔在了地上。 “唔~” 苏汐月美目斜着唇角渗出鲜血的苏墨尘,泪珠邹然间划出眼眶,喉间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苏墨尘强撑着疼痛的身躯爬起身,衣袖拂去唇角的血痕,再次持着匕首冲了过去。 “你去死!” 他愤愤的喊叫着冲了过去。 “墨尘!” 乔一猛然间飞身到他身后,一把将他瘦小的身躯抱离地面。 “冷静些。” 他夺掉苏墨尘手中的匕首,扔在地上,大手抚着他急剧起伏着的脊背。 夜景湛这才直起身,星目冷冷的眯着乔一。 “乔一,深更半夜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惜芳阁?”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质疑和嫉妒。 乔一薄唇微紧。 他将苏墨尘拥在怀里,寒潭般的眸子瞥一眼蜷缩在如意榻上的苏汐月。 “微臣原是有要事要禀报皇上的,方才在寝殿外听到了小国舅的声音,唯恐他会惊扰到皇上,情急之下便闯了进来。” “望皇上恕罪!” 夜景湛显然不信,他冷哼一声欺近乔一。 “哦?到底是何事如此重要?” 乔一安抚似的拍着蠢蠢欲动的苏墨尘。 “微臣查到,那日在太后寝殿里的确实还有一个人。” 夜景湛瞳孔瞬间放大,满脸不可思议。 “可知是何人?” “东方硕!”乔一语气十分坚定,容不得夜景湛怀疑半分,“微臣是从寿康阁的一名宫女口中得知的。” 东方硕? 怪不得凌绮罗生前总在他面前夸赞他,而且还为了他晋升为翰林院掌院的事情,那般费心费力。 难道他们之间…… 犹记得东方玉林死的时候,凌绮罗表现的很是伤心和反常,他心里一直都有疑惑。 可东方硕为何要杀掉太后,来诬陷苏汐月呢? 这好像讲不通。 夜景湛吞下一口唾沫,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派人去宣东方硕,让他立刻到御书房觐见!” 乔一颔首,正欲应声时。 黄福安忽然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的行至夜景湛身侧,低下身子。 “皇上,大理寺监牢出事了,寿康阁的那些宫女和太监,连同方嬷嬷,全都被一群黑衣人给杀了!” 乔一不由得惊得张大了眸子,他方才还在大理寺审讯那些人,怎的现在他们就死了呢? “这怎么可能?” “定是那凶手心虚,所以要灭口!” 夜景湛星目眯着乔一。 “你亲自出宫去将东方硕带到御书房去。” 乔一满脸慎重的点头。 “是。” 言罢,他硬拉着依旧不肯离开的苏墨尘出了门。 夜景湛回头深深地望一眼苏汐月。 看来他之前是真的冤枉她了。 “你好好养着身子,若是你腹中的孩子没了,朕会拿你的阿弟抵命的!” 他冷冷说完,调转身拂袖而去。 眼瞧着就要入冬了,夜风吹起来明显冷了许多。 萧霓仙一袭藕粉色凤袍,双手交叠在小腹处,缓缓在御书房门外踱着步。 奉喜手里端着一盅热汤,双臂的酸困感,令她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萧霓仙,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娘娘,外面太冷了,皇上既已去了惜芳阁,咱们还是不等了吧?” “万一您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她一边说,一边勉强的赔着笑脸。 萧霓仙柳眉微紧,满脸不悦的嘟起粉唇望向不远处那空空如也的回廊。 这几日为着能给夜景湛侍寝,她刻意将祁远竹支得远远地,却不成想,夜景湛见她伤势好了,竟然也不去凤眠阁探望了。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鼓足勇气、做足准备来了御书房,却又听说夜景湛刚刚去了惜芳阁。 真真是令人气恼。 “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现下那个贱人杀了太后,皇上又为了本宫取了她的心头血,他们心里定是恨毒了对方的。” “皇上定是因为惦记着她腹中的皇嗣才过去看她的,说不定一会儿便回来了。” 奉喜无奈的瘪瘪嘴。 “是!” 果然不出所料,萧霓仙话音刚落,便看到回廊尽头闪出一丝光亮,夜景湛的圣驾浩浩荡荡的移将过来。 她抑制不住的勾起唇角,甜甜的笑。 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她,这下她想不成事都难了。 “仙儿,这么晚了你不歇息,怎么会在这里?” 夜景湛远远地看到萧霓仙的背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掠到她身侧。 萧霓仙故作惊喜的回转身,扑过去靠在夜景湛的怀里,撒娇似的柔声道。 “自然是想您了。” “臣妾今日亲手熬了补汤,原是想等皇上过去品尝的。” “却不成想,皇上没来。” 她故作失望的抬眸仰视着夜景湛。 “所以臣妾就来了,臣妾想亲眼看着皇上喝下这碗汤。” 夜景湛一心想着凌绮罗、东方硕和大理寺监牢那些人被杀的事,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应付萧霓仙,更别提喝什么补汤了。 “汤,朕待会儿就喝。” 夜景湛说着,示意黄福安接过奉喜手中的汤盅。 “夜风寒冷,仙儿还是快些回去吧,你重伤初愈,若是染上了风寒,恐怕就不好了。” 说罢,他后退一步,避开萧霓仙的纠缠,勉强的勾起唇角笑道。 “朕还有重要的事要忙,便先进去了。” “皇上!”萧霓仙虽然心里气恼,脸上却依旧挂着她那副温婉的笑容,她追上去紧紧抱着夜景湛的手臂,“让臣妾陪着您吧,哪怕就是静静的站在您身侧也好。” 只有先争取留下,不然哪来的侍寝机会? 夜景湛稍显烦躁的拨开她。 “朕可能要忙到很晚,仙儿还是回去吧!” 这次他连赔笑脸的心情都没有了。 “湛哥哥!” 见夜景湛又要走,萧霓仙索性不顾一切的抬起双臂勾在夜景湛颈后,柔声呢喃着,娇躯紧紧的贴着他。 那一瞬,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妩媚都展示出来。 “你就让仙儿留下来陪您好不好?” 第147章 他这只癞蛤蟆,倒是挺出挑的,本宫还有些喜欢。 奉喜瞳孔不由得放大到了极致,她还是见第一次看到萧霓仙如此努力的在众人面前,靠献媚去讨好一个男人。 简直没眼看,她与身侧的众人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 夜景湛蹙眉,微微的舒口气,大手尽量轻柔的扒开萧霓仙缠在他颈后的手臂。 “仙儿,朕今晚着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待到改日朕再到凤眠阁去陪你。” 萧霓仙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见纠缠无用,她只得思忖着换一种策略。 她故作失落的瘪着嘴,凤目里霎时间充泪,声音颤抖而委屈。 “从大婚之日到现在,湛哥哥已经无数次跟仙儿说改日了。” “仙儿什么都不求,只求能有个孩子,日后能在这深宫中陪伴着仙儿。” “仅仅是这样,湛哥哥都不愿意满足仙儿吗?” 说着,她将锦帕掩在鼻间,低声的抽咽起来。 夜景湛紧了紧双唇,再也按捺不住的低声咆哮道。 “仙儿,朕一直以为你善良大度,却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如此的胡搅蛮缠、不明大义!” “朕答应你,日后定给你个孩子还不行吗!” “黄福安,遣人送皇后娘娘回凤眠阁!” 他言语间并未给萧霓仙留任何情面,以至于她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一时间羞愤、尴尬到了极致。 原本想着放下面子,哪怕是求也能求得夜景湛一次垂青的,却没想到,结果竟然如此不尽人意。 萧霓仙原本假意的哭泣,蓦的变成了真的落泪。 “哼!” 她冷哼一声,愤愤的跺着小脚扬长而去。 “奉喜,去叫祁远竹来!” 回到凤眠阁,萧霓仙坐在凤榻旁,报复似的吩咐奉喜。 夜景湛,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弃誓言不要我的,以后便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奉喜借着月光匆匆的向祁远竹的住处赶去。 幽暗的房间里,没有半丝光亮,四周静悄悄的,奉喜不由得有些心悸。 兴许是太晚了,祁公公已经歇下了吧? 她玉手轻叩房门,却不料那房门竟然没拴,吱呀一声便开出了一道缝。 “祁公公!皇后娘娘令你到寝殿一趟!” 她试着将头探进去,低声轻唤。 见依旧没人回应,她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微微喘息着,迈步进门。 若是换做平时,他断断不敢如此大胆。 可今日萧霓仙火气那般大,或许只有祁远竹可以让她的火气稍稍消退些。 这凤眠阁的宫女们谁不知道,祁远竹一向不爱出门,不当值,应该就是窝在房间里的。 “祁公公?” 奉喜摸黑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依旧是没人应声。 死一般的寂静,惊得她几乎都可以听到她自己嘭嘭嘭的心跳声了。 她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有些飘,小手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摸索着前行。 “哐当!” 突如其来的酒瓶落地滚动的声音,吓的奉喜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啊!” 她本能的喊叫着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眼前黑影一闪,一双手臂便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按倒在地上。 “救命啊!” 躯体上史无前例的压迫感,令奉喜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 她双手拼命的推搡着身子上方那个黑色身影。 “别动!” 黑影忽的将她双臂禁锢在头顶,扑鼻的温热酒气,越来越近的吹打着她颤抖的双唇。 “仙儿……你……是我的……” 那一刻,她才听出,这醉意迷离的声音就是祁远竹的。 “祁公公,我不是……” 奉喜话还没说完,便被身上的黑影堵上了嘴巴。 他根本就不给奉喜说话的机会,一番霸道而热烈的索取,好似只容许她默默承受。 许久之后,那黑影终于累的躺在她身侧,呼呼大睡。 奉喜缩了缩剧痛的身躯,狼狈的捋了捋被他撕得七零八碎的衣衫,从他的双臂间悄无声息的钻出来,双腿颤抖着,步履蹒跚的逃出了门。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见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奉喜还不见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气恼。 夜景湛拒绝她也就罢了,为何现在她想见一下祁远竹都这般难? 那个狗奴才,不会又想跟她玩儿欲擒故纵吧? “娘娘!” 奉喜眼神飘忽的迈步进门,低下身子的时候眉头微微紧了紧。 萧霓仙一脸不解的斜着她。 “怎的还换衣衫了?祁远竹呢?” 奉喜紧了紧双唇,微微喘息着喃喃道。 “奴婢方才去唤祁公公,不小心摔了一跤,衣衫给刮破了,故而奴婢特意回房换了一套。” “祁公公屋里黑漆漆的,应是喝醉睡着了,奴婢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他开门。” “喝醉了?”萧霓仙眯着奉喜,仔细的审视着,“你怎知他喝酒了?” 奉喜身子一紧,垂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揪着大腿外侧的衣衫。 “奴婢……,早些时候出门时,碰到祁公公……提着酒壶……” “他脸色不好,兴许是……因为娘娘要去……侍寝,心里……难过……” 萧霓仙不由得勾起唇角冷笑出了声。 奉喜编的这个理由她自然是信的,祁远竹对她一片痴心,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若是为了她吃味,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狗奴才可真傻!一只癞蛤蟆总巴望着吃天鹅肉。” 她说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溢于言表的得意之色。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这只癞蛤蟆,倒是挺出挑的,本宫还有些喜欢。” 奉喜战战兢兢的偷偷瞄她一眼。 每每提起祁远竹,她凤目里就会有异样的光彩,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里是多么在乎那只她口中所谓的癞蛤蟆。 若是让她知道,谁与祁远竹之间发生了苟且之事,定是会死的很难看的。 上次在竹林里给祁远竹送香囊的那个宫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奉喜越想越是害怕。 “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歇下吧。” 萧霓仙疲累的舒口气,喃喃道。 “好吧。” 好不容易伺候着萧霓仙睡下,奉喜关上寝殿的大门,这才背靠着门槛深深的舒了口气。 祁远竹方才的虐夺给她留下的各种疼痛感还在,她有些回味又有些畏惧。 踉踉跄跄的回到房间里,刚关上房门,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便勒住了她的咽喉。 “别出声!不然你就没命了!” 奉喜杏目圆瞪,惊恐的喘着粗气。 身后之人的声音好似有些熟悉,她一时间却也想不到是谁,只能任由他将她拖到椅子上,用绳索将她束缚起来。 第148章 你不想祁远竹死?那你便替我杀了皇后! “东方大人?” 昏暗的烛光下,奉喜惊愕的蹙眉望着一袭夜行衣站在她跟前的东方硕。 “您为何……” 东方硕架在她颈间的匕首紧了紧,眸子里泛着冷戾的杀气。 “是皇后遣人杀的太后,对不对?” 奉喜低眉瞥一眼那锃光发亮的匕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萧霓仙跟祁远竹的计划,她根本就无从得知,自然也不会明白,东方硕为何会突然这般问她。 “东方大人说笑了,皇上和皇后都亲眼看到了,杀太后的人是丽妃。” 东方硕冷嗤一声,匕首快速的抵在奉喜的玉颈上。 冰冰凉凉的刺痛感,令奉喜娇躯蓦地一紧。 “不说实话?” 东方硕恨恨的咬着牙,握着匕首的手一紧,奉喜便疼得小脸直拧巴。 “东方大人,奴婢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 东方硕忽的将目光定在她腰间那只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荷包上。 些许功夫后,他一把扯下那荷包,眸子质疑的盯着奉喜。 “那日我就躲在太后的榻下,那个将匕首塞进丽妃手里,迫使她接连捅刺太后数刀的黑衣人,他的腰间也戴着同样的荷包。” “告诉我他是谁!” 奉喜杏目微张,同样的荷包,萧霓仙确实从她这里拿走过一个,后来一直戴在祁远竹的腰间。 难道东方硕指的是祁远竹? 她被束缚着的小手猛地紧握成拳头状,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了。 想想中秋节丽妃的册封礼上的情形,她这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快说!到底还有谁有同样的荷包?” 奉喜眼神怯怯的望向东方硕,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急于寻觅抢走他食物的猛虎一般。 她若是将祁远竹供出来,那醉得不省人事的祁远竹,岂不是危险了? 见奉喜犹豫着不肯说,东方硕气急败坏的扼住她的下颚。 “难道你就不怕方才你和祁公公丑事被我抖露出来?” “祁公公可是皇后的人,若是让皇后知道,他被你染了指,你定是会死的很难看的!” 说到这里,他忽的顿住了,眸色邹然间亮了起来。 “那个黑衣人是祁公公对不对?那荷包是你送给祁公公的!” “是皇后指使祁公公杀了太后,顺道嫁祸给丽妃的?” 奉喜吞下一口唾沫,勉强的勾起唇角,摇摇头。 “东方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皇后和太后关系一向融洽、亲厚,她怎么会指使人杀了太后呢?”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的低垂着,根本不敢抬眸去迎视东方硕那双仔细审视着她的眸子。 东方硕显然不信,他冷哼一声,欺近奉喜,一字一句威胁道。 “你等着吧,明日一早我便会让你和祁远竹的丑事传遍整个皇宫!” “祁远竹这个假太监,胆敢与皇后朝夕同榻而眠,到时候皇上定是不会轻饶他的!” 奉喜粉唇微张,满脸忐忑和惶恐。 “东方大人,您不能那么做!” “难道您就不怕您和太后的事情败露?若是皇上知道您和太后私通,还生下了玉林小公子,你们整个东方家族就完了!” 东方硕发狂一般的冷笑出了声。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为绮罗报仇,我死而无憾!”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坚定。 奉喜望着他腮边滚落的泪珠,不禁有些触动。 她总以为东方硕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才不得不与凌绮罗夜夜共枕而眠的。 却没想到凌绮罗的死,竟然会令他痛楚到这种近乎疯魔的地步。 “东方大人!”见他要离开,奉喜赶忙唤住了他,“是皇后指使的祁远竹,祁远竹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东方硕回转身,冷冷的睨着奉喜。 “你不想祁远竹死?” 奉喜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她只能先拖住他。 不然的话,明日一早,事情败露,不仅仅是祁远竹和她,就连萧霓仙都会没命的。 东方硕折回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瓷瓶,置于奉喜身侧的案几上。 “那你便替我杀了皇后!” “这里面装的是牵机药,相信你有办法的!” 奉喜勉强的勾勾唇角。 “好,我……答应你!” 夜色如浓稠的墨,沉甸甸的压在皇宫上空。 御书房外的夹道内,更夫报四更的梆子声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突兀。 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仿若这黑暗世界里的一座璀璨孤岛。 夜景湛身着绛紫色龙袍,神色凝重的坐在案几前,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深邃的眸子不时的瞟一眼门口的方向。 按理说,东方府邸离皇宫不远,乔一早该折回来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黄福安蹑手蹑脚的进门,在夜景湛跟前低下身子。 “皇上,乔统领回来了。” 夜景湛腾的坐正了身子,蹙眉盯着快速闪进门的乔一。 令他惊奇的是,跟在乔一身后的,并非东方硕,而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子。 两人在他跟前齐齐顿住脚步,低下身子,夜景湛这才看清那女子的容貌。 她生的一副娇柔之态,眉似新月,眸若繁星,琼鼻樱唇,肌肤胜雪,恍若春日之花颇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态。 只是与苏汐月相比,还是稍稍的逊色了那么一点点。 “她是谁?” 女子感受到他的注视后,未语面先红,她微微颔首。 “臣女东方玉晴参见皇上!” 她撩起裙摆,玉手交叠在额前,毕恭毕敬的伏身叩头。 那轻声细语,似涓涓细流般沁人心脾,举手投足间满满的大家风范。 东方玉晴?就是之前凌绮罗生前给他提过很多次、要他务必纳入宫中的东方家嫡长女? 倒是有几分姿色。 “东方硕呢?” 夜景湛蹙眉将目光移到乔一身上,星目里满是责备之意。 乔一紧了紧双唇,寒潭般的眸子瞥一眼身侧的女子。 “微臣赶到东方府邸的时候,那里已然是一片狼藉了,东方大人不知去向。” “微臣只在府院的假山后的石洞中,找到了东方姑娘。” 夜景湛星目再次移到东方玉晴身上,那袭藕粉色的妆花锦裙,裙摆上果然沾满了泥土和灰尘。 “你父亲呢?” 东方玉晴抬眸,泪光潋滟的俏脸煞是让人心痛。 “回皇上,父亲一早便出了门,那些黑衣人好似也在寻他。” 她讲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娇躯微微的颤抖着,看上去就好似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 乔一不由得心生怜悯,脱下肩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肩上。 “皇上,东方小姐受了惊吓,不如微臣先带她下去歇息一下。” 夜景湛挑着眉,望着小鸟依人般躲在乔一身后、不停抽咽着的东方玉晴,颇含深意的勾起唇角。 “去吧!” 第149章 奴才也是男人,奴才也会有占有欲。 破晓时分,祁远竹朦朦胧胧的醒来,惺忪的眸子惊愕的望着身子上盖着的锦被。 他竟然睡在了地上,身旁还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几块衣服的碎片。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腾的坐起身,低头瞄一眼锦被下他赤裸的身躯,和他身下那块皱巴巴的床单。 床单上那抹刺目的殷红,让他的脑子里渐渐的回想起昨夜那些疯狂的片段。 昨夜为着萧霓仙要去侍寝的事,他喝的有些多,着实是醉得一塌糊涂。 那个黑暗中闯入他房里的女子是谁,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祁公公,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元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祁远竹赶忙起身,慌乱的整理一番便出了门。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仰卧在凤榻上,娇躯不着寸缕的裹在锦被里,凤目时不时的瞟一眼门口的方向。 奉喜垂首守在门外,看到祁远竹时,她逃避似的将头再往下低了低,俏脸火辣辣的,两颊上布满了红晕。 祁远竹大步流星的从她身侧经过,恍若她是透明人一般,看都不看她一眼。 奉喜微微喘息着,同元香一起关上了殿门。 萧霓仙看到祁远竹,赶忙侧过身来,玉手抵着脑袋半躺着,任由雪白的双肩裸露在锦被外。 “昨夜本宫让奉喜去请你,她说……你喝醉了?是因为本宫要求侍寝的事吗?” 她眼神火热,语气暧昧到了极致。 祁远竹寒潭般的眸子一眯,疾行到榻前,大手勾着她的后脑勺,疯狂的与她纠缠起来。 “奴才也是男人,奴才也会有占有欲。” 他报复似的咬着她的朱唇,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萧霓仙昨夜被夜景湛拒绝后的卑微和失落感,似是瞬间得到了弥补一般,她积极地贴在他的怀里,迎合着他。 “祁远竹,本宫改变主意了,本宫要一辈子将你留在身边的。” “只要你乖乖的,听本宫的话……” 听着寝殿内的嘤咛声,奉喜贝齿不由自主的深陷进朱唇里,泪珠顺着脸颊一滴地快速滑落。 清晨,惜芳阁院子内,苏汐月坐在凉亭的石桌旁,望着正反反复复练习着拳法的苏墨尘浅浅的笑。 现下唯一让她开心的事,便是苏墨尘能够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安瑞祥步履匆匆的进门,在她身侧的低下身子。 “娘娘,凤眠阁那边的线人来报,说昨夜有个黑衣人出入凤眠阁。” 听到黑衣人三个字,苏汐月美目忽的瞪得浑圆。 “可是去见皇后的?” 安瑞祥摇摇头。 “那人并没有去见皇后,听说先是在凤眠阁周旋了一阵,后来进了奉喜的房间。” “他在里面待了许久,出来之后便径直去了冷宫,到现在都不曾再出来过。” 苏汐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凌绮罗的死,果真和萧霓仙有关,现下只有抓住那个黑衣人,才能让夜景湛信服。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平日里萧霓仙与凌绮罗亲密无间,她为何忍心去杀了凌绮罗,难道仅仅是为了陷害她? “小祥子,你去请乔统领过来。” 安瑞祥应声匆匆的出了门。 “姐姐!” 苏墨尘大汗淋漓的跑到她身侧。 苏汐月一边用锦帕拭着他额头的汗珠,一边会心的笑。 “阿弟之前不喜习武,为何现在却这般热衷?” 苏墨尘满脸认真的勾起唇角。 “我要保护姐姐,我要报仇!” 想起那日苏墨尘拿着匕首向夜景湛刺去的情形,苏汐月不由得一把将苏墨尘拥在怀里。 “阿弟,以后可千万别再鲁莽了,你现在年纪还小,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下凌绮罗已死,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你只要开开心心的陪在姐姐身边便好。” “等过些时日,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将你送出宫,去过寻常百姓、无忧无虑的日子的。” 苏墨尘眉头一蹙,小嘴紧抿着,乌溜溜的眸子里闪烁出异样复杂的光芒。 “姐姐,我不要离开皇宫,我要留在这里,我要为父皇报仇,我要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苏汐月闻言,美目错愕的顾盼四周,锦帕匆忙掩住苏墨尘的小口。 “阿弟,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了,你可就没命了。” 苏墨尘却是冷冷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苏汐月望着他心事重重的沧桑模样,忍不住深深地舒了口气。 自从她将他从江来福手中救出来后,他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突然就长大了,比其他与他同岁的孩童看起来都要成熟稳重许多。 “姐姐放心,”苏墨尘拨开苏汐月掩在他口上的锦帕,“日后我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冲动了。” “师父说过,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我一定会跟着师父好好习武的,将来定能保护好姐姐,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定和自信,仿佛他们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了一般。 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为他担心,苏汐月还是不免为他能有这样的志向而欣慰,她忘形的抚着他的脊背。 “阿弟,不管怎样,姐姐只希望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一抹黑色的身影闪入回廊,苏墨尘立刻就兴奋地直起了身。 “姐姐,师父来了。” 乔一顿在离苏汐月一丈开外的地方,低眉躬身。 “微臣参见丽妃娘娘,不知娘娘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苏墨尘冲过去,他赶忙笑着躬身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苏汐月示意安瑞祥将苏墨尘带走后,这才起身行至乔一跟前。 “乔统领可知冷宫里现在都住着哪些人?” 乔一眉头一紧。 “沧澜国开国到现在,并未有人迁居冷宫。” “冷宫里若是还有活人的话,也大都是前朝的老宫人。” 苏汐月美目眯着冷宫的方向。 “本宫怀疑,那日出现在寿康阁,将匕首塞进本宫手里,迫使本宫杀害太后的黑衣人,现下就待在冷宫里。” “你可否帮本宫将其拿下?”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紧了紧。 “娘娘的消息可确切?” 苏汐月自信的点点头。 “自然!” “既然如此,”乔一说着,快速的调转头,“那微臣现在便带人过去瞧瞧。” 夜景湛限他在三日之内将东方硕带到他跟前,方才他正愁着没有头绪可寻呢。 现下苏汐月提供了这样的线索,无论如何他也是要去冷宫碰碰运气的。 那冷宫里人迹罕至,倒可以算得上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第150章 她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了,被皇上给瞧上了。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靠在祁远竹怀里,额头上汗珠绵密。 “祁远竹……” 云雨的悸动还未退去,她便感觉小腹处隐隐作痛,玉手摁在小腹上,俏脸拧巴的难看。 祁远竹赶忙坐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娘娘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霓仙眨眨眼。 “本宫小腹处钝痛的难受,快去请胡太医。” 祁远竹闻言,赶忙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榻上,飞快的整理好衣衫,冲出门,向太医院的方向疾行而去。 “奉喜!” 萧霓仙忍着疼痛坐起身,对着门外轻声呼唤。 现下她不着寸缕,待会儿胡建耀即便是来了,她也无法让他进门。 奉喜在她身侧伺候许久,从未叫不应声过,今日倒是奇怪了,她一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她进门。 “娘娘,奉喜方才出门了,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吧。” 正在院子里指挥宫女们干活儿的元香,听到萧霓仙的唤声,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出门? 奉喜跟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若不是她有吩咐,可是从来都不会离开她半步的,今日真真是反常。 此时小腹处钝痛的难受,她也顾不上思忖太多。 元香侍奉她更衣后,见她面色泛白,赶忙为她奉上一杯热茶。 “娘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霓仙玉手揪着小腹处的衣衫,勉强勾起唇角。 “无碍的,只是有些腹痛,祁公公已然去请太医了,你也下去忙你的事去吧。” “若是遇到奉喜,让她快些回来便是了。” 元香虽然担心她,也未敢再多做停留。 这凤眠阁里,奉喜才是萧霓仙身边最亲近之人,有些事她自然不敢多问。 胡建耀赶来一番诊治后,难为情的抬眸瞟一眼萧霓仙。 “娘娘,怀孕期间是断断不能……纵欲的。” “您这次腹痛,是剧烈房事导致的,应是动了胎气了。” “微臣等下会为你开些安胎药,服用后便可保无虞了,日后……您可得多加注意了。” 他自然是知道,皇上从未在凤眠阁宿过,萧霓仙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与萧霓仙痴缠的男子自然也不会是皇上。 萧霓仙闻言,俏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凤目羞赧的瞥一眼身侧站立着的祁远竹。 他此刻眉头微微蹙着,那双丹凤眼里写满了担忧和愧疚。 “胡太医,你说的本宫会注意的。” “这次劳烦你多费心了,本宫这腹中的胎儿断断是不能出任何差池的。” 萧霓仙说着,眼神示意祁远竹取了梳妆台上放着的锦盒,双手奉到胡建耀跟前。 “这是本宫的一点儿心意,你拿回去吧。” 胡建耀尴尬的笑着向后撤了撤身子。 “为娘娘医治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微臣断断不敢收娘娘的厚礼。” “萧侯爷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这么做也是在报答他。” 萧霓仙勾起唇角诡谲一笑。 “收下吧,就当是本宫给你的封口费。” “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是知道的,包括在父亲面前。” 胡建耀马蹄袖拭着额头的汗珠,颤抖着双手接过那锦盒,尴尬的笑道。 “娘娘放心,这事微臣到死都会让它烂在肚子里的。” 惜芳阁庭院内,苏汐月一脸凝重的在门口踱着步,乔一去冷宫许久了,不知为何到现在连个消息也没传回来。 夜景湛一夜未眠,早朝后在御书房补完觉便直奔惜芳阁而来。 现下他只等着乔一将那黑衣人抓到,一则能让真正杀害凌绮罗的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 二则他与苏汐月在一起的时候,便再也不用为凌绮罗的死而于心不安了。 想想凌绮罗死后,他对苏汐月的态度,他心里就禁不住懊悔难耐。 惜芳阁的门口,一抹藕粉色的纤弱背影端正的站着,夜景湛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不是乔一昨夜从东方府邸带回来的东方玉晴吗?她为何要站在这里? “你是要找丽妃?” 东方玉晴娇躯一紧,回转身在夜景湛面前低下身子,繁星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无措而忐忑的光芒。 “臣女给皇上请安!” “臣女不是来寻丽妃娘娘的,臣女方才听说丽妃娘娘召了乔统领过来,所以便想在这里等他出来。” 夜景湛星目一紧。 “乔统领来了?” 他厚唇一紧,俊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东方玉晴点点头。 “可方才里面的宫女姐姐说,丽妃娘娘吩咐乔统领去办事了。” 夜景湛蹙眉冷哼一声,星目瞥一眼怯懦懦低着眉的东方玉晴。 “走吧,同朕一起进去候着吧。” 东方玉晴怔了怔,遂迈着小碎步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苏汐月远远的看到夜景湛转过回廊,身后还带着一个明艳的女子,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皇上万福!” 她并没有迎上去,只是面无表情的低眉福了福身子。 夜景湛欺身上前,顿在离她不到咫尺的地方,同她相对而立。 “月儿在等谁?” 苏汐月眉头微皱。 “没……没等谁……” “是乔一吧?”夜景湛俯身,厚唇贴在她白皙的耳唇上,“朕的禁卫军统领,月儿用得很顺手吧?” 苏汐月冷冷一笑,别过头去,并未打算与他多做辩解。 “月儿到底有什么事是非要派他去做的?” 夜景湛大手捏着她白皙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他。 苏汐月粉唇颤了颤,吞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等他回来,皇上亲自问他不就行了?” 东方玉晴看到夜景湛这般模样,玉手揪着锦帕,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撤了两步,微微喘息起来。 显然,夜景湛这般粗暴的行为吓到她了。 苏汐月美目不由自主的移到她的身上。 这女子身姿婀娜,行时如弱柳扶风,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细看起来应是属于那种性子极其温柔的,就好似那胆小的小兔子一般,稍有动静便会惶惶不安。 普天下的男子,应是无人不喜欢这种娇俏的女子的吧? 夜景湛勾起唇角诡谲一笑,星目顺着苏汐月的目光一路移到东方玉晴的身上。 东方玉晴抬眸偷偷的瞄一眼二人,向后退着的脚步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她屏住呼吸,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玉手紧紧的撕扯着手中的锦帕,动都不敢动一下。 “东方家的嫡长女,东方玉晴,生的闭月羞花,你觉得如何?” 夜景湛大手揽着苏汐月的肩膀,侧目贴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苏汐月美目斜他一眼,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可惜了,被皇上给瞧上了。” 夜景湛星目邪魅的眯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 “月儿这般说,不会是吃味了吧?” 苏汐月冷嗤一声,别过头去。 “皇上想多了。”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抹黑色身影忽的闪入回廊。 东方玉晴美目中荡起一丝喜色,迫不及待的迎了过去。 “乔统领,你终于回来了。” 第151章 皇后娘娘手下的祁公公,可能是个假太监。 苏汐月玉手嫌恶的推开夜景湛,美目里泛出一丝嘲讽之意。 “看来这姑娘眼光还是挺好的。” 夜景湛愤愤蹙眉,大手勾着苏汐月的纤腰,将她禁锢在怀里,得意的挑着眉,星目移至已然行至他们面前的乔一身上。 “微臣参见皇上,丽妃娘娘!” “乔一,”夜景湛下巴微抬,“你莫不是为了完成丽妃托你去办的事,便将朕的吩咐搁浅了吧?” 乔一蹙眉,寒潭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怒意。 “方才从丽妃娘娘这里得知,黑衣人有可能藏身于冷宫,微臣便带人去寻了。” 夜景湛星目一紧,表情显然比方才严肃了许多。 “可寻到了?” 乔一忧心忡忡的瞥一眼,站在身侧的东方玉晴。 “微臣去晚了一步,东方硕……死了。” 东方玉晴一个踉跄,杏目里瞬时泪雾弥漫。 “父亲……” 她玉手用力按在胸口处,颤声呢喃起来。 乔一赶忙抬手搀扶着她,寒潭般的眸子里满是同情。 夜景湛大手猛地握成拳头状。 “是谁干的?” 乔一悻悻的叹气道。 “东方硕死于牵机药之毒。” “微臣赶到的时候,那个戴着银狐面具的人也在,一番缠斗后,还是被他逃脱了。” “微臣现下已经使人封锁了宫门,定要将那银狐面具给生擒了。” “银狐面具?”夜景湛厚唇缓缓蠕动,一字一句道,“这么说来,母后的死定是与他也脱不了干系了。” 乔一一脸凝重。 “目前来看,应如皇上所言。” 苏汐月粉唇紧了紧,想要说出萧霓仙的嫌疑,却又犹豫着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为何要杀父亲……” 一直哽咽着的东方玉晴,忽的身子一歪,倒在了乔一的怀里。 乔一本能的趔了趔身子,终是没忍心推开她。 “快去请太医!” 夜景湛吩咐完黄福安,转而低眉审视着苏汐月。 “月儿,东方府邸现下人去楼空,不如先暂时将她安置在惜芳阁偏殿吧。” 苏汐月点点头,随即便命辛果带着乔一去了偏殿。 望着乔一抱着东方玉晴匆匆离去的背影,夜景湛星目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月儿,你看他们般配不?” 苏汐月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别过脸去。 “臣妾不知道。”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落了空,她怎能不失落? 见她这副模样,夜景湛显然有些恼火。 他大手扼住她的玉颈,生生将她逼退到墙角。 “你失落了?看到乔一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你失落了!” 真是无语! 苏汐月莫名的有些烦躁,她美目抬起,愤懑的凝视着夜景湛。 “皇上可真是无聊,他们在一起臣妾为何要失落?” “臣妾不过是,为了这条唯一能证明臣妾清白的线索断了,而难过罢了!” 说罢,她用力的拨开夜景湛的大手便要离开。 却没想到夜景湛大手轻轻一扯,将扯回原位,压在墙上,肆意的亲吻她倔强的小嘴。 “皇上,娘娘!”乔一尴尬的勾勾唇角,顿在两人身侧,“东方姑娘已然安排妥当,若无他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夜景湛这才抬起头,强制性的将苏汐月按在怀里。 “乔一,你觉得东方姑娘如何?” 乔一眼睛的余光偷偷瞥一眼因为想要挣扎逃离,而憋得满脸通红的苏汐月。 “微臣觉得甚好。” “若是朕给你们指婚?”夜景湛星目阴郁的眯着眼神闪躲的乔一,“你可愿意?” 乔一猛地抬起头,果断的回道。 “自然是不愿意。” “皇上应是了解,微臣向来喜欢独来独往。” “若是您将东方姑娘那般的好女子,指婚于微臣,岂不是等同于毁了人家姑娘。” “哦?”夜景湛显然不信他说的这话,“是这个原因吗?” 乔一蹙眉,略显不耐烦的答道。 “皇上若是不信,微臣也没办法。” “微臣还要去忙抓捕银狐面具的事,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逃也似的扬长而去。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端坐在正位上,凤目眯着站在窗边的银狐面具,满脸庆幸的笑。 “还好哥哥及时发现了那东方硕,不然的话,我现下恐怕就不能这般安生的坐在这里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躲在榻下,祁远竹那般精明的人竟然没有发现他。” 银狐面具回转身,两只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满是复杂之色。 “眼下东方硕是死了,你的危机也解除了。” “可我却无法脱身了,我所有出宫的路子都被乔一给堵死了,那几个跟着我进宫的人全都被乔一抓了去。” 萧霓仙眉头一紧。 “那可如何是好?” “我有什么能帮到哥哥的吗?” “要不我再请皇上恩准我回萧府去省亲?再像之前那样带你出宫?” 银狐面具摇摇头,缓缓行至萧霓仙身侧,躬身坐下。 “不可,若是你现在请求出宫,难免会惹人怀疑,哥哥可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话说到这里,他忽的侧目盯着萧霓仙问道。 “我的人今日赶到冷宫的时候,东方硕已然死了。” “他中了牵机药之毒,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那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们吧?” “或许……还有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 萧霓仙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玉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表情复杂到了极致。 “无论是谁,都得死!” “不然的话,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银狐面具正欲说什么时,门忽的“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奉喜匆匆进门,将房门关上,而后掠到萧霓仙跟前,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娘娘,东方硕是奴婢杀的!” 银狐面具忽的跳起身,眸子警惕的眯着奉喜,大手已然将藏在袖袋里的匕首抽出了半截。 萧霓仙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 奉喜机械似的点点头,眸子怯懦的扫一眼站在她跟前的银狐面具。 “晨起的时候,东方硕将奴婢迷晕了带到冷宫。” “他将奴婢绑了起来,给奴婢一瓶毒药,以奴婢的家人做威胁,要奴婢帮他杀了娘娘。” “奴婢先是假意答应了他,后又趁他放松警惕解开奴婢,准备放奴婢离开的空档,用木棍打晕了他。” “奴婢……将那瓶毒药全都灌进了他的嘴里。” “奴婢本来准备立刻就回来跟娘娘禀报的。” “可奴婢碰到了一群黑衣人,还有乔统领带着一队禁卫军,奴婢便躲了起来,直到他们全都离去,这才跑了回来。” 她说这话,显然多半部分是她编造的。 她之所以去冷宫,完全是因为她知道东方硕就在那里。 她思来想去,她还是做不出背弃萧霓仙的事情。 可她又怕东方硕真的会将她和祁远竹的事情抖露出去,到时候萧霓仙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毅然决然的去了冷宫,打晕了东方硕,将那牵机药全都喂进他的嘴里。 听她这么说,萧霓仙和银狐面具相视一笑。 “哥哥,看来老天都在助我们呢。” 她起身,亲手将奉喜扶起。 “奉喜,本宫果真没看错你,你这次可是帮本宫解决了大麻烦了。” 晨曦微露,宫墙上的琉璃瓦在微光下闪烁着。 苏汐月和众妃嫔一起,身着盛装,莲步轻移,沿着长长的宫道向凤眠阁移去。 凌绮罗离世后,这还是萧霓仙第一次将这晨昏定省之礼提上日程。 因为东方硕的死,洗去了苏汐月杀害太后的嫌疑。 加之她取心头血为皇后治病后,萧启文不再带领朝廷群臣集体进谏,她的禁足便自然而然的被夜景湛给解除了。 萧霓仙今日是特地派了元香到惜芳阁给她传达旨意的。 做为后宫中的一员,她自然没有理由去违逆她这合情合理的要求。 “贱人!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走在我前面?” 身后的一阵尖酸刻薄的谩骂声传来,苏汐月本能的顿住脚步,和众人一起回头望去。 “滚开!” 柳梦惜被身后的楚瑶猛地一推,身子便猝不及防的向前倾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头上仅有的一只玉簪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主子!” 青羽红着眼上前,想要搀扶着她起身。 “我的簪子,那可是母亲送我的及笄礼。” 柳梦惜颤声说着,爬到簪子旁,玉手颤抖着想要将那簪子捡起。 却不成想,楚瑶抢先一步走过去,花盆底鞋不偏不倚的踩在她葱白一般的玉指上。 “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罢了!竟然也配顶替你的姐姐?” “呸!” 楚瑶和柳梦怡关系甚是要好,自然是与她同仇敌忾。 虽然柳梦怡现下已经死了,可她每每看到柳梦惜,就忍不住来气。 苏汐月蹙眉,示意辛果前去,帮着青羽一起将柳梦惜搀扶起来。 “楚贵人!柳常在虽为庶女,那也是皇上亲自点名让她入宫顶替她的姐姐的。” “你若是不服气,大可去当面质疑皇上!” “大家同为皇上的女人,你有何资格去羞辱她?” 苏汐月缓缓行至楚瑶跟前,灵巧的下颚高高仰着,带着天生的不容侵犯的高贵姿态。 楚瑶不服气的瞥她一眼,却也未敢多说什么,悻悻的跺着小脚先行离开了。 柳梦惜泪光潋滟的在她跟前低下身子。 “多谢娘娘替臣妾出头。” 苏汐月用锦帕轻轻擦拭着她手掌上渗出的血痕。 “谢什么,本宫平日里最是看不得这种拜高踩低、狐假虎威之人。” “更何况,你还帮过本宫。”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缓缓前行。 “娘娘怀有身孕,到了皇后宫中,诸事得小心些。” “毕竟这后宫里善嫉的人太多了。” 柳梦惜若有所指的侧目审视着苏汐月。 苏汐月无所谓的勾起唇角轻笑。 “皇后可是这后宫里公认的善良大度之人,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引火上身的事情?” “即便是她有那样的想法,也是断断不会亲自动手的。” 柳梦惜表面柔弱,可苏汐月却总是觉得她那双眸里夹杂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 她刻意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为的就是抛砖引玉,看看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柳梦惜向她靠了靠,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耳语。 “臣妾昨日偶然得到了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臣妾觉得这消息对娘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臣妾又不得不说给您听。” 苏汐月美目里掠过一丝得逞之色。 果然,这个柳梦惜没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是何事啊?柳常在说说看吧。” 柳梦惜刻意再将声音压低了些。 “宫里的人都在传,皇后娘娘手下的祁公公,可能是个假太监。” “皇后娘娘好似与他关系匪浅,臣妾那日就撞见,皇后娘娘大白天的同他一起待在寝殿内,他们还屏退了左右,拴上了门窗呢。” 宫里的人都在传?为何她和她身边的人却闻所未闻呢? 苏汐月在心底冷嗤一声,不管柳梦惜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的目的她大抵了解了。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哦?还有这种事?”苏汐月刻意摆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表情,“本宫竟然不知道呢。” 说罢,她刻意当着柳梦惜的面,唤了跟在身后的安瑞祥上前,让他马上去查实此事。 第152章 皇后娘娘能看上的人,果真是不一般。 凤眠阁正殿内,萧霓仙身着明黄色凤袍,精神奕奕的坐在正位上,纯金打造的凤冠上镶嵌着的无数珍宝,烨烨生辉。 她胜雪的脸颊上,腮红娇艳似盛开的牡丹,端庄中带着几分妩媚和娇俏。 最为耀眼的是她额间那用金箔打造的凤凰展翅花钿,处处彰显着她母仪天下的尊贵身份。 嫔妃们按照各自的位份,鱼贯而入,齐齐跪倒在她跟前。 “皇后娘娘万福!” 萧霓仙目光威严的扫视一眼众人,这才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入座。 “丽妃妹妹!”萧霓仙凤目盯着苏汐月,温婉的勾起唇角轻笑,“你怀有身孕,以后就无须随着众人一起行礼了。” 苏汐月低眉,淡淡道。 “臣妾谢娘娘关怀!” “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的。” “之前便有传言说臣妾恃宠而骄,臣妾断断不能再让那些爱造谣生事的人,再有诟病臣妾的机会。” 她说着,美目意有所指的睨着萧霓仙,唇角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萧霓仙俏脸上的笑容,显然变得牵强了许多。 “妹妹多虑了,日后有本宫在,谁若再敢造谣生事,本宫定不会轻饶了她的。” 苏汐月俏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娘娘圣名!” 现下的苏汐月好似变了,萧霓仙望着她笑颜如花的俏脸,莫名的有些胆颤。 “本宫听胡太医讲,核桃对孕妇和胎儿是极好的,它不仅能保证母子平安,还能令胎儿健康聪慧。” “这不,本宫前些日子专门让内务府采买了一些上好的核桃回来,预备平日里做成核桃酥、核桃粥送到惜芳阁去。” 说着,她眸子斜向奉喜。 奉喜赶忙命身侧的小宫女端了一盘子核桃进门。 萧霓仙将目光移到坐在最末位的柳梦惜身上。 “柳常在,以后每日晨起请安的时候,你便剥一些核桃出来给丽妃吃。” “听闻后宫里,你与丽妃关系最为亲厚,相信你一定很愿意为她效劳。” 柳梦惜错愕的站起身,看到身侧锦帕掩着口偷笑的楚瑶,和被小宫女双手奉到她面前的那盘核桃。 她这才明白,萧霓仙的用意。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直到请安结束,柳梦惜的双手都被核桃壳扎的渗出血来,萧霓仙才放她离开。 那些核桃哪里是什么上好的核桃,说是最难剥的核桃倒是更贴切一些。 “贱人!别以为巴结上丽妃,她便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了!” “你莫不是还搞不清楚,这后宫里谁才是最尊贵的女人吧?” 楚瑶行至柳梦惜身侧时,还不忘对她轻啐一口,锦帕抵在鼻间,满脸鄙夷的笑着扬长而去。 苏汐月冷冷一笑,起身拉着柳梦惜的小手,满脸心痛的擦去那斑斑血迹。 “柳常在,苦了你了。” 柳梦惜凄楚一笑。 “臣妾身份卑微,打小便被人欺负惯了,这不算什么,娘娘不必挂怀。” “倒是娘娘,您可务必要小心提防着,以免有人因为你怀有身孕而心生嫉妒,对您不利。” 苏汐月鸦羽般的睫毛眨了眨,美目里绽放出一丝诡谲的光芒。 “放心,本宫心里有数。”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袭深蓝色太监服的祁远竹,从不远处的回廊里经过。 “娘娘,那个便是祁远竹。” 苏汐月美目审视着祁远竹那张貌似潘安般的白净脸庞。 “皇后娘娘能看上的人,果真是不一般。” 华灯初上,凤眠阁寝殿灯火通明,萧霓仙坐在铜镜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痴痴的笑。 奉喜魂不守舍的立在香炉旁,漫不经心的往香炉里添着香。 “娘娘!” 祁远竹忽的步入寝殿,毫不顾忌的走进内室,顿在萧霓仙身后,低眉躬身。 “您吩咐奴才办的事,奴才已然办妥了。” “这下就算是乔一有天大的本领,他也是抓不到您兄长的了。” 萧霓仙勾起唇角浅浅一笑,玉手拿起面前的玉梳,轻轻的捋着发梢。 “那便好,你辛苦了。” “不辛苦!”祁远竹邪魅的一笑,大手包裹住萧霓仙握着玉梳的手掌,“为娘娘效劳,那可是奴才的荣幸。” 萧霓仙俏脸一红,凤目含情脉脉的抬起,与祁远竹四目相对。 “贫嘴!” 一时间,寝殿内暧昧之色泛滥。 奉喜偷偷的抬眸瞟一眼祁远竹,手下一个不小心,便将香炉打翻在了地上。 “哐当!” 清脆的响声,惊得萧霓仙和祁远竹双双回眸望向她。 “娘娘恕罪!” 奉喜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上,俯身叩头。 或许是因为萧霓仙今日心情好的缘故,她并没有斥责她。 “这两日你是怎的了?本宫怎么觉得你做什么事都是心不在焉的呢?” 奉喜目光飘忽的爬到香炉前,将香炉捡起。 “没……没什么……” 说罢,她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扫一眼正用异样目光瞥着她的祁远竹。 “这几日……奴婢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如此大意。” 两人侍奉着萧霓仙躺下,这才并肩退了出来。 “奉喜姑娘!” 祁远竹刻意放慢脚步,与奉喜并肩而行。 奉喜娇躯一紧,侧目望着祁远竹,杏目里满是惊慌之色。 “祁公公有事吗?” 她贝齿深深陷进粉唇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祁远竹蓦地顿了下来,丹凤眼眯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 “那晚进入我房里的,是你吧?” 奉喜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呼吸邹然间变得急促起来,眼神复杂的低垂着。 “祁公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祁远竹冷冷一笑。 “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一直隐瞒和逃避着,也改变不了什么。” 奉喜小手撕扯着手中的锦帕,粉唇微微颤抖起来。 没等她说话,祁远竹便抢先道。 “我向你致歉,那晚我喝醉了,我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希望你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千万别让皇后娘娘知道。” “我跟你只是个意外,你应是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皇后娘娘。” “那晚但凡有一丝清醒的话,我都不会碰你。” 奉喜抬眸,泪珠从她猩红的杏目中快速滑落。 “我会的,祁公公放心。” 说罢,她锦帕掩在鼻间,逃也似的跑开了。 “祁公公!” 祁远竹正欲离开时,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祁远竹蹙眉瞥着他。 “何事?”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在他跟前低下身子。 “奴才听说,这几日惜芳阁的安公公,一直在暗中调查您。” “听说他昨日还到敬事房去查看您的净身档案了。” 第153章 微臣已然去查过了,敬事房确实没有祁远竹净身的档案。 清晨,初冬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清冷,倾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 凤眠阁院子里,银杏树叶如金色的扇子般,挂满了枝头,一阵寒风吹过,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在地上铺成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萧霓仙站在院子正中的水池旁,低眉望着水中争夺着鱼食的金鱼,浅浅的笑。 “娘娘,内务府给你做的新衣衫,已然做好了。” “您要去试试吗?” 奉喜毕恭毕敬的走上前来。 萧霓仙玉手不由自主的附在小腹处。 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只能屡屡要求内务府给她裁制更多更宽松的袆衣。 可她心里清楚,即便是这样,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她是时候该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了。 “先放那里吧。” 她无精打采的回转身在身侧的石桌旁坐下。 奉喜默不作声的立在她身侧,斟了茶双手奉到萧霓仙跟前。 “奴才参见娘娘!” 一个小太监疾行至她身侧,神色慌张的喘着气跪倒在地上。 “奴才是寿康阁的元宝,太后去世后,便一直跟随着祁公公。” 萧霓仙凤目一紧,侧目睨着小太监。 祁远竹之前是在太后身边安插过眼线,太后离世后,他也跟她提起过,要将那个小太监收在身边之事。 只是她并未见过那个小太监,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太监。 “你有何事?” 元宝抬眸望望四周,这才跪行上前,压低了嗓音道。 “近日乔统领查得紧,祁公公让藏的那个人估计藏不住了。” “祁公公原本是要奴才有情况就告知他的,可奴才近日找了许久都未能找到他。” 萧霓仙凤目一紧,找不到祁远竹? 这几日她也未曾见到过祁远竹,她原本以为他是去安排兄长逃出宫去的路子去了。 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奉喜,多派几个人去寻祁公公,让她马上来见本宫!” 奉喜低眉应声,红肿的眸子里泛着泪雾。 “是!” 萧霓仙玉手攥着锦帕,心神不宁的起身,行至元宝身侧,亲手将他扶起。 “以防万一,今夜宵禁后,你便将那个人悄悄带到凤眠阁来吧!” “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让那人有任何闪失。” 元宝点头。 “奴才遵命!” 望着元宝离去的背影,萧霓仙的脑子满满都是祁远竹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 莫名的,她眼眶一热,泪珠不自觉的滑出了眼眶。 直到正午时分,奉喜才悻悻移着步回到萧霓仙跟前。 “可找到祁远竹了?” 萧霓仙不等她行礼,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奉喜红肿的眸子飘忽的低垂着。 “没……没有。” “皇宫里都找遍了,兴许祁公公是出宫去了吧?” “前几日他一直说要到宫外去,替娘娘寻些养身子的方子回来。” 萧霓仙玉手绞弄着锦帕,满脸不安。 “不对,祁远竹之前每次出宫都会来请求本宫允准的,他从来都没有不声不响的离开过。” “奉喜……,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话说到最后,她明显有些哽咽。 奉喜惊愕的抬眸望着泪光潋滟的萧霓仙。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毫不遮掩的担心祁远竹。 “娘娘,”奉喜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您别担心,祁公公武功造诣极高,头脑也灵光,他断断不会将自己置身在危险境地的。” 萧霓仙微微叹气。 “但愿吧……” “你去传信给父亲,让他务必在宫外派人寻一下祁远竹。” 傍晚时分,惜芳阁偏殿,太监和宫女行色匆匆的奔走在走廊里。 苏汐月坐在东方玉晴榻前,美目同情的盯着她苍白而憔悴的俏脸。 短短几日,东方府邸没了,父亲和母亲也没了,在这世上,她就只剩下东方玉琼一个亲人了。 就好似之前皓月国灭国时,她一夜之间从傲娇的汐月公主,变成任由夜景湛玩弄的后妃一般。 那种如海上浮萍般,孤苦无依的缥缈感,她深有体会。 “娘娘,东方姑娘身子并无大碍,她只是感染了风寒。” 安瑞祥为东方玉晴诊治后,在苏汐月跟前低下身子。 苏汐月这才舒了口气。 “你去太医院为她拿几剂药吧,毕竟她也是个可怜人儿。” 安瑞祥应声退出,与急匆匆迈步进门的乔一擦肩而过。 “微臣参见丽妃娘娘!” 东方玉晴这几日不吃不喝,更不愿意跟任何人多做交谈。 唯有在乔一来的时候,她那空洞的眼神中才会闪出一丝光亮,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 为着这一点,今日苏汐月才不得不请了乔一过来安抚她。 毕竟是住在她偏殿里的人,若是出了事,那些喜爱搬弄是非的人,定是会给她再平白的扣上其他的罪名。 “乔统领,东方姑娘只听你的,你还是劝她吃些东西吧,如若不然,她的身子会垮掉的。” 乔一剑眉微微一紧,寒潭般得眸子瞟一眼榻上的东方玉晴。 苏汐月这几日已经不是第一次派人去请他了,他一直都找借口推辞了。 原本夜景湛就有意将东方玉晴许给他,他好不容易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拒绝掉。 他可不想再与这女子有任何拉扯。 “微臣……” 他想要拒绝,可当他看到东方玉晴那张,突然转过来盯着他的俏脸,当即便改变了主意。 她泪光潋滟、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与当初的苏汐月一样,让人不得不心生怜悯。 “遵命!” 苏汐月闻言,这才淡淡一笑,带着众人起身退出。 “乔大人……” 东方玉晴撑着虚弱的身子想要起身,却不料刚起来一点,娇躯便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乔一飞一般的掠到她跟前,大手搀扶着她坐起后,拿了倚枕塞在她身后。 “姑娘日后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不然的话,东方大人在酒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听他提起东方硕,东方玉晴的粉唇就不由自主的剧烈抽动起来。 “父亲的案子可结了?” 乔一点点头。 “还没有,应是……快了……” “父亲是不会杀害太后的!”东方玉晴口气十分坚定,“他不会……杀人的……” 乔一蹙眉。 “我相信,姑娘不会说假话。” “姑娘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查清楚的。” 东方玉晴这才乖巧的点点头,娇躯颤抖着蜷缩在榻上。 “姑娘日后可不能再不吃不喝了,不然的话,丽妃娘娘日日派人去传召,我还怎么抽出空档去查这件事?” 东方玉晴粉唇紧了紧,繁星般的眸子微微眨动。 “我知道错了,我日后定会听丽妃娘娘的话。” 她说话的时候就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乔一禁不住有些心痛。 安抚好了东方玉晴,乔一这才走出门来,径直移步到立于门外的苏汐月跟前。 “娘娘!” 他目光扫了扫苏汐月身后。 辛果便赶忙带领着身侧的宫女和太监,退到一丈开外的地方。 “微臣已然去查过了,敬事房确实没有祁远竹净身的档案。” 第154章 如果奴才死了呢?娘娘也不会难过吗? 苏汐月眸光一亮,勾起唇角冷冷笑道。 “看来柳常在所说之事,应是真的无疑了。” “皇后平日里装作一副温婉贤淑、对皇上死心塌地的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能做出那般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这次,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装下去。”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 现下的她刚毅、冷艳,他在她的身上再也寻不到半丝楚楚可怜之色了。 “娘娘打算如何做?” “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让皇上派人抓了他?还是……” 苏汐月眉宇间隐隐泛出一丝诡谲之色。 “皇上一向信任皇后娘娘,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会相信任何人对她的指控的。” “抓了祁远竹,只会打草惊蛇,令皇后有所防备。” “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到时候一击即中,让皇上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眼光也放得足够长远,乔一不得不佩服的点了点头。 “娘娘条理清晰,说的极对。” 苏汐月美目无奈的正视着乔一。 “乔统领谬赞了!” “本宫不过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说罢,她美目斜向偏殿内。 “乔统领果真是厉害,您几句话,东方姑娘便不再生无可恋了。” “可见你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乔一眸子里泛起一丝不悦。 “微臣不过是在东方府邸受难时,碰巧救下了她而已,私下里并无任何接触。” “娘娘莫要误会。” 苏汐月挑挑眉,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平日里不善言谈的乔一,竟然给她解释了这么多。 “乔统领与东方姑娘站在一起,就好似那金童玉女般,极为般配。” “东方姑娘纯真懵懂,乔统领若是能与她在一起,说不定……” “娘娘!”乔一忽的厉声打断她,“微臣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现下微臣还有事要忙,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掉转头扬长而去。 苏汐月不由得怔在了原地,乔一还从未在她跟前如此大声的说过话。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她着实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哪句话惹到了他。 拂晓时分,凤眠阁寝殿内,一支残烛在案几上随风摇曳着。 萧霓仙独自一人躺在凤榻上,玉手抚着身侧的衾褥,暗自落泪。 宫里宫外她都派人找过了,竟然连祁远竹的影子都没找到。 她心中对他的那份担忧愈发的膨胀了。 “娘娘!” 一抹黑色的身影忽然闪现在榻旁,她泪眸微抬,一时间竟有些迷惘。 她不会是眼花了吧?还是她做梦了?祁远竹竟然自行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玉手在大腿侧重重一拧,疼痛感瞬间令她清醒了许多。 再次抬眸去看时,那抹黑色身影已然躺在了她身侧。 他大手拂掉她眼角的泪珠,将她微微颤抖着的娇躯一把拥入怀里。 “祁远竹?” 萧霓仙的声音颤抖而低沉。 “嗯?” 祁远竹将薄唇埋进她散发着阵阵清香的发丝里。 “娘娘想奴才了吗?” 萧霓仙忽的一把推开她,小拳头如雨点般捶打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你这个狗奴才!你到底去哪里了?” “该死的东西!” 她颤声嘟囔着这些辱骂性的话语,俏脸上满是委屈和难过。 祁远竹却听得声泪俱下,这几日他无数次听奉喜说起过萧霓仙找不到他时,失魂落魄的模样。 现下终于可以亲眼看到她,抱到她了,他怎能不心痛? “娘娘!奴才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去了。” “娘娘不知道,短短七日,奴才过得就如七年那般漫长。” 他薄唇缓缓下移至她白皙的耳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轻吻着。 萧霓仙柳眉一蹙,玉手扼住他的下巴。 “到底是什么事如此重要?竟然能让你不惜冷落本宫!” 祁远竹凄楚一笑,明显苍白的俊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等过几日娘娘便会知道了。” 他略显干涸的薄唇轻微蠕动着。 萧霓仙这才发觉了他的异样,凤目欺近一些,仔细审视着祁远竹。 “你怎的了?是生病了吗?为何脸色如此不好。” 祁远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是啊。” “什么病?”萧霓仙扼着他下巴的玉手,忽的摊开,附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可用本宫宣太医过来为你诊治?” 祁远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不用,微臣患的是相思病。” 说着,他将薄唇附在萧霓仙娇艳欲滴的粉唇上。 “微臣的病,只有娘娘可以医治。” 萧霓仙俏脸上忽的飞上两朵红晕,玉手轻抚他那双薄唇。 “你这张嘴啊!” “本宫真真是……爱死了……” 说罢,她将俏脸贴进祁远竹的怀里,笑的别提多甜了。 自从上次动了胎气后,他们之间便一直很克制。 萧霓仙从最初的喜欢与他热烈相向,到现在的喜欢与他安静温存,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离不开他了。 祁远竹大手轻抚她的脊背,薄唇轻吻她的额头。 “娘娘,奴才今日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萧霓仙毫不犹豫的点头。 “自然可以。” 祁远竹一脸严肃地低眉盯着萧霓仙的俏脸。 “奴才真的从未走进过您的心里吗?” “哪怕只是一点点?” 萧霓仙粉唇一嘟,俏脸笑的十分诙谐。 “为何要这般严肃的来问本宫这个问题。” “本宫之前不是回答过你很多次吗?本宫的心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祁远竹丹凤眼里泛起明显的失落和绝望。 “如果奴才死了呢?娘娘也不会难过吗?” 萧霓仙挑挑眉,一脸恶作剧的表情。 “对啊,本宫才不会为了一个奴才去掉眼泪。” 祁远竹蹙眉。 “可娘娘方才明明已经为了奴才掉眼泪了。” 萧霓仙羞赧的低眉。 “才不是呢!” “本宫不过是担心,若是找不回你,本宫的哥哥会被乔一抓到,萧家也会随之惹上大祸罢了!” 祁远竹抚着萧霓仙脊背的大手一紧,深深地叹了口气。 “娘娘,奴才明白了,一切不过是奴才在自作多情罢了。” 萧霓仙勾起唇角神秘一笑。 “好了,不说这些了。” “眼下最重要的,你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帮本宫早日将哥哥送回萧府!” 祁远竹凄楚的点点头。 “娘娘放心,乔一这几日已然放松了对出宫人员的排查力度。” “奴才来之前,已然安排将一切妥当了。” “公子这会儿,应是已经安然无恙的被带到宫门之外了。” 萧霓仙闻言,兴奋地攀上祁远竹的脖子,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吻。 “祁远竹,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第155章 皇上说笑了,月儿不早就是皇上的了吗? 清晨,惜芳阁寝殿内。 夜景湛望着如意榻上正睡得香甜的苏汐月,唇角勾起一抹久违的笑意。 这几日苏汐月对他显然不像之前那般冷漠了,可他却总觉得她对他少了些热情。 她的小腹已然明显隆起了,夜景湛大手停留在小腹上方许久,终是没有贴上去。 “皇上!” 苏汐月忽然隆起上眼皮,美目盯着他一时间无处安放的大手。 夜景湛尴尬一笑。 “月儿醒了?” 苏汐月点点头。 “不知皇上驾临,臣妾失礼了。” 夜景湛蓦地站起身背对着她,表情错愕到了极致。 “朕方才在御书房忙完,原本想出来舒展舒展筋骨的,却不成想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你这儿来了。” “早朝的时间眼瞧着就到了,朕便不多留了,你好生歇息吧。” 说罢,他大步流星的向寝殿门外移将过去。 “皇上!”苏汐月忽的叫住他,“臣妾腹中的孩儿是您的,您若是不信,大可等臣妾将这孩产下后,与他滴血验亲。” 夜景湛顿在寝殿门口的身子猛地转过来,星目里闪烁出异常兴奋地光芒。 “朕知道了。” 他万万没想到,苏汐月今日会这般和气的跟他说这些话。 她绝美的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夜景湛顿时心里暖意四溢。 “月儿!” 他故作镇定的折回榻边,大手勾起她灵巧的下巴。 “有你这句话,朕就知足了,这孩子无论是不是朕的,都无所谓,朕只要月儿。” 苏汐月玉臂勾着他的脖颈坐起身,与他四目相对。 “皇上说笑了,月儿不早就是皇上的了吗?” 她不屑于向夜景湛投怀送抱。 可若是能用这投怀送抱换取他的信任,她倒是不介意去尝试。 她深知,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断断不能少了夜景湛的支持的。 午后,惜芳阁庭院里如梦幻之境。 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洒下一片片金色光影。 被暖暖阳光笼罩着的阁楼上,苏汐月倚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 柳梦惜带着青羽一路走上阁楼,在门厅处顿住脚步。 她杏目审视苏汐月许久,这才蹑手蹑脚的移步进门,顿在苏汐月的软榻旁,躬身捡起地上滑落一半的毯子,掩在她的娇躯上。 苏汐月娇躯一紧,美目缓缓睁开。 “柳常在来了?快坐吧!” 她拉着柳梦惜的手,让她在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柳梦惜脸上始终带着淡漠而卑微的微笑。 “娘娘召臣妾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汐月一个眼色,辛果便将一瓶膏药双手奉到柳梦惜跟前。 “这是皇上赐予本宫的,是上好的金疮药。” “你记得每日涂一些在手上,手上的伤才会好的快些。” 说着,她低眉凝视着柳梦惜那肿得一塌糊涂的十指。 剥核桃留下的伤痕,应该不至于这般严重吧? 苏汐月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这几日她可都是让下人将那难剥的核桃,换掉了的。 为何她手上的伤,却会愈发的严重了呢? “本宫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妹妹这手生的那般好看,竟然为了给本宫剥核桃,伤成了现在这副面目全非得样子。” 柳梦惜故作诚恳的轻笑。 “娘娘说的哪里话,臣妾别提多乐意为娘娘剥核桃了,就算是臣妾的这双手废了,也在所不惜。” “只要娘娘腹中的皇嗣能够平安康健,臣妾就觉得值。” 说罢,她又无奈的感慨道。 “臣妾自知身份卑微,不配侍奉在皇上身侧。” “如今能为了娘娘腹中的皇嗣,略尽绵薄之力,也不枉来皇宫里走这一遭。” 苏汐月美目紧紧的盯着柳梦惜那双飘忽的眸子。 “妹妹可真是宅心仁厚,皇上若是知道你这般善良,定是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听她提起皇上,柳梦惜眸子里闪出一丝光亮。 “娘娘说笑了,臣妾身份卑贱,若不是顾及到柳家在朝中的地位,皇上又怎会亲点臣妾顶替长姐入宫?” “皇上身侧不乏美貌又有家世的女子,奴婢在这后宫中,就好比沧海一粟,皇上又怎会想起臣妾。” 她喃喃嘟囔着,杏目意有所指的巴望着苏汐月。 苏汐月会心一笑。 “妹妹放心,这几日皇上时常来惜芳阁,你不妨也多过来坐坐,说不定那一日便能遇上了呢。” 柳梦惜杏目微张,得逞的勾起唇角。 “好是好。” “只是皇上一向不喜后宫妃嫔主动接近,臣妾恐来得次数多了会令皇上误会。” “听说之前就有不少嫔妃因为刻意示好和献媚,而被皇上赶出皇宫的。” “臣妾现在集柳家满门荣辱于一身,着实有些害怕惹怒皇上。” “更何况,皇后时时排挤和针对臣妾,臣妾怕来你这里的次数多了,皇后会迁怒与您。” 苏汐月冷冷一笑。 她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萧霓仙针对柳梦惜,是因为她明目张胆的接近和讨好苏汐月。 没想到这会儿柳梦惜竟然会这般说。 她刻意装得看不透这其中的是非曲直,还不是为了迷惑她?让她对她放松警惕,让她甘心被她利用。 真真是好算计。 “娘娘,皇上来了,眼瞧着就到门口了。” 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上阁楼,禀报道。 苏汐月点点头,随即拉着柳梦惜的手起身,向阁楼下走去。 “妹妹不必思虑太多,现下皇上对本宫还算亲厚,若是得了机会,本宫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多说些好话的。” 柳梦惜故作怯懦的点点头,遂又望着苏汐月的背影,得逞似的眯着眼诡异的笑。 “臣妾参见皇上!” 二人双双在夜景湛跟前低下身子。 夜景湛径直走到苏汐月跟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起身。 “日后月儿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以后没人的时候,这些落于俗套的礼节,便免了吧。” 苏汐月偷偷的瞄一眼在夜景湛的眼里如透明人一般的柳梦惜。 旋即,故作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对夜景湛笑道。 “皇上,柳常在近日对臣妾颇为照拂,为了臣妾腹中的皇儿,她日日都为臣妾剥核桃呢。” “您看她的手,真真是心疼死臣妾了。” 夜景湛这才将星目移到柳梦惜的身上,大略的扫了她一眼后,蹙眉喃喃道。 “是中书令家的千金,名唤……” 他想了许久都未能说出柳梦惜的名字。 “柳梦惜!” 苏汐月眼见柳梦惜面露尴尬之色,赶忙替他补充道。 夜景湛连连点头。 “对对对,这些嫔妃的名字太多了,朕国事繁忙,可没时间去记。” “柳常在莫要多想。”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 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看到夜景湛的笑容,柳梦惜别提多兴奋了。 无奈夜景湛也只是坐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离开了。 柳梦惜至始至终都循规蹈矩的坐在苏汐月和夜景湛身侧,并未刻意去接近夜景湛。 “丽妃娘娘,真是多谢您了,若不是您,臣妾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能这样接近皇上的机会。” “臣妾这辈子都觉得死而无憾了。” 她说着说着竟还抹起了了眼泪。 苏汐月一边用锦帕拭着她眼角的泪珠,一边低声道。 “放心,日后这样的机会多得是呢。” 话说到这里,她忽的话锋一转,美目顾盼四周,见四下无人后,玉手做成喇叭状附在柳梦惜耳畔。 “对了妹妹,你那日同本宫讲,祁远竹是个假太监,皇后与他关系十分亲厚。” “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到底是从何得知的,可否告知本宫?” 第156章 本宫想让乔统领同本宫一起,揭露祁远竹和皇后的事情。 柳梦惜眸色一紧,难为情的抬眸睨一眼苏汐月。 “臣妾……也只是……” 苏汐月冷嗤一声,言语中带着些许戏谑。 “妹妹不敢说?还是说你所言非真?” 柳梦惜身子一紧,满脸惶恐的站起身。 “怎么可能呢?臣妾断断不敢欺骗娘娘。” “奴婢若是没有确凿证据,断断是不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的。” 苏汐月勾起唇角,得逞的笑。 “本宫已然查到了一些东西,若是妹妹能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本宫,本宫定是会好好地感谢妹妹的。” 柳梦惜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瞄一眼苏汐月,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会不渴望登上高位呢? 就算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汐月公主,她又岂能摆脱俗套? “娘娘,臣妾的贴身宫女青羽,与凤眠阁的宫女牧云是同乡。” “这事,臣妾便是从牧云口中得知的。” 苏汐月意会的点点头。 “本宫就知道妹妹不会骗本宫。” “不瞒妹妹说,若不是皇后从中作梗,本宫上次有孕,断断不会落得个小产的下场。” “这次,本宫是想利用此事,制衡皇后,如若不然,本宫的这胎恐怕也会不保的。” 柳梦惜低眉,杏目里泛出丝丝兴奋之色。 “臣妾了解娘娘的苦楚。” “娘娘定是知道,皇后对臣妾时常有针对之意,臣妾虽然心里愤懑,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不像娘娘,您原本就身份高贵,现下皇上在这后宫里又独宠您一个,这后宫里能与皇后抗衡的,恐怕也只有您了。” 苏汐月淡淡一笑。 “妹妹放心,日后咱们相互扶持,想必她定会有所忌惮的。” 柳梦惜见苏汐月不嫌弃她身份卑微,还刻意跟她套近乎,心里别提多感动了。 “臣妾哪有什么能力扶持娘娘,日后全仰仗着娘娘您照拂呢。” 傍晚时分,惜芳阁正殿,苏汐月端坐在正位上,乔一匆匆迈步进门,在她面前低下身子。 “不知娘娘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若是关于东方姑娘的,那便恕微臣无能为力了。” “近段时间微臣公务繁忙,的确抽不出半丝闲暇来。” 苏汐月不由得勾起唇角轻笑。 看来乔一确实如传说中的那般,冷漠孤傲,他竟然如此惧怕去见那东方玉晴。 “本宫知道乔统领公务繁忙。” “今日本宫找你来,是希望你能配合本宫做一件事。” “事关皇后,您可能会因此得罪皇后和萧家,不知乔统领可敢做?” 乔一抬眸,寒潭般的眸子直直迎视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 “这天下还没有微臣不敢做的事,只有微臣愿不愿意去做的事。” “娘娘需要怎么做,直接说便是了,无须使用这激将之法。” 他这般直白的道明她的心思,苏汐月不禁有些尴尬。 她起身径直走到乔一跟前,与他相对而立,沉声道。 “本宫想让乔统领同本宫一起,揭露祁远竹和皇后的事情,你可愿意?” 乔一错愕的后退一步,吞下一口唾沫,低眉喃喃道。 “祁远竹是假太监一事,微臣去查问过。” “但不知道他与皇后之间……,是否属实?” 苏汐月如星般的美目微紧,直截了当道。 “本宫昨夜已然从凤眠阁宫女牧云那里证实过此事了。” “她说皇后与祁远竹时常单独待在寝殿里,大多数时候祁远竹都是跳窗而入的,也有时候他会明目张胆的走正门。” “皇后对祁远竹也是明目张胆的偏宠,现下祁远竹在皇宫里的地位,甚至都可以同皇上身边的安公公媲美了。” 乔一蹙眉。 “皇后和一个假太监,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事情,微臣自然是愿意配合娘娘去做此事。” 他不想置身在后宫的争斗之中,虽然他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是偏向苏汐月这边的。 可他还是想要理智的为自己找个去帮苏汐月的借口。 苏汐月浅浅一笑,笑容如花般印记在乔一寒潭般的眸子里。 “那本宫便先谢谢乔统领了。” 与此同时,惜芳阁门外,柳梦惜和青羽静静伫立在暗影里,她们不时的顾盼左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那几盏缓缓顺着夹道移将过来宫灯后,青羽满脸兴奋的扯着柳梦惜的衣袖,低声道。 “主子,您看,皇上真的来了。” 柳梦惜杏目里溢满了诡异的算计之色。 她赶忙整理一下额间的碎发,带着青羽疾步迎了过去。 “臣妾参见皇上!” 夜景湛低眉瞥一眼在他面前低下身子的柳梦惜,冷冷道。 “柳常在,你这是刻意在这里等朕?” 他最讨厌后妃在他跟前使用这种刻意偶遇的手段,故而讲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之意。 柳梦惜错愕的摇摇头,故作胆怯的跪在地上颤声道。 “皇上,臣妾原本是想要过来陪丽妃娘娘说说话的,却不成想……丽妃娘娘不方便。” “臣妾刚想离开,就碰到您来了。” 她说着,泪水潋滟的抬眸偷偷瞄一眼夜景湛。 “臣妾并非有意在这里等着皇上的,还请皇上明鉴。” 夜景湛星目一紧,满脸疑惑的眯着柳梦惜。 “你说什么?丽妃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柳梦惜惶恐的缩了缩身子。 “没……没什么……” 夜景湛厚唇一紧,怒斥道。 “说!” 青羽见柳梦惜依旧闭口不语,含泪跪行上前轻扯柳梦惜的衣袖,颤声道。 “主子,都这个时候了,您就莫要替丽妃娘娘隐瞒了。” “实话跟皇上说了吧?” 夜景湛重重的舒口气,大手指着青羽,愤愤道。 “你来说!” 青羽一怔,俯身叩头后,这才郑重其事道。 “奴婢和主子方才进到惜芳阁,便看到乔统领和丽妃娘娘面对面的站着,有说有笑的。” “主子怕打扰娘娘,所以便带着奴婢退了出来。” 柳梦惜愤愤的侧目望着身边俯身在地的青羽。 “青羽,这种话,怎可乱说!” “娘娘这么晚了召乔统领前来,定是有正事要说的。” “你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他们有说有笑呢,真真是放肆!” 夜景湛听青羽那么一说,星目里骤然间燃起熊熊怒火。 接下来柳梦惜又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分毫,反而是带着黄福安疾步掠进了惜芳阁的大门。 “主子!”青羽满脸不解的抬起头,仰望着柳梦惜,“您不是还指望着让丽妃和皇后两虎相争的吗?为何今日又要在皇上面前这般说。” “若是丽妃娘娘知道了方才的事情,定是不会像之前那般对您亲厚了吧?” “皇上若是真生了气,厌弃了丽妃,您之前的筹谋岂不是白费了?” 柳梦惜扬起唇角诡谲一笑。 “你懂什么?皇上那般宠着丽妃,仅仅这一次构陷,并不能撼动他对丽妃的那份执着。” “要让皇上一点一点的对丽妃死心,咱们还得做更长久的筹谋才行。” “今日就当是,我为皇后之前已经在皇上心里构建好的假象,添墨加彩吧。” 第157章 但愿乔一有朝一日能同朕一样好运,终能抱得美人归。 惜芳阁正殿内,夜景湛星目阴郁的迷着苏汐月和立于她身侧的乔一。 今日苏汐月身上穿的,是他特意让内务为她定制的白色娟纱锦裙。 不得不说,这锦裙配上她俏脸上那淡淡的妆容,愈发的让她看起来出尘脱俗,似那掉落凡间的九天仙女一般。 夜景湛看得赏心悦目,心中那团被柳梦惜点燃的熊熊怒火,当即也熄灭了大半。 “你们有什么事,非要在这个时候谈的?” 苏汐月自是知道,夜景湛定是又在为了她跟乔一见面的事情吃味。 她淡淡的笑着上前一步,任由夜景湛将她拉进怀里,置于膝盖上。 “皇上!”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如平日里那般冷傲果决,“臣妾请乔统领过来,是想与他谈谈东方姑娘的事情。” “自打东方府邸出了事,东方姑娘被乔统领救入宫中,她的情绪便一直极不稳定,不吃不喝更不爱说话,整日里哭哭啼啼的。” “臣妾住在惜芳阁的主位,自是不能让住在偏殿里的东方姑娘有任何差池。” “故而臣妾请了乔统领过来。” “您是不知道呢,乔统领在她面前说一句话,比臣妾说百句话都要受用呢。” 听她这般看好乔一和东方玉晴,夜景湛深邃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喜悦之色。 “哦?”他星目移向低眉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乔一,“看来乔统领是犯了桃花了。” 乔一大手缓缓握成拳头状,他想反驳夜景湛,却又怕苏汐月方才精心解释的一切被他的反驳推翻。 他只得低声隐忍着附和道。 “皇上就别取笑微臣了,东方姑娘突逢变故,在宫里又无相熟之人。” “她是顾及到微臣对她的搭救之恩,才会只信任微臣的。” 几人正说着的时候,东方玉晴一袭青绿色素衣出现在正殿门口。 她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处,玉足犹豫不决的在门口徘徊着,美目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乔一的背影。 苏汐月不由得面露喜色,这姑娘来的倒是时候。 “乔统领,东方姑娘来了。” “你快去陪陪她吧。”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自然,并没有半丝掩饰和躲藏之意。 夜景湛星目眯着与东方玉晴一同,闪出他们视线的乔一的背影。 “朕倒是好奇,乔一那般冷漠孤傲的人,遇到这么一个只黏着他的小女子,结局会怎样呢?” 见夜景湛星目里的嫉妒之火完全熄灭,苏汐月这才松了口气。 “臣妾猜想,乔统领那颗如顽石般的心脏,终究是会被这个纯真又美貌的小女子给融化的。” 夜景湛满脸赞同的挑挑眉,厚唇轻吻她白皙的额头。 “月儿说的甚至。” “但愿乔一有朝一日能同朕一样好运,终能抱得美人归。” 苏汐月如星般璀璨的美目缓缓眨动着。 “皇上与臣妾想到一块儿了呢。” 她说话的时候从不捏着腔,哪怕是故作温柔都没有。 夜景湛却听得甚是心悦,他就喜欢她这种不做作,却又能字字扣他心弦的腔调。 清晨,凤眠阁内到处张灯结彩,太监和宫女们疾步穿梭在走廊里,各自忙得不亦乐。 天阴沉沉的,黑云压在皇宫正上方,让人禁不住有些透不过气。 今日是萧霓仙的生辰,各宫的嫔妃早早的便候在门外,列着队向她进献她们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就连夜景湛也派来了一众太监,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盆火红色的菊花,整齐的列着队进了凤眠阁的正殿。 奉喜亲自吩咐着他们将那些花摆在正殿的各个角落。 萧霓仙一袭盛装,端坐在正位上,凤目眯着那些菊花,满脸不屑。 夜景湛,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何物! 就算他花再多心思在这生辰礼上,又有何用? 更何况,区区这几十盆红色菊花,哪里比得上御花园里他为苏汐月摆出的花海和秋千? “娘娘,皇上果真是在意您呢。” “一大早的就送了那么多金银器物过来,现下竟然还送了这么多你喜欢的菊花来。” “您看这红色,多喜庆啊!” 楚瑶满脸谄媚。 萧霓仙却柳眉一挑,冷嗤道。 “楚贵人若是喜欢,便搬到你那丽人阁去吧。” 楚瑶的笑容蓦地僵滞在唇角。 “皇上赐予娘娘的生辰礼,臣妾可不敢觊觎呢。” 说罢,她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再也不敢多言语半句。 苏汐月进门,众人的眼光迅速集聚在她的身上,沸腾的正殿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皇后娘娘,今日良辰,恰逢娘娘诞辰,臣妾代惜芳阁众人,恭祝娘娘生辰快乐,岁岁如意,芳华永驻,松鹤长春永伴君。” 萧霓仙故作温婉的笑着上前,亲手扶着她起身。 “妹妹,本宫都说了多少次了,你身子重,以后这礼便免了吧。” 苏汐月一个眼神,两个小太监便将一副五子登科刺绣屏风抬了进来。 “娘娘,这个屏风是臣妾特意让内务府的人赶制的,今日便赠送与您。” “不知娘娘可还喜欢?” 众所周知,这五子登科的图案,有着祝愿受赠者将来可以生出未来可期皇子的寓意。 萧霓仙入宫将近一年,最令她无法在众人面前启齿的事情,便是她未能给夜景湛产下一男半女。 她甚至到现在,在别人的眼里还是完璧之身。 苏汐月在她生辰的时候送这样的礼物,无疑是在向她发起挑战。 萧霓仙脸上那温婉的笑容逐渐僵滞在唇边,她那颗做贼的心,自然会比旁人想的更多一些。 难道苏汐月知道了她怀有身孕的事情? 不,这不可能。 她这般做,无非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罢了。 “如此,本宫便谢过妹妹了。” 她眸色阴狠的剜着苏汐月。 苏汐月毫不畏惧的迎视着她,冷冷笑道。 “都是自家姐妹,娘娘无须客气。” “臣妾可是真心的想要祝愿娘娘早日为皇上产下一个聪明伶俐的嫡长子呢。” 萧霓仙闻言,玉手忽的放开苏汐月,唇角微微抽搐着,恨恨道。 “妹妹可真是有心了。” 两人面对面的对峙着,眼神交汇之处,火花四溅。 众嫔妃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眸子齐齐的聚在二人身上。 “娘娘,臣妾来迟了,还望娘娘恕罪!” 柳梦惜忽的冲进门来,满脸歉疚的在二人身侧低下身子。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丽妃娘娘!” 行完见礼后,她忽的转身揭开青羽托盘上盖着的红布,一尊玉质的送子观音,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萧霓仙望着那送子观音,凤目里的熊熊怒火喷射而出,她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将那观音抓起来摔在地上。 “贱人!谁让你送这种东西来的!” 第158章 死不足惧,微臣就是怕微臣到死都未曾走进您的心里过。 柳梦惜赶忙拉着青羽屈膝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颤声解释道。 “娘娘,这尊玉观音,是臣妾花费了手中所有的积蓄为您赶制的,臣妾还特地托人将它带到佛寺去开了光呢。” “那里的方丈说了,只要每逢初一十五按时给它供奉香火,不日便会怀上的。” “没想到娘娘竟将它给砸碎了,万一送子观音大士怪罪下来,咱们在场的人可是吃罪不起的呢。” 她这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众嫔妃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 她们虽然并未同萧霓仙一道砸了那送子观音,却又没能出手去阻止。 万一她们也平白的被送子观音降了罪,那岂不是太冤了? “娘娘,臣妾着实是一片好心,却不知哪里触怒了娘娘,还望娘娘息怒。” 柳梦惜得逞的瞥一眼四周交头接耳着的众人,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滚出去!” 萧霓仙发疯一般的将柳梦惜踹翻在地上,大声咆哮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与她平时那副温婉的模样截然不同的一面。 生辰宴上原本热闹融洽的气氛,因为苏汐月和柳梦惜送来的礼物,突然间而变得僵滞起来。 苏汐月冷冷一笑,她果然没看错,这个柳梦惜果然不一般。 她这招火上浇油,差点没将萧霓仙给逼疯。 “娘娘,”奉喜忽然凑上前来,搀扶着她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的娇躯,在她耳边低声劝解道,“大家都在呢,您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她说话的时候,眸子特意斜了斜萧霓仙的小腹。 萧霓仙这才深深地舒了口气,扶着奉喜的手臂回到位子上。 “来人!将柳常在赶出去,以后不准再踏入本宫这凤眠阁半步。” 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小太监将柳梦惜拖出去后,她才将眸子移到依旧站在原地的苏汐月身上。 “丽妃,请落座吧!” 如萧霓仙所料的那般,夜景湛借口忙于政事,并未参加她的生辰宴。 在场的嫔妃都不由得有些失落,原本她还打算要借此机会能让夜景湛多看她们一眼呢,却没想到,愿望这么快便落空了。 宴席接近尾声时,奉喜忽然来到萧霓仙身侧,玉手做成喇叭状附在她耳边低语。 “娘娘,祁公公在寝殿等着您呢。” 萧霓仙眸色一紧,为了不令他们的关系败露,她已然好几日都未能见到祁远竹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夜景湛无视她,那她与祁远竹见一面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这样想着,她便暂时给众嫔妃告了别,而后脚步匆匆的出门向寝殿赶去。 “娘娘!” 她才刚转过回廊,一个女声便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她不耐烦地回转身,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 “柳常在让奴婢给您传句话。” “她说您今日一定要小心,丽妃可能要设计陷害你。” “陷害?”萧霓仙冷冷一笑,“柳梦惜那个贱人,她以为她的话本宫会相信?” 说罢,看都不看那小宫女一眼的,掉转头扬长而去。 凤眠阁寝殿内,祁远竹一袭黑色劲装,双臂盘在胸前,伫立在窗棂旁。 他狭长的丹凤眼眯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思忖着什么。 萧霓仙进门,步履匆匆的移步至他身后,双臂环着他腰际,俏脸贴在他的脊背上,缓缓磋磨着。 “祁远竹,几日不见,你还好吗?” 祁远竹回转身,浑厚的双臂将她包裹在怀中。 “不好!微臣思念皇后娘娘,夜不能寐,寝食不安,就快要失落至死了。” 萧霓仙愤愤的蹙眉,凤目仰视着祁远竹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狗奴才,不准跟本宫提死字,本宫才不要你死!” 祁远竹凄楚一笑。 “死不足惧,微臣就是怕微臣到死都未曾走进您的心里过。” “微臣怕微臣死了之后,娘娘便再也记不起微臣了。” 说罢,他低眉亲吻萧霓仙白皙的额头。 萧霓仙忽的扯着他的大手附在她的小腹上。 “狗奴才,你难道就不想见见你的孩子吗?” “这辈子见不到你的孩子,难道你就不会遗憾吗?” “再跟本宫提死,可休怪本宫同你翻脸!” 祁远竹忽的躬身一把将萧霓仙抱起,缓缓行至凤榻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搁置在榻上,大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玉质人形雕像,置于掌心。 那雕像小巧精致,玉质晶莹剔透,萧霓仙一看便心生欢喜。 她将雕像接过来,仔细端详。 那雕像上的人,活脱脱是她披着长发时的娇俏模样。 “这是微臣用毕生的积蓄买来的玉,亲手雕刻而成的。” “今日做为生辰礼,赠送给娘娘,希望您可以笑纳。” 萧霓仙满脸欢喜的将那雕像握在掌心里。 比起夜景湛那般大肆铺张的生辰礼,她还是更喜欢祁远竹的这个用真心雕琢出来的礼物。 “这东西精致可爱,本宫便收下了。” 说罢,她忘情地将双臂盘到他脑后,娇躯贴上去,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吻。 “辛苦你了,你消失那几日,定是为了去给本宫准备这份生辰礼吧?” 祁远竹机械似的点点头,俊脸上的笑容显然有些勉强。 “算是吧!” 萧霓仙玉手忽的扼住他的下巴,嘟着小嘴,故作愤怒道。 “你今日是怎的了?” “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祁远竹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寝殿的门便被踹开了。 祁远竹本能的抬臂推开萧霓仙,起身跪倒在凤榻边。 夜景湛一脸阴郁的迈步进门,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身黑色劲装的乔一。 萧霓仙错愕的坐起身,望向二人。 还好祁远竹方才将她推开的速度够快,不然的话,她可是无论如何都跟夜景湛说不清了。 “你们在做什么?” 夜景湛盯着笔直的跪倒在地上的祁远竹,星目里满是杀气。 萧霓仙粉唇颤抖着,凤目看看祁远竹再瞅瞅夜景湛。 “皇上,臣妾……” 第159章 臣妾受够了你的冷落和无视! 祁远竹见萧霓仙语塞,赶忙抢先一步打断了她。 “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是在训斥奴才!” “奴才与娘娘的贴身宫女奉喜,私相授受,故而……” 萧霓仙俏脸上此刻早已没有了半丝血色,她粉唇抽动着,凤目紧紧的眯着祁远竹。 她知道他这是在为他脱罪,可现下这种情况,奉喜还在宴会上招待客人,他们两个独处一室,夜景湛又怎会相信他的狡辩之词? 夜景湛冷哼一声,撂起衣袍在正位上坐下,深邃的星目仔细审视着祁远竹,恨恨的质问道。 “皇后需要在她生辰宴还未结束时,躺在榻上训斥你吗?” 祁远竹瞥一眼玉手紧紧握成拳头状的萧霓仙,跪行上前一步,喃喃道。 “皇后娘娘自从那次撞壁之后,就落下了遇事头痛头晕的毛病。” “方才为着奴才和奉喜的事,她一时气恼有些头晕,奴才才扶她到榻上躺着的。” 他说得倒是合情合理,看到夜景湛脸上的阴郁之色稍稍减退后,萧霓仙这才松了口气。 她缓缓跳下凤榻,玉手装模作样的揉着太阳穴。 “皇上不是没有闲暇来参加臣妾的生辰宴吗?” “怎的突然就来了呢?也不打声招呼,臣妾也好出去迎您。” 夜景湛星目转向垂首站在一旁的乔一。 “乔一,你的证据呢?” 乔一镇定自若的上前一步,寒潭般的眸子瞥着祁远竹。 “皇上,毕竟这事关乎皇家的声誉,您断断不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若是真如祁公公所说,皇后是在训斥他和奉喜私相授受的事情,为何这寝殿里只见祁公公,奉喜却还安然无恙的在宴会上招呼着客人?这并不合常理。” “微臣打探到,皇后和祁公公时常在寝殿内独处,这事凤眠阁内的很多人都知晓。”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指证皇后的。” “微臣以为,皇后娘娘从未侍过寝,现下最能证明皇后娘娘清白的办法,就是让嬷嬷给皇后娘娘验身。” “若皇后娘娘还是处子之身,她的清白也就自然而然的得到了证明。” “乔一!”萧霓仙听了乔一的建议,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咆哮起来,“验身对一个女子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 “本宫乃一国之后,你竟然敢建议皇上差人给本宫验身!” 祁远竹也赶忙跟着附和。 “对啊,乔统领,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你怎可让她承受这般的奇耻大辱?” “莫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之前质疑过你和丽妃娘娘的关系,你才刻意的在设计报复?” 乔一冷嗤一声,薄唇微微勾起。 “祁公公言重了,我岂敢恶意构陷皇后?” “你和皇后娘娘或许还不知道吧?方才生辰宴上,莫名的被风刮来很多信笺,上面记录着你和皇后娘娘每一次独处的日期和时长。” “现在阖宫上下的人都在议论皇后和你的关系,若是不用这种快捷的法子来证明皇后的清白,那才是奇耻大辱呢。” 祁远竹闻言,不由得跌坐在地上,丹凤眼巴巴的望着已然开始惊慌失措的萧霓仙。 “皇上!”他忽的爬起身,跪行到夜景湛跟前,蹙眉低声呢喃,“皇后娘娘对您一片痴心,您怎可如此怀疑她呢?” “奴才只是一个阉人,哪里会有能力与皇后娘娘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请您明察。” 夜景湛冷哼一声,一脚将祁远竹踹翻在地上。 “你是阉人吗?” 他声音如雷霆般,惊得萧霓仙踉跄着后退一步,玉手紧紧的攥住锦帕。 “来人啊!将祁远竹带下去验净!” “不要!”萧霓仙蓦的冲过去,护在祁远竹跟前,“皇上如此做,是真的在怀疑仙儿吗?您难道忘了,仙儿有多爱您了吗?” 说罢,她又鼓足勇气将目光移向乔一。 “这皇宫里谁人不知你与丽妃关系匪浅,本宫不过是让人暗中查探了一番,你便要伙同丽妃这般无中生有的报复本宫吗?” 夜景湛星目微紧,大手扼住萧霓仙的皓腕,厉声道。 “仙儿,若是你跟祁远竹真的没什么,那便让人带他去验净,以证明你的清白不就好了?” “难道你不想证实你们的清白,还是……你在畏惧什么?” 他打心底里不相信萧霓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现下生辰宴上沸沸扬扬的全都在传这件事,他不这么做,又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 萧霓仙神色一紧,心脏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 “皇上……” 她正要再说什么时,祁远竹忽的抢先开了口。 “娘娘,就让他们给奴才验净吧?” 她说着,刻意的对萧霓仙挤挤眉。 “若是这样便能让娘娘免受被验身的奇耻大辱,奴才甘之若饴。” 说罢,他主动起身跟着内务府派来的两个老太监出了门。 萧霓仙不由得吞下一口唾沫,祁远竹因何这般淡定,难道是他早已打点好了这两个老太监? 她微微的喘息着,绞弄着手中的锦帕,在侧位上欠着身子坐了下来。 今日之事着实是太蹊跷了! 先是苏汐月送五子登科屏风,后是柳梦惜送送子观音,方才夜景湛又说宴会上出现了被风莫名吹来的信笺。 这一切若说没人在背后操纵,她断断不信。 看来她和祁远竹的事情,已然是被人知晓和泄露出去了。 不然的话,凭着萧启文在朝廷中的势力,谁会敢毫无根据的诟病她? “仙儿很紧张吗?” 夜景湛轻抿一口黄福安递上来的热茶,厚唇轻启,话语间满是质疑。 萧霓仙勾起唇角勉强一笑。 “臣妾这哪里是紧张,臣妾是觉得臣妾不值。” “臣妾对皇上一片赤诚,没想到竟然会落得今日这个被质疑和构陷的下场。” “皇上,”她恨恨睨着夜景湛,凤目里霎时间充泪,就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若是你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仙儿,觉得仙儿在这后宫中碍事,不如就废了仙儿吧!” “您大可不必,同旁人一起合起伙来污蔑臣妾!” “臣妾知道,自从您登上皇位,再次见到苏汐月时,你的心里就再也没有臣妾半分位置了,臣妾这个皇后当的着实憋屈极了!” “还是让苏汐月来代替臣妾做这个皇后吧,这样,你就不用再变着法的来折磨臣妾了!” “臣妾受够了你的冷落和无视!” 她还是第一次在夜景湛的面前说出这般决绝的话语。 想想之前萧霓仙对他的呵护和鼓励,夜景湛不由得心生愧疚。 “皇上,验净事毕。” 两人正对峙着的时候,方才带着祁远竹去验净的两个老太监,折了回来,双双跪倒在地。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神色淡漠镇定的祁远竹。 第160章 皇后娘娘,您还有什么话说? “结果如何?” 夜景湛将目光移将过去,冷冷问道。 两个老太监相互对视一眼,这才齐声禀报道。 “祁公公净身完全,是太监之身。” 乔一惊得瞪大了眸子,眯着那两名老太监的眸子里满是质疑。 “你们确定?” 两个老太监果决点头。 “奴才二人在内务府当差许多年,怎会敢向皇上呈报不实之事?” “乔统领是在怀疑奴才们验净的能力?还是在怀疑奴才们的赤胆忠心?” 乔一薄唇一紧,齐思成将这两名老太监带到他面前的时候,曾说过他们是查验太监中,资历最老的。 他们的能力自然是不容置疑,只是他们这个结果令他无法接受。 “那为何吾去查验敬事房档案时,没有查到他的净身档案?” 老太监闻言,赶忙躬身解释道。 “敬事房为了不让档案被虫蛀,一年起码要将所有档案拿出来晾晒三四次,中间有缺失也是很正常的。” “通常是在发现之后,可以重新验净,补办档案的。” 萧霓仙见事情有了转机,当即便锦帕掩着面轻声的抽咽起来。 “乔统领这是何意,没有污蔑到本宫,难道你就如此不甘心吗?” 夜景湛显然有些动容,毕竟乔一方才跟他禀报的时候,说的绘声绘色,却没想到他所说的话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推翻了。 乔一蹙眉,满脸不可思议。 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娘娘说笑了,微臣自然也希望娘娘是清白的。” 夜景湛满脸歉疚的将萧霓仙的玉手握在掌心。 “好了,仙儿,朕觉得你应该感觉欣慰才是,毕竟你的清白再也不会被质疑了。” “朕这便去下令,今夜的事情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再提起。” “今晚宴会上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信笺,朕也会查明来处,还你一个公道的。” 萧霓仙冷嗤一声,玉手用力的甩开夜景湛。 “皇上有心了,臣妾还要感谢您,能在臣妾生辰礼上给臣妾送上一份如此大的厚礼。” “臣妾今日着实累了,您请回吧!”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想要将夜景湛从她的身边推离。 夜景湛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苏汐月的身影忽然闪现在寝殿门口。 她玉手托着小腹处,缓缓的移步进门。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萧霓仙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话语间载满嘲讽之意。 “丽妃与乔统领可真是亲密无间呢,乔统领才刚来,你就急不可耐的跟过来了?” 听她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夜景湛显然很是不悦。 “仙儿,你在胡说什么!”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到底还是朕认识的那个善良大度的仙儿吗?” 萧霓仙发疯一般的仰天长笑,冷厉的目光移至夜景湛身上。 “臣妾不过是说了两句重话,皇上这便心痛她了吗?” “臣妾早就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仙儿了!那个仙儿早就为你伤心而死了!” 夜景湛大手揽着苏汐月瘦弱的双肩,一副唯恐萧霓仙会伤害到她的模样。 “仙儿,朕念在今日事出有因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他拉着苏汐月的手便要离开。 却不料刚走出去一步,苏汐月就硬生生的拨开了他。 “皇上,您还不能走!” “您还记得紫嫣吗?” 夜景湛连自己后宫嫔妃的名字都不记得,他又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宫女的名字? 可萧霓仙就不一样了,她凤目一紧,惊愕的望向跟在辛果身后,缓缓踏入寝殿的紫嫣。 “这不是母后的贴身宫女紫嫣吗?”夜景湛喃喃道,“不是说太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在大理寺里被人杀害了吗?” 苏汐月美目紧紧的盯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萧霓仙。 “皇后娘娘应该与她很是熟识吧?” “她可是这后宫里,唯一一个亲眼看到祁远竹杀害了太后和东方大人的人。” 乔一不由得一惊,苏汐月之前可从没有跟他提过紫嫣这个人。 祁远竹丹凤眼瞬间瞪得浑圆,没想到他和萧霓仙找寻了许久都紫嫣,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皇后娘娘先是令她到承恩殿,以辛果病重为由,引臣妾到冷宫,害的臣妾差点被人用化骨水毁容。” “而后,你又令她将臣妾的阿弟,带到寿康阁去,让阿弟撞破太后和东方大人的丑事,导致太后因怕事情败露,不得不将臣妾的阿弟扔进荷花池去灭口。” “这些事,您应该没有忘记吧?” 萧霓仙满脸心虚的低眉,玉手颤抖着垂在大腿外侧。 “本宫……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汐月冷嗤一声,迈步行至她跟前,冷声质问。 “皇后真的不知道吗?” 夜景湛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苏汐月所说的这些话。 东方硕真的和他的母后之间有猫腻? 萧霓仙真的如苏汐月说的那般精于算计、阴狠毒辣? 他深邃的眸子移到战战兢兢的跪在他跟前的紫嫣身上,眸色暗沉,浑身杀气四溢。 “丽妃说的话,属实?” 紫嫣颤巍巍的瞥一眼,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萧霓仙,低声喃喃道。 “皇上,奴婢敢以性命担保,丽妃娘娘说的句句属实。” “皇后娘娘曾经给过奴婢很多银子,收买奴婢。” “见奴婢不肯出卖太后,她还让萧侯爷抓了奴婢的家人。” “奴婢若是不听她的,奴婢的家人便会因为奴婢受到连累的。” “贱婢!你在胡说什么!”萧霓仙忽的扑将过来,抬起手便要朝紫嫣的嘴上扇,“看本宫不打死你!” 紫嫣赶忙起身躲在苏汐月身后,见萧霓仙被乔一身后的两个侍卫束缚住后,她才红着眼继续道。 “娘娘休要怪奴婢,是你先不遵从约定的!” “是你让萧侯爷暗中处死奴婢的家人的,他们死的太冤了!” “奴婢现下已没有任何顾忌,奴婢就只想揭露你的真面目!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 苏汐月也没想到,她会在皇后的生辰宴上突然撞到紫嫣,这把能帮她彻底揭露和扳倒萧霓仙的利刃。 “皇后娘娘,您还有什么话说?” 第161章 祁远竹,你休想抛下本宫! 萧霓仙绝望的屈膝,跪倒在地上,满脸凄楚的笑。 “皇上,事实并非紫嫣讲的那样。” “您可千万不要被丽妃娘娘给蒙骗了。” 祁远竹决绝的瞥一眼萧霓仙,跪行上前,眸色坚定地仰望着夜景湛。 “杀害东方硕和太后的人,是奴才!与皇后无干!” 萧霓仙闻言,错愕的抬起泪眸,望向祁远竹。 夜景湛星目微张,厚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你说是你杀了母后!” 他大手用力的扼住椅子的扶手,说话的时候恨恨的咬着牙。 “是!”祁远竹挺直了腰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皇上可知奴才是谁?” 见夜景湛不吱声,只是愤愤的盯着他,他索性直截了当的继续道。 “奴才是被前朝皇上赶出宫去的长子!苏锦邦!” 他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苏汐月玉手忽的抓住夜景湛的衣袖,美目不可思议的审视着眼前的男子。 苏锦邦,是前朝荣妃的儿子,当时是因为荣妃与人私通之事被人揭露。 苏苍龙随即与苏锦邦做了滴血验亲,后证实,苏锦邦并非苏苍龙亲生。 苏苍龙一气之下,赐死荣妃,将苏锦邦贬为庶民,赶出了皇宫。 后来,没多久,她便听到了苏锦邦自焚于城郊别苑的事情。 “你胡说!你的长相同锦邦哥哥,根本就没有半分相像之处!” 祁远竹仰天长笑。 “我这张脸还不是拜那阮雪玉所赐,是她派人放火要烧死我,还刻意营造了我自焚的假象的!” “我经受了那么多痛苦,撕下那张被烧坏的面皮,重新回到这皇宫里来,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阮雪玉死了!我真的是太开心了!可我的仇还没报完,我还要除了她的儿子和女儿!” “可惜的是,我因偶然的机会,撞破了太后和东方硕的好事,得知了东方玉林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太后想要杀我灭口,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杀了太后!想着借此诬陷阮雪玉的女儿,借皇上的手除掉苏汐月,然后再找机会杀了苏墨尘……” 萧霓仙不由得惊得凤目圆瞪。 祁远竹竟是前朝皇子苏锦邦?那个之前只见她一面便不停派人送礼给她的男子? 这怎么可能呢? 怪不得哥哥会与他熟识! 夜景湛不禁冷笑出了声。 “你说东方玉林是母后和东方硕的亲生儿子?” 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东方玉林惨死时,凌绮罗痛苦的模样。 祁远竹挑挑眉。 “对,他……是我杀的!” “我就是想要借太后的手,除掉阮雪玉!” “那张银狐面具,皇上和乔统领应是找的很辛苦吧?” “你们一定想不到,你们要找的人,一直就在你们的身边吧?” 他这分明是在将所有的罪名都往自己的身上拦。 虽然萧霓仙不知道他所说的身世是真是假,但是这一点她看的太清楚了。 一时间心痛不断的泛滥,她的心脏如被无数把尖刀同时捅刺着一般,令她再也无法承受。 “狗奴才!你……” “娘娘定是恼羞成怒了吧?”祁远竹戏谑的勾起唇角笑着,望向萧霓仙的丹凤眼里弥漫着浓浓的泪雾,“您一定不会想到您一直以来赏识的奴才,会藏得如此之深吧?” “您可真是太蠢了,亏得我想出那么多计策来挑唆你和丽妃的关系。” “只可惜,我还没能看到你们斗得你死我活的模样,便被发现了!” 萧霓仙唇角急剧抽动着,扑到祁远竹身侧,玉手劈头盖脑的捶打着他。 “狗奴才!狗奴才!” 在别人眼中看似愤恨的举动,只有祁远竹能从中看出她的无助和痛楚。 “该死!”夜景湛一掌拍在身侧的案几上,案几吱呀一声,四零五散的瘫倒在地上,“来人,将祁远竹打入死牢,听候发落!” 言罢,他满脸疲惫的移步到萧霓仙跟前,侧目望着她挂满泪珠的俏脸。 “朕知道你受委屈了,祁远竹做的坏事也不该由你来承担,你早些歇息吧。” 苏汐月和乔一对视一眼,他们谁也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发生如此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入夜时分,御书房内。 夜景湛靠在椅背上,星目微闭,眉头紧拧成一团。 乔一蹑手蹑脚的迈步进门,将一个银狐面具双手奉到他面前。 “皇上,微臣方才在祁远竹的房里搜到了这个。” “看来他说的话是真的,原来这银狐面具原本就是咱们宫里的太监,怪不得他能在宫里来无影去无踪,藏匿的那般好。” 夜景湛这才直起身,接过那面银狐面具仔细端详。 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太后的案子结了吧!” “凶手就是东方硕,是他屡次仗着曾经对太后的恩情,向太后索要官职和报酬。” “太后不从后,他便失手杀害了太后!” “至于丽妃,她只是碰巧在他杀害了太后藏入榻下之后进入了寝殿。” 乔一低眉。 “是!” 与此同时,凤眠阁寝殿内。 萧霓仙失魂落魄的端坐在凤榻上,凤目盯着案几上那支随风摇曳的残烛,黯然神伤。 奉喜迈着小碎步进门,双眸明显的比之前两日更红肿了些。 “娘娘,乔统领从祁公公的房里搜出了银狐面具。” “现下他们的人已然全都离开了。” 她抬眸含泪望着萧霓仙,颤声道。 “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别强忍着了。” 萧霓仙低眉,望着掌心里握着的那枚玉质人形雕像,泪如雨下。 “祁公公打算将一切罪名都拦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你事先知道吧?” 奉喜身子一紧。 “奴婢……不知……” “奴婢只听祁公公说,他得到消息,乔一去敬事房查了他净身的档案。” “他怕……连累你,便自己……净了身。” “什么?”萧霓仙不可思议的抬眸,“他真的自己净了身?” 奉喜点头。 想到那几日祁远竹因为虚弱而昏迷时,口口声声还是喊着萧霓仙的名字,她就禁不住心痛。 “前几日……娘娘找不到他,便是因为他……伤势太过严重,失血太多的缘故。” 萧霓仙粉唇颤抖着,身子一软,滑倒在地上。 “他为何这般傻,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嘛!” “娘娘……”奉喜跪行到她身侧,双手搀扶着她,“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否则的话,祁公公的付出可就全都白费了。” “他这次是……本就没打算再活下去的。” “他说能用他一人的性命,换取皇后娘娘的地位稳固,解除萧家的燃眉之急,他觉得很值。” 萧霓仙贝齿忽的咬住粉唇,脊背剧烈的颤抖起来,喉间发出浓重的呜咽声。 早几日她便听祁远竹说,乔一已然开始查萧家和银狐面具的关系了。 他还劝她不要担心,原来他是早就做了这,替他们背负下所有罪责的打算。 “啊!” 萧霓仙发疯一般伸长了脖子,大声嘶吼。 “祁远竹,你休想抛下本宫!” 第162章 我不要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我要父亲…… 傍晚,冬日气息渐重。 惜芳阁院子里,往日里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渐渐的褪去了繁华,只剩下干枯的枝丫,像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苏汐月独自一人站在寝殿的窗户处,美目望着不远处的灵鹊桥发呆。 她终于不用再背负着杀害太后的罪名了,再加上萧霓仙生辰宴上发生的事,现下她仰仗着夜景湛的偏爱,在后宫中的地位如日中天。 那些平日里围在萧霓仙左右的嫔妃,纷纷向她示好,就连楚瑶也会暗地里让人给她送礼。 只可惜,萧霓仙还安然无恙的住在凤眠阁。 那个自称是苏锦邦的祁远竹,现下也只是被关在死牢里,并未处置。 她不明白夜景湛留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娘娘!” 辛果蹑手蹑脚的捧着一碗汤药进门。 “这是上好的安胎药,小祥子亲自取药,亲自熬制,您快趁热喝了吧。” 苏汐月回转身望着那汤药,玉手不由自主的落在小腹处。 这孩子现下已然有了胎动,她越来越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了。 夜景湛日日都留宿在惜芳阁,他时常将耳朵附在她的小腹处仔细聆听。 自从她刻意变得顺从和乖巧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疑虑过这孩子是不是他的骨血。 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阿弟呢?本宫近日甚少见到他。” 辛果瞥一眼窗外,浅浅的笑着回道。 “小国舅一大早便去寻乔统领去了,他练功真真是刻苦呢。” “每日天未亮他便会起身,直到天黑为止,无论刮风下雨,从未停歇过呢。” 苏汐月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多派些人守着他,断断不能再让他像之前那样被人欺辱,就算只是言语上的也不行。” 她现在在后宫的地位,自是不可小觑的,她坚信她已然有了保护苏墨尘的能力了。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乔一一袭黑色劲装,款款而入。 “微臣参见丽妃娘娘!” 苏汐月接过辛果递过来的锦帕,轻拭唇角,而后将美目转到乔一身上。 “乔统领,可有牧云的下落了?” 乔一摇摇头。 “方才锦绣阁的太监禀报,说柳常在午时出门去御花园闲逛,到现在都未见其回去。” “微臣现下正奉皇命,在找寻柳常在。” 柳梦惜? 苏汐月蹙眉,平日里她日日过来拜访,今日她好似也就只有在去凤眠阁问安的时候,跟她打了声招呼。 牧云和柳梦惜同时失踪,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会不会是皇后?” “皇后定是查出,是她们出卖了她。” 乔一眸子一沉。 “微臣也是这般想的,可无奈,没有证据,她又是当朝皇后,皇上信任她,他是不会容许我们无凭无据的指证她的。” 苏汐月蹙眉,想想当初,她将牧云召到面前,让她帮忙揭露皇后时,她是答应过她一定会确保她的安全的。 却没想到,事情刚过,她想派人将牧云送出宫时,牧云就莫名的失踪了。 这才不过短短两日,没想到柳梦惜竟也失踪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去怀疑萧霓仙呢? “娘娘无须费心,这件事就交给微臣去查便好。”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偷偷瞄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 “微臣得先告辞了,要不然皇上来了,看到微臣在,他定是又会起疑的。” 苏汐月只得无奈的挑挑眉。 乔一正待离开时,她忽的又叫住了他。 “乔统领,那个祁远竹的出身可查明了?他真的是苏锦邦吗?” “皇上为何明知是他杀了太后和东方硕,却只是将他关起来,不曾处置他呢?” 乔一难为情的蹙眉。 “他说的话并非全部是实话,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有待查证的。” “所以……” 苏汐月见他遮遮掩掩的也不肯说,索性也没再多问。 乔一疾行至惜芳阁门外时,一个瑟缩在暗影里的淡青色身影,忽的冲了出来。 他本能的抬起手臂,将来人拉进怀里,小手臂扼住她的喉咙。 “是谁?” 东方玉晴玉手紧紧攥着乔一的衣袖,急促的喘息着喃喃道。 “乔统领,是我……是我啊……” 乔一低眉,一抹淡淡的幽香飘入鼻孔。 女人泪光潋滟的杏目在月光的折射下,格外耀眼。 她娇躯颤抖着,怯懦的站在他面前,恍如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 “东方姑娘?”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里泛出一丝同情。 “对不住,方才我还以为是贼人偷袭。” “你没事吧?” 东方玉晴摇摇头,眸光忐忑的低垂着。 “乔统领,我父亲是不会杀害太后的,您说过你会将这件事查清楚的。” “为何还要让他背上这样的罪名?” 乔一薄唇紧了紧,定东方硕的罪,那可是夜景湛的意思,又怎容他说半个不字? “东方姑娘,这件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的,我……” 东方玉晴苦笑一声,玉手拂掉眼角的泪珠。 “即便是皇上,他也不能冤枉别人!” “我父亲是不可能杀太后的!我要去求皇上还他清白!” 说罢,她便毅然决然的向着御书房的方向缓缓移去。 乔一望着她孤独而瘦削的背影,禁不住有些心痛。 “东方姑娘!”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拦住她的去路,“东方大人即便是没有杀人,可他与太后秽乱宫闱的事情,那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皇上定是权衡过,左右他都是一个死,与其让他与太后的名声俱损,倒不如让他的死变得有价值些。” “皇上不是已经下令,让您常住在惜芳阁偏殿了吗?吃穿用度一切都按照嫔妃们的待遇。” “他已经在补偿你了。” “若是你的父亲知道,他的死,既保全了心爱之人的声誉,又换来了掌上明珠此生的荣华富贵和衣食无忧,他定是会含笑酒泉的。” 东方玉晴粉唇紧抿成拱桥状,唇角急剧抽动着,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向下滚落着。 “可我不要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我要父亲……” 言罢,她无助的蹲下身子,俏脸搁置在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 乔一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她跟前,寒潭般的眸子俯视着她,大手缓缓地握成拳头状。 许久之后,东方玉晴抬眸仰视着乔一,粉唇轻启,喃喃道。 “乔统领,父亲是被人杀死的,对吧?” “您可以告知我,杀他的人到底是谁吗?是不是那个被打入死牢的祁远竹?还是另有他人?” 她的杏目里泛着出明显的恨意,乔一不禁有些动容。 “姑娘为何突然问这事?” “你只管在这后宫中安稳度日便是了,这件事尚未查清楚,待查清楚了,我再告知于你,可好?” 东方玉晴乖巧的点点头,杏目低垂着望向早已麻木得难受的脚尖。 “姑娘,回去吧,我要去忙了。” 乔一想要起身离开,却见她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时间又不忍心将她一个人丢下。 东方玉晴粉唇一嘟,含泪低声道。 “腿和脚都麻了……” 乔一怔了怔,随即大手摊开在她面前。 东方玉晴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冰冷的玉手搭在他的掌心。 第163章 臣妾已经等不及了,臣妾要他立刻死! 清晨,寒风凛冽,大理寺死牢门前,一片萧索。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冷冷清清的,偶尔有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裹挟着匆匆而过,沙沙作响。 朱红色的宫墙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高大巍峨的牢房伫立在寒风里,似是一座被抽走了灵魂的宫殿一般,门窗紧闭,毫无生机。 萧霓仙带着奉喜大步流星的顿在牢房门口,凤目斜着那两个面无表情、拦住她们去路的守卫。 “让开!”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随即难为情的开口。 “娘娘,皇上……” 萧霓仙冷冷抬眸,玉手不由分说的拔出守卫腰间的长剑,架在其中一个守卫的颈上。 “若是再不让开!本宫定让你们血溅当场!” 两名守卫只得无奈的瘪瘪嘴,退到了一旁。 祁远竹的牢房内,静悄悄的,萧霓仙和奉喜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祁远竹直挺挺的躺在角落的茅草铺上。 “祁远竹!” 狱卒刚打开牢房门,萧霓仙便闯了进去。 眼前的祁远竹就好似一个破碎的人偶,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密布,丹凤眼紧闭着,眉头因痛苦而拧巴成了一团,嘴唇干裂泛白,似是连半丝生机都没有了。 “祁远竹!” 萧霓仙瘫软的跪倒在他身侧,玉手颤抖着附在他那张熟悉的俊脸上,口里不停的喃喃着他的名字。 几日不见,他明显瘦了许多。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衣衫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 一滴热泪滴在他的眼睑上,他的睫毛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丹凤眼也随之缓缓张开。 “娘娘……” 他唇瓣一动,干涸的唇纹里便布满了血痕。 他勉强的勾起唇角,换上他平日里伴在她身边时的戏谑笑容。 “奴才就知道……您会来……” “咳咳咳!” 他声音极其微弱,说话的时候带着剧烈的喘息声,几个字还未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狗奴才!”萧霓仙将他的上半身抱在怀里,“你怎可背着本宫私自去做那样的决定?” “本宫不准你去替任何人顶罪!本宫不准你死!” 她声音虽然很坚定,眼角的泪珠却一直未曾干过。 “娘娘还是在意奴才的,”祁远竹被鲜血染红的大手,缓缓贴向她的侧脸,“奴才便是死也值得了。” 萧霓仙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一般,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了。 她凤目瞪得浑圆,泪珠疯狂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那种莫名的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恐惧感,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吞没了,她只觉得娇躯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透着冰冷。 “狗奴才!你……不准死!” 她颤声低吼着,似是在抗争,又似在命令。 “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准死!” “娘娘!”祁远竹冰冷僵硬的大手,轻拂她眼角的泪珠,“别难过,奴才的死,若是能换来您和整个萧家的安然无恙,奴才甘之若饴。” “奴才毕生,心里只求能够陪伴在自己挚爱的女子身侧,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去做一切力所能及之事。” “现下已经到了奴才退场的时候了。” “娘娘的背后还有萧家,腹中还有孩子,他们都需要您的保护。” “所以,娘娘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别让奴才……死不瞑目。” 说罢,他又招了招手,示意萧霓仙将俏脸贴在他的唇边,低声说了好一阵子。 “娘娘千万要记得,一定要按照奴才说的去做,您和萧家,还有那孩子,才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祁远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干涸的唇瓣蠕动着,终是未能再发出半丝声音。 他那双丹凤眼巴巴的盯着萧霓仙,似是在恳求着什么。 回廊里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霓仙娇躯一僵,忽的抬起袖子抹掉眼角的泪珠,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高高扬起。 奉喜粉唇紧了紧,红肿的眸子里泪珠瞬间便滚落下来。 祁远竹丹凤眼望着那快速插向他胸口的匕首,唇角却泛出了欣慰的笑意。 “仙儿,你在做什么?” 夜景湛冷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这才松开那已然插入祁远竹心脏的匕首,将祁远竹推倒在地上,回转身泪光潋滟的仰望着夜景湛。 黏黏热热的液体从她的俏脸上一点点滑落,那是方才从祁远竹的胸口喷射而出的血液。 “皇上,臣妾杀了这个狗奴才!” 夜景湛星目微紧,低眉定定的俯视着她,好似并未打算抬手将她扶起。 “朕说过不准任何人探视他,你抗旨而来,只是为了杀他?” 萧霓仙凤目腥红的瞥一眼早已没有半丝气息的祁远竹。 “他背着臣妾做的那些龌龊事,害的皇上和丽妃误会臣妾,还使得臣妾名誉扫地,臣妾真真是恨死他了。” “臣妾已经等不及了,臣妾要他立刻死!” 她疯魔一般的低声嘶吼着,娇躯颤抖的厉害。 夜景湛无奈的叹气,他还从未见萧霓仙如此无助和绝望过。 他俯身搀扶着萧霓仙起身。 “算了,既然他已经死了,朕也就不多做追究了。” “仙儿快回去好好歇息吧!” 奉喜正要上前扶着她离开时,她忽的顿住了脚步,折回到夜景湛跟前,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 “湛哥哥,仙儿那日所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仙儿只是因为湛哥哥不相信仙儿,才和你赌气的。” “求你不要不理仙儿,仙儿不能没有你。” 她颤声哭诉着,双臂自然而然的环住夜景湛的大腿。 夜景湛显然有些动容,他将她拉起拥入怀里,安抚似的拍打着她的脊背。 “仙儿,朕知道了,你莫要再哭了,朕没有不要你。” “朕说过,只要你在,这后位便一直都是你的,相信朕,朕永远都不会食言的。” 萧霓仙俏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哭得愈发泣不成声了。 “湛哥哥……” 许久之后,夜景湛才遣了黄福安带人和奉喜一道,去将萧霓仙送回凤眠阁。 目送着萧霓仙走远后,乔一才蠕动薄唇,低声道。 “皇上,苏苍龙死的那日,祁远竹根本就不在宫里,他根本就不知道苏苍龙是如何死的。” “微臣觉着,他不是真正的银狐面具,他是在刻意的替人顶罪!” 夜景湛星目一眯,冷冷笑道。 “朕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现下他已然死了,朕总不能为了他的死……再去责怪仙儿。” 第164章 臣妾可是皇上钦点的常在,您不能杀害臣妾 深夜,凤眠阁后院,萧霓仙身着一袭黑色斗篷,与奉喜一起闪进了角落里那间破旧的房间里。 昏暗的烛光下,木柱子上被死死绑着的两个女人,惊恐的抬眸瞪着满身血迹的萧霓仙。 “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打先求饶的是一个穿着粉色宫服的小宫女,牧云。 她的娇躯上横七竖八的满是鞭痕,俏脸因为痛苦而拧巴着。 柳梦惜则是怯懦的眯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毕竟萧霓仙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功不可没。 萧霓仙冷冷一笑,缓缓移步到牧云跟前。 “你不敢什么了?” 她俏脸阴郁着欺近牧云,谈吐间杀气四溢。 牧云娇躯一紧,恐惧的抬眸注视着她,唇角剧烈抽动起来。 “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奴婢以后定当结草衔环,万死不辞!” “求您了,娘娘!奴婢再也不敢做出那种出卖您的事情了。” 萧霓仙凤目眯着她,玉手却快速的拔下柳梦惜头上的玉簪,用力的插进牧云的颈间。 刹那间,血流如注。 柳梦惜不由得倒抽一口来凉气,双眸瞪得浑圆。 若不是有绳子绑着,她的双腿可能早就支撑不起她那摇摇欲坠的身躯了。 牧云双眸瞪得大到了极致,往外涌着鲜血的双唇,艰难蠕动着,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须臾之后,她脑袋一歪,重重的耷拉下去,再也没有了半丝生机,只有那双瞪大的眸子,像是要突出来了一般,看得令人汗毛直立。 “皇后娘娘,臣妾可是皇上钦点的常在,您不能杀害臣妾……” 柳梦惜见萧霓仙将牧云颈间的簪子拔下,一步一步的向她移来,吓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喉间连连的做着吞咽的动作。 萧霓仙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满是鲜血的俏脸狰狞可怖至极。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说罢,她一个眼神,两个小太监便拖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青羽进了门,扔在柳梦惜的脚下。 “青羽!” 柳梦惜满脸心痛,却不敢多说什么。 青羽的口里满是鲜血,双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萧霓仙将手中那带血的簪子扔在青羽身上,冷嗤道。 “不要叫她了,她已然说不了话了,本宫刚才将她的舌头给割下来。” “你看!” 他揭开一个小太监双手奉上的托盘,露出半截血淋淋的舌头,和一把带血的匕首。 柳梦惜娇躯一紧,绝望的泪水便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滑了下来。 萧霓仙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顺着她俏脸的轮廓,缓缓比划着停在她的玉颈上。 柳梦惜贝齿深深地陷进下唇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锃光发亮的匕首,不敢动弹分毫。 忽然,萧霓仙扬起匕首,柳梦惜恐惧的双目紧闭,绝望的哀嚎出了声。 “娘娘!不要杀臣妾,臣妾若死了,母亲在柳家定是又会受尽欺辱的!” 被束缚着的皓腕突然间有种松弛感,柳梦惜吞下一口唾沫,惊恐的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萧霓仙割断的,只是她身上的绳索。 萧霓仙鄙夷的狞笑着,将匕首塞进她的掌心里,玉手指着瘫在地上的青羽。 “那便替本宫杀了这个贱婢吧!” 说着,她扬起锦帕,轻拭俏脸上那粘稠的血痕。 柳梦惜表情一怔,望着跟在她身边许久的青羽,她犹豫了。 “娘娘……” 她刚想开口求情,就被萧霓仙果决的给打断了。 “杀了她!” 她再次厉声呵斥道。 柳梦惜蓦地跌坐在地上,望着已然奄奄一息的青羽,颤抖着扬起手中的匕首。 青羽惊恐的眸子巴巴的望着她,似是在乞求什么。 她赶忙侧过头去,唯恐再多看一眼便会心软。 “啊!” 柳梦惜发疯一般的咆哮着,将手中的匕首捅刺进青羽的心脏。 青羽痛苦的颤抖了许久,这才缓缓闭上眼睛,眼眶中打转了许久的泪珠,快速的从眼角滑落。 柳梦惜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猛然间击碎了一般,疼痛难忍。 眼睁睁的看着青羽气绝后,她忽的将她胸口的匕首拔出,发疯一般的在她的身躯上捅刺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呢喃着。 “去死吧!去死吧!” “好了!”萧霓仙将手中的锦帕扔在青羽那张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上,轻啐一口,“她已经死了!” 柳梦惜原本扬在空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本宫就暂且留着你!” 萧霓仙凤目里掠过一丝算计。 “日后本宫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如若你不听话,下场就会跟这两个贱婢一样!” 正说着的时候,她忽的俯身,玉手扼住柳梦惜颤抖的下巴,凤目盯着她额头上不停的向下滑落的汗珠,狞笑道。 “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随随便便给你安个通奸的罪名,你们柳家就都完了!” “就算本宫不出手,本宫的父亲随随便便一只手指头,也能碾死你们柳氏一族人!” 柳梦惜知道,萧霓仙说的这几句话,都是实实在在的,她做得到的,并非威胁之词。 她机械似的点点头,略显苍白的唇瓣轻轻蠕动。 “臣妾知道了。” 见萧霓仙要离开,她猛地眸色一亮,起身爬过去,揪着她的衣襟。 “娘娘,臣妾都是被逼的,是丽妃仗着皇上的宠爱,逼臣妾同她一起陷害你的。” “娘娘仔细想想,那日臣妾是有派人过去向您告密的。” 萧霓仙眉头一紧,那日她去寝殿见祁远竹的时候,确实是有个宫女提示过她,她却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说什么岂不是都晚了? 她深深的舒口气,一脚将柳梦惜踢开。 “以前的事就莫要再提了,以后你须得弄清楚你该做些什么才是!” 言罢,她正要拂袖离开之时。 柳梦惜忽的又叫住了她。 “娘娘,您东西掉了。” 回眸看到柳梦惜手心里捧着的那个玉质人形雕像,她骤然间眼眶一热,吞下一口唾沫。 那可是祁远竹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她竟然那般不下心的给弄掉了。 她愧疚的俯身,将那雕像夺回来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对不起,本宫不是有意的……” 看着她泪如雨下的脸颊,柳梦惜不禁有些好奇,不过是一个玉质雕像而已,萧霓仙为何如此珍视? 第165章 她死了,起码也要让她死得明白。 初雪,仿若天女撒下的银屑,洋洋洒洒。 朱红色的宫墙和金黄色的琉璃瓦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庄重。 凤眠阁大门口伫立着的石兽,一夜之间便被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宛若披上银甲的卫士一般。 清晨的寒风呜呜作响,嫔妃们个个身着厚厚的披风,围着雪白的貂裘领,步履匆匆的向凤眠阁赶着。 萧霓仙近来心情欠佳,脸上少有笑容,对请安迟到的嫔妃们也是多有苛责。 她们谁也不希望在这大雪天里被当众罚跪,丢人不说,还得活受罪。 “吱呀!” 正殿的大门一开。 苏汐月便扶着辛果的手臂,带领着众嫔妃整齐有序的进入正殿,各自落座。 “丽妃娘娘,您身子重,这雪天路滑,你等会儿可得小心着点呢。” 坐在苏汐月身侧的白贵人,白诗涵。 她是当朝太尉白睿渊家的嫡女,刚刚被接入宫中不久。 白睿渊是沧澜国成立后,夜景湛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 这一年之内,他从小小的七品京县县丞,一路升到现在的一品太尉,势力虽然还不能与萧家抗衡,可也足以制约到萧家了。 白诗涵,也是夜景湛直接下旨钦点的贵人,地位自然较其他嫔妃稍高一些,甚至与她同级的楚瑶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 苏汐月淡淡一笑,美目粗略的打量她一眼。 她眉似墨画,斜飞入鬓,双目犹如寒星般明亮,深邃中透露着洞察世事的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她鼻梁挺直,唇色如樱,微微抿起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举手投足间尽显干脆利落,令人不敢小觑。 “妹妹有心了。”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萧霓仙一袭明黄色袆衣,缓缓地步入,在正位上端正坐下。 众人问安后,她目光高傲的扫视一圈众人,这才开口训斥道。 “今日是初雪,各宫等会儿便可以到内务府去领了。” “丽妃怀有身孕,本宫特地让内务府多为你备了一份。” 苏汐月敷衍似的低眉一笑。 “臣妾多谢娘娘厚爱。” 萧霓仙端庄的点头,随即又继续道。 “本宫今日准备派人到宫外采买一些皮毛,冬日里给各位妹妹添置些大氅。” “各宫也可以看看,你们还缺什么用度的,记得提前给本宫报备,本宫会派人出宫去一应采买回来的。” “咳咳……” 正说着的时候,她忽的锦帕掩着口轻咳起来。 奉喜赶忙为她奉上一杯茶水。 楚瑶万般殷勤的打先开口道。 “娘娘可是身子不适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萧霓仙摇摇头,故作虚弱的用锦帕拭着额头的汗珠。 “不必了,太医已然为本宫看过了,本宫身子无碍。” “近些日子,后宫里接连死了不少宫女,本宫甚是担忧。” “昨日本宫托父亲找了宫外最有名的道士,玄一法师入宫,她说本宫这是邪祟入侵,做一场法事,驱驱邪祟,病情才会有好转。” “都说这玄一法师道法无边,自今日起,本宫便会让玄一法师,依次到各宫去看看,顺带帮大家都做场法事,以保众位妹妹安康。” 语毕,她低眉锦帕掩在眉间,凤目诡谲的斜着苏汐月。 “娘娘真真是仁慈,什么事都为咱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就是,听说这做法事的钱,都是娘娘的私库里出的银子。” “听说那玄一法师在宫外名望很高,咱们能将他请来做法事,真真是托了皇后娘娘的福了。” “谁说不是呢?娘娘自己身子都那样了,还能想着咱们,真真是难得。” …… 离开凤眠阁时,苏汐月听着身后的阵阵议论声,不由得冷嗤出了声。 萧霓仙,她这才安分了几日? 她哪有那么好心,让玄一法师进宫给众嫔妃驱邪,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在。 “丽妃姐姐!” 柳梦惜从苏汐月身后疾行而来,在她跟前低下身子。 “方才臣妾本来打算同您一起离开的,没想到皇后又留下臣妾,狠狠的训斥了一通。” “好在她今日没有让臣妾罚跪,臣妾终于能与娘娘做个伴儿,多聊几句了。” 她万般庆幸的笑着。 苏汐月却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打算接她的话。 柳梦惜离奇消失了一日,之后又莫名其妙、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了锦绣阁,这让苏汐月不得不心生疑虑。 牧云被刺穿颈部血液流干而死,青羽也被割舌后,捅刺了数刀而致命。 若是萧霓仙报复的话,为何只单单留下了柳梦惜的命,这根本就不合乎常理,除非萧霓仙留着她是另有所图。 这几日柳梦惜好几次白日里去看她,都被她以孕期嗜睡的理由给拒之门外了。 “青羽死了,柳常在可曾查过她的死因?” 听苏汐月突然问起青羽,柳梦惜当即便变了脸色,她目光飘忽的低垂着。 “内务府的人说还在查,臣妾一介地位卑贱的夫人,哪里会有能力去查案子?” “除了等结果,臣妾什么都为青羽做不了。” 毕竟青羽在她身边侍奉了那么久,想起她死前的凄惨模样,柳梦惜就忍不住落泪。 苏汐月微微蹙眉,看她难过的样子,倒是让她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娘娘,臣妾这些日子一直想见你,就是为了让您帮帮臣妾。” “您与乔统领私交甚好,可否帮臣妾请他帮忙查查,活着的时候臣妾不能为青羽做什么,现下,她死了,起码也要让她死得明白。” 她忽的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玉手紧紧揪着苏汐月的衣裙。 苏汐月低眉,冷冷的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梦惜。 她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她,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激动。 还当着众嫔妃的面,那么大声的说她与乔一私交甚好的话,这不是明摆着是已有所图吗? “好啊!”苏汐月冷冷一笑,“本宫会帮你的,本宫定会将青羽和牧云的死查的一清二楚。” 柳梦惜故作兴奋的俯身叩头。 “臣妾多谢丽妃娘娘!” 苏汐月回转身,正欲离开时,柳梦惜忽的起身,脚下一滑,身子快速的向前,不偏不倚的扑向苏汐月。 速度之快,就连站在苏汐月身边的辛果都没能来得及去挡下她。 第166章 方才娘娘受了惊吓,见红了,腹痛厉害。 “小心!” 白诗涵一声低吼,人便已经飞到了柳梦惜身后。 她双手用力的抓住柳梦惜脊背上的衣衫,用力一扯,迫使她娇躯定在原地。 看到苏汐月安全躲离后,白诗涵这才放手,任由柳梦惜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 “柳常在,你是故意的吧?” “方才我在后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这滑到是你自己装出来的!” “丽妃娘娘怀有身孕,你这是要害她小产?” 白诗涵的话说的极其直白。 柳梦惜趴在雪地里,俏脸委屈的拧巴着。 “白贵人,你怎可如此曲解臣妾?” “丽妃姐姐对臣妾一向亲厚,臣妾怎么会舍得去伤害她?” 白诗涵冷嗤一声。 “你为何要害她,这不得问你自己吗?我怎么知道?” “敢做不敢当!没劲!走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藏青色的襦裙,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的显眼。 苏汐月望着她英气逼人的背影,不由得勾起唇角甜甜的笑。 如此直率的女子,她着实是喜欢。 “娘娘!” 柳梦惜艰难的爬起身,跪倒在苏汐月跟前,满脸愧疚。 “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雪天路滑,臣妾方才是脚下打滑没站稳才会那样的。” 苏汐月看都不看她一眼的丢下一句: “好了,本宫知道了。” 果决的转身离开了。 留下柳梦惜独自一人跪在雪地里,星目望着凤眠阁的方向,瑟瑟发抖。 今日这可是萧霓仙要求她办的第一件事,没想到,生生的被这个与她同住在锦绣阁的白诗涵给破坏了。 惜芳阁寝殿内,苏汐月独自一人躺在如意榻上,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深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苏汐月坐起身,美目瞥一眼在榻前打着盹的辛果。 她貌似睡得十分香甜,她一时也不忍心打扰她,随手拿了披风盖在她身上。 见敲门声依然持续着,她好奇的迈步向寝殿大门走去。 这么晚了,夜景湛今日又在御书房宿着,来敲门的会是谁呢? 她走到寝殿门前,正欲打开寝殿的门去查看时,那敲门声忽的停止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门外又恢复了平静。 难道是谁在恶作剧?不会是苏墨尘又睡不着觉跑来找她了吧? 她正思忖着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 她一边喊,一边抬手抽开门栓,打开门向外张望。 雪下了一整天,门外白茫茫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值夜的太监为何都不在了呢? 正当她纳闷时,左手边门槛上,一个原本靠在那里的黑影迅速滑落。 “咚!”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惊恐的后退了两步。 借着宫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她看到,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个人,冷风吹来,她头上的长发随风摇曳起来。 “你是谁?” 她轻声询问,见那人没反应,她便仗着胆子,缓缓走了过去。 她俯身,玉手轻戳那人的躯体,触感硬邦邦、冰冷冰冷的。 她不禁吞下一口唾沫,美目惊恐的望向那人的面部。 鲜血淋漓,面目狰狞,尤其是那两只被挖去眼珠和伸出来一大截的舌头,眼眶四周血肉模糊的眼睛。 “啊!” 她惊恐的失声嘶吼。 辛果许是听到了动静,赶忙冲到殿门口,搀扶着惊慌失措的瘫坐在地上的苏汐月。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苏汐月玉手颤抖着指向趴在门口的那具尸身。 “有……死人……” 她急促喘息着,娇躯颤抖的厉害。 辛果瞥一眼门口,惊慌失措的回转身将苏汐月拥在怀里,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脊背。 “娘娘……别怕……没事的……” 她只顾着安慰苏汐月,殊不知她颤抖的声音,愈发的让这阴森诡秘的气氛,恐怖的令人窒息了。 “娘娘!” 两个值夜的小太监提着马灯匆匆赶来,看到门口的尸体,也禁不住大惊失色的喊叫起来。 “快来人啊!出事了!” 夜景湛赶到的时候,那尸身已被白布遮盖住了,乔一带着一群侍卫举着火把,正在院子里查探着什么。 “月儿!” 夜景湛径直冲到如意榻前,将榻上面色惨白,额头汗珠密布的女人拥入怀中。 苏汐月粉唇剧烈颤抖着,却未能说出半个字,她将俏脸贴在夜景湛的胸前,泪珠止不住的沾湿了他的衣襟。 夜景湛冷厉的星目移到站在一旁的安瑞祥身上。 “丽妃身子如何?” 安瑞祥赶忙躬身上前一步。 “方才娘娘受了惊吓,见红了,腹痛厉害。” “奴才为她诊治过了,也让她服了药,腹中的胎儿应是无碍了。” 夜景湛这才舒了口气,大手抚着苏汐月颤抖的脊背。 “月儿别怕,都怪朕,朕一心想着将那堆奏折批完,疏忽了你。” “以后无论朕忙到多久,朕都过来陪着你。” 乔一进顿在门口,寒潭般的眸子偷偷瞥一眼苏汐月,这才移步过来。 “皇上,死的是紫嫣,她是被人挖去双目,抽打致死的。” 苏汐月双目一紧,不可思议的将目光移到乔一身上。 “怎么可能是紫嫣?” “本宫让她暂时留在惜芳阁偏殿伺候东方姑娘,晨起去请安的时候本宫还见过她。” 她的声音极其颤抖,乔一大手紧了紧,随即解释道。 “方才微臣已然让人辨识过了,是紫嫣无疑。” “杀她的应该是三个人,院子里并未留下任何足迹,微臣只在屋顶上看到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脚印。” 苏汐月贝齿深深的陷进粉唇里,一字一句的低声喃喃道。 “一定是萧霓仙!” “一定是她!” 夜景湛星目微紧,略显不悦的低眉俯视着苏汐月。 “月儿不可胡说!” “仙儿是断断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情的,朕了解她。”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瞥一眼满脸坚定的夜景湛。 “皇上,昨日晨起时,那玄一法师才刚说过后宫会缺一个失了明的吊地鬼,今日竟然就出了这种事情,这未免也太过蹊跷了些。” “会不会紫嫣的死,与皇后娘娘请入宫来的玄一法师有关?” 夜景湛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昨日晨起时,皇后带他去见朕。” “他当着朕的面便预言,南疆旱灾,西疆火灾,若不抓紧做法事的话,后宫中还会多一个失了明的吊死鬼。” “现下他说的这三件事都应验了。” “如若说这三件事都是他在装神弄鬼的话,那南疆和西疆的事,他又如何控制的住呢?” “除非……” 乔一与夜景湛对视一眼,两人眸子中泛出一拍即合的光彩来。 “微臣这便派人去他的住处查问过。” 第167章 本宫只想要那些该死之人统统去死! 玄一法师道法高深,在坊间的名望极高,夜景湛是早有耳闻的。 早年间他为百姓祈雨消灾,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他在百姓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的语言自然也无人敢质疑。 夜景湛一向不信奉鬼神之说,可介于百姓们对玄一法师的拥戴,没有确凿的证据,却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质疑于他。 “妹妹!” 夜景湛才刚离开去早朝,萧霓仙便带着扶着奉喜的手臂,迈步进了惜芳阁。 苏汐月仰躺在榻上,美目微微闭着,只当她是透明人一般。 萧霓仙得意的挑着眉,伫立在如意榻前,凤目俯视着她。 “晨起一睁眼,听闻妹妹宫里昨夜死了人,本宫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还好,妹妹和腹中的孩子都安然无恙,本宫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苏汐月美目睁开一条缝,愤愤的斜着她。 “皇后娘娘此刻一定很失望吧?” 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自顾自的在榻边坐下,握住萧霓仙稍显冰冷的玉手。 “妹妹说的哪里话,失望倒是不至于。” 她说着,俯下身,粉唇贴在苏汐月白皙的耳唇边,咬牙切齿道。 “本宫与妹妹的游戏,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妹妹等着吧,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呢。” “日后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说罢,她又直起身,换上平日里那副温婉的笑容。 “妹妹今日的请安礼就免了,你好生养着身子,咱们来日方长,本宫就不多做打搅了。” 望着她扬长而去的背影,苏汐月紧了紧双唇。 看来祁远竹的死,让她受到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她竟然在她的面前都懒再得装下去了。 傍晚,凤眠阁寝殿内。 萧霓仙端坐在凤榻旁,凤目阴郁的眯着战战兢兢跪在她面前的柳梦惜。 “你如此愚笨,本宫该说你什么好呢?” 她玉手磋磨着手中的玉质人形雕像,俏脸上溢满了狠厉之色。 “你说,本宫当初是不是不该留着你的性命啊?” 柳梦惜吞下一口唾沫,粉唇抽动着,喃喃道。 “娘娘,臣妾实在是没料到,那白贵人会突然出现。” “请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臣妾一定不会再失手了。” 萧霓仙冷哼一声,猛的扬起手中的雕像,用力的抛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柳梦惜的额头上。 “啊!” 柳梦惜惨叫一声,差点没疼得昏厥过去。 奉喜将那蹭上血的雕像捡起,用帕子擦拭干净,双手奉到萧霓仙面前。 萧霓仙接过那雕像,仔细审视一番后,这才释然的舒了口气。 “还好这雕像无事,不然的话,你今日就没命了!” 柳梦惜不由得紧了紧双唇,屏住呼吸,跪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臣妾谢娘娘不杀之恩。” 萧霓仙勾起唇角,换上平日里她那副温婉的笑容。 “你下去吧,额头上的伤记得包扎一下。” “带着伤去求丽妃原谅,应是会容易一些,至于要怎么取信于她,你自己想办法。” 柳梦惜艰难爬起身,逃也似的退出门去。 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后,萧霓仙锦帕掩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娘,奴婢去请胡太医。” 这几日萧霓仙不吃不喝,身子日渐虚弱,奉喜忍不住为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担心。 萧霓仙如往常那般,挥挥手制止了她。 “不必叫太医。” “娘娘!”奉喜拉着她的手,红着眼颤声道,“你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萧霓仙凄楚一笑,凤目盯着手中的玉质人形雕像。 “垮就垮吧!自从他走后,本宫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生无可恋。” “什么后位?什么权势?本宫早已不在乎了。” “本宫只想要那些该死之人统统去死!” “若不是顾及到萧家全族,本宫恐怕早就杀了苏汐月那个贱人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费尽心思吗!” 奉喜蹙眉,杏目飘忽的低垂着。 “娘娘,难道你忘了祁公公死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若是他知道你这般折磨自己,该多心痛啊!” “更何况,你的腹中还有孩子,难道你不打算要他了吗?” 萧霓仙粉唇剧烈抽动着,玉手附在小腹上。 “本宫顾不得那么多了,本宫若是知道他死后本宫会这般生不如死,本宫当初就不该那么冷漠的对他!” 她低声呢喃着,凤目中的泪珠不停的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 “娘娘,其实……” 奉喜忽猛地揪住她的衣襟,欲言又止,小脸上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萧霓仙显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黑色药瓶,递到奉喜跟前。 “把这药送去给柳常在,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正午时分,一连下了三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苏墨尘如往常那般,独自来到荷花池边,拿着树枝,在雪地里练起了乔一今日晨起时教给他的招式。 “小国舅!” 柳梦惜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宫女。 苏墨尘顿了下来,乌溜溜的眸子瞥一眼柳梦惜,蹙眉问道。 “柳姐姐有何事?” 之前他时常在惜芳阁内见到她,故而对她一点都不陌生。 柳梦惜浅浅一笑,用锦帕帮他擦拭掉额头的汗珠。 “小国舅果真是刻苦之人,长大了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丽妃姐姐身居妃位,将来定可为你助力。” 苏墨尘会心一笑。 “多谢柳姐姐夸赞。” 柳梦惜见他对她没有了戒备之心,这才从宫女的托盘上取下一碗热汤,双手递到苏墨尘唇边。 “这碗甜汤是我亲手熬制的,前些日子听丽妃姐姐说起过,小国舅同我一样喜甜,我正打算将这汤带去给你喝呢。” “现下碰巧在这里遇到你,你便趁热喝了吧。” “若是这味道你喜欢,日后我天天熬给你喝。” 扑鼻的甜味,诱得苏墨尘不禁吞下一口唾沫。 他看看柳梦惜,再想想之前她与苏汐月之间的亲昵,这才将那汤接过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柳梦惜看到他喝下那汤,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满脸兴奋的帮他擦拭着唇角。 “那小国舅继续练功吧,我便不打扰你了,我得去惜芳阁看看丽妃姐姐去了。” 说罢,她带着身后的小宫女,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刚一转过回廊的拐角,她便吩咐身后的宫女。 “去向皇后娘娘禀报吧,就说我这边要做的事已经做好了。” 第168章 为何她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去给苏墨尘送甜汤? 华灯初上,夜幕如墨,寒风凛冽刺骨。 惜芳阁偏殿,东方玉晴独自一人蜷缩在椅子上,双目瞪得浑圆,不安的盯着案几上摇曳的红烛。 四周静谧的可怕,她只能听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每一丝空气里仿佛都透露着阴森和恐怖。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她娇躯一紧,美目忽的转到那两扇虚掩着的房门上。 宫灯的映衬下,一个被拉长的高大身影映在窗户上,好似一只能吞噬黑暗的怪兽一般,令人心悸。 东方玉晴粉唇紧了紧,原本瑟缩着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自从听说一直侍奉在她身侧的紫嫣被挖去双目吊死后,她就愈发的畏惧黑暗了。 这几日惜芳阁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照顾着苏汐月,她这房里根本就无人问津。 现下那个一点点接近她房门的人,不知道是谁。 “当当当!” 清脆的叩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嗖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身子下意识的向榻前的幔帐后躲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恐惧的蹲下身子,闭上眼睛,瑟缩在墙角。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她便听到了乔一的声音。 “东方姑娘,你在吗?” 东方玉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怯懦的抹着眼泪,望向幔帐外缓缓靠近的男人。 “乔大人,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微弱,言语间还带着哭腔。 乔一不由得怔了怔,走去过撩开幔帐。 看到瑟缩在地上,泪光潋滟的仰视着她的女人,他紧了紧双唇。 “怎的哭了?” 东方玉晴粉唇忽的委屈的抿成拱桥状,琼鼻剧烈抽动着。 “我……害怕……” 说罢,她又将俏脸埋在膝盖上,低声的抽咽起来。 乔一眉头一紧,寒潭般的眸子里泛起一丝同情。 “起来吧!” 他行至她跟前,摊开手掌。 东方玉晴乖巧的点点头,玉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上,任由他拉她起来,将她牵到椅子旁。 乔一同她一起在椅子上坐下,倒一杯热茶送到她面前。 这屋子里太冷了,他下意识的观望四周,竟然连个炭火炉子都没有。 “你不冷吗?” 东方玉晴抬起含泪的眸子,烛光下那模样楚楚可怜到令人心痛。 “他们早就……送来了……木炭和炭火炉,可我不会……烧炭火……” 乔一无奈的叹气,一个名门闺秀不会烧炭火倒是不足为奇。 “伺候你的宫女和太监呢?” 提到伺候宫女和太监,东方玉晴的泪珠立刻就夺眶而出了。 “紫嫣死后……,丽妃娘娘……病了,她临时派过来……侍奉的……宫女,都被调到她身边去了。” 原来,她是被人生生的给忽视了。 乔一大手缓缓握拳,起身拿了木炭和火折子,亲手将炭火炉子点燃。 “别担心,待丽妃娘娘身子好些了,会再派人过来的。” 东方玉晴泪眸低垂,玉手不安的绞在一起。 听他这么说,也只是乖巧的应了一声。 “紫嫣被杀的那日,你可看到什么人了吗?或者听到了什么声音?” 乔一一边用扇子轻轻扇着炭火盆,一边低声询问。 他来找东方玉晴,原本就是为了查紫嫣的死因,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 东方玉晴摇摇头。 “那晚她侍奉我睡下后,便如往常那般早早的离开了。”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眯着她那张无助的俏脸。 “晚膳用了吗?” 她粉唇颤了颤,杏目瞥向案几上摆放着的那些已然凉透了的饭菜。 “没胃口。” “天寒,还是吃些吧,”乔一说着,起身走过去案几上的汤盅端过来,架在炭火盆上,“我帮你热好了,你喝了会暖和些。” 望着东方玉晴一口口将那热气腾腾的热汤全部喝进嘴里的,乔一满满的成就感。 “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 东方玉晴点点头,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乔大人,你对我真好。” 乔一不由得满脸尴尬。 “这屋里现下也暖和了,姑娘早些歇着吧。” 见他起身要走,东方玉晴惊慌失措的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乔大人,我害怕,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便全是紫嫣惨死时的模样。” “你可不可以别走。” 见她又红了眼,乔一不禁有些心软,下了好大决心,他才喃喃开口。 “那我……便在这里坐着,姑娘赶紧去躺下吧,待你睡着了,我再走。” 东方玉晴满脸兴奋的点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到幔帐后,在榻上躺了下来。 清晨,惜芳阁庭院内,粉墙黛瓦尽被皓雪覆盖,似银装素裹之佳人,静立于世。 雕花的宫窗上,薄冰似镜,映着庭院雪景,如梦似幻。 苏汐月这几日因为身子不适,一直告假未去凤眠阁问安。 为着那天夜里紫嫣的死,她在榻上整整躺了几日。 今日好不容易舒服些,她便早早的起了身,坐在梳妆台前,由一众宫女梳妆打扮着。 “小国舅近日都在做什么?” “为何不见他来看本宫?” 辛果一边摆弄着香炉里的香灰,一边笑道。 “小国舅整日忙着练功,晨起很早就出门了,直到天黑才回来呢。” 苏汐月美目不由自主的瞟向窗外。 “等会儿带本宫去他练功的地方看看他吧。” “记得让御膳房做些甜汤,阿弟喜欢喝。” 辛果兴高采烈的应声退出门去。 御花园荷花池边,苏汐月带着辛果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练得有模有样的苏墨尘,满脸欣慰。 待苏墨尘停下来,她便迫不及待的唤出了声。 “阿弟!” 苏墨尘看到她,如往常那般快速的冲过去,拥着她。 “姐姐,你的病好些了吗?” 苏汐月一边用锦帕替他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笑道。 “阿弟不用担心,姐姐这身子并无大碍。” “倒是你,习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别把自己累坏了。” 苏墨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眸子瞥一眼苏汐月微微隆起的小腹,小手颇感兴致的附了上去,轻轻地抚着。 “阿弟,你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辛果将汤盅掀开,呈上一小碗热汤,双手奉到苏墨尘跟前。 “也是甜汤?” 苏墨尘神情淡定,完全不似往日他看到甜汤时来的那般兴奋。 苏汐月不禁有些好奇,玉手抚着苏墨尘的后脑勺,满心好奇的询问道。 “也?难道还有旁人给阿弟送甜汤不成?” 苏墨尘淡淡一笑。 “是啊,这几日柳常在日日来送甜汤给我喝,方才她刚走,我现下已然喝饱了。” 柳梦惜给苏墨尘送甜汤? 这几日她都将柳梦惜拒之门外,为何她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去给苏墨尘送甜汤? 苏汐月美目微紧,心下顿感不妙。 第169章 在本宫的面前逞凶,你该当何罪! 回到惜芳阁,苏汐月赶忙唤来了安瑞祥,让他明日务必跟这苏墨尘,倘若柳梦惜再来送甜汤,定要验验那汤中是否有猫腻。 “娘娘,据小国舅所言,那甜汤他已然喝了几日了,应是不会有毒的吧。” “兴许是柳常在为了讨好你,所以才想着讨好小国舅的。” 苏汐月美目眯着冰封多日的金水河,意味深长道。 “她若真有那么好心,那日就不会在雪地里企图扑倒本宫。” 她的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柳梦惜与之前不一样了。 “娘娘,”安瑞祥垂首思虑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不如等会儿奴才先去为小国舅号号脉,若是那汤有问题的话,他喝了那么久,脉象上定是会显现出来的。” 苏汐月赞同的点点头。 “也好。” 几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元香忽然闯进门来。 “娘娘,今日天气好,御花园里的红梅开了,皇后娘娘特意邀请后妃们一同去观看。” “眼下嫔妃们都已经到御花园门口,就差您了。” “请您务必过去一趟。” 萧霓仙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请大家赏红梅的? 苏汐月来不及多想,赶忙粗略的收拾一下,带着辛果和安瑞祥一同向御花园赶去。 御花园假山后的梅园里,苏汐月见到了萧霓仙和一众嫔妃。 “给皇后娘娘请安!让大家久等了。” 萧霓仙温婉一笑,主动上前携着苏汐月的手,带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妹妹是后宫中,皇上最忠爱的。” “大家稍稍等你一会儿,又有何妨呢?” 苏汐月敷衍似的勾勾唇角,并未搭话。 一众人才刚开始走,就听得荷花池的方向,有人在喊救命。 好奇之下,萧霓仙赶忙带着众人,向荷花池的方向赶去。 “救命啊!” “小国舅要杀人了!” 才刚到荷花池旁,楚瑶就迎面向她们跑了过来,她头上的发髻都乱了,衣衫上沾满了泥土,模样极其狼狈。 “怎么回事?” 萧霓仙赶忙上前护着她。 苏汐月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眸子,望着紧跟着楚瑶跑过来的苏墨尘。 此刻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小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可怖。 “阿弟!” 苏汐月赶忙上前,试图阻拦他。 却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苏汐月推倒在地了地上。 而后,他扬起手中的匕首,再次向楚瑶扑将过去。 苏汐月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赶忙吩咐搀扶着她起身的安瑞祥。 黄福安还未来得及迈步过去,便见到苏墨尘将匕首狠狠地向着躲在萧霓仙身后的楚瑶刺去,嘴里还不停呢喃着。 “让你再欺负姐姐,我杀了你!” 众人皆将目光移到了苏墨尘手中的匕首上,她们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自己收到上海的样子。 “小国舅,你休得胡来!”萧霓仙张开双臂,挡在苏墨尘的跟前,“在本宫的面前逞凶,你该当何罪!” 苏墨尘却是一副被愤怒冲昏头的痴魔模样,将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毫不避讳的向下刺去。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 众人只看到楚瑶的右肩上,鲜血如注般向外喷涌而出。 一个侍卫飞身而至,一脚将苏墨尘瘦小的身躯踢飞出去老远。 望着瞬间喷出一口鲜血的苏墨尘,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满脸心痛。 她慌乱的搀扶着安瑞祥的手臂起身,脚步踉跄着疾步奔跑过去。 “阿弟!” 萧霓仙则是勾起唇角冷冷一笑,遂对身后赶来的一众侍卫,吩咐道。 “他疯了!快将他拿下!” 第170章 有什么事不能冲本宫来吗?为何偏要碰阿弟! 见两个侍卫扑将过来,苏汐月赶忙伸开双臂,挡在苏墨尘跟前。 “谁敢!” 萧霓仙冷哼一声。 “丽妃,你阿弟当众行凶,你这是要包庇他吗?” 苏汐月回转头望着表情抓狂到极致的苏墨尘,他今日看起来好似与往日很是不同,双目赤红,瞪得浑圆。 他牙关紧紧咬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状。 听到萧霓仙的斥责后,他猛地爬起身,抓起掉在地上的匕首便要向萧霓仙冲。 “阿弟!” 苏汐月本能的抬手扯着他的衣袖。 却不料苏墨尘愤愤的回头剜她一眼,毫不犹豫的一把将她甩开。 “欺负我姐姐,你去死吧!”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咆哮着。 萧霓仙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连连后退。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拿下!” 两个侍卫赶忙上前,想要拦着苏墨尘的去路,却不料,苏墨尘发狂一般的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眨眼功夫便将两人捅刺的倒在了地上。 苏汐月在安瑞祥和辛果的搀扶下,好容易才站稳了脚跟。 看到苏墨尘再次用匕首伤人,她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到底是怎么了? 见苏墨尘冲破了侍卫的阻拦,萧霓仙显然慌了,赶忙随着一众嫔妃向一旁躲闪。 可怜的楚瑶,因为受伤脚步慢了些,落在了最后面。 苏墨尘一把揪住她的衣衫,疾行到她身侧,扬起手中的匕首便要向下刺。 在场的人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目光齐齐聚在苏墨尘手中的那把匕首上。 “阿弟!” 伴随着苏汐月的嘶吼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落在苏墨尘的身后。 黑影在他的颈后用力一击,他便软绵绵的倒在了黑影的怀里。 众人望着瘫软的坐在地上的楚瑶,这才松了口气。 “乔一,你来的正好,苏墨尘在内宫持匕首行凶,伤害了楚贵人和两名侍卫。” “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快将他拿下!” 原本瑟缩在众人身后的萧霓仙,款款走上前来,厉声命令道。 苏汐月赶忙掠上前去,双手捧着苏墨尘的小脸,心痛的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阿弟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瑞祥见状,正要上前为苏墨尘号脉时,萧霓仙蓦地欺身上前,挡在安瑞祥的跟前,转眸愤愤的眯着乔一。 “乔一!你为何不秉公办事?难道就因为他是丽妃的阿弟吗?” “为了丽妃,你要枉顾国法!” 她这话,显然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闹。 乔一愤愤的瞥她一眼。 “娘娘此话言重了,微臣要抓人总得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才是。” 萧霓仙不禁冷嗤出了声。 “要事情的原委是吗?” “那本宫现在便告诉你,本宫带着众姐妹来御花园赏梅。” “不成想才刚到御花园中,便听到了楚贵人的呼救声,我们寻声赶来,便看到他用匕首刺伤了楚贵人。” “两名侍卫原本是想上前拿下他的,也被他给刺伤了。” “这样的原委够清楚吗?” 乔一闻言,寒潭般的眸子移到肩头依旧往外冒着鲜血的楚瑶身上。 “楚贵人,小国舅为何要刺你?” 楚瑶苍白的俏脸痛的直拧巴,她用锦帕抚着额头上的汗珠,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从这里……路过……” “小国舅……便突然……冲了出来……” 萧霓仙显然失去了耐心。 “乔一,你还没问完吗?” 乔一无奈的紧了紧双唇,躬身一把将苏墨尘抱在怀里。 “微臣这便带小国舅去大理寺!” 临行前,他在苏汐月的身侧顿了顿。 苏汐月怔怔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不停的思忖今日这事的前因后果。 萧霓仙得意的挑着眉行至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假惺惺的笑道。 “丽妃,你也别太伤神了,你现下腹中怀有皇嗣,万一再动了胎气,或者像之前那般小产,那可就不好了。” 苏汐月冷嗤一声,美目愤愤的斜着她。 “劳娘娘费心了!” “臣妾身子不适,今日便不陪娘娘赏梅了,告辞!” 说罢,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娘娘,小国舅方才那模样着实是奇怪,有点亢奋和疯癫,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转过回廊后,安瑞祥便将他方才的所思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奴才方才刚想去给小国舅号脉,就被皇后娘娘给挡住了,这事……着实蹊跷。” 苏汐月美目眯着锦绣阁的方向。 “定是那甜汤的问题,本宫就知道柳常在不会那么好心的去给阿弟送甜汤。” “那几日下雪的时候梅花都开了,皇后为何偏选在今日带大家赏梅,这分明是她们早就设好的圈套。” 安瑞祥眸色一亮。 “会不会是天仙子?” “服用少量的天仙子,会致人兴奋、狂躁,甚至出现幻觉。” “小国舅方才双目赤红,便是太过兴奋所致。” 苏汐月闻言,忽的顿住脚步,玉手缓缓握成拳头状。 “有什么事不能冲本宫来吗?为何偏要碰阿弟!” 她恨恨的咬着牙,美目中的泪珠不停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正午时分,御书房。 苏汐月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亲自来问问夜景湛,看看苏墨尘的事他打算如何处置。 无巧不成书,刚到御书房门口,她便撞上了从御书房内迈步出来的萧霓仙。 “哟,丽妃妹妹,好巧啊!” 她笑得诡异。 苏汐月瞥她一眼,禁不住有些反胃。 “皇后娘娘万安!” 她低下身子,粗略的福了福身子,脸上却没有一丝问候她的意思。 萧霓仙全然不在意的欺身上前,与她相对而立,挑着眉,挑衅似的在她耳边低语。 “妹妹,楚大人知道楚贵人被刺后,已然上了折子要求严惩你的阿弟了。” “你猜,皇上会如何处置他?” “他会不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啊!或者像上次那样,被用铁项圈拴着,给人家当马骑?” “萧霓仙!”苏汐月突然忍无可忍的抬起双臂,重重的推了她一把,“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阿弟,对不对!” 萧霓仙一个踉跄,瞥见正款款从御书房内走出来的夜景湛后,她猛地推开上前来搀扶她的奉喜和元香,身子向下一蹲,跌坐在了地上。 “啊!” 她刻意叫的很大声,佯装很痛苦的样子。 不出意料的,夜景湛赶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口里还不停的询问着。 “仙儿,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要不要请太医!” 萧霓仙乖巧的摇摇头。 “无碍的,皇上不必担心。” “方才丽妃妹妹只是因为担心她的阿弟,才会在无意间推倒臣妾的。” “皇上,您可千万别责怪她。” 夜景湛点点头,阴郁的眸子转到正急促喘息着的苏汐月身上。 “月儿,皇后好心来御书房替你的阿弟求情,你怎可如此对待她?” “亏她还怕你在孕期,过于担心你的阿弟,动了胎气,劝朕早些放了他呢。” 萧霓仙一个眼神,奉喜立刻就上前一步,愤懑不平的附和着夜景湛指责起苏汐月。 “是啊,丽妃娘娘,你真真是让皇后娘娘寒心!” “娘娘一心为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吗?” “闭嘴!”萧霓仙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奉喜脸上,“主子们说话的时候,哪有你们奴婢插嘴的份儿!” 苏汐月冷冷一笑,美目凝视着奉喜,反问道。 “皇后娘娘一心为我?那你倒是说说娘娘怎么一心为我了?” 奉喜倔强的瘪瘪嘴,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跪倒在夜景湛跟前。 “今日一早宫里便又传言,说乔统领昨日傍晚时分进入惜芳阁,一直到今日破晓之时才离开。” “皇后娘娘一听说,唯恐皇上会为此动怒,当即便下令禁止宫里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丽妃娘娘,你说,皇后娘娘这般做,算不算一心为你?” 第171章 本宫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苏汐月那个贱人垫背。 夜景湛闻言,盯着苏汐月的星目里邹然间泛起无尽的怒意。 昨夜他在御书房忙完时,已经很晚了,索性就歇在那里。 他这几日也就昨日没宿在惜芳阁,没想到乔一竟然去了。 “她说的可是真的?” 苏汐月一头雾水,照奉喜那般说,乔一应是在惜芳阁待了一整夜。 可她昨夜根本就没有见到乔一啊。 “贱婢!你在胡说什么!” “妹妹!”萧霓仙故作好心的走上前来,“你肚子里怀有皇嗣,可莫要为了此事恼羞成怒。” “虽然乔统领与你一向私交甚好。” “可本宫了解你的为人,即便是你们在一起一整晚,也断断是不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的。” 说罢,她又别过头去面对着夜景湛。 “皇上,您莫要听奉喜胡说。” 夜景湛星目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的苏汐月,声音冷厉到了极致。 “朕在问你,她说的可是真的?回答朕!” 萧霓仙和奉喜所唱的双簧,令夜景湛心中原本就有的疑窦扩散开来。 苏汐月眼眶一热,美目瞬间通红。 “臣妾昨夜根本就没有看见乔统领!” “是的皇上!”乔一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惊得众人齐齐将目光聚在他身上,“微臣昨夜是为了紫嫣的案子,去惜芳阁找东方姑娘问话的。” 行到众人跟前时,他才拱手低眉。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丽妃娘娘!” 夜景湛上眼皮微紧,星目狐疑的眯着他。 “他们说你昨夜在惜芳阁待了一整夜?” “是的!”乔一毫不躲闪的抬眸,“微臣在惜芳阁偏殿东方姑娘房里。” “她说她害怕,微臣见她可怜,便多陪了她一会儿。” 夜景湛原本阴郁的俊脸,刹那间豁然开朗。 他勾起唇角戏谑的笑道。 “乔一,你对东方姑娘,倒是特别。” “之前你可是从来都不愿意跟那些娇气的小女子多说半句话的。” 乔一尴尬的一笑。 “毕竟是微臣将她带入宫中的。” “微臣对她仅仅是……同情而已。” 夜景湛莞尔一笑。 “既然你这般同情她,不如朕就将她收入你府中?” “朕明日便下旨给你们赐婚,如何?” 乔一猛地抬起头,俊脸霎时间就变了颜色。 “皇上!”他屈膝跪倒在地上,“微臣只想好好的在您身边为您办事,并没有娶妻的意愿,还望您成全。” 萧霓仙冷嗤一声。 “乔统领,你反应如此强烈,莫不是心里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说罢,她凤目斜向苏汐月,意有所指的笑。 乔一怔了怔,遂冷冷开口道。 “并没有!” “皇后娘娘难道微臣的私事也感兴趣?” 萧霓仙闻言,笑容瞬间僵滞在了唇间,凤目愤愤的斜着乔一。 “若是没有心上人,乔统领为何要拒绝皇上的赐婚?” 乔一毫不畏惧的抬眸迎视着她。 “这……与娘娘无干!” 萧霓仙气的直跳脚,见夜景湛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得隐忍着低下头去。 “乔统领!”苏汐月满脸焦灼的开口询问道,“阿弟他怎么样了?他醒了吗?” 乔一眼睛的余光扫一眼苏汐月,而后才转向夜景湛。 “皇上,微臣前来,正是想要向您禀报此事。” “小国舅方才醒来后,精神显然异于平常,亢奋、狂躁,看起来有疯癫之状。” “微臣总觉得他有中毒的征兆,可否宣太医过去为他诊治一番?” 萧霓仙闻言,凤目蓦地瞪得浑圆,娇躯一紧,心虚的扶着奉喜的手臂,微微喘息起来。 夜景湛一脸慎重的蹙眉仔细思忖起来。 这件事刚一出,楚瑶的父亲楚尽便上了加急的折子,要求他严惩苏墨尘。 想来确实是处处透露着蹊跷,他必须得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才行。 “自然是可以。” “此事事关重大,就宣胡院判亲自过去为小国舅诊治吧。” “结果出来后,记得第一时间过来向朕禀报。” 苏汐月美目幽怨的瞥一眼夜景湛,那胡建耀可是萧启文一手提拔起来的,让他去为苏墨尘诊治,她着实有些不放心。 “皇上!”她上前一步,玉手揪着夜景湛的衣袖,“可否让安瑞祥同乔统领一起到大理寺去看看阿弟,臣妾着实是不放心他。” 萧霓仙眉头一挑,抢在夜景湛之前,嘟囔道。 “自然是不可以,安瑞祥可是妹妹身边的亲近之人,苏墨尘现在还有罪在身,事实未查清楚之前,他进去自然是不合适。” 夜景湛赞同的点点头。 “仙儿说得对,胡建耀身为太医院院判,医术是太医院里最精湛的,比起安瑞祥也不差的。” 他大手拍拍苏汐月瘦弱的肩膀。 “月儿放心,若是你的阿弟果真中了毒,朕一定会为他作主的。” 傍晚时分,冬日的寒意在凤眠阁寝殿内弥漫,寝殿内别有一番温暖静谧的气氛。 一盆烧的正旺的炭火静静的置于隅,橘红色火苗轻轻跳跃着,不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凤榻旁,矮几上的香炉里,袅袅青烟缓缓地升腾而起,如梦如幻的笼罩着整个寝殿。 萧霓仙慵懒的斜靠在榻边。 她面无血色,唇瓣泛白,略显干涸,气息显然较平时重了许多。 “去告诉那个贱婢,日后再不弄清楚便来胡乱传话,本宫便要了她们的命!” 奉喜战战兢兢的跪地叩头。 “是,娘娘!” 萧霓仙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奉喜却依旧红着眼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不然的话,奴婢求您了。”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说着,她头如捣蒜般的磕在地上,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萧霓仙不耐烦地抬眸瞥着她。 “本宫知道本宫在做什么,你无须多嘴。” “本宫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苏汐月那个贱人垫背。” 她心里恨毒了苏汐月,如若不是她和乔一联合揭穿,祁远竹就不会死。 “娘娘……”奉喜若有所思的抬眸,泪珠顺着眼角快速滚落,“其实,祁公公他……” 听她提起祁远竹,萧霓仙忽的坐正了身子,凤目瞪得浑圆。 “他怎么了?” 奉喜紧了紧双唇,旋即又目光飘忽的低下头去。 “祁公公他……如果还活着,定是不愿意看到你像现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她话锋一转,自认为接的还算圆满。 萧霓仙失落的跌回榻上,泪光潋滟的颤声喃喃道。 “既是他不愿意看到,那便亲自来跟本宫说啊!” 奉喜玉手紧了紧,正准备再开口说话时,窗户处,忽然掠进一个黑影,惊得她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 第172章 若是谁敢再打阿弟的注意,本宫定让她加倍奉还! 翌日清晨,萧霓仙窝在暖洋洋的锦被下,笑容如花般惬意,玉手下意识的在身侧的衾褥上摸了摸。 空空的,凉凉的。 她不由得惊得凤目圆瞪,坐起身,不可思议的望着空空如也的身侧。 “奉喜!” 她发疯一般的喊叫着,发自内心的不愿意承认昨夜的一切只是个梦。 奉喜快速的推门进来,垂首立于凤榻前。 “娘娘,您醒了,奴婢这便命人为您洗漱更衣。” 萧霓仙一脸质疑的盯着奉喜。 “昨夜祁远竹来了?” “他去哪里了?” 奉喜头低得更低了。 “娘娘许是做梦了吧?昨夜您靠着窗棂……睡着了,奴婢们扶您起来的时候,你的嘴里还隐隐约约的喊着祁公公的名字。” “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到您身边来呢?” 萧霓仙身子一歪,手臂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眸色飘忽的回想着昨夜的一切。 明明是祁远竹将她抱回榻上,然后拥着她入睡的。 现下他怀里的余温尚存,奉喜却跟她说,那只是一场梦。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太医?” 奉喜见她难过,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萧霓仙摇摇头,回想一下当时她亲手将匕首插入祁远竹胸膛的时候,那鲜血喷涌而出的情形,她这才说服自己相信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去将胡太医给的药拿来,本宫要喝药。” 梦里她躺在祁远竹的怀里,她答应过他,一定要将孩子生下来,养大成人,将来好成就一番大事。 她绝技不能食言。 奉喜面露喜色。 “是,奴婢这便去。” 与此同时,勤政殿外,乔一迎上正准备上朝的夜景湛。 “皇上!” 夜景湛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漫不经心道。 “怎样?胡太医可诊断出什么了?” 乔一摇摇头,寒潭般的眸子审视着夜景湛那张似是早有预料的俊脸。 “胡太医说小国舅本就脾性急躁,所以遇事双目才会泛红。” “皇上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为何偏要点了胡太医去大理寺?” 夜景湛诡谲一笑,深邃的星目斜一眼身侧与他并肩前行的乔一。 “朕想看看,朕的太医院院判的忠心到底在不在朕这里。” “等下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吗?” 乔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微臣这便去惜芳阁找小祥子。” 夜景湛深深地舒口气,看来萧启文推荐的臣子是都用不得了。 “那个玄一法师这几日可有动静?” 提起玄一法师,乔一满脸疑惑。 “说来也奇怪,那个玄一法师一直循规蹈矩的在佛堂里祈福,从未踏出佛堂半步。” “微臣查了这么多日,觉得他是不可能会到惜芳阁去杀人的。” 夜景湛顿住脚步,意味深长的睨一眼凤眠阁的方向。 “但愿仙儿这次请了玄一法师入宫,是真的为了来给后宫做法事的。” 乔一眉头一紧。 “据微臣所知,这次后宫里死的三个宫女,可都是当初在您的面前指证过祁远竹的。” 夜景湛挑挑眉,他又何尝看不透这一点,可他总觉得萧霓仙那般善良,她是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太监,在宫中随意杀人的。 “再去查查吧,兴许是那苏锦邦在宫中还有残余的势力在。” 冬日的清晨,晴冷异常。 前几日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在朝阳的照射下,雪水顺着檐下的冰柱,吧嗒吧嗒的往下滴着。 苏汐月蹙眉站在窗前,望着灵鹊桥上几个忙忙碌碌打扫着的太监和宫女出神。 “娘娘,方才乔统领带小祥子去了大理寺。” “听说是皇上授意的,您放心,小国舅一定会没事的。” 辛果将一个热腾腾的汤婆子塞进苏汐月的手里,小脸笑的异常喜气。 苏汐月微微的舒口气,回转身果断的向门口走去。 “辛果,将我的披风拿来。” 辛果赶忙从桁上取了夜景湛昨日刚刚赐给她的貂绒披风,追上去,披在她的肩上。 “娘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要不等安公公回来了再出门吧?” “本宫要去锦绣阁,”苏汐月一边说一边迈步出门,“会一会柳常在!” 自从苏墨尘出了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柳梦惜,现下想想,她必是做贼心虚。 两个人疾行至惜芳阁门口的时候,忽然撞见了正欲进门的柳梦惜。 她面容憔悴而苍白,额头上还缠着纱布,纱布上那片片殷红格外显眼。 看到苏汐月,她赶忙屈膝跪倒在她面前。 “臣妾参见娘娘!” 苏汐月冷冷一笑,美目恨恨的斜着她。 “柳常在,许久不见,为何要给本宫行如此大礼啊?” 柳梦惜抬眸,杏目里泪珠不停的在眼眶里打着转。 “娘娘,”她故作虚弱,声如游丝,“臣妾听说小国舅被抓到了大理寺,甚是忧心。” “之前听娘娘说他甚是喜欢喝甜汤,所以这几日,只要一得空,臣妾便会到御花园荷花池边,他经常练武的地方,给他送甜汤喝。” “每次看着他将那甜汤一股脑的喝完,您不知道臣妾的心里有多开心,就好像是看到了臣妾的弟弟一般。” “现下他被抓了,臣妾这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说着说着,她竟然还抹开了眼泪。 苏汐月冷嗤一声。 “是吗?” 柳梦惜眼神飘忽的低垂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臣妾就知道,娘娘是不会相信臣妾的。” “臣妾原本昨日就向来看望您的,却没想到,这几日皇后日日召臣妾到凤眠阁去。” “臣妾这头上的伤,便是臣妾不小心做错了事,被皇后给砸伤的呢。” 说着,她眸子顾盼左右后,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娘娘不知道,臣妾身边新来的小荷便是皇后安排的,臣妾的一举一动都是受她监视的。” 苏汐月勾起唇角,眉宇间流露出阵阵嘲讽之色。 “那可真是,苦了柳常在了。” “你这次只身前来,便是想跟本宫说,那甜汤里的毒不是你下的,是那小荷下的,对吧?” 她瞥一眼夹道拐角处藏着的粉色身影,刻意抬高声调说道。 柳梦惜一听,慌了神,双唇紧抿成拱桥状,喃喃道。 “娘娘,你说的什么毒?臣妾根本听不明白啊!” 苏汐月欺近一步,美目鄙夷的俯视着她。 “你最好是真的不明白,不然的话,本宫断断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有什么狠招尽管朝着本宫来便是,若是谁敢再打阿弟的主意,本宫定让她加倍奉还!” 柳梦惜娇躯一紧,她万万没想到苏汐月也有这么令人畏惧的一面。 “娘娘,臣妾听说那日小国舅追着楚贵人要对她不利,完全是因为那日楚贵人在他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生生的激怒了他。” “与臣妾送的甜汤真的无干啊!臣妾将小国舅当作亲弟弟一样看待,又怎么会舍得伤害他呢?” “楚瑶?”苏汐月美目里泛起一丝狠厉,冷声呢喃道,“听说她伤的很重,本宫确实是该去探望她一番才是。” 第173章 你以为你斗得过本宫吗? 丽人阁,虽然离惜芳阁不远,苏汐月却从未踏入过半步。 楚瑶的贴身宫女,白芙和白兰,看到苏汐月时,别提多惊讶了,她们甚至顿在原地,揉了揉眼睛。 “见了丽妃娘娘还不行礼!” 辛果的呵斥声,惊醒了两人。 她们这才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给苏汐月磕了个响头。 “丽妃娘娘,奴婢们方才一时跑了神,失礼了,还望娘娘恕罪!” 苏汐月下巴微微仰着,绝美的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别有一种高贵不容冒犯的气质,吓的二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起来吧,本宫要见丽贵人!” 两人这才起身,规规矩矩的一路带着苏汐月来到寝殿。 楚瑶此刻正微闭双目斜靠在软榻上,精美的软甲有规律的敲打着身上的锦被,面色红润到了极致。 这哪里是受了重伤后的样子? “楚贵人!” 苏汐月行至软榻边,低眉俯视着榻上惬意小憩着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唤声,令楚瑶一个激灵坐起了身,杏目无措的仰视着苏汐月。 “丽……丽妃娘娘!” 她起身行礼的时候,赶忙换上一副虚弱到极致的模样,起身的时候还佯装头晕的扶着脑袋。 “你们两个该死的贱婢!丽妃娘娘来了,也不知道通禀一声吗?” 苏汐月冷冷瞥她一眼,自顾自的在正位上坐下,美目审视着倚在白芙身上的楚瑶。 “本宫的阿弟伤了楚贵人,本宫自然是要来探望你的。” “不知楚贵人肩上的伤可好些了?” 苏汐月接过白兰奉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半丝没有让楚瑶落座的意思。 楚瑶尴尬一笑。 “太医说伤口愈合的极好,已经不疼了,丽妃娘娘不必挂心。” “是吗?”苏汐月放下茶盏,悠悠的起身移步到楚瑶跟前,玉手落在她右肩上,“本宫记得那日楚贵人是伤到这里了吧?” “还是这里?” 楚瑶玉手指了指右肩上被刺到的地方。 “是这里。” 苏汐月意会的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里啊!” 她说着,刻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用力的按压下去。 “啊!” 楚瑶吃痛,不禁闷哼出了声。 “娘娘,疼!” 原本那伤口不深,萧霓仙却偏要让她将那伤口说的很严重的样子。 现下苏汐月按压下去,并未渗出太多血来,反倒是她疼得龇牙咧嘴的,狼狈极了。 苏汐月得逞似的勾起唇角轻笑。 “是本宫失手了,隔着衣衫本宫没能看到伤口。” 楚瑶勉强的勾起唇角,应付的笑着,额头却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无碍的。” 苏汐月回转身坐回正位上,悠悠的抬眸眯着楚瑶。 “那日阿弟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缘何喊叫着他要杀你!” 楚瑶粉唇紧了紧,呼吸渐渐的变得急促起来。 “臣妾……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只是……路过……” “没想到……小国舅……就发了疯……” 苏汐月眼角微微上挑,俏脸上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那日你同阿弟说了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要不要本宫将那日藏在附近暗处的宫女和太监叫出来,跟你对峙一下?” 来之前,她已然寻到了那日听到楚瑶和苏墨尘对话的太监和宫女,足有五六人之多。 故而,今日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过来质问楚瑶。 楚瑶忐忑不安的绞弄着手中的锦帕,杏目始终紧紧的盯着青砖地面,未敢抬眸与苏汐月对视。 苏汐月玉手在案几上重重一拍,惊得楚瑶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你是故意在刺激阿弟?” “你为何要刺激他?” “你知道他身上中的有毒,一受刺激便会发作,对不对!” 一连串的问题,令楚瑶情绪瞬间崩溃到了极致,她猛地屈膝跪倒在地上。 “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汐月恨恨的咬着牙,这后宫的女人惯会欺软怕硬。 之前她曾多次当着萧霓仙的面,狐假虎威的对她出言不逊,今日她不过是稍稍摆了摆妃子的架子,狠厉了些,她便能吓成这样。 “去告诉皇后,若是你们设计对付本宫,本宫尚且能忍。” “可你们偏偏动了阿弟,本宫这次不把事情查清楚决不罢休!” “到时候不光是你和柳梦惜,就连皇后和你那在前朝参奏阿弟的父亲,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说罢,她果断起身,拂袖而去。 “娘娘!”刚转过回廊,跟在苏汐月身后的辛果就禁不住感叹出了声,“您今日真的是太厉害了!” 苏汐月凄楚一笑。 若不是因为她们碰了她最想保护的人,她又何至于如此锋芒毕露? 傍晚,御书房外,寒雾弥漫。 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冰霜,宛如银白的珊瑚,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霜雪封印着,偶有几片残叶冻在其间。 空气冷冽,仿佛能将呼吸都凝结。 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眼瞧着,又要下雪了,苏汐月不禁有些担心,苏墨尘在大理寺监牢里是否吃得饱、穿得暖。 方才安瑞祥到大理寺为苏墨尘诊治后,证实了苏墨尘身中天仙子之毒的事情。 她得到消息后便赶了过来,在御书房门外已经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却不知为何,夜景湛迟迟都不肯召见她。 小腹处隐隐作痛,许是站得久了的缘故,她玉手本能的附在隆起的小腹上。 萧霓仙带着奉喜款款走来,顿在她身侧。 “丽妃妹妹!” 她得意的挑着眉,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苏汐月恨恨的白她一眼。 “姐姐竟然还敢来见皇上?” 萧霓仙唇角微微上扬,冷冷笑道。 “本宫为何不敢来见皇上?” “皇上信任本宫,不管妹妹想如何构陷本宫,都是无济于事的。” 苏汐月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饱含讥讽的冷嗤出了声。 “皇后是说……臣妾……构陷你?” 她着实佩服萧霓仙这种反咬一口的本领。 萧霓仙果决的点点头。 “难道不是吗?” 说罢,她诡谲的附在苏汐月的耳边,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你斗得过本宫吗?”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黄福安忽的抱着拂尘迈着小碎步走出门来。 “安公公,皇上是要召见我们丽妃娘娘了吗?” 辛果赶忙迎上前去,满脸兴奋的询问道。 黄福安悻悻的瞥一眼辛果和苏汐月,眸光猛地移到萧霓仙身上,笑容牵强而尴尬。 “皇后娘娘,皇上有请!” “啊?”辛果不满的嘟囔道,“不是丽妃娘娘先求见的吗?” “贱婢!”刚刚走出两步的萧霓仙,蓦的回转身,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在辛果的脸上,“皇上的意思你都敢质疑!” 辛果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上,唇角刹那间渗出丝丝血痕。 “辛果!”苏汐月捂着小腹,关切的躬身询问,“你没事吧?” 辛果捂着脸,怯懦的瞟一眼萧霓仙的背影,红着眼喃喃道。 “娘娘放心,没事的,辛果一点都不疼。” 第174章 仙儿,朕没想到你竟如此深明大义。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的门窗上舞动。 角落里矮几上的香炉里,袅袅龙涎香的青烟升起,四周的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典册。 夜景湛正伏身于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朱砂笔在奏折上奋笔疾书着。 萧霓仙蹑手蹑脚的迈步进门,在她跟前低下身子。 “臣妾参见皇上!” 夜景湛手中的朱砂笔一顿,遂坐直了身子,合上案几上摊开的奏折。 他深邃的眸子眯着萧霓仙,厚唇轻启。 “仙儿,平身吧!” “这么冷的天,你前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萧霓仙粉唇微微抽动几下,眼眶里便盈满了滚烫的泪水。 她红着眼抬眸,颤声道。 “皇上,此次前来是为了父亲的事情。” 夜景湛一听,俊脸立刻就变的铁青,眸色阴郁到了极致。 “后宫不得干政,萧侯爷的事,朕自会处理,仙儿只管做好你的皇后,为朕打理好后宫便好。” 这几日,他与萧启文在朝堂上的争执愈演愈烈。 萧启文甚至当着众朝臣的面,声称是他一手为他夺下的沧澜国,若是夜景湛一味地固执己见,他也有能力将他拉下这个皇位。 夜景湛这几日正铆足了劲在查办萧启文,他可不想萧霓仙再来动摇他的决心。 萧霓仙忽的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双手奉上那日萧承志给她的账册。 “臣妾是来揭发父亲的。” “这本是他这些年来贪墨军饷的清单,臣妾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臣妾自知父亲居功自傲、嚣张跋扈、目无皇权、罪不容诛,恳求皇上降罪。” 说罢,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瘫坐在地上。 夜景湛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你说什么?揭发?” 他接过黄福安转呈上来的那本账册,仔细翻看起来。 果真,那里面记载的一切,足以让他扳倒萧启文了。 萧霓仙眼见他星目里展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她这才抹着眼泪继续道。 “臣妾身为皇上的妻子,自是有替皇上分忧的职责。” “无论是谁,凡是危及到皇上的人,臣妾都与他们势不两立。” “就算他是臣妾的父亲,也不例外。” 她说得慷慨激昂,声音却颤抖而悲切,惹人心痛。 夜景湛赶忙起身,行至她跟前,躬身将她扶起。 萧霓仙此举,无疑替她解决了朝堂上的一大难题,叫他如何能不感动? “仙儿,朕没想到你竟如此深明大义。” “朕果真没看错你。” 萧霓仙俏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湛哥哥,仙儿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良久之后,萧霓仙锦帕拭着眼角的泪珠,故作坚强的勾起唇角。 “皇上,臣妾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讲。” 夜景湛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是关于小国舅的事。” 夜景湛听她提起苏墨尘,脸色邹然间变得阴沉起来。 乔一方才已经禀明了,苏墨尘确实是因为身中天仙子之毒,才会那般狂躁的。 他们虽然还未来得及查明这事情的原委,但是他和乔一一致认为,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和萧霓仙有一定的关系的。 “仙儿想说什么?” 萧霓仙故作镇定的迎视着夜景湛。 “臣妾这几日也使人查了查,最终还是让臣妾给查出来了。” “那柳常在送去的甜汤里确实有一种叫天仙子的毒药。” “却是楚贵人指使着柳常在身边的宫女下的毒。” “事发那日楚贵人刻意趁着臣妾召众嫔妃赏梅的时机,说了一些过激的话,激怒了小国舅,这才令他发狂发疯的。” 夜景湛半信半疑的侧目睨着萧霓仙。 “此时朕尚未查清楚,仙儿的速度倒是比朕的那些手下要快多了。” 萧霓仙尴尬一笑,赶忙补充道。 “其实也不是臣妾查出来的,是因为楚贵人在闺中时就与臣妾十分要好。” “臣妾见她听闻您要亲自着手查此事后,神色与之前大相径庭,逼问之下,她才向臣妾招认的。” “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召她前来对峙。” 夜景湛这才意会的点点头,萧霓仙说的倒是有模有样的,他不得不信。 “仙儿说的话,朕自然是信的。” 她都为了他连自己的父亲都出卖了,他如何还忍心辜负她、怀疑她? “皇上!” 萧霓仙忽的跪倒在地上,红着眼颤声恳求道。 “臣妾自请跟随玄一法师,到城郊寺院去清修半年。” “一则是为了替家父恕清罪孽,二则也能为沧澜国的百姓祈福,还望皇上恩准。” 夜景湛不由得一脸惊愕,好好地她怎么会想到去城郊寺院? “仙儿,你大可不必如此……” 萧霓仙却态度依然坚决的打断了他。 “皇上,臣妾去意已决。” “请您恩准!” 说罢,她俯身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夜景湛赶忙躬身,将她搀扶起来。 “傻仙儿,你何必行如此大礼,朕依了你便是了。” 萧霓仙含泪轻笑,泪珠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滑,看的夜景湛不禁心生恻隐。 “皇上,臣妾走后,还望您将主理后宫事务的权利交于丽妃妹妹。” “她原是身份尊贵之人,又得皇上青睐,对这后宫的事情也再熟悉不过了,臣妾觉得她最为合适。” 夜景湛满意的点点头。 “仙儿说得极是。” 萧霓仙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玉瓶,塞进夜景湛的手心里。 “皇上,这是父亲从宫外给臣妾求来的灵药,据说是孕妇喝了之后能够保证产下男胎的,您帮臣妾转赠给丽妃妹妹吧。” “她现在对臣妾成见颇深,臣妾若是直接给她,怕她会误解臣妾的良苦用心。” 萧霓仙手中的这瓶药,夜景湛是知道的。 这段时日他派出去的人时刻都在监视萧启文的动静,这药确实是他最近重金求得的灵药。 这瓶药什么时候送进的凤眠阁,他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他万万没想到萧霓仙会将如此贵重的药,转手送给苏汐月。 “臣妾只盼着皇上能早得一皇子,这样沧澜国就算是后继有人了,臣妾也才能安心。” 如此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的女子,夜景湛怎能不感动。 “仙儿,寺院清苦,眼看就要年节了,过了年节你再去如何?” 萧霓仙凄苦的笑着摇摇头。 “不了,仙儿还是早些去吧,为着父亲的事,仙儿的负罪感都快压得仙儿透不过气了。” 说着,她忽的扑进夜景湛的怀里,大声的抽咽起来。 “皇上,不好了!” 黄福安迈着小碎步移步过来。 “丽妃娘娘许是站得久了,这会儿腹痛难忍,已然跌坐在地上了。” 第175章 如她那般,臣妾可真学不来。 夜景湛才刚刚将苏汐月抱进御书房后,萧霓仙赶忙扑过去,扯了锦被掩在她的娇躯上。 “妹妹,你没事吧?” 她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 “方才是本宫疏忽了,本宫与皇上攀谈的时间过久,害你受苦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锦帕轻柔的擦拭着苏汐月额头的汗珠。 苏汐月美目眯着她凤目中框着的泪珠,忍不住有些作呕。 她玉手本能的抬起,轻轻推搡她一把。 “走开!” “啊!”萧霓仙惨叫一声,瘫坐在地上,双唇紧抿成拱桥状,唇角不停的抽动着,“妹妹,你莫要动气,你怀有龙嗣,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她一副受了气还要委曲求全的顾忌她腹中皇嗣的模样,任是哪个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心痛吧? 夜景湛赶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萧霓仙站起身,身子一个踉跄,倒进了夜景湛怀里。 奉喜趁机上前,扶着她的小臂,颤声哭道。 “娘娘,你这些时日为了侯爷的事,费劲了心神,茶饭不思。” “还要劳心劳力的去帮小国舅脱罪,熬成现在这副模样,别人还不领情,奴婢真真是为你感到不值啊!” 苏汐月冷冷一笑,说萧霓仙在帮苏墨尘脱罪,打死她都不信,当初可是她着急忙慌的逼着乔一将苏墨尘关进大理寺的。 “真是可悲!” 她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鄙夷之意。 夜景湛星目一紧,正欲开口指责时,萧霓仙却抢先一步将玉手堵在他浑厚的唇瓣上,眼里噙着泪,颤声呢喃道。 “皇上,不要怪妹妹,她对臣妾的成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现在怀有身孕,咱们便让着她些吧。” 夜景湛赞许的点点头,大手将萧霓仙冰冷的玉手握在掌心。 “你手怎的这般冰?” 言罢,他赶忙将肩上的大氅脱下来,裹在萧霓仙身上,亲手扶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而后,他还特意吩咐了黄福安将炭火盆搬过来,放在萧霓仙身侧。 萧霓仙别提多得意了,隔着夜景湛的背影,凤目挑衅似的瞥一眼苏汐月。 苏汐月索性闭上眼睛,侧过脸去,一副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的表情。 “皇上,丽妃娘娘身子康健,并无大碍。” “许是方才在外面站的久了,受了寒气。” 听闻苏汐月无碍,夜景湛这才舒了口气,缓缓移步过去在榻边坐下,大手抚这苏汐月冰冷的手掌。 “月儿,你为何总要这般故意针对皇后?” “她毕竟是朕的皇后,她一向心地善良,顾全大局,所有的事情都爱为别人着想。” “你是该好好地收敛收敛,你身上那种嚣张跋扈的公主气了!” 他的话语里明显带着责备之意,声音却柔软到了极致。 “待你身子好些了,去给皇后赔个不是吧,朕相信皇后大度,她一定不会记恨你的。” 苏汐月猛地甩开他,一翻身侧过身去,背对着她。 “臣妾无错!臣妾不过是不想看到她在臣妾面前演戏罢了!” 萧霓仙见状,赶忙欠着身子,尴尬的勾起唇角。 “皇上,她可是曾经的汐月公主,怎么能让她给臣妾道歉呢?还是算了吧。” “臣妾受些委屈没什么的,臣妾都习惯了,只要妹妹开心就行。” 她装出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含泪笑着。 夜景湛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忽的站起身,星目冷冷的眯着苏汐月纤弱的脊背。 “若是你不道歉,那便让苏墨尘在大理寺牢房里继续待着吧。” “原本皇后已经查清了事实,替他脱了罪的。”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便让你的阿弟替你多受会儿罪吧!” 苏汐月一听到他提起苏墨尘,腾的坐直了身子,一脸质疑的瞥着萧霓仙。 “皇后查清了事实?” 萧霓仙故作兴奋的点点头。 “是啊,妹妹,都是楚贵人的嫉妒心在作祟。” “她先是利用柳常在身边的小荷,在小国舅喝的甜汤里放了一种慢性毒药。” “后她又趁着本宫召集姐妹们去赏梅的机会,刻意用言语激怒小国舅,导致他毒性发作,才会发生那日的事情。” “说来也怪本宫太过着急,那日没能洞察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她才刚刚去找过柳梦惜和楚瑶,萧霓仙便主动将她们推了出来。 这样她既换得了自身的平安,又能从夜景湛哪里换取信任和感动,真真是好算计啊! 苏汐月不禁冷嗤出了声。 “那楚瑶不是皇后的闺中好友吗?整日里腻在您身边,您此举可真是大义灭亲呢!” 她表情和言语中皆饱含着嘲讽之意。 萧霓仙却一副当之无愧的表情。 “妹妹谬赞了,本宫也只是履行职责。” “不能在处理后宫事务上,任人唯亲,有失偏颇。” 夜景湛也赶忙跟着附和。 “皇后说得对,月儿这几日可要多跟皇后学着点管理后宫的技巧。” “呵!”苏汐月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如她那般,臣妾可真学不来。” “月儿!” 曾经苏汐月就用这样的语气在众人面前嘲讽过夜景湛,他见她这个态度,原本压下去的怒火陡然间再次升腾而起。 “你这是什么态度!快给皇后道歉!” 萧霓仙见苏汐月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赶忙上前故作好心的笑道。 “皇上,丽妃这脾性,您也了解。” “她给臣妾道歉不道歉的都无碍的,臣妾倒是有个想法。” “不如明日让玄一法师到臣妾的凤眠阁,给后宫的嫔妃们做做早课吧。” “相信届时丽妃定会放下过往恩怨,性子也自然而然的能变得稍稍温和一些的。” 夜景湛这才释然的舒了口气。 “那便依皇后所言吧!” 萧霓仙低眉,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临走时,她还不忘瞥一眼气呼呼坐在凤榻上的苏汐月。 “妹妹,明日你一定要记得早些来哦。” 夜景湛目送着萧霓仙离开,这才没好气的回过头,阴郁的心目眯着苏汐月。 “也就是皇后善良大度,能够忍让着你。” 苏汐月没好气的抬起美目怒视着他。 “也就是皇上会觉得皇后善良大度!” “你……” 夜景湛无奈又愤怒的在榻边坐下,大手附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坏坏笑道。 “朕便看在你腹中孩儿的面子上,今日便不罚你了,待你生产过后,看朕如何收拾你!” 第176章 依本宫看,你就是与皇后串通好了要来诬陷本宫的! 翌日清晨,小雪簌簌而落,朱红色的宫墙在雪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清冷,金色的琉璃瓦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宛如戴上了雪做的帽檐。 庭院中的松柏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银粉,玉砌般点缀着这华丽巍峨的庭院。 去往凤眠阁的夹道里,夜景湛抱着身着白色貂绒披风的苏汐月,大步流星的向前迈着步。 怀中的女人双臂盘在他的颈后,绝美的脸蛋上带着丝丝幽怨,粉唇高高嘟起,同美目一起与眼前的男人对峙着。 “你的阿弟朕也放出来了。” “那害他的楚贵人已然被朕打入了冷宫,朕不知月儿还有何不满意的。” 夜景湛低眉与怀中的美人对视着,她瓷白的肌肤与这雪白的貂绒交相辉映,看起来煞是好看。 话语里虽然带着责备的意思,他却讲的十分柔软。 前些日子,萧启文在朝堂种种跋扈,惹得他如鲠在喉,别提多伤神了。 自从昨夜萧霓仙交给了他那本账册,他便有了对付萧启文的底气。 在朝堂之中有了如鱼得水的感觉,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 苏汐月美目不卑不亢的眨了眨。 “可臣妾不想去听什么玄一法师讲课。” “阿弟身子不适,臣妾想在惜芳阁陪着阿弟。” 夜景湛忽的顿住脚步,俯身吃一口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你这小嘴唇嘟这般高,是不是在等朕吃掉它?” 他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至极。 苏汐月嫌恶的用锦帕拭着双唇。 “反正臣妾不愿去听。” 萧霓仙不让她道歉,反而偏偏邀她去听玄一法师的早课,说不定她还有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图谋呢。 只要阿弟平安无事,她才懒得去跟她斗。 无奈夜景湛一大早的便赖着她,见她不乐意,非要亲自抱着她前去。 接近凤眠阁门口的时候,一众前去请安听早课的妃嫔,全都错愕的退到了路边。 望着苏汐月的眸子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凤眠阁正殿内,所有的椅子全都被换成了整整排列着的红色蒲团 正位上只放了一个矮几,矮几上摆着一串佛珠和一个木鱼、 矮几的一侧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香炉里,香炉里袅袅青烟徐徐盘旋上升。 一个面容清癯的和尚坐在矮几前,他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藏着岁月的智慧。 他双眸深邃如渊,平静中透着洞察世情的悲悯,似能看穿人心善恶。 萧霓仙就站在正殿外,看到夜景湛抱着苏汐月走过来,她脸上依旧撑着温婉的笑容,玉手里的锦帕却似要被扯破了一般。 “臣妾恭迎皇上!” 她故作虚弱的低下身子,轻轻咳嗽着。 夜景湛这才将苏汐月缓缓放下,上前一步,拉着萧霓仙的手,关切询问。 “仙儿别是感染了风寒?” 萧霓仙摇摇头。 “臣妾忧心着早课的事,便起的早了些,许是吃了冷风,待会儿歇息一下便会没事的。” 夜景湛这才松了口气。 “那便好。” 说着,他回转身拉着苏汐月的手,放在萧霓仙的手背上,大手将她二人的手一同握着。 “仙儿,月儿朕便交给你了。” “昨日大理寺牢房里出现了鼠疫,朕今日恐怕有的忙了。” 鼠疫?苏汐月一惊。 怎么会这般巧呢?昨日苏墨尘才被放出来,夜里大理寺就出现了鼠疫? 苏墨尘回来之后便一直发热,他不会也是…… 萧霓仙满脸欢喜之色,挑着眉故作兴奋的笑道。 “皇上放心,妹妹可是现下咱们这后宫里最重要的人,臣妾定会好好照拂她的。” “皇上!”苏汐月见夜景湛要走,赶忙拉住了他的衣袖,“阿弟一直在发热,求您还是让臣妾回去陪着他吧。” 夜景湛正欲开口说话时,殿内的玄一法师忽然站起了身。 “皇上,此女乃不祥之人,您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夜景湛星目蓦地变得阴郁起来。 “大师说什么?不祥之人?” 玄一法师点点头,深邃的眸子始终停留在苏汐月身上。 “此女命相与皇上相冲,若皇上将她强留于身侧,恐会有血光之灾降于皇室,动摇国之根本,乱皇上之运势。” 苏汐月不由得冷嗤出了声,果然萧霓仙叫她来是别有用心的。 萧霓仙偷偷的瞥一眼神色阴郁的夜景湛,莞尔一笑,淡淡道。 “大师说笑了,此女乃前朝公主,血统尊贵。” “更何况她与皇上恩爱有加,已经在一起将近一年了,怎么可能是与皇上命相相克呢。” 玄一法师深邃的眸子忽的转到萧霓仙身上,愤愤开口道。 “老衲乃出家人,怎么可能在皇上面前戏言?” “皇上和皇后现在可以不信,将来是必定会信的。”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圣感。 萧霓仙只得紧抿双唇,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夜景湛一双星目审视着玄一法师,似是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玄一法师毫不畏惧的将犀利的目光转向苏汐月隆起的小腹上。 “这腹中的胎儿亦有异向,此子要么不是皇上血脉,要么就是异族。” “它的气息与皇室大异,若有朝一日平安降生,必乱朝纲,为祸天下。”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就连夜景湛,脸色也变得比方才难看了许多。 “你胡说!”苏汐月忍无可忍的冲上前去,“依本宫看,你就是与皇后串通好了要来诬陷本宫的!” “妖僧!像你这般欺世盗名的修行之人,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受到百姓的拥戴的!” 玄一法师却依旧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双手合十,掌心相对,手指并拢,置于胸前,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与人争辩是非,老衲所说尽是天机。” “诸位若是不信,就尽管等到老衲所言应验的时候再说吧!” 说罢,他调转身,在主位上的蒲团上坐下来,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半句。 夜景湛蹙眉站在原地,星目紧紧的盯着苏汐月的小腹,默不作声。 众嫔妃见夜景湛不反对,议论声愈发的大了。 “玄一法师可是得道高僧,他说的话怎么能不信呢?” “对啊,丽妃冒犯了高僧,是不是会连累到我们啊?” “如若真如高僧说的那般,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宁可信其有,为了沧澜国的江山社稷,您可千万要三思啊!” …… “无知!” 一声明目张胆的冷喝声响起,惊得众人齐齐将目光移到正从回廊拐角处疾行而来的白诗涵身上。 “皇上可是真龙天子,那些话该信,那些话不该信,皇上心里明镜儿似的,用得着你们多嘴!” “再说了,既是真龙,自是压得住所有妖魔鬼怪的!” “就算丽妃不祥,那样每日被皇上压着,身上的不祥之气也早就散了!” 第177章 本宫这皇后真的是当的窝囊,一个个的都当众忤逆本宫。 只见那白诗涵,一袭烟紫色劲装,长发高高的束于炉顶,不施任何装饰。 她与其他那些嫔妃看起来格格不入,说话爽利干脆,让夜景湛不得不刮目相看。 这个白诗涵,倒是有点意思,她的名字与她的性格完完全全像两码事。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抬眸对着苏汐月浅浅一笑,却把萧霓仙当作透明人一般晾在那里。 “白贵人,这大庭广众之下,你穿的是什么,不伦不类的!” 萧霓仙忍不住开口训斥道。 白诗涵无所谓的挑挑眉,淡淡的瞥她一眼。 “臣妾听闻有个什么法师今日在这凤眠阁做早课,所以便想着向皇后告个假。” “与其听一个老和尚念经,臣妾倒不如去马场骑会儿马呢。” 萧霓仙不可思议的斜着她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哪里是什么老和尚?那可是民间名望极高的玄一法师。” 白诗涵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名望高吗?为何臣妾从未听说过啊?” “臣妾真真是不感兴趣,还望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去骑马。” 见萧霓仙不肯放话,她直接便转向了夜景湛。 “皇上,您总比皇后的权力大些,她不愿意,您可否恩准了臣妾。” 夜景湛不由得掩口轻咳一声,俊脸上泛起阵阵笑意。 “去吧!日后马场你可随意出入。” 白诗涵抬眸兴奋地瞄夜景湛一眼。 “皇上您真是太体恤臣妾了,那臣妾便先告辞了。” 萧霓仙一脸不悦的望着白诗涵一闪即逝的背影,愤懑不平的开口喃喃道。 “皇上……” “您怎可如此纵容她呢?” 夜景湛宠着苏汐月也就罢了,今日竟然还对这个白诗涵如此不同。 她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差在哪里了,明明之前跟夜景湛在一起相处了整整两年,却换不来他半分主动给出的偏爱。 夜景湛淡淡一笑。 “仙儿,宫中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坦率、活泼的嫔妃,何必用礼法拘着她呢。” 萧霓仙尴尬的扫视一眼四周齐齐将目光聚在她身上的嫔妃们,只得机械似的勾起唇角,笑道 。 “既然皇上都这般说了,那便由着她吧。” “早课的时间到了,皇上,让姐妹们都进去吧。” 说罢,她还刻意走到苏汐月身侧,拉着她的手,故作亲昵道。 “妹妹,你身子重,本宫扶着你。” 苏汐月侧目,鄙夷的与她对视一眼,大力的拨开她。 “不用了,臣妾乃不祥之人,可听不得这玄一法师讲经诵法,臣妾还是先回去了。” 萧霓仙满脸委屈的垂眸,锦帕掩在鼻间轻声抽咽起来。 “本宫这皇后真的是当的窝囊,一个个的都当众忤逆本宫。” “皇上,你还是下旨废了臣妾吧,臣妾只想后半辈子在寺院里了此残生。” 毕竟是当初有恩于夜景湛的女人,他也曾经发过誓,只要他在位一天,在皇后之位坐着的只可能是萧霓仙。 就在昨天,她还为了他,交出了她父亲的罪证,为他解决了朝堂上的一大难题。 听她这般说,他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月儿,你性子本就乖张,去听听法师的早课必是有益处的。” “千万不要辜负了皇后的好意才是。” 苏汐月倔强的瘪瘪嘴。 “玄一法师都那样说臣妾了,臣妾为何还要听他的早课?” “难道皇上就不怕臣妾身上的不祥之气冲撞了皇后?” “不会的,”萧霓仙抢先道,“玄一法师的早课最能化解人心中的仇恨和怨气,能让人性情渐渐变得平和,这早课再适合妹妹不过了呢。” 夜景湛见苏汐月还是不愿进门,索性就俯身在她的耳畔低声耳语道。 “月儿就当是应付一下。” “若是你听了一会儿觉得乏味,自是可以起身离开的,届时皇后也就无话可说了。” 说罢,他又直起身一本正经道。 “仙儿,月儿从小便被骄纵惯了,你就如她的大姐姐一般,凡事多让着她一点。” 萧霓仙赶忙低下身子,满口答应道。 “臣妾……遵旨!” 目送着夜景湛离开,苏汐月才勉强的尾随着萧霓仙进了正殿。 那个下首位空着的蒲团看起来异常厚重,萧霓仙说那是她看她身子重,特地为她准备的。 辛果跪在一旁抚了抚,确实很柔软,可用手一按,一阵刺痛感便顺着手掌风驰电掣的袭击了她整个身体。 “娘娘,这蒲团有问题。” 搀扶着苏汐月坐下时,她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 苏汐月垂眸看一眼她那已然渗出血迹的指尖,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皇后娘娘!” 苏汐月疾步行至萧霓仙跟前,将正欲俯身坐下的萧霓仙搀扶起来。 萧霓仙满脸不解。 “丽妃妹妹是有事要同本宫讲吗?” 苏汐月诡谲一笑,淡淡道。 “那个蒲团可是这殿里最厚最软和的了,理应由您来坐。” “方才您说臣妾们忤逆你,臣妾也已自我反省过了,臣妾不该在众姐妹面前给您难堪。” “故而臣妾想把那个,您精心为臣妾准备的蒲团让回给您。” “否则的话,臣妾于心不安,便只能站着听玄一法师的早课了。” 萧霓仙尴尬的勾了勾唇角。 “妹妹此话就见外了,一个蒲团而已,无碍的。” 苏汐月却一脸认真转头吩咐辛果。 “辛果!还不快去,让人将皇后娘娘和本宫的蒲团调换一下。” 辛果忍俊不禁的躬身,叫了两个太监抬着那蒲团便来到萧霓仙身侧。 “你们大胆!皇后娘娘还没允准,你们胆敢擅自行动!” 奉喜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萧霓仙的蒲团前,厉声呵斥道。 苏汐月冷冷一笑,美目睨着奉喜质问道。 “奉喜,不过是换个蒲团而已,你在怕什么?莫非这蒲团里有古怪?” 奉喜紧了紧双唇,惊慌失措道。 “奴婢哪有怕?” “奴婢只是……” 见她词穷,萧霓仙只得忍痛上前打了个圆场。 “丽妃妹妹说得对,不过是一个蒲团而已,换就换吧,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苏汐月得逞的勾勾唇角,回转身款款在调换后的蒲团生盘膝坐下。 萧霓仙却是犹豫着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贱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她恨恨的斜着奉喜。 奉喜怯懦懦的揪着大腿外的衣衫,喃喃道。 “娘娘别急,奴婢这便派人去给您取新的蒲团来。” 方才她出主意说要在苏汐月的蒲团里放针板时,萧霓仙还一味地称好。 现在事情败露了,她竟然又骂起她来,这叫她心里怎么能不苦呢? “算了,你现在去换,岂不是证实了你在这蒲团里动了手脚的事情?” 眼见玄一法师已然打开了经书,敲响了木鱼,萧霓仙只得无奈的叹口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第178章 孩子是你的,若是为了阿弟,我才不会留下他! 玄一法师的早课还没结束,苏汐月便带着辛果匆匆的离开了凤眠正殿。 庭院中的雪下的明显比方才大了许多,雪花如鹅毛般纷纷飘落,庭院中的梅树被大雪压弯了枝丫,粉白的花朵在雪中更显娇艳,与这漫天飞雪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苏汐月悠悠从廊上走下来,玉手拈下一枝桃花,置于鼻间嗅了嗅。 “娘娘,雪天路滑,您可千万得小心点!” 辛果原本搀扶着她的手紧了紧,上台阶的时候,唯恐她会摔下来一般。 苏汐月浅浅一笑,玉手抚着貂绒披风上的积雪。 “本宫心里有数,放心。” “安瑞祥可有传消息过来,阿弟可好些了?” 苏汐月一边用细数着桃枝桃花花瓣,一边蹙眉问道。 辛果摇摇头,手臂始终紧紧的搀扶着苏汐月。 “小国舅只是发热,许是在大理寺里受了寒气,娘娘无须担心。” “小祥子和太医们都在他身边照看着呢。” 因着方才听夜景湛说大理寺里昨夜有了鼠疫,苏汐月心里却始终隐隐的有些担忧。 “娘娘,皇后娘娘这次可真是自作自受了。” “您没看她方才那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奴婢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呢。” 辛果一边说,一边兴奋的笑出了声。 两人刚转过回廊,惜芳阁的太监锦书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娘娘,不好了!” 苏汐月玉手中的桃枝邹然间滑落,美目惊慌失措的盯着锦书。 “发生了何事?是阿弟出事了吗?” 她粉唇紧抿,急促的喘息着。 锦书垂首,悻悻道。 “太医们诊出小国舅染上了鼠疫,皇上已然派人将他隔离在偏殿了。” “安公公因为从昨夜起便侍奉在小国舅身边,现下就连他,也被隔离在小国舅的房里了。” “惜芳阁内人心惶惶,您快些回去看看吧。” 苏汐月脚下一个踉跄,踏在那支盛开的梅花上,差点没摔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她无措的揪着锦书的衣袖,美目里瞬时充泪。 犹记得父皇在位时,西疆曾经爆发过一次鼠疫,那个时候染上的百姓,基本无一生还。 苏苍龙当时几乎将宫中所有的太医都派去西疆了,最后也没有一个人研制出治疗鼠疫的药。 苏墨尘染上鼠疫,这无疑跟患了绝症无疑。 她着实是接受不了,她才刚刚将他从牢狱里解救出来,怎的就又染上了鼠疫? “娘娘,你别这样,小国舅吉人天相,定是会没事的。” “再者说了,还有小祥子陪着他呢。” 辛果故作坚定的安抚着苏汐月,眸子里却也呈现出了绝望之色。 一路回到惜芳阁,苏汐月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拖着那沉重的双腿走回来的。 偏殿苏墨尘的房门口,一众腰间佩剑,脸上带着白色遮面的侍卫来回走动着。 四周的角落里,太监们忙忙碌碌的燃着艾草,喷洒着消毒用的药汤。 正殿通往偏殿的回廊用白色布条圈着,白布条旁还有几个侍卫守着,不容任何人通过。 苏汐月就站在那白布条前,美目瞪得浑圆,玉手紧紧的揪着那白布条。 “放本宫进去!” 那些侍卫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若根本就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一般。 辛果和锦书死死的拉着她。 “娘娘,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他们现下是只听从皇命的。” 苏汐月绝望地吞下一口唾沫,任由泪珠顺着脸颊向下滑落。 苏墨尘染上了鼠疫,就连唯一能帮上她的安瑞祥也被隔离在了里面。 她一时间竟然连半丝苏墨尘的消息也得不到了。 这叫她怎能不担心。 一个提着药箱,带着白色遮面的太医从里面走出来。 苏汐月赶忙扑上前去,拉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太医,颤声询问道。 “阿弟怎么样了?” 太医难为情的摇头。 “娘娘莫急,鼠疫乃疑难杂症,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治好的。” “待臣等回去翻翻医书,研究商讨一番,说不定就能找到救治小国舅的法子了。” “现下小国舅呕吐、腹泻、抽搐,应是病的不轻,可耽误不得了。” 说罢,他们便列着队逃也似的离开了。 留下苏汐月独自一人绝望地跌坐在地上。 她美目猩红的望着偏殿的方向,大声咆哮道。 “阿弟!” “月儿!”一抹绛紫色身影顿在她身侧,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天这般冷,你再这般哭闹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夜景湛表情凝重,深邃的星目紧紧盯着,鼻子不停抽动着的苏汐月。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的身子考虑,难道你也不为你腹中的孩子考虑吗?” 苏汐月小拳头发疯一般的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 “孩子是你的,若是为了阿弟,我才不会留下他!” “现下阿弟危在旦夕,我还管他做什么!” “你不是怀疑他不是你的孩子吗?让他去死吧!” 夜景湛忽的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绽。 “你简直是疯了!” “他的身体里也留着你的血!天底下哪有你这般狠心的母亲!” “我就是疯了!”苏汐月无力的倒在他的肩上,粉唇不停的呢喃着,“都是被你们逼得!” 些许功夫后,她的声音渐渐地变得微弱。 “月儿?” 夜景湛见她昏死过去,星目忽的瞪得浑圆,愤愤的斜着站在一侧只顾着抹眼泪的辛果和锦书。 “还不快去宣太医!” 惜芳阁寝殿内,苏汐月静静的躺在如意榻上,夜景湛大手背在身后,笔直的站在榻旁,俊脸阴郁到了极致。 乔一一身黑色劲装,在外间顿住脚步。 他弓下身子的时候,寒潭般的眸子还不忘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苏汐月。 “皇上!” 夜景湛眉头一紧,冷冷道。 “可是找到葛神医了?” 乔一摇摇头。 “截止目前还没有葛神医的消息。” “只是这鼠疫来的蹊跷,微臣觉得得彻查一下。” “眼下大理寺监牢里的人,全都被封禁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因此而丧生了。” 夜景湛重重的舒口气。 “以往瘟疫全都是从宫外传进来的,这次何故会在宫里突发。” “这其中一定有人在作祟。” “你务必将那些人给朕揪出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何居心!” 夜景湛大手忽的握成拳头状,关节处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抹浅紫色的瘦削身影蓦地出现在了寝殿门口。 女子怯懦懦的躲在门槛后,杏目始终盯着乔一的背影。 夜景湛抬眸淡淡的瞄她一眼,对着乔一使了使眼色。 “去吧,寻你的。” 乔一回头,一脸诧异的回过头去。 东方玉晴看到他,原本羞赧的俏脸上霎时间现出甜甜的笑容来。 第179章 你不相信仙儿也就罢了,你连朕也不信吗! 乔一尴尬的迈步出门,顿在东方玉晴跟前,无奈的低眉俯视着她那张纯真的俏脸。 “东方姑娘,我还有事要忙,先告辞了。” 他说话的时候冷冷的,还带着些许烦躁的语气。 东方玉晴难为情的别过头去,杏目里霎时间溢满了眼泪。 “乔大人,我能不能……” “跟在您的身边?”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瞪得浑圆。 “姑娘……说什么?” 东方玉晴粉唇紧了紧,吞下一口唾沫,喃喃道。 “我能否跟在您的身边,我想习武。” 乔一薄唇轻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面对这么娇柔的一个女子,他不忍心一口回绝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不伤到她。 见他不说话,东方玉晴抬起泪眸,补充道。 “我能吃苦!” 乔一眉头微隆。 “男女有别,姑娘跟在我身侧,不但有诸多不便,还可能会惹来许多不堪入耳的闲话。” “你若是真想习武的话,我可以试着去给你找一位女教头。” 东方玉晴坚定地摇摇头。 “我就想跟在乔统领身边,我想做女侍卫。” “之前……不是也有很多女子做侍卫的先例吗?” 她杏目巴巴的望着乔一,似是极度渴求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做女侍卫?”夜景湛诡谲的笑着迈步出门,“那有何不?” “朕准了,你以后便跟着乔统领吧!” 东方玉晴闻言,兴奋地张大了嘴巴,撩起裙摆,笑靥如花的跪倒在夜景湛跟前。 “臣女谢皇上恩准。” 乔一无语的舒口气。 “皇上,东方姑娘生得这般柔弱,如何做得了女侍卫?” “更何况,微臣近来既要忙着查办萧家的事,还要忙着处理大理寺监牢的鼠疫,带着她在身边,多有不便啊!” 夜景湛挑挑眉,星目斜着他。 “君无戏言,你这是想让朕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失信?” 乔一只得无奈的瘪瘪嘴,转身愤愤的拂袖而去。 东方玉晴见状,赶忙起身对夜景湛福了福身子,而后追随着乔一而去。 入夜,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俏脸拧巴着,趴在榻上。 “苏汐月这个贱人,她分明是知道了那蒲团里有砧板,才故意整治本宫的!” 奉喜怯懦懦的跪在榻边,小手撂起锦被,小心翼翼的在她被砧板扎的满是针眼的皮肤上涂着药。 “哎呀,疼!” 手下一个不稳,就惹得萧霓仙咆哮着将她一把推动在地上。 “娘娘,都怪奴婢愚笨,想出如此拙劣的计策,让您受苦了。” 奉喜赶忙爬起,端正跪倒在她跟前。 萧霓仙这才没好气的舒口气。 “好了好了,起来吧!” 快帮本宫将腹带解开,本宫要被勒死了,这么晚了,应是没人会再来求见了。 奉喜应声扶着她坐起。 若不是怕压到腹中的孩子,她绝对忍受不了身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带来的痛楚。 绷带被解开后,她这才感觉舒服了些,玉手抚着隆起的小腹,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我的宝贝,你再忍几天,待母亲带你出了宫,你就不必再受这种罪了。” 祁远竹夜夜出现在梦中,拥着她入睡,如同夫君一般的贴在她的小腹上,仔细聆听的情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仿佛祁远竹还活着,日日都陪在她身边一般。 她再也不那般沮丧和绝望了。 她开始日日期盼着能早些入梦,早些梦到他,好躺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安然入睡。 奉喜看到她会心的笑,笑容里却时常会夹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痛楚。 “本宫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苦,那个贱人就不一样了,今晚她注定是无法入睡的了。” 萧霓仙诡异的狞笑着,倚在榻上。 “奉喜,你去准备些安胎药,本宫要亲自给丽妃送过去。” “她腹中的孩子,必须的安安全全的降生才行。” 奉喜满脸不解。 “娘娘,您何苦去管那个贱人?” “她若是因此小产了,岂不是更好?” 萧霓仙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凤目里满是算计。 “此言差异,本宫自有本宫的打算。” “若是没了她的孩子,半年后本宫若想将本宫的孩子带回宫,可就难喽。” 奉喜只道萧霓仙送安胎药是为了做给夜景湛看,却没料到她竟然还有别的筹谋。 “娘娘睿智,奴婢这便去办。” 萧霓仙的带着奉喜冒雪赶到惜芳阁的时候,夜景湛正蹙眉在如意榻前徘徊着。 “仙儿,雪下的这般大,你身子不适,怎的还来这里了?” 萧霓仙锦帕掩在唇间,轻咳几声,这才故作虚弱的说道。 “臣妾着实……放心不下丽妃妹妹。” “这是上好的保胎药,快让妹妹趁热喝下吧!” 萧霓仙说着,奉喜已然从药盅里盛了一碗汤药出来,双手奉到苏汐月跟前。 苏汐月转眸恨恨的瞥一眼萧霓仙,抬手毫不犹豫的将那药碗拂到了地上。 “啊!” 药汤倒在奉喜的手臂上,疼得她小脸直拧巴。 “皇上喜欢看你演戏,我可不喜欢!” 萧霓仙不禁满脸委屈,凤目霎时间就通红通红的。 “妹妹,这药可是本宫亲手为您熬制的,你怎可这般对待本宫的一片心意?” “这保胎药,用的全都是上好的药材,一剂药够普通的百姓家一年的口粮了,你怎可这般轻易的将它打翻。” 她娇躯颤抖着,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的从眼角滑落。 苏汐月冷哼一声。 “天知道你给的是什么药?有没有下毒?” “你这种毒妇,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阿弟的鼠疫便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你故意劝皇上放了阿弟,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他会染上鼠疫!” 苏汐月越说越是激动,双手抓着榻边,大力到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苏汐月!” 夜景湛大手忽的握拳,厉声呵斥道。 “朕看你真的是疯了!” “朕早就跟你说过了,仙儿温婉善良,断断是不会做出那般恶毒的事情的!” “你不相信仙儿也就罢了,你连朕也不信吗!” 萧霓仙锦帕掩在眉间,得意瞥一眼苏汐月,遂吞下一口唾沫,气呼呼的走到药盅旁,盛出一碗汤药来,一饮而尽。 “妹妹怀疑这药有毒?” “本宫今日便让你看看,这药到底有没有毒!” “你都不知道本宫多想喝这个药,本宫都没有那个机会,本宫是为了皇上才会把最好的药都给你的!” “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污蔑本宫!” “本宫整日里待在这深宫之中,本宫哪里有那个本领,去让小国舅患上鼠疫?” “你……你真的是……” 她说着,身子一歪,倒在了奉喜的怀里。 “娘娘!”奉喜哭得跟泪人一般,“明知道会被误解,您这是何苦啊?” “呵!”苏汐月愤愤的白一眼昏厥过去的萧霓仙,“真真是戏精上身了!” 第180章 若是没有阿弟,本宫便也活不下去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下来,苏汐月只觉得眼前金星环绕,身子不由自主的倾倒在榻上。 “你怎的如此冷漠!” “仙儿是朕的皇后,为了你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你难道就不能好好与她相处吗!” 苏汐月玉手抚着被打的侧脸,强忍着眩晕直起身子,倔强的瞪着夜景湛。 “我……永远不可能与她好好相处!” 夜景湛咬咬牙,手指指着苏汐月的额头几近颤抖。 些许功夫后,他终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抱着昏厥的萧霓仙,扬长而去。 “娘娘!” 辛果心痛的帕子拭着苏汐月唇角缓缓渗出的血痕。 “她是皇后,您明知道她跟皇上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皇上信任她,您就不能忍着点吗?” “这可怎么办呢?这脸都肿了。” 苏汐月吞下一口唾沫,冷冷的隐忍着侧脸上扩散开来的疼痛感。 阿弟身染鼠疫,她脑子里如乱麻一般,哪里还有理智和心情去陪着他们演戏。 “小国舅那边有消息了吗?” 辛果沮丧的低眉。 “皇上将藏书阁的医药典籍都搬到太医院了。” “目前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进来。” 等着太医院那群见风使舵的人寻出救治鼠疫的方子,那苏墨尘哪里还能撑得住? “你去让锦书寻乔统领过来,让他马上来见本宫!” 辛果应声退出,苏汐月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出寝殿外,望着天空中纷纷飘落的雪花,焦灼的跺着步。 听说苏汐月召见,乔一赶忙放下手头的事,快速的向惜芳阁赶去。 东方玉晴在他身后哪能跟得上,气喘吁吁的不说,没跑几步便摔倒了。 “你且慢慢走着吧,我得先行一步了,不能让丽妃娘娘久等了。” 乔一将手里的马灯放下,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的看到倒在雪地里的东方玉晴,他又无奈的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她头发上堆满了积雪,就连长长的睫毛上也是白乎乎的一片。 她的粉唇紧抿成拱桥状,灵巧的鼻子快速的抽动着。 “乔大人,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乔一无奈的舒口气,俯身将她扶起。 “没有,怪我方才走得快了些。” 两人又走了一阵,乔一着实受不了那龟行一般的速度了,索性将手里的马灯塞给她。 在她的跟前半蹲下身子,大手指了指脊背。 “上来吧!” 东方玉晴错愕的摇摇头,提着马灯便要往前走。 “还是不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上来!”乔一一声冷喝。 她乖乖的顿住了脚步,匆匆走到乔一身后,羞赧的攀上他的脊背。 临近惜芳阁门口的时候,一滴热热的泪珠滴进了乔一的领口。 乔一侧目,看到的是东方玉晴正竭力吞咽着哭声的俏脸。 她那模样仿佛就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你哭什么?” 东方玉晴摇摇头。 “没……没哭……” 乔一无奈的叹口气,刻意放慢了脚步。 “真的不明白,你在惜芳阁好好地享清福不好吗?” “没事就种种花、养养草,或者做做女红,练练舞、练练琴也好啊!” “有那么多事可以做,你为何偏要跟在我身边?” 东方玉晴沉默了一阵,待情绪稍显未定后,才淡淡说道。 “我想做侍卫,我想知道杀死父亲、毁掉东方家的人是谁。”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缠着你的,是因为我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我只有跟在你身边,学着习武、断案,我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玉琼阿弟现下下落不明,我要找到他,我要替父亲和母亲,照顾好他。” 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抱负。 真真是同苏汐月如出一辙。 乔一不知道是该心疼她,还是该佩服她。 “南疆那边有消息,说你阿弟入了南疆的军营。” “皇上让那边的守将照看着他,相信他也会同你这般坚强,照顾好自己的。” 东方玉晴闻言,不由得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纯真的笑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乔一点点头。 “我自然不会骗你。” “所以,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去改变自己,做原来的自己变好。” 东方玉晴却异常坚定的摇摇头。 “我已经做不回原来的自己了,以前有父亲替我们担着一切,以后我们便只能靠自己了。” “我不想早早的嫁人,靠着夫家的势力苟活。” “我想靠我自己好好的活着,我想找一个跟我两情相悦的男子,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乔一挑挑眉。 虽然这小女子的想法让他感觉奇特,他却不舍得去给她泼冷水,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能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 “乔统领!” 见苏汐月迎了出来,乔一赶忙放下悲伤的东方玉晴,略显尴尬的在她跟前低下身子。 “不知娘娘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苏汐月瞄一眼站在一边浅浅笑着的东方玉晴。 “是关于阿弟的事情,求你帮忙,让人帮忙寻找葛神医。” “只要找到葛神医,阿弟才有救。” “求你……,阿弟他不能死……” 苏汐月说着说着,语气猛然间变得哽咽起来,美目中泪珠一滴滴滑落。 “若是没有阿弟,本宫便也活不下去了。” 她无措的揪着乔一的衣袖,恳求似的说道。 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眯着她侧脸上,那明显被掌掴处的指痕,薄唇紧了紧。 “娘娘放心,皇上已经下令让各地的官员派人去寻了。” “他与葛神医联络通常是通过烽火,城郊最高的那座山头上,他已经命人日日在那里燃烧烽火了。” “只要葛神医回上京,或者是在临县,应是都能看到的。” 苏汐月却依旧不放心的摇着头。 “那些官员真的会去寻吗?” “葛神医真的会回上京吗?” “一切都来得及吗?” 她无助的呢喃着。 “会的,一定会的,墨尘会没事的。” 乔一已经想不出该如何安抚她了,大手握成拳头状颤抖着垂在大腿外侧,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抚一抚她颤抖的脊背。 “是的,娘娘,小国舅一定会没事的。” 东方玉晴赶忙上前一步,握着苏汐月冰冷的玉手。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说不定明一日一早,葛神医便回上京了。” “或者……他不会累,也会派人送治疗鼠疫的药回来的。” 不远处的回廊里,夜景湛星目阴郁的眯着,苏汐月紧紧揪着乔一衣袖的玉手,和乔一那明显心痛到极致的表情。 他胸膛起起伏伏的,眸子中喷涌而出的怒火,似是要把乔一燃烧了一般。 按理说,离得这么近,乔一早该发现他了。 可乔一现下却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可见他盯着苏汐月的时候,是多么的聚精会神。 第181章 臣妾什么都可以答应您,唯独这件事,臣妾做不到。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惬意的躺在榻上,满脸得意。 因着她玉体上白日里被扎的针孔,奉喜特地命人为她多铺了几床被子在榻上,躺上去别提多惬意了。 “娘娘,您可真是厉害。” “方才皇上打那贱人那一耳光可不轻呢,奴婢瞅着她那脸都肿起来了。” “看来无论她的美色终究不及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重。” 萧霓仙冷冷一笑,虽然那两年的相处,她没能赢得夜景湛的爱恋,却也赢得了他的极度信任。 这样算下来,她那两年的付出也没算白费。 “本宫就算是离了宫,也断断不能让她在宫中过得安逸。” “若是她的阿弟死了,定是够她痛苦半年的了。” 奉喜眸色一沉,忧心忡忡道。 “听说这普天之下,也只有葛神医治得了那鼠疫之症了。” “皇上已然在早朝上下了令,让各地的官员一起帮着寻找葛神医了。” “听说这几日皇上已经接连让人放出去好多信鸽了,城郊的那个最高的山头上,都彻夜燃着烽火。” “看来皇上这次不找到葛神医是不肯罢休了。” 萧霓仙俏脸上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 “怕皇上?皇上派人去寻,父亲和兄长便会暗中派人去堵截。” “本宫就不信了,那个贱人的阿弟能撑的了许多日。” 奉喜谄媚的点点头,笑道。 “如此说来,那苏墨尘确实是必死无疑了。” 萧霓仙深深地舒口气。 “也不能太过大意。” “记得叮嘱惜芳阁那边守着的人,一定要盯紧偏殿的状况。” “那安瑞祥医术也不可小觑,万一他在里面想出了治疗鼠疫的法子,我们便功亏一篑了。” “告诉太医院的人,安瑞祥被隔离期间,无论他要什么药材,都要尽量拖延。” 奉喜点头应声。 萧霓仙正欲闭上眼睛时,忽的又张开眼叮嘱道。 “记得送消息给哥哥,一定要将那日潜入大理寺监牢、送那些带有疫症的老鼠进去的人,给处理干净了。” “乔一一向聪慧敏锐,万不能让他拿到咱们的把柄。” 一切都交代妥当后,她才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候着美梦的到来。 果然,没过多久,她便梦到了祁远竹,他抚着她身上的针孔,一副万般心痛的模样。 翌日清晨,大雪依旧沙沙的下着。 琼花碎玉般的积雪厚厚的铺在地上,寒风卷着雪花,肆意飞舞着。 飞檐上垂下的冰凌像是剔透的水晶一般,硬邦邦的悬在那里,一动不动。 通往偏殿的回廊里,苏汐月披着貂绒披风,瑟缩在角落的石凳上,美目直直的盯着偏殿的方向。 尽管辛果抱了炭火盆过来,也抵挡不住四周铺天盖地的冰冷。 “娘娘,咱们还是回房里等着吧,外面太凉了,当心伤了身子。” 辛果红着眼站在苏汐月身侧,天刚破晓苏汐月便在这里等着了,她真怕她会与这石凳冻在一起。 锦书也赶忙跟着附和。 “是啊,娘娘,您回去等着吧,奴才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奴才便去通知您。” 昨夜乔一走后,夜景湛也没有如往常那般来惜芳阁过夜。 苏汐月一个人躺在如意榻上,满脑子都是苏墨尘,哪里能睡得着。 现下坐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好似整个人都麻木了一般。 她心里只有一个执念,便是盼着有人起来禀报,说葛神医回上京了,她的阿弟有救了。 庭院中夜景湛站在伞下,星目冷冷的盯着失魂落魄的苏汐月,脸色渐渐变得阴郁。 “你非要这么作贱自己吗?” “你若再这样,朕便命令所有的人停止寻找葛神医!” “你难道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你阿弟在那偏殿里不治而亡吗?” 苏汐月眉头紧了紧,美目缓缓的抬起落在夜景湛那张略显愤怒的脸上,自嘲似的笑道。 “皇上也和皇后一样,不希望阿弟活着,对吧?” 夜景湛冷冷背过身去。 “朕还不知,你竟……如此不可理喻!” 因着昨夜看到她跟乔一私下见面的事,夜景湛气了一夜。 现下听到她又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他心中的怒火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来人,将丽妃带回寝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寝殿半步!” 苏汐月眼看着两个太监扑将过来,倔强的站起身,怒喝起来。 “夜景湛!你去凤眠阁陪你的皇后去啊!” “为何要来管我!” “我担心阿弟,我有错吗?” 夜景湛猛地回转身,正待爆发时。 苏汐月一个踉跄,倒进了他的怀里。 “月儿?月儿!” 夜景湛低眉瞥见她侧脸上的紫青色指印,不由得懊悔万分。 不知是不是她的皮肤太过于白皙的缘故,他昨夜打她那一记耳光留下的指痕,紫青紫青的,特别明显。 他躬身一把将她抱起,快速的向寝殿赶去。 许是方才在廊外坐的太久了的缘故,隔着衣衫,夜景湛都能感觉到双腿的冰冷。 吩咐了黄福安在寝殿里燃起两三个炭火盆后,夜景湛还是不放心。 他索性将大手伸进锦被里,不停的为苏汐月揉搓着两只小腿。 苏汐月醒来的时候,她的双腿被十几个汤婆子围着,夜景湛就趴在如意榻边,疲惫的小憩着。 感受到她腿部的轻微蠕动后,夜景湛蓦地睁开惺忪的双眸,惊愕的盯着苏汐月绝美的俏脸。 “月儿,你醒了?” 苏汐月美目眨了眨,遂蹙眉四处张望。 “什么时辰了?” “阿弟怎么样了?” 夜景湛大手轻抚她白皙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 “你别着急,方才朕已经接到了消息。” “葛神医带着治疗鼠疫的灵药,已然启程往上京城赶了。” “只是雪天路滑,日夜兼程的话,也要明日申时才能到达。” “据太医讲,墨尘现在的状况应该足够撑到那个时候了。” “现下已然是未时了,你未尽午膳,不如朕命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苏汐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她乖巧的点点头,这几日不好好吃饭,她已然是饥肠辘辘了。 夜景湛亲手喂她喝下一碗甜汤后,大手抚着她紫青的侧脸,满脸心痛的问道。 “疼不疼?” “你这倔脾气,真真得改改了。” “你还不了解仙儿,她对朕有恩,况且她人真的很好。” “答应朕,放下芥蒂,试着与她好好的相处好不好?” “只要你乖乖的,朕定会一辈子都只宠着你一个人的。” 苏汐月原本缓和了些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暗沉下来。 “皇上可不可以不要逼臣妾,与那种表里不一的人为伍?” “臣妾什么都可以答应您,唯独这件事,臣妾做不到。” 第182章 那个贱人的阿弟,这次必须死! 她心里想着,这个时候她还需要夜景湛全力帮她救阿弟的命,可嘴上却依旧是不客气的对他说出了拒绝的话。 语气生冷到了极致。 夜景湛大手捏着眉心,无奈的站起身。 “好吧,朕暂且不勉强你了,只要你们能不针锋相对便好。” “你就全当是看在朕的面子上,好吗?” 夜景湛何等霸道专制,他能委曲求全的说出这些话,苏汐月自然是不敢再说不,否则定是又会闹得不愉快。 万一他再因此不管阿弟,那就糟了。 “臣妾知道了。” 与此同时,萧霓仙收到葛神医明日申时便能到宫中的消息后,当即便让奉喜再次往萧府送了信儿。 “本宫就不信,那么多人会拦不下一个葛神医。” “那个贱人的阿弟,这次必须死!” 果不其然。 傍晚时分,雪停了。 正当苏汐月庆幸着葛神医说不定可以早些抵达上京的时候,噩耗便传来了。 “皇上,娘娘!”黄福安抱着拂尘迈着小碎步疾行进门,“葛神医一行人被截了,葛神医负伤后,下落不明。” “与他同行的星怡姑娘,正带着他给的灵药,骑着马抄了小路往上京赶呢。” “随行的人送信回来,说他们身后似是有大批人马在追赶,请求皇上马上派兵去支援呢。” 原本正坐在如意榻旁,在苏汐月侧脸那些紫青色的指痕上,擦拭着药水的夜景湛,大手顿了顿。 区区治疗鼠疫的灵药,竟然有人大动干戈的去抢夺? 这沧澜国举国上下,除了大理寺牢房那些人,便只有苏墨尘染上了鼠疫。 到底是谁在大费周章的抢这药呢。 “传朕的命令,让乔一带上一队侍卫,亲自出宫去迎接灵药!” 目送着黄福安的背影消失,原本已然安下心来的苏汐月,再次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若是那灵药到不了,阿弟的命岂不是又危在旦夕了? “定是有人在从中作祟,要不然为何会这般巧!” 她玉手紧紧攥着锦被,粉唇轻轻蠕动着,喃喃道。 夜景湛大手安抚似的将她拥入怀里。 之前他总觉得她是因为苏墨尘有生命危险,才会变得那般猜疑萧霓仙。 现在看来,这事情着实是不简单。 “仙儿放心,你在这寝殿里等着,朕这便去派多一些人手出宫去接灵药。” “朕倒要看看,是谁在从中作梗。” 刚踏出惜芳阁寝殿的大门,夜景湛便看到萧霓仙带着玄一法师迎面走来。 一番请安礼过后,萧霓仙故作好心的上前一步。 “皇上,臣妾特地带了玄一法师来为小国舅做法事。” “玄一法师的法事能够祈福消灾,十分灵验。” “小国舅身染鼠疫,丽妃再难安心养胎,皇上忧心,臣妾亦很忧心。” “无论这法事是否有成效,凡事能做的,我们都须试试才行。” 夜景湛星目仔细的审视一番萧霓仙那张稍显疲惫的俏脸。 “仙儿说得对,你尽管去做便是。” 萧霓仙温婉一笑。 “臣妾还有一事,请求皇上恩准。” 夜景湛眉头一紧。 “仙儿直说便是。” 萧霓仙忐忑的瞥一眼玄一法师,而后一脸凝重的低声道。 “法师方才说,要想法事尽快的起到作用,须在法事开始前,有天生凤命之人,进入小国舅的屋子,将法师给的圣水洒在小国舅的身上。” 她刚说完,奉喜便双手将一个两寸长的琉璃瓶奉了上来。 圣水? 夜景湛阴郁的星目瞥一眼那药瓶,厚唇轻启。 “天生凤命之人,是指何人?” “月儿身怀龙嗣,是断断不能去冒那个险的。” 玄一法师听他这般说,这才行了个佛礼,悠悠讲道。 “天生凤命之人,是指凤座上坐着的主事者,也就是皇后娘娘。” 夜景湛厚唇微张,不可思议道。 “仙儿?” 他原本对萧霓仙衍生出的那点疑心,瞬间消失了。 若是萧霓仙真如苏汐月怀疑的那般,她又怎会主动地带着玄一法师过来为苏墨尘做法事,将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仙儿身子不适,自然也不适合去冒那个险。”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显然没有方才那般坚定了。 “皇上!”萧霓仙略显冰冷的玉手附在夜景湛的手背上,“臣妾可以的。” “臣妾等下会穿上防护服,戴上面罩。” “胡太医还给了臣妾开了一剂预防疫症的方子,臣妾方才已经喝过药了。” 夜景湛抬眸略显愧疚的睨一眼萧霓仙。 “仙儿,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的。” 萧霓仙却不以为然的笑道。 “皇上放心吧,臣妾主意已定。” “只要能让这鼠疫早些从宫中消失,能让小国舅早些好起来,皇上和丽妃都能早些安下心来,臣妾就觉得值。” “臣妾其他的事也做不了,就只能做这些了,但愿一切都会变好。” 夜景湛这才深深地舒口气,目送着萧霓仙和玄一法师他们一行人向偏殿行去。 直到戌时,天都黑透了,玄一法师的法事才结束。 夜景湛才刚刚送走了萧霓仙,便接到了宫外传来的消息。 “皇上,乔统领方才飞鸽传书,说是星怡姑娘在拿着那瓶灵药逃窜的过程中,药瓶被一群黑衣人抢了去。” “乔统领在与黑衣人打斗的过程中,打碎了那药瓶。” “岂料那灵药遇到雪水便化掉了。” “星怡姑娘拼死捡起一颗来,乔统领现下正带着它急速往回赶呢。” 夜景湛蹙眉,看来那些人并不是为着抢药而来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么珍贵的灵药被化掉。 苏汐月听着黄福安的汇报,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幸而那药还剩下一颗,不然一切都完了。 “看来那玄一法师还是名不虚传的。” “兴许是他做了法事的缘故,才得以让那灵药留下一颗。” “不然的话,你的阿弟就真的没救了。” “月儿,待你阿弟好些了,千万要记得去谢谢仙儿。” 夜景湛抚着苏汐月缓缓握成拳头,又缓缓放松的玉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苏汐月现下忧心着苏墨尘,她哪里还顾得上想太多。 若是苏墨尘能好,别说让她去谢谢萧霓仙了,就算让她去给萧霓仙磕头道歉她都愿意。 她到现在心里都在怀疑萧霓仙为苏墨尘做法事的用心,她不相信她能有那么好心。 第183章 兴许只有葛神医的灵药能救得了皇后了。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一脸愤慨的坐在凤榻上。 “一群酒囊饭袋,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药化便化了,为何还偏偏要留下那仅有的一颗!” 她玉手紧紧的撕扯着锦帕,凤目里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 奉喜垂首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娘娘,兴许侯爷会有办法的。” “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萧霓仙忽的眸色一亮,俏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去传信,让父亲不必再那么大费周章的拦截乔一了,毕竟他也不是那乔一的对手。” “本宫现下又有了别的法子。” 奉喜见她脸上有了笑容,这才松了口气,谄媚的笑着跪在榻边,玉手握拳轻轻的为她捶着腿。 “娘娘聪慧,奴婢就知道万事都难不倒娘娘的。” “只是……,奴婢着实是不明白,为何娘娘偏要亲自去返现,到小国舅的屋子里去,那样真的值吗?” “万一您时运不好,染上了鼠疫,那可怎么是好?” 萧霓仙锦帕掩在唇间,浅浅笑道。 “本宫自然是在胡太医那里确认过了,他的汤药可以确保本宫不会染上鼠疫,本宫才会那般做的。” “你以为本宫真的会那么傻的,却为了那个贱人的弟弟卖命吗?” “经过这么多事,皇上日日听那个贱人念叨本宫,定是会对本宫有戒备之心的。” “本宫此举原本就只是想打消皇上心中对本宫的疑虑的。” “没想到现下它还在冥冥中给本宫指了另一条路,这条路既能让那贱人的弟弟殒命,又能让皇上与那贱人彻底翻脸。” 她讲这些话的时候,别提多兴奋了。 黎明时分,大雾如浓稠的奶浆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肆意弥漫在这个皇宫之中。 朱红色的宫墙被大雾吞噬,仅偶尔露出一小片红,色泽黯淡而神秘。 惜芳阁寝殿前的回廊里,侍卫的身影在大雾中穿梭着,似是这迷雾世界里不安的幽灵一般。 如意榻上,苏汐月美目缓缓张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夜景湛那俊逸的脸庞,她下意识的将脑袋向后撤了撤。 娇躯被他死死的锁在怀里,她试探着用玉手拨了拨他浑厚的手臂,却没起到丝毫作用。 于是,她只得微微的喘息着别过脸去,美目望向窗外那已然有几分光亮的天空。 乔一应是快到了吧? 或许再过几日,她便可以如从前那般坐在一旁看阿弟练武了。 之前她不觉得那样的时光珍贵,现在回想起来,竟那般美好和惬意。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急促的敲门声便传了进来。 苏汐月见夜景湛依旧沉沉的睡着,玉手下意识的晃了晃他的小臂。 夜景湛星目猛地张开,错愕的望着满脸兴奋的苏汐月。 “皇上,有人敲门,定是乔一回来了。” 夜景湛这才悠悠的放开她,抬起酸困的手臂缓缓伸展着。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显然比方才大了许多。 “何事?” 夜景湛起身坐在榻边,沉声问道。 黄福安这才推门进入,在外面顿了下来。 “皇上,皇后娘娘高热不退,方才传了胡太医去为她诊治过了,像是……” 夜景湛眉头一紧,起身疾行到他面前。 “像是什么?” 黄福安神情忐忑的低下身子。 “像是染上了鼠疫。” “什么?”夜景湛星目微紧,“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她已经服用了防止感染鼠疫的汤药吗?” 黄福安蹙眉。 “事关重大,奴才不敢乱讲。” “凤眠阁的宫女元香还跪在外面抹着眼泪呢。” 夜景湛大手一紧,赶忙取了桁上的披风披在身上,大步流星的向凤眠阁赶去。 看到夜景湛,胡建耀一脸慎重的躬身迎了上去。 “皇上,鼠疫之症,传染极快,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夜景湛厚唇一紧,星目盯着寝殿的方向。 “皇后现下如何了?” 胡建耀摇摇头,红着眼,声音沙哑而低沉。 “不瞒皇上说,皇后娘娘这疫症来的比小国舅汹涌十倍百倍,高热伴着剧烈的干咳,方才已经咳出血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寝殿内便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夜景湛大手握拳,大拇指用力的磋磨着食指。 “可有控制病情的法子?” 胡建耀摇摇头。 “微臣医术不精,目前还没有可行的法子。” 说罢,他抬眸偷偷的瞄一眼表情严肃到极致的夜景湛。 “兴许……只有葛神医的灵药能救得了皇后了。” 夜景湛自然是知道那灵药有用,可明知道那灵药只剩下了仅有的一颗,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皇上!” 奉喜忽的失魂落魄的迈步出门,一身白色的防护服格外显眼。 她双膝一弯跪倒在夜景湛跟前,颤声哭道。 “皇上,娘娘让奴婢转告您,让您将那灵药拿去给小国舅,她说她会没事的,让皇上不必担心。” 说罢,她伏身在地上痛哭起来。 夜景湛烦躁的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上。 “仙儿还没死!你在这里嚎什么!” 奉喜忍痛爬起身,跪直了身子。 “皇上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方才吐了好多血。” “眼下她已然奄奄一息了。” “奴婢只是心疼她,凡事总是考虑着别人,如今自己都快殁了,竟然还是如此。” 言毕,她俯身头如捣蒜般的刻在冰冷的地面上。 “皇上,求您看在皇后娘娘曾经陪伴您那么久的份上,救救她吧!” “她真的太可怜了!” 胡建耀见状,也赶忙上前一步,低声劝诫道。 “皇上,小国舅那病情还可以再拖上一两日,皇后娘娘的病情可是断断拖不得了。” “她毕竟是咱们沧澜国的皇后,求您将那药先赐予皇后吧。” 就在夜景湛踌躇不定之时,乔一带着那仅有的一颗灵药,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夜景湛睨一眼他手臂上和脸上的划伤。 他武功造诣极高,在这沧澜国应是没有敌手。 他能受伤,可见他这一趟走的是多么的艰难。 “皇上,这便是灵药。” 乔一双手将一个方形的木盒子奉到夜景湛面前。 夜景湛低眉望一眼那木盒子上已然干涸的血迹。 “这是谁的血?” 乔一大手紧紧的攥着剑柄,薄唇紧了紧。 “星怡姑娘为了护着这颗药,殁了。” 第184章 谁若敢动本宫,本宫便死在你们面前! 胡建耀抬眸瞄一眼夜景湛,遂躬身上前一步,喃喃道。 “皇上,皇后娘娘若是不能服下这灵药,恐怕就撑不过今日了。” “不如您先将这药给奉喜,让她赶紧拿进去给皇后娘娘服下。” “不可!”乔一寒潭般的眸子眯着胡建耀,“这药原是拿给小国舅的。” 胡建耀冷哼一声,不甘示弱的斜着他。 “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小国舅,乔统领觉得谁更重要些?” “皇上圣明,自由裁决,何时乔统领下定论了?” “你……”乔一腰间长剑邹然间出鞘一半,眸子里盈满了杀气。 仗着夜景湛在,胡建耀满脸不屑。 “怎的,乔统领难道还要在皇上的跟前持剑伤人不成?” “都闭嘴!”夜景湛厉声咆哮道。 他大手将那方木盒子攥在掌心,星目望望惜芳阁的方向,再瞧瞧凤眠阁寝殿的大门。 一时间他倒是没了主意。 “皇上!” 苏汐月玉手托着隆起的小腹,匆匆而来。 夜景湛望一眼那被冰封着的地面,唯恐她会摔倒了,赶忙上前搀扶着她。 “狗奴才,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朕不是交代过你们,路滑,不让丽妃出门的吗?” 苏汐月玉手揪着他的衣袖,质问道。 “臣妾听闻那灵药已然回来了,皇上为何还不拿去给阿弟服下?” 夜景湛大手蓦的放开苏汐月,一脸凝重道。 “皇后这疫症来的汹涌,朕在想……” “皇上不要想!”苏汐月发疯一般的打断他,“这颗药原本就是阿弟的,是星怡用命换来的。” 夜景湛无奈的舒口气。 “可仙儿毕竟是朕的皇后,她曾经舍命救过朕,你要朕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不如先将这药拿去救了皇后,你阿弟的病,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法子可以医治。” 苏汐月不禁冷笑出了声。 “说不定?” “夜景湛,你的说不定,会让阿弟死掉的。” “我不要阿弟死!” “你把灵药给我!” 她说着,发疯一般的扑向夜景湛。 “就算她是皇后,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更何况,她这病来的蹊跷,说不定她也是装出来的!” 看着夜景湛要将阿弟救命的的药转手送给萧霓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寝殿内,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皇上……把药……给小国舅……” 萧霓仙的声音极其颤抖,光听便知道,说这句话已然让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夜景湛,忽的将手中的灵药举起,星目斜着身侧的黄福安。 “将丽妃带回惜芳阁!” 两个太监一拥而上,不由分说的束缚着苏汐月。 “都别碰本宫!”苏汐月忽的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白皙的玉颈上,“谁若敢动本宫,本宫便死在你们面前!” 夜景湛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 “皇上!”原本为了避嫌默不作声的乔一,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口,“您要三思啊!” “您难道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有时候您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太医诊出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病者真实的病况。” 他刻意这般说,就是想要夜景湛想想之前胡建耀去大理寺为苏墨尘诊脉的事。 夜景湛上眼皮微紧,胡建耀是萧启文一手提把的人,上次他便隐瞒了苏墨尘身中天仙子之毒的事。 可他还是不信,他敢拿皇后的生命来跟他开玩笑。 “乔统领,你想帮着丽妃也就罢了,可你也不能因此而污蔑我啊!” 胡建耀故作委屈的挑着嗓喝道。 “若是你不相信皇后娘娘染上了鼠疫,大可亲自进去瞧瞧!” 提到鼠疫,人人闻风丧胆,若不是极亲近的人,谁肯拿自己的命去赌? 他是笃定了乔一进不了凤眠阁寝殿,才敢这般说的。 乔一薄唇紧了紧,义愤填膺道。 “若是皇上允准,我自然敢去!” “别吵了!”夜景湛声音如雷霆般,震得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鸦雀无声,“朕亲自进去看看便是了!” 苏汐月忽的放下抵在颈间的发簪,冲上前去。 “皇上,我同您一起进去!” 夜景湛没好气的回眸盯着她。 “你站在这儿不许动!” “不然的话,朕砍了你们惜芳阁所有奴才的脑袋!” 苏汐月只得无奈的顿在原地,美目紧紧的盯着一步步走向萧霓仙寝殿大门的夜景湛。 “皇上!”胡建耀忽然凑上前去,“皇后娘娘染上的毕竟是鼠疫,微臣担心您……” 夜景湛冷冷斜他一眼。 “让开!” “区区鼠疫,朕不怕!” 为了证实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夜景湛果断的推门进了寝殿。 凤榻上,萧霓仙气若游丝,脸色灰败如土,双唇干裂泛紫,凤目微微逼着。 她唇角、锦被和榻边的空地上,满满的血迹。 看来她方才是真的咳血了。 夜景湛顿在离凤榻一丈开外的地方,低声轻唤。 “仙儿!” 萧霓仙凤目缓缓张开,看到夜景湛的那一刹那,她凤目瞬间充泪。 “皇上……千万别过来!” “臣妾这是……已经死了吗?” “还是……臣妾做梦了?” “能在……死之前……看到湛哥哥……真好……” 她说着,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 “呕!” 一口鲜血从她干涸的唇瓣间喷涌而出。 旋即,她脑袋一歪,昏厥了过去。 “仙儿!” 夜景湛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他下意识的低眉看一眼他龙袍上溅上的血痕。 病情可能有假,难道这血液还能有假吗? 若不是沾染上鼠疫,她何故突然憔悴成这般模样? 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 他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两记耳光。 夜景湛,你对得起仙儿之前舍命救你的恩情吗? 仙儿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同别人一起怀疑她! 他脚步踉跄的走出门去。 众人看到他衣袍上的鲜血,皆是一惊。 他看都不看苏汐月一眼,径直移步到胡建耀跟前,将手心里握着的木盒塞进他的掌心! “将这个拿进去给皇后服下!” “皇后快不行了!快!” 苏汐月眼见着苏墨尘唯一的救命之药没有了,当即便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不要!” “不能给他!” 第185章 难道您甘心就这样放弃小国舅吗? 苏汐月猩红的美目瞪得浑圆,似是两颗燃烧的火球一般,死死盯着那被胡建耀握在掌心的唯一一颗灵药。 她粉唇急剧颤抖着,喉咙里不时挤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胡建耀俯身领命时,眸子还不忘得意的斜了斜乔一和苏汐月。 乔一大手握成拳头状,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寒潭般的眸子剜一眼胡建耀,转而望向被几个太监死死束缚着的苏汐月。 “皇上!”见胡建耀要起身入寝殿,乔一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低下身子,“您要三思啊!” “若是因为没了这药,小国舅丢了性命,丽妃娘娘会恨你一辈子的。” 夜景湛星目冷冷的睨着乔一。 “小国舅不会丢了性命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肯定,“眼下最重要的皇后。” “方才朕进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然吐血昏厥、生命垂危了!” 乔一愤懑不平的冷哼一声,胸膛起起伏伏的,却又只能无奈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苏汐月的泪珠一滴滴滑落。 “夜景湛!”苏汐月再次将发簪抵在白皙的玉颈上,“你若将这药给她,我现在便死在你面前!” 他身边的几个太监一怔,纷纷退后了几步。 毕竟她是夜景湛一向宠着的女人,万一不小心害她受了伤,夜景湛岂不是会要了他们的命? 夜景湛厚唇一紧,星目阴郁的眯着苏汐月玉颈上业已渗出的那抹血红。 “苏汐月!”他吞下一口唾沫,“把簪子放下!” “威胁朕……是没有用的!” 乔一站在一旁,眉头早就拧成了一团,一副跃跃欲试要飞身过去的模样。 苏汐月心里比谁都清楚,在夜景湛的心里,萧霓仙的命比苏墨尘的命金贵多了。 不仅仅是夜景湛,换做任何一个臣子,都会觉得夜景湛这般是合乎常理的。 可就算是明明知道结果,她也要拼命为阿弟博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她玉手坚定地加大力道,果断的使得手中的发簪再刺进一分,任由鲜血顿时顺着她白皙的玉颈,流入她的衣衫内。 “苏汐月!” 夜景湛忽的飞身冲上前去,大手不由分说的扼住她纤细的皓腕。 “你的命是朕的,朕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 他将她手中的发簪抢夺过来,用力的扔到十丈之外。 乔一见发簪落地,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俊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致。 “黄福安!” 夜景湛侧目斜一眼乔一,厉声吩咐道。 “将丽妃带回惜芳阁,关在寝殿内,若是她还继续胡闹,便将承恩殿里她用过的铁链拿过去绑着。” 黄福安大惊失色的抬眸瞄一眼绝望的倒在辛果怀里的萧霓仙,低眉喃喃道。 “遵旨!” 望着一行人将苏汐月抬走,乔一冷冷转身,扬长而去。 夜幕降临,原本阴沉沉的天空中再次飘起了雪花。 苏汐月四肢都被绑在如意榻上,为了防止她咬舌,就连口里也被白棉布给塞上了。 寒风透过雕花的窗户吹进来,发出令人颤栗的呜呜声。 榻前的浅蓝色幔帐随风摇曳,空气死一般的沉闷。 腰部困顿的厉害,她柳眉拧了拧,美目缓缓张开,鸦羽般的睫毛上依旧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玉颈上的伤口虽然浅,却疼痛的厉害,她忍痛侧目望向窗外。 鹅毛般的雪花肆意的飘洒着,似是在竭尽全力的掩盖着一切。 没了灵药,也不知道阿弟怎么样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没看到辛果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寝殿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熟悉而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苏汐月不看都知道,是夜景湛来了。 她赶忙闭上眼睛,将头侧向墙内,佯装睡着了的样子。 夜景湛移步至她榻前,阴郁的星目俯视着她依旧挂着泪珠的侧脸。 “朕知道你睡不着,朕就是来看看,你冷静了一整天,是够已经想通了。” 想通过什么?用她阿弟的性命去换萧霓仙的命吗? 她贝齿深深地陷进朱唇里,呼吸也因为愤怒和怨恨而变得急促起来。 “放心,你阿弟还活着,暂且还死不了。” “朕已然让人在宫外寻找葛神医的下落了。” “若是能寻到他,说不定你阿弟的命,便可以保下来了。” 他说了半天,见苏汐月依旧不愿意转过头来,索性躬身在榻边坐了下来。 大手钳着她玲珑的下巴,迫使她正视着他。 “会没事的,相信朕。” 苏汐月红肿的美目里泛出一丝嘲讽之色,遂脑袋焦躁的扭动起来。 夜景湛抬手,刚刚将她口里的白布扯掉,她便恨恨的质问起来。 “夜景湛,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阿弟的命,不是你的赌注,若是你赌赢了,找到了葛神医,他便可以活着,若是你赌输了,他就得心甘情愿的去死!” “凭什么!那颗药原本就该是他的!” “在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了阿弟了,你为何这般狠心!” 她咆哮着,皓腕被铁链磋磨的通红通红的。 夜景湛忽的站起身,蹙眉冷哼一声。 “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 “就算那颗药是你阿弟的又怎样,仙儿可是当朝的皇后!” “沧澜国可以没有你阿弟,但是不能没有皇后!” “你和阿弟,早就不是什么公主和太子了!你醒醒吧!” 他说的大义,苏汐月不懂,也不想懂! “夜景湛!我恨你!” 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苏汐月绝望地哭出了声。 许久之后,辛果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盅,低头走了进来。 “娘娘!你午膳都没用,现下定是饿了。” “奴婢喂您喝些热汤吧!” 苏汐月不假思索的厉声道。 “拿出去!” “娘娘!”辛果从盛出一碗热汤来,双膝一弯跪倒在如意榻前,声音明显的有些颤抖,“您就少喝一些吧,否则的话,奴婢和奴婢的家人都会没命的!” 苏汐月美目盯着辛果已然红肿的双眸。 “夜景湛还抓了你的家人来威胁我?” 辛果含泪点点头,小鼻子急剧抽动着。 “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吃咽不下。” “可您也得为小国舅想想,她现下还活着,小祥子还陪在他身边。” “奴婢已经问过偏殿那些负消杀的太监了,他们说小祥子并未染上鼠疫。” “而且,他还一直在努力研究着治疗小国舅的方法。” “听闻,他日日都有为小国舅施针呢。” “难道您甘心就这样放弃小国舅吗?” 苏汐月鼻子一酸,泪珠便从眼角滑进了鬓角的青丝里。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瘦削身影走了进来。 若是不仔细端详,苏汐月还真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之前那个柔弱纯真的东方玉晴。 “参见丽妃娘娘!” 第186章 若是阿弟这次出了事,我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苏汐月一脸惊愕。 她还不知,夜景湛已经答应了让东方玉晴做乔一的徒弟之事。 现下的东方玉晴,已然真真切切的是侍卫所的一员了。 除了她依旧住在这惜芳阁内外,她已经与其他侍卫无疑了。 见苏汐月目瞪口呆的,也不说话,她索性直截了当继续道。 “乔统领让卑职来给您说一声。” “皇上已然命人将葛神医留给的那颗续命丹,拿给小国舅服下了。” “三个月之内,小国舅可保无虞。” “乔统领现下已然亲自到宫外去寻葛神医了。” “他要我转告娘娘,三个月之内,他必定会将葛神医带回宫里为小国舅医治的。” 苏汐月原本空洞的美目里忽的流露出一丝喜色。 三个月,对早已绝望的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惊喜啊! 续命丹,这药的威名应是这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炼制它,不仅需要各种各样的珍稀药材,还需要特别冗长和复杂的炼制程序和过程。 因为时间和材料的关系,到目前为止,葛神医也就炼成了两颗。 她的父皇苏苍龙生前,不知花费了多少金子和精力,都未曾从葛神医那里购得一颗,没想到夜景湛那里竟然会有。 看来夜景湛和葛神医之间的渊源,确实是极深的。 一颗续命丹能续命三个月,可若是两颗同时服下的话,便是可以包治百病、解百毒。 乔一若是能带回葛神医,她定要倾尽所有恳求葛神医将另一颗丹药赐予阿弟。 东方玉晴走后,奉喜见苏汐月脸上有了喜色,赶忙端了热汤坐在榻前,一汤匙一汤匙的喂着她服下。 夜色渐浓,雪依旧下的很大。 苏汐月独自一人躺在如意榻上,听着外面雪落在地上的沙沙声,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着。 突然,院子内一片刺眼的光亮闪入,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她猛地张开眼,想要起身去看看,却无奈身子依旧被束缚着。 “快快快!手脚麻利些!” 那声音分明是从偏殿那边传来的。 苏汐月不由得一惊,遂大声喊叫起来。 “辛果!锦书!” “谁在外面!” 寝殿门外应是有值夜的人的,她自己起不来,自然只能问他们了。 辛果应声跑进门来,匆忙点燃方桌上的宫灯,而后疾行至如意榻前。 “外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他们去偏殿干什么?” 辛果星目飘忽的低垂着,双唇微微颤抖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说啊!” 她越是不说话,苏汐月那颗担心阿弟的心便越急切。 “是……皇上派来的。” “说是要将……小国舅移到……宫外别苑去……隔离和治疗。” “娘娘身怀皇嗣,皇上……应是担心……那鼠疫会……波及到您。” “不行!”苏汐月发疯一般的挣扎起来,“你快解开本宫!” 宫内守卫森严,她尚且未能保护好苏墨尘。 若是出了宫,那些想要害他的人,岂不是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想想那些抢灵药的黑衣人和莫名丧生的星怡,苏汐月的心似乎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一般。 辛果怯懦的退后一步。 “娘娘,皇上特意交代过,不准……” “放开本宫!”苏汐月怒声呵斥道,俏脸憋得通红,“你若不放开本宫,本宫一样可以让你和你的家人全都毙命!” 辛果心里清楚,她说这完全都是气话。 可看看苏汐月皓腕上被铁链磨出的血痕,辛果着实是于心不忍了。 她索性疾步扑上前去,果断的打开了铁链上绳结,缓缓将铁链从她的四肢上扯离。 得到自由苏汐月,一翻身滚落到榻下,而后艰难爬起身,玉手捧着隆起的小腹,光着脚便向偏殿冲去。 寝殿外的回廊里,他看到了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抬着一顶软轿,缓缓的移向惜芳阁大门。 软轿一侧,还跟着疲惫不堪的佝偻着脊背的安瑞祥。 “娘娘!您不能过去!” “鼠疫传染性极强,万一您感染上了,那可是要丢了性命的。” 两个死死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弟!” 苏汐月声嘶力竭的喊叫起来。 安瑞祥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抬起头一边走一边寻声望向她。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照顾好小国舅的!” 确定喊叫的人是苏汐月后,安瑞祥忽的侧身向着她跪下,隔着皑皑白雪,俯身叩头。 雪,越下越大。 雪幕越来越厚,安瑞祥最终还是和那顶轿子一起,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一队举着火把的侍卫,随着他们的消失而转身撤离。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苏汐月、辛果,和那里两个拦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太监。 雪片落下的沙沙声越来越大,渐渐的掩盖住了苏汐月那悲戚的哭泣声。 三日后,天气转晴,苏汐月却依旧如从前那般被冰冷的铁链禁锢在如意榻上。 “娘娘!” 辛果怯懦懦的进门。 “皇后娘娘来了。” 苏汐月美目忽的张开,干涸的粉唇里只迸出三个字。 “让她滚!” “妹妹!”苏汐月的话音还未落,萧霓仙便一脸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你怎的能让本宫滚呢?本宫毕竟是皇后,你这般说,不妥。” 苏汐月恨恨的剜她一眼,侧过头去,并未打算多做理睬。 萧霓仙眼神示意奉喜,屏退左右,而后挑着眉,挑衅般的笑着说道。 “本宫今日是特地过来谢谢你的!” “若不是你的阿弟那日将灵药让给本宫,本宫恐怕现下已经一命呜呼了呢。” 见苏汐月还是对她无动于衷,她索性俯下身去,粉唇凑到苏汐月耳畔。 “本宫心里很是好奇,那治疗鼠疫的灵药,若是给了没有染上鼠疫的人吃,会不会有反噬呢?” 苏汐月忽的转过头来,咬着牙,一字一句质问道。 “你是……装的?”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凤目里满是戏谑和算计。 “你不是一向爱说本宫演技好吗?” “本宫现下也觉得,本宫真的是这方面的旷世天才呢!” 说罢,她昂起头,笑的别提多得意了。 “你这个毒妇!” “若是阿弟这次出了事,我定会亲手杀了你的!” 萧霓仙俏脸上的笑容忽的僵滞在唇角,凤目斜着苏汐月。 “妹妹,你这话可是说得有些早了。” 她一边说,一边亲手摆弄着铁链上的绳结,故作好心道。 “哟,被铁链拴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本宫一时开心,竟忘了,方才本宫已经求得了皇上的恩准,放你自由了,从今以后你不必再日日躺在这如意榻上过活了。” 解开她皓腕上的绳索后,她玉手轻抚着苏汐月绝美的侧脸。 “妹妹也不用感谢本宫,本宫日后可是还有许多戏码要演给你看的。” 苏汐月玉手用力拨开她,粉唇轻轻蠕动。 “滚出去!” 萧霓仙眸色忽的暗沉下来,她忽的拔下头上的凤簪,快速的逼在苏汐月白皙的玉颈上。 第187章 月儿,对不起,朕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贱人,你根本就不是本宫的对手!” “有朝一日,本宫定会亲手用这簪子划花了你这张狐媚脸!” 她说着,凤簪的尖端缓缓地在苏汐月白皙的俏脸上比划起来。 苏汐月娇躯一紧,瞅准机会一把将她推开。 她想要跳下榻去,却无奈她脚下的铁链并未被解开。 萧霓仙冷冷一笑,看着她逃跑无门的狼狈样,狞笑起来。 “你知道本宫为何去求皇上放你自由,好让你卸下这些铁链吗?”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将苏汐月推倒在榻上,压住她的上身,将凤簪硬塞进她的掌心里。 苏汐月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用力握着她的手,将凤簪刺进了她的右上臂。 鲜血喷涌而出,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怔在了原地。 “妹妹,本宫原是好意,你为何要这般对本宫!”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奉喜和辛果一起进门,两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睛,望着苏汐月那双依旧握着凤簪的玉手。 鲜血顺着她的手指,一滴滴向下滑落。 萧霓仙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正大口大口的趴在榻上喘着气。 “娘娘,您没事吧?” 奉喜的哭喊大的显然有些夸张。 苏汐月脑海里却不时回想着,凌绮罗死时的情形。 同样的手段,萧霓仙竟然在她身上用了两次? 她凄凉的笑着抬眸望向寝殿门口。 果不其然,夜景湛说巧不巧的就在那个时候迈步走了进来。 萧霓仙这时间算的倒是精准,她不得不佩服她。 夜景湛看看双手沾满鲜血的苏汐月,再瞧瞧疼得俏脸拧巴着、直喘粗气的萧霓仙。 赶忙疾行过去,关切的握着萧霓仙的手,询问起来。 “仙儿,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萧霓仙凤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抬眸望着夜景湛。 “湛哥哥,都是仙儿的错,您别怪丽妃妹妹。” “她都是因为担心她阿弟才失去理智的。” 苏汐月蹙眉冷眼旁观着她逼真的演技,满脸凄凉的笑。 夜景湛原本以为给她们一些独处的时间,她们的关系兴许会缓和一些。 却没想到,竟然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在他看来,这全都是苏汐月的公主脾气和她对萧霓仙的成见在作祟。 “月儿!你为何就不能少生些是非呢!” 苏汐月不由得冷笑出了声。 “怪不得这个毒妇会屡屡在我的身上使用这样的伎俩。” “原来,都是因为你眼瞎、愚蠢、不辨是非!” “啪!”夜景湛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打的苏汐月眼前金星四射,娇躯摇摇欲坠的倒回榻上。 坐上皇位这么久了,除了萧启文偶尔会在他面前放肆外,还从未有人敢在众目睽睽睽之下如此冒犯他的皇威。 “苏汐月,你看清楚了!” “朕早已不是之前那个任由你羞辱的夜景湛了!” 苏汐月玉手不自觉的附在被他打的刺痛难忍的脸颊上。 这半边脸上,上次被他打出的紫青色指痕才刚刚消失,没想到这就又打上了。 “皇上!” 黄福安鼓足了勇气上前,低下身子。 “事情尚未查问清楚,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望着苏汐月眼角悄然滑下的泪珠,夜景湛那只直到现在依旧麻木着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头状。 他厚唇颤抖着,深邃的眸子瞬间泛起了懊悔之色。 萧霓仙愤懑的瞥一眼黄福安。 “皇上!”她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站起身,“这事真的不怪妹妹,都怪臣妾。” “臣妾明知道丽妃妹妹不惜看见臣妾,还要厚着脸皮贴上,想要与她交好。” “都怪臣妾。” 夜景湛大手拂掉她眼角的泪珠。 “仙儿无须自责,这一切都怪朕。” “明知道她对你有敌意,朕就不该让你单独来见她。” 言毕,他星目转向奉喜。 “快扶皇后回凤眠阁,太医随后就到!” 目送着萧霓仙离开,夜景湛挥挥手。 黄福安赶忙甩甩拂尘,带着辛果和其他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月儿!” 夜景湛俯身,拨开苏汐月附在侧脸上的手掌。 “方才是朕冲动了,朕不该打你!” 苏汐月冷嗤一声,拨开他,想要转过身去。 却不料夜景湛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根本不容她动弹分毫。 若不是双脚还被束缚着,她真想一脚踹开他。 “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您爱打谁打谁,断断没有不该一说。” 她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声线却异常坚定、冷凛。 夜景湛眉头一紧。 “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心里有什么,何不当众解释给朕听?” “为何非要那般出言不逊的激怒朕?” “朕打了你,你知道朕方才多心痛吗?” 苏汐月抬眸,自嘲似的笑道。 “心痛?” “皇上真的有心吗?” “苏汐月!”夜景湛握着她的大手一紧,“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否说与朕听?” “朕保证,只要你说,朕便信你。” 苏汐月冷嗤一声。 “臣妾若告诉你,方才是皇后拉着臣妾的手,将凤簪刺进她手臂上的,皇上信吗?” “臣妾若告诉你,那次握着臣妾的手,捅刺太后的人也是皇后指使的,皇上信吗?” 说凤簪是萧霓仙拉着她的手刺进自己的右上臂的,夜景湛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相信。 可若说太后是萧霓仙指使人杀害的,他断断不敢相信。 “月儿,母后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那苏锦邦都承认了是他杀的太后。” “更何况,仙儿和母后一向亲厚,亲密无间,仙儿怎么会舍得指使人杀她呢?” 苏汐月美目微闭,深吸一口气。 “所以,皇上的保证有用吗?你就算保证了臣妾说什么你都会信,你就真的会信吗?” 夜景湛深深地舒口气,厚唇轻轻蠕动。 “朕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朕答应月儿,日后朕定会将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查清楚的。” “皇后的一举一动,朕日后都会多加留心的。” 苏汐月别过脸去,一副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的表情。 夜景湛只得悻悻的起身。 “朕知道,你现下心里埋怨朕。” “朕便先去忙公事了,你一个人静一静。” “晚点儿,朕再来陪你。” 他转身走出几步后,忽的又顿住了,回转身吞下一口唾沫,似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迸出一句。 “月儿,对不起,朕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若是朕再打你,朕便自己剁掉朕这只冲动躁动的手!” 他从未如此认真的向别人道过歉,话一说完,不等苏汐月回话,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188章 娘娘,楚贵人在冷宫做的那些事已经败露了。 清晨,久违的太阳终于出来了。 御书房的屋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宛如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积雪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除了偶尔传来的寒鸦叫声,和微风拂动树枝时积雪掉落的簌簌声,就是无边的静谧也寂静。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御书房内,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着的微小尘埃。 夜景湛俯身在堆满奏折的案几上,星目微闭,呼吸均匀,一夜劳碌,他着实是太疲惫了。 炭火盆中木炭烧的正旺,一声突如其来的木炭的爆鸣声传来,他眉头紧了紧,遂换了个姿势再次进入了梦乡。 “夜景湛!” 一个空洞如幽灵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缓缓直起身来,张开星目。 映入眼帘的那张银狐面具,惊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你是谁?” 银狐面具冷冷一笑。 “我是你的恩人啊。” “你能坐上皇位,不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吗?” “你忘记当初是谁一直在鼓励你报仇、夺权吗?” 夜景湛星目冷冷的眯着他。 “是你杀了苏苍龙,那次沈容芷能顺利入宫来见月儿,也是你助他的。”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何你总是在宫中出现?” “哈哈哈!”银狐面具仰天长笑,声音如鬼魅般,嚣张跋扈至极,“我是你杀不死,又抓不到的人。” “我是可以助你得到皇权,也随时可以将皇权从你手中夺走的人!” 夜景湛看着他大摇大摆转身离去的背影,想要起身去抓住他,却不料手脚却如灌了铅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 “站住……站住!” 他低声咆哮着,蓦的睁开了双眼。 “皇上,您定是做噩梦了吧?” 黄福安双手奉上一块锦帕,忧心忡忡的瞄着他。 夜景湛星目快速的扫视四周,除了黄福安,并无他人,原来方才的一切竟是一场梦。 “朕梦到银狐面具了。” 黄福安轻叹一声。 “皇上定是听乔统领说起,那日截灵药的人里也有银狐面具,所以才做梦的。” 夜景湛蹙眉,一脸慎重。 “朕不明白,为何他也要去截灵药?” “这鼠疫跟他有何关联?害死苏墨尘对他来说有什么用?” “难道还是因为苏墨尘是前朝太子?” 事关重大,黄福安自是不敢随意插话,只能埋首站在一旁默默的聆听着。 “皇后的伤怎么样了?” 夜景湛星目眯着凤眠阁的方向,眸色幽深明亮。 黄福安赶忙低下身子。 “已然无碍了,太医说伤口不深,将养几日便可。” 夜景湛点点头。 “再过两日便是她离宫的日子了。” “你去挑选两个机敏的小宫女送过去,就说是朕指给她、贴身侍奉她的。” 黄福安应声退出。 夜景湛朕才站起身,困倦的舒展舒展筋骨,洗漱更衣后,出门向勤政殿赶去。 “皇上!” 上书房与勤政殿之间的夹道内。 东方玉晴一袭黑色侍卫服,疾行到他跟前,低下身子。 她皮肤白皙,身材娇小,现下被着侍卫服饰包裹着,竟然也有了几分英气。 夜景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何事?” 东方玉晴抬眸瞥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太监和宫女。 “卑职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那些太监和宫女一听,赶忙自觉地退出三丈之外。 夜景湛星目一紧,他当初答应她做侍卫,不过是出于私心。 他想让她缠着乔一,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乔一觊觎苏汐月了。 他从未指望她一介弱女子去做成任何事,也着实想不出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跟他讲。 “有话快说文武百官可都在等着朕呢。” 东方玉晴杏目顾盼左右后,这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 “皇上,卑职在当时关着小国舅的牢房里,发现了老鼠洞洞口。” 夜景湛不耐烦的蹙眉。 “大理寺监牢里有老鼠洞,那也是常事,有何稀奇。” 东方玉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可卑职检查过,那个老鼠洞是新打的,而且那洞的四周,黄土皆为新土。” “将那些新土拿去,便能看到有锄头和凿子的印痕。” 夜景湛这才来了兴趣,星目转向她。 “你继续说。” 东方玉晴见他信了,赶忙继续道。 “卑职根据那鼠洞的朝向,判断出了另一个洞口的基本方位。” “昨夜卑职命人用铁管向洞里不停注水,今日一早便子判定的方位,找到了那鼠洞的另一个洞口。” 用铁管注水的方法去找鼠洞的另一个洞口? 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女子,脑子竟然这般灵光。 夜景湛的心里愈发对东方玉晴刮目相看了。 “另一个洞口,就在冷宫的一个废弃的枯井里。” “卑职看到那井底有老鼠屎,应是有人在那里养过不少老鼠。” “而那些老鼠,便是带有鼠疫的老鼠。” “这便是大理寺监牢里出现鼠疫的原因,他们想害的便是小国舅。” 夜景湛意会的点点头。 “朕知道了,你回去歇息吧!” “剩下的事情交给朕处理便好。”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悠悠从梦中醒来,凤目盯着不远处矮几上的香炉,黯然神伤。 这段时日,她日日都能梦到祁远竹,为何昨夜他偏偏没来? “快让我进去见娘娘!” 一个略显焦灼的太监声传来,惊得她坐起身,撂起榻前垂着的幔帐,望向寝殿门口。 奉喜正张开双臂挡在来人跟前。 “娘娘还在歇息,你有何事,总得等娘娘醒了再说。” 那个小太监看起来有些面熟,一时间她却想不出他的名字来。 “进来吧!”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玉手拨弄着胸前的秀发。 小太监进门,径直走到她身后,跪倒在地上。 “娘娘,楚贵人在冷宫做的那些事已经败露了。” “请您务必及早防范,免得惹祸上身。” “皇上早朝前的得知的消息,待到他下朝去查,那可就晚了。” 萧霓仙一惊,回头仔细的审视着眼前的小太监。 “你是如何得知的?” 小太监目光飘忽的低垂着,一时间竟答不上话来。 萧霓仙突然眸光一亮。 “本宫想起来了,你是元宝,跟在祁公公身边的元宝。” 元宝点点头。 “正是。” 萧霓仙眉头一蹙,表情瞬间复杂到了极致。 近些天来那些梦境中的情形一遍一遍在脑海里浮现,那些感觉太真实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每天醒来都那般不愿意醒来。 “是祁远竹让你将这消息告诉本宫的?对不对?” “他还活着?” 元宝抬眸,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 “这怎么可能呢?娘娘说笑了。” “娘娘还是趁早想办法处理一下冷宫里的一切吧?” “若是等到皇上下朝您再过去,恐怕就晚了。” 第189章 本宫日后定是会让你输的体无完肤的! 冷宫外的夹道里,夜景湛蹙眉眯着被扑天的火焰和浓烟笼罩着的破旧殿宇,星目里愤怒的火焰也熊熊燃烧起来。 他刚下早早朝便带着人往这边赶了,却不料还是晚来了一步。 到底是谁嗅觉如此灵敏,东方玉晴才刚刚跟他禀报完,他还没来得及去查看,这冷宫便走水了。 这明显是有心人在作祟。 “齐思成,派人去查一查,看今日一早谁来过冷宫。” “另外,这大火若是有侥幸生还的人,记得马上带到朕跟前去。” 未等齐思成回话,两个小太监便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跑了出来。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被烟雾熏得满脸黢黑的奉喜。 “皇上!”奉喜看到夜景湛,赶忙扑过去,跪倒在她跟前,一边咳嗽,一边哭诉道,“求您救救皇后娘娘,方才楚贵人要烧死她呢。” 夜景湛这才定睛仔细的审视了一番那担架上躺着的女子,她的衣衫也同奉喜一样,破碎不堪,布满了黑色的灰尘。 脸蛋却比奉喜更黑些,已然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仙儿!” 夜景湛疾行过去,大手轻轻摇晃已然昏死过去的萧霓仙。 见她毫无反应,他赶忙躬身将她抱起,径直向凤眠阁奔去。 凤眠阁寝殿内,夜景湛星目眯着已然梳洗更衣后的奉喜。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奉喜眼泪汪汪的眯一眼,躺在凤榻上一动不动的萧霓仙,这才开口喃喃道。 “楚贵人今日一早便让人过来送信,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娘娘,希望娘娘务必去见她一面。” “娘娘念着她们之前在闺中的情谊,便带着奴婢去了。” “可谁知,那楚贵人一直因为被打入冷宫的事,记恨着娘娘,她是想要拉着娘娘与她同归于尽的。” 夜景湛厚唇一紧,质问道。 “好断断的,她为何要死?而且要拉着皇后?” 奉喜低眉,对答如流道。 “因为大理寺的鼠疫,是她一手策划的。” “她说有人发现了她养老鼠的那口枯井,她想求娘娘想办法帮她瞒下此事。” “娘娘不应,还劝她自行向皇上坦白此事,所以……” 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夜景湛虽然找不出什么破绽,可看奉喜那副忐忑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怀疑。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奉喜点头。 “千真万确。” 夜景湛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手上稍一用力,手心的茶盏便碎成一团粉末。 “你可知在朕面前说假话的下场?” 奉喜低眉,吞下一口唾沫,悻悻道。 “奴婢……知道。” 夜景湛真才起身,星目瞟一眼凤榻的女人。 丢下一句“照顾好皇后”,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凤眠阁。 傍晚时分,苏汐月独自一人站在灵鹊桥上,闭着眼睛,任由风冷撂起她额间的碎发。 这几日腹中的小生命,蠕动的愈发厉害了,有时候在睡梦中,她都会被它的动静惊醒。 夜景湛那日打了她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惜芳阁。 黄福安倒是过来送过一次茶点,还问候了几句。 他说夜景湛这几日都在御书房通宵达旦的忙碌着,抽不出空闲时间来惜芳阁。 可是,谁又稀罕他去惜芳阁呢? 苏汐月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他不在她身侧,她倒是乐得自在。 宫外别苑,安瑞祥几乎每日都会托人送来讯息,知道苏墨尘没事,她心里显然轻松了许多。 她现下只盼着乔一早些带着葛神医回来,那样她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彻底放下。 “妹妹!” 萧霓仙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汐月眉头一紧,旋即睁开眼,玉手托着凸起的小腹,快速向前走去。 现下她着实不愿意看到萧霓仙那张令她作呕的脸,她只想离她远远的。 “妹妹!” 萧霓仙一个眼神,两个小太监便冲上前去,挡住了苏汐月的去路。 苏汐月冷冷瞥那二人一眼。 “放肆!竟然敢挡本宫的去路。” “妹妹!”萧霓仙玉手搭在苏汐月的肩上,缓缓绕行至她跟前,“怎的?见了本宫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了吗?” 苏汐月冷冷拨开她的手,玉手嫌恶的弹了弹她抚过得衣衫。 “你不配!” 萧霓仙闻言,俏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无尽的怒意侵占。 “本宫今日便看在你怀有皇嗣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 话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再次泛出饱含嘲讽之意的笑容。 “听闻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去惜芳阁,看来妹妹这绝世容颜,终也有被人看腻的一日。” 见苏汐月俏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 她索性得意的蠕动双唇继续道。 “本宫过几日便要离宫了,妹妹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同本宫讲的吗?” 苏汐月隆起上眼皮,鄙夷的斜着她。 “那臣妾便祝愿娘娘此行能够修身养性,千万不要做出那种厚颜无耻的苟且之事了。” 萧霓仙脸色一阴,愤愤的将手臂扬起老高。 “贱人,你敢污蔑本宫?” 苏汐月上前一步,勾起唇角不甘示弱的与她四目相对。 “想打臣妾吗?” “臣妾奉劝你还是先回头看看再说。” 萧霓仙蹙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回过头去。 不远处的回廊里,夜景湛和黄福安正笔挺的站在那里观望着她们。 她原本扬起的手掌忽的附在苏汐月头顶的玉钗上,轻轻地抚了抚。 “苏汐月,你等着吧,本宫日后定是会让你输的体无完肤的!” 她压低了声音你在她的耳畔低语。 苏汐月抬手拔掉她摸过的那只玉钗,用力的摔在她的脚下。 “皇后以为,臣妾还是之前那个沉溺于丧国之痛中的失意女子吗?” 萧霓仙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凤目盯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钗,胸膛起起伏伏的喘气粗起来。 苏汐月欺近一步,玉手紧紧按在萧霓仙右肩上受伤的地方。 “若是皇后想斗,臣妾奉陪到底。” “唯有一点,不要再动臣妾的阿弟,不然的话,臣妾定会让你们整个萧家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确实是变得,眼神深邃、老成了许多。 可萧霓仙哪里会畏惧她,她拧着眉推她一把。 “那便走着瞧吧!”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锦书忽然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 “娘娘,您快回去看看吧,东方姑娘受伤昏倒了。” “还是守门的太监发现了她。” 苏汐月闻言,美目质疑的转向萧霓仙。 萧霓仙挑衅似的挑挑眉,别提多得意了。 第190章 我要做你的男人,你真真正正、光明正大的男人! 入夜,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一袭粉红色亵衣,坐在梳妆台前,满意的盯着铜镜中她愈发红润的脸蛋浅笑。 凤榻上那床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锦被,是内务府今日新送来的。 锦被上铺着的那层深红色的玫瑰花瓣,随风轻轻摇曳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渐渐地弥漫到了寝殿的各个角落。 奉喜如往常那般,站在香炉旁为她换着内务府特地为她配置的安神香。 萧霓仙起身走到她身后,玉手轻拍她的肩膀。 她娇躯一个激灵,差点将香炉推倒在地上。 “娘娘!” 将香炉放回原处后,她惊魂未定的回过身。 “您是有事要吩咐奴婢去做吗?” 萧霓仙凤目诡谲的眯着她。 “香燃好了?” 她错愕的点点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她。 萧霓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那便退下吧,本宫要歇息了。” 奉喜赶忙低下身子,行了辞行礼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目送她关上殿门后,萧霓仙才端起案几上的茶水走到香炉旁,将香炉里的香给熄了。 旋即,她回转身,笑意浓浓的在凤榻上躺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抹黑色的身影如她预料的那般,跳窗而入。 他丹凤眼扫一眼榻上的锦被和玫瑰花瓣,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如往常那般,他脱掉靴子便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大手抚着萧霓仙的小腹,薄唇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 透过眼睛睁开的狭小缝隙,萧霓仙看得真切,那张白皙的俊脸,就是祁远竹的。 她日思夜想着的那个男人,这难道是他的魂魄吗? 还是说他像她想的那样,根本就没有死。 男人的唇缓缓地缓过她的鼻尖,贴在她的粉唇上。 她猛地张开嘴,紧紧的咬住他,随即张开双眸,玉手按住他抚着她小腹的大手。 男人一惊,猛然间袭来的疼痛感,令他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他那双丹凤眼瞪的浑圆,错愕的望着正浅浅笑着迎视着他的萧霓仙。 他的手依旧如从前那般温暖,怎么可能是魂魄呢? “狗奴才!” 萧霓仙小拳头用力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 “为何要骗本宫?” “你知不知道本宫被你害的有多苦?” 她粉唇蠕动着,凤目里泪水一点点汇集在眼角,滑落进她鬓角的青丝里。 祁远竹不语,只是紧紧的将她拥入怀里,久久都不愿放开。 许久之后,他才咬着她滚烫的耳唇,低声呢喃。 “仙儿,我心悦你,一生一世,只要你。” 萧霓仙笑的别提多幸福了,俏脸轻轻摩挲着他的俊脸。 “狗奴才,本宫知道,本宫都知道。” “我不是奴才!”祁远竹忽的大手扼住她的下巴,腥红的丹凤眼含情脉脉的盯着她依旧泪雾弥漫的凤目,“我要做你的男人,你真真正正、光明正大的男人!” 萧霓仙俏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你不……已经是了吗?” 祁远竹摇摇头,俊脸欺近一寸,高挺的鼻尖磋磨着她灵巧的鼻子。 “我不要这样答案。” 萧霓仙低眸,羞赧的勾起唇角,声如蚊蝇般喃喃道。 “你我都心知肚明,为何偏要说出来?” “本宫……不愿说。” 祁远竹丹凤眼一眯。 “难道你非要等到我真正死去的时候,在我的坟前同我讲吗?” 说罢,他至于她腰间的大手一紧,让她娇躯紧紧的贴着他,薄唇肆意的吞噬她粉嫩的唇瓣。 “日夜拥有这般的激烈,不好吗?” 萧霓仙迷惘的喘息着。 “你……已经在本宫心中许久了,本宫……认识你之前,根本不懂得……真正的情爱为何物。” “现下本宫……懂了,情爱……就是不愿意再夜夜孤枕难眠,夜夜……都盼望着能够与你……纠缠在一起的放荡感。” 祁远竹勾起唇角,得逞似的一笑。 薄唇再次将她的喘息一股脑的吞进肚子里。 清晨,惜芳阁偏殿内,苏汐月立于榻前,望着榻上已然昏睡着的东方玉晴,忧心忡忡的拧着眉。 她已经昏迷了一整夜了,不知为何,到现在也不见她醒来。 那些御医开的药,好似一点点没用。 苏汐月不禁有些好奇,东方玉晴在这宫中,又没有什么仇人,为何会突然受伤昏厥的? 夜景湛进门,看到东方玉晴还没有醒来,他显然很吃惊。 “怎的还没有醒来?” “不是说伤的不重吗?” 苏汐月微微叹气。 “臣妾也不知道。” “为她服了太医开的药之后,她便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一点都不见好转。” 夜景湛星目转向黄福安。 “去把胡建耀宣来!” 不一会儿,胡建耀便提着药箱,大汗淋漓的跟在黄福安身后进了门。 “胡太医!”夜景湛一脸质疑的眯着他,“不是说东方姑娘伤得不重吗?” “为何她服了你的药,到现在也不见醒来?” “莫不是你入宫这么久,医术不见精湛反而退步了?” “朕是不是该再去寻个医术高明的过来取代你啊?” 胡建耀闻言,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上,马蹄袖拭着额头的汗珠。 “皇上恕罪!且容臣再为东方姑娘诊治一番。” 说罢,他跪行到榻边,为东方玉晴诊起了脉。 些许功夫后,他转向夜景湛。 “皇上,姑娘从脉象上看已然没事了,待微臣为她施针后,便可醒来了。” 夜景湛点头。 果不其然,胡建耀几针下去,东方玉晴如鸦羽般的睫毛缓缓掀起。 “皇上,微臣便先告退了。” 胡建耀起身行辞行礼时,还不忘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扫一眼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东方玉晴。 苏汐月移步至榻边,浅浅的笑着轻唤。 “东方姑娘,可感觉好些了?” 东方玉晴忽的坐起身,杏目瞪得浑圆,惊愕的扫视着四周。 苏汐月不禁心生好奇。 “姑娘是饿了吗?本宫派人拿些吃的给你?” 东方玉晴这才将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仔细的审视了她许久后,这才蠕动粉唇喃喃道。 “你是谁?” 在场人闻言,皆是一惊。 夜景湛星目一紧,起身行至苏汐月身侧,大手安抚似的揽着她纤弱的肩膀。 “你可还记得你自己是谁?” 东方玉晴蹙眉想了许久,眸光渐渐变得忐忑起来,嘴里不停的呢喃着。 “我是谁?” 竟然失忆了? 苏汐月玉手攥着锦帕,眸色复杂到了极致。 昨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191章 能够一辈子陪在您身边,臣妾已知足了。 正午时分,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玉手攥着锦帕不停的徘徊着。 窗边长条几上摆着的绿色菊花,随着窗户缝隙里窜进来的冷风,轻微摇曳着。 若不是为了让夜景湛觉得她一直在记挂着凌绮罗,她才不愿将她殿里这些晦气的东西搬进她的寝殿。 奉喜急匆匆的冲进门来,双膝一弯,怯懦的跪倒在她跟前。 “娘娘,胡太医说,她只是用金针封住了东方姑娘的穴位,她现在暂时失去了记忆。” “七天之后,她的记忆还是会自行恢复的。” “胡太医让你再想想其他法子。” 萧霓仙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娇躯微微的颤抖起来。 祁远竹说,楚瑶的贴身宫女白芙,并未在大火中丧生。 她就躲在冷宫的角落里,为了活命,她找到了东方玉晴,并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希望她可以救她一命。 幸而祁远竹发现的早,不然这会儿她对楚瑶和苏墨尘所做的恶事,恐怕早就败露了。 只是可惜了,祁远竹未能将她杀死。 眼看着明日就是她到城郊寺院去的日子了,离宫之前,她必须的想个办法,尽快的将东方玉晴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不然的话,她所有的计划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娘娘!”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祁远竹跳窗而入。 萧霓仙和奉喜皆是一惊。 “狗奴才!你疯了吗?萧霓仙赶忙上前,拉着他向内室奔去,“青天白日的,你就不怕行踪暴露吗?” “万一被人发现,你就没命了!” 祁远竹莞尔一笑,大手勾着她的纤腰,俊脸肆意欺近她。 “娘娘这是在担心奴才?” 萧霓仙举起小拳头没好气捶他一下。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的一点都不担心?” 祁远竹挑挑眉。 “我这不是不忍心看着你发愁吗?” “东方玉晴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便好,你无须再费心了。” “你就安心的准备你的细软便好,到时候我们便可……日日腻在一起了。” 萧霓仙柳眉微隆。 “你现在在宫中出入不方便,这事还是交给本宫来做吧。” “本宫不容许你再出任何差池。” “你还是及早出宫,到”城郊的寺院去等着本宫吧。” 祁远竹一脸慎重,大手将她的玉手包裹在掌心里,送到唇边轻柔亲吻着。 “我是个男人,怎可将这等血腥之事交给一个女子来做。” “更何况你的腹中,还怀着我的孩子。” 萧霓仙俏脸上红晕逐渐荡漾开来,羞赧的低着眉。 “那你得答应本宫,一定不能出事。” 祁远竹丹凤眼情意绵绵的眯着怀中的女人,大手指着他微微勾起的唇瓣。 “那仙儿便给我些幸运吧。” 萧霓仙咬唇一笑,遂双臂盘在他的颈后,踮起脚尖,务必乖顺的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祁远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有了此吻,我可就再也不舍得将自己陷于危境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萧霓仙。 “我还活着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你的父亲和兄长。” 傍晚时分,御书房。 夜景湛正坐在案几前,忙忙碌碌的翻看着奏折。 萧霓仙的带着奉喜,在他跟前低下身子。 “臣妾参见皇上!” 夜景湛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移步至萧霓仙跟前,牵着她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依礼,萧霓仙离宫,他是该到凤眠阁去为她送行的。 他却因为忙于政事,只指派黄福安去送了些细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仙儿,明日离宫,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萧霓仙点点头。 “臣妾是去寺院清修,无须准备太多东西。” “倒是皇上,整日里操劳国事,臣妾这一走半年,心里甚至放心不下。” 说罢,她原本就红着的眼眶内,便泛出了泪雾。 夜景湛淡淡一笑。 “朕身强力壮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霓仙锦帕掩在眉间,颤声道。 “其实,臣妾这次离宫,一半是为了去清修祈福。” “另一半则是因为,臣妾不想让皇上因为臣妾而为难。” 夜景湛身子一僵。 他这几日所谓的政事,不过是收集萧启文的罪证,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查办他了。 碍于萧霓仙的缘故,他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想将这件事放在她离宫之后去做。 没想到萧霓仙连这一点都为他考虑到了。 “仙儿识大体顾大局,朕心甚慰。” “你放心,朕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保住你父亲的性命的,萧府朕也不会查抄,朕不能让仙儿没了母家。” 萧霓仙闻言,忽的起身跪倒在夜景湛跟前,颤声谢恩。 “臣妾谢皇上体恤。” 一切都在父亲和哥哥的预料之中,她心里自然是愉悦。 “仙儿!”夜景湛双手将她扶起,“你可曾怨恨过朕?” 萧霓仙惊愕的抬眸,不知道为何夜景湛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她垂眸思虑了一下,红着眼喃喃道。 “若说没有怨恨过,臣妾自己都不信。” “毕竟臣妾的心里,一心一意的爱慕着皇上。” “试问世间哪个女子,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整日里沉溺于其他女子,会毫无怨言?” 她上眼皮缓缓抬起,泪珠瞬间便从她猩红的凤目里滑落下来。 “可反过来想想,”她故作坚强的勾起唇角,脸上依旧挂着泪珠,“皇上待臣妾也不薄。” “能够一辈子陪在您身边,臣妾已知足了。” 她昂起头,唇角急剧抽动着。 夜景湛不由得心头一震,与其看着萧霓仙这般笑着流泪,他宁愿她狠狠的责备她一顿。 “你……” 他话说一半,蓦地又顿住了。 萧霓仙看他俊脸上仍有疑云,索性将玉手搭在他的手背上。 “皇上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了,我们是夫妻,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夜景湛厚唇紧了紧,这才一脸严肃的问道。 “前朝的苏锦邦,也就是之前你身边的贴身太监祁远竹。” 见他提起祁远竹,萧霓仙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年少时,他曾经向你表明过心意,他心悦于你,对吧?” 萧霓仙粉唇微张,机械似的点点头,凤目飘忽的低垂下来。 “他……都死了,皇上为何……突然想起他了?” 夜景湛蹙眉,眸色严肃到了极致。 “仙儿之前真的不知他便是苏锦邦吗?” “他行凶之时,仙儿真的毫无察觉吗?” 萧霓仙娇躯一僵,尴尬的笑道。 “皇上这是何意?您怀疑臣妾?” 夜景湛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 “回答朕。” 第192章 派人去侯府传讯,就说皇上已然起了疑心。 萧霓仙冷冷一笑,一副失望到无语的表情。 “臣妾发誓,若不是他自己说出口,臣妾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是苏锦邦。” “若是臣妾知道他要杀害太后,皇上认为臣妾不会去阻止他吗?” “臣妾怎么可能让他去杀太后呢?” 她说着说着,锦帕掩在眉间,梨花带雨的抽泣起来。 “臣妾万万没想到,臣妾一心为皇上,竟然也有被怀疑的时候!” “臣妾为了皇上,连臣妾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臣妾甚至为了给皇上解忧,连自己的父亲都出卖了,” “皇上怎可如此对臣妾?” 夜景湛厚唇紧了紧。 这几日除了萧启文,他也派了不少人去查萧霓仙。 虽然得到的消息不多,却也桩桩件件都与凤眠阁有着莫大的联系。 比如说,有人看到青羽和牧云死前,便是被凤眠阁的人偷偷抓了去的。 他心里不得不重新考量眼前这个看似温婉善良的女人了。 可眼下看她哭得这般绝望,他不禁有些动摇。 兴许一切都是祁远竹所为?毕竟祁远竹当时是凤眠阁的掌事太监? 可萧霓仙真的就毫无察觉吗? “仙儿,别哭了。” “朕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并无他意,你莫要放在心上。” 这次他没有去为她擦眼泪,只是蹙眉坐在那里,丝毫不松懈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明日还要舟车劳顿,你今日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萧霓仙起身,悻悻的扶着奉喜的手臂离开了。 拐过御书房门口的回廊,她玉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 奉喜关切的上前询问。 萧霓仙摆摆手,脊背靠在回廊的石柱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方才夜景湛那般问她,分明是对她起了疑心。 他竟然都知道了她之前和苏锦邦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瓜葛,若说他没有派人查她,谁会信? “奉喜,派人去侯府传讯,就说皇上已然起了疑心,近段时间千万别再跟本宫联系。” “就算是到了城郊的寺院,也不行。” “有事传讯息给本宫就好。” “另外,要特别叮嘱他们,传讯息的人一定要极其可靠。” 她绝对不允许,所有的计划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她知道,父亲这次被削职后,并非真的隐退。 父亲退居幕后,只是为了和哥哥一起召集萧家私下里训练的精锐,银狐卫,齐聚上京城郊。 届时,他们在城郊地下建立的匠作局,将会把打造好的最新式的武器运过去,交到银狐卫手上。 一旦起事,沧澜国主管武器制造的大司马虞靖怀,也会按照他们的指令,炸毁上京城的武库。 让上京城官兵,没有足够的武器可用。 到时候,任凭夜景湛和乔一再势不可挡,也是双拳难敌四手,难逃落败的命运。 他们想要的,便是将她腹中的孩子推上皇位,做他们萧家的傀儡。 早在夜景湛继位之前,他们便已经商量好了,若是夜景湛胆敢对她不好,企图脱离萧家的掌控,他们的计划便要开始实施。 她必须要平平安安的出宫,将腹中的孩子顺顺当当的生出来。 她要她的孩子做皇帝! 与此同时,惜芳阁内。 苏汐月忧心忡忡的望着坐在她身侧用晚膳的东方玉晴,看她现下吃的那般开心,她不禁有些羡慕她了。 其实人啊,能够忘记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丽妃娘娘,您怎么不吃?快吃吧!” 东方玉晴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的食盘里。 “您肚子里有小皇子,您若是不吃,他会饿的。” 苏汐月淡淡一笑。 “谢谢东方姑娘。” “叫我晴儿吧,”东方玉晴放下筷子,抿唇轻笑,“我记得父亲就是这般叫我的。” 苏汐月一惊,美目瞪得浑圆。 “你记得你的父亲?” 东方玉晴点点头。 “自然,谁会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呢?” “他是翰林院的掌院,平日里他很忙,就连我都很少见到他呢。” 说罢,她忽的蹙眉望着窗外。 “咦,我不是应该在家里吗?我怎么会在宫里?” “定是爹爹趁我睡着悄悄将我带进宫来参加选秀的对不对?” 苏汐月一头雾水,一个失忆的人,如何还会记得之前的事情呢? “啊!” 正当她思忖着的时候,东方玉晴俏脸蓦的拧巴起来。 她玉手按着小腹处,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后,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苏汐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美目瞪得浑圆,锦帕掩在唇间,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 “东方姑娘!” 辛果赶忙躬身将东方雨晴上半身抱起,大声唤着她。 苏汐月吞下一口唾沫,对着身后那几个呆呆站立在原地的宫女呵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传太医!” 不一会儿,一个面生的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的赶了过来。 “你是谁?” 偏殿的软榻上,苏汐月一脸质疑的看着这个年纪尚轻的小太医。 “胡院判呢?他为何不来?” 这太医面容清癯,两道剑眉斜插入鬓,眉下双眸犹如寒星,鼻梁高挺,唇瓣薄厚适中, 这样的五官镶嵌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透露着满满的清正、坚毅之气。 见苏汐月询问,他赶忙低下身子。 “微臣叶璞玉参见丽妃娘娘!” “方才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胡院判去了凤眠阁。” “微臣今日值夜,听闻娘娘召见,事关人命,便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叶璞玉?这个名字从前苏汐月好像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娘娘,叶太医是皇上昨日亲自挑选进宫的。” “听闻他的医术在坊间也是小有名气的。” 锦书凑在她耳边低语的空当,叶璞玉已然自行行至榻边,为东方玉晴诊起脉来。 “娘娘,东方姑娘这是中毒了,是雷公藤。” 苏汐月瞳孔蓦地放大。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叶璞玉不语,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丸,示意辛果喂其服下。 而后他掏出袖袋里的针包,仔仔细细的为东方玉晴施起针来。 一番诊治后,他马蹄袖拭着额头的汗珠,疲累的在苏汐月跟前低下身子。 “微臣已然为姑娘解毒了,所幸中毒时间短,毒素没有蔓延至五脏六腑。” “微臣这药箱里,又偏巧有自己研制的清毒丹。” 苏汐月这才松了口气。 怪不得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太医能被夜景湛亲自挑进宫来,看来他的医术还是值得褒奖的。 “那便好,多谢叶太医了。” 叶璞玉低眉,始终没有抬眼去看苏汐月一眼。 “娘娘,”他一边整理药箱,一边道,“这姑娘可有过失忆之症?” 苏汐月一紧。 “太医是如何得知的?” 第193章 仙儿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朕的面说的? 叶璞玉提上药箱,这才郑重的抬眸瞄一眼苏汐月。 “方才微臣在施针的过程中发现,姑娘的玉枕穴和百会穴曾被金针封闭了。” 从东方玉晴昏迷到现在,唯有胡建耀给她施过针,难道是他做的? 还是说她在受伤回来之前就已经这样了? 她一时间也得不出个准确答案来。 “叶太医可有办法医治这种失忆?” “解穴。”叶璞玉直截了当道,“通常解穴,需要在这两个穴位施针三次,每隔一个时辰一次。” “微臣方才已然为姑娘施过一次针了,再过一个时辰后,微臣回来为她施第二次针。” 听他说有救治的方法,苏汐月自然是开心。 “那便有劳太医了。” “只是恐怕本宫还要多留您一会儿了。” “烦劳你帮本宫查查,这雷公藤之毒到底是来自何处。” 叶璞玉点点头。 “娘娘吩咐,微臣莫敢不从。” 苏汐月同他一起行至,方才她和东方玉晴一同用膳的餐桌旁。 “本宫方才与姑娘吃了同样的饭食,本宫并无大碍,可姑娘却中毒了。” “莫非这毒并非下在这饭食里?” 叶璞玉不语,只是拿出银针,仔细的在那餐桌旁查验着。 些许功夫后,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棉布,衬在手上,倒去方才东方玉晴用过的那只碗里的食物残渣。 他将那碗放在鼻间闻了闻,而后又用银针在内壁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娘娘,毒就下在这碗上了。” 苏汐月冷冷一笑。 “还真是防不胜防?” 可下毒的人为何只在一只碗上动了手脚? 他们要害的是谁?是她?还是东方玉晴? 她一时间竟有些迷惘。 “锦书,去将今日御膳房送膳食过来的几个太监抓来!” “本宫今日,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凤眠阁寝殿内,萧霓仙在榻前焦急的徘徊着。 祁远竹坐在榻边,丹凤眼戏谑的盯着她。 “过来!” 他大手一扯,萧霓仙便猝不及防的向他怀里倒去。 萧霓仙惊魂未定的坐在他的膝盖,双臂攀在他的颈后。 “本宫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若是明日那东方玉晴恢复了记忆,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那可如何是好?” “叶璞玉这个狗东西,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祁远竹大手扶着她束在小腹上的腹带,满脸心痛。 “这孩儿可真是受委屈了,待出了宫,我们定要放他自由,好好给他补补。” “狗奴才!”萧霓仙不耐烦地扯着他的耳唇,“本宫与你说正事呢。” 祁远竹挑挑眉。 “我们现下的正事,不就是娘娘腹中的孩儿吗?” 见萧霓仙不悦,他这才轻咳一声,郑重道。 “娘娘,那东方玉晴命大,我们自然是无可奈何。” “可您为何不反过来想想,那白芙我已然尸骨无存了,东方玉晴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又能如何?” “她无凭无据的,即便是去皇上面前告发你,你大可以反过来说她污蔑你。” 萧霓仙眸光一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还真是奇怪,在祁远竹跟前,为何她总是会觉得脑子慢他半拍呢? “既然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去给东方玉晴下毒?” “搞得现在,他们又发现了胡建耀施针致东方玉晴失忆的事。” 祁远竹俊脸欺近萧霓仙,鼻尖轻柔摸索着她白皙的俏脸。 “既然都要走了,我们自然要给他们找些事做。” “可不能让他们总盯着我们看。” “而且……” 他揽着她纤腰的大手一紧,迫使她再将娇躯再贴近一些,薄唇贴着她的耳唇,声音沙哑而低沉。 “明日娘娘临走时,也要给他们留些事情做。” “这样咱们才能在城郊那寺院里过得更安逸些。” 萧霓仙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本宫能给他们留什么事情?难不成你让本宫也去下毒?” 祁远竹诡谲一笑,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递到萧霓仙跟前。 萧霓仙看后,别提多兴奋了。 “这个消息确实是好,本宫都有些想留下来,看看那个贱人还能否在这宫中待得下去了!” 说罢,她伸长了脖子在祁远竹的薄唇上轻轻一吻。 “狗奴才,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星。” 天刚破晓,宫门外便聚集了众多马车和人影。 萧霓仙头戴凤冠,身着华丽风袍,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缓缓移出宫门。 宫门口,夜景湛牵着她的手,在两侧文武百官的跪拜声中,一步步走向车队中间的凤辇。 众嫔妃跪在凤辇两侧,与文武百官齐声高呼。 “恭送皇后娘娘!” 才刚将萧霓仙送至凤辇旁,夜景湛便折回身来,扶着跪在右边首位的苏汐月起身。 “月儿身子重,朕不是说不让你下跪的吗?” 苏汐月浅浅一笑。 “臣妾谢皇上厚爱,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臣妾若不依礼行事,恐又会惹来朝堂非议。” 说罢,她意有所指的瞥一眼,跪在众臣首位、正抬眸眯着他们的萧启文。 夜景湛满不在乎的拥她入怀。 “朕倒要看看谁敢非议。” 萧霓仙在奉喜的搀扶下,徐徐步上凤辇,回眸便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多恼火了。 她玉手紧紧攥着锦帕,脸上却依旧温婉的笑着。 “妹妹!” 她一声轻唤,苏汐月赶忙推开夜景湛,站直了身子,淡淡笑道。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萧霓仙一个眼神,奉喜便捧着一个金色锦盒双手奉到了苏汐月面前。 “这个是凤印,皇上既已让本宫将后宫的事务交付给你。” “这个凤印亦应暂且由你保管。” 苏汐月错愕的摇摇头,萧霓仙今日怎的会想起来将这凤印交给她? 让那些好事的官员们听了,岂不是给她加上想要鸠占鹊巢的罪名? 就连夜景湛也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苏汐月赶忙无措的低下身子。 “凤印乃是娘娘御用之物,臣妾断断不敢收。” 萧霓仙故作无奈的叹口气,扶着奉喜的手臂走下凤辇,径直行到苏汐月跟前,与夜景湛并肩而立。 “皇上,”她侧目,“可否容臣妾与妹妹说句体己话?” 夜景湛星目阴郁的眯着萧霓仙。 “仙儿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朕的面说的?” 萧霓仙羞涩一笑。 “是女人之间的私事。” 夜景湛狐疑的退后两步,众目睽睽之下,他倒是不信萧霓仙敢伤害苏汐月。 “妹妹!” 萧霓仙握着苏汐月的那一刻,苏汐月眉头一紧,她这是往她手心里塞的什么? “本宫受人之托,成人之美。” “相信你看了这张字条定会感激本宫的。” 她玉手做成喇叭状,在苏汐月的耳边低语道。 苏汐月一怔,一时间倒是搞不明白,她讲的话到底是何意了。 萧霓仙淡淡一笑,转身回到凤辇上。 “如此,你便留下这凤印吧!” “就当是替本宫保管了。” 这次苏汐月并没有拒绝。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苏汐月依旧怔怔的站在原地,玉手磋磨着,萧霓仙方才塞给她的字条。 “月儿,她对你说了什么?” 夜景湛揽着她的肩,一边往回走,一边蹙眉询问。 苏汐月摇摇头,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字条握紧了些。 “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