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大司马》 第1章 杀人者,梁广 阴冷的狱中一片漆黑,冲天的臭气,直冲双眼。 拳头大小的黑色老鼠和时不时跑过的虫子肆无忌惮的踏过了梁广的脚面。 穿越至今,已经过去了六日。 别人穿越即便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富户豪商,再不济也是靠着斧头大刀能当一个山大王,唯有梁广穿越,一来便在狱中。 不过好在,六日之前,自己的穿越后的家仆第一次来见了自己。 而在三日之前,按照梁广的吩咐,那家仆再一次来到狱中,这一次,他不仅是来探望梁广,更是给梁广说明了外界的一些信息。 时值东汉,正是灵帝时期。 三年之前,宦官侯览专权骄奢,刚被汉灵帝下诏收回他的印绶,逼迫侯览自杀,罢免所有阿附他的人的官职。 而在同年太傅胡广逝世,朝议以杨赐、刘宽、张济三人教授刘宏。 也在同年,勃海王刘悝被中常侍王甫指使他人诬陷谋反,下狱自杀。 而在这三年期间,大汉天下,多有蛮族、妖道在偏远地区叛乱,被卢植、臧旻、朱儁等人平定。 灵帝认为天下稳如泰山,便安心享乐,鲜问政事。 梁广的历史不算太好,但是也清楚,再过几年对于东汉的第一个大事件就要来了。 汉末的黄巾起义,开启了那个英雄如同过江之鲫,纷争不断如同滚滚浪潮,海波汹涌的三国时期。 在那个时期,肩负着历史大气运的主角数不胜数。 而作为这期间的一枚砂砾,能够不作为军粮便是梁广最大的幸运。 所以,对于此刻的梁广来说,即便身处牢狱之中,他也从未想过苟全于乱世,他一心想的是如何闻达于诸侯,在利用交友广泛,让他在这乱世之中左右逢源,走到哪里都能称对方一声兄弟。 不过,这样的想法在梁广两日之前得知自己犯下的罪责再过半月就要处斩之后变了。 毕竟,如果现在就被砍了头颅,那么闻不闻达于诸侯好像也就没那么大的意思了。 “梁广,你家里人来看你了!” 听着狱史的声音,梁广立刻站了起来。 在这东汉末年,别的不说,银两财帛还是足够动人心魄的。 要不然梁广一个死囚,哪里有机会被自家的家仆连续探望。 狱史名曰张成,此刻将梁广家的家仆带到狱前说了一句探访的时间之后便自行离去。 他并不担心梁广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被捕的当天梁广就坐在马家的门前,逃都未逃。 “少君,那马家咬死了要让你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待到张成离去,梁广的家仆梁喜低声说道。 汉末之人,重义气讲风骨,便是梁喜一个家仆也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在梁家主母被害,梁广入狱之后依旧不停为梁广奔走了。 “梁喜,莫慌。” 听着梁喜的话,梁广淡淡的说道。 梁广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左手手腕处的伤疤,借尸还魂,梁广重活一世已经过了六日,相比起三日之前,现在梁广自然已经完全继承了前主的记忆。 梁家河东解县人士,乃是当地一个小小的富农。 虽然家中只是微末之人,祖上并无蒙荫也非官宦之后,不过梁广的母亲确是一个能人。 多年奋斗,不但拉扯着幼年丧父的梁广长大,甚至还打拼下了不小的家业。 和寻常女子不同,梁母在打拼下家业之后,并未让梁广坐享其成,日日玩乐,反而四处求人托关系,试图让梁广入学。 可梁家毕竟只是微末之人,能够蒙学便已经是梁母的钞能力了,想学经略和经学,自然只是痴心妄想。 不过梁母见此,依旧未曾放弃,不能从文那便从武。 梁母开始救济江湖游侠,过路游侠,若是有难,梁家皆开方便之门。 于是江湖之上,梁家逐渐有了名声,不止是解县河东郡内,便是在司隶州之中,梁家也有了些许名气。 一来二去,梁广在许多游侠手中学到了不少本事。 寒门子弟,若想出位,便只能进入军中。 这是梁母的打算,可她未曾想到,大汉寒门子弟无数,想要出位之人不计其数。 而论四方之地,唯有北地鲜卑在檀石槐的带领之下稍显强硬,若要立功,唯有北地边境。 身处河东,梁家苦无门道,纵使多年,却也依旧未能如愿。 可就在今年,梁家刚刚找到门路,马家却突然在解县崛起。 要说马家家主马三,本就只是一个寻常地痞,可却偏偏又一个远房堂弟生了个俊俏姑娘,那堂弟身死,那姑娘便只有交由马三照顾。 前些年,马三还总觉得那姑娘乃是累赘,试图将其卖于青楼。 不过迫于律法,迟迟未能如愿。 但谁曾想,今年也正是这个姑娘让马三飞黄腾达。 原因无他,河东郡内,有一闲散之人,名换王力,此人没啥本事,喜好赌钱,将家里东西输的干干净净,可就是这般的人,却偏偏有个在朝中逐渐得势的族叔。 常侍王甫。 此时的天下,正因为山阳郡督邮张俭弹劾中常侍侯览引发了第二次的党锢之祸。 虽然侯览已经身死,但宦官势力在朝中正值鼎盛,便是士林不乏有人依旧与宦官抗争,但却大多都弄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事关王甫,哪怕这个王力只是一个不知道相隔多远的族亲,整个河东郡却也依旧无人敢惹。 而马三也正是因为将自家的侄女捆了献给了王力的侄子从而攀附上了王力的势力。 至此之后,马三对外都称自己的侄女乃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虽然只是攀附上了王力的之子,但马三却依旧俨然成了解县的土霸王,莫说里长,亭长,便是县里的一些官吏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就连县里的县君平日里对于马三的作为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马三在吞并了解县几家人的良田之后,便将目光看向了梁家。 梁家虽然有钱,也用钱交好了不少本地的官员,但却依旧只是一个没有背景满身铜臭的商人罢了。 于是,梁母的家业在马三的主导之下,被里长,亭长和县里的人分割的干干净净,就连梁母也被马三逼得跳入了井中。 而正在前往幽州的梁广在得到了消息之后连夜赶回。 夜里悄然翻进了马家的宅院之中,将马家除了女眷的一十三口全部杀得干干净净,还在墙上留下几个大字,杀人者,梁广。 做完这一切,梁广就坐在马家院子门口,等待衙役们将他抓捕。 事已至此,若是梁广真将马家杀了个干净或许还有活路,毕竟,马三的那个侄女和他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因为她也知道,马三只是将她当做丫鬟来养,甚至几次想要将她卖掉,但昨夜那马三警惕,顺着狗洞逃了。 马三不死,梁广自然是要被追责的。 第2章 梁家无赖,解县地痞 为母杀人,之后为了不牵连他人,梁广甚至逃也未逃,留在原地等待抓捕。 被捕入狱之后,更是在第二日就选择了自我了断。 说起来也算是英雄人物了,不过在梁广看来,这个原主却太过怯懦了一些。 不过,梁广本人毕竟并非是那个时代的人,没有经历过那个特定的时代,以今人的眼光来看故人,难免有些不够公允。 而在梁广看来,前主眼中的必死之局却又并非如此。 虽然东汉末年的士大夫也不见得好得到哪里去,但即便这种时刻,敢于面对官宦势力的依旧大有人在,无论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名,总归是有许多人做着这样的事。 毕竟,便是当初得罪了侯览的张俭不也被天下多少士人宁愿家破人亡也要将其庇护,从而留下望门投止一词,记录在后汉书之中(俭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 “梁喜,你莫慌,此时尚有回转的余地。” 梁广平静的看着梁喜,他能够看出梁喜的真心实意。 而且,深陷狱中,整个梁家,除了这个自幼便陪在自己身边的伴当,梁广也在无人可靠了。 “少君,如何回转,就连县君处我也拜访了,可是虽然携带厚礼,但却连门都进不去。” 梁喜面色焦急,只觉得梁广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早在杀人那日,梁喜就劝过梁广离开,甚至提出愿意为梁广顶罪。 可梁广迟迟不愿,这才导致他被关押在了狱中。 可此刻,梁喜也在梁广身上感觉到了不同,若是说之前的梁广已经心存死志,那现在的梁广便已经有了求生的意向。 “梁喜,你且附耳过来。” 梁广看向梁喜,低声说道。 梁广窃窃私语了许久,直到狱史催促,方才交代完毕。 “梁喜,你切记,前去拜访务必将动静闹得大些,最好让整个河东郡都知道此事,家中来往拜访的游侠们,也让他们务必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用过此举可能会有危险。” 梁广看着梁喜,开口嘱托道。 “少君放心,梁喜的命本就是主母所救,若是不能救出公子,梁喜此生难安。” 梁喜行了一礼,跟着狱史离去。 狱史张成听到两人言语,哪里不知他们在商议着什么事情。 不过只要梁广没有越狱,那张成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不满马三所为,不过毕竟已经不在年轻,尚有家小,虽然不满,却也只能默默的引着,甚至还得从中帮衬。 梁广做到了他未曾做到的,对他来说,也算是英豪了。 梁喜回到了梁家的宅子里,昔日里繁华的家宅,此刻只剩下了梁喜和两个老迈的老仆了。 家中家仆大多都被梁广遣散一空,这六日之间,即便偶尔有亲属登门拜访,却也大多都是为了梁家的积蓄而来。 梁母在世之际,对周边乡里多有救济,家中亲属更是照顾有加。 但梁家败落得罪马三,马三出逃的消息传开之后,哪里还有人敢上前交际。 不过今日梁喜只是刚刚回到家中,正准备收拾家中银钱,按照梁广的吩咐去做,门外便传来阵阵声响。 梁喜回头收起了银钱,转身出去,只见一个身材消瘦,身高不高长着吊白眼,右脸之上长着一块痦子的男人不顾那一对老仆的阻拦冲进了屋内。 “梁喜,我且问你,你是否想要将婶娘的家什贪墨!” 男人名叫梁卞,乃是梁广的堂兄,家里人死的早,自幼便被梁母带大。 但其人乃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虽然梁母也试过将生意交给他打理,但他不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是将库中的银钱和收入挪给私用。 为此,梁母大发雷霆,将其赶出了商号,但却又念在毕竟是亡父血亲,偶尔也会给与救济。 可斗米恩升米仇,梁卞不但不感恩,反而总是借着梁母商号的名号招摇撞骗,背地里更是没有少挪舆过梁母和梁家商铺。 而因为梁卞的胡言乱语,梁广暗中曾教训过他一番。 在那之后,梁卞倒是收敛了不少,可是当梁广杀了马三一家之后的消息传出,梁卞便日日前来堵门,时常扬言梁喜不过是梁家家仆,恶仆欺主,不但对他不尊,反而想要吞没了他婶娘的遗产。 汉末,对于此事格外看重,梁卞靠着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胡乱宣传,确实也给梁喜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所以,梁喜时常会避着梁卞,但谁曾想,今日只是刚刚到达家中,梁卞便如同狗屁膏药一般再次缠了上来。 “梁卞!我梁喜行得正坐得端,主母和少君对我恩重如山,若不是他们,我梁喜或许早就成了路上豺狼野狗的腹中果腹之物,我梁喜之恩,对于梁家家什,我不敢有一份他想,这其中每一分都应该用在救回少君的身上。” 梁喜听闻梁卞吵吵嚷嚷,心头不喜,径直走了出去,厉声说道。 梁卞看着梁喜来势汹汹,也是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几名身材健壮的有朋上前站在了梁喜身前。 “怎么,你一个家奴要欺负主子的头上?” 为首之人看向梁喜,开口问道。 此人名曰贺成,自称游侠,可左右不过只是乡间的地痞。 不过这些地痞也有恼人之处,就如同现在就让梁喜膈应的难受。 虽然贺成盗抢棍棒样样比不过梁喜,但烂命一条,让人颇为无奈。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口无遮拦,嘴里荤素不忌。 就如同此刻,贺成刚刚开口,其余地痞纷纷出言不逊。 有人说梁喜不过只是一条梁家养的狗却将自己当成了梁家的人,有人说梁喜或许是梁父在外姘头所生的私生子。 甚至还有人说梁喜是梁母养的面首,毕竟,梁父去世已经不少年了。 他们的话语自然让梁喜愤怒不已,转身拿起一根棍子,朝着几人走来。 两名老仆见状自然连忙上前阻拦梁喜。 可尚未等梁喜靠近,他们便纷纷上前,接着倒地,口中不停的呼喊着,连声称梁喜打人了。 第3章 汉人风骨 门外,早已等待的里长带着人一拥而上,就要将梁喜拿下。 按照汉代制度,十里一乡,又有十里一亭,听起来仿佛彼此冲突,但其实乡算是民政单位,而亭则是治安和管理单位,所以两者都属于县里直辖,互不统属,自然也互不矛盾。 只不过亭管理着邮递和驿站业务,还有指路的功能,所以才会大多以亭为单位。 再往下,里这个单位则是毫无争议了,这是最基层的行政组织,就如同将某一个户口的百姓归咎在一个地方方便管理,如同现代的一个村子或者小区。 按照周制,一里有72户人家,汉代中期普遍一里大多有一百户人家。 不过各地穷富不同,人口密度也不同,按照汉代末期的相较于初期的人口变动,司隶州之内,普遍的地方人口都已经超过了百户了。 十里一乡自然也就并不标准了。 梁家富足,不仅是在一里之中,甚至就连周边数个乡里甚至县上都能算是数一数二富有的商贾之家了。 商贾之人却无背景,家中主事的人死得死,被抓的被抓,所以即便马三或许还在算计着梁家的家业,梁家之中也还有梁喜这个家仆,但里长却已经坐不住了。 猛如虎,狠如羊,贪如狼。 里长本身地位算不上很高,整个县里盯着梁家家业的人不在少数,若他不提前下手,只怕等上些日子,县里的公人出手,只怕梁家的砖瓦都被拆了换成了银钱。 眼见数人围拢上前,梁喜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梁卞的算计。 “联合外人谋夺家业,梁卞,你这举动和与山贼匪寇合作有何异?” 梁喜怒视梁卞,指责对方斥责道。 “辱没公人,该打!” 里长叫做贺揽,尖嘴猴腮与贺成乃是表亲,靠着祖辈蒙荫混了个里长的职位。 如果不然,只怕也只能是流氓地痞之流。 随着贺揽开口,一根长棍朝着梁喜迎头打下。 啪的一声响,鲜血顺着梁喜的额头流下。 梁喜自幼为梁广的伴当,不但有幸蒙学更是和不少游侠学过武艺,由于他比起梁广更吃得苦些,所以虽然学识不如梁广,但武艺却还在梁广之上。 对面眼前这些鹰犬,梁喜自然不惧,以他的身手莫说眼前这些人了,便是再多些只要不拿利刃长刀,他也能打得过。 可对方毕竟有公家的身份,梁喜若是动了手,难免深陷牢狱。 到时候梁广可就真没救了,所以此刻,梁喜不闪不避,任由棍棒迎头打下。 鲜血将其右眼染红,但梁喜只是怒视着眼前之人,一言不发。 “继续打!” 看着梁喜的眼神,贺揽心头一横,厉声说道。 周围公人欲要再度上前,那一对老人却上前拦在了众人身前。 汉朝重孝道,尊老,但这些品质绝非在这些人身上,即便老者挡路,众多衙役却只是一掌将两人推开。 老人被推倒在地,但却又快速爬起,那老汉一把抱住了贺揽的右腿,不让其上前。 贺揽低头怒视,右脚奋力一蹬。 一脚正中老汉心口,这一脚直蹬得老汉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 “老东西,可是不想活了!” 鲜血浸湿了贺揽的裤腿,贺揽低头看去,心头火起。 这是刚做好的裤子,谁曾想今日方才刚刚穿出来就染上了污秽。 贺揽一边骂着,抬手便是一拳。 正正的一拳打在老汉的面门,直打得老汉眼冒金星。 “哈哈,梁家主母有恩于我,义之所在,便是身死何惧,倒是尔等,曾经也承过梁家的情,此刻反来作恶,天理不容!” 老汉吐出一口血沫,虽然头脑发晕,但双手确实抱得更紧了些。 “老东西,我看看你骨头有多硬!” 贺揽闻言大怒,伸手拿起腰间的佩刀,用刀柄狠狠的砸在老汉的头颅之上。 砰的一声响,头颅上被刀柄砸的出现了大块的破口,鲜血四溅,洒落一地,老汉浑身越发的无力,但却咬着牙,将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贺揽!” 梁喜一声怒斥,老妇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梁喜,他们毕竟是公人,若你动手,便是重罪,到时候公子又该如何?” 老妇挡在梁喜身前不让梁喜上前。 此刻的老妇后背之上也被血液浸湿,方才被衙役推倒,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位置,此刻疼的厉害,但即便如此,老妇却依旧挡在梁喜身前,成为梁喜和衙役面前最后一道屏障。 贺揽依旧对着老汉不停的拳脚相加,老汉逐渐无力,但死死抱住贺揽裤腿的手指在贺揽的裤腿之上留下了道道血印,看着裤腿之上的血印,贺揽更加不满,即便老汉浑身已然无力,贺揽却依旧不停的打在对方的身上。 “他娘的,我看不下去了,梁家大姨当初也帮过我不少,如果我为了家小不敢出面,只怕下了地下,老祖宗们戳我的脊梁骨!” 院外,传来阵阵呵斥,一名青壮率先冲了进来,挡在了梁喜身前。 “家小早已安顿,若是以身报恩,也算是一件幸事。” 一声轻笑,另外一名村民也走进了屋内,挡在了梁喜身前。 他是村里少有读过书的人,据说当初还去过雒阳,可从雒阳回来之后便一蹶不振,整日蓬头垢面,喝的醉醺醺的度过余生,当初若不是梁母救济,只怕他的家小度不过那个寒冬。 但即便被梁母救济,此人虽然有所收敛,但依旧整日饮酒,不修边幅,谁曾想反倒是今日弄得立整,梳洗得干干净净。 “有恩不报,媳妇可不让上床呢!” 一个粗犷的汉子说着也走进了屋内。 很快,走进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纷纷挡在了梁喜身前。 汉风彪悍,汉人重义,之前或许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并未站出来,但是此刻,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了梁家的身前。 “梁喜,主母当初做的没错。” 老妇回头看着梁喜,笑着,接着重重的倒了下去。 而此刻的贺揽看着密密麻麻挡在身前的人,甩下一句狠话之后立刻离去了,梁卞见状也不敢多留,快速的离开了。 第4章 宦人势大 众人相助,总算是将贺家兄弟和梁卞逼退,可梁喜也知道这并非是长久之计。 他快速上前,这才发现,那对老仆已然没了生息。 梁喜心生悲痛,但此刻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拿了银钱,找了个相熟又信得过的邻居,让他代为操办两位老仆的丧事。 之后按照梁广的吩咐,梁喜将梁广为母杀人的事迹传了出去。 紧接着,置办了两份大礼。 梁喜首先取出了其中的一份,光明正大的朝着河东解县柳家而去。 河东柳氏,据说是春秋时期鲁国柳下惠的后裔,秦国统一天下后,柳氏迁入河东解县。 而汉末灵帝时期正是柳家崛起之际。 此刻柳家的柳轨正是朝廷的光禄大夫,领两千石,虽并非九卿,但却也是众人口中的九卿预备成员。 朝中言官之首,士林明面上的领袖之一和宦官自然是天生的对立。 而这也是在牢狱之中,梁广告诉梁喜的计划,汉人重孝重义,若是不说,便是杀人,但若是全盘托出,那便是英雄少年。 而让那些游侠将此事宣传出去,便是梁广计划的第一步,为的便是要名。 而此刻,便是梁广计划的第二步,携名拜访,让对方骑虎难下,若是不帮,有负士林领袖之名,在天下士子以及朝中党人面前失了地位,如何抬得起头,如何更近一步。 但若是相帮,梁广让游侠们帮自己宣扬出去的名气便是第一份礼物,为了义士对抗宦官,便是第二份礼物。 虽然这两份礼物相比起得罪宦官的风险不值一提,但若是不帮的反噬却让柳家和柳轨都难以承受。 梁广自然也晓得这样或许会恶了柳家,但君子欺之以方,相比起宦官和自己仅剩半个月的日子,得罪柳家的代价明显要小的多。 于是乎,在梁广的吩咐之下,梁喜自然完全照做了。 此刻前往柳家拜访,梁喜的阵仗尽量弄得要多大有多大。 不止如此,此刻走在最前方的梁喜,口中不断背着梁广交给他的那些话。 “当年元杰公(名士张俭)为有杀人,天下人为之称道,元杰公何等人物,自然不用小子来说,可今日,柳大夫()若是敢为我家少君一介白身仗义执言,直面宦官,那日后,柳大夫为何不能成为一段佳话,毕竟,党锢之后,天下人提宦色变也。” “更何况,我家少君所为本就是孝义之事,君不见那阳方正(阳球),只因为别人侮辱了自己的母亲,便聚众杀了那个官吏的全家,结果呢?名扬天下,举孝廉,入仕为官。柳大夫也岂能断定,我家少君不会成为来日朝堂的助力?到时候,我家少君自然之恩,必有厚报。” 梁喜一边走着一边背着。 这套说辞,梁广一共教给了他两套,只不过内容大体相同,不过面对的人有所不同罢了。 事关性命,梁广自然不会只绑定在一家之人,毕竟,历史之上对于那柳轨记载不多,只是说他于汉末起仕,后续却又当了西晋的官员。 虽说他是西晋着名的律学家之一,后续柳家也不乏出色之人,但总归是做过汉臣又做过晋臣,其文人风骨有几分谁又能够断定呢,即便其文人风骨不俗,但只怕在其心中,柳家的传承也远远重于他个人的名号。 此刻梁喜一直默默的背着,他虽然也和梁广一起开蒙,但也只是稍微能够读文断字罢了,他本就不喜读书,学到的东西自然也就有限。 就在梁喜背着背着突然被车夫打断,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众人已经到了柳家的门前。 梁喜理了理衣衫,快步上前,叩了叩门。 吱嘎一声,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门子探出头来,看着眼前的阵仗,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听得门子发问,梁喜心头不免咯噔一声。 他虽然不喜读书,但却并非蠢笨之人,他们前来早就弄出诺大的阵仗,以柳家的能力,又岂能不知他们来的目的,此刻明知故问明显便是不想参与到此事之中。 梁喜见状,后退了一步。 “鄙人梁家商行梁喜,今日前来是为了我家少君拜见柳大夫的!” 梁喜的声音本就洪亮,此刻运足了气力更显得大了,便是隔着一条街,只怕都能听见。 梁喜此刻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柳家架起来了,毕竟早在说出计划的一刻梁广就说过,这计划凶险异常,可能会死。 不过对于梁喜来说,重恩不报,与死何异! “主公此刻身在雒阳,并不在家中。” 门子面色一变,柳轨毕竟已然官拜光禄大夫,柳家的门槛早被人踏破了,虽然只是一个门子,但若是不够聪慧,却也当不得这般的位置。再加上之前主家就有所交代,所以此刻的门子自然是看出了梁喜的意思。 “若是柳大夫不在,拜见柳府少君和主母也无不可。” 梁喜再度开口,显然不准备被如此简单的拒绝。 毕竟柳家如此,下一家难道就不会这般了?事关梁广的身死,便是一丝可能梁喜也不愿放弃。 “少君和主母依不在家中,近日主公的身子骨有恙,府中少君和主母自然都去了雒阳,便是管事的也跟着主母他们一同去了,整个府内除了我这个门子之外也就少君的乳娘能够说上几句话,莫非这些东西要送给我等?” 门子也用足了气力,大声说道。 只是一句话便将梁喜反驳,甚至将他可能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梁喜沉默,只有撂下一句多有打扰之后黯然离去。 离了柳家,梁喜看着并未送出去的厚礼,干脆两件并做一件,连夜朝着闻喜而去。 河东闻喜裴家,这是梁广给梁喜说的第二处世家。 河东裴氏,其始祖为赢秦的始祖非子。非子的后裔支孙封pei(原字为上非下邑)乡,因以为氏。到周僖王时,六世孙陵封为解邑君,乃去\"邑\"从\"衣\",以\"裴\"为姓。属关中郡姓,发轫于东汉。 裴家裴茂,举孝廉出身,累迁尚书,俸一千石,虽地位不及三公,也不如柳轨的光禄大夫,但却执掌实权。 而且,作为举孝廉出身的裴茂,他本身就被当上了党人的印记,和宦官更是天然的两个立场。 两个希望只剩一个,梁喜不敢耽搁,一路上赶的飞快,为的便是不让柳家的策略传到裴家耳中。 毕竟,宦官势大而且毫无底线,远的不说,就说汉恒帝时期五侯之一的徐璜。 其侄子便是连汝南太守两千石大员的女儿都敢强抢之后于园中当众戏杀。 第5章 闻喜裴潜 同在河东郡内,闻喜县和解县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 梁喜连夜奔走,人歇马不停,不过第二日下午便已然到达了闻喜县的范围之内。 裴家乃是闻喜县的望族,找到裴家所在并不算难。 打听到了裴家的位置,梁喜便带着人前去,敲开门之后,递上了名刺。 面对不同人家便有不同的手段,此刻面对裴家,梁喜便并未在选择和柳家同样的方式。 接过名刺之后,那门子看也未看梁喜和他带过来的东西一眼,转身离去,关上了门。 梁喜默默站在门外,从申时等到了日暮西沉。 人困马乏你,就连一同前来聘请的车夫也不免低声埋怨。 但唯独梁喜依旧站的笔直,等在门外。 又是半个时辰,直到天色擦黑,大门才缓缓打开。 门内所站之人,看起来不过只是一个稚童。 梁喜心头一沉,双目之中难掩失望之色。 “解县梁喜?为自家少君前来奔走?” 那稚童却看向梁喜,开口问道。 声音虽然稚嫩,但言语清晰,又显几分老成,显然与寻常孩童有异。 “鄙人正是梁喜,敢问?” 梁喜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这是府上少君,既然少君要见你们,你们便先进来吧。” 一旁的门子站了出来,开口说道。 面对梁喜的询问,还未等那稚童开口这门子便率先来答,显然此人虽然口称少君,但是面对着稚童却并非那般的恭敬。 “走吧!” 对面门子的无礼,稚童倒是平静。 他转身率先朝着房内走去。 梁喜安排身后的马夫将礼物卸下,门子自然也叫来管家接手。 既然进了门,那这些礼物自然也该留下。 不过面对那些礼物,最前面的稚童看都未曾看上一眼,跟着稚童的梁喜亦是如此。 两人之间,稚童走在前方,梁喜跟在稚童身后。 相比起他府中少君的身份,稚童所居住的却只是府中西侧的厢房。 而且他的屋内相对简朴,服侍的下人也不过只有一位老仆。 屏退老仆之后,稚童伸手示意梁喜坐下。 “尊驾,我是为我家少君而来。” 梁喜看向稚童,开口说道,言语极尽恭维,毕竟能够进门便是有商议的余地。 “解县梁广,为母杀人,仇杀马三一家,要说寻常,这自然是小事,但是偏偏马三攀附上了常侍王甫的侄亲。昨日你们应该已经先去过解县柳氏了吧,被拒之门外,未曾进门?” 没等梁喜开口,稚童便抬头说道。 他双目看向梁喜,虽然年幼,但却仿佛洞察一切。 “当年元什么公为友杀人,天下人为之称道..........” 梁喜见状心头一慌,连忙开口说出梁广说好的说辞,不过一夜的奔波在加上此刻的慌乱,梁喜只是开口便已经记不起那什么公的名号了。 “你想说元杰公为友杀人为天下称道?你想让我父也做元杰公之义事,立足士林?让我想想,后续应该还会说起阳方正之典故吧?” “可惜,莫说你背的不太熟练,便是背的足够熟练又有何用?区区三言两语便向劝动我父?你需得知道,元杰公,困迫遁走,望门投止,天下义士,愿意接纳之人,皆是破门而败。再说那阳方正,虽举孝廉,补任尚书侍郎,但却依旧被弹劾严厉苛刻超过法理,若不是大赦,只怕现在还在牢狱之中,更何况,据说此人要被举荐九江,九江贼起,福祸之地尚未得知。” “我家父亲纵然惜名,但却决计不会为了你加少君一介寒门白身恶了王甫。” 稚童摇了摇头,看向梁喜说道。 “少君既然说裴尚书不愿,那又为何邀我进入府中。” 梁喜心头先是一凉,接着转念一想,看向稚童,开口问道。 “我父虽不愿,但我却可以帮你。” 稚童说着,看向了梁喜。 “少君这是何意?” 梁喜看向了稚童。 河东裴潜,裴茂之子,由于其母乃是出门寒门,母族家世不强,所以裴潜虽是长子但却并不被裴茂看重,幼时便不受重视,长大之后,裴潜更是因为不修小节,所以自然也得不到裴茂的以礼相待。 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好,这也就导致之后裴潜逃难荆州避祸,和其兄弟失散。 “我意思很简单,如你所见,我裴潜在家中并不受父亲重视,我今日相助梁家,日后我若有需,梁家也得助我。” 稚童裴潜说着看向了梁喜。 “此事我自然可以代替我家少君应下,不过梁家乃是一介寒门,只怕日后力有未遂。” 不过五岁的裴潜便已经显露出了不同之处,此刻的梁喜自然不敢再将面前的裴潜当做寻常的稚童了,为了避免未来交恶,所以梁喜开口说出了未来的顾虑。 “我自然知道梁家的能力,也必然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我听闻梁家乃是经商奇才,想必家底颇丰,若是未来我事经学,需要外出求学,到时候或需梁家帮衬一二。” 裴潜看向梁喜。 府中已经有其他的婶娘怀有身孕,对于此事,裴潜心知肚明。 大汉文风和经学之胜大多都在幽州,对于裴潜来说,自然是想去拜入子干(卢植)或者康成(郑玄)先生门下的,所以,到了未来都需要出去求学之时,裴茂的一千石是否能够支撑这样的花销还尚未可知。 毕竟,大汉这些年可不算太平,虽然不远但要走一趟所花费的钱财便不是小事,更何况,若是去了,涉及到交朋访友,又是一笔开销。 梁喜听着裴潜的话,脑海之中也在思考。 过去的梁家商社其实更多的都是梁母在经营,对于经商一事,梁广并没有展现出太强的天赋,不过此刻为了梁广能够得救,梁喜只得先开口应下。 眼见梁喜答应,裴潜点了点头,让那老仆将梁喜送出。 之后修书一封,送往了雒阳城内裴茂的住处。 “相助梁广,对大人声名大有益处,大人说不定可以借此名扬名士林,为天下表率,至于交恶宦人,乃是吾裴潜一介稚童贸然所为。” 一封书信就这样送往了雒阳,裴茂看着信件,略微思索,修书一封回了闻喜。 信中应允了裴潜的建议,同时让他自持手令前往解县县君之处。 裴潜看着手中的信件,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大笑,起身将裴茂送于他的唯一一件礼物摔得粉碎。 第6章 梁记商行 “少君,你受罪了。” 三日之后,梁喜孤身将梁广从牢中迎了出来。 梁广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默默的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和记忆之中的家里完全不同,此刻的宅子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还来不及去看周围的不同,梁喜便给梁广拿来了香,让梁广先焚香祭祖,之后再洗澡焚衣去去晦气。 梁广对此倒也没有反对,毕竟经历过一场穿越,即便是一个无神论者,梁广总归也有了些许敬畏之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两人坐在饭桌上,梁广终于有时间开口问起了梁喜究竟是哪一家出手将自己救出来的,以及救出自己的过程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直到此刻,梁广才知道救出自己的原来并非是就在解县的柳家反而是相对来说更远的裴家。 而当梁广知晓了所有的一切之后更是有些感叹,这便是东汉末年的门阀之见,便是裴家的子嗣也会因为母族的出身和背景沦落到要将宝压在自己一个商贾的身上。 甚至明明他已经展露了远超常人的聪慧和敏锐。 “少君,我们何时离开,府中所有家什和梁家商行的生意我已经询问,目前来说,最多的一户已经愿意出六万钱” 梁喜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六万钱,对于很多百姓来说无疑算是一笔极大的数字,即便对于柳轨这般的两千石大员来说也是好几年的俸饷。可对于梁家所有的生意来说,却算不上多。 毕竟虽然梁家现在积蓄大多都被抽调一空用来救援梁广,但无论是梁家商行的几条商路还是商行之中那些账房熟手都远远超过六万钱的价值。 之所以价格压得如此之低,不过是看着梁家得罪了宦人想要尽快离开,而且那梁喜梁广两人之前从未过问过生意上的事不懂行罢了。 其实就连不懂生意的梁喜都能看出他们的价格压得很低,但梁喜也清楚,对于他们来说,尽快离开解县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梁喜很清楚梁广对经商没有兴趣,之前更是从未关心过。 “先吃饭,谁说要变卖家业了。” 梁广听着梁喜的话,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开口说道。 “可是少君,我们毕竟得罪了。” 梁喜面色一变,只当是梁广还未知道厉害。 “梁喜,你且听我说,正是宦官势大,我们方才不能随便离开,你们能够从牢狱之中出来,是裴家的手笔,士林之人都知道是裴家救得我们,那我们便是裴家的一杆旗,只要裴家不是无力抵抗,或者说裴家不将他们大公子推出来,那我们便是安全的。” “但我们如果隐姓埋名离开,莫说河东郡内想要讨好那些宦官的人,说不得便是裴家也会暗中下手,毕竟,又能得名又能不招惹宦官,这等诱惑谁能忍耐得住呢。” 梁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冷静的说道。 当然还有些更重要的原因梁广并没有直接说出。 大乱将至,若是不积攒力量,只会成为战乱时军队的口粮或者战火之中的炮灰。 而对于梁广这般没有身份的寒门子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经商积攒家底,尽量让自己能在未来的时候拥有更大的作用。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和外人说起,便是梁广对梁喜绝对信任也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虽然现在很多地方都已经民生艰难,沟渠之中弃婴骸骨无数,但要是谁说大汉这样一个庞大的王朝会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毕竟,就连去年黄巾军张角的第一次造反也不过三两日便被平息,甚至就连张角本人都未曾遭到处置,甚至还允许他继续传教。 由此可见,即便是朝中大员,各地郡守也没有几人觉得大汉将危。 “可是,若是继续待在解县,家中的银两已经不多了。” 梁喜点了点头,但却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若是变卖家产,买的的钱只要足够节俭倒是够得上梁广余生的消耗。 可若是不卖家产,所有东西的系列开支,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虽然梁家还有商行,但梁母不在,之前的客人是否还能够和梁广合作,谁又能说得准呢。 听得梁喜这句话,梁广倒是一愣,夹起来的一块猪肉都险些没有塞进嘴里。 不过很快,梁广便又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自己穿越至今,凭借着后世的智慧和发展,商业之上总归是有很多地方能够比现在做的更好的。 至少酒水和菜肴的口感和做法便有着极大的改进可能。 至于其他的商机,梁广则是发现在自己入厕之后,没有手纸只能用厕筹的感受让梁广格外难受。 这让此刻的梁广觉得,自己理应是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商机。 于是乎,抱着汉朝遍地是黄金的想法,梁广在汉朝属于自己的宅院之中终于度过了自己重生之后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日一早,鸡鸣声刚过,梁喜便叫起梁广,前往自家的商行。 梁家商行内此刻早已不复之前的繁荣,来往的客人零零散散,梁广走进商行之中,只看着售卖的那些东西便摇了摇头。 虽然梁广原主本人并未接触过家里的生意,但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和梁广自己的判断,仅凭眼前售卖的这些东西是不足以支撑梁家那么大的家业的。 “少君出来了?” 就在此刻,梁广听得身后有人开口说道。 梁广回头看去,一干瘦精壮的男人正惊喜的看向自己。 “宴师!” 梁广看向此人,行了一礼。 此人名叫楚宴,在加入梁记商行之前乃是一名游侠,不但教过梁广和梁喜武艺,本人还是梁家商行之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何须行礼,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前些日子我方才回来,听得你入了狱,正想来见你,但是梁喜小子说已经找到了救你的办法,我便未曾在去平生事端,好在这小子总算没有敷衍我,不过你今日既然出来了,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说着,楚宴拉着梁广走向后堂。 走进后堂之后,楚宴让梁喜守在门外,单独拉着梁广进入了一间屋子。 “对于商行,你是作何打算?” 待到屋内仅有两人之时,楚宴开口问道。 第7章 问题 “宴师可有东西要教我?” 梁广看向楚宴,平日里楚宴话不多,但今日突然提起此事,想必是有些事要说与梁广听的。 “梁记商行你若是真决定要出手最好快些出手,不然只怕在登上一段时间,就连现在的银钱都卖不了了。” 楚宴犹豫了片刻,看向梁广说道。 “宴师这是何意?先不说我并未有出售商行的想法,这过几日连这个价格都卖不出去了又是何等原因?” 梁广皱眉看向楚宴。 “少君竟是想继续经营商行?” 听得梁广的话楚宴先是一愣,很显然,梁广本尊应该是对商行和经商一事毫无兴趣,要不然也不会导致梁喜和楚宴两个和原主甚至相熟的人都如此惊讶了。 “主母对我有恩,若是换做以前,少君想要经营商行,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现在,这商行在手中可能很快就会失去价值。到时候,少君的生计只怕会出现问题。” “宴师不妨直说。” 听得楚宴这般说,梁广也明白了情况的严重。 相比起同样对生意不太了解的梁喜,楚宴明显在梁家商行之中有着较为重要的地位。 楚宴能够如此开口,那就很明显,梁记商行有了不小的问题。 “主母身死,又间接和朝中大人物有些关系,在加上你本身之前也对商行的事不感兴趣又入了狱,只剩下一个梁喜,这种情况下商行之中自然有很多人都觉得,而且,在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梁卞可不安分,虽然他也是个没本事的主,但他口口声声说你已经回不来了,他才是未来梁家真正的继承人。” “这样的情况之下,再加上他背后还有其他商行相助,商行内不少管事的现在只怕都被他拉拢了过去。” 楚宴说着叹了口气。 “以我母亲的做人,或许会有人被拉拢,但是总归不会是所有人都要离开,谁若要走便让他们走就是了,虽然会有些麻烦,伤筋动骨,但是应该不至于让商行经营不下去才是。” 虽然并未关心过商行的生意,但原主毕竟也是看着商行发展起来的,商行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商行做了许多年,就算离开,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这是自然,虽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被拉拢,但想来不会太多,不过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事了。” 楚宴说着起身看向屋外,确认梁喜守在屋外,周围没有人靠近这才再度坐了下来。 “少君可知道我梁记商行真正经营的业务究竟是什么东西吗?其一,马,其二,盐。虽然在这其中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但少君应该清楚,这两件事都是掉脑袋的事情,主母尚在之时并州的马贩以及益州雍州的盐贩还敢和我们合作,但现在,主母不在了,梁家又沾染上了朝廷的官司,哪里还有人敢和我们做生意。” 说着楚宴脸上也露出了愁容。 梁家商行一道,首当其冲受到冲击的便是他们这些人。 楚宴自从不做游侠之后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帮梁家商行行走这三条线已经足足有七八年的时间了,此刻突然失去了营生,他也不知道该带着那些兄弟又去干些什么。一家老小又靠什么养活。 果然。 梁广听着楚宴的话心中点了点头。 他早就考虑过只是靠着寻常的生意梁家只怕难以经营出这么大一份家业。 现在看来,梁家所做之事果然并非普通的商人。 马和盐,确实是这个时代积累经济最快的手段之一。 “宴师先莫慌,我母亲虽然不在了,但如果我去,在宴师的帮助之下,是否能够和他们再次建立连接呢?” 梁广说着看向了楚宴。 楚宴听闻梁广的话,倒是坐了下来,思考再三之后,看向梁广。 “此去一路,不算安稳,路途遥远,而且最重要的是,少君尚未及冠,之前也从未参与过梁记商行的生意,只怕就算去了他们也不见得愿意和我们做生意啊。” 楚宴说着,叹了口气。 “即便可能性不大,总归也得去上一趟,只不过去的时候多带些诚意便是。梁卞想要挖人抢梁家商行的生意,恐怕早就和他们有过接触,去之前,总归还得把这些麻烦解决了才是。劳烦宴师休整,三日之后,我们先出发雍州和益州。” 梁广站起身来,如是说道。 “挖人?” 楚宴一愣,但一旁的梁广却已经起身。 “让开,挡着我干什么?梁广还好意思来商号之中,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想将商号卖了!躲在里面和楚宴说些什么呢?梁喜,速速让开!” 啪的一声响。 梁广推开门的一刻,正看着一名青衫老者将手中的戒尺狠狠的打在梁喜头上。 梁喜吃痛,但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避让,只是站在原地,挡在老者身前。 “梁广你给我过来!” 就在此刻,老者的目光看向了梁广。 当看着梁广和楚宴已经走了出来,梁喜自然默默的让到了一旁。 “见过先生!我今日前来就是和宴师商议如何保住梁家商行的。” 没等老人动手和发问,梁广直接开口说道。 眼前的老人乃是梁家商行的账房先生,梁家商行刚刚创立的时候便已经在了,不止是梁广和梁喜的蒙学老师,便是梁广那早就死去的父亲,也曾经是这老者的学生。 “你想要救活商行?不愧是我的周居人的弟子,不过此事你理应是来找我商议,而不是和楚宴这个莽夫,毕竟,整个商行目前还有多少资金和资本唯独我这账本之中最为清楚。” 老人听着梁广的话,轻抚胡须,笑着说道。 “先生的本事我自然是清楚的,如果没有先生,我梁家的家业也不会如此稳固,只是现在内忧外患,在小子看来,要想解决商行的麻烦还是先得解决各位掌柜和商行之中伙计的问题才是,先生若是愿意,不妨明日帮我约各位掌柜前来,到时候还得劳烦先生换些钱财来。” “你想用钱解决麻烦?若是在之前或许还行,但是现在。” 自称周居人的老人眉头一皱。 “先生,有些麻烦总归是得解决的,而且,日后我总得解决商行的问题才是。” 梁广平淡的说道,目光如炬。 双目对视,周居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手中拿着的戒尺一下也未曾挥向梁广。 第8章 兄长是否辱了我家母亲 在楚宴和周居人的通力合作之下,第二日下午,整个梁家商行有头有脸的人都被汇集在了梁家商行的后院之中。 毕竟,不管他们内心之中已经在做怎样的打算,楚宴和周居人依旧是梁家商行之中一外一内的领头人物。 “周老,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来这里啊,就梁广,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儿,之前从未接触过梁家商行的生意,他能解决梁家现在的问题?” 院内,三五成团,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相熟的人身旁窃窃私语。 眼见梁广还未来,一个看起来便颇为富态的掌柜看着周居人开口说道。 在梁家商行之内,他也属于重要人物,更是梁家地位数一数二的掌柜之一。 “对啊,楚大哥,我们为啥在这浪费时间啊?” 不止掌柜,就连负责外部货物的商队长之中也有人开口抱怨。 周居人和楚宴听着身后不断的抱怨声,只是按照梁广安排的沉默不语。 随着时间推移,梁广依旧迟迟未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焦躁了起来。 在一些人明里暗里的鼓动之下,整个院子内不满的情绪已经几乎达到了最高潮。 听着身后的抱怨,楚宴面色露出了一丝不耐,他刚想说话,却又被一旁的周居人伸手拦下。 当啷一声。 关闭的房门被人踹开。 穿着丝绸衣裳的梁卞笑着走了进来。 “各位,今天这么齐呢?” 梁卞身边跟着两名孔武有力的壮汉,笑着看着满院熟悉的人。 楚宴见状想要上前,却又被周居人拦住。 “诸位都是我梁家商行的老人了,许多甚至是看着我和梁广那小子长大的叔伯辈的人物,他那人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做生意,这一点你们应该都知道。” “虽然婶娘一直说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我总归是接触过生意的,而且,如果不是婶娘从中作梗,说不定我早就接她的班了。” “梁家商行出了状况,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难道你们想要靠着梁广来救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不靠着商行赚钱,吃穿用度怎么解决?依我说啊,你们干脆就一起劝梁广把商行卖了,也不是卖给别人,赵家的少君是我的朋友,就算卖了也是交给我帮着打理,到时候,诸位还是现在的工钱,而且,我保证,每单生意赚了钱,还有你们的一份。” 梁卞哈哈大笑,迈着步子走进了院子当中。 梁卞话音刚落,院内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梁卞的时间抓的很准,正如他所说,院子中大多都是梁家商行的中高层,他们自然清楚商行现在面临的麻烦,以梁广之前表现的来看,没有人相信梁广能够解决掉现在的麻烦。 “真有那么好的待遇,卖了东西还有分润?” 之前第一个开口的富态掌柜突然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看看我身上穿的东西,这可是上好的蜀锦,赵家的能力,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梁卞目光之中露出了赞赏,立刻开口答道。 “若是不信,我们可以先给各位预支部分的月给以示诚意。” 梁卞说着,伸手示意。 身后一名壮汉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兜,布兜打开的瞬间,明晃晃的金灿灿的晃得人眼花。 “如此,我干了,梁广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家的孩子和妻子还等着我拿回去吃食呢。” 那富态掌柜的说罢自顾自的走上前去。 梁卞也大气,伸手示意身后的壮汉将一小块金块递到了那富态掌柜的手中。 “我家那娘们也闹得厉害,对不住了,各位!” 之前开口发问的商队长也行了一礼,走向了梁卞。 随着两人带头,更多的人开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纷纷走向了梁卞。 一小袋金子不过一会便给出了大半。 楚宴和周居人的脸色都格外难看,作为梁记商行一外一内的领头人,此刻的局面远比他们想象之中的更不乐观。 此刻走向梁卞的人俨然已经在从众的心理和那黄金的诱惑之下远远超过了梁卞之前口头拉拢的人。 “劳烦各位来了,刚刚出狱,难免有些事要处理下,耽误大家久等了。” 就在院里正泾渭分明的明显分成两派之际,梁广大步走进了院子当中,在他身后,梁喜拉着车,车里满满的都是粮食和布匹。 粮食和布匹堆得老高如同一座小山,虽然远不如黄金那般震撼,但却依旧表现了梁广的态度。 “梁广,出来一日,为何不来见我?” 眼见梁广,梁卞趾高气扬的看着梁广说道。 汉朝重孝道,讲究尊卑有序,梁卞家里双亲死的早,很小的时候便被梁父梁母带在身边,所以梁广自幼对梁卞便算得上是恭敬。 此刻面对梁广,梁卞自然摆足了姿态,有心要在此刻将梁广的气势压下去。 “家中事忙,倒是没来得及拜会文友兄长,还请兄长莫怪。” 梁广看向梁卞,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梁卞,字文友,比起梁广大了三岁,去年便已经是及冠的年龄了。 “知道失礼就好,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婶娘的教导,梁广啊,作为兄长的有一事要劝你,卖了商行,对你和商行内的各位叔伯都是好事。你那斤两和智慧,如何能够做得这商贾之事啊?” 梁广看向梁卞,后背挺得笔直,一只手背在身后指着梁广说道。 “兄长教训的是,不过弟有一事想要请教兄长。” 梁广连连点头,开口问道。 “你我兄弟,有事便问,我自然知无不言。” 梁卞伸手捋了捋下巴处的些许青茬,笑着说道。 他已经看出那些还站在周居人和楚宴身旁的人眼中的动摇了,毕竟梁广的表现太懦弱和愚蠢了,一介寒门投身商贾,只是一味的知礼,没有手段如何做得。 “弟想问之事很简单,兄长前些日是否去了家宅之中,辱没母亲。” 听着梁广的话,梁卞感觉到了些许不妥,但是在这期间,梁广已经不知不觉之中走近了自己。 此刻话音刚落,梁广猛地加速。 梁卞只觉得腹部一凉,接着便是剧烈的搅动。 梁卞低下头去,伸手已经完全捂不住正在不停流出的血了。 蜀锦被染得通红,艳丽的如同旭日朝阳。 第9章 处理的手段 梁广强忍着恶心猛地将刀子在梁卞的腹中搅动。 滑腻而温热的血液将梁广的手掌染红,他强忍着内心的恶心脸上尽量表现得一脸平静。 梁卞身后两名精壮的汉子也在此刻反应了过来,怒视梁广,与此同时,楚宴也带着人冲向了梁广的位置。 “怎么,我为母杀人,有错乎?” 梁广却丝毫不惧,只是冷冷的看着两名精壮汉子,开口问道。 众人纷纷沉默,梁广已经是杀人入狱的人了,之前还一度传出要将其问斩。 但是现在却又被放了出来,对外称的是梁广为母杀人,乃是义事。 也就是说,至少这个理由当地的县君是认得。 而且,县君不止一次透露出他之所以会承认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裴家发力。 所以,此刻梁广提出的理由,无疑是对他来说一张免费的杀人执照,至少,在裴家没有出面解释之前,梁广这般的理由是绝对受用的。 而且,梁卞出言不逊有辱梁母之事也确实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此刻的梁广杀死梁卞无罪,但他们若是伤了梁广或者杀了梁广便会是罪人了。 当然,他们也可以用出为友杀人的一套。 但梁广之所以可以无碍,最主要的原因并非是他为母杀人的正义性,而是他得到了裴家的相助。 这样的风险,赵家不会为了一个梁卞来承担,他们两人更不可能。 于是片刻的对峙之后,赵家的两名精壮汉子收回了已经送出去的金块,默默离去了。 梁广表现得如此强硬,那便已然是不给任何机会谈论收购梁家商行的可能了。 既然无法收购梁记商行,那么这些多出来的人工便只能成为麻烦。 没等把事情办妥,甚至没能保住梁卞的性命,之后还带回去一些麻烦,这是眼前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们没有犹豫,几乎是抢一般的夺回了金块之后径直离去。只留下了那些准备一起向梁广施压的老伙计们面面相觑。 “既然阿广决定继续经营梁家商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不效犬马之力呢。” 能做掌柜的,哪个不是能言善辩长着一颗八面玲珑心。 此刻那之前最先表态的富态掌柜立刻开口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梁广的位置走来。 之前的一切是一句不提,仿佛根本从未发生一般。 在他看来,他毕竟是梁家商行之中的重要人物,只要他表态,梁广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他为难,毕竟作为商行内资历最老的掌柜,如果不是周居人的话,他便是除开东家之外梁记商行内部的第一人。 “不必了,我梁广是懂得恩情的人,诸位都是商行内的老人了,我自然不能阻拦各位奔向更好的前程。” 梁广果断的说道,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话全部堵死在了口中。 “梁广,你今日所说,日后莫要后悔!” 听得梁广的话,那掌柜面色最是难看,看向梁广,恶狠狠的说道。 “先生,劳烦你帮诸位计算下月给。” 梁广此刻却是看也未曾再看那掌柜一眼,说了一句之后便走进了院内的屋子里。 院内剩下的东西便成了结算的月给,不过周居人并未完全结算完毕,只是结算了一些之前表态离开最为坚定的,至于其他人则是默默的记录了下来。 等到周居人做完这一切外面的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梁广才再度出了屋子。 “这就是你解决事情的方式?” 楚宴看向走出屋子的梁广,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这不就是最简单的方式吗?毕竟,他也姓梁,母亲之前就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他参与过,他说不定早就去过并州、益州和雍州,所以,要想达成我们的目的,除了带着诚意之外,还得让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 梁广一边说着,一边让梁喜收敛了梁卞的尸身。 这次前去谈生意,除了钱财和东西,梁广还得备上梁卞的头颅。 如果对方未曾和梁卞有过交流,那就算是多此一举,如果之前便有过交流了,那便是说明自己的态度。 “如此方法倒是无错,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小子,你以身涉险,自己动手可就太过愚蠢了!” 周居人此刻也走了过来,听着梁广的话,并没有像梁广猜测的那般开口指责,只是看着梁广这般说道。 相比起楚宴,此刻的周居人反而对于梁广的做法更为赞赏。 和周居人、楚宴简单说过几句之后,梁广再次自己默默回到了屋内。 他已经让梁喜去处理梁卞的尸体,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得到最近这些日子天下究竟发生了哪些大事,通过这些大事,梁广也好判断现在究竟处在哪个时期。 毕竟目前他能知道只是此刻尚在黄巾起义之前。 知晓更准确的时间才能让梁广更好的开始谋划和布局。 除此之外,梁广也仔细盘算了目前家中有的生意。 已经断了一大半的贩马、贩盐、生意只能算是平平的布匹生意。 这些生意当中,若是能够继续,倒是可以让梁家迅速积累起资本,但是在梁广看来,还是稍显太慢。若是可以,他倒是想要打开通往幽州的商路,毕竟无论是乌桓的马匹还是宝石甚至是幽州的咸鱼,都是这个时代极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现在让梁广最为看重的除了贩马和贩盐的生意之外,就是梁母设立的义舍了。 汉朝各地都设立有驿馆,不过这些驿馆大多都是设置给公人的,寻常百姓甚至江湖游侠包括一些寒门士子几乎没有机会落脚。 但梁母却偏偏设立了义舍,留宿这些行走江湖之人。 其实当梁喜将义舍这个地方说给梁广听的时候,梁广甚至觉得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或许也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毕竟,如果不是知道天下将乱,梁广很难想象会有一个女性商人愿意花费极大的金钱来与那些过路的寒门之人留下善缘。 不过,梁母毕竟已死,梁广的猜测终究是得不到验证了,不过梁母的所作所为却实实在在的给梁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毕竟,这几乎可以说是梁广唯一招揽人才的手段了。 梁广也清楚现在整个三国的大人物大概率大多都分布在益州、衮州和雒阳、幽州之内,但就梁广的身份,他即便去了,就算投入他人门下只怕都会收到嫌弃,更何况与人相交或者招揽了。 寒门的身份就注定了梁广没办法进入那些豪门和士族的社交圈之中,东汉末期的阶级差异犹如天阙。 第10章 并州游侠 三日之后,略作休整,梁广一行人朝着并州而去。 这一年乃是熹平四年(175)。 这一年,在延熹二年先登破贼,率兵及湟中义羌的一万二千骑兵出湟谷,将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个羌族部落击败。又追击渡黄河南逃的余部,使军吏田晏、夏育招募勇士先登,用绳索吊引,再战于罗亭,大胜,斩杀其首领以下共二千人,俘获一万余人,打的羌人俯首称臣的段颎被征授太中大夫。 也同样是这一年,大鸿胪袁隗官拜司徒,将应事被贬的董卓征为掾吏,并将其提拔为并州刺史。 刺史一职虽只领六百石,但却是典型的低位权重之职。 毕竟,虽汉承秦制,行政之上划分为标准的郡县制,从没有州、郡、县制的说法,但州却是确确实实的朝廷监察系统的一部分。 简而言之,刺史便是上头派出的监察人员,负责监察一个范围内相关行政人员的功劳和过错,根据其完成工作的情况,进行检举和表彰。 但由于他毕竟是代表着上级权威,又有财权和兵权加上司法调查权和工作审查权,所以在这个职位足以让那些两千石太守吓得夜不能寐,这也就导致很多人觉得刺史是个行政官员,甚至是太守的上级。 不过这一切与现在的梁广却毫无关系。 初入并州,梁广这才发现了和司隶州内的极大不同。 相比起司隶州,并州的民风显得格外彪悍,一路沿途而来,一句话不对付便出门决斗的血气少年不在少数。 而且沿途之上,梁广看到的远比自己在记忆之中体验到的更多。 他们沿途走得小路,一路之上,在每一里的山沟或者隐蔽之处,拳头大小的头骨,刚死或者死去不久的弃婴不在少数。 肥硕的黑色老鼠在这些沟里不断穿梭着,这些弃婴无疑成了老鼠和野狼最好的食物。 不过对于这一切,谁都没办法阻止,毕竟这样的现象太多了。 一来整个社会并没有节育措施,二来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他们确实养不活这么的孩子,更何况还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些种种加起来自然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所以哪怕梁广在不忍,在想做些什么,但却也只能保持沉默。 可是随着前往并州,这样的场景倒是少了一些,而且相比起司隶州内并州的阶级冲突也处在一种被暂时压制的状态之下。 在并州,内部的矛盾暂且被外部的矛盾压下,鲜卑大汗檀石槐不仅拒绝了汉恒帝的封王和和亲,甚至在汉灵帝继位之后,每年幽州、并州、凉州的边塞诸郡都会遭到鲜卑的攻打,被杀死的、被抢掠的,不可胜数。 所以,在并州地区,大部分的人都尚武,而且家中人丁不兴,损伤极大。所以弃婴也自然少了许多。 不过并州却也有并州的麻烦,并州境内的游侠流寇太多,还未进入并州,楚宴就早早的让所有人都得随时进入警惕的状态。 而之所以引起这一切的原因便源自于撤屯的政策。 而整个并州撤屯最为集中的地方便在五原。 要说这撤屯一事原本来说并不算是坏事,毕竟撤屯最主要的是因为鲜卑人和羌人骚扰太过,有些屯点实在无力支撑,所以只能将那里的居民迁往内地。 但政策虽然无错,执行起来却又有着许多不同了。 就比如说撤屯选择的时间很多都是在秋收之前,而且撤屯的时候会烧毁那些民户在当地的房屋。 至于这些看起来就颇为不妥的操作,为的便是让这些家家养马又身材健硕的民户不得不投身军伍或者更多的沦为大家的家仆甚至成为人口交易的货物。 可撤屯的人一多,这些本就桀骜不驯的并州百姓就有不少成为了并州之内的游侠和麻烦。 “我们这条线走过的次数不少,西和郡内,按照常理来说,理应还算安全。” 此刻梁家的商队就行走在并州的西河郡内,他们的目的是西河郡与雁门郡接壤之处。 这一条商路按理来说已经走了不下百次,安全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这次所带的东西本就比起之前的还要更少。 用梁广的话来说,这些只是展露诚意的定钱。 商队行走到了夜里,由于赶时间,并未详细计划线路,所以未曾靠近城池的商队只得露宿在旷野之中。 不过这样的情况楚宴显然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于是他仔细的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这才让一行人开始轮流入睡。 连续几日的行程让梁广也甚是疲惫,不过一会便沉沉睡去。 睡到夜里,梁广却突然被外面阵阵脚步声所惊醒。 梁广默默起身,摸上了放在一旁的环首刀。 汉朝时期百姓的饮食营养并不均衡,所以很多人夜里的视力都不算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外面的来人才会踩到东西发出声响惊醒了梁广。 稀稀拉拉的声音越靠越近,梁广缓缓起身,身子紧贴在帐篷之上,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外面。 当听着声音越发的靠近,甚至几乎和自己所在的位置重合之际,梁广一刀划开了帐篷,猛地扑了出去。 被梁广扑倒之人身材健硕,反应也甚是灵敏,几乎在梁广和他接触的一刻,他就迅速做出了反应。 一只手肘死死的盯住了梁广的腹部,试图将他顶住,和自己保持距离。 但下一刻,梁广的刀已经顺利的贴近了他的喉咙,感受着脖颈之上传来的凉意,此人不再挣扎了。 “都起来,出事了!” 楚宴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拿着火把从帐篷之中走了出来。 但是下一刻,只听得当啷一声,火光远远飞起,滚落在地。 “对方有弓箭!” 楚宴大声喊道,接着迅速躲避。 梁广则是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之前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得楚宴的话之后梁广明白了。 “不知是哪位大侠当面,我乃是梁家商行商队长!” 梁广抬头大声喊道。 他的武艺大多都是游侠所传授,自然清楚这些游侠喜欢听什么。 而之前对方能够一箭精准射落火把却未曾将箭矢射向楚宴,那就足够说明对方并没有杀人的想法,至少可以交流。 第11章 当世飞将,马贩苏双 梁广开口之后,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营地内的火盆早已被射翻,楚宴安排值夜的人或许是因为疏忽也早已被人制住。 唯一的光亮便是那被射落却还未曾熄灭的火把。 眼见毫无回应,梁广作势举刀。 可是他的手刚一动,一支弓箭便从他耳边飞过,射穿了营布不说还重重的射入了地下。 梁广没办法确定对方和自己究竟隔着多远的距离,但只是对方的精准度和力度,便能确定,此人绝非寻常之辈。 “那善射之人是谁?” 梁广按住身下之人,低声问道。 “乃是我同乡大户子弟,其姓甚名谁与你何干?若你要惩戒我等,拿了我见官便是。” 身下之人甩了甩被梁广按住的手臂,开口说道。 “都是大好的儿郎,若是有难处,直言便是,何须做这苟且之事。” 梁广说着起身,将自己怀中的铜钱拿出,同时伸手示意身后已经起来的楚宴和梁喜也将自己身上的钱财一并拿出交到了此人的手中。 那被梁广按倒的汉子起身接过梁广递来的铜钱,有些发愣。 他显然并未想到自己不但未被对方扭送见官反而对方还主动给了自己些许钱财。 “梁家商行是吧,五原郡孙源记住了,日后有机会,定然相报!” 那汉子行了一礼之后,迅速离去。 梁广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发愣。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但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其实也不怪梁广如此,毕竟,方才那自称孙源的汉子所言,那在暗处射箭之人乃是同乡大户子弟。 同样是五原郡之人,又擅长弓箭,而且大户子弟倒也算是勉强符合。 如此三点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梁广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在未来名声并不算好,但却依旧被认为以武力冠绝三国的当世飞将,吕布吕奉先。 只是可惜,那吕奉先好像并不愿意出面相见。 不过对此梁广遗憾是遗憾,但却并没有其他感受。 毕竟,即便在后来,吕布在乱世之中已经成为了一方诸侯,却还是把官职、财货、女人看得极重。 以热爱的性子,在这大汉体制尚在的情况之下,即便和自己相见,最多也只会略微对自己这个一介白身寒门商贾子弟说上一句多谢,至于其他的,只怕便再无可能了。 便是和其相交,只怕都不会那么容易,更何况将其收入麾下了。 所以,此刻的梁广只是感叹了些,便再无其他了。 倒是将那夜袭的孙源送走之后,整个夜里便再无其他事情发生了。 这样的平静甚至一直持续到了商队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期间的中途,梁广一行倒也看到了许多被迫撤屯的五原郡人士,但是能够做出如同孙源那般选择的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依旧只是迫于生机,投身于大户人家的家中,甚至沦为家仆,被卖往了雁门的大户人家。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对此,梁广只能看着,就要乱世,在三国这样充斥着大气运主角的史诗篇章之中,能够自保便已经是梁广所求了。 并州马商常年居住在卤城之中。 卤城今甘肃礼县盐官,因盐碱地分布较多,故名之。西汉时设置,新莽改名鲁,东汉仍名卤城,建安中撤销。 卤城之地北接渭水,南通川蜀,处于关陇古道和陇蜀古道连接部,位于天水故城顺西汉水西南 15 公里处,由卤城西行 6 公里便至祁山堡,因其周围一带盛产井盐,马匹和小麦,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丰饶的物产成为了祁山古道上一处具有战略意义的咽喉要塞,更是成为了日后蜀魏交锋的重点地区之一。 不过现在,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卤城倒是成了整个并州最为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 而梁广他们要见的人便居住在卤城之内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之中。 相比起楚宴口中此人的身价,他的院子就显得有些太过于寻常了。 一处二进的小院子,甚至比起梁家在河东的院子还要小得多。 他的门房是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就颇为干练的精壮男子,在确认了楚宴和梁广的身份之后便安排人将梁广他们带来的东西送到了另外一间屋内,由他引着梁广,梁喜和楚宴三人走进了屋中。 他独自一人走在前方,有些罗圈腿,双手之上满是厚厚的茧巴,他走起路来步子迈得很沉,但下脚却又极轻。 不过一会,他走到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门内之人的声音听起来年龄并不算大。 门子将门推开,屋内之人也在此刻站了起来。 身高不高,也不健硕,身材有些瘦小,皮肤黝黑,穿着粗麻的衣裳,若是不在这屋内,任谁也想不到他家缠万贯,乃是贩马多年的巨富。 “苏先生,这是我家少君。” 楚宴开口说道,说罢便让开了身子。 “苏双,中山人士,微末之人,无字,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苏双笑着说道,言语之中虽称呼自己微末,但却并未一分窘迫或者不自信的意思。 相反,其人一开口便让人觉得舒适,既不强势也不卑微,分寸拿捏得极好。 听得对方的姓名,梁广看向苏双,此人倒也算是一个人物了,虽然对其的记载不多,但却是黄巾之乱刘备起家之时给与资助的人,若不是他和同乡张世平一同携战马和千金相助,只怕刘备还没那么容易有自己的势力对抗黄巾,自然也就没有之后立功之后的安喜县县尉一职了。 “梁家梁广,代替亡故家母见过苏先生。” 梁广看向苏双,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你我同辈相交便是。” 梁广这礼来的突然,苏双来不及躲避,但却立刻开口说道。 “苏先生之前和亡母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理应是广的长辈,又何故推辞呢。” 对于苏双的话,梁广却是不应,他半躬着身子,再度说道。 “小梁先生所来何事?” 面对梁广的话,苏双也只得暂且无视,开口问道。 第12章 如狐、如狼、如龟 “广今日前来是想和苏世叔聊聊生意上的事。” 梁广看向苏双,开口说道。 “据我所知,你应该一直对生意都不感兴趣吧?之前不感兴趣,现在也最好别碰,要知道,有些事做不好可是掉脑袋的事。” 苏双微微皱眉,他未曾想到梁家这个从未接触过生意的梁广这般难缠。 自己只是稍稍让步,一时间未曾反驳,对方便直接顺杆子上爬,改变了称呼。 “世叔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您即便不相信我,总也得相信我梁家的伙计吧?他们都是走这条线的老人了,我相信他们应该远比其他人更值得信任些才是。而且我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展现我的诚意。” 梁广一步不让,直接说道。 “有骨气和想法是好事,但是据我所知,现在梁记商行的情况不太好吧?” 苏双一边说着一边把玩起了放在一旁的一个物件。 那物件在梁广的记忆之中很熟悉,那是梁家商行里卖的东西,而且一直以来只在河东郡内售卖。 “苏世叔手眼通天,我从未想过瞒你,只是梁家商行虽然现在有些麻烦,但却不代表走不出来,我这次前来,带的东西便是我的诚意。” “那些东西,不够。” 苏双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门子,摇了摇头。 “相比起苏世叔的生意,自然是不够的,不过这些只是我现在给苏世叔的定钱。” “有气度,若是我在年轻些或许会和你合作,但我这个人啊,不喜欢赌。而且,梁家也不只有你一个人。” 苏双听着梁广的话,点了点头,但却猛然站起身来,将手中把玩的物件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之上,目光也不在看向梁广。 “苏世叔此言小子不敢反驳,但我这次前来,除了那些东西之外,还给世叔带了一件礼物,为免世叔误会,还请世叔让人代为呈上来。” 梁广说着看向梁喜。 梁喜从布包之中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 苏双看向站在门外的门子,那门子此刻也走进了屋来。 他接过梁喜手中的木盒,走向了苏双,在离苏双尚且还有数米的距离率先将木盒打开。 一股臭味从木盒之中传出,梁卞瞪大双目的头颅被放置在木盒之中。 这一路时间不短,虽然早已腌了石灰,但此刻这头颅却依旧有了些许味道,腐臭的气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门子的面色一凝,看向梁广等人,他的双目带着厉色。 “拿过来!” 就当门子要动之时,苏双沉声说道。 多年之前,苏双便与梁卞见过,梁母身亡之后,苏双更是让人呈上了书信,而方才那头颅让苏双有些熟悉,虽然那一撇之间看不清楚,但苏双心头却已经有了猜测。 听着苏双的话,那门子双手拿着木盒缓缓上前。 苏双盯着木盒良久,双目一闭,低声说道:“将这木盒还给他们。” 门子拿着木盒交还到了梁喜的手中。 “贤侄倒是好手段啊,只是将这东西呈与我面前,莫不是想要吓我?” 良久的沉默之后,苏双开口问道。 “世叔说笑了,世叔行走南北多年,与乌桓,鲜卑,匈奴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交道,便是那些外族尚且能够谈笑风生,又岂会因为一颗头颅改变想法。我之所以将此物呈来,只是为了说明我之决心。” 梁广闻言连道不敢,开口解释。 “为表决心不惜杀兄吗?贤侄如此心性,我岂敢和贤侄做生意啊?” 苏双声音提高了几分。 “世叔如此说话便是误解小侄了,我之所以杀兄,并非是我与他有争执,毕竟,他为兄,我为弟,若是小事,我便多让一步便是了,之所以杀人,实乃梁卞辱我母亲太甚,我不得已方才出手,若是我心性和品性不端,那河东裴氏又如何会相助于我,帮我出狱呢?” 听得梁广的话,苏双再度沉默,梁广此刻也就安静的站着。 感受着周围的沉默,楚宴只觉得脑门之上出了细细的汗珠,之前梁广拿出头颅之时,便已经让楚宴有些惊了,此刻沉默,更是让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毕竟,他们一行人之中唯有他最清楚苏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看似和蔼笑眯眯的模样,但其人能够贩马多年,凭借的自然不可能只是与人为善四个字。 “贤侄觉得何为商贾?” 沉默在此刻再度被苏双打破。 “如狐、如狼、如龟。” 梁广快速答出。 “十五日之后,有一批中马,需要从河东而过。” 苏双缓缓坐回了之前的椅子上,开口说道,手中再度拿起那小物件把玩了起来。 “世叔此次可否多拿些马匹来。” “贤侄何意?” “既有裴家相助,侄儿自然不愿只做一程车夫。” “你想贩马?” “河东郡内富户并不在少数,若是能够卖出,对于世叔来说也是好事,路程缩短大半,这钱来得自然也就快了几分。更何况,其中还能减少不少中人。” “十五日之后,多派些人来。” “多谢世叔。” 梁广再度行礼。 “送客!” 苏双摆了摆手,示意门子将梁广一行送出门外。 待到梁广走后,门子再度返回了苏双的屋外。 “东主,褚燕有些不解,那梁家子明显没有足够的银钱,要不然也不会只是带着这些所谓的诚意前来了。” 自称褚燕的门子开口说道。 “你都知道,我自然也清楚。” 苏双笑了笑,依旧把玩着手中那来自梁家商行的小物件。 “既然东主清楚,那又为何还要让他十五日之后派人前来取马。” “些许马匹而已,便拿去赌上一赌便是,我这人啊,虽不喜斗鸡、?掷骰、?双陆和投壶,但唯独赌人却如同光武大帝勤政,乐于如此,不感疲劳啊。那梁广虽为及冠,但其双目之中,野心可是非同一般啊。区区些马匹,赌上未来,赚了,赚了。” 苏双说着,笑了起来。 身后,门子褚燕默默退去。 待到房门关闭,苏双又拿起手中手中的把玩物件。 “如狐,如狼,如龟,有趣,有趣。” 窗外,并州今日罕见的甚少风沙,一席阳光照射在了苏双的院中。 第13章 吕奉先 相比起来时,去时的路上倒是显得轻快了许多。 不仅将所有东西纷纷留下,就连人员都少了大半。 在楚宴的安排之下,一半的人员直接留在了并州,等到十五日期限一到便迅速将那些马匹带回河东。 能够达成合作,甚至还增加了数量,对此楚宴自然是极为惊讶的。 而且对于此事颇为看重的他如若不是还要陪着梁广前往雍州和益州,只怕就也直接留在并州了。 此刻,没了马车只剩梁广、梁喜、楚宴以及其余五名家仆的队伍速度比起来时快了不止一倍。 可今日,就在梁广一行快要离开并州境内之时,身后却突然有尘烟传来,阵阵马蹄之声,旷野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莫不是那苏双变了心意,差人追了过来?” 眼见那队人马紧随自己等人之后,梁喜面色一变,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晓得。”楚宴低声说道, 但手中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反正从卤城出来并无人尾随,说不定只是游侠?并州此地有牧马之地,民风如此,游侠有马匹者不在少数。” “无论是谁,总归是跟着我们来的,他们善马,马又好过我们,跑是跑不开了,不如干脆些等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说着梁广一把勒住了马,停了下来。 “正是这个道理,你们保护少少君,我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何人。” 楚宴说着点了点头。 “司隶河东梁家商行,敢问诸位乃是何人?” 楚宴拍马向前,紧握腰间环首刀,开口问道。 听得楚宴开口,对方那一队人马方才纷纷勒马,止住了速度。 不过一会,双方汇集,楚宴转头回到了梁广身边。 “少君,确实是一群游侠,不过我们却也认得。” 梁广眉头微皱,算上这具身体的原主,梁广也只来过并州这一次,又怎会有认识的游侠。 可当对方开口,梁广方才听出了声音。 “五原孙源见过梁家少君。” 一名身材精瘦的汉子翻身下马,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汉子有些地包天,虽看起来精干,但却与凶悍贴不上边。 “今日专程前来,所为何事?” 眼见孙源,梁广也笑了笑,开口问道。 “回梁家少君的话,那日我回去之后,说了少君的作为,我那兄弟听闻少君如此义气又看得起我们这些人,大赞少君颇有孟尝君之风,想要与你相见。只是当日毕竟对少君射出了两箭,少君若是不许,他也不好上前赔罪。” 眼见梁广发问,那孙源也是直接。 梁广闻言一愣,那日未曾见过的三国第一,当世飞将,今日竟然还是难免一见吗? 一念至此,梁广开口说道:“无妨,需知,我也并非是那小气之人,还请上前一叙。” “我就说少君并非如此之人,奉先兄弟,快快上前。” 听得梁广的话,那孙源转头看向身后,开口说道。 随着孙源开口,人群之中一人走出,虎背熊腰,猿臂长身,身材甚是雄壮,除此之外, 方面阔口,仪表堂堂,虽显得有些狼狈,但却依旧尽显威仪。 “九原吕布吕奉先,见过梁兄,当日之事,多谢梁兄大度,我等兄弟多有冒犯。” 吕布拱手说道。 “奉先兄神射,宛如飞将军在世,我称赞还来不及呢,又谈何怪罪,更何况,那日奉先兄本就无伤人之意,我又哪里看不出来。” 梁广此刻也翻身下马,拱手说道。 听得梁广话语之间的推崇,吕布面露喜色,但神色之间却依旧带着几分倨傲。 见此,梁广哪里不明吕布其实依旧是看不起自己一介商贾白身的。莫说神情便是从称呼之上便已然可见一斑。 断了心头招揽的念头,梁广此刻倒也不像之前一般了。 于是乎,不再考虑对方乃是后来的当世飞将,三姓家奴,三国第一,梁广和吕布之间的交谈倒是都变得越发自若起来。 言语之中,梁广倒是也了解到了吕布的一些情况。 比如祖父那辈做过五原郡的都尉,母亲家族更是救援的富户,所以吕家在当地有些地位,吕布也粗通文书,而且这一行人之中,自然也是以吕布为主。 而之所以吕布在此盘桓,最主要的是撤屯之时吕布的父亲乃是九原县吏,撤屯之际还给了文书,让其在撤屯后继续宅县中寻个差事,而撤屯时候吕布父亲考虑到自己年事渐大,遂又将机会让给了吕布。 可谁曾想,吕布携文书前去,对方却又只是推脱,便是连个亭长都得暂做等待。 梁广听得吕布此言,心头不免发笑,这明显就是打发人用手的手段,这吕家父子却偏偏深信不疑,而且,吕布这般的当世飞将,世间猛虎竟然连个亭长之位都寻觅不得。 “那依奉先兄的想法,现在准备如何?” 听到吕布的事迹,梁广开口问道。 “等是等不得了,这亭长之位,谁知道要等到何时,索幸我还有一身的本事,粗通武艺,所以,便寻了我父的旧友,找了门路,准备花些银钱进入并州军中。” 吕布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那奉先兄的意思是?” 梁广看向吕布,就在方才,吕布的眼神有些不对。 “想和梁兄借些银钱开路,以我之本事,军中建功就在咫尺,日后待我发达之日,定然厚报梁兄和梁记商行。” 吕布说罢,一把拉住了梁广的手臂。 当啷一声,楚宴拔刀出鞘,面露不善。 听得刀响,梁广大惊,但是眼见吕布依旧面不改色,也并未有出手之意,这才稍安。 毕竟虽然此刻的吕布尚且年轻,但梁广却也不敢赌自己几人就能应付得了这当世飞将的武艺。 “宴师,收刀,我梁家和梁广都最看重英雄,些许银钱若是能够相助奉先兄,又有何不可。” 梁广看向楚宴,连声说道。 “只是要说与奉先兄知晓,家中前些日子才糟了变故,这次前来又付出了不少定钱,能够给奉先兄的钱只怕不会太多。奉先兄莫要见怪。” 梁广一边说着,一边让楚宴和梁喜纷纷拿出银钱。 吕布接过梁广递来的银钱,掂了掂只觉得有些少,面露几分不虞,只是梁广如此开口,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日后必有厚报。” 之后,吕布拱手致谢,带人离去。 “少君,此人反复无常,重利忘恩,又岂是能够厚报之人。” 待到吕布一行离去,楚宴方才看向梁广说道。 “走吧,尽快回去便是,我们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何须招惹麻烦。” 梁广摇了摇头,翻身上马离去。 楚宴所说他如何不知,但总归不能说自己畏惧了那吕布奉先的勇武吧。 第14章 锦帆贼 从并州返回河东,梁广等人只待了一天的时间便再度出发。 梁广用着一天的时间给裴家的裴潜写了一封书信。 虽然梁广清楚,裴潜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但他能够做出之前救出自己的决定,那就说明他显然比起很多大人还要聪明的多。 书信里的内容也很简单,梁广想要借助裴家的权势。 毕竟前往益州和盐商的合作与和之前苏双的合作不同。 相比起各地马贩的单打独斗,几乎大部分的盐商都和徐州的糜家有关。 而相比起苏双,糜家既是富户也与许多士族和官员颇有交情。 而梁母之所以能够成为糜家生意之中的一环,最主要的还是糜家想要均摊风险,将部分的利益让了出去。 而梁母也恰好碰上了这个机会,成为了糜家贩盐生意之中的一程运送者。 至于杀一个梁卞来断了对方其他后路的手法,面对糜家那自然是想也别想了。 所以,面对糜家梁广才得先修书一封前往裴家,扯一扯裴家的虎皮,这是面对糜家这等巨富的商贾之家最有效的办法。 而且梁广也并不在意裴家会如何回复。 他本来的目的也是只会裴潜一声,作为一个年仅五岁就能做出救出自己的决定,将未来和自己绑在一起的孩童,就算不是智多近妖也称得上是少年天才了,梁广相信他能够做出最能够配合自己的举动。 梁广他们一行前往益州之路本就是借道于雍州。 虽然雍州此刻已经改雍州为凉州,但更多的人还是习惯称此地为雍州之地。 想那雍州之地,虽然也是民风相对彪悍但左右一路无事,此处也不多表。 只是梁广一行行入武都郡内便开始行船前往益州。 水路之上行了几日,梁广等人终于到了益州境内。 此刻的益州还并非之后的风云汇聚之地,也并非是西汉鲁恭王刘馀之后裔的刘焉。 此时的益州太守乃是雍陟,至于历史上对其的记载也不过。 汉灵帝熹平五年(176),益州郡治今云南晋宁诸夷叛,执太守雍陟。东汉遣御史中丞朱龟讨伐,未能取胜。时朝议以为“蛮夷喜叛,劳师远征,不如弃之”。太尉掾李颙建议发板楯蛮镇压,遂拜颙为益州郡守,与刺史庞芝发板楯蛮平叛,遂破平之,并救回雍陟。李颙死后,夷人复叛,太守景毅平定之。 作为一个被夷人活捉了的东汉太守,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不过只是一介庸才。 但若是庸才又岂能担任太守之位,之所以雍陟其人会被夷人活捉,甚至最后要联合盾板蛮将其救出,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益州内部的情况。 毕竟,自开国以来,益州之地就只是脆弱的维持着平衡,汉夷杂居的民族矛盾,中央和地方角力造成的官僚冲突,都是益州首当其冲面对的问题。 毕竟,对于有着足够割据之利的巴蜀,中央从未真正的放心过。 而且益州之地,地方豪强,夷族蛮族,哪个不是实打实又有足够力量和势力的麻烦。 所以身为益州太守,雍陟不但绝非庸才,甚至还有足够的本事方才能够让益州之地至少在此刻短暂的保持着安定。 不过这些种种的一切与现在的梁广来说关系不大,而且他此行也并非是为了和地方的蛮夷以及豪族相交。 再加上梁广他们一路所携之东西并不算多,值钱的物件更少,一路之上走得低调安分些,总归是相安无事。 为了平稳,渡船一路行驶甚缓,唯独到了巴郡境内,渡船瞬间加快了速度,不止如此,天色刚暗,渡船的船主便让人熄了烛火,行驶在河道之中。 船身摇摇晃晃,让梁广难免感觉有些不适。 他毕竟是北人,不久居于船上,此次又在船上耽搁良久,此刻难免有些不适,越发的怀念起了踏足在陆地之上的感觉。 梁广靠在船边,感受着江上的江风微微轻拂于面,虽然天色暗沉,但心头总归是舒缓了些。 梁广就这般看着平静的江面,正要回忆起这几日之事却突然看着眼前燃起亮光烛火。 数条轻舟朝着渡船驶来,轻舟速度极快,在其船尾还绑着颜色艳丽的锦绣绸缎,轻舟之上的人亦皆是华服。 阵阵铜铃之声打破了宁静的水面,正当前的轻舟之上一个年轻人快步走出。 少年面如金子,目若冷电,棱角分明身材壮健,虽还未完全成人,但却已经有几分狠厉之色,其人穿着一身上好的艳丽蜀锦,背负鸟羽,腰悬铜铃。 “尔等从我门前经过,不但不与我知会,反而想要悄然遁走,莫不是不将我放在眼中乎。” 少年手中之刀指向渡船,大声说道。 声如钟磬,响彻夜色。 渡船之上众人纷纷出了船舱。 那船主更是面色惨白,口中不停喃喃自语:“怎的就将这恶贼招惹了来。” 梁广一旁,多次行走于巴郡的商人也不由口中喃喃说道:“锦帆贼!竟是他们,此次危哉!” 说罢,其人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而梁广则是看向那站在小船之上的青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瞬间只觉得阵阵凉意从后背蔓延到了手臂和指尖之上,不过与此同时,却又带着几分兴奋。 毕竟,这是吕蒙口中“天下未定,斗将如宁难得,宜容忍之。”的斗将,也是陈寿记载之中,宁虽粗猛好杀,然开爽有计略,轻财敬士,能厚养健儿,健儿亦乐为用命的吴国将领。 这般在演义之中占据了大篇幅的人物,便是梁广并不熟知历史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虽被称为斗将,但若是东吴足够重用甘宁,以甘宁的手段和本事,又岂是一个斗将便足够概括了的。 而且最重要的事,甘宁其人虽是大家子弟,但却门第之见并非坚不可摧,更何况,其人作为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虽在巴郡作恶多年亦让当地官员奈何不得,但骨子里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之辈。 要不然也不会在未来官运一路亨通的情况之下,受刘阖撺掇,与沈弥、娄发等人起兵反叛刘璋,最后落败,落得只得前往荆州依附刘表的下场。 而也正是因为其骨子里的性格,让其在观察出刘表不习军事之后,又果断前往江东,投奔孙权而去。 “足下,这是我们该给的银钱,还请足下让我们过去便是。” 船头之上,一名伙计拿着一袋铜钱走向甘宁,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些许铜钱谁看得重,让一个小伙计来见我,莫不是看不起我甘宁?” 甘宁一边说着,甩出绳索攀附上船,一刀将那袋子斩破,铜钱滚落一地,接着又是一刀,鲜血飞溅,那伙计被斩断了头颅。 “杀人了!” 船舱之上传来大喊,慌乱一片。 梁广只觉得身后有人用力拉了一把自己,梁广回头,眼见楚宴拉着自己迅速后撤。 宁轻侠杀人,藏舍亡命,闻於郡中。 第15章 宁之骁勇 楚宴和梁广不逃也还罢了,毕竟,甘宁虽然嗜杀,但却也不是疯子,总不可能将船上之人全部杀完。 但楚宴拉着梁广这一逃,便立刻吸引了甘宁的注意。 毕竟相比起船舱之上大部分都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大腹便便的商贾。 楚宴和梁广无论是在身形还是在行走之间的动作之上,显然都是习武之人。 甘宁其人,除了嗜杀之外便是好勇斗狠,此刻眼见梁广和楚宴,自然见猎心喜,一步上前,快速朝着两人追去。 船身时不时的摇晃,行走之间自然远远不如陆地之上那般顺畅。 但对于习惯了水上的甘宁来说却又并非如此。 此消彼长,不过片刻,甘宁便将两人追上。 “休逃,与我斗上一斗!” 甘宁一声大喝,抬手一刀,朝着落在后面的梁广后脑砍去。 纵然行于船上,但为了避免意外,梁广一行依旧将兵刃随手携带,此刻听得身后呼喊,又听得呼呼声响,楚宴立刻放开了梁广的手臂,梁广也瞬间拔出刀刃,转身挡在身前。 当啷一声响。 甘宁的刀刃重重的劈砍在了梁广横着的刀刃之上。 刀刃震动,梁广眉头紧锁,不过方才一击,掌心之上便已经传来阵阵疼痛,虎口之上的刺痛更是险些让梁广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兵刃了。 此刻的甘宁看起来比起自己都还要小上不少,尚未及冠,更远非气力最盛之时,但是即便如此,方一交手便已让梁广感受到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好在就在甘宁要再度出手之际,一旁的楚宴抽刀砍向甘宁的手腕。 若是甘宁依旧要攻向梁广,手腕便会被楚宴所伤,无奈之际,甘宁只得刀锋一转,迎着楚宴而去。 刀刃再度交错,发出尖锐刺耳之声。 楚宴的面色也不好看,哪怕正值壮年,但显然此刻,他的力量也被甘宁压了一头。 而且,双方这一击放一相撞,甘宁手中的刀立刻转向楚宴的手臂,速度极快,同时甘宁的刀身不停在楚宴的刀身周围环绕,让其根本无法将刀抽出,以作防御。 梁广见状快速上前相助,手中环首刀刺向甘宁的腹部。 此时此刻,梁广顾不得想要将甘宁哄骗收入麾下的心思,他也很清楚,面对甘宁这般的人物,若是不能将对方折服,便是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一场空谈。 “来得好!” 眼见梁广从另一侧袭来,甘宁不怒反笑,伸手从自己腰间抽出了另外一把刀。 甘宁手中之刀不等梁广攻来,反之已经朝着梁广攻去,趁着梁广力气还未到达顶峰,便已然短兵相接。 甘宁双手各持一刀,分别应对楚宴和梁广,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他招式凌厉,刀法凶狠,力度之大更是让他的攻势平添了几分狠辣。 楚宴和梁广拼尽全力,却也只能勉强抵挡。 三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然而,甘宁此刻却越战越勇,眼中闪烁着兴奋和疯狂,逐渐占据了上风。 一来一去,便已经是几十个回合的交手。 梁广右手发软,竟已然是有些疲惫了。 楚宴瞥见梁广露出疲态,心知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他虚晃一招,引得甘宁分心,随后猛地一脚踹向甘宁的小腿。 谁曾想,甘宁却早已预料到了楚宴的动作,一个闪身躲过楚宴的一击,随即一刀迎头砍下。 吾命休矣! 这一刀来的又快又急,楚宴心头不禁感叹。 “宴师,低头!” 就在此刻,梁喜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船舱之内,梁喜眼见楚宴和梁广就等不回,于是只得出舱寻找。 刚刚穿过慌乱的人群,梁喜便看到眼前的一幕,于是奋力冲来,终究是赶上了。 当啷一声,梁喜口中忍不住发出闷声。 梁喜的武艺尚且在梁广之下,就是气力也有些不足。 方才交手之际,就连梁广都吃了大亏,更何况此刻的梁喜还是慌乱之间,拔刀抵挡。 “又来一个,也好!也好!” 甘宁哈哈大笑,手中双刀越发狂乱。 行进之间,腰间的铜铃如同催命声一般生生作响,当啷当啷响个不停。 甘宁越战越勇,若不是梁广他们三人合力应对,只怕早已有人落败遇险。 “这贼寇,好厉害的手段。” 楚宴抵挡艰难,忍不住开口感叹。 梁广连连点头,此刻只是抵挡便已经力有未遂了。 平静的水面突然掀起波涛,船身在此刻也猛然晃动。 楚宴被船身的摇晃带动,露出致命破绽。 甘宁一刀劈砍向楚宴的脖颈,却又在贴近楚宴脖颈之时停住。 “趁你站立不稳,我胜之不武,你且起身,我们再战过!” 甘宁看向楚宴,开口说道。 而此刻眼见甘宁收手,梁广终于有机会开口。 “这位渠师,少年英雄,我们三人自是不敌,只是不知阁下可听过河东梁氏商行。” 梁广看向甘宁,开口问道。 他本想和甘宁战平之后,再和对方交流,届时,至少双方之间也能平等交流。 可是此刻,如此打算眼见是做不成了,既然如此,梁广也只得搬出自家老妈为自己留下的家底了。 梁家商行虽然对甘宁算不上什么,但是梁母早就做了救济相助江湖游侠之事,而甘宁也好交友,混游侠,虽然自己未曾收到过梁家商行的恩惠,但是南来北往之人,甘宁与其相交总归是有人和他见过说上过几句话的。 “尔等是梁氏商行什么人?” 果不其然,梁广开口,甘宁倒是收了短刀,看向梁广问道。 “实不相瞒,梁家商行正是本人家中产业。” 梁广扶起楚宴,开口说道。 “竟是如此,倒是甘宁冒失了,梁家商行主母豪情云天,相助游侠无数,不输我辈男儿。” 甘宁收刀回身,拱手说道。 “甘宁兄谬赞了,只是以甘宁兄的本事,难道就甘心在这巴郡之地做一渠师?以兄台本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何事做不得?” 梁广看向甘宁,开口问道。 言语之间既极力推崇,却又带着几分质疑和画饼。 第16章 总得装一装吧 “梁兄也有如此想法,既然如此,不妨一同饮上一杯,细细说来。” 甘宁闻言面露喜色,仿佛看到了知音,一把拉住了梁广,就要下船。 “都给我停手,下船!” 甘宁看向四周,开口喊道。 虽然此刻汇聚在甘宁身边的不过是一些少年和家丁,但甘宁一声令下,所有人倒都是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大哥,这船主被我们寻来了。” 而就在此刻,两名同样穿着锦服的少年拉着一个有些肥胖的男人走了过来。 “今日没有时间与他废话,看在我新认识的兄长的份上便不为难与你,但是你且记住,日后过我巴郡,需得知会我甘宁一声。若是在不将我放在眼中,那必叫你血溅江上。” 甘宁说罢,一脚将那肥胖的男人踢了一个趔趄,抬手便将短刀贴在了胖男人的脖颈之上。 “是是是,日后一定记住,日后一定记住。” 船主点头哈腰,还从怀中掏出了大包的铜板,拱手呈到了甘宁面前,面对甘宁,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无论手段还是背景都远不是对方的对手,吃了大亏死了人不说。此刻他还得拿出大笔银钱破财免灾。 “要不是梁兄,尔等今日都得沉船,这钱便给了梁兄便是。” 看着船主拿来的铜钱,甘宁看都没有看上一眼,随手便交给了梁广。 梁广拿过铜钱,感受着手中的重量,铜钱的分量不轻,显然为了应付甘宁,船主算是下了不小的本钱。 这也能够从侧面说明甘宁在当地的名声和背景的强悍。 华阳国志记载:临江县枳东四百里……严、甘、文、杨、杜为大姓……甘宁亦(临江)县人,在吴为孙氏虎臣也。 在这其中可知,甘宁本人乃是五大家族之人,联系到之后甘宁入仕和在巴郡之中作为渠师之时的奢靡。 由此不难得知,甘宁少年之时虽然性情顽劣乃是家中纨绔,但却是个不择不扣的富户子弟,甚至甘家在临江县乃至巴郡之内,也有着一定的政治地位。 此刻,甘宁的表现更加足以说明这个事实。 面对船主递来的铜钱不屑一顾,只是拉着梁广,便跳上了自己的小船。 上船之后梁广这才发现,甘宁捆在小船之后当做绳索维系舟船的竟是上好的锦绣绸缎,而且小船之上,雕花刻缕,亦是价格不菲。 “这船的价格可是不便宜吧?” 楚宴毕竟是常年行走在商路之上的人,虽然之前是游侠,但此刻游侠的脾性已经磨灭了大半,看着甘宁这价值不菲的小船,便忍不住开口感叹。 “些许钱财而已,算不得什么,倒是梁家商行主母的脾性和大气,让我甘宁佩服。” 甘宁摆了摆手,对于楚宴的话毫不在意。 一旁的梁广听着甘宁的话忍不住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如果甘宁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成为家族之中的纨绔和熊孩子呢,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又岂能有将其拐骗的机会。 “甘宁兄弟谬赞了,只是家母常说千金散去还复来,对此我亦表示赞同,天下游侠都是一家,都是为了行侠义之举,为的是百姓和天下之人,为此我梁家商行只是付出些财务又算得了什么呢。” 梁广说着,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湖面。 梁喜和楚宴都是听得一愣,毕竟他们更加清楚梁家的主母。 谁都得承认,梁家主母算得上是个奇女子,毕竟,若不是奇女子,怎么能创下如此身家,怎么可能创立义馆接济天南地北之人,又怎么可能试图让梁广学文习武,甚至甚少让他接触到自家的商行中事。 不过,除开这些优点和外界赞扬的部分,楚宴和梁喜都知道自家的主母是一个文化不高的妇人。 甚至在梁家内部还有传言,说是梁母最开始创立梁氏商行之际,村里的先生对其行为不满,甚至开口侮辱其作为。但因为那先生用词甚是文雅,梁母竟然听不懂还以为对方在夸她。 无论这消息的真假,但是总归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此刻梁广说出那般豪情的句子竟然将其说在了梁母的身上。 这如何能够不让梁喜和楚宴惊讶。 “千金散尽还复来?” 甘宁口中念叨着梁广说出的千古名句,一字一顿,细细品读。 他本就身在大户人家,自然早早蒙学,此刻越是品读,越发觉这诗句的大气和豪迈。 “梁家主母真是天下第一奇女子也,能有这样的长辈,梁兄想必也绝非常人,何其幸也!” 甘宁看向梁广,热切说道。 “甘宁兄弟谬赞了,不瞒兄弟所说,吾也确实想要做些大事,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是隐姓埋名,庸庸碌碌岂不如何枯草咸鱼?坐守望一,何其悲也,呜呼哀哉,此生何意?” 梁广将双手背负身后,用背影对着甘宁。 面对大江湖水,开口叹道。 对此,梁广无论身形动作,甚至角度语气词语都在脑海之中端倪了数次,为的便是达成最好的装逼效果。 “梁大兄所言深得我心,小弟未曾想过心中所想居然在今日被兄长说了出来,不过小弟有些不解,庸庸碌碌如同枯草无力乏味,仿若失魂,但这咸鱼又是何意?” 东汉时期,沿海一带早就有咸鱼的存在了,甚至在当时,由于盐的缺乏和昂贵,这些腌制物品都能够换取巨大的利润,对此,朝廷对这些东西的管辖极严,甚至明令禁止幽州等地沿海商户私自酿造售卖到内地,也曾有人戏称,这些咸鱼的管辖堪比战略物资。 总之,在当时,这些咸鱼的身份可远远比起现在尊贵得多了,相当一条咸鱼还不见得有足够的资格。 背对着甘宁的梁广闻言,险些破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比喻会被甘宁如此关注,甚至开口发问,不过其人毕竟心理素质远非常人。 梁广只是略微犹豫便开口说道:“甘宁兄弟想要知道我为何用咸鱼做比?不知甘宁兄弟可曾去过幽州,我曾见过晾晒咸鱼的渔场,那些咸鱼被盐包裹,却从不动弹,即便尊贵又有何用,不过如同冢中枯骨,尸位素餐罢了。即便身份尊贵,家世不菲,又能如何?” “梁大兄所言,甚是!” 甘宁听罢,竟是直接站了起来。 第17章 结义 “大兄所言,甘宁今日一听,只觉得天地之间赫然开阔,大兄既然有如此志向,我甘宁自也不愿做这咸鱼之辈,大兄若是不弃,宁愿与大兄结为异姓兄弟。” 甘宁朝着梁广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梁广听得甘宁的话,若不是背对着众人,只怕此刻脸上的喜色都会被其他人看在眼中。 但是即便如此,梁广也忍的浑身颤抖。 “大兄莫非是看不起甘宁?” 眼见梁广迟迟不开,反而浑身颤抖,低头的甘宁忍不住开口问道。 甘宁抬头看向梁广,眼神之中闪烁一丝凶戾之意。 “贤弟少年英雄,我又怎么会不愿。” 听得身后甘宁的语气不算太好,梁广立刻回头说道。 要知道,甘宁的脾气和性格可不算好,若是真被甘宁觉得是自己看不起对方,那么说不得,好事就成了坏事。 “既然大兄愿意,那等回到岸上,便让我这兄弟叫来临江县之祭酒,让他代天地和天师做个见证,我与大兄结义。” 甘宁说着,一把拉过一名瘦弱的青年,开口说道。 那青年闻言,点了点头。 梁广皱眉看向那青年,身材瘦弱,面露菜色,虽然身着华服但却穿着一双草鞋,除此之外,腰间挂着一个破布袋,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梁广此刻一时心中有些疑惑,汉朝虽有祭酒一职,但其职位全称乃是博士祭酒,为博士之首。 可这临江县又何来这祭酒一说。 “兄弟,不知这祭酒又是何人?” 但总归甘宁是个爽利性子,又是少年,梁广心有疑惑便直接发问。 “哦,大兄并非巴郡人,也没来过益州,不知道倒也正常,所谓祭酒便是我们这里鬼教里的传道者,这鬼教,在外好像被称为五斗米教。我这兄弟也是其中的信众,并且深受那祭酒的喜欢,若不是如此,我也请不来那祭酒,毕竟他那人酸腐的厉害,我不愿与他相交。可总归我们结义乃是大事,那祭酒代天地和神明做个见证,也是好事。” 甘宁言语之际,小船已然靠岸。 甘宁于是便差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锦绣绸缎,用那绸缎将小船固定在岸边的船桩之上。 接着算先跳下船去,扶着梁广下了船来。 眼见天色已暗,甘宁虽然有些尽快结拜,但又觉得如此慌乱之际什么都不准备难免显得有些草率和简陋,于是吩咐左右准备明日结拜用的物件之后便将梁广三人带去了甘家的一处房屋之内暂且住下。 将三人带入屋内之后甘宁立刻吩咐下人铺好床铺。 进入房间之后,屋子和外面看起来则完全不同,端的是富丽堂皇,就连床架都散发着阵阵异香,而床上的用具更皆是上好的蜀锦。 甘家在巴郡的能力和富有,以此便可见一斑。 面对甘宁的厚待,梁广只是道谢一声之后便不再客气。 面对甘宁这般的人物和现在的性格,越是极力推脱客气,反而越会被对方反感,说不定还会让对方产生不满的情绪。 果不其然,梁广的态度让甘宁极为受用,又是聊了几句之后方才一步三回头的率先告辞。 甘宁走后,梁喜和楚宴自然又是缠着梁广问了好久,毕竟那梁广口中梁母所说的话他们可是从未听过。 为此,梁广只说是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临时所想。 梁喜和楚宴听罢一脸我早就知道的神情,楚宴开口简单的赞赏了梁广几句之后,两人便各自离开。 毕竟,梁喜不喜读书,虽然蒙学但除了能认识几个字之外,其他的东西早就还了回去,至于楚宴更是如此,所识之字,双手都能够数得过来。 他们虽然也能品的出梁广那句话的豪迈和大气,但要说他们能够判断得出那句话能称得上千古名句,极其难得,这也是太过于高看他们两人了。 将两人送走之后,梁广方才睡下。便是此刻梁广也不得不承认,说服甘宁顺利的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不过梁广却并未想过,说服甘宁靠的并非是他一人的智慧,而是之后历史数千年的沉淀以及后续各个编剧作者在小说和影视作品之上为他一步步埋下的助力。 第二日一早,甘宁便将梁广叫醒。 他们一路朝南,行至一处空旷的院中。 院内早已备好乌牛白马三牲六畜以作祭礼,除此之外,一方脸阔口,满脸虬髯,五短身材,长着一双大小眼,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头不带冠,腰间悬挂着一个布袋的男人亦是站在一旁。 “速速行礼,今日还得治病救人!” 眼见梁广和甘宁走入屋内,那男人开口不客气的说道。 自从遇见甘宁以来,梁广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对甘宁如此不客气,但即便如此,甘宁却也并不言语,只是加快了步子。 一旁的梁广亦是加快了步子,走在甘宁身边,两人一同走到桌案之前。 用铜盆洗过双手,二人焚香再拜。 “念梁广,甘宁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以诚相待,不为冢中枯骨,要做天下之间的大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甘宁早已将话语说与过梁广,梁广略微改动之后,两人此刻一同念出。 随着他们话音落下,一旁的男人挥动长剑,从怀中拿出一方印玺。 他口中念着梁广听不懂的方言,好一会之后,将印玺置放与案台之上,打开腰间布袋,一把深入其中,然后伸手摊开,梁广此刻方才发现,那男人的腰间所装的只不过是一颗颗雪白的大米。 正当梁广疑惑此人究竟在干什么的时候,男人突然说道:“告天地之!” 说罢,他手中的米粒竟然齐齐立起,一团火焰凭空燃起。 甘宁见此,口中也说起了梁广听不懂的言语,身后其余之人更是啧啧称奇,唯独梁广看向那男人,心中只当那男人有什么戏法或者方士的手段。 可正当他心中疑惑之际,天空之上,突然白日里响起霹雳之声。 梁广心中一惊,那男人也是面色一变,将米粒收入袋中,看向甘宁和梁广:“礼以继成。” 甘宁道了一声谢,之后回头吩咐人宰牛设酒,准备宴席。 可就当梁广准备跟着甘宁离去之际,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这位小友的命数贵不可言,只是结义便引来白日霹雳,我通望气之术,不知小友可否让我一观?” 第18章 观气 梁广听得此人所言,当下变向拒绝,可是又想到方才那奇异一幕,心中却有了几分纠结。 “帮我望气,你需要什么?” 思虑一二之后,梁广看向男人问道。 “我今日帮小友望气,什么也不要,若小友日后有成,我所求之事更是简单。” 男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不妨直言。” 听得如此,梁广依旧未曾立刻答应。 “小友甚是警惕,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言便是,我所求之事,若是我今日算得够准,还望日后小友能够报我五斗米教在天下传承不断。” “这事简单?” 听得男人的要求,梁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看向男人,开口问道。 “若我望的准方才有此一说,若是不准,小友不妨当做玩笑。” 男人依旧面色不变,平淡的说道。 “既是如此,那你便说吧,我也想听听我的命数。” 梁广笑了笑,点了点头。 “小友之命,本是黑气,必主卒灾,可不知怎地,黄气又将那黑气盖过,此刻金甲丰腴,而黄光泛,中兴家道,这财宝之气自然让小友命数贵不可言,可只是黄气惊不起此等异像,于是我方才仔细一观,这才发现,除黑黄二气之外,竟然还有青、赤、白三气隐现,而甘宁此人,乃是赤气,若是五气俱全,小友之命,贵不可言。” 男人拱手看向梁广说道。 梁广闻言面色一变,看向男人,又看向左右,五气俱全,那是何等身份。 要知当初汉朝太祖皇帝刘邦在鸿门宴之上,范增要杀刘邦,项羽不忍。范增便说,吾令人望其气,其气成五彩。 “你这道人,话不可乱说。” 梁广压低声音,看向男人。 “小友放心,此处无人,方才敢言。” 男人看向左右,如此答道。 梁广看向男人,昨日太过刺激,大起大落来的太过,过分的情绪压制了梁广的其他想法,让他直至此刻,方才想起,这五斗米教究竟是何来历。 这五斗米教是道教最早的一个派别。据史书记载,在东汉顺帝时期,在四川鹤鸣山(今成都市大邑县北)创立。 据《后汉书》、《三国志》记载,凡入道者须出五斗米,故得此名,因又称为“米巫”、“米贼”、“米道”。 虽然在这些记载之中,五斗米教算不得好,但若是说起后世的名号,可就大了,五斗米教也叫正一教,也是由天师张道陵所创建的龙虎山天师教。 “你姓甚名谁,敢论此事,如此开口,不怕天师责备?” 梁广看向男人,开口问道。 “贫道姓张名岭,实不相瞒,正是二代天师,灵真先生所收养的螟蛉子也。” 张岭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梁广闻言一愣,此刻方才知道,为何以甘宁的性子却对眼前之人以礼相待了。 “今日之事,我便当不知,先生此等言语还是吞入腹中为好,若是日后,我自当答应先生便是。” 梁广看向张岭,低声说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去。 张岭看着梁广转身,默默低头,伸出右手拂过双眼,手背之上,此刻竟有薄薄一层血雾浮现。 而此刻,梁广已经快步跟上了甘宁。 “大兄来的够晚的,和那酸腐之人有何言语可说。” 甘宁笑着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只是觉得这五斗米教有些神异之处,不知不觉之中就多聊了几句。” 梁广笑了笑,开口推说。 “大兄此言倒是事实,那五斗米教确实有些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在益州之地有如此多的信众,其神异之事可不再少数,若是大兄有兴趣,之后我再慢慢和大兄道来。” 听得梁广的话,甘宁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这般说道。 梁广只是点头,让甘宁莫要让客人等的急了。 不远处,宴席早已摆开,爱好排场的甘宁更是将宴席摆得甚大无比,酒水管够,食物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便是县君之子和附近其余几个大户子弟也是纷纷出席。 听得甘宁都称呼梁广为兄,其余众人自然也对梁广礼遇有加。 出席之人,大多都是少年,彼此之间又甚是推崇,一来二去,即便汉朝的酒度数不高,但梁广依托的这具身体也有些醉了。 周遭的人开口更都是些囫囵的兄弟直言。 酒席之上带着醉意,在场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竟是看起来恨不得要同穿一条裤子,歃血为盟。 不过这样的感受梁广却也是很久未曾体验过了,沉浸其中,但也不觉得不妥。 “诸位,都听好了,我今日便跟着我这大哥走,日后我们定要做成一番大事。” 可就当此刻,甘宁突然站起,一把拿起酒坛,猛地喝了一口之后,大声说道。 他这一句话说完,周围好几个年龄略微大些的人都看向了梁广,梁广开始还能有些笑容,但是此刻也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酒都吓醒了大半。 昨夜梁广就想通了其中关节,自己说动甘宁简单,但要是拐走甘宁可就是大错特错。 毕竟,甘宁少年心性又有些叛逆,自己能够用言语将其说动,但甘家却就不是如此了,梁广可不觉得自己的嘴炮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能够起上多少用处。 毕竟他清楚自己可没有那王霸之气一抖,所有人都得跪下叫声哥哥的本事和光环。 而甘家面对甘宁,或许可以容忍他胡闹和自己结为异姓兄弟,容忍他四处惹祸甚至还给他擦屁股,但是绝不会允许他跟着自己离开益州和巴郡。 自己要是真那么做了,一个如同甘家这般强大的地头蛇,要不知不觉弄死自己一个过江的小泥鳅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梁广也不想此刻甘宁就跟着自己离去,毕竟,甘宁少好气力,好游侠,直到后来才开始读了一些书,钻研诸子百家之说。 以梁家的能力自然没办法让甘宁收到他在甘家收到的教育,看到他在甘家看过的书。 那么就会导致甘宁的发育并不成熟,或许就真的只能成为一个冲锋在前的斗将,而不是那个献计破黄祖、拒破曹操于乌林、夜袭曹营、首袭皖城、对峙关羽、断后于逍遥律的江东虎将甘兴霸了。 “兴霸,万万不可!” 梁广连连摆手,慌乱之际,竟是将甘宁还未被冠以的字号叫了出来。 第19章 甘家的信物 “兴霸?” 听得梁广口中说出的两个字,甘宁的眼睛一亮。 这个字号倒是符合他的喜好,也让他感觉和自己格外贴合。 “大兄所说的倒是好字,待我及冠之日,便取这字。” 甘宁闻言笑着说道。 “甘宁兄弟莫要胡闹,字号都是长者所赐,我这随口说说当得了什么,不过是希望你能够起于兴时,霸绝四海罢了。” 梁广连连摆手。 “大兄这个字取得如此之好,不用岂不是可惜,若是要长者所赐,我便回去和家中说上一声便是。” 作为大户人家子弟,甘宁能够如此纨绔,其有多受家中宠爱自然也可想而知。 “甘宁兄弟,此事我不便做主,你和家中自行商议便是,只是之前你说你要和我一同离开一时,这事可万万不妥。” 梁广此刻的酒已经醒了大半,看向甘宁开口说道。 他并未压低声音,至少,就算他此刻说服不了甘宁,也能让周围这些甘宁朋友清楚,并非是自己将甘宁拐骗,即便甘家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总归是有个说头。 “大兄莫不是还看不起我甘宁,觉得我只是一个欺辱乡里的恶徒?” 甘宁闻言,手中酒碗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开口问道。 此言便有些严重了,而且甘宁也确实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此刻说出也恰恰说明了他真是有些在意此事。 “贤弟乃是英豪,脾性大了些做了些许错事算得了什么?吾之所以不想贤弟随我一同离开,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不想贤弟日后后悔。” 梁广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开口说道。 “我做事从不后悔。愿意立誓,天地为鉴!” 甘宁面色一凝,开口说道。说着站起身就要立誓。 梁广连忙上前,一把拉下了甘宁的手臂,汉朝时期无论贵族还是普通百姓,甚至就是皇帝都对天地神明一事深信不疑,若是今日甘宁真的被逼得立誓,梁广不敢想象甘家会多么愤怒,而且对于梁广本人来说,他也不想如此。 “甘宁贤弟,莫要立誓,你且听我来说。” 梁广靠近甘宁,低声说道。 这一次,他并没有让周围人听见他在说些什么。 “甘宁贤弟,你也知道我们要做的乃是大事,既然想做大事, 可不能仅仅凭借武力,你的天资我很清楚,但若是你跟我去了河东郡中,以我梁家的实力,那些古籍兵书你如何寻得?既为兄弟,我自不愿你只能以武力为傲,就算有朝一日天下大乱,你也当为帅而非斗勇之将!” 梁广靠近甘宁,低声言语道。 甘宁闻言一愣,接着看向梁广,拱手说道:“愿听大兄吩咐。” “你我兄弟,待得日后,自有相见之机。” 梁广拍了拍甘宁的肩膀。 甘宁点了点头。 眼见梁广三言两语便将甘宁说服,周围熟悉甘宁性子的人都不由的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梁广。 梁广倒是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只是继续端起酒杯喝起了酒。 甘宁本就有些醉意,在梁广之前那番言语之后更是心中阵阵豪情燃起。 在他的带领之下,众人纷纷开怀畅饮了起来。 时至此刻,梁广倒是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方才不经意之间喊出甘宁的字号便已经让他吓了一跳。 相比起其他人,他不能让自己喝醉,毕竟,他的心中拥有着太多的秘密,不足与外人道也。 喝到夜里,在场众人几乎尽数醉倒,梁广出门叫起候在门外甘家的家仆入内对醉酒之人进行安顿,自己则是跟着梁喜和楚宴率先离去。 梁喜和楚宴都未曾出席今日之宴,梁广自然开口劝过他们,但是他们坚持要在门外候着,对此,梁广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随着他们所想而去。 第二日清晨,好在昨夜的酒喝的不算太多,梁广起来之际只觉得有些发晕并不算疼。 收拢起行李和物件,梁广他们继续朝着目的地而去。 可是他们只是刚刚乘船行了不足半日,便又被一条小舟追上。 小舟横于渡船之前,点名要梁广前来一叙。那船主无奈,只得在船上询问,当梁广被从船舱之中叫出之际都还是一脸懵的,甘宁昨日喝得最多,今日必然不可能已然酒醒。而除了甘宁之外,梁广不觉得昨日宴席之上还会有其他人想要与自己相交。 但听得那船主说的着急,梁广却也未曾耽搁。 他在梁喜和楚宴一左一右的陪同之下,快步走向了船舷旁。 “这位小哥,寻我何事?” 眼前的小船极有辨识度,看着船尾绑着的锦绣绸缎便能够清楚知道这乃是甘宁的船支,而船上站着的却一个面嫩又陌生的少年,梁广看着少年,开口问道。 “我家主公说了,你将少君劝留在了临江,算是相助了我家主公,这算是恩义,我家主公定然报答,你们说来的目的是为了找糜家吧?这块腰牌给你,若是姓糜的不听劝,那我主公便会为你出头,整个临江的水路和陆路,糜家的东西就莫想要过了。” 那少年说着,一把将一块腰牌抛向了梁广。 梁广闻言一把接住,看着小船迅速离去,梁广算是知道甘宁的脾性源自于何人了。 不过甘家此举却也确实对梁广带来了极大的帮助,毕竟,他本来想要依仗的是裴家,但这依仗毕竟只是裴家一个不受重视的大少爷,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而现在,甘家主动出面,虽然并非有着裴家那般的地位,但是在巴郡之内, 在临江范围,甘家确实一个不折不扣的强龙。 而正如梁广所猜测,梁广他们一路前往糜家在益州之内的负责人处拜访,梁家商行的身份让他们甚至没有得到进入院子的许可。 虽然此处的负责人只不过是梁家的一个族亲,但作为天下巨富之一,面对梁家商行,此人依旧摆足了派头。 可是当梁广说出裴家和甘家之后,一行三人方才被恭恭敬敬的迎入了屋内。 在听得裴家和梁家商行的关系之时,糜家的负责人还有些迟疑,口中推说还需要多了解些,内心说白了就是并不相信普普通通的梁家商行能够攀附上裴家,需要验证。 但当梁广拿出甘家信物和甘家家主说过的话之后,双方的生意很快就打成了,甚至就连定金都未曾要过。 由此可见。甘家的名头足够好用。 用起来不比甘宁的名头要弱。 第20章 熹平六年 两笔生意纷纷谈成,梁广也开始和梁喜楚宴返航回了河东郡之内。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梁广的身形变得越发的高大,下颏也从青茬留起了长须。 两年时间,梁家并未受到来自宦官的报复,就连之前的马三也仿佛不见了去向,两年时间过去,当初被所有人都以为要家破人亡的梁家越发蒸蒸日上,反而马家内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 马家的人本就大多被梁广杀了个干净,被强抢而来的女眷将家中物件一一变卖之后也纷纷逃离了马家的那处凶宅。 时至今日,那马家强行霸来的宅院之中已经长满了枯草,甚至将墙边和地面上已经发黑的血迹都完全掩盖。 也正是因为梁家未曾受到报复,所以这两年以来,基本上大多数的人都会给梁家一些颜面。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给裴家。 据说那裴家的裴茂已经隐约更得了圣上的信任,颇有了几分亲近之臣的意思。 而今年的梁广,也正是整好满二十的年龄,亦是所谓的及冠之年。 就在昨日,周居人方才在屋内给梁广做了及冠礼。 梁广本人对这些礼节并不算在意,父母又双双亡命,论起及冠,倒也确实只有当得梁广半个先生的周居人最为合适。 于是乎,梁广的及冠礼就在屋内由周居人简单的操办了。 而使用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挂着一根梁的进贤冠。 所谓进贤冠乃是儒家一种常家的冠,从普通士子到三公级别的超品大员都可以佩戴,甚至面君亦可。 仪制也非常简单,冠上又可茶歇的梁,三根是公候所用,两根是中两千石(九卿级别)到博士可通用,至于一根,便是从博士之下所有儒生皆可使用,包括私学弟子。 而梁广总归是受过蒙学,算是私学弟子,使用一根梁的进贤冠倒是恰如其分。 而梁广的字号也是周居人所取,字曰仲容。 而这两字的由来据周居人所说乃是来自于左传之中的文公十八年。 在《左传·文公十八年》中提到,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包括仲容在内。这八人被视为有德行之士,被称为“八恺”。 而周居人将这两字取做梁广字号,为的也是让他日后成为有才德之人。 对此,梁广本人倒是也没太在意,只是觉得这字号连着自己的姓氏总归不算难听,倒也就如此罢了。 除此之外,梁家的生意也在变得越来越大,得罪了攀附王力的马三却依旧能够顺顺利利地活着还继续做着生意无疑成了梁广的金字招牌。 于是在这两年期间,他也逐渐完成了他的展望,自己在河东开拓了自己贩马的市场。 除了贩盐的生意梁广确实不敢碰之外,他也陆陆续续发明了不少实用的小物件售卖向了周边。 而梁广一直坚持开着的义庄也是越发的有了名气,不过时至今日,所接待的大多都是一些未曾在历史上留下过名号的游侠。 仿佛刚刚穿越的好运气都用在最开始的时候。 不过便是这些游侠之中,梁广也招揽了不少有些身手的人,他们大多都成了梁家的运货商队之中的一员。 而且,除了游侠之外,梁广还收留了很多逃难的半大孩子,他们大多是在家乡的田地被地方大户并购吞没,为了吃口饭,一路逃到了司隶州内。 却不曾想到,便是离雒阳之近,雒阳城外也依然尽数枯骨。 梁广这两件事一一做下之后,倒是让他这两年在江湖之中的游侠眼里,有了不小的名声。 而在解县之内,除了之前的王力之外,又有一户叫做吕熊的大户突然出现。 和王力相同,这个吕熊背后也是宦官的背景,而且据说他身后的宦官张让在现在比起王甫更受宠信,甚至还有人说,灵帝常谓“张常侍是我父”这般的话语。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吕熊所做之事比起王力更胜。 欺男霸女,天怒人怨之事并未少做,便是梁记商行也得绕着他来走,来来去去,总归得让出不少的利润到他的手中。 除此之外,若将目光看得更远些的大汉江山。未来大事件的主人公之一的曹操任顿丘令,张角的黄巾教徒发展的遍地都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用符水拯救世人的口号在百姓之中传播越发的广阔了起来。 而同年,灵帝诏令三公上奏州郡贪官酷吏,尽皆罢免。时平原相阳球因为官严酷被征入狱。 而也是同年,太尉刘宽因发生灾异(日食)被策免。其后又出任卫尉。而那镇抚羌人立下大功的段颎在王甫的相助之下,担任太尉。而由于其与宦官的关系太过密切,得到了朝中大多士人的抵制。 但是由于一年之前担任永昌郡太守的曹鸾为被禁锢的党人鸣冤叫屈,上书一封要求朝廷予以平反而惹得灵帝大怒,所以此刻的段颎虽然有些艰难,但却暂时能够坐稳这个位置,不过段颎也并非听天由命之人,为了做好这个三公之首,背地里开始联系了时任乌桓校尉的旧部夏育和时任破鲜卑中郎将的旧部田晏谋划了一出大事。 于是随着段颎建议,夏育和田晏请战,常侍王甫以大国之威劝诫说动了灵帝。 灵帝以鲜卑连年入塞抄掠边郡,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今山西阳高)、云中郡(今内蒙托克托东北)、雁门郡(今山西代县西北)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 而此刻刚刚得袁隗征辟的并州刺史董卓也正在并州之中,作为刺史,自然也得随军前往。 除此之外,匈奴中郎将臧旻亦是招来了自己对其有恩的吴地猛虎孙坚相助。 此刻,整个大汉的边境,将星云集,各类战将和未来的主人公数不胜数。 不过战事未起,虽然边境早已开始屯垦,但对于司隶郡内梁家的影响并不算大,甚至就连待在并州的苏双也并未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毕竟以汉骑之前,虽说不上如同最为强盛时期的一汉抵五胡,但却也算得上是一汉抵三胡了。 所以此刻的苏双也只是暂且的将自己居住的地方朝着境内又搬离了些许距离。 第21章 义馆内的公人 “大兄,义馆里来了个公人。” 这日一早,尚在屋内练武的梁广便被梁喜打断。 两年的时间,梁广终于让梁喜不再称呼他为少君而是以兄弟相称。 “公人?哪里来的公人不去驿馆倒是来我这里落脚?” 梁广眉头紧锁,虽然他那里并无明文规定不许公人落脚,但在他那里的大多都是江湖之上的游侠。 这些当游侠的大多都血气方刚,细细数来,极少有人身上是完全干净的。 所以,当差的不愿意和他们混在一处,他们也不喜欢和当差的公人同处一室。 这也就导致梁广那里的义馆几乎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几乎只有行路的流民或者游侠才会往哪去,其他的人,即便是有些江湖气重的差人,也最多换了衣裳待上一呆也就罢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何处的公人,只不过看他风尘仆仆,应该是远道而来。不过他穿着官衣,又不多言语,着实令人费解。” 梁喜面露难色,显然对于自己未曾处理好此事有些羞愧。 “既不言语,那么谁知道是福是祸,人家也没犯错,还是公人,你总归也不能撵他出去,罢了,我随你一同去去看看便是。” 梁广说罢,换上一身劲装并未做书生打扮,快步朝着义馆而去。 距离尚远,梁广便能察觉得到义馆之内的不同。 毕竟,若是往常,此刻的义馆里可是喧闹的厉害。 正如之前所说,义馆内居住的大多都是南来北往的游侠,他们血气方刚平日里野惯了。 虽然梁广为了避免冲突已经差人足足写了三个面板的规矩,但是平日里,里面交谈玩乐以及饮酒之声却依然传得极远。 今日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所以梁广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走到门口处,梁广略微停下了些许。 门前三个面板之上,写着规矩的面板足足占据了一页半,其中每项规矩都有着足够的道理,面板最前方也写了梁广设立义馆的目的。 总之简单明了,冠冕堂皇,总归是说是因为自家商队平日里在路上总是遇见难处,于是梁广发扬仁心,方才创立义馆。 这些文字虽然简单,但却有用,至少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说梁家商行豢养门客,有心不轨。 接着梁广又看向第二张面板的另外一半,这里平日里是梁广留下给游侠们自己留条子的地方,当然偶尔也会有些惊世骇俗之语,但是今日,上面不过只有两条信息,一条是决斗,另外一条是大规模的斗殴。 汉人尚武,这些东西便是被那公人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至于最后一张,则是密密麻麻一张摞着一张的通缉令,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太多,罪犯自然也越来越多,不然也不会导致每隔几年便是一场大赦。要不是这样做,只怕牢里的人都要坐满了。 再确认三张版面之上的信息都没有问题之后,梁广终究是推开了义馆的大门。 随着推门声响起,大堂之内剩余的几人纷纷看向了门口,直到看到是梁广走进来,他们才纷纷又做起了自己的事。 不过此刻的大堂之内的人比起往常可是少了很多。 这也难怪,这年头,无论是南北逃亡的逃犯还是东走西窜的旅人甚至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对于公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回避心理。 相比起来,此刻这些尚且待在屋内的人们反倒是属于另类了。 毕竟,莫说他们,便是今日休沐的梁家商队之中人也是站在一旁,双目却盯着那公人所在的方向。 倒是那公人,大剌剌的坐在正当中的一张桌子上,手边放着的是一把刀和自己的包裹。 “这位公人,此处可有人坐?” 梁广朝着看向自己的人摆了摆手,大步走向那公人身边,开口问道。 “此处乃是梁家少君之地,我若是不许少君入座,只怕有些太过不识抬举了。” 那公人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呵,此处虽然是我所设,但进门是客,讲究的便是一个随意安稳,若是我处处端着主人的架子,那此地岂不是有负于那个义字。” 梁广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那公人的对面。 开口让义馆之内管事的倒来一壶茶水,梁广看向面前的公人。 梁广率先端起茶杯,饮了一杯,对于梁广来说,相比起后世,此刻的茶水虽然苦涩难以入口,但却也算是这个时期难得之物了。 对面那公人此刻也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他咂了咂嘴,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这位公人来此何事?看你带着包裹,不知是投店还是作甚?” 梁广不经意的看向对方的手臂,开口问道。 “正是如此。”官差拱手行礼,“我从南阳来,去并州办事,此处亭舍之内听说住下了贵人,实在不想前去受气,听闻梁少君之名,又知少君在此处修筑了义舍,便只得来梁少君处碰碰运气。” “这位公人真不是来公干的?” 梁广看向眼前之人。 “真只是路过,莫不然少君着义馆之容纳游侠却不愿容纳我等官差吗?” 官差提高了声量开口问道,周围之人瞬间将目光投来。 “既并非公干,那便远来是客,将茶水撤去,换酒来。”梁广扭头喊道,接着又看向眼前的官差。“既非公干,自然可以饮酒才是。” “梁少君及时雨之名已经远传吴地,能与少君同饮乃是我的荣幸。” 那官差说罢,端起来杯子喝了一口,喝到一半,略微迟疑,接着又将整碗酒全部饮下。 “好酒!” 喝完,那官差抬起头,豪爽的大声说道。 梁广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口说道:“来人,将这假冒官差之人与我拿下!” 梁广话音刚落,梁喜和之前还有几名一直看向此处的游侠纷纷上前,将那官差发泄式的拍在了桌上。 “梁少君这是何意?你若不欢迎我,我走便是,亦或者说,少君只是在借此处养士,怕我等朝廷中人看见不成!” 那官差厉声大喊,声音响彻屋内屋外。 “将他的嘴给我堵住,扔进柴房!” 梁广面色铁青,开口说道。 第22章 四个破绽三个问题 梁喜和两名游侠扛着那公差将其扔进了柴房。 兴许是在公差手里吃过亏,那两名游侠还狠狠的在那公差的身上踹了两脚。 那公差吃痛可苦于嘴巴被堵住,只能呜呜的发出两声不甘叫声。 将那公差放下,两名游侠离去,只剩下梁喜一人守着。 不过一会,梁广走入了柴房。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冒充公差?” 他示意梁喜取了塞住公差嘴巴的破布,开口问道 “梁家商行,竟然敢私擒公差,好大的胆子。” 那被捆住双手之人依旧不断开口指责,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惧意。 “若是你继续装做官差,那就别怪我将你扭送去里长那里了,亦或者是,直接将你处置在这里。” 梁广说着,蹲下了身子,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刀,贴近了那公差的喉咙。 “梁少君且慢动手,我说,我说。” 感受着脖颈之上传来的凉意,那伪装成公差人终于松口了。 而在此刻,梁广终于算是听到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此人名叫娄圭。 他确实是南阳之人,不过却并非官差。 他家在当地也算是小小的富户,可背景却不算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藏匿了一个杀了人的亡命之徒被连累入狱。 而即将被处死之际,娄圭拼死给自己搏出了一条生路。 而逃亡之时他并未立刻离开南阳,反而是折返了回去偷了一套官差的衣服,之后更是伪装成抓捕自己的官差这才让他一路逃了出来。 梁广听着娄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的义馆成立了如此多年,总归是没有白白耗费金钱。 虽然目前遇到的并非是三国数一数二的文臣武将,但也算的上是二流之上,毕竟,曹军于关中渡渭水迎击马超之时,若不是娄圭献计以沙铸城在以浇水让寒风冻之,只怕曹军没有那么容易改被动为主动,击败马超。 “我娄子伯自问聪慧过人,一路行来,伪装的毫无破绽,不知梁少君是如何发现我身份的?” 娄圭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梁喜闻言同样看向梁广,实不相瞒,就在方才梁广让梁喜他们动手之时,梁喜一直以为是梁广看出了什么,想要杀人灭口,基本上没有想过竟是这样的故事。 “子伯兄为友入狱,也算是豪杰人物,既然子伯兄想要知道我如何看出,那我便说说。” 梁广说着站起身来。 “子伯兄一直以来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殊不知有些东西已然暴露在了细节之中。子伯兄今日所做之事,有四大疑点。” “其一,子伯兄这一路行来,显然颇为不易,但从南阳至此,子伯兄虽略显风尘,但无论衣物还是发髻除了有些脏之外却依旧齐整。此事若是放在真正奔走而来的官差身上,他们端的是做不到如此得体的。” “梁少君此言差也,南郡之内也有私学,若这官差家境富足自幼读过私学,对于自身在意些也并不奇怪。” “子伯兄此言无错,所以,我并未一来就做出判断,让人将子伯兄扣下,除了第一点之外,还有第二点,那就是子伯兄会饮茶之礼仪,而且在喝出茶叶并不好的时候有微弱的皱眉,甚至在我让人撤茶换酒之时并未表现出对茶水的惋惜,由此可见,子伯兄懂茶甚至会品茶。” “我知道子伯兄会说此事依旧有可能是巧合,比如这官差家境殷实,并非常人,所以,在这一刻我也未曾对子伯兄动手。但之前的两个疑点要想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官差必然是个家境殷实之辈。” “正是如此。” 娄圭点了点头。 “既然子伯兄也认可此事,那我就直接说第三个疑点了,那就是喝酒的时候,我让人取得乃是幽州最便宜的烈酒,这种酒,能够喜欢喝的除了边境的士兵之外便是那些凶悍的边民了。而如果以子伯兄扮演的官差之前表现出来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喝得惯这酒的,可是子伯兄不但喝了,而且喝了个干净。” “这不是因为考虑到少君的面子吗。” “子伯兄莫不是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听得娄圭的话,梁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若是真如他们之前所说,一个家境殷实的官差,又如何会给梁广这样的一个商贾面子,即便是居住在梁广创立的义馆之内也是如此,在这个时代,身份的差别便是最大的不同。 “而且就算如此,子伯兄也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并州就要开战了,虽然大汉的铁骑所向无敌,但真正有着强大家势的官差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前来办事呢?就算是为了功劳而来,也至少会有家仆相伴。” 梁广说罢,扭头看向娄圭。 “看来倒是我娄子伯小瞧了天下之人了。” 娄圭闻言口中喃喃自语。 “只是今日梁少君与我说了如此之多,莫不是想要招揽我娄子伯?” 娄圭看向梁广问道。 “哈哈,子伯兄未免太过自信了些,论智慧,你今日落败我,论武艺,你更非我之对手,不知子伯兄为何会觉得我想要招揽于你啊?” 梁广哈哈大笑,虽然心中有招揽娄圭之意,但梁广很清楚面对娄圭,若是不压服于他,只怕日后有着数不尽的麻烦。其人性格如同许攸孔融一般,都是恃旧不虔之人。 “梁少君以暗室养士,为的应该不是只做一个普通盘踞在河东的商贾吧?我娄子伯虽然武艺不长,今日在智谋之上又略逊少君半步,但我娄子伯却擅长统兵。” 娄圭自信的说道。 “子伯兄此言可不可胡说,义馆之内,只是我梁记商行的友人罢了,而且,子伯兄说自己擅长统兵,可曾带过兵?” “不曾,不过男儿居世,会当得数万兵千匹骑着后耳!此事,我早早便已然做过打算。” “只是打算而已,子伯兄难道觉得我就统不得兵吗?” 梁广此话一出,瞬间沉默了娄圭。 “既然梁少君用不到我,那还请少君松开我身上的绳索。” 好一会,心态平息的娄圭开口说道。 “这可不行,子伯兄方才所说可将我吓得不轻,为了避免子伯兄离开我梁记商行胡言乱语,子伯兄至少也得在我梁家待满四年,让我清楚子伯兄的为人才是。” 娄圭的话音刚落,梁广便立刻做出回应,只是梁广的回答瞬间便将娄圭再度沉默了而已。 可是如此局面,娄圭想说却又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毕竟,站在他对面的梁广和梁喜两人都拿着刀呢。 “能让我活命就行。” 最后,娄圭只得卑微的说道,一路想尽办法逃到这里,娄圭可不能接受死在这里的下场。 第23章 满朝文武不如子伯之兵乎 将娄圭收下之后梁广倒是并未对其有太多的重用,只是扔到了周居人手下便不再过问。 毕竟,此人虽然有才,但却性格桀骜,同时嘴上没个把门的,若是不加以打压磨练磨练对方的性子,只怕日后难免会成为梁广手下的麻烦。 时间辗转已是六月。 夏日炎炎,再过三日便是楚宴押送今年这批马匹回来之际。 而娄圭被梁广收入麾下也已经是两月有余,这期间,娄圭多次要求面见梁广,都被梁广推脱拒绝。 为此,梁广甚至多日也未曾出门了,只在屋里研习经典,修习武艺。 在这期间,梁广也收到了甘宁的不少书信。 在书信之中甘宁明言自己已经开始研习经典,家中也有让他入仕的打算。 这样的日子本该继续持续下去,但是当梁广得到梁喜带回来的一条消息之后有些坐不住了。 解县之中新迁来了一户人家,打铁谋生。 那户铁匠是个身材健硕的汉子,容貌平平,但那铁匠的儿子却生得颇为不凡,不但身材壮硕,身长八尺有余,面若重枣,虽尚且青年,但颌下却已然长出长须,凤眼生威,卧蚕似雾,英气逼人。 听得梁喜的描述,梁广立刻就坐不住了。 虽有野史声称关羽铁匠出身,生于河东解县,因杀人亡命于涿郡,这才有了后续和刘备相遇,结为兄弟。 但在梁广前些年在解县寻觅了好几日依旧无果之后,梁广内心之中已经将这些历史当做了后人的杜撰。 却不想今日又有了这般消息,虽然尚且不能断定那铁匠之子便是关羽,但是面若重枣之人想来也不会有太多。 想到此处,梁广换上一身衣物就要出门。 为了防止被关羽的父母看轻,他还特意换上了一身世人的华服。 可谁曾想,梁广刚刚走出大门,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一把便将梁广的大腿抱住。 梁广微微皱眉低头看去,不是娄圭又是何人。 “子伯有事,改日再说。” 梁广低头看向娄圭,开口说道,心中早已焦急似火,如果那是关羽,莫管能否将他收入麾下,便只是见上一见也算是值得。 “少君今日若是不听,我便不走。” 谁曾想,听得梁广的话,娄圭不但不让,反而将手抱得更紧了些。 “子伯兄耽误了我的要事,不怕我梁家的刀兵吗?” 梁广闻言,怒视娄圭,看向了一旁佩刀的梁喜。 梁喜见状也甚是配合,嗖的一声拔刀出鞘,看向娄圭。 “少君之前未曾杀我,便是留我有用,之前未杀,今日也不会杀我,如此一来,我又何须惧之!” 娄圭说罢,昂着头看向梁广,脖子伸得老长。 “子伯如此作为,就不怕失了风度?” 梁广咬着牙看向娄圭,正如娄圭所说,真要杀了他,梁广此刻还有些舍不得。 “我虽然未曾佩戴镣铐,但却已经是少君的阶下之囚,阶下之囚还有甚风度可言。”娄圭闻言,摇头说道。“若是少君真有要事,不妨听我说完,左右也就是几句话,用不了少君太多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便听你说完。” 梁广无奈,只得开口说道。 “我已在梁家商行呆了整整两月有余,以梁家商行目前所做的一切,绝非寻常商贾之家,我左右打听,听得一切都是少君所为,想来少君应该不止是想占据河东待在解县做个寻常的富家翁吧?” 娄圭听得梁广开口,这才一溜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梁广说道。 “有话说话,莫要试探。” 梁广却并不正面回应,只是不耐的说道。 “少君未曾反驳我,那就说明少君确实有所想法,话已至此,我娄子伯也不再隐瞒所想,少君虽然心有沟壑,但却毕竟只是一介白身,一个商贾,便是有再大的名头,又岂能让真正有本事之人来投,便是有人前来,也多半是破家败户,无处可去之人,方才愿意为少君卖命。这设立义馆之举,不过是平白浪费家业罢了。” 娄圭看向梁广自信的说道。 梁广闻言沉默,面色不善。 正如娄圭所说,两年时间,梁广的义馆之内也不是没有来过略有手段之人,但是愿意留下的少之又少。 便是如同梁母经营义馆的那许多年的时间,也只有如同楚宴这般家中仅有自己一人的二流游侠,才在梁母多次拉拢之后,方才表现了投入梁家商行的意向。 而之后若不是梁家商行待楚宴不薄,楚宴又看着梁广梁喜长大有了几分感情,只怕也极难让楚宴归心。 按照梁广所想,他本想做如同宋公明一般及时雨那样的人物,但却又忽略了汉朝的门阀之见,以及汉人对于建功立业的追求。 “子伯若是想说这义馆并无意义,那便不用开口了。” 梁广看向娄圭,冷冷的说道。 他总算知道为何曹操难以容下此人了,他的嘴和情商实在有些问题。 “少君又猜错了,虽然我说这义馆有些问题,但这问题并非出在义馆之上,而是出在少君你的身上,因为你的身份,这才让名声和少君的慷慨毫无用处。” 娄圭又是一句精准触碰到了梁广的不满。 梁广额头之上青筋跳动,双手握紧了又松开, 若不是腰间无刀,只怕此刻已经拔出来了。 “不过虽然少君做了那么久的无用之功,但却并非不能挽救。” 娄圭说着看向梁广,一副快夸夸我的神态。 “子伯不妨直言。” 梁广强压住了自己的不满,咬着牙说道。 “少君也说了,并州有战事,若少君真想搏个出身,不妨前往并州。” “并州此刻乃是战乱之地,天子下了决心要狠狠打痛鲜卑,这一战三路出兵,兵中之人不是善战之辈便是各地豪族,又岂有我的一席之地。” 梁广摇头,笑了笑。 “少君真这般觉得?觉得此战必胜?梁记商行和并州马贩做生意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少君应该比我一个久居南郡之人更加清楚,那并州是否能战才是,便是我大汉男儿勇武,但那乌桓和匈奴骑兵就真比得过那西部和中部鲜卑?在着来说,东部鲜卑就真被扶余和高句丽两个弹丸小国拖得动弹不得吗?” 娄圭看向梁广。 “子伯的意思是满朝文武不如子伯之兵乎?” 梁广看向娄圭。 “非是我比满朝文武大员之兵,实乃那请战的段颎,夏育,田宴都乃是宦人的势力,对于那些当朝的大人来说,鲜卑所害不过是边境之民,而宦官势大所害的乃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利益。更何况,大汉岂能被一败所影响?” 第24章 日食 以大汉的一败换取士人势力压过宦官势力,这件事朝中的党人们会做吗? 这件事,梁广想不到答案,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一切已经有了答案。 “可若是大汉大败,以我的势力便是去了并州又能做些什么呢?” 梁广此刻已经微微心动,但却依旧下不了决心。 按照他之前的打算是缓慢积累,徐徐图之,但是此刻娄圭的建议便是要梁广站出来,将自己的势力和所有的一切暴露在天下甚至是那些掌权者的面前。 虽是富贵险中求,但风险也确实太大了些。 “少君能做什么便做什么,哪怕只是抵御鲜卑南下片刻便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不过要想做到更好,自然是做些大事最好。” 娄圭自信满满。 “子伯此言差诶,以我的身份,便是帮助边境挡住了短暂的鲜卑南下,就真能凭借此功劳摆脱白身,难道不会反而被郡守或者当地司马收走了手中助力?” 梁广摇了摇头,抢功,这是他最为顾虑的事。偏偏以他的身份却没办法抗衡或者处理此事。 “少君虽然聪慧,但却对这些事却有些不太明了,少君莫不是忘了,两年之前是何人救你出狱?” 娄圭开口问道。 “子伯一时半会也算是离不了我梁家商行,面对子伯,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秘密,子伯或许不知,我与裴家的关系远没有外界所说那般密切。” 梁广摆了摆手。 “便是少君和那裴家并非熟识又能如何?少君总归是被裴家所救,而裴家又站在士人的队伍之中,少君身上关于士人的身份是一生都抹不去的。宦官提拔出的将领落败而归,而党人所救的商贾成为大汉百姓身前最后一道防线,此刻,少君莫非还担心有人不相助吗?” 娄圭开口反问。 梁广沉默,听得娄圭说完,梁广心头已经有了计较。 正如娄圭所说,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基本注定了会有人帮助梁广出头,不为别的,就为了打压宦官在朝中的势力。 但是那样一来,自己也就被党人牢牢的绑在了自家的战车之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期间,宦官和党人的任何冲突,自己都无疑是首当其冲的最关键人物。 “少君在顾忌?”此刻,娄圭突然开口打断了梁广的沉思。“少君想要不争,就真的能不争吗?少君想要做生意,想要巨富于天下,可梁家商行的货物可出得了河东?若不是裴家,少君的商行可能面对王力和吕熊二人?而且就算不论这些宦官的族亲,世家大族各地豪大家的手段就真比他们要好吗?” 娄圭之言,字字引人发聩。 “子伯所言甚是,不得不争。” 梁广抬头,神色已然如常。 “子伯今日所言,教我良多,不过今日还有要事,来日在与子伯详谈。” 梁广看向娄圭,说罢,走出门外。 “少君既然觉得我说的有理,那么日后?” 娄圭追出门来,开口问道。 “子伯仍需在周先生处学习一二,不过若我前往并州,定当让子伯和我一同前往。” 娄圭听得梁广所言,先是面露难色,但是下一刻,又展露笑颜。 和娄圭交谈完之后,梁广收拢心态和梁喜一路朝着解县之内的铁匠铺而去。 铁匠铺不大,坐落在极其偏僻的街道之上,但是即便如此,铺子里也传来阵阵打铁之声,显然铺子里的人手艺很是不错,不然也不会在如此偏僻的小径之中还有这般的生意。 梁广深吸了一口气,缓慢上前,正要翻身下马,屋内之人也在此刻抬头看向梁广。 可就在此刻,梁广突然又坐直了身子,他胯下的马突然有些躁动,与此同时,他本人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梁广伸手安抚了下坐下的马匹,四下环顾了一圈,又回头看向面前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正要开口,那中年男人却走了出来,一脸惊恐的抬头看向自己。 梁广有些疑惑,不知此人为何会如此。 可就在同时,四周响起阵阵惊呼之声和奔走之声。 不少在周围的百姓此刻纷纷开始加快了步子,甚至一些长者就连手中的东西洒落一地都顾不得去收拢。 梁广越发惊异,正要皱眉发问,却看见候在身后梁喜跑了过来。 梁喜指着天空神色慌张,一只手猛地拽住梁广马匹的缰绳,伸手就要将梁广迎下马来。 梁广接着梁喜的手臂翻身下马,看向四周猛然刮起的大风,转头看向身后的天空之上。 天空之上那轮大日,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出现黑色的残缺,狂风呼啸,竟是日食已来(按照历史记载,日食的时间应该是熹平六年十月,但是此刻为了剧情,提前到了六月。),便是梁广乃是现代穿越之人,也不免觉得突然的手脚冰凉。 此刻梁广所畏惧的并非是这所谓的天之异象,而是其他的东西。 毕竟,几乎人人都注意到了头顶之上的异象,而以后汉一朝对天象的密信,梁广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四周之人的惊慌。 日食,大风,车马,人流,甚至是一旁的流水都不危险和可怕,但是人永远是能够引起危险的本身。 果不其然,路上的车辆最先反应了过来,不少驾车的车夫直接调转了车头,开始逃离,但是随着车辆开始逃离,人群甚至是摊贩牲口也一一开始狂奔。 慌乱之中,惊呼声和落水声不绝于耳,便是这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此刻也不停传来奔走的脚步,哭喊和呼叫之声更是久久不衰,甚至在其中还夹杂着学子背诵经典,仿佛想以此以慰天象。 如此这般的嘈杂,自然让那些本就有些异样的牲口开始有了失控的趋势。 梁广转头正要让梁喜拉紧缰绳,却看见梁喜已然是跪倒在地,梁喜虽然可以不畏生死,但他本人始终是后汉之人,他所经历看到的一切,让他对天象一事也是极为尊崇。 “快跑啊!” 巷尾,数十人冲来, 伴随着大喊。 尖锐的喊叫终于成为了压垮梁广马匹的最后稻草。 唏律律! 梁广猛地上前一把握住缰绳,但那匹棕马的后蹄却不停的在地上踩踏,口中不停打着响鼻,突然那棕马的口中发出嘶吼,前蹄猛然抬起,巨大的力量冲击竟然挣断了梁广紧握在手中的缰绳。缰绳从梁广手中滑出,接着那惊马朝着眼前那健硕的中年男人奔去。 “快闪开!” 梁广面色大变,开口大喊。 可那中年男人却跪倒在原地,显然也是被天象所惊骇。 奔马不停的加速,如此速度,只是刮碰恐怕也是筋骨断裂的下场。 第25章 世之虎将 门外的呼喊声惊动了门内一个正在打铁的青年。 青年抬头便看见门外跪下的父亲和受惊的奔马,青年见状快步跑出了屋子。 眼见奔马袭来,青年率先便将跪倒在地的父亲推倒在了一旁,接着迎着那奔马而去。 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正在不停摇晃的缰绳。 接着,只听他口中发出一阵闷哼,手臂之上的青筋和肌肉高高隆起。 下一刻,那受惊奔走的棕马竟然被他的巨力扯得低下了马头。 追在身后的梁广眼见如此场面,不由的一愣,双目呆滞的同时看向那青年的面容。 丹凤眼、眉卧蚕,相貌堂堂,一张面容重枣的脸在此刻发力之下,更显得红了些。 青年右手用力拽住缰绳,就要将左手尚且拿在手中的铁夹放下,用双手将那缰绳握住。 唏律律。 就在此刻,那棕马再度双蹄用力,如同之前挣断缰绳一般的姿势再度将前蹄和马头昂起。 四周依旧不停传来哭喊之声,那马如何敢停下,不断挣扎,试图逃脱束缚。 然而青年却不为所动,紧紧拉住缰绳,眼神坚定。 棕马不停的晃动着身体和头颅,青年此刻自然无法再用双手握住缰绳,但是仅凭一只手却也死死将那缰绳拽住,一时间,一人一马竟是较起了力来。 梁广双目惊骇之色已经难以遮掩,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未来名震华夏的关圣帝君。 可就在此刻,只见那马身体微微下伏,接着后蹄猛地一蹬,身体猛然弹起,向前冲去,青年一时不慎,脚下一滑,接着竟是被那棕马一起拖行前进数十米,好在少年反应迅速,身体只是刚刚失衡便立刻扭转身子,用力踩在地面之上,随着那棕马一路向前。 眼看那棕马就要传入铺面之中,青年面色一变,咬紧牙关,用力一脚踏在地面之上。 尘土风扬,那棕马竟是再度被青年短暂的勒住。 吱嘎吱嘎的声音在缰绳之上传来,缰绳被棕马拖着向前,粗糙的绳索从青年手中之中被生生拽出,青年紧紧拽住的缰绳将他的手心摩擦出了伤口,些许红色在缰绳之上蔓延。 棕马继续不停的用力朝前奔走,青年的身子也在缓缓向前。 豆大的汗珠顺着青年的额头流下,重枣色面容在此刻憋得通红。 青年拿起左手的铁夹又再度放下,眼前的棕马力大无比看起来便有些神骏,在青年看来自然是价值不菲,又怎是他一个铁匠家的孩子能够赔付得起的。 青年自幼便有勇力,又好打抱不平,从小到大不知惹了多少事端,之前也是因为见不惯恶人横行替人出头,方才让自己一家变卖家产回到祖地,此刻刚刚回来几日,若在惹事端。 青年想到这里,咬了咬牙,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力量再大几分,也好将面前的畜生控制住。 因为怕惹麻烦耽误家里,青年不敢杀马,于是便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将这惊马制住。 可是人力毕竟有穷尽之时,那惊马更是因为天象和周围的嘈杂慌乱陷入疯狂不留余力,青年纵然用尽那远超常人的全身力道,可又怎能将那惊马制住。 砰的一声,那青年被那惊马拖倒,随行十米有余。 尘烟扑扑,那青年在这尘烟之中试图站起却又被拖倒在地,本就劣质的衣物更是破破烂烂满是灰土。 “如若制不住那畜生,可先杀马!” 梁广此刻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开口喊道。 随着他喊声响起,那青年双目大睁,手臂用力短暂将那惊马的速度缓解,让他能够从容站起。 接着右臂一甩,让那缰绳将自己手臂缠绕,之后猛地一拳打在那棕马的背部。 咚的一声闷响,棕马发出痛苦的嘶吼之声,下意识的回头撞向青年的方向。 青年双目紧盯棕马,左手之上,铁钳迅速刺向马的脖颈。 鲜血四溅,铁夹刺入马脖之中,棕马吃痛,剧烈挣扎,但那青年却利用刺入马脖之内的铁夹用力一转。 巨大的豁口之内更多的血液喷涌而出,青年箭步上前,双臂将那马脖抱住,借着自己浑身的气力,将那棕马按倒在地。 鲜血染红了地面,青年死死将那棕马按住,棕马的四肢不停的挣扎,好一会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感受到身下的棕马没了动静,青年方才站起,一身粗麻的衣裳已然被血水完全打湿。 至此此刻,梁广方才有时间拉起依旧跪倒在一旁的梁喜,而那青年也在此刻将自己的父亲扶起。 “如若不嫌弃,可去屋内暂避。” 青年看向依旧慌乱的四川,对着梁广说道。 说罢自顾自的走入了屋内。 梁广闻言,扶起梁喜跟着走了进去。 四周太过杂乱,慌乱逃离的人数不胜数,这种情况下,畜生受惊在所难免,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些慌乱的人群之中有没有浑水摸鱼之人。 不过对于梁广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和关羽相识。 于是乎,没有犹豫,梁广拉着梁喜走入了屋内。 铁匠铺内并不算大,烧的正旺的炉火和滚烫的铁水让屋内格外闷热,六月的天气气温已然不低,只是方一进来便能够感觉得到热气袭来,不过片刻,梁广的额头之上便已然冒出了汗珠。 日食的完全阶段很长,但是能够让人在视觉上有直接感官的时间最多也就半刻钟不到,进屋之后,无论是梁喜还是那中年男人倒是都回过了神来。 “倒是让大兄担心了。” 梁喜看向梁广,满脸歉意。 梁广只是摆了摆手并未说些什么。 此刻,倒是那一旁的中年男人一把拽住了青年。 “关羽我儿,为父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异象,此般异象莫不是我大汉得罪了上天,如若不然,又岂会先是大旱,后续蝗灾,此刻又有日食出现。若真是天谴将至,我等是否应该搬望更远离雒阳之地?” 中年男人口中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梁广看向中年男人,面露思索之色,天下百姓若皆是如此之想,那张角一人斩断大汉四百年国运一事倒也越发的合理了。 “哼,这天下早就该变,那士人宦官外戚,皆是无能之辈,除了欺男霸女,鱼肉乡里,还能做成甚事!” 就当梁广沉思之时,却未曾想到,那青年关羽口中之言,更是惊世骇俗。便是以梁广穿越者的身份也只觉得关羽胆大包天。 第26章 奔马赴凉州 “竖子胡言!朝中之事自有朝中诸公判断,自有天子决断。你在这胡言乱语,找打不成!” 听得关羽的话语,即便是之前被天之异象吓得三魂七魄丢了大半的中年男人也在此刻瞬间站起,怒视关羽,开口责骂。 关羽此刻也面色一变,自知方才失言。 但面对如此状况,关羽只是不紧不慢,看向梁广:“父亲何须如此,若是这两人的口风不严,孩儿便如同在南地一般将他们杀了便是。” 听得关羽威胁性的话语,梁喜大怒,怒视就要拔刀。 却不想梁广只是面露笑意,伸手按住梁喜刀柄。 方才只是杀马关羽都犹豫再三,不敢下手,生怕惹了麻烦。 虽然这大部分的原因都在关羽不想拖累父母再随自己奔波,但如此这般,关羽说自己杀过人,梁广倒是不信。 至少换做是他,方才杀马之际,绝对果断至极。 所以,梁广可以大概判断,这不过是关羽的手段罢了,毕竟,自己方才看到了他的勇武,他只是想要用自己的勇武来逼迫梁广莫要胡乱说话罢了。 但梁广却偏偏不顺着关羽的意思。 “长者此言差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大汉的天下又何止是文人和士大夫的天下,这天下理应是天下人的天下。” 梁广说着站起身来,看向关羽和关羽的父亲。 诛心之言。 关羽的父亲听闻梁广的言论,面色惨白。 “想不到便是你们这些只知道习经之人当中也有你这等懂些事理之人。” 相比起关羽父亲的惨白脸色,关羽的脸上倒是带着几分笑意,他看向梁广的目光也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冷然,而是有了几分柔和。 眼见关羽态度松动,梁广心头也是窃喜,言语搭桥百试不爽,后世千年的积累让梁广面对任何人都能说出符合对方心意的经典句子。 可就当梁广想要进一步展开话题之时,外面片刻漆黑的天色再度亮起。 嘈杂声也开始散去,取而代之的相对有序的呼喊和交流,以及针对落水的人员和伤员展开的救护。 关羽的父亲起身移开了挡在门口的木板。 眼见外界一切已经恢复正常,关羽站起了身来,看向梁广和梁喜:“两位,请回吧。” 说罢关羽又回了到了一旁的火炉之前,丝毫没有和梁广的交谈之意,更没有要问梁广为何会出现在他们铁匠铺门前的意思。 “我是梁记商行的人,今日前来,是有生意想商议。” 眼见关羽不开口,梁广主动起身,开口问道。 “有生意要商议找我父亲便是,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关羽看向梁广,抬头冷冷说了一句,之后又埋下了头,打起了铁。 期间再无任何要开口之意,便是梁广和关羽之父商谈完毕所有合作下单事项之后离开,关羽也并未说上一句其他的言语。 见此,梁广自然也不好在没话找话,大概商议结束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铁匠铺外,前行将近十里,梁广方才追悔莫及,看着自己一身衣裳,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关羽的性格是在逃亡之际养成,却不想此刻身着华服和文士长衫,反而是弄巧成拙。 ----------------------------------------------------------------------- 这边梁广在为了自己的穿着叹息有些不满自己的决定,而雒阳城内因日食出现,为了平息所谓的天怨,安抚百姓。时任太尉刘宽的被一纸文书拿下,而段颎却被提拔,暂领了太尉之位。 灵帝刘宏此举无疑是表明了自己对于党人的态度,而且对于段颎的提拔无疑也说明了刘宏对于边关战事的看法。 此战鲜卑已然是板上钉钉,于是乎,朝中最后反对的声音也在此刻消散了。 --------------------------------------------------------------------- “楚大哥,这一路我们可是看到了许多人朝着南方逃亡而去了。” 此刻楚宴带领的梁家商队也正在朝着河东郡梁家所在行驶而去。 距离到达河东仅有三日的时间,离开并州境内,商队内的其他成员话语也忍不住多了起来,回想起这一路的见闻,忍不住开口说道。 “是啊,逃难之人数不胜数,毕竟,并州之地要开战了嘛。” 楚宴身旁,一个跟了楚宴好几年的游侠随意的开口说道。 “你说这倒也是奇怪,以前要打仗了,都恨不得能把自家孩子送去,毕竟谁不想立功,谁不想让自家孩子出人头地,打仗这事可是寒门子弟出头的唯一机会,可是现在, 那并州的人可都想着往南方逃一些,甚至我还听说有人逃到了匈奴的地界。你说好好的日子不过,去那草原之上,能过得惯?” 又是一名面嫩的游侠开口问道。 两年的经营时间,足以让之前走了大半的梁家商行重新焕发生机。 “都给我闭嘴,边境之事莫要胡乱讨论。” 听得身后的吵吵嚷嚷,楚宴回头厉声指责道。 自从进入司隶州楚宴就发现了司隶州内仿佛并没有并州要开战的消息,百姓依旧如常,如此情景,显然是朝廷上层有意未将消息传开,为了避免自家商队因为多嘴引来注意和麻烦,此刻的楚宴自然要严厉指责身后众人的讨论。 而且,在回司隶州的途中,明白梁广考虑的楚宴也收拢了一些孤身逃难的青壮,即便不考虑更大的影响,只是为了避免自家商队的人随意讨论引起这些人的不满,楚宴此刻也该出言制止商队众人。 而此刻,梁家的宅院之中,梁广差人叫来梁喜,两人在书房之内谈论良久之后,梁喜方才离开。 之后梁喜负书骑马奔走一路朝着凉州而去。 第27章 并州男儿 三日之后,楚宴带着这批交易之中的马匹而归。 相比起之前的几次,这次的数量明显要多上不少。 梁广出门迎接楚宴之时,初一瞥发现带回来的众多马匹也是一愣,但是随即也就坦然。 想必那苏双也发现了不妥之处,于是这一次的马匹给予的数量要大了不少。 果不其然,只是刚刚相见,楚宴便立刻上前,将梁广拉到了一旁。 “仲容,边境战事将至,苏老板让我们这次多拿些马匹,估计一时半会难在通商路了。” 楚宴看着梁广小声说道。 “边关战事并非一朝一夕,早在一年之前便已经有过猜测,当时那苏双不过坦然面对,只是将屋宅向外迁些许,怎的这次如此顾虑?” 梁广看向楚宴,开口问道。 “仲容不知那边境情况,就以那雁门来说,三四十年之前二十多万人口此刻已经仅剩不足一半,除了鲜卑频繁骚扰之外更有朝廷频繁用兵之原因,而且,在这之外,谁又能说这其中没有雁门郡内豪大家的手笔,毕竟,良田奴隶,谁不想要,如此局面之下,那雁门百姓哪里还对我大汉有几分的忠心,此刻听闻交战,纷纷朝着西河,上党,太远郡的方向逃离,甚至更有甚者不惜前往河西匈奴的地界。” 楚宴说着,忍不住开口叹息,虽然祖辈并无官身,但作为一名游侠,心怀天下者并不在少数。 “事态已经到了如此程度?” 梁广闻言也是面色难看,匈奴与大汉的纠葛早在大汉建国之时便已经有了。 虽然自从汉武之后匈奴便一蹶不振,时至今日更是已经几乎成为了大汉的属地,俯首称臣,可是多久的旧怨毕竟还在,雁门郡内的百姓被逼得要前往匈奴地界讨生活,可想而知其生存之艰难。 “不止如此,天子有令命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今山西阳高)、云中郡(今内蒙托克托东北)、雁门郡(今山西代县西北)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先不说高柳,云中郡两处,仅仅说这臧中郎将率领的雁门郡一路。” “仲容可知,这一路当中,汉骑已经大多都被调往田中郎将麾下进攻中部鲜卑,而臧中郎将麾下说是万骑,其实大多都是匈奴骑兵,便是臧中郎将尽力约束又岂能尽如人意,而且便是不考虑匈奴骑兵的德行,只说一万兵马,数万民夫,要让十二万百姓供养,何其难也。” 楚宴说罢,长叹了一口气。 梁广看向楚宴,此刻的楚宴无论是所言之事还是其中内容甚至是态度,相比起梁广印象之中的楚宴有着极大的不同。 很显然,这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便加入了商行的游侠,或许身世和身份甚至过去并不如梁广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 不过对于楚宴,梁广还是有着极深的信任的,此刻楚宴不说,梁广自然也就不问。 “依照宴师所言,这并州一战,必败无疑?” 梁广说罢看向楚宴。 “倒也并非如此,我只不过是听人所说,要论起军国大事,岂能比得过那些将军,这些事哪里晓得,不过在我看来,无论是迎击西部鲜卑的臧中郎将一路,还是迎击东部鲜卑的夏校尉一路都并非此战的关键,最重要的还是迎击中部鲜卑的田中郎将。” “毕竟相比起臧中郎将这边的匈奴骑兵和夏校尉那边的乌桓骑兵,田中郎将率领的汉家骑兵才是真正的精锐,而且此战并将速战速决,拖得久了,只怕高柳和雁门两处支撑不住大军的补给。不过这些毕竟是并州之时,与我司隶郡关系不大。只是这条商路,只怕得停滞些许时间了。” 楚宴说罢,摇了摇头,讪讪的笑了笑。 “宴师若真对边关战事有兴趣又有所了解,不妨多做考虑。” 梁广此刻倒是一把抓起了楚宴的手,笑着说道。 “少君这是何意?莫非少君想要?” 楚宴听罢,看向梁广,目露惊骇,开口问道。 作为梁广心腹之一,楚宴只要不算愚笨,总归是能够琢磨出来一二梁广所想之事的。 “宴师心知即可,涉险之举,若非无奈,倒也不必尝试。今日先不提此事,倒是要看看宴师此次前往收获几何。” 梁广说罢笑了笑,抓住楚宴的手臂,携手走入屋内。 梁广此举自然又让楚宴一阵感动,毕竟,梁广虽然也不过是一介白身,但对于楚宴来说,毕竟算是主仆,梁广如此礼贤下士,在这阶级分明的东汉,何人不会感动。 只不过此举对于梁广来说反倒是无所谓了,作为一个现代人,若是真能如此招揽人心,梁广恨不得面对人人都这样来一出礼贤下士,携手而立,抵足同眠的戏码。 进入屋内,楚宴简单向梁广说明了此次带回来的马匹。 梁广略微思索之后,按照之前定下的数量让楚宴先行安排出去了部分,接着便让楚宴找个场地,将剩余的马匹暂时养在自家商行之内。 毕竟已经有心要去参与边境的那场战斗,梁广自然要让自己手下之人全副武装,无论马术如何,骑兵总归是要比步兵来的更加敏锐和迅捷。 而楚宴自然也明白梁广所想,所以面对梁广的这般安排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此番从并州回来,还有一事未曾禀明少君。” 说完生意上的事宜之后,楚宴再度开口说道。 “宴师有何事要说不妨直言,何须如此。” 梁广起身看向楚宴。 “此番我从并州归来,沿途路上收拢了不少逃亡的难民,他们尽失青壮孤身一人,还请少君为他们做个身份,然后看看是否能够收留。他们毕竟大多都是边民,性格凶悍而且极善马术。” 楚宴面对梁广行了一礼。 “宴师觉得他们能够归心?” 梁广此次并未躲开,站在原地受了楚宴一礼之后开口问道。 “并州男儿,知恩图报,少君可以事先说明,若是不愿者让他离去便是,若是愿意留下之人,只要少君能够给他们一口饭吃,一块土地,延续家传香火,谁人不愿效死命。” “宴师对并州男儿如此了解?” 梁广看向楚宴。 “实不相瞒,我出生之地便是朔方郡内。” 楚宴抬头说道。 第28章 腌臜 “以当初主母的聪慧和少君之智,应该早就知晓我曾投身军中。之所以迟迟未曾说与少君和主母,为的便是免得惹得少君和主母猜忌。” 楚宴看向梁广。 “若是宴师愿意,不妨细细说来。” 梁广起身,让人端来酒菜,就在屋内,对坐而立。 菜是从酒楼里端来的餐食,酒是这些年来梁广在梁家商行之中自研之酒。 为了心中的恶趣味,梁广戏称这酒为三碗不过岗。 其度数远超现在酒的度数,虽然无法和后世蒸馏之酒相比,但寻常之人哪怕酒量上佳,却也喝不了多少。 “少君愿听,我便讲与少君便是,只是我的故事配不上这好酒好菜。” 楚宴苦笑一声坐在了梁广对面,端起酒杯,一口便饮了个干净。 梁广看向楚宴,楚宴虽口中声称自己的故事不值一提,但是看其姿态,很显然这故事有些苦涩。不过苦涩故事佐酒,或许尚有另外一番风味。 “并州尚武,我自幼好勇,十五岁之时便已经是并州之内的游侠,那时那群人之中有一位稍稍年长些的兄长,姓高名恒,字卫之。卫之兄长不仅是我们之中为首之人,更是我们之中武艺最强,志向也最为远大之人,我仍记得当初,乃是卫之兄长说我们不应如此耗费岁月,之后便带着我们从军想要搏出一个功名和未来。” “在战场之上,卫之兄长英勇无比,冲锋在前,从不惜命,我等跟随在卫之兄长身后自然也是如此。很快,卫之兄长便得到了贵人信任。” “贵人当时领护羌校尉一职,秩二千石,对于我等来说乃是天大的贵人,能得其看重,乃是极大的荣幸。卫之兄长自然也为其效死命,常说要以命报答贵人之恩。”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军中将要作战,迎来一位别部司马张奂之时便已经几乎等同于宣告了高卫之的死期将至。” 东汉朝堂派系林立,想要向上便多多少少身上会有派系的存在,而那提拔高卫之的贵人在朝中便是属于宦官的派系,而此刻到来的张奂则是恒帝时期最大外戚梁冀的府中故吏。 此刻的朝堂之上,宦官为了应和恒帝想要铲除外戚的想法和梁冀之间早已是剑拔弩张,明暗之间的相斗早已是数不胜数,此刻张奂想要建功,那高卫之身后的贵人自是不许。 于是,即便是一场大战将至,拥有着统兵之能的张奂却依然只是被调为先锋,除了统领其本部兵马之外高卫之身后的贵人还给了张奂一支骑兵,而那支骑兵的统领便是高卫之。 高卫之和张奂本就在最开始就有过争执和口角,此刻让高卫之和张奂合作,除了恶心张奂之外自然也有让高卫之起到监军之职。 而高卫之虽然聪慧,但是毕竟只是久居并州的边关之民,这些安排之中的门道生性耿直的他从未想过那么多,于是在张奂以官身立威,压了高卫之一头获取了队伍的指挥权之后,队伍便朝着战场一路奔袭而去。 战场之上自然是危险重重,不过张奂确实有着他的本事,高卫之又颇有武力,一路指挥下来,这支队伍按照最开始的要求和计划顺利赶到了他们应该到达的位置。 但此刻的战场之上,除了他们这一支兵马,其余兵马尽数都被拖住,险象环生之际,张奂和高卫之只得以命相搏,博出一条出路。 商议了一个下午之后,张奂和高卫之决定连夜夺桥渡河。 高卫之武艺超群自然成为了夺桥之人的不二人选,在确定了计划之后,即便双方还有些许芥蒂,但张奂和高卫之都未曾有任何犹豫。 当夜,高卫之带兵夺桥,他一人杀在最前方,桥面狭窄,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之威。 可对方兵马人数都远胜于高卫之带领之人,最开始的突袭之后极快陷入了苦战,就在高卫之有些绝望绝对张奂或许是以他为饵,带兵从他处突围之际,张奂带人从上游水稍浅之处强行涉水渡了河。 本就是深夜,一片漆黑,敌军从未想过身后会有兵马突袭,两相夹击之下,敌军大败,张奂和高卫之一部虽有损伤但却保全大半,而且因为他们的举动让正面战场之上汉军大胜。 若是故事至此,便是一个极为圆满的结局,但一切的一切却又偏偏并非如此。 突围之际,张奂中了一箭,当时为了避免气势跌落,张奂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掰断了刺入身体之内的箭矢。 而在战后,便陷入了昏迷。 队伍绕路返航,高卫之不解,前去发问。 张奂副将以为高卫之想要夺权,取来张奂佩剑欲要将高卫之斩杀。 高卫之所辖队伍和张奂的部将拔刀相向,眼见一场械斗就要触发,张奂部将冷着脸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和为何绕路返回的原因。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张奂还在昏迷之中,而导致张奂昏迷的一箭,在副将为他剜出箭头清楚的发现,这一箭的方向是来自身后。 也就是说这一箭并非是敌军所射,而是来自友军。 “当时卫之大兄便愣在了当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大兄当时的神情,毕竟,我们所有人都是被那个姓张的将领所救,这般情况之下,我们自然只得丢了兵刃,队伍也暂且扎营。” “扎营之后,卫之大兄就不见了踪影,等到所有人找寻到他之际,他已经割断了自己的喉咙,明明这一战是大胜,明明卫之大兄理应是头功,足以满足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可卫之大兄却偏偏自刎了,他不想愧对本心,也不想辜负贵人提拔。在那之后,我也离开了军中,不愿在参与这些事当中。” 楚宴双目泛红,虎目含泪,一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饮尽之后却依旧觉得心中憋闷,拿起酒壶咕噜咕噜的灌入口中,有些泛黄的酒水从楚宴的嘴角滑落,洒落一地,暗室之内遍布酒香。 梁广也端起酒杯来小酌了一口,谁又能说这次的战斗不是又一次高卫之和张奂的悲剧重演呢。 第29章 并州 “没想到到了并州尚且八月就有些凉风了。” 梁广孤身骑马走在最前方,感受着眼前的飞沙忍不住感叹道。 距离楚宴带马回到河东已经足足有了两月有余,前往凉州的梁喜也早已赶回。 这两月的时间,梁广和关羽之间总算有了些许交集,虽然算不上挚友,但也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关羽重义,对于梁广来说,能成为朋友便已经算是开了个好头。 除此之外,楚宴也将他带回来的那批并州的难民和些许投入梁家商行的游侠进行了简单的训练,虽然依旧比不得正常的士兵,军容军纪更不用多提。 但是总归是懂了些配合再加上个人战力相对勇武,总归算得上是一批特殊的突击队员。 “并州虽然冬日寒冷,但是夏日和秋日倒是与其他地方并无差别,少君之所以感到发凉,不过是少了些人气而已。” 楚宴骑着跟在梁广左侧身后,低声答道。 楚宴一行三百余人,人人骑马携带兵刃对外号称商队,对于这三百余人,梁广可算是下了血本,除了不能打造甲胄之外,几乎已经算是配上了最好的配置。 而对外,这一行人自是号称商队。 在此刻这时期,三百余人的队伍虽然不小但却也算不上大,比起许多巨富和豪门大族动辄上千人的护卫队伍不过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若不是梁广他们前往的是并州,只怕一路之上根本没人多问几句。 并州之战的消息早在日食之后便已经传遍了天下。 正如很多人预料的那样,日食之后,除了刘宽被贬之外,讨伐频频来犯的鲜卑便是朝廷告慰天下百姓的手段。 “马上就要到秋收之日,却又起刀兵。” 即便走在大道之上,目之所及之地也皆是一片安静了荒芜,看着眼前的一切,梁广忍不住开口感叹道。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汉朝的强大以及汉末的悲哀甚至到了晋时,汉人的苦楚,所以此刻感叹,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心如此。 “少君何须如此,便是不起刀兵,并州的收成也不会太好,这些年来,并州的诸多大人,又有几个不是挑着秋收之前撤屯呢?如若不然,并州之地怎会巨富豪门越来越多大,偏偏税收和人口越发的少了。” 听得梁广的感叹,一名骑马跟在身后的并州男儿开口说道。 男人姓高,单名衡,无字,虽然并非是楚宴的同乡,但由于其训练最为刻苦,马术最好气力最大被楚宴和梁广提拔为了暂领那队并州逃难之民的队长。 “高衡,莫要胡言乱语给少君和商行惹些麻烦。” 楚宴闻言面色一冷,转头看向那身高不高的高衡说道。 高衡见状缩了缩脖颈安静了下来,楚宴并非千古名将也没有太多治军的本事,只是懂得一个治军严明,所以他在训练的时候对于高衡他们就难免凶悍了些,这也就导致众人对他还是很畏惧的。 “宴师说的没错,有些事暗室之中可以说,但是出门在外,最好还是莫要多言。” 梁广平日里对于家中众人都还算是随和,但是此刻也罕见的板起脸指责道,毕竟并州不比河东,而且他们难免要和朝廷的边关将领或者县君等人打交道,若是习惯了说这些冒失言语,那么难免会闯下大祸。 一番言语之后持续向北,途径太原郡阳曲县,将大多骑兵安置在城外梁广,楚宴,梁喜三人独自入城。 本欲前往城内苏双宅院和苏双聊上几句,却不想宅院之内苏双早已带人离去,仅仅留下一个本就是当地人的老仆守着一应家什。 宅院之内有些杂乱,院里的花草虽然并非珍稀也并非是苏双精心照料但是此刻被踩踏的看起来却依旧让人有些可惜。 听那老仆所说,这屋内的狼狈乃是前些日子县君带着军中的偏将前来借粮之时所留下,只因为宅院之中只有他一人,手脚自然没有那么爽利,所以这才导致今日都还未曾收拾干净。 看着院内满地的车马印记和脚印,梁广也算是明白为何苏双会果断离去了。 只是便是如同苏双这般在当地还颇有些人脉和关系的商贾都是这般下场,百姓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也就难怪,数年之后,那天公将军太平天师可协九州黎庶,撼一家之王庭。请大汉赴死了。 此刻虽然苏双并不在屋内,但梁广却依旧帮助那老仆简单将宅院内收拾了下,之后方才带人离去,倒是也尽了合作之人和之前面对苏双口称晚辈的礼数。 之后,一路往雁门郡平城方向而去,一路之上,虽无游兵散勇,也无作乱民夫,但一路之上所见农田,便是青茬的麦苗也被收割,听得马蹄阵阵,路上的人家更是门户紧闭,这也让梁广一行进入并州的一路之上几乎都是在荒野之上草草睡下。 几日之后,梁广一行方才到达平城外,而此刻,也是梁广他们一行真正意义上受到的第一次阻拦。 “止步!” 梁广等人刚刚前行数米,一名未曾穿甲的汉子便拔刀挡在了梁广身前。 汉子长脸微方,焦黄的皮肤有些发黑,双凤眼,粗直眉,下唇略大,面容平平,身材也是普普通通,除了目光坚毅之外,其人倒是并无什么特别显着之处。 “这位将士,我们乃是梁记商行的商队,进入城中自有要事,还望行个方便。” 梁广闻言勒马停下,看向眼前之人,拱手说道。 梁家商行因为和苏双的合作每年来往并州数次,而每次前来都是一笔开销,正因为如此,自然也不可空手而来,所以,每次前往之际都会带上许多商品货物,之后更是会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将这些货物处理。 由于物美价廉,购买之人不在少数,故而梁家商行在并州还算是有些声望,此刻梁广提出自家商行,为的也是如此。 可谁曾想,梁广开口之后,对方却只是一言不发,只是沉默。 就在此刻,楚宴靠到了梁广身边,低声说道:“少君,若是兵士不可能不穿甲,此人应是陪隶或者征集来的民夫。” 第30章 大败之战(上) 所谓陪隶,不过是因为大汉并没有奴隶一说,所以便将那些犯了罪之后,以民夫待遇征集的戍卒而已。虽然有着一定的基本人权,但并不多,身份地位自然也趋近于无。 听得楚宴说出此人的身份,梁广回头看向梁喜。 梁喜会意,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数枚银币攥在手中。 这是前往并州之前梁广特意找人去换的,虽然在此刻银子并没有作为主要流通货币,?但其高价值已经得到了体现。根据古籍记载,当时的一枚圆形中间无孔、?刻有龙纹的银币可以买1500斤粮食,相比起五铢钱可是值钱了不少。 梁喜手中攥着铜币,走向那男人,上前伸手就要将银币递到对方的手中。 “阁下这是何意,县君有令,谁也不得进入,休要以此物辱我。” 可谁曾想,对方不但不接,反而用力一推,将梁喜手臂推开,银币滚落一地,男人黑着脸冷声说道。 “你!” 眼见眼前男人如此不识趣,梁喜怒急就要拔刀,但却被梁广伸手拦住。 “不为外物所动,乃是正直,正直之人岂能刀剑相向,只是这位兄台口否通禀一声,就说,河东梁家商行愿为国效力。” 梁广看向挡在身前之人,开口说道。 男人犹豫了片刻,又叫来了两人守在此处,自己倒是离开了。 “便是想要进去都如此麻烦,为何会如此严格。” 楚宴面露不解,低声问道。 “只怕前线战况,远比我们想象之中还要麻烦。” 梁广看向眼前,犹豫着开口说道。 ------------------------------------------------这是梁广被拦在原阳县外的分割线------------------- 将时间往前,推到十日之前。 因为灵帝刘宏一声令下,三路兵马分别出关攻向鲜卑地界。 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分别从高柳(今山西阳高)、云中郡(今内蒙托克托东北)、雁门郡(今山西代县西北)出塞。 其中,除了臧旻一部是由千余汉军约束将近万数匈奴骑兵之外,便是夏育一部,也是由六千汉军和五千乌桓骑兵组合,至于田晏一部,更是近乎全部的汉军。 而且,所有汉军便是步兵也配置了全甲和驽马,可谓是万骑。除此之外再加上随军的陪隶、民夫,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军势浩大、兵甲耀眼。而且在这其中,大多汉军都是富有战斗经验的边郡精锐,而从青州和司隶武库之中调来的铁甲更是充沛到连陪隶之中的伍长都能够装备。 更别提军中材官使用的弓弩弩机完全是青铜打造,而对面的鲜卑人,甚至还有不少人使用的都还是骨剑。 如此局面在这个时期,虽然已非是大汉最为鼎盛的一汉当五胡的时代,但穿着甲胄的汉军一汉当三胡却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虽然朝中诸公心中所想不一,但此刻出塞的众人在出塞的一刻心中所想,唯有的便是踏平鲜卑王庭。在祭奠了上天之后,三路兵马从三处直奔北方的弹汗山而去。 而这三支队伍的强悍在出塞的片刻便立刻有了体现。 三处兵马刚刚出塞,便立刻迎来了小股鲜卑势力的堵截,但是这样的堵截毫无用处,脆弱的鲜卑人在汉军的冲击之下一触即溃,如此顺利的胜利让所有人此刻心中都想着该如何分润功劳,其中匈奴的首领和乌桓的首领更是频频邀功。 而在夏育和田晏眼中更是只有唾手可及的功劳。 甚至于夏育一路都忘记抓捕一些活着的俘虏,只是想着尽快解决战斗,从而占据第一个踏平弹汗山的大功。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育甚至都没有打听到他面对的鲜卑乃是东部鲜卑,而且更没有得到东部鲜卑派出了足足万余人的规模。 可能夏育若是谨慎些,这次的战况就会有所不同,但对于此刻的三路统领来说,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即便并未轻视檀石槐,但却依旧低估了这个鲜卑的天骄,一代枭雄。 话说,檀石槐虽然未一代天骄,但终究只是草原之上的枭雄,而且鲜卑人的文化本身就太过落后,所以即便建制,却也是简单粗略的方式内部划分。 在鲜卑人之中,王庭居中,这里有檀石槐的本部和少许各部落人质组成的王庭卫队,这些卫队之中大多都是各处首领的子嗣或者关键人物。除此之外,便按照地域划分成了西,中,东三部鲜卑。 三部鲜卑之中西部鲜卑因为所在位置羌族和大汉的混战,显得最有存在感,进去力度和实力也是最强,中部次之,但因为靠近王庭,最得檀石槐的信任。而东部则毫无存在感。 毕竟东部鲜卑除了要面对大汉的玄菟郡和辽东郡之外,还要面对扶余和高句丽。而这种情况之下的东部鲜卑,时不时的就需要王庭的援助,甚至就连骚扰辽西抢夺物资的差事都几乎让给了中部鲜卑。 这也就导致东部鲜卑存在感极弱,可以说在这场战争之前,没有人想到东部鲜卑会放弃自己所在的地区前来援助,甚至派出了足足万余人马。 而这也是大汉这场战争大败的最重要原因。 这些缘由,此刻暂且不表,此刻三部兵马持续向北推进,一路之上尽是坦途,便是些许零散鲜卑兵马,依旧一触即溃。 连连胜利,让夏育和田晏接连失去了理性。 虽然他们都曾经是平羌的大将,汉朝的利刃,但是在此刻,他们却在朝中所属派系的压力和自己的野望之下丧失了应该有的理智。 夏育和田晏两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几乎同时下了决定,效仿他们的举主和伯乐段颎当初的逢义之战,全军变阵,轻装提速。以击溃鲜卑战意和军心为目的,直扑弹汗山。 两路将领已然做出了决定,麾下之人自然无力反驳,于是西,东两路在此刻猛然加速,直扑弹汗山而去。 第31章 大败之战(下) 草原上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草原上的王。 夏育和田晏的决定很快便被檀石槐得知。 可得知两人的举措之后,檀石槐并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显得格外高兴。 鲜卑的王庭之内罕见的燃起了篝火,虽然无酒,但却让所有人吃得满嘴流油。 第二日,鲜卑王庭之军突然动了。 而就在当晚,东西两部的夏育和田晏两军分别遭到了强烈的拦截。 两路鲜卑军人数都不在少数,夏育面对的鲜卑军足足万人,田晏面对的更是将近两万。 而且和之前面对的鲜卑军不同,这里的鲜卑军尽数是以命相搏,死战不退。 但面对这样的局面,夏育和田晏却都没有着急,他们部署属下,开始迎击对手。 在田晏看来,自己一军面对地方将近两万士兵,那就说明西部鲜卑已经尽数被自己拖住,而臧旻一路虽然大多都是匈奴骑兵,但是抵抗中部鲜卑却也不算难事。 这也就能够导致夏育一路被完全放空,直逼弹汗山,届时,即便檀石槐乃是少有的英豪,但仅仅他那本部人马以及些许王庭护卫队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夏育的数万兵马。 到时候,夏育定然立下首功,虽然有些遗憾并非自己,但是总归是自己一系之人,而到时候,段颎的职位也就能够坐的稳当了。 夏育和段颎都得到提升,自己的未来还有什么好愁的。 而与夏育此刻所想也大抵与田晏相同,自己已经遭到了数万鲜卑人的抵挡,那就说明西部鲜卑调来了人马,数量减半,西部鲜卑如何能够挡得住田晏那一路真正的精锐。 在夏育和田晏看来,只要不是臧旻那一路攻破弹汗山便是成功,而既然自己的队友会立下首功,那他们要做的就是保存有生的力量,减少属下之人的损伤。 而两支队伍已经抛下了大部分辎重,所以没了重型武器的他们只得将战斗的节奏拖了下来。此刻的夏育和田晏都只想着拖住对手,缓慢蚕食。不求头功,但求无过。 可他们的决策可就害惨了臧旻。 臧旻一部本就大多是匈奴骑兵,战斗力比不过另外两部,而且他们对面的中部鲜卑也绝非孱弱之辈。 相持到了夜里,双方刚刚偃旗息鼓,檀石槐所率领的本部兵马和王庭护卫军便已经赶到了此处的战场之上,一场夜袭伴随而来。 一天的交战,虽然此刻兵困马疲,但臧旻却终究算是一代名将,此刻面对夜袭早已做下布置的他立刻启用。 双方再度交战,此刻,虽然鲜卑一方有檀石槐本部和王庭护卫军的加入占据上风,但却并没有迅速击败臧旻的可能,可谁知那匈奴的首领为了立下头功,竟然奔马在前被檀石槐一箭射落马下。 匈奴首领这一倒,军营之中便迅速炸开了锅。 本就是夜袭再加上对方气势凶悍,自己首领又倒于马下,此刻数千汉骑如何能够约束得了近万的匈奴骑兵。一时间,四散奔逃的匈奴骑兵撞散了整个军阵的布置。 鲜卑骑兵杀入阵中,如同羊入虎口,大肆杀戮。 臧旻气急攻心口吐鲜血,险些栽倒在地,要不是他的旧部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及时相救,只怕臧旻便会葬身在这乱军之中。 其后,孙文台率领数百骑子弟兵掩护着臧旻一路杀出重围,朝着南方而去,而千骑鲜卑骑兵在其后穷追不舍,死死咬住了他们的屁股。 这也就让臧旻一部不仅无力再战,无法组织起溃兵,甚至就连消息都难以传出。 在之后,万数中部鲜卑跟随着檀石槐本部的步伐,从中部后方,直接包围了夏育整部。 还在考虑如何保存有生力量的夏育根本没有想到身后会有突袭而来。 而当身后的军阵出现,前方的东部鲜卑拼死交战反扑的一刻,夏育一部的覆灭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最后,面对实力最强的田晏一部,檀石槐再度如法炮制。 数万汉军虽说展露了威力,但却如何能够抵得过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呢,再加上两部皆几近全灭的消息传来,汉军的士气更是跌到了谷底。 不过两日之间,大汉三路剑指弹汗山的兵马便几近全灭,只余下了三人一人领着数十骑从草原逃出,而夏育一部,更是连符节都在战时遗失。 当溃军行至雁门之外妄图入塞之时,雁门太守郭缊便即刻得到了消息。 听得三部兵马尽数落败,所活之人十之二三,郭缊几乎要从雁门关上一头栽倒下来。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如此胡言!” 站在关口之上,郭缊甚至过不得文人礼仪,破口大骂。 “我乃幽州被调来此处的都伯,姓韩名当,字义公,郭太守若是不信,可查留在城内的竹简!” 关口之下的人抬起头来,大声喊道。 郭缊沉默良久,方才让人开关。 那自称韩当韩义公之人走入关人,其人身形高大,相貌平凡,唯独一双长臂较之常人有异,长着一双一看就颇擅马术的罗圈腿。 “先来人安排他们去休息。” 看着风尘仆仆的韩当一行,郭缊也没有心情多问,差人将他们带去休息之后,立刻试图将消息封锁在关口之上,与此同时,他还将留在城内的些许陪隶调集到了关上镇守。 而这般大败,消息又如何能够按得住呢。 不过半日,平城之内便已然传遍了关外大败十不存一的消息。 顷刻间,城中不少被强征而来的民夫抢夺了东西和粮草逃出了城去。 他们三五成群,数十人为一伙,占据在了平城外诸多山坞之中。而且他们避开了那些世家大族在山坞之中藏匿的米粮和钱财,为了便是不让那些豪大家纠集家仆前来平乱。 而郭缊在得知了一切之后,更是撑着墙边才让自己未曾倒了下去,内忧外患,雁门之安危此刻竟是全系在他一介文人之身。 “太守大人,有一人自称是梁家商行的人想进平城。” 就在此刻,那话少挡在梁广他们之前的陪隶前来向郭缊禀报。 “不见,如此情况,这些商人还想来做生意,满身铜臭,果真恶心人!” 郭缊面露不满,摆手说道。 “可他们一行百人,人人骑马持刀,看起来颇为勇武。” 那陪隶听罢本来转身要走,可是却仿佛想起了什么,走向郭缊,开口说道。 郭缊一愣,看向那陪隶。“速速带我前去。” 第32章 有福之地 当梁广看见那名陪隶带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满脸笑意朝着自己走来之后梁广便感觉到了些许不妥。 而这一刻的不妥在楚宴说出了跟在那名陪隶身后的乃是当今雁门抬手郭缊之后更是达到了极限。 此刻不用更多的判断和言语,梁广便能知道雁门关外的麻烦已经到达了极为严重和艰难的情况。 毕竟,能够逼得一名两千石的太守对自己一介白身商贾笑颜相对,可想而知平城的情况已经到达了多么什么样的地步。 “这位便是梁家商行的少君吧?别看我身居并州雁门郡内,但对于梁家商行在并州所为也是大有耳闻啊。” 郭缊满脸笑意,为人随和,迈开步子走向梁广身前。 梁广早早便已经下马,等在原地,眼见郭缊走来,立刻俯身行礼。 郭缊托住梁广手臂,并未让他行全礼,虽然未曾握住梁广的双手体现自己对梁广的重视和礼贤下士,但托住手臂的动作已然说明了郭缊此刻的态度。 “不敢居功,不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商行在并州之内的生意还要多谢诸位大人的照拂才是。” 梁广并未应承郭缊的称赞,不卑不亢的平静说道。 若是说之前他进城的想法还有些急切,但是现在一切已经扭转了过来了。 针对目前的情况,梁广最好的选择便是以退为进,充分掌握局面,便是不能掌管城内其他人马,至少也要将自己的人手握在手中。 “梁家少君既然心怀百姓,那自然不会放任如此情况,还望梁家少君借人手一用,协助我平城之兵守城才是。” 以梁广看过那么多影视作品和小说的经验来看,至少此刻的郭缊还要和自己虚伪以蛇许久,谁曾想,郭缊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如此一来,反倒是让梁广腹中一肚子的推说之言和拉扯之句没了丝毫用处。 “郭太守此言甚是,不过我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我这都是商队之人,看似强壮,但日夜奔走身体却虚的厉害,我此次前来本来是想要收些货物回去售卖,如此局面倒是得白跑一趟了!可惜,可惜!” 梁广捶胸顿足看得郭缊一愣。 只看梁广身后哪个不是青壮,大部分人只看身材甚至比起军中之人还要更加强健。 可就这肉眼可见的事实却被梁广强行以中看不中用的话语搪塞。 眼见梁广睁着眼睛还能说出如此瞎话,郭缊深知面前的青年什么话语都能够说得出来,想以言语说服对方即便有可能郭缊却也耽误不起这个时间。 “梁家少君何须如此,并州境内商人早已走了大半,便是梁家经常合作的那个苏双也应该早就离开了,若是我这消息无误,梁家商行两月之前方才带了大批货物离去,梁家少君此刻前来,自然是另有目的,有何所求,不妨直言。” 郭缊说着,看向梁广。 郭缊出身太原郭氏。举孝廉出身。 太远郭氏,自前汉郭亭之时便已经发家,郭亭乃是前汉开国功臣,封阿陵侯。 曾孙郭广意,汉武帝、宣帝时官至执金吾。广意之子孟儒,一名郭延,官至左冯翊。郭亭玄孙郭贤,汉宣帝时为茂陵公乘。 后续后汉时期先有郭遵,为后汉兖州刺史、光禄大夫。 族子郭全,为后汉大司农。 郭全子郭缊,则为后汉雁门郡太守。 所以整个郭家,虽然比不上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但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子弟。 而如同郭缊这般的士林人士,名门望族,身在雁门太守之位,自然是手眼通天,所以虽然梁广以为他们贩马之事郭缊并不知,但此刻看来,郭缊不但知晓,甚至了如指掌,或者说他根本也是牵扯在这利益链之中的一员, “看来郭太守和苏世叔算是至交好友了?” 梁广试探性的看向郭缊。 既然郭缊直接甩出了这个消息,那便意味着梁广可以开始提出自己想要的条件了。 “至交好友算不上,但算得上是旧识。” 郭缊并没有否认和苏双的关系,也算是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既然和苏世叔乃是旧识那我就不瞒郭太守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博一个出身,不知郭太守是否能够应承小子此事,保证让该有的功劳能够落到小子的手中。” 梁广看向郭缊。 “帮你禀告功劳倒是不难,但想要有个出身,太难了些,毕竟,我郭缊虽然也是领两千石,但却并非天子近人,以你的身份,朝中诸公若是不愿,我自然也帮不了你,不过若是你愿意在并州军中谋个一官半职,只要雁门后续过来的同僚与我冲突不大,我倒是可以帮你觅得一百石之军职。” 郭缊略微沉思,或许是因为苏双的关系,倒是并未敷衍或者欺瞒梁广。 “若是我本就和裴公有些关联呢?” 梁广看向郭缊,简单说了说自己和裴家的些许联系。 “若是如此,倒有六成可能,若你还有师承,或许这六成可能还能在上半分。” 郭缊捋了捋胡须,看向梁广。 梁广闻言,看向郭缊,面相郭缊,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开口说道:“学生梁广梁仲容,愿拜在老师门下,修习经学,” “起身吧,你我只是名义上的学生和先生,倒是不必行此大礼,仲容,此刻可以和老师一同入城了吧?” 郭缊站在梁广面前,生生受了梁广一礼,开口问道。 “所有人,随我进城。” 梁广回头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走了几步之后,梁广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向郭缊。 “老师,请问我能否在您麾下要一个人?” “要人,你要何人?” “他。” 梁广说着,伸手指向了那之前将他们拦住,又入城通禀郭缊的陪隶。 在梁广看来,此人颇有原则而且不畏强权,除此之外,做事有条理也谨慎,看其面容和手中的老茧,显然也是刚毅善战之辈,最关键的是,他一介陪隶的身份却能够让郭缊真的出来了。 虽然这其中和平城现在的情况以及关外大败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此人想必也用了些手段,绝非直接开口就说自己等人想要进入城中。 如此几点再加上梁广今日所求之事也有几分是此人促成,算是自己一员福星,那么投桃报李,梁广将其要到自己麾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郭缊是否满足自己的要求也可以大概判断出郭缊对待自己的态度。 “一员陪隶,到时候报亡便是,仲容想要,便留在身边吧。” 郭缊摆了摆手,只是催促着梁广尽快进城,显然并未在意这名陪隶。 “会骑马吗?” 梁广看向那陪隶,开口问道。 眼见陪隶点头,梁广差人拉来一匹空马又拿出一把长刀交到了那陪隶的手中。 直到此刻,梁广方才开口询问眼前之人姓名。 “鄙人姓高名顺,卑贱之人,无字。” 那陪隶开口答道。 唏律律,一声马蹄,梁广讶异之下,竟是不知不觉拉住了缰绳,扯得马吃痛,打了一个响鼻。 第33章 平城相商 “你说你叫高顺,哪里人士?” 梁广看向眼前自称高顺的陪隶。 “衮州人士。” 高顺拱手答道。 “可是陈留人?” 梁广顺口问道。 高顺闻言沉默,漠然低头不语。 (注:三国志和三国演义之中都并未谈及高顺出身,此处高顺出身暂且参考于《太平御览》辑录的《陈留耆旧传》高顺,字孝父,敦厚少华。--《陈留耆旧传》根据《太平御览》中该词条的上下文来看,先后涉及崔寔、吕布与曹操,可知是在讲述汉末故事。从“孝父”的表字构成来看,“孝”、“顺”相对,所以此处,暂参考为高顺在文中身世。) 高顺不语,但是其沉默的态度却已经说明了大半。 “既是衮州人士,为何又到了并州沦为陪隶。” 高顺既然不想说,梁广自然也不多问。 “在军中斗酒杀了上官,所以沦为了阶下囚,发配此地。” 高顺说话简单明了,能够说的简单便尽量不会在多说半句。 斗酒杀人? 梁广看向高顺,他万万没有想到高顺口中竟然会说出这般原因。 根据史载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语,不饮酒,不受馈赠,所统率的部队精锐非常,攻无不克,名为“陷阵营”。 以梁广的了解,在吕布军中,高顺军纪最为严明,而且从不饮酒,便是取胜庆功也从不喝上半杯。 不过现在看此刻高顺的神情,恐怕他日后从不饮酒的原因和现在这段经历也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现在并非是多谈这些个人事情的时候,梁广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便让高顺骑马跟上,几人朝着平城而去。 一路无话,只听得阵阵马蹄伴随着烟尘。 众人很快便到了平城之前,郭缊率先下马,作为一位文官,却也极善马术,驱马在前便是比起楚宴他们这些并州人士速度也只是稍逊半分。 到达城外,郭缊对着城门大喊,好一会之后城墙之上才有人探出头来,缓缓打开城门。 进入城内,梁广才知道为何郭缊会如此急迫。 雁门郡驻守的边关人马本就大多随着军队出塞战斗,整个雁门郡内剩下的人马本就不多,但是随着塞外大败,又要将许多人马抽调到雁门关上,所以此刻,便是平城这座离关隘最近的城市,城内驻扎之兵也不过三百余人。 “仲容不知,这些日子,自从得知塞外战败,雁门上下均是一日三惊,塞外稍有风吹草动便是心忧如焚,虽然我对内皆说朝中马上会有援军,但我最为清楚,整个并州之兵几乎已经全被抽调,便是幽州兵马此战也借用了不少。援军,呵。” 郭缊说着一声冷笑。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的这支人手作为朝廷的援军?可是不过百人,是否太少了些?” 梁广看向郭缊。 “正是如此,此刻雁门郡内人心惶惶,雁门一路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臧公战败已然槛车入洛,匈奴单于生死不明,尚在养伤,不敢妄动,整个雁门之中,便只剩下了我一介文官统领所剩余的数支残军,虽然我汉军勇武,但关外刚刚一场大败,谁人心中不是浮想联翩,就连那征集而来的民夫也是一朝散尽,好一些的逃回了家乡,更多的则是与散兵游勇一起落入周边山中化为流寇盗贼,整个雁门郡内北部大半已然是一片破败,要想挽回这般局面,只有用朝廷兵马来援方才能够缓解。” “所以,便是仲容仅有百余人吗,却能够表示朝中已经注意到雁门的情况,这样方才能够让百姓心定,免得出现更大的祸端。” 郭缊眉头紧锁,缓慢说道。 “可我这些兵马如何能够扮得朝廷人马?既无甲胄,又无钱粮。” 梁广闻言心头一惊,惊骇于郭缊的胆大包天也佩服于郭缊对于雁门一地切切实实的爱护之情。 “此事仲容可暂且不慌,臧公出塞之日,曾在平城之中留下两个仓库,其一为军中甲胄和佩刀,其二便是整整一个仓库的粮米,虽然无法缓解整个雁门郡缺粮的麻烦,但却足以说明仲容的身份。” 梁广开口发问郭缊立刻回答。显然早就猜到了梁广会问出何等问题。 听得郭缊的答案,梁广心头更加寒了几分,若是从片面俩看,臧旻出塞之前尚且有所留手,在城中储备了粮草和甲胄,以防城中动乱,若是有人东武可用甲胄兵刃平息,若是因为缺粮闹事,也可赈灾,可以算得上是事无巨细,大将之风。 但从事情的全面来看,梁广则不得不多了几分心思。 正如娄圭所说,朝中大员不乏聪慧之人,但整个朝廷上下并无人出言反对这几乎是王甫,段颎一党一力促成的大战。 而且如此局面摆在眼前,梁广不得不想是否是那臧旻臧公也早早预料到了城外之战或有落败之威,所以留下后手,至少在三处地界,唯有臧旻出塞的雁门郡内情况最为安定。 “可老师,秋收在即,青苗遭受如此践踏,只怕受难之际可不止平城一处,许多百姓只怕要沦为流民,一库食物岂能尽数赈济。” 梁广也并非不通世事之辈,作为河东郡内的大商行之一,粮食生意自然也有涉及,梁广很清楚,便是一库之食物在这等局面之下,也只能是杯水车薪,而若是内部不稳,百姓大乱,那雁门关便是关隘又如何能够挡得住鲜卑的冲击。 “仲容所言我自然知晓,所以除了需要仲容伪装朝廷援军赈济,我也自会前往太原中山等郡借粮,只是到时候还望仲容出面与我配合才是,我毕竟乃是太原郭氏之人。” 第34章 入关 “老师借粮只去太原中山等郡?” 梁广闻言突然看向郭缊。 “不去太原中山还能去哪?许多地方的情况或许还不如雁门郡内。至少那田晏和夏育离开之际可什么都没留下。” 郭缊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老师既然已经落得前往太原和中山借粮了,那何不做得干脆些,毕竟,借粮能够借来多少,便是老师天大的面子,只怕尚且不够雁门郡内一半百姓食用吧。” 梁广站直了身子看向郭缊。 “仲容这话何意?” 郭缊看向梁广。 “敢问老师,雁门如今真的只有十二万的人口吗?” “仲容这是哪里的话,莫非以为我欺瞒朝廷不成?仲容可得晓得,那文书之上写的清清楚楚,朝廷也是认得!” 郭缊面色一变,厉声说道。 “老师何必欺我呢?”梁广冷笑了声。“我大汉东南西北,虽然地域广阔,习俗各不相同,但我也算是行走了各处,对于各地也算知晓,所谓人口流失,人数大量减少,基本都是一个模子的事情,一半确实是天灾人祸,但是另一半多半是当地豪强所为吧?隐匿人口,减少税收,肥了自己的口袋。这些事情我本不愿说,毕竟,如此所为虽然豪强利益更大,但也算是有功于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但此刻已经是如此情况,老师还不让他们开仓放粮吗?” “毕竟他们本身也不纳税,不服役,便是之前的劳师动众想必也未曾波及,他们仓内的存粮只怕不会少于城中库内所留,依我的愚见,他们若是能够配合,食物的麻烦至少可以环节,若他们不愿,我愿意带兵,攻破那些藏在山中的坞堡,此刻不交粮莫非等着雁门关破给鲜卑人吗?” 梁广怒目圆睁开口说道。 “仲容何必如此,你所要的究竟是什么?”郭缊闻言,叹了口气,伸手拉住梁广的衣袍,低声说道。“仲容需知,你如此举措,只怕对你未来不利啊。” “老师此言差欸,这次一败,只怕天下之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并州,雁门郡内越是安稳你我的功劳也就越大。” 梁广反手托住郭缊的手臂,开口答道。 “仲容难道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便是那田晏和夏育再无复起之时,但段公和王甫可不会因此受到太大的牵连,而且就算段公和王甫都没有余力在于仲容计较,可士人之中就真能容得仲容这般在如此局面还能安抚百姓,不出丝毫纰漏的寒门白身子吗?更何况,其余宦人就能容得仲容这般能够挥刀还能治县且与宦人对立之少年吗?” 郭缊看向梁广,此刻字字句句言真情切,不说其他,这也事关郭缊本人的利益。 “皆为虫豸,有何惧之,老师莫非是担心我刀不利吗?” 郭缊看着梁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楞子模样也是一愣,自己话已至此,确实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此刻的梁广心头也是无奈,毕竟郭缊并不知道自己和裴家的关系仅仅只靠着一个不受重视的长子联系,可以说梁广此刻能够借助的真真切切的关系唯有郭缊一个便宜老师了。所以梁广只能调用民意做到极致,到时候即便郭缊分量不够,或许会有想要名声的官员出手相助。 “如此年纪便如此焦急甚至不惜一切,仲容,不得不说,你让我想起了臧工的一位故吏。” 郭缊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知老师口中故吏乃是何人?” “孙坚,孙文台,只是可惜他被臧工派去送信,此刻还未归来,尚且不知生死,不然你们二人或许会一见如故,不过仲容,我虽可不要名声助你,但所有因果和杀伐之时你得一力承担,若是有日他人追究,我乃是被你胁迫。” 郭缊说着严肃的看向梁广。 “老师不想要这名声?” 梁广看向郭缊。 郭缊笑着摇了摇头。“如此名声只是对你这般寒门士子或者天下大儒朝中三公或许有些用处,但是对于我这般的人,百害而无一利,早晚有一日你会有所之,你既然尊我一句老师,那我便也提醒你一句,莫要被声名所累。” “带你的人与我前去仓库,换了一身装备,之后留五十人给我配合城内官员发放赈济,豪门大族之处,我自会派遣人一一拜访,若是不应,在刀剑相向不迟。终于仲容你,速速前去雁门关之上吧,既然已经做好了以命博富贵的准备,现在倒也正是时机。”(注:此处雁门关并非现代以及后世明代的雁门关,此处雁门关只是修在雁门山和关外之间的一处关隘小城,为了方便以雁门关称。) “若是城中无事,三五日之后这五十人或许会带着收拢而来的民夫协助守城,若是有恙,便会有人前来寻到仲容,届时仲容若归,定要将刀剑磨得快些。” 郭缊冷冷的说道。 梁广闻言心头都是一震,大汉文人又有几个未曾提刀杀人。 告离郭缊,梁广一行一路朝着雁门关而去。 言语之上的一切自己已经争取到位了,现在也是该真正以命相搏的时候了。 郭缊方才说梁广太急了,梁广却不得不急,毕竟,再过几年便是黄巾之乱,到时候真正的乱世便已然拉开序幕,届时,梁广的身家便会成为索命的刀,而且即便梁广可以给出身家,对方却也不见得能够留的梁广性命。毕竟,三国时期的各个势力的领袖,就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到达雁门关之下,梁广等众人已经是风尘仆仆,看着眼前并不雄伟也不高大的关隘,梁广心头忍不住摇头,若不是面对的对手是鲜卑人这般不擅长攻城又没什么攻城器械的游牧民族,只怕这个小小的关隘早就被攻破了。 不过关隘虽然破小,但是关隘上的人却还算得上警惕,听的动静很快便探出了头来。 “尔等是何人,为何在关下徘徊?” 关上那瘦小的兵士开口问道。 他的语气恭敬,并无几分桀骜之意。毕竟那关下之人无论装备还是马匹都比他们好了太多,更别提他身后人人强健,目光凶悍。 “鄙人梁广,奉郭太守之命,前来接管城防!” 看着关上之人,感受着他的语气,梁广抬头大声说道,此刻他也不说郭缊让他协助驻守雁门关了,而是直接开口,就要完全掌握城防的指挥大权。 看着郭缊的手令,关上之人不疑有他,示意打开了城门。 进入关隘之后,梁广才知道为何那关上之人显得如此唯喏,整个关隘之内,士兵不足百人,而且要不是身材消瘦就是年龄有些大了,甚至就连身上有着缺残的士兵也成了镇守关隘的主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甚至不敢给那百十名陪隶武器,以防他们作乱。 “老子说了老子是幽州的兵士。你们竹筒也看了,兵刃和甲胄也看了,说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却又不让我离开,还收了我的兵刃和马匹,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正当梁广要和此刻关隘之内的百夫长说话,一声不满的吼声从一旁的屋内传来。 第35章 人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这位大人见谅,那是从战场之上逃得性命的幽州兵士,之前郭太守让我等将他们暂且扣下,现不得太守号令,我们自然也不敢擅作主张,又看他们性格凶戾,为避免意外,只得将他们兵刃暂且扣下。” 关内那百夫长听得耳边的嘈杂,一脸尴尬的看向梁广说道。 “无妨,你们毕竟是按照太守号令做事,太守之令尚且未至,你们不知如何来做也算是正常,不过现在我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带我去看看那幽州兵士。” 梁广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听得梁广所言,那百夫长带着梁广就要走向韩当他们所在的位置,可是此刻,关口之上,有士兵突然开口喊了起来。“关外来人了!” 在场之人无不色变,梁广也没了探究所关押之人的想法,匆匆忙忙跑上了城楼。 关外,一路烟尘径直奔向关隘所在,那身后一道还未消散的尘土很明显这支队伍是从塞外而来。 “速速打开隘口!” 队伍稍稍靠近便听得有人大喊。 六七名颇为狼狈的残兵败将将一位中年男子簇拥在当中,其中一人看向雁门关之上大声喊道。 “太守有令,隘口不可随意开启。” 雁门关之上一名士兵开口说道。 “大胆狂徒,便是郭缊亲至也不敢将夏公挡在关隘之外。” 雁门关下开口那人再度大声喊道。 一声夏公让那关口之上的兵士瞬间沉默,不敢在开口。 被人称为夏公,不将郭缊这般的两千石放在眼中,又从关外落败而归,除了夏育还能有何人。 虽然夏育战败,等待他的必然是重处,但此刻的夏育却依旧是两千石的乌桓校尉。以他的身份,便是将这雁门关上的普通兵士全部斩杀也不是毫无可能。 “阁下如何证明自己是夏公?” 就在此刻,梁广也已经登上了城楼,听得双方的争执,梁广开口问道。 整个雁门关的士兵此刻已经几乎被梁广掌握,这时候多出来一个梁广无法掌控的夏育,梁广自然是不愿的。 梁广话音落下,关下的夏育面色阴沉的厉害。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梁广的问话无可厚非,而且夏育只用拿出自己的符节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夏育那持节之人临阵逃亡,夏育临阵失节之事在夏育心中比起自己这场大败还要让自己憋闷,甚至就连在朝中,若是两件事一同论起,临阵失节也是大忌。 夏育听着梁广的话抬起头来,夏育本身就是战将,也擅射,所以即便身处城下却也清楚的看清了梁广的容貌。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问我要东西?” 夏育看向梁广,冷声问道。 夏育的记忆力很好,他清楚雁门郡内没有梁广这一号人物,而且整个大汉他惹不起的世家之中,他也从未见过梁广这样的人。 “我乃朝廷派遣前来前线相援之人。” 被一宦官的走狗,败军之将如此质问,梁广心头也有些不爽,冷冷的看着夏育,开口答道。 “朝廷援军?塞外战败之事便是十万里加急此刻只怕也还未曾到达雒阳之内,更何况,整个北部空虚,哪有援军能够如此快前来,你可有授印或者手书?伪装朝廷官员,理应处死!” 夏育眼中闪烁着阵阵凶光,看向梁广。 听得夏育的话,周围的士兵看向梁广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 “这位大人,既然无法分辨关外之人的身份,依我所见,不如叫那幽州的兵户前来辨认,他们幽州兵马跟随的便是夏公一路。” 雁门关内的百夫长试探性的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不必如此麻烦,夏公的身份没有几人敢伪装,放他进来便是。” 梁广摆了摆手,冷声说道。 这百夫长这般开口询问,显然已经是怀疑起了梁广的身份,只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破,这才让对方只是出言试探。 但就梁广来说,他绝不会让夏育有着直接证明自己身份的机会。 毕竟,有些事怀疑是一回事,但是摆在明面上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前者可以让人装糊涂,但是后者不能。 “大人的意思是?” 百夫长的目光再度有了些变化。 “如同你所想,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夏公。” 梁广说着,率先走下城楼。 身后众人纷纷跟上,娄圭看向梁广的背影,若有所思,落后了半步,一把将梁喜,楚宴以及高衡拉住,低声说了些什么,四人未曾注意,高顺的步子也在此刻停滞了些许。 梁广率先走向城下,城门缓慢打开。 众人簇拥着夏育走入城内。 “下官拜见夏公!” 梁广率先走在最前方,对着夏育便行了一礼。 “你是何身份尚且未定,夏公之称呼还是莫要胡乱开口才是,免得不配。” 夏育看向梁广冷笑了声说道。 “城内兵马现在由何人统帅,我既然已经进城,那便应该指导你们防备鲜卑来犯,至于此人,此刻没有时间核查你的身份,暂且为我马前之卒吧?” 夏育伸手指向梁广,开口说道。 主辱臣死,夏育如此话语自然让梁喜和楚宴以及高衡三人皆是气得脸色发红,若不是娄圭挡住,只怕已经有人冲上前去。 “荣幸之至。” 梁广低下了头,柔声说道。 说罢,他走向夏育,伸手就要将夏育搀扶下马。 可下一刻,他只觉得腹中一疼,夏育竟是一脚踹在他的腹上,梁广下意识的一弯腰,后背猛地一沉,夏育此刻竟然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之上。将他当做下马石一般狠狠的踩了上来。 “夏公可千万站稳。” 梁广强压着怒火带着几分谦卑的口吻说道。 “吾征战多年,还不至于连下马都不稳妥。” 夏育说罢,又是重重的踏了一脚,这才跨过梁广被人扶下了马。 可是或许是因为逃亡太久,夏育落地之时脚下不稳,竟是晃了一个趔趄。 “夏公可得站稳些。” 梁广此刻猛然站起,一把将夏育扶住。 梁广此刻讨好的神情和作为看得周围之人忍不住心中鄙视。 但夏育此刻却笑了,他伸手如同抚摸动物一般摸了摸梁广的头,咬着牙带着冷意说道。“若是在城楼之上也是如此又怎会这般呢?” “是啊,人都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才是!” 身后,梁广的声音猛然变大,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夏育的手臂,接着一把明晃晃的白刃从夏育的胸前刺出。 第36章 两千石有何杀不得? “很痛吧?不过夏公,相信我,很快就不会在痛了。” 梁广说着,一只手扶住夏育,猛地一把将刀刃抽出,接着再度刺了进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两千石.......” 夏育扭头看向梁广,双目圆睁,咬着牙开口想要说话,但是下一刻,无数的血沫从他的口中涌出。 “夏公,我懂,不过可惜,现在死的是你!” 梁广再度抽出了刀刃,再一次刺入了夏育的身体之中。 滚烫的鲜血将梁广的手掌和身体染红,被这股滑腻的滚烫包裹,感受着血腥气息,梁广却异常平静。 或许是这具身体在梁广穿越之前便已经杀了十几人的原因,此刻的梁广并没有第一次杀人的异样感。 而就在梁广第一刀刺入夏育身体的时候,护送他一路逃亡归来的六名护卫就已然感到了不妥,但他们并没有注意,梁喜等人已经悄然朝着他们靠近。 就在梁广动手的一刻,梁喜、楚宴、高衡、娄圭乃至高顺都纷纷动手,将他们面前之人砍倒在地。 唯独有一人冲向了梁广,但他还未来得及对梁广动手,身后的高顺已然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他的身后。 此人听得身后声响,立刻回头,手中环首刀横在身前。 当啷一声响,此人如遭重击,手臂酸软发疼。 高顺却如同没事人一般,欺身上前,手起刀落,一颗头颅高高飞起,鲜血洒落一地。 咚,随着几道声音响起,几具无力的身体已经倒地。 梁广俯身一刀割下了夏育的头颅,接着将其头颅提起。 “鲜卑人狡诈,竟敢扮做夏公想要骗来关隘以被我斩杀,诸位,雁门关隘不可失,我等宁死报国!” 梁广高举头颅,大声喊道。 血珠滴落在地,碎成了无数瓣。 “大人明察秋毫,斩杀此冒充夏公之狂徒,我等愿随大人以死卫关!” 那雁门关上的百夫长最快反应了过来,大声喊道。 此刻夏育究竟是不是真的夏育已然再无意义,梁广的举止说明了他的态度和想法,不容反驳。 “既然你们都愿意听我指挥,高顺,所有队伍交由你来统帅。” 梁广说着看向了站在角落之处一言不发的高顺。 只看此刻的高顺,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就在一分钟前斩杀两人的狠人。 梁广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不过却也无人反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梁广真正的心腹,虽然高顺加入的时间最短,但就冲着他之前率然出手,便已经说明了他对于梁广的态度。 而且,刚才那一刻,唯有他有余力瞬间斩杀两人,这一点也足够说明高顺的武艺在几人之间应该算是最好的。 “多谢主公厚爱,不过我只用选出一百人足矣。” 高顺听罢,看向梁广行了一礼,淡然说道。 高顺只用百人足矣,那梁广此刻手中可用之人加上雁门郡内的便还剩两百五十余人。 其中,以此刻楚宴的统帅能力,能够指挥五十余人已经算是极限,娄圭其人,虽然口中长长说男儿就该指挥百万铁骑,但其本人却从未上过战场,梁广内心对他的预计也不过六七十余人而已,剩下的高衡,虽然是并州难民队伍的队长,但其个人作战或许还算勇武,但是带领队伍十人便已经将近其极限。 对目前这些人的统帅能力,是梁广目前看来他们最能发挥属下和自己作用的人数,除开他们之外,梁广深知指挥作战并非那般简单,目前的自己虽然可以靠着后世的智慧出些奇谋,但此刻绝非帅才,便是梁喜在梁广看来亦是如此。 那剩下的将近百人,梁广想着看向那雁门关之上的百夫长,可是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摇了摇头。 此人太过圆滑而且惜命,如此需要拼死据守之战,实在不适合为将。 “你说关内还有从塞外逃回来的幽州兵士?可否带我前去看看?” 梁广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那百夫长点了点头,带着梁广走向一处有数十人持械守着的小屋外。 屋子离隘口并不算远,此刻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 当门打开的一刻,屋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身材高大,相貌平凡,一双罗圈腿却长着长臂的男人。 无需多言,众人此刻下意识的举动和目光便足以说明很多。 “你便是他们的领袖?” 梁广看向男人。 “领袖二字不敢当,但我确实是军中都伯一职。” 韩当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既是都伯,为何临阵脱逃?” 梁广面色一沉,开口质问道。 “临阵脱逃?大人此话从何而来,我韩义公虽然并非英雄,但却远非胆小怕事之人,若不是军阵溃散,我韩当白便是死也得死在杀贼的路上,可恨我百名兄弟,因为全军溃散被冲散,竟最后只剩得这十人。” 韩当说着,右手已经紧紧握拳。 梁广听到此处,挥手示意雁门关内的百夫长等人离开,仅剩下自己和高顺以及梁喜,娄圭四人留在屋内。 关上门之后,梁广看向韩当:“此处已是暗示,义公不妨直言,你是否也恨那夏育?” “自是恨得,若不是他下令轻装前行,我等又如何会损失如此惨重,被那鲜卑人一触即溃。” “既然如此恨意,那你可识得他的相貌?” “莫说相貌,便是声音我也牢牢记得,可是此人不是被阁下在门外斩杀了吗?若非如此,便是暗室我也不会和阁下如此坦诚相待。” “义公倒是率直之人,此战落败,即便义公并非主帅,但作为能够写入竹筒之内的官员,义公应该是前途尽失了吧?若是愿意,不妨与我一同谋个未来?” “我韩义公本就是身份低微之人,靠着拼命多年方才博得一个都伯之位,此番战败,想必日后前途已是无望,若是阁下不嫌,跟随阁下又有何妨,毕竟阁下也算是帮我斩杀那夏育,报了我那许多兄弟之仇,而且如同阁下一般大胆之人,天下只怕也不多见。” “义公愿意信任我,也是我的运气,不过义公有一言可是说错了,我的胆子可不算大,暗室之言,一开门我可便不会在认。” “我亦如此,除了愿意跟随阁下这句。” 韩当说罢,暗室之中响起阵阵笑声。 第37章 交战 “呜!呜!呜!” 就在暗室之内一片笑意之时,阵阵悠扬的牛角声从外面传来。 接着便是阵阵慌乱的脚步。 “鲜卑狗!” 韩当面色一变,双目肉眼可见的变得发红。 梁广不敢耽误,一把推开了门。 门外,那雁门郡的百夫长连忙走向梁广:“将军,鲜卑人,来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塞外的落败本就让这些雁门关内的将士士气有些低落。 毕竟,相比起被选中出塞的将士们,他们本身就是实力稍弱被剩下的一批。 可是现在塞外的将士都几乎死伤了个干净,如此情况下,他们对于此刻是否能够守的下来的信心自然也就更弱了些。 梁广看着眼前的一切,眉头紧锁,士气这种东西是会互相影响的,雁门郡内的兵士士气低落,虽然此刻梁广所带之人尚未收到影响,但如此士气又怎么能抵御鲜卑的进攻。 “诸位乡邻子弟,自从建宁年间算起,这些年来,我们这些边郡,几乎每年都被鲜卑袭扰,少的时候白骑,多的时候成千上万,今天杀我乡邻,明天掠我财货,又是打草谷,又是抢粮食,便是冬日御寒的衣物也不放过,他们这些鲜卑狗我们并非是第一见了,杀回去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当年我们在幽州一马平川尚且战得,此刻借着关隘之利,莫非还打不退这些鲜卑狗不成?” “正好与我一同,报了那些丧身在塞外兄弟们的仇!” 说着,韩当率先冲上城墙,接着他带出来那十人也是紧随其后。 关隘之上,高顺带领着自己选中的百人,一轮弩箭已然射出。 娄圭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口中高呼:“男儿在世,正当如此!” 一边喊着,虽然拉不开弓箭,但却依旧拿着弩箭,朝着城墙之下,一箭射出。 梁广看着各司其职,毫不慌乱的众人,心中也算是安定了几分,同时也在内心赞叹了一波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梁广登上了城墙,看着远处蜂拥而至的鲜卑士兵,他们大多骑马,身上穿着简易的皮袍和布袍以及些许稀稀拉拉从汉骑身上拔下来的甲胄,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口中发出疯狂的喊叫之声,箭矢如雨,时不时的便会有鲜卑士兵中箭倒下,但这些疯狂的鲜卑士兵却丝毫不在意身边的人倒下,依旧疯狂的向前冲着。 看着这些疯狂的鲜卑士兵,梁广心头不禁生起阵阵寒意,作为一个生长在现代对于性命极为看重的人,梁广很难理解这些疯狂冲锋的鲜卑士兵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暂且不说游牧民族的他们本就不擅长攻城,只说此刻以骑兵攻城,这在任何一个稍稍懂些兵事的人眼中都是一个愚蠢到了极点的决定。 不过这样的决定鲜卑这支队伍的首领下了,而且这些士兵也在不折不扣的执行着。虽然说此刻的疯狂有着极大概率是因为这些鲜卑士兵被之前的大胜冲昏了头脑,以为他们真的得到了草原之上神明的庇护战无不胜,但即便如此,此刻在檀石槐带领之下的鲜卑人也依旧是一支强悍的队伍。 而此刻的城墙之上,射过一轮的士兵们开始有了些许的迟疑。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梁广重整义庄之后从各地招揽的游侠,年少之时好勇斗狠伤人的事或许做的不少,但杀人的事经历的确实不多。 他们之所以在开始表现得悍勇,主要是被心头对于鲜卑的愤怒所压过。 毕竟,汉时的百姓对于自身的认可感极强,面对这些异族,口中所称不是蛮子便是狗,区区蛮夷,却数年一直对大汉边关进行骚扰,对于鲜卑,整个大汉百姓就没有几人不对其厌恶和愤恨。 而当一轮弩箭之后,看着那无数从马上栽倒又被身后的马匹踏得粉碎的肉糜,那股愤恨已经在悄然退去。 鲜卑骑兵的焊死不畏和视死如归加上此刻的疯狂,让梁广带来的这支队伍内心之中也生起了一丝异样,相比起那些游侠,并州的逃难之民更显得有些不堪。 他们大多之前便是边民,鲜卑人的凶戾他们体验的最为真切,面对越发逼近的鲜卑骑兵,他们的面容越发的清晰,看着他们的眉眼和疯狂的模样,一些往日里不好的回忆开始逐渐浮现。 随着箭矢的些许停滞,最前方的鲜卑骑兵已经冲到了城墙面前。 汉朝并非是一个一味迷信于防守的王朝,所以便是这些关隘的城墙都不算太高,而当距离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最前方的鲜卑骑兵猛地抛出了小臂长的石矛。 石矛猛地朝着关隘之上飞来,按照之前数次关前的战斗来说,这些石矛大多都会撞击在城墙之上,甚至还有许多根本到不了城墙所在的位置。但今日或许是天公不作美,更多的石矛朝着城墙之上而来。 砰砰的撞击声响彻耳边,不少兵士直接头破血流,向前或者向后栽倒了下去。 虽然一时半刻不会致命,但只要伤口稍微大些难以止血,在此刻的雁门关上与死已经是没有两样了。 更何况,那些伤者的惨叫更是让人心浮动,难以平息。 些许雁门关之上的老兵油子已经开始寻找躲避的地方,放下了进攻的打算。 眼见有人想要效仿,高顺一步向前,一刀将那想要躲避的老兵油子的头颅斩下,大声喊道:“都给我听好了,死战不退,若是战到最后,或许你不会死,但谁要是怕死,我必然第一个杀他!” 高顺的高呼和举措倒是让有些溃散的士气稍稍凝聚,可与此同时,冲到近前的鲜卑士兵之中走出一位汉家打扮的男子高声喊道:“都给我听好了,奉柯最阙大人之命,若是放下武器,开关投降,大人便不会杀人,如若不然,人人都将是如此下场!” 那汉人模样的人话音刚落,身后所有鲜卑士兵拿起长朔将腰间所悬挂的一颗颗头颅举起,最少的有两三颗,最多的更是成了一串,每颗头颅之上都满是灰尘,瞪大着双眼,或是愤怒或是惊恐。 “不止头颅,还有!” 城墙之上,不知何人发起阵阵惊呼。 众人这才看向逼近眼前的鲜卑兵士,他们人人骑马,在马后,绳索捆绑着一具具无头的尸体,长途奔袭,这些尸体早已被磨得不成人样。 而这支队伍之所以可以掀起如此大的尘烟,便是这般原因。 城墙之上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城墙死一般的沉寂。便是最爱口出狂言的娄圭此刻都面色难看,拼命压制着腹中的难受。 第38章 箭退敌兵 人心惶惶。 足足数千骑举着成串的头颅,拖着破碎的尸体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高喊,这样的冲击和震撼亲身面对又岂是言语能够表述出其中万一的。 更别说身边还有同僚受伤发出哀嚎和失去气息,如此场景,就连经历过无数次鲜卑袭扰的老兵都展露不堪。更何况是梁广从河东带来的这批游侠,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是双心发汗有些稳不住心神的人已经是极为出色的佼佼者了。 鲜卑人本就残忍凶戾,信奉草原上日月星辰的他们也从不畏惧死亡,这次的大胜让他们此次显得更加疯狂。 各色的呼喊更是让整片天地异常的嘈杂。 “若是不让,等到这破关隘被攻破,一个都别想我,柯最阙大人更是说了,若遇抵抗,骑兵入关,十日不封刀!” 那汉人模样的男人再度大喊,声音传到了所有的人的耳朵之中。 在檀石槐设立的鲜卑王庭之中‘大人’乃是鲜卑王庭中的官职,以地域划分,而这个所谓的柯最阙能被称为大人一职,那么很显然他的身份算得上是鲜卑中真正的贵人了。 这等身份人口中所说的十日不封刀,那便是真正的十日不封刀了。 听的那男人的大喊,城墙之上响起了丝丝窃语之声,和梁广带来的兵马不同,雁门关内的大多士兵都在身后的平城或者其他城池之内有着家小,若真是十日不封刀。 梁广眉头紧锁,他能够感觉得出此刻的情况有些不妥。“莫要听那些鲜卑狗胡言,些许蛮夷也会攻城?他们站在城下我们站在城上,莫说落败?便是杀的少了都该被人耻笑!” 梁广开口喊道,试图用言语挽回动摇的士气。 高顺站在一旁也是警惕的看着四周,若是只有一两人心生退意上能解决,手起刀落,动作够快杀了便是,还能让其他人不在有躲避和后退的想法,但此刻,心怀恐惧想退之人太多,梁广又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甚至接触雁门关内百名士兵也就不足一个时辰。 如此情况,再度杀人,只怕真会激起营啸。 “哈哈,黄口小儿胡言乱语,莫不知道你塞外数万汉军都已经被我军斩掉了头颅吗?就靠着这低矮的城墙也想据守?便是用你们汉军的尸体来堆,也将此处那低矮的城墙给堆平了!” 为了激励士气,梁广的声音喊得极大,此刻传到对方的耳中,却听得对方狂笑着说道。 塞外大败无疑是此刻士气相争中汉军最占据下风的部分,此刻被再度提起梁广好不容易唤醒的士气在此刻轰然倒塌。 就在梁广有些头疼,开始思考该如何重振雁门关众人信心之时,只听的耳边传来阵阵破空之声。 接着,一只利箭划破天空,猛地将那柯最阙大人的旗帜洞穿。 接着不等那汉人模样的男子开口,又是一箭猛地射向对方,箭矢准确无比的刺入了他的头颅。鲜血顺着头颅之上的孔洞流出,男人跌落马下。 “要战便战,我大汉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投降的士兵,不止兵士,便是我大汉的百姓也绝不会投降于尔等蛮夷。若是不怕我韩义公箭矢之锋,自来送死便是!” 韩当站在城楼之上,手中拿着弓箭,半眯着眼睛看着城楼之下高喊道。 只此一箭,便断了许多人脑海之中设想的后路,同时也让此刻的士气达成了扭转。 -------------------------------------------我是被一箭射出的分割线------------------------------------ 柯最驹,乃是柯最阙的仆人,作为鲜卑人之中少有的智者,出身低微的他在被柯最阙收为了奴隶之后便失去了自己本身应该有的名字。 其实就连柯最阙也不姓柯,亦是不姓柯最,虽然或许他的后人会被继续冠以这个姓氏,但是柯最阙的名字总归是来源于前汉在幽州的官职的,而柯最的意思可以说是不怎么正式的大帅,算是对有实力部落领袖的尊称。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被称为柯最阙大人的鲜卑贵族也将自己的姓氏赏赐一般的赐给了柯最驹。 而柯最驹除了需要负责整个队伍的指挥之外,还需时不时的安抚那些因自己那喜爱喝酒又脾气暴躁的主人酒后得罪的那些小部落领袖。 毕竟,除了檀石槐的部队全是他自己的部族和王庭护卫队之外,所有头领的队伍多多少少都参杂着一些小部落的人马。 此刻,眼见韩当一箭便将那刚刚投向他们的汉人射倒在地而两者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百步之远。 柯最驹便明白,今日攻城只怕是有些难了。 毕竟只看那些周围已经有了些许退意的小部落首领便能知道,谁也不愿意成为那擅射的汉军箭下之亡魂。 而且最重要的是,便是连柯最阙的战意也是不浓。 毕竟,杀退汉军大部,抢掠无数甲胄和粮草,这般的收益和功劳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大了。大的他们早就不想在冒其他的风险了。 便是追来雁门关之下,其实柯最阙的这支队伍也早早可以追来,之所以延迟到了现在,原因便是因为柯最阙萌生退意。 说句实话,柯最驹也明白,若不是自己不停的劝导柯最阙追击,直言自己可以不要柯最阙的奖赏,甚至背负追击导致的后果和责任。只怕柯最阙是绝不会继续追击的。 但是现在,之前开口喊话之人被一箭射杀,士气早已不是最开始的那般高涨,再加上各个小部族首领看向自己的目光,柯最驹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思。 “暂且收兵!” 柯最驹没有犹豫,开口说道。 随着钲被敲响,鲜卑骑兵们逐渐退去,只留下了一地被踩踏的不成人形的尸体以及被韩当一箭射杀的汉人叛徒。 鲜卑虽退,但却并未离去,只是退回了三十里外便开始就地扎营。有了塞外落败汉军的粮草,鲜卑人尽是有了几分持久作战的打算。 本章开始推荐,诸位看官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求一波评论催更追读,有小礼物更好了,本人会根据看官的支持加更的,谢谢。 第39章 夜袭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天色稍晚,安排了人值守在城墙之上后,梁广看向一同坐在桌上的人开口说道。 此刻,坐在一起的几乎都是梁广的心腹,只是多了一个高顺和韩当罢了。 不过经过了今日的事情,梁广也算是知道了两人的本事,两人也算是了解了梁广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无论是否被梁广真正的折服,但就目前来说,终究算是达成了共识。 所以,当着面前这些人,梁广倒是能够保证自己的话有着足够的力度。 “正如少君所说,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今日是义公一箭射退了那些鲜卑狗,但是明日还能如此吗?那些鲜卑狗并未退去,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放弃进攻的机会。” 虽然此刻娄圭并不适合出面说话,但看着沉默的梁喜和楚宴,娄圭只得站了出来。 “后退扎营并非是鲜卑狗的习惯,可是既然没有离去,那就说明他们一定还会进攻,正如小将军所说,如此这般,不知道将军究竟如何打算?” 韩当说着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他们身处幽州,亦是鲜卑骚扰格外厉害的地方,所以在场众人之中,只怕韩当对于鲜卑人最为熟悉不过。 就连韩当对于梁广的话都未曾表露反驳,其余众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既然诸位愿意信我,那我便说出我所想的了,夜袭。” 梁广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数百对数千,虽然很难,但却并非没有可能。” 早在搭话之时韩当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此刻,梁广开口说出的瞬间韩当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不,没有数百人,雁门关内的将士不能动,他们大多已经被那些鲜卑人吓怕了,我手下的人马术也是参差不齐,若是寻常骑马或许无碍,但是这般夜袭他们便会成为累赘,甚至会因为太大的声响引起鲜卑狗的警惕,这般来说很多人便用不上了,便是加上你手下的十骑,我们也最多不过八十余人也。” 梁广一边思考着开口说道。 “八十人便要冲击千人的营地,不可能的。” 韩当看向梁广,摇了摇头,他在军中已经呆了很多年,所以,虽然并未开口揭穿,但他能够看得出来,梁广手下那些并非士兵。 而以八十人突袭数千人的营帐,就算全是百战精兵也是异常艰难,这种情况下韩当不敢赌。 “怎么,连义公这般英雄也怕了?” 梁广笑着看向韩当。 “非是我怕,只是小将军,以我们的人马前去袭数千人的大营,与送死何异?莫说是数千人,便是数千头猪,也是砍不完的。” 韩当看向梁广,面对梁广手下的兵士,他已经极力表达的委婉了。 “义公所言,我自然知晓,但义公可曾想过,那鲜卑人今日为何会退?”梁广看向韩当,未等对方回答,梁广再度开口。“很简单,鲜卑人内部的想法并不统一,或许因为一些原因,他们不得不追击,但他们口中的柯最阙大人意志应该并不坚定,而那些小部族的首领或许早就不想打了。” 韩当闻言沉默。 他是幽州兵士,和鲜卑人打的交道不在少数。 正如梁广所说,鲜卑人大多并不在在意所谓的城池和地盘,若不是檀石槐的要求,他们甚至根本没办法形成一个集体对汉朝产生威胁,毕竟,他们唯一看重的只有粮食和资源,此次将汉朝的整个队伍全灭在塞外,得到了如此多的资源,按照他们的性格本来早就该离去了。 .“小将军正要行如此冒险之事?” 韩当看向梁广。抛去其他想法,只用事实说话,韩当能够确定这几乎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能够让这些鲜卑军队违背他们的本性再次等待,除了鲜卑那位传说中的大汉檀石槐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而面对柯最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面对檀石槐,那就真是十死无生了。 “若是再不冒险只怕没有机会了。” 梁广看向韩当,认真的说道。 “既然连小将军都不畏生死,敢于涉险,我韩义公又怎会惜身呢。” 韩当闻言,开口说道。 “好!既然诸位都没有问题。”梁广大笑一声,“那今晚子时,我们便行动。诸位劳烦了!” 他开始分配任务,部署夜袭计划。 “高顺带二十人,从左侧杀入营帐之中。韩当带二十人从右侧杀入营帐之中,其余诸位和我一起从正面冲击,伪装进攻的方向,冲散敌军阵型。记住,我们只求杀敌和扰乱敌营,不求歼敌。一旦混入营帐之中,即刻放火,看得火起之时,立刻撤退!”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准备。 夜色渐深,今日的空气甚是燥热,仿佛就连老天都知道今夜注定是喧嚣的一夜。 梁广等人悄然打开了城门。,藏身于黑夜之中,宛如鬼魅一般,向着鲜卑人大营悄悄逼近...... 而在鲜卑的大营之中,此刻正不停的发出狂放的笑意。 身材有些肥硕的柯最阙大人正坐在大营正中的椅子上,笑着看着一个有些干瘦的鲜卑人带着一个漂亮的步摇冠学着汉人的步伐走着。 而周围,两名鲜卑士兵将那干瘦的鲜卑人按倒在地,拳打脚踢。 那干瘦的鲜卑人口中说着拙劣的汉语,不停的开口求饶。 但是他越是求饶,众人下手也就越重,周围的众多贵人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而随着一场表演完毕,那干瘦的鲜卑人浑身是伤,但那端坐在正位之上的柯最阙大人却笑着说道:“渠南头人表现得不错,这次收获再多分你们一份。” “多谢柯最阙大人!” 那被称为渠南头人的干瘦鲜卑人连忙笑着说道。 他的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咧嘴抽了抽。但却依旧快速谦卑的道谢。 此人名叫渠南碑,也算是鲜卑一个小部族的头领,但相比起其他部族,渠南鲜卑的地盘更多是在汉朝的范围内。 作为一个地盘身在汉朝范围内的鲜卑族群,他们在当地的地位不仅弱于汉人,还要弱于乌桓,若不是能够和汉朝通商,只怕早就没了他们生存的余地。 第40章 渠南碑 “渠南头人又得了不少奖赏吧?” “是啊,听声音头人可是把大营里的贵人们哄得很开心呢?” 渠南碑刚刚走出营帐,站在两侧的两名戍卫便笑着看向渠南碑说道。 鲜卑的地位与身份和部族的实力密切相关,不过,如同渠南部这般的小鲜卑部落,其头人在许多人看来也与正常族人无异,所以这些戍卫在大营之外,深受柯最阙信任的戍卫,其身份其实是要远远高于渠南碑的。 “两位兄弟帮的忙我自然会记得,到时候定然有两位兄弟的一份。” 渠南碑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依旧是那熟悉的笑容,开口说道。 “渠南头人能够记得是谁让你与柯最阙大人相见的就行。” 一名戍卫说着走了过来,拍了拍渠南碑的肩膀。 “记得,记得。” 渠南碑点了点头,连声称是。 正如这些戍卫所说,若不是他们帮忙,渠南碑根本见不到柯最阙。 作为一个小部族,柯最阙或许根本不知道有他们的存在,而渠南碑其实本身也并不想和汉人交战。 整个部族都身处汉人和鲜卑地界的交汇之处,渠南部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其实逃不开均衡两个字,作为渠南部的首领,渠南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汉人和鲜卑之间两边讨好。 而且由于能够和汉人互通商贸,渠南部虽然地位不高,但却并不像其他鲜卑人那般游牧和贫穷。 战争的开始渠南碑就并不打算参加的,如果不是王庭下了死命令,渠南碑一定会找理由推脱。所以,那日即便将整个汉军围困,渠南碑其实也偷偷打开了一条生路。 如若不然,臧旻根本没办法活着逃出。 而为了在之后不被怪罪,渠南碑拿出了自己用两匹骏马换到的步摇冠说是自己杀死汉人之后抢夺的战利品。 那步摇冠很漂亮,渠南碑很喜欢,但柯最阙却只觉得步摇冠没什么用,除了能够让渠南碑带着扮演汉人向他求饶,臣服在他的脚下。 渠南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疲累,走出了戍卫的视线之后,拿出步摇冠,轻轻擦去了上面的灰尘。这是渠南碑很珍视的东西,现在却得带着它扮演汉人,还好自己这几次都将步摇冠保护的很好,虽然有些灰尘,但却并未损坏。 渠南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去,明明就连那柯最阙大人都想要离开,但他那捡来的被唤作柯最驹的仆人却死活要继续守在这雁门关之外。 提起这个名字,渠南碑不免觉得有些心烦,狗日的柯最驹,若不是他自己或许早就回去了,哪里还用得着日日扮演挨打的汉人,挨一顿打不说,要是什么时候这步摇冠损坏了,那才让他是真的心疼。 渠南碑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了自己的部族所在。 和许多小部族一样,渠南部所在的位置也在大营的外围。 鲜卑人扎营的方式如同一个个圆圈,最外围的都是实力最弱的小部族,在里面一些的便是稍强一些的部族,而实力最强的柯最阙本部则是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被围绕在圆圈的最中心。 对于这种扎营的方式,和汉人有着广泛接触的渠南碑一直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哪有弱者包围强者的,若真是遇见了麻烦,混乱的弱者岂不是反而会对强者造成冲击? 不过,时间长了渠南碑也就习惯了,不仅是鲜卑,便是汉人此刻不也是这样吗? 或许在很多年前,大汉还会派出贵族们保护百姓,杀出塞外数百里奔袭,但是现在,守在防线之上不也是所谓的寒门子弟吗? 但前些日渠南碑也算是想得更加清明了些,鲜卑人之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有那个如同雄鹰一般的檀石槐大汗,若是檀石槐大汗一死,鲜卑建立的制度和规则顷刻便会倒塌,而对于大汉来说,若是有一天,这些百姓全部苏醒了,将手中的兵器对准了被护卫在中心所谓的大人们,那些大人们能够抵挡吗?或者说抵挡得住吗? 到时候,汉人那些所谓的伦理,易经和规则还能对他们造成约束吗? 渠南碑不懂,他是个鲜卑人,鲜卑人不够聪明是天生的,所以他又何必为难自己去想那么多呢? 看着越走越近的营地,听着营地内传来的呼噜声和微弱的火光,渠南碑加快了些脚步,他也困了,浑身还有些疼,至于为何没人值守,就如同渠南碑之前想得那样,渠南部的人根本没有这种习惯,更何况,这些天以来,都是他们追着汉人跑,汉人难道还敢杀出关来?渠南碑不信。 漆黑的夜色让渠南碑一不小心踩空,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的一刻,渠南碑口中忍不住低声骂道。“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小婢养的留得火,生得这般小。” “别动,小声些。” 可就在站起来的同时,渠南碑只觉得有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身后更是感觉到阵阵疼痛。 渠南碑双腿有些发颤,咽了咽口水,身后那人的口音是纯正的汉话,而那尖锐又冰凉的东西,除了刀还能是什么。 “阁下莫要冲动,我和你们汉人不是敌人。” 对方来得小心,显然是悄悄潜入,于是渠南碑尽量压低着声音,开口说道。 “你会说汉话?” 站在渠南碑身后的梁广开口问道。 “我和汉人的商会做过生意,我们不是敌人,就连这次交战,我部也根本没敢杀几人。” 渠南碑赔着笑说道,身体站的笔直,没有丝毫想要动弹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若是立功,我便不杀你,我且问你,前面的防线布局如何?” 梁广手中的刀子再度向前抵了抵,渠南碑咽了咽口水,后背此刻除了痛还有几分微微的湿润,想必是流了血。 “阁下莫要在往前刺了,这前面还哪有防线了,这前面的人要不是如同我部的人已经入眠。要不然就是柯最阙大人的本部,此刻估摸着除了几个人之外,其他的应该都喝得有些醉了。” 第41章 赌一把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陪我走一趟吧,” 眼前的鲜卑大营看起来确实没有驻扎的哨兵,感觉也确实有些安静,但是即便如此,孤身涉险却依旧不是梁广所愿意的。 而且他们一行连鲜卑话都不会,便是混也是混不进去的。 “阁下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 渠南碑听罢刚想开口解释,身后那股刺痛再度传来,让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诸位这么多人还带着马,我怎么可能把你们带的进去。” 鲜卑人几乎是户户养马,所以即便未曾回头,但渠南碑只听脚步和闻着那气味便能知道身后的人不但数量不少,还应该带着马。 “这就是你要想办法的地方了,现在想要活着的可是你。我们既然敢来那就是不怕死的。只是不知道我们不怕死,你怕吗?” 梁广靠近渠南碑,低声说道。 渠南碑无奈,只得点头,略微沉思之后,他转头看向梁广。 “如此,我只能将你们押送进去。如若不然,你杀了我也就便是了。” 渠南碑看向梁广。 他意图让梁广将人马分成两部,一部伪装成他渠南部的鲜卑兵士,另外一部被绳索束缚,扮做被俘虏的汉家士兵。 之后由他带着一路朝着大营而去,一路之上若是无人询问也就罢了,若是有人询问,那便也有个说头。 “大兄,此计不妥,若是引来大片人马, 我们又当如何?” 没等梁广做出判断,梁喜率先说道。 “鲜卑人喜杀,并没有留下俘虏的习惯,此计确实风险大了些。” 楚宴也站在一旁皱着眉说道。 梁广未曾言语,只是看向渠南碑。 “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有其他心思,但这是最好的办法,贵人们都在饮酒,但是其他人却等苦苦守着夜色,如此这般,各部早已不满,正逢今天又没人巡视,便是早有安排的值夜之人此刻也大多早都睡了。而且,便是有那未睡之人,此刻看得有我渠南部战士押送,他们自然也不愿意多揽上麻烦。” 渠南碑说着指了指周围一片宁静的夜色。 数百米之外,便有鲜卑营帐驻扎,但是那其中,除了些许火光摇晃之外,早已没了任何动静,值夜之人只怕早早的便已经睡下了。 “总归都是赌上一把,搏命而已,你且记住,莫要耍什么心思,但凡有任何不妥之处,我第一个要了你的性命。” 梁广冷声说道。 渠南碑连道不敢,之后带着梁广等人走到渠南部的扎营之处。 和其他很多鲜卑小部落一样,此刻的渠南部内大多人也早就睡下,渠南碑在梁广的陪同之下走入扎营处内,并未叫起其他人,自己带着梁广还有几名跟随梁广夜袭的兵士找了些绳索和服饰。 部分人换上衣物,剩余的人被绳索所缚。 绳索看起来紧紧缠绕,将那些人的手臂捆绑但其实都是活结,而那活结更是被那些被捆绑之人自己拽在手中,若是需要,只用一拉,便能将绳索挣脱。 很快,一切准备妥当,渠南碑带着梁广一行朝着大营之内走去。 一路之上,正如渠南碑所说,安静至极,便是从许多营帐之中走过,也未曾有任何人从中阻拦。 那些被派遣值夜的鲜卑士兵此刻大多都呼呼大睡,身上散发着阵阵酒气。 之前的一战,他们胜利的太过容易,轻易胜利的假象让这些和大汉打交道并不算多的鲜卑小部落觉得所谓的大汉也不过如此。 想着之前那些面对冲击溃败的士兵,他们根本不担心今夜会有人前来袭营。 眼见穿越了许多小部落驻扎的营帐,渠南碑紧张的状态也终于有了些许缓解,说实话,虽然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但哪怕是他本人也不知道这个计划究竟有多大的可能。 只是相比起让性命丢在梁广的手中或者直接成为鲜卑的叛徒,渠南碑还是觉得这样的方式更显得稳妥。 --------------------------------------------混入鲜卑大营的分割线--------------------------------- “大人还在饮酒吗?” 柯最驹从床榻之上坐起,唤来在外候着的兵士开口问道。 今夜罕见的燥热,如此燥热让柯最驹的心头莫名的烦躁,翻来覆去难以睡去。 “外面已经没有声响了,想必柯最阙大人和那些贵人们理应是困倦了。”站在门外的兵士走向柯最驹,低声说道。“只是这柯最阙大人也真是,身在军营之内还放肆游乐饮酒,如此一来,倒是叫主人你在明日又多了许多麻烦,那各部的头人本身就心有怨言,哪有那般好安抚的。” 啪的一声响,那士兵的话还未曾说完,只见柯最驹一马鞭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 那士兵吃痛猛地一退,跌倒在地,顷刻之间一条血红的印记出现在脸上。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议论柯最阙大人?给我记住了,管好自己的嘴,不然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柯最驹说着,站起身来,穿上自己的衣物,还在衣物内套上了从汉军将领身上拔下来的内甲,他手持马鞭指着那跌倒在地的兵士狠狠的说道。 接着看向自己的营帐之中,今夜漫天之上既无月光也无星光,除了各个扎营部落之内微弱的营火之外,整个四周漆黑一片。 “把马给我牵来,今日总是感觉有些不妥,把卫队的人统统叫起,随我巡视一圈。” 柯最驹眉头紧锁,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依旧是烦闷得厉害,他转头看向那还未起身的士兵,再度开口吩咐。 那士兵不敢耽误,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翻身而起,牵马叫人。 周围的数个营帐之内很快传来些许声音,没有抱怨和杂乱,十数人很快纷纷从营帐之中走出。 “诸位兄弟,今夜先辛苦些,随我巡视周围大营。” 柯最驹扭头说罢率先上马。 第42章 争锋相对 此刻的渠南碑已经顺利的将梁广一行带入了柯最阙扎营的大营范围之内。 一路之上倒是也遇见过两三名巡逻的兵士,但是正如渠南碑所说,当他们看见渠南碑确认渠南部的兵士正在押送着的时候便很快离去了。 而这也恰恰说明梁广的猜想是正确的,鲜卑军中的想法并不相同。 “诶,你们是哪个部族的人,这么晚了来大营干什么?” 就在此刻,眼见就要进入大营之中,身后突然传来有些囫囵的声音。 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醉意,一开口阵阵酒气传了出来。 渠南碑猛地停下,吞了吞口中的唾沫,然后挤出了一脸的笑容,转过身去。 “是我,渠南部,渠南碑。” 渠南碑脸上堆砌的满是讨好的笑意,身体半弓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 “渠南碑,你不是刚从大汉那里离开不久?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 听得渠南碑的声音,一个穿着有些华丽的青年晃晃悠悠的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回禀少可汗,我部族的士兵在营帐之外发现了这些鬼鬼祟祟的汉人,于是便将他们拿了,欲要押送到可汗面前。” 渠南碑看见来人,有些惊慌的心理瞬间一定。 眼前之人乃是柯最阙的儿子,柯最温。他理应是柯最阙部落的继承人,但柯最阙的部落之中却偏偏出了一个柯最驹。 其实稍微聪慧一点的人都能知道,那柯最驹不过是一个奴隶,便是再有本事再得柯最阙的信任又哪里有资格威胁得到他的位置。 不过这柯最温却偏偏没有这样觉得,不知在谁的引导之下,他一直都将柯最驹当做自己最大的阻碍和敌人。 这也就导致他格外喜欢人对他吹捧和奉承,而渠南碑恰恰是此道之中的好手,所以自从和柯最阙有过接触之后,柯最温算得上是最喜欢渠南碑的几个人之一了。 此刻更是完全抓住了柯最温的心思,方一开口便是柯最温最喜欢的称呼。 “你这小子果然是忠心的,可是父亲此刻只怕已经睡了,你若是将他吵醒,免不得一顿好打。依我看,找人把他们宰了算了。” 柯最温看向渠南碑,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 “这可不行,少可汗,他们据说可是从那雁门关内逃出来的,可不是那些被我们冲散的汉人兵士。” 柯最温的话音刚落,渠南碑再度感受到了背后传来的寒意,面色一变,连忙开口说道。 “那有什么不同,都是汉人。” 柯最温皱了皱眉,依旧是毫不在意。 “少可汗,这不同之处可就大了, 你想想,他们是从关内逃出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逃,对关内是否熟悉,是否有骗开关门的手段,若是有,那少可汗如果能够将那雁门关拿下,无论是在可汗面前还是檀石槐大汗面前,那不都是顶天的功劳吗?” 渠南碑左右看了看,继续说道。“而且,少可汗难道不知,今日那柯最驹可是没能将那雁门关攻下,甚至还死了不少人手,若是少可汗能够找到攻下雁门关的办法,岂不是要压下那柯最驹一头。” 本身还有昏昏沉沉的柯最温一听到柯最驹的名字瞬间来了精神。 “说得不错,既然如此,将这些人交给我。”柯最温向前几步看向渠南碑,开口说道。 “前方何人?” 而就在此刻的同时,柯最驹带着人巡逻至此,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前之人究竟是谁,于是柯最驹便直接开口问道。 “渠南部,渠南碑。” 听得来人的声音,本来还在想如何推脱柯最温的渠南碑瞬间有了办法。 “渠南部?渠南部的人为何深夜还在大营之中逗留,还带着如此多的人,找死吗?” 柯最驹骑着马走向渠南碑,口中开口质问道。 柯最驹乃是奴隶出身,过去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个不好的毛病,那就是有些势利眼,在他得势之后面对属下和奴仆,一直都是颇为苛刻的人,对于渠南部这样弱小的部族也根本看不起。 “柯最驹将军息怒!” 渠南碑赔笑着走向柯最驹。 “一个穿着步摇冠扮演汉狗的废人,也配称我姓名?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柯最驹听得渠南碑的称呼,看向渠南碑,手中马鞭啪的一声抽在了渠南碑的身上。 渠南碑吃痛,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却闭口不言。 柯最驹眼见如此,手中马鞭又要再度挥去,可就在此刻,一旁的柯最温却突然开口:“柯最驹,你好大的威风?便是我父亲也要叫着渠南碑一声渠南头人,而你,却敢如此?” 柯最温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走了出来,看向柯最驹。 “阿干怎会在这?” 柯最驹看见柯最温,面色也是一变,慌忙行礼,开口说道。 “莫贺乃是部族的可汗,莫非我去哪还要和你禀告不成?” 柯最温怒视柯最驹,开口呵斥。 “不敢,只是这渠南头人带着人手持兵械在大营行走不合规矩。” 柯最驹翻身下马,低头说道。 “规矩?是你的规矩还是我部的规矩,我等鲜卑男儿乃是草原的孩子,是神明的子嗣,是自由的雄鹰,何时有如同那些汉人一般的规矩?莫贺尚且未曾说过如此多的规矩,而你却张口闭口便是规矩,莫非是要取莫贺而代之?” 柯最温伸手指向柯最驹问道。 “不敢!” 柯最驹闻言立刻俯身在地,连声说道。 “既然不敢,那就滚开,渠南碑,带着人随我进去。” 柯最温冷哼一声,转头朝着大营之内走去。 “停步,便是阿干也不应该拿可汗的安危冒险,非我部之人,不得进入大营范围。” 柯最驹看着柯最温的背影,思虑了片刻,开口说道。 紧接着,阵阵马蹄之声向前。 柯最温回过头来,看向柯最驹,柯最驹依旧低着头,不与柯最温对视,但其举止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 “好,好,好大的胆子!” 柯最温愤怒的笑道,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啪的一刀拍打在渠南碑的脸上。 渠南碑的脸瞬间肿胀了起来,但渠南碑却又匍匐在了柯最温的身侧。 “可看到这渠南头人有多顺服?此人与我奴仆无异,柯最驹,你屡次阻拦,究竟是不信我,还是他?” 柯最温指向匍匐在地的渠南碑,开口问道。 第43章 火光冲天 柯最温一语如同雷霆落地,掷地有声。 柯最温对柯最驹不满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包括柯最驹也是如此。 但是无论如何,两人从未当着人前表达过矛盾,但是此刻,柯最温的话语无疑是将两人之前暗地里的想法摆在了明面之上。 柯最驹看向柯最温,柯最温此刻的态度已经表现得极其明确。 很显然,此刻的柯最温不可能退步。 但柯最驹却又不敢得罪柯最温,毕竟,柯最温乃是柯最阙最为宠爱的儿子。 “怎么,还不让我走吗?” 眼见柯最驹迟迟不开口,柯最温再度问道。 “阿干想去何处我自然不敢管,但他们不行。” 犹豫再三,柯最驹伸手指向了渠南碑等人,做出了决定。 如此时刻,不比寻常,汉军在塞外大败,雁门关内兵士更是被堵在了关隘之内。 以柯最驹对于汉军的了解,汉军必然会想办法突围,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就凭渠南部那些废物能够俘获如此多的汉军?柯最驹是定然不信的,所以任凭渠南碑说的天花乱坠,柯最驹却始终不给予放行。 “柯最驹,你的意思是真要与我为难了?若是我一定要带人去,怎么,你是要杀了这个渠南部头人还是杀了我呢?” 柯最温步步紧逼,朝着柯最驹走去。 “阿干止步,莫要再往前了!” 柯最驹见状,开口说道,两名兵士上前拦住了柯最温走向柯最驹的步子。 此刻的柯最驹根本不敢让柯最温靠近,毕竟,自己不敢杀柯最温,但柯最温却是敢杀他的,特别是此刻的柯最温怒气和醉意都已经涌上了头,做出什么事也不足为奇。 可是柯最驹的两名属下刚一阻拦,一旁的渠南碑却突然大喊:“你们竟敢阻拦少可汗?主辱臣死,我渠南部便是在孱弱无能,也断然不能看着你们做出如此举动。” 渠南碑说罢,率先冲向柯最驹,紧接着,那些渠南部的兵士也纷纷朝着柯最驹和他身后的人冲去。 此刻,虽然渠南碑口中所说的是鲜卑语,但梁广他们却能够看得明白渠南碑的动作。 双方刚一接触,梁广和他手下之人便抽出了刀刃。 刀刃狠狠的刺入并没有防备的柯最驹手下。 “该死,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刺鼻的血气在黑暗之中弥漫,柯最驹眉头紧锁,大声喊道。 随着柯最驹的命令,柯最驹所带领的柯最部精锐也开始反抗,一名游侠腹部瞬间被洞穿,整个人被一脚踢飞了数米之远。 “欺人太甚!” 已经有些醉意的柯最温哪里分得清那许多,口中一边骂着,一边抬腿朝着一名柯最驹手下的兵士踹去。 可偏偏那兵士之前腹部便中了一刀,方才搏斗之间,早已杀得有些红了眼,此刻被一脚狠狠踹在后心,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分辨身后所站之人究竟是谁。 那兵士回头一刀,劈砍在对方的面门之上。 柯最温哪里想到有人敢对他动手,再加上酒劲上头身体沉重,眼见一刀砍来,不闪不避,正中面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倒地。 柯最温的惨叫声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渠南碑率先反应过来,“快救少可汗!”他大吼一声,带人冲向柯最温。 柯最驹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他赶紧下令停止战斗,并让人去查看柯最温的伤势。 可在这所有人之间,最先冲向柯最温的竟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梁广。 他快步奔向柯最温,假意要将柯最温扶起,但是一只手却捂住了对方的嘴。 紧接着,猛地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腹部,狠狠的搅动。 柯最温吃痛,酒劲醒了大半,一口咬在梁广的手心,梁广吃痛,却根本不松开捂住柯最温的手,他死死堵住了柯最温的嘴,不让他发出任何声响,直到没了气力。 就在同时,渠南碑也冲到了一旁,他第一眼便认出了梁广,心头已然一凉,在看向已经完全没了动静的柯最温,面如死灰。 “少可汗,少可汗没气了。柯最驹杀了少可汗,给我杀了他!” 渠南碑慌乱之际,转头看向了正冲来的柯最驹,一刹那,渠南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开口大声喊道。 外面的混乱终于让大营之中熟睡的鲜卑士兵们纷纷醒来,听得传来的喊声,谁也不敢耽误,冲出了营帐。 “胡说八道,来人,给我将这个混账拿下,勾结汉狗,谋害我阿干,罪该万死!” 事发突然,但柯最驹却依旧反应迅速,开口喊道。 双方各执一词,倒是让那些冲出来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过纵然如此,后卫的兵士们也按照自己亲近的一方隐约之中分成了两派。 相比起柯最驹的桀骜和看不起身份底下的人,渠南碑因为他一贯会做人的原因,所以即便身份低微,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人比起柯最驹却也多了大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却又都不好率先出手之时,营帐之外再度响起喊杀之声,接着东西两侧分别燃起火焰。 天气燥热,火趁风势,火舌吞吐,不过一会便将整个大营两侧完全点燃。 “并州别部司马奉命诛杀鲜卑狗贼!众将听令,一个不留!” “游走别部司马奉命诛杀鲜卑狗贼!众将听令,格杀勿论!” 南北两侧纷纷有声音响起,在这夜里如同惊雷一般刺耳。 诸多鲜卑士兵面色大变,他们不止是畏惧那些汉兵的声势,同样也是畏惧于那些火光之中被烧毁的都是他们此番真正的收入。 “该死,随我保护可汗!” 柯最驹看向左右,不愿在和渠南碑纠缠,带人立刻朝着大营正中间柯最阙的营帐而去。 渠南碑也在此刻站起,快步跑开,虽然他帮了梁广,但是作为一个鲜卑人,他也不敢将信任放在梁广的身上。 眼见周围人纷纷开始逃离,梁广脱下了鲜卑服饰,身旁,那些被束缚着的游侠边民也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之前的马匹本来也作为战利品牵在一旁,此刻众人纷纷上马。 “北部郡别部司马前来诛杀鲜卑狗贼!” 梁广大声喊道,一刀砍翻一名正在逃跑的鲜卑士兵。 第44章 冲杀 “外面在喊什么?” 柯最阙扭动着已经有些发福的身躯从床榻之上爬起,张口的酒气冲的人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外面的火光将整个黑夜照得有些发红,柯最阙虽然听不懂外面所喊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却能清楚的听得明白那是汉话。 “可汗,外面正在大喊要杀无赦呢。” 一名能够听懂汉话的奴仆靠近柯最阙低声说道。 “杀无赦,哪里来的汉狗,如此大胆?” 柯最阙闻言眉头紧皱,开口问道。 汉人的大部队损伤惨重,刚刚才从打散,按照柯最阙和汉朝交战的经验,汉朝应该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就集结起大片的部队,所以此刻,借着酒意,柯最阙厉声问道。 “听外面那些汉狗的喊声,好像是说并州,幽州还有北部郡三个地区。” 那仆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喊声,这才转头,看向柯最阙说道。 “并州,幽州,还有凉州的兵马?该死的柯最驹,我就说不该贪功在大汗面前揽下如此差事。” 柯最阙的脸上出现了一分凝重。 “可汗,速速离开,汉贼的大军杀过来了。” 此刻,柯最驹闯入了营帐之中,看向柯最阙开口说道。 “你还知道来?该死的,若不是你,我们岂会落得如此下场,此番损失,你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眼见柯最驹闯入营帐之中,柯最阙便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旁的马鞭抽打在柯最驹的身上,一边打骂着一边让柯最驹将自己护送出去,然后组织撤离。 柯最驹低着头开口应承道,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霾。 便是平日里柯最阙对他在亲近和信任,但出了事之后却依旧难免问责于他。 不过此刻,柯最驹依旧不敢冒失,他站在原地任由柯最阙抽打,打得累了,方才开口,掩护柯最阙离开。 柯最驹带着自己的人马率先杀出营帐,营帐之外,已然是阵阵浓烟伴随着火光混乱一片,此时此刻,柯最驹顾不得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反正只要谁朝着自己等人冲来,柯最驹抬手便是一刀。 而早在来寻找柯最阙的时候,柯最驹就已经安排人守在捆绑马匹的位置,此刻他们一行人快步朝着那边赶去,众人纷纷上马,此时此刻,兵败如山倒,莫说柯最驹,便是柯最阙也根本没办法让那些全部陷入情绪的士兵们再度规整,试图迎敌或者抵抗。 火光夜色,黑烟和赤炎混作一团,梁广,韩当,高顺三人各自带着三支队伍将那慌忙逃窜的鲜卑军队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分割开来。 刀光将夜色染血,鲜血又将刀洗的锃亮。 锋利的刀砍得有些卷刃,嘎吱一声,深深的陷入那鲜卑人的脖颈之中。 一刀未死,那鲜卑人发出痛苦的嘶喊之声,凄厉的喊叫伴随着伤口嘶嘶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正在不甘的抵抗。 这一刻便是梁广也感到了阵阵恶心,腹中的难受不停的翻涌。 但这片刻心软却立刻付出了代价,那脖颈都被砍入一半的鲜卑人猛然一刀砍向身后,锋利的弯刀瞬间重重砍在了马腿之上,马的前脚一歪,连带着梁广整个人翻滚的倒下。 梁广瞬间抱成一团,减缓了冲击,若不是身后的楚宴眼疾手快,一把将梁广拉起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之上,只怕此刻的梁广即便未曾被身后的奔马践踏也被落单的鲜卑人围攻了。 “此处是战场莫不是讲究仁义的地方,你的未来绝非普通之人,仲容,你稍有迟疑,害死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楚宴看向梁广,冷声说道。 此刻他并未称呼梁广未少君,而是直接称呼梁广的字号,为的便是以梁广当年老师的身份教导梁广此刻应该知道的道理。 梁广点了点头,在楚宴和梁喜的帮助下,夺下了一匹正在狂奔的无主鲜卑马。 而另外一侧,韩当正在不停的追击。 在三国之中记载,韩当长于弓箭、骑术,膂力过人,因而为孙坚所赏识,追随他四处征伐周旋,数次冒险犯难,陷阵擒敌,屡立战功。后被任命为别部司马。其为人性格勇猛忠诚稳妥。 但此刻的韩当还并非未来的韩当,此刻的韩当不过是一个在边境拼命数次,却只换得一份都伯之位,而此刻前往并州支援,韩当为的便是再立功劳,以光耀门楣,可谁曾想,他手下跟随他至此的兄弟纷纷阵亡在了战场之上。 此刻,前途破灭,兄弟被杀,多种愤怒和情绪已然将韩当围绕,一来一去,他杀得双眼早已发红,不停追击的他,不知不觉之间,已然深入敌阵。 “绊马!” 随着一声大喊,冲在最前方的军士兵座下马匹猛然一矮,数十名兵士连带着韩当滚落在地。 之前只是追击和冲杀也就罢了,大多数鲜卑小部落之人为了逃离并不会奋起反抗,但此刻,韩当穷追不舍,丝毫不给人活路,无奈之下,对方只得反抗,而这些鲜卑人刚刚下定拼命的决心,心中的恐惧稍退,便发现了身后的追击者有些外强中干。 这也是为何开战之前,梁广就说过数次,切记要随战随退,只求混乱,不求杀敌,为的便是不被人看出虚实,毕竟,区区几十人的队伍,只要略微耽误,对方仔细一些,哪里有看不出来的。 但是此刻的韩当却偏偏犯下了这最重的错误。 “韩大哥落下马了,诸位,随我再去救援!” 而此刻,已经冲出人群的那剩余的几骑转头看见韩当,又纷纷开口,想要返回救援韩当。 “该死,莫要回头,都给我滚!” 韩当见状,开口怒骂,他自己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了此刻的状况,如此局面之下,他不能再让自己的错误变得更加严重。 他一边骂着,一边扔下手中的长兵器,换上环首刀,冲向鲜卑人的队伍之中。 和韩当一起滚落下马的十几人也快步跟上韩当,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冲杀而去。 他们可以身死,但却不能害得更多的人陷入包围之中,而且三支队伍的冲击不能停滞,不然若是鲜卑人反应过来,大片组织起了反击,那时候今夜前来之人,没有一个能活。 第45章 孙文台 鲜卑人重重包围,之前趁夜突袭,韩当他们骑马,来去自如,冲击之下,每一次挥砍都势大力沉,那般情况之下,鲜卑人或许还不敢反抗,但是现在双方同在地面之上,倒是让韩当重新回忆起了之前和鲜卑人交战之时鲜卑人的勇猛和悍死不畏了。 诚然,韩当英勇,武力不凡,但面对不停冲上前来团团包围住的鲜卑士兵,便是韩当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呢。 周围随着韩当一同前来的兵士陆续倒下,被愤怒的鲜卑人砍的浑身是伤。 “该死的鲜卑狗!” 韩当一声怒吼,顾不得双手已经有些发软,从鲜卑人的刀下救下了一名刚刚及冠的司隶游侠。 这少年游侠本身也是英勇,更是除了韩当自己那十名兵士之外,第一个主动请缨要来到韩当这一队的人。 方才冲杀之时也是紧随韩当其后,对其人韩当自然有几分欣赏。 此刻眼见对方露出破绽,韩当自然立刻奔去救援。 可韩当慌忙出手救援那少年游侠,自身难免露出破绽,一个不慎被一刀劈砍中了手臂。 韩当吃痛,手中环首刀险些滑落,用力拽紧就要反击,可是同时,另外两名鲜卑兵士砍向韩当面门。 韩当无奈,只得抽刀来挡,当啷一声,韩当手臂发颤,伤口之处鲜血狂飙,一时无力,手中环首刀滑落在地。 韩当面色一变,当即身体一侧,躲开一刀的同时用肩膀迎住另外一刀。 刺耳的嘎吱声响起,劈砍来的刀刃重重的撞击在了韩当的肩胛骨之上。 疼痛感让韩当的额头之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但此刻的疼痛却反而激发了韩当的凶性,猛地用头撞击在了对方的头上。 嘎吱一声响声从对方的头上传来,只是听声音就很难想象这是人类器官能够发出的声音,可想而知这一击带来的疼痛。 那鲜卑兵士当场栽倒在地,韩当一步上前,伸手便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韩当用尽全力,直至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那鲜卑士兵也双手奋力的推着韩当,不让韩当那如同铁钳一般的双手将他的脖颈锁住。 至于那少年游侠和剩余三名浑身是伤的兵士更是挡在韩当身后,寸步不让,死死挡住了其他人攻击韩当的空间。 但在这样的围攻之下,并没有韩当那般身手的他们很快便陆续倒下,待到韩当杀死那人,夺得对方的弯刀之时,环顾四周,能够站起的也仅剩下了他自己和那少年游侠两人。 “韩大哥小心!” 突然,那少年游侠一声大喊,接着重重的推了韩当一把。 韩当被猛然一推,自然跌跌撞撞倒地,回头看去,一把大刀已经将那少年游侠的头颅整个砍开。 少年游侠生在司隶郡,或许也算是富足人家的孩子,说不定也是一生无忧,可是偏偏因为敬佩梁广的情义投身梁家商行之中,又因为内心那股少年英雄之气选择了加入这次往北的队伍,最后却因为要救他韩当落得身死他乡的下场。 “鲜卑狗!” 韩当大怒,开口骂道,双目怒视那身材远比一般人更加高大的鲜卑人。 眼见韩当怒急,那鲜卑人却毫不在意,反而朝着韩当杀来。 两人武器相撞,发出当啷巨响,碰撞之间的风吹动了两人的些许乱发,韩当右腿的前脚掌死死的撑在地面,踩出了一个深坑,但却依旧一步不退。 “一会我会用这把刀砍下你的头颅。” 那高大的鲜卑人看向韩当,开口说道,他一字一顿露出一口黄牙。 “那便看看你死还是我死!” 韩当针锋相对,毫不示弱,猛然抬起右腿狠狠的踹在对方的腹部,接着,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射向对方的怀中。 韩当的身高已然不矮了,但是面对眼前的鲜卑人却依旧显得瘦小。 那鲜卑人眼见韩当直冲自己而来,抽刀要挡住,可无奈韩当此刻全力爆发的速度太快,很快,两人便撞击在了一起。 噗呲! 韩当手中夺来的弯刀已经刺穿了那鲜卑人的胸膛。 韩当一声大吼,手中用力向下一拉,红的白的黄的绿的,那鲜卑人腹中的脏器洒落一地。 那鲜卑人的身份显然并非常人,他倒下的瞬间,周围的鲜卑士兵们此刻纷纷怒了,手持兵刃冲向韩当。 韩当挡住面前的攻击,身后,却又被两刀割破了后背。 吾命休矣! 韩当面色一白,心中忍不住感叹。 可叹他为了夺取未来不顾一切,为了光耀门楣几番拼命,可却在立下一个最大的功劳之后,因为自己的贪欲害了自己和那些与自己一同出生入死同僚的性命。 “冲杀,莫要让那些鲜卑狗害了那好汉的姓名!” 一旁,有人大声喊道,接着鲜卑人好不容易汇合起来的阵营再度被冲散。 韩当扭过头去,只见一广额阔面,虎体熊腰,容貌不凡的男人挥舞着一把看起来就颇为沉重的长刀,只是一刀便将一名鲜卑人砍翻在地。 在此人身后,汉人骑兵们开始冲杀,让刚刚有些些许心气的鲜卑士兵以极快的速度再度溃散。 而在那些陌生的面容当中韩当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便是与他同在幽州军中,此次前来支援的程普,程德谋。 “好汉,好生英勇,可无事?” 当鲜卑人纷纷逃离之后,那挥舞着长刀的男子骑马走向韩当,尚且还有数十米远便已然翻身下马,快步朝着韩当走来,伸手一把紧紧的便将韩当双手握住,急切地问道。 韩当一愣,短短一日,已经被两人如此这般紧紧握住双手了。 感受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韩当在这一刻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痛,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 “义公,还不多谢文台救了你的性命,若论出身官职,哪怕友人,他都算是远远超过我等呢。” 程普此刻也翻身下马,看向韩当笑着说道。 一旁,梁广刚刚骑马行至此处,便看得那汉子一把握住了韩当的手,接着他甚至没有听清程普口中的文台二字,心中满是无耻狗贼,竟敢使用这般下作手段的骂声。 第46章 同样的人 此刻,所有的鲜卑人已经纷纷逃散,眼见周围再无任何威胁。 梁广翻身下马,直奔那站在孙坚孙文台旁的程普,一把便握住了对方的手,颇为亲切的开口问道。“这位英雄姓甚名谁?” 一时间,气流交错。 孙坚回过头来看向梁广,第一眼便看到了梁广紧握住程普的双手。 一种诡异的气氛在此刻两人之间升腾而起,这是一种碰到同类一般的惺惺相惜,又是一种彼此警惕。 “德谋,容我介绍一番,此人乃是司隶河东郡梁家商行的梁家少君,乃是一名义士。” 韩当见状,趁势松开了孙坚的手,走向梁广,开口介绍道。 此刻,他并未说梁广所伪造的军职,因为梁广其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行事作风在韩当看来,都绝非是公门中人。 而眼前的孙文台明显是拥有官职之辈,若是计较,梁广冒充官员将领可以算得上是重罪了。 “义公,这位又是何人啊?” 梁广看向韩当,开口问道。 他来得晚,又没注意到方才程普对孙坚的介绍,此刻只是听着程普的字号,一时间也未曾想起此人究竟是谁。 “少君,此人乃是我幽州军中同僚,程普,程德谋,与我一样,也是前来支援此战的,而那位,是臧公的旧部,此次也是前来相助的,孙坚,孙文台。” 方才程普已经在梁广未曾注意之时向韩当介绍了孙坚的身份,所以此刻,韩当脱口而出。 听着韩当的话,梁广不由一愣,伸出的手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握住孙坚的双手。 便是已然见过不少大人物,但此刻面见之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未来三国三足鼎立,其中一足便是眼前之人的子嗣。 而且在梁广看来,若是孙坚和孙策不早亡,江东又何至于被冠以鼠辈之称千年之久。 梁广愣神之际,孙坚已经一把握住了梁广的双手,口中说道:“梁家少君,河东及时雨,久有耳闻,久有耳闻啊。”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梁广只觉得一股暖意油然而生,自己着礼贤下士的手段做过无数次,但是此刻却偏偏被孙坚来了一套,最关键的是,听得对方口中说着自己的名号,感受着对方手中的温度,梁广还真有些受用。 “听得郭太守说文台兄乃是吴郡之人,既然如此,不知文台兄从何处听闻我之名声啊?” 但梁广很快便从这种感动之中挣脱,自己既然已经重生,想要搞出一番事业,又生在三国早期,那么自然要以未来天下的大人物为目标,而目标如此,又怎么能够因孙坚的礼贤下士之举而动摇。 想到这里,梁广反手握住孙坚的双手,开口问道, 但是此刻,梁广依旧有着几分不自信,从他口中搬出郭太守便能窥见一二。 “哈哈,不瞒梁兄,我手下有名弟兄,有着过命的交情,如同亲兄弟一般,一年之前,曾经在行走至河东梁家义馆之时受过恩惠。” 孙坚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手握住梁广。 “哦,不知文台兄说的究竟是何人?” 梁广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将手抽出,无奈孙坚抓得太紧,梁广用力之下,方才挣脱一只。 但一只却也够了,梁广瞬间用挣脱的那只手,握住了孙权。 此刻一人握住对方一只手,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其中火花唯有孙坚和梁广两人得知。 “我那兄弟,姓祖名茂,字大荣,他曾多次说过梁兄的为人豪爽大气,还一直说日后要相报与你呢。” 孙坚伸手将两只手掌抽出,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日后定有机会。” 梁广笑着答道,但是心头却已经在滴血了。 祖茂,虽然在三国演义之中篇幅和描述已经不算多了,而且在三国演义之中更是因为掩护孙坚被华雄斩杀。 但这是切切实实的孙坚麾下四大猛将之一啊,程普、黄盖、韩当、祖茂这四人可是为孙坚统一江东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若不是这四人,孙坚统一江东的速度或许还会慢上一些,也可以说这是为东吴打下了坚实基础的四人。 而现在,韩当已经被梁广捷足先登,那程普眼见是争取不过来了,若是一年之前,梁广能够得知祖茂来过,将其拉拢收入麾下,那东吴可不就要晚上一大步了吗? 想到这里梁广就忍不住气的想要拍大腿,若不是当着孙坚的面,只怕已经拍得啪啪作响了。 “文台兄,我们何必在这里互相吹捧,此处毕竟还是塞外,那柯最阙一部虽退,但谁也不知道那些鲜卑狗何时会在杀来,依我所见,不如先撤回关隘之上。” 梁广实在不想在多待在这旷野之上,此刻的他恨不得立刻冲回屋内,开始后悔,梁广心头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一定要仔仔细细看一遍来往人员的记录,毕竟,三国英豪多不胜数,恐怕稍不注意就会错过那么一两个足以让梁广捶胸顿足后悔之人了。 听得梁广的话,孙坚也点了点头,召集周围的兵士了。 在回去的路上,梁广方才得知为何孙坚周围会有将近百人的骑兵,原来那日出塞之后,孙坚便独自率领百人作为右侧护卫巡视。 之后,那鲜卑军突袭的方向乃是左侧,而孙坚那时正好在外巡视。 眼见中军混乱,便是大旗都开始摇晃,孙坚这才率兵杀了回去,而战战场之上,江东猛虎的威名尽显,孙坚极其擅长统兵而且战力非凡,勇猛无双,他作为最锋利的箭头,以自己作为表率,硬生生的凿穿了鲜卑的军阵。 可以说若不是孙坚,臧旻或许很难活着出来,便是能活也不会那般之快。 之后,掩护臧旻撤退孙坚更是主动断后,当然,断后的结果是损失惨重,但是作为面对奇袭而且数倍于己方的鲜卑士兵敢于冲锋的孙坚自然是得到了将士们的欣赏和尊敬,所以,即便是且战且退,孙坚也成功的不断吸收着那些溃散的汉骑和冲散的汉兵。 梁广听着孙坚的事迹,看向对方的目光有了许多变化,正如郭缊所说,孙坚有能力又敢拼死。 而在梁广看来,能够成为汉末的军阀之一,孙坚所能做的果真绝非常人敢做,毕竟,就算知道未来会有如此成就,那又有几人敢带着白起冲击数万的鲜卑军阵,更是以自己为箭头将其凿穿,之后更是用白骑断后,成功让臧旻活着回到了汉地之内。 第47章 朝中争执 “尔等出塞了?” 众人刚刚返回到雁门关关隘之下,那雁门关内的百夫长便站在城墙之上,开口问道。 “若是不解这围困之疾,关内又能撑的过几日。” 听的对方开口,梁广先是没有任何回应,一直等到关隘开启,走入城内,梁广才看向走在他身旁的百夫长开口答道。 “你!你可知道你此举乃是大错特错!” 百夫长怒视梁广,虽然不好道破他也看出梁广身份的事实,但言语之中却已经有了指责之意。 眼见梁广不语,那百夫长继续说道:“杀退那柯最阙便是好事?若是檀石槐领兵亲至,就凭借着关内之人谁能挡得住?” “那檀石槐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来了,拿了他的头颅换军功便是,怎么,并州男儿身居边关之地,没被这并州风沙养出一身英雄气概,反而竟是被那鲜卑蛮夷吓破了胆子?” 梁广未曾开口,但另一人却笑问道。 那百夫长闻言一怒,但是看向那开口之人又确实长相英武,身材健硕颇为不凡,于是乎气势又低了几分,看向孙坚,开口问道:“阁下又是何人?” “吴郡司马,应臧公相邀前来相助边关战事。” 孙坚看向那百夫长,冷声说道。以他的性格对于这些人自是不耻。 司马一职,领千石,虽然其官衔乃是在吴郡,但作为臧旻相邀之人,自然也比他一个区区百夫长位置高了许多。 “见过将军。” 百夫长无奈,面向孙坚行了一礼。 “倒也不必如此,尔等镇守边关,当是我军中之人的楷模,区区一次战败又有何惧,来日我大汉铁骑定有踏平鲜卑王庭之日。” 眼见对方行礼摆明态度孙坚也不纠缠,立刻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孙坚态度转化之快让梁广侧目,就礼贤下士和态度之上,梁广知道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他此刻方才得知三国之中的水有多深,便是后世记录一贯浓眉大眼,率真爽朗的孙坚都绝非刻板印象之中那般简单。 入夜,孙坚更是直言自己让所有人都前去歇息,自己一人在城池之上值守便是,当下便让许多人格外感动。 梁广此刻,只觉得自己需要成长和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至少在和孙坚的相比之上,自己是落了下风。这些举动梁广也不是不能去做,只是在孙坚率先说出口之后梁广在做,难免就有些拾人牙慧的愚蠢了。 之后的几日塞外一片宁静,仿佛鲜卑人真的放弃了大规模的进攻,开始享受此番大胜所获取的胜利果实了。 但作为和檀石槐打过多年交道的雁门郡太守,郭缊却反而觉得这是一场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对此,他不但书信向朝廷求援,甚至连续几日都前往雁门关上探寻情况。 而郭缊的几次出现倒是也帮了梁广不少,至少在身份之上,梁广稍微有了些许底气。之前他想方设法拿到的兵权也依旧保持在了自己的手中。 而雒阳城内随着臧旻和田晏纷纷被送回了雒阳,属于宦官和党人的争斗便再度拉开了序幕。 党人们将塞外的大败全部归咎在了田晏和夏育身上,其中段颎识人不明也是被重点弹劾的对象。他们都明白想要通过这场大败扳倒王甫和曹节是极其艰难的,但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斩断宦官们的爪牙。 而宦官们此刻也在朝堂之上利用附庸他们的官员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塞外大败,并非是战之罪,其中最应该承担责任的非战而是人,毕竟,所有人当中,臧旻是一个落败的,而且也是最先回到大汉境内的,相比起臧旻,夏育此刻尚且未归而且生死未知。 就此双方就着自己的观点争论不休。 从用人到开战,从决断到了个人,甚至就连此战之前的那场日食都再度被提了出来。 为此,汉灵帝刘宏就这般看着双方争论不休,迟迟未曾表态。 这一切,直到一场地龙翻身,这番争执,再度达到了顶峰。 灵帝熹平六年十月,雒阳之地,地龙翻身,房屋官寺倒塌者不计其数,人员伤亡过百,哀嚎畏惧之人不在少数。 仅仅一年时间,先是日食又是地龙翻身,对于迷信于天象的汉朝人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事了。 恰逢此刻朝中党人势力又占据上风,于是宦官势力乘此机会大规模的上书,直言此战非战之罪,矛头直指臧旻,除了臧旻之外,朝中士人大多受到弹劾,首当其冲的便是司空陈球。 陈球其人字伯真。下邳郡淮浦县(今江苏涟水西)人。东汉时期大臣,广汉太守陈亹之子。 陈球出身世宦之家,少时博览儒学,熟悉法令,先被举为孝廉,历任郎中、尚书符节郎、繁阳县令等职,为政有能名。后受太尉杨秉举荐,任零陵太守,平李研、朱盖叛乱。此后接连任魏郡太守、将作大匠、南阳太守、廷尉等职, 于熹平元年(172年)联合太尉李咸据理力争,使窦太后得以与汉桓帝合葬。也正是因为此事,陈球恶了宦官一系,再加上他本身中正,乃是士人领袖之一,所以因为此事更是被曹节王甫等大宦官不喜。 熹平六年(177年),陈球辗转多年方才升任司空。 可此刻却因为这一场地震,而被策免,丢了自己花了多年方才坐上的位置。 朝中士人本还想靠着地震做些文章,但在陈球的要求之下只得作罢。 至此,所有人都以为朝中之事算是盖棺定论,此战之罪几乎要被臧旻承担,天象过失则由陈球承担。 可谁曾想到,不过就在数月之后,灵帝为了避免去年的灾害继续于是便改年号为光和,而在光和一年尚书台之内又出现了真正震惊世人的灾异。 东汉时期尚书台的权力可谓是在汉朝冠绝一时。 他起因来源于光武帝刘秀,刘秀鉴于西汉末年大权旁落于贵戚大臣,所以竭力把权力集中于君主,凡机密之事全部交给尚书,以此制约三公。因而加重了尚书的职权。因尚书的官署在宫禁内而称为台阁,故有尚书台之称。 东汉尚书台之内有尚书令一人,秩千石。若以公为之,则增秩二千石,仪礼亦加。 尚书仆射一人,秩六百石。职署尚书事,尚书令不在,则代行处理公务。 尚书左、右丞各一人,秩四百石,掌录文书期会,佐令、仆治事。六曹尚书,秩各六百石。 三公曹,掌管年终对州郡官吏的考绩;吏部曹,掌管选举和祭祀;民曹,掌管一切有关修建和盐池苑囿的管理;客曹,掌管护驾边疆少数民族朝贺事务;二千石曹,掌管司法诉讼事务;中都官曹,掌管水、火、盗贼等治安工作。 尚书侍郎 36 人,秩四百石,每曹 6 人,职掌文书起草。 尚书令史 18 人,秩二百石,每曹 3 人,主书。 尚书台内重人,虽然俸禄不高,但却权力极大,既出诏令,又出政令;朝臣选举,由尚书台主管;还拥有纠察、举劾、典案百官之权;参预国家重大政事的谋议、决策,对朝政有着重大影响。 这样位卑权重,尚书台内大多重要职位皆由皇帝亲任干练之士充任,便于控制,发挥效率高。 东汉和帝以后,多幼君弱主,实权常被外戚、宦官所掌握。尽管三公要听命于尚书,但尚书又往往被实权更大的外戚、宦官所左右。 所以尚书台的存在可以说算是导致汉末乱象的最大原因之一。 第48章 弑兄杀父 来年之事尚且不提,且说此刻的并州境内,雁门关之上。 自那日梁广夜袭柯最阙部,将其阵营冲散,打得柯最阙军和队内小部落军队的众人四散奔逃已经过去了足足十日。 在外奔逃的鲜卑人之中,渠南碑过得也极为不好。 整个渠南部都被冲散,仅剩孤家寡人一个渠南碑早在当晚去寻找柯最阙之时便被逃亡的人撞到,撞击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那日被撞到之后,渠南碑短暂的陷入了昏迷,或许也正是因为昏迷让他逃过了一劫。 醒来之后,那渠南碑用两匹好马换回来的步摇冠也不见了踪影。还是走了数百米渠南碑才在地上发现了早被马蹄和脚印踩得不成形状的步摇冠,冠上的珠子都不知道掉落在了何处,便是那步摇冠也被踩得格外干瘪,早没了以前的样子。 看着那步摇冠,渠南碑自然心疼的厉害,但此刻却又不敢待在原地。 毕竟,鲜卑军已经溃散,若是他一人在此,只怕说不得一个不慎便会被那些溃散的汉军砍去了头颅。 汉兵对鲜卑人的恨意在塞外可比在他们的地盘之中要大得多,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刻。 而此刻,柯最阙部的统帅柯最阙依旧是交在柯最驹手中,他并不知道柯最温已死的事情,在柯最驹的欺瞒之下,他只是以为被冲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柯最阙和柯最驹短暂的依旧按照之前的他们最为熟悉的模式相处着。 但虚假的平静终将会被打破,而打破这场平静的人便是出外打猎找到渠南碑的柯最阙。 “你是?” 当手持弓箭射中一只狍子之后纵马赶去的柯最阙看到倒在地上的渠南碑,第一时间甚至并未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在大营之中扮演汉人取乐自己之人。 “柯最阙大人,我是渠南部头人,渠南碑。” 渠南碑挣扎着起身,对着柯最阙行了一礼,腹中的饥饿和虚弱让他只是起身都已然格外费力。 “渠南头人?你为何没有和你部人马一同离开,反而孤身一人到了这里?” 柯最阙扭动了下肥硕的腹部,太久未曾活动,今日只是骑马的时间长了一点柯最阙就已经感到了些许不适,此刻的他和最初那个英勇善战的自己已经相去甚远。 “不敢隐瞒大人,那日我从大人营帐之中走出,本来是想回去的,可是因为身上有些疼痛,便在大营之外多休息了会,可就是这多休息的片刻,让我看到了少可汗和柯最驹将军发生了冲突。” 渠南碑抬头看向柯最阙,开口说道。 久居汉人地界的渠南部鲜卑可以算是鲜卑族人之中少有的智者,而渠南碑作为一个经常和汉人贸易的头人,在汉人身上,渠南碑学到了太多。 他始终记得一个汉人商人教给他的道理。 所有事情不用说明,说一半留一半才是最智慧的方式,让对方自己产生猜疑远远比起说一千句话甚至是真正的事实更有效果。 很显然,此刻渠南碑所掌握的道理展示出了应有的效果。 坐在马上的柯最阙面色变得异常的难看,眼前的渠南头人根本不知道所有的情况,而且他无论是和柯最温还是柯最驹在柯最阙看来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在这一点之上,柯最阙可以相信渠南头人未曾说谎,可既然渠南头人没有说谎,那就说明柯最驹说谎了。 而柯最驹为何要说谎? 柯最阙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了。 “渠南头人,我且问你,你可敢以草原上的日月星辰向我起誓,你今日所说绝无虚言?” 不过纵然心中猜忌,柯最阙依旧未曾直接做出判断, 他看向去渠南碑再度问道。 “我渠南碑,愿以草原之上的日月星辰向可汗起誓,我今日所言绝非虚假,若是不然,愿受千刀穿心而死。” 渠南碑没有犹豫,立刻开口立下誓言。 “既是如此,你随我同去寻那柯最驹。” 柯最阙眼见渠南碑如此坚定,双眼仿佛被怒气引燃,他看向渠南碑,冷声说道。 “可汗见谅,我天生胆小,不敢和柯最驹将军当面对质,还请可汗见谅,看在我带来消息,赐予我一些吃食便是。” 渠南碑看向柯最阙,开口说道。 “赏他一些吃食,尔等,随我回去。” 柯最阙一拉缰绳,猛地朝着身后扎营之处奔去。 他左右之人按照他的吩咐扔给了渠南碑一些吃食之后立刻随着柯最阙离去。 看着柯最阙的背影,渠南碑的心中升起阵阵不安,若是说以往的柯最阙如同一头那些汉人大户人家雕在门外的雄狮,可以站在最高处示意的嚎叫,但是现在,这头雄狮便已经迟暮了,迟暮到浑身肥硕,甚至就连巡视自己的地盘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想到这里,渠南碑换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 柯最阙此刻则是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之中,他略微思索之后便差人去将柯最驹唤来营帐之内。 之后,他站起身来,左右踱步,抚摸着自己那把已经钝了很多的弯刀,他一边走着一边叹息,浑身的肥肉随着他的呼吸不停的颤动。 此刻的柯最阙有些犹豫,虽然柯最温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但柯最驹的得力确实让柯最部落发展快了很多,也让他减少了很多麻烦,并没有之前那般劳累。 “也罢,打断他的四肢,留他一条性命吧。” 柯最阙口中喃喃自语,低声说道。 “那就多谢大人了!只是大人恐怕以后你就没有机会了,在你临死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你猜的不错,弑兄之人便是我,不止如此,此刻我更是要弑父了。” 就在柯最阙话音刚落之时,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柯最阙大惊刚想要动,一股剧痛却将他的腹部整个洞穿。柯最驹站在柯最阙的身后,一把夺来的环首刀已经刺入了柯最阙的身体,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刀刃猛地一拧。 柯最阙回过头去,自己派遣传唤柯最驹的两人,一人只剩下了一颗被提在手中的头颅而另一人则站在柯最驹的身后,除此之外,就连护卫在门口的士兵也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而在树立之外,渠南碑并未等到柯最阙的出现,数十骑从营帐之中骑马而出,在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四周不断巡视。 看着眼前的一幕,渠南碑心头一凉,看来最后的结果是对于自己来说最坏的结果。 就在渠南碑还在思考如何逃离之时,那十骑士兵却依然率先离去,渠南碑之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这才从藏身之处走出,四周确实没有其他人巡视了,但远处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却吸引了渠南碑的注意。 他朝着马蹄声看去,大片的尘烟如同从天上重重压下来的云朵,而在这烟尘之中,两杆代表着鲜卑王庭的王旗格外显现。 渠南碑不敢耽误,快步离开,根据渠南碑的猜测,柯最部现在只怕已经完全被柯最驹掌控,而作为柯最部下属的部落,自己和整个部落的兴亡和生存已经全部被柯最驹掌控在了手中,是非功劳也不过只是他口中随口而说。 所以此刻,渠南碑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唯有那样才能保全自己和部族的存活和性命。 第49章 为我大汉立功! 渠南碑一路狂奔,不敢片刻停留。 他已经得罪死了柯最驹,那他和部族所有的希望只能放在汉朝的身上。 他之前被梁广逼迫着带路,引起了柯最驹和柯最温的冲突虽然效果不错,但却算不得什么功劳。 要想真的被汉人接纳甚至庇护,那么此刻才是他最好立功的时机。 趁着雁门关内还不知道檀石槐亲至,趁着檀石槐的大军还未开始赶路。 渠南碑一步都不敢停,连滚带爬着朝着雁门关而去,便是夜里也死死撑着不让自己休息。 若不是柯最阙给了他一些食物,只怕他还没有这般的气力。 “城下有人。” 这日,值守在城楼之上的人看见了正一瘸一拐朝着城楼跑来的渠南碑。 “看其打扮,像是鲜卑人,一箭射死罢了。” 另外一名士兵眼见便是长期值守在雁门关之上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 “不妥,若是鲜卑人怎会一直朝着我们这里跑,说不定是溃败的士兵为了掩饰身份夺了鲜卑人的衣裳。” 那最开始说话之人一听立刻出言反对,两人虽然穿着相同,但看言语和皮肤便能看得出来,此人是跟着梁广一同来的司隶州游侠。 “既然你愿意问那便问,不过若是出了问题,可得你自己承担。” 那雁门关士兵一听,倒是放下了弓,说了一句之后又看向了一边。 于是那游侠看向城下,开口问道:“城下之人止步,你是何人?” “小人渠南碑,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禀告。” 渠南碑听得喊话,立刻停下,一步都不往前,只是抬头看向城楼用足了气力喊道。 真是鲜卑人? 游侠一听,举起弓箭。 “阁下且慢!”渠南碑本事不大,但视力和眼力却是不凡,此刻隔着老远便看出了那游侠举起了弓箭,于是立刻大声喊道。“不知那日夜袭的将军是哪位,若是那位将军在此,还请告诉他一声,就说当日帮他们带路的渠南碑有要事禀告!” 那日夜袭,这名游侠因为没有被选中后续还生了好几天的气,此刻听得来人提起,自然是立刻来了精神,虽然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带路,但是喊话让渠南碑等待之后立刻便下了城楼。 关隘之内,梁广正在练刀,梁广的一身武艺都是从楚宴身上学来,虽然学成之后武艺远远超过常人,但在三国这个猛将林立,怪物此起彼伏的时代却就有些不够看了。 所以此刻能够薅一薅孙坚、韩当、程普的羊毛梁广自然不会放过。 其中,号称江东猛虎的孙坚更是梁广重点薅的对象,别的不说,这些时日梁广使用大刀的功夫至少有了成倍的成长。便是在和孙坚对垒的情况之下,也能过上个十几招了。 只不过孙坚终究是气力天赋异禀,并非是手段能够弥补的。 此刻,梁广刚刚放下大刀,门外那游侠便探出头来。 待得听到那游侠汇报之后,梁广忍不住皱了皱眉,当日刚一混乱,那鲜卑人可是跑得飞快,既然当日已经跑了,那么为何现在去而复返。 “唤来娄圭,与我同去。” 梁广想了想,让人将娄圭叫了过来。 三国时期的人物,别的不说,但凡是正经学过几年经学和私塾的在梁广看来都算是心理学大师,至少寻常的谎言骗不过他们,若是懂些谋略更是厉害,就如同娄圭就虽然还不算靠谱,但却很难被人蒙蔽。 可就连娄圭尚且如此,那诸葛卧龙,凤雏庞统,冢虎司马懿,只怕更是难以想象。 待到娄圭来后,梁广便带着娄圭前往城楼之上。 走到城楼之上,梁广让去渠南碑近前些,看清对方容貌之后,梁广虽然记不得他的名字,也未曾看清他的面容,但看其体型和气宇却是和那晚的鲜卑人极为相似。 “那夜既然逃了,今日为何又来雁门关下?可是想要骗开城门,戴罪立功?” 梁广看向城下的渠南碑,开口问道。 “那日之所以逃,是因为害怕被汉军误杀,今日之所以来,是想为我大汉立功,还请这位将军让我上去,容我速速说来,此事紧急,耽误不得。” 渠南碑咽了咽口水,连续奔波了三日,他早已口干舌燥,昨日更是在路上险些陷入昏迷,最后还是饮了自己的尿液方才保住了性命。但纵然如此,此刻的他也卯足了力气大声喊道,生怕自己说小声了让梁广听漏了字,产生误会。 梁广听罢看向娄圭。 娄圭虽然心中警惕渠南碑这般谄媚姿态更胜自己。但此刻却也不敢心怀其他心思。 眼见梁广看来,娄圭点了点头。 于是乎梁广这才让人放下吊篮,将渠南碑拉了上来。 拉上来渠南碑之后,此刻的渠南碑已经有些脱水,嘴唇干瘪起壳,就连身体也因为脱水显得格外干瘦。 见状,梁广差人拿了水和些许食物前来。 眼见食物和水,渠南碑自是狼吞虎咽,但却依旧只是吃个半饱,略微恢复了精神之后便立刻向梁广说了檀石槐已经将部队和柯最部汇合,同时朝着这个方向前来的消息。 梁广面色一凝,还未等发问,渠南碑便主动说道:“我这几日昼夜未停,大军行走自然会休息,而且他们之中有步兵有骑兵,按理来说,应该会晚我一日。” 梁广闻言沉默看向娄圭,娄圭却并未表态。 此刻他并非是看不出渠南碑所言是真是假,只是此事干系实在太大,娄圭不敢根据自己观察渠南碑的情况做出判断。 “少君,此事事关重大,只怕得派出斥候才是。” 娄圭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梁广沉默,看向城外,不过数分钟,梁广摇了摇头:“我想不必了。” 而此刻的城外,阵阵尘烟,近百鲜卑骑兵纵马而来,离城墙尚有三十步之时停下,队伍最前方那名鲜卑将领拿出一把弓箭看向关隘射出一箭之后百骑纷纷离去。 梁广差人拔出箭矢,箭矢之上,裹着一条白布,白布之上用汉字写着,一日之后大军扣关,若是不降,片甲不留。 上书数字,笔画锋利,杀气十足。 司马梁广,字仲容,河东解县人士,及冠之年,以寒门白身率数十骑匡扶社稷,其人容貌俊朗,威武不凡,身后时有紫星闪耀,天神庇护,渠南碑者,鲜卑大族渠南部头人,鲜卑大汗檀石槐麾下重臣,其人身长十尺,青面獠牙,力大无比好吃人心肝。 熹平六年十月,渠南碑于雁门关外见得司马梁广,随即纳头便拜,鞍前马后,无一不从。 ---------------------------------------------------------------------------------------------《汉末英雄传·梁广篇部分》 第50章 梁广之计 “速速前往平城,禀告郭太守,檀石槐来了。” 梁广转头看向一名雁门关上的兵士,开口吩咐道。 那兵士不敢耽搁,连忙拿了梁广给予的信物,直奔平城而去。 当日稍晚,大片尘土飞扬,鲜卑大军如约而至。檀石槐丝毫不在意之前柯最阙在此被劫营,大大咧咧的将大营驻扎在了关隘十里之外。 面对十里之外的檀石槐,众人无人开口,纵然是梁广这般胆大包天之辈也绝不会在提出劫营一说。 人的名树的影,檀石槐和柯最阙不同,他是鲜卑真正的王,是刀和火为他铸就的王座。 若是那晚夜袭的营帐是檀石槐的大营,那么无论如何乱象,恐怕只要檀石槐能够稳住,那乱象便不会出现。 看着关隘之下整整齐齐的鲜卑士兵,便是如同孙坚这般的虎将和娄圭这样的狂徒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早说过不该如此,逼得檀石槐率兵前来。” 雁门关之上的百夫长面色惨白,看着远处那悬挂的鲜卑王旗,低声说道。 “若是再说如此跌士气的话,我定斩你!” 韩当听罢,转头一把提起此人的衣裳,冷声说道。 韩当一队,因为他的原因全部丧命,不止他当初从塞外带回来的十骑,便是一些自愿跟着他的游侠也是如此,这也导致这些日子来,韩当一直极为消沉,此刻听得鲜卑人大军压境,方才提起精神前往城楼之上。 此刻看着关隘之外的鲜卑人,心头那股感受再度浮现,此刻听得此人言语,自然是愤怒无比。 “好了,现在不是彼此责备的时候,怎么?莫非谁想开城投敌?你自己丢得起这个脸,自己家人丢得起这个脸?若是死在关隘之上,自有同僚为我等报仇!” 梁广开口打断了韩当的言语,他转头看向四周,厉声说道。 鲜卑人如此声势,再加上射来箭矢上的言语,梁广只怕难免会有人生起其他心思。 “仲容说的不错,诸位,此刻我所能做的只有死战不退,如若不然,不妨想想家小。” 孙坚此刻接着开口,环顾了周围一圈,开口说道。 说罢,孙坚转头朝着城楼之下走去,梁广上前,将其叫住。“文台兄何处去?” “自是下去休息。” 孙坚平静的说道。 “文台兄不待在此处,万一出了意外?” 梁广看着孙坚又看了看城外已经开始生火造饭的鲜卑军大营。 “此处无甚好待的,那檀石槐说了明日攻城,那便一定是明日,他根本未曾把我们放在眼里,要不然绝不会如此举动,他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养势罢了,既为了养势,那便不会食言。” 孙坚平静的说道,神色如常,但梁广却注意他那正在微微颤动的手,如此细节可以看出,孙坚绝非表现得这般平静,之所以如此,只不过和自己一样,在人前伪装,稳住军心罢了。 入夜,今夜的雁门关甚是平静,梁广久久难眠,走到了孙坚的住所之外。 梁广并不知晓这一段的历史,不过在今日之前他可以确定孙坚并没有死在此处,要不然也不会有未来的三分天下和东吴了。 可这一切在看到今日鲜卑人的大军之时,梁广有些迟疑了。 鲜卑人的大军实力如何梁广不了解也不做评价,但今日这支檀石槐率领的军队以雁门关上此刻的力量只怕是很难挡下,所以,在开战之前,梁广想要和孙坚商议一下。 刚到孙坚此刻的住所,梁广便已然看到屋内幽幽的油灯。 敲了敲门之后,孙坚起身打开,眼见是梁广,他并未惊讶,只是让开了身子。 “仲容兄也睡不着?” 孙坚率先开口,看向梁广。 “大军压境,哪里那般容易睡得着。” 梁广摇了摇头。 “可仲容兄今日在关隘之上,可并非如此啊。” 孙坚看向梁广。 “文台兄长白天不也是如此吗?不过是强颜欢笑,以慰军心罢了。”梁广苦笑了两声。“文台兄长若是有计谋,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心安。” “敌强我弱,哪有那般多的神鬼谋略,依我所想,不过拼死一战罢了。若是死在此处便是命数,若是能活,前途无量。” 孙坚眼神坚定,右手握拳。 “关内士气只怕撑不住拼死相斗。” 梁广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今日差了两队人马前往平城,一队带回郭太守真实的消息,而另外一队则传来消息,大军五日之内便能抵达。” 孙坚起身,看向梁广。 “便是守得五日,就真的能活?” 梁广看向孙坚反问。 “本身就是死中求生,能够多拖几日便多拖几日,至少你我都知道,朝中不会放任雁门郡沦陷,如此干系,无论是党人还是宦官都不敢背负,若是因为打击宦官沦陷了并州大部,那些党人和朝中大儒们,可真就是千古骂名了,这般骂名,只怕他们宁可家族覆灭,也绝不愿背负。而且莫说朝中,那东部鲜卑面临的扶余和高句丽要是听闻他们离开,也绝不会只是看着的。” 孙坚果断的说道。 “如此这般,岂不是。” 梁广看向孙坚。 “仲容兄,有时候做事,本来就是如此,要想在天下立足,心慈可不是好事。” 孙坚拍了拍梁广的肩膀。 梁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身后,孙坚屋内的油灯也熄灭了。 回到自己的屋内,娄圭不过一会也来到了梁广屋内,在和娄圭简单说过孙坚计划之后,娄圭点了点头,换做是他也只能想到这样的方式。 “子伯,若是真事不可为,我这里有一计。” 说完孙坚的计策之后,梁广看向娄圭,开口说道。 “还请少君明示。” 娄圭看向梁广,开口说道,一直以来,娄圭只是知道梁广懂些武艺,但却从未听过梁广还会兵法和战术,此刻不免来了些兴致。 “若是真要兵败,不如放一个空城给他们,然后用秋日的枯草布满城内四周,城破之时,用火。” 梁广说罢,看向娄圭。 娄圭面色大变,久久不言。 第51章 攻城 “少君的意思是用火?” 娄圭看向梁广。 “没错,用火,并州的天气干燥少雨,井中亦是少水,时不时还有大风,建筑又大多为木质,平日里为了防止走水,日日都是巡逻三次,若是刻意放火,一旦火起,便是扑也扑不灭。” 梁广点了点头。 “可少君,这火一起,死伤可就无数了。” 娄圭面色难看,开口说道,就差直言此计有伤天和了。 “无数便无数,总归都是鲜卑人,总好过我等逃脱不得,被他们斩去头颅吧?” 梁广却并不在意,所谓天和,与他何干,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梁广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那檀石槐并非蠢人,若是直接留下空城,只怕他不会上当。” 娄圭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若是空城,檀石槐自然不会上当,可若是城内有守军呢?雁门关内士兵人人死战不退,以身殉国,可为栋梁。虽然如此施为,我心头也有些不忍,但是总好过我义馆之内的兄弟们因为我的决策葬身在此吧?” 梁广说着看向娄圭。 这是沟通,也是试探,试探娄圭的心思,也好让梁广确认,娄圭是否可为自己的心腹。 对于这般决策,梁广并未有任何心理负担,毕竟,穿越之前梁广就是在商场打拼多年的老江湖了,在起家的初期,手中更是做过不少灰产生意。 他早就习惯了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绝非是他对外表现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傻白甜的存在,至少,若是拿魏蜀吴对比,梁广其人绝非刘备孙权,便是曹孟德,只怕在手段一道之上也略逊梁广一筹。 “主公此计,可立奇功,只是如此做法,难免背负骂名,主公是要做大事的人,此般名声,不可由主公口中说出,其中厉害,子伯愿代主公受之。” 娄圭低头沉思,良久之后,方才抬头,看向梁广,行了一礼之后开口说道。 此刻,娄圭对梁广的称呼开始有了变化,和上一世投身曹操麾下不同,娄圭和梁广在此之前并不相识,他之所以投身梁广有一半的原因也是收到梁广逼迫。 可是此刻,娄圭才算是彻底认识到面前这个不过及冠的少年。 做事果决,手段繁多,目光长远还有远超同龄人的狠辣,若是换一个人,或许会觉得梁广不可深交,但娄圭其人本身就并非安分,所以此刻,他反而觉得梁广前途远大,乃是明主。 心中佩服,之前又被压制,此刻的娄圭面对梁广,忠诚之心或许和正史之中面对曹操相当,但其分寸感却比相对曹操又要多了数倍。 “如此这般,就麻烦子伯先做布置了,我等可以死战,但却不可在此丧命。” 梁广点了点头。 “喏!可主公,若是那些雁门关内的守兵不愿?” 娄圭看向梁广。 “那便做好后手,随时毁掉退路。” 梁广声音和眼神在此刻都冷了几分。 娄圭点头离开了屋子,走出屋外,叫来数名真正的心腹,梁广既然已经提出了他未曾想到或者不敢想的方案,那他要做的便是做好一切的布置,若是火起,便要将整个雁门关笼罩在其中。 第二日一早,城楼之上,擂鼓之声传遍了整个雁门关内。 早已起床的梁广看向屋外城楼的方向,快速换上了一身甲胄。 待到走上城楼的一刻,城楼之上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有些是雁门关内的守将有些是跟着梁广来此的并州难民和各地游侠,还有些是跟着孙坚一同逃出来的兵士。 此刻,他们的身份不同,但是面色却都同样凝重。 “这些畜生!” 看向城外,程普忍不住开口说道。 城楼之前,些许浑身赤裸的人正在朝着雁门关所在的方向狂奔。 些许鲜卑骑兵跟在身后,若是慢了,便迅速上前,斩掉那人头颅。 马蹄声和弯刀的光芒让这些浑身赤裸的人只得不停的用最快的速度冲向关隘所在的方向。 “大汉说了,鲜卑地界小,没有那么多的食物供给这么多的人,他不愿杀生,便将你们的人送回来了!” 鲜卑的大营前方,关隘前不过一里的位置,一名高大的鲜卑汉子大声喊道。 此人声如洪钟大吕,虽然相隔一里,但却依旧能够清楚的听到。 此人的话语听得关隘之上的众人人人面色阴沉。 “如此诛心之举,这檀石槐果然并非寻常的鲜卑蛮子。” 孙坚更是死死盯住城外,开口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放箭,不要让他们靠近!” 孙坚眼见众人无人动弹,左右环顾一圈之后,大声喊道。 “可是,那城外都是......”一名兵士看着那些正朝着关隘狂奔的汉家兵士,忍不住开口说道,可他话音还未落,便被孙坚打断。“都给我闭嘴,那是什么?那些都是敌人,怎么?等着他们靠近打开城门让鲜卑骑兵冲入城内还是让他们作为基石?城墙本就不高,难道要让他们成为鲜卑人攻城的阶梯吗?” 孙坚愤怒的大声喊道,说罢,抢过身旁一名士兵的弓箭,搭弓射箭,一箭将一名跑在最前头的汉人射倒在地。 “都给我射!若是有问题,我一人承担!” 眼见还没人响应,孙坚一声怒吼,更是一把抽出了刀。 没有回应,梁广率先搭弓射箭,随着梁广一箭射出,他带来的游侠和并州难民也纷纷射向跑来之人。 程普面色阴沉,未曾言语,也是射出一箭,之后便是那些雁门关上的兵士,最后方才是那些跟着孙坚逃出来的人。 他们并非是不愿意听从孙坚指令,只不过作为同样在战场上溃败的一员,他们更清楚那些狂奔着的士兵的心态,了解他们心中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 “哈哈,这边是汉军吗?面对同僚不仅不救,反而主动出手,也不知这数万汉军究竟是死在我们大汉手中还是你们汉人自己手中啊?” 之前那鲜卑人此刻再度开口笑道,为了让所有人能够听得更加清楚,此刻的他还更靠近了关隘些,和关隘只相隔不足两百米的距离了。 他此刻这一番话歪打正着,正好说进了这些兵士的心坎之中,虽然他们大多都只是普通的兵士,但是朝中的情景却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更何况,出战之前,夏育和田晏对臧旻的作为和排斥更是被许多人都看在了眼中。 “义公!” 梁广回头看向韩当。 雁门关上士气本就不强,自然是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梁广转头看向韩当。 韩当闻言自然了然,那鲜卑人此刻距离城楼大概一百三十多步的距离,居高临下,换一张八石弓,猛地用力,将弓拉满,手臂之上顷刻便已然青筋暴起。 箭矢猛地朝着那人射去,那鲜卑人却在猛地抬头,看向箭矢的方向,手中弯刀挡在身前。 当啷一声,响声清脆,箭矢在弯刀之上留下一道白印,鲜卑人正要大笑,眼前却是一晃,又是一箭射来。 抵挡不及,只得躲避,但纵然如此,却依旧是一箭射穿了此人的肩膀。 此人吃痛,一声闷哼,接着再度哈哈大笑,看向城楼之上,大声喊道:“哪位送的一箭,如此不痛不痒,如同汉人的小娘们在床上一般,毫无气力!” 第52章 卧虎在侧,可鄙不可欺 “少君。” 韩当看向梁广,想要开口解释。 梁广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何须韩当开口,眼前所见便是事实,若是此箭无力,又岂能射到那般的距离。 由此可见,这一箭必然势大力沉,可正是因为如此,那鲜卑人强忍住的举动方才让人觉得冷汗直流。 仅从这一点看来,檀石槐所率之兵远远超过柯最阙数倍。 “尔等汉人杀汉人,爷爷不乐意看,就不陪了!” 那鲜卑人面色越发难看,鲜血从伤口处流出,他只得抬头一声大喊,奔马离去,若是在待得久些,难免露出破绽。 而看着那鲜卑人离去,城楼之上的箭矢速度又慢了些许。 那鲜卑人强忍的举措还是起了作用,伤了汉军士气,其中聪明者看出了檀石槐治军之严,此支军队绝非之前军队可比。 而愚昧者更是觉得那些鲜卑人正如他们口中所说,得到日月星辰和神明的护佑,便是这样的一箭都未曾对他造成伤害。 “该死!” 孙坚看向身侧,此刻减缓射箭速度之人大多都是雁门关之上的守军。 没有其他原因,那百夫长此刻连续几箭都接连射空。 虽然这些留在雁门关的士兵只是军中被筛选下来的人,但是居高临下,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叫来一些百姓乱射一气,只要能将弓拉开,只怕也会命中几支。 高顺此刻也是不满那百夫长所为,若不是怕士气崩溃,只恨不得宰了此人。 “诸位若是不愿守城,自可洞开城门让鲜卑人入关来便是,毕竟,那平城之内,又无我的妻儿,更何况,诸位驻守边关多年,想来比我和鲜卑人打过的交到要多,莫非真信了那鲜卑人的言语,以为投降便能活了?诸位谁手中不曾饮尽敌血?难道站起来当人久了,膝盖软了不成?” 梁广的余光也看向了周围的一切,也看出了自己身边诸多人对他们的不满。 只是正如高顺所想,此刻若是随意杀人,只怕气势崩溃,此时此刻,只能嘴遁,所以此刻,梁广一边射箭,一边大声喊道。 他的喊话很快起了效果,雁门关上的士兵虽然气势不高但却都不是傻子。 正如梁广所说,他们比起梁广更加了解鲜卑人。 ------------------------------------------------------------------------------ “大汗,他们箭矢射的越来越猛了,那些汉狗靠不过去。” 柯最驹站在檀石槐的面前,半跪着身子说道,相比起在柯最阙面前,在檀石槐面前的柯最驹更显得恭敬。 “无妨,既然他们愿意杀,那就多送些出去杀,看看这小小雁门关内有多少箭矢。” 檀石槐听着柯最驹的禀告,平淡的说道,檀石槐的面容就如同那些最为常见的鲜卑人一般,长脸,下巴尖锐,唯一不同的是檀石槐的双目,他的双目总是闪烁着阵阵凶戾,如同鹰隼,看向任何人的目光都如同看向猎物。 “大汗,我红日部落愿意率领西部鲜卑请战,给我三日,我定将攻破这小小的雁门关。” 一名低颅、阔面,梳着一头细细鞭子的健壮鲜卑人开口说道。 “置鞬落罗,莫要心急,大汉的领土可是大得很,小小的雁门关算得了什么?我知道很多族人们都想要回去,不想在继续南下了,毕竟,若是杀光了这边境的汉人,反而没了我们抢掠之地,其中,东部的各位只怕更是如此吧,我说的没错吗?弥加、阙机、素利、槐头。” 檀石槐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在一侧的东部鲜卑的几位头人。 “大汗乃是天上的太阳,眼睛能够看破一切谎言,我不敢隐瞒大汗,我等确实不愿一直待在这里,毕竟此战我们可以算是派出了所有有生之力,部落之中只剩下了老幼和女人,若是扶余和高句丽前来骚扰,只怕会吃大亏。” 东部鲜卑大人弥加看向檀石槐,开口表示。 “未曾欺瞒,很好,正如你所说,我知道扶余和高句丽不安分,我早有打算,和汉人交手之后便去帮你教他们明白,我鲜卑族人,并非他们可以欺凌。只是在那之前,都得看着我们进攻这座被他们成为雁门关的小地方,我要让你们看看,就这小小的一块地方,汉军有多少箭矢,让你们看看汉军并非孱弱不堪。” “汉,就如同一只体型硕大笨拙的猎物,虽然被我们不停的骚扰,掠夺,但却远远没有伤害到他们最核心的位置,而我们之所以能够一直如此,是因为我们足够小心,所以,虽然此番大胜,但你们依旧不可小鄙了汉军,要知道,越是笨拙的猎物越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可以不停的受到我们的攻击,但我们却受不住他随意的一下。” 檀石槐看着周围的众人,开口说道。 “大汗太高估那些汉狗了,红日部落需要三日,我柯最部落只需要两日,我和我父亲可完全不同。” 身材如同一只黑熊的柯比熊瓮声瓮气的说道,他一直久居檀石槐身边,也算是檀石槐心腹之一,那日刚刚遇见自己部落,听得柯最驹说柯最部被汉人打退之时柯比熊就是一肚子不满,此刻听得檀石槐如此说话,自然立刻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传统风慢热小说很难,各位读者大大多支持,求一波评论,催更,小礼物,会加更爆发回报大家的。 感谢!!!!! 第53章 压城 自己的话被柯比熊打断让檀石槐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既然如此,那后续的攻城便交给你。” 檀石槐看向柯比熊。 对于柯最阙的虎部落,檀石槐自然是丝毫不会怀疑他们的忠诚的。 可作为中部鲜卑的大人,檀石槐在此刻突然觉得柯最一脉有些愚蠢。 柯最阙是所有几支队伍之中唯一一个落败的,甚至还丢了自己的性命,而柯比熊更是反驳了自己的话语。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让柯比熊前去一试,若是能够攻下,那便是虎部落的能力,若是不能,损失惨重之后的虎部落也就不好在担任中部鲜卑的大人了。 “大汗放心,我定将那小小雁门关攻下,为我鲜卑大军南下打开通路。” 柯比熊握拳在胸,看向檀石槐说道。 此话一出,便是一旁的柯最驹面色都是一变。 柯比熊未曾放在心里,但他可听得清楚明白,檀石槐讲得很清楚,他并没有南下进攻的想法,而且攻占汉地之后据守城池,对于鲜卑人来说,还是有着太大的抗性。这也是为何檀石槐并未急着南下的原因。 “尔等好好看看我虎部落教你们如何打仗!” 面对檀石槐说罢之后,柯比熊又看向其他数位头人,笑着说道。 此刻,要说柯最驹的感受便是眼前一黑。柯最阙本身就不算聪明了,柯比熊还要更胜其父,方才直言汉军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之人明明是檀石槐,可现在,为了讥讽其他数位头人,柯比熊这般开口,与反驳打脸檀石槐又有何异。 果不其然,柯比熊的话音刚落,檀石槐便哈哈一笑。“虎父无犬子,柯最阙便是死也能闭上眼睛回归上天了!” “多谢大汗赞赏!” 柯比熊再度行礼,开口说道。 之后,柯比熊便带着柯最驹走出了营帐之中。 “将我部战士和下属的部族一一召集,一日,我便要打下整个雁门关。” 柯比熊看向柯最驹,开口说道。 “喏!” 柯最驹面露苦涩,却又不敢反驳。 便是在愚蠢,柯比熊也是柯最阙的长子,而他柯最驹虽有声望,但却也不过是一名家仆罢了。 中部鲜卑,大族总共三部,柯最、慕容、阙居。 此战中部鲜卑一共出动一万三千多人,其中大半皆是柯最阙的虎部落和其下属的部落。虽然之前被夜袭冲散,但此刻柯最驹所召集到的却也有了七千余人。 柯比熊离开营帐之后,檀石槐也让诸位头人散去,观察柯比熊攻城。 可当所有人离开之后,中部鲜卑之中的火雕部落头人慕容风却留了下来。 “吾有一事,想要禀告大汗。” 慕容风右手握拳放于胸前,看向檀石槐,开口说道。 “何事?” “吾认为大汗不应该让虎部落前去攻城。柯比熊可以为将但并非帅才,而且虎部落根本没有任何的攻城武器,只怕损失惨重。” “哦?我不是没有想过有人会帮虎部落说话,但我却未曾想过竟是你慕容风。我可是早就听闻你火雕部落和虎部落一向不和,甚至为了大人之位,应该还有过几次摩擦吧?” 檀石槐看向慕容风。 “不敢隐瞒大汗,我确实认为我比起柯最阙更有实力坐上大人之位,可无论我们和虎部落如何争执,虎部落也是大汗的子民,是我鲜卑的一股力量,若是死伤太多,我也有不忍。” 慕容风抬头看向檀石槐。 “哈哈哈哈哈”檀石槐听着慕容风的话,哈哈的笑出了声来。“慕容风,我知道你聪慧,也知道你是我手下十二大人之中唯一和汉人结交之人,可无论如何,你也是我鲜卑人,汉人自有可学和可取之处,但他们的虚伪却是我们最不需要的,你无需试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知道柯比熊并非是能够引领中部鲜卑之人,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争斗,虎部落必须要削弱。” “至于你慕容风,若你是个仁慈之人,你又怎么会从你叔叔手中接过火雕部落首领的位置。” 檀石槐看向慕容风,眼神如炬。 被檀石槐目光注视,慕容风低头沉默,不敢在多言了。 “好了,现在随我一起去看看虎部落究竟还有多少未来吧。” 檀石槐说着率先朝前走去,慕容风站立原地,等到檀石槐从他身边走过,慕容风这才转身,跟在了檀石槐的身后。 “可汗,兵士已经集结,还请可汗下令,如何进攻。” 营长之外,柯最驹领兵站在柯比熊身前,其后,七千余人浩浩荡荡,皆是青壮,骑兵便有足足四千余人。 “全力进攻冲锋便是,让那些汉狗看看我虎部落的厉害!” 柯比熊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柯最驹闻言面色一变,微微皱眉,等到柯比熊向前走了几步之后,柯最驹方才召来数位领头之人。 “所有人,携圆盾冲锋,声势定要浩大,若是能够吓住汉狗最好,但若是离城百步,汉狗依旧未溃,所有人便下马行走,步行攻城,记住了,沿途之上,让士兵捡起那些汉狗的尸体,攻城之时,可为阶梯。” 柯最驹快速的交代道,还有一言,他并未说出。 这句话便是有那些汉军的尸体作为阶梯,到时候总归能够少死上一些鲜卑族人。 “喏” 柯最驹开口,众人纷纷应承,虽然柯最驹并非是柯最阙的子嗣,但其人领导虎部落多年,但凡交战也罕有败绩,故其在军中威望还是有几分的。 “鲜卑狗,来了!” 城楼之上,雁门关的守军终于将那些冲向城池的同僚一一诛杀,可正当他们觉得能够松一口的时候,尘烟滚滚,马蹄震踏,便是城池之上都有微弱颤动。 城外,骑兵连成一片,朝着关隘处如同潮水一般冲来,漫天黄沙,遮天蔽日,仿佛整片天空压向了小小的雁门关之上。 梁广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般的场景确实很难平静。 “仲容兄可是呆了,第一次面对这般场景,确实如此,不过,可莫要一直觉得震撼了,那冲来的可是一匹匹饿狼,一把把快刀。” 孙坚站在梁广身旁,低声说道。 他卧刀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有些兴奋还是恐惧,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第54章 城上城下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但凡鲜卑狗进入百步之内,立刻放箭!” 孙坚看向身后,大声喊道。 梁广站在一旁并未多言,如此时刻,全局指挥本身就非他所长,贸然开口,反而会造成麻烦。 梁广此刻也手持弓箭,看向远处那阵阵烟尘之中。 鲜卑人的马匹皆是良驹,此刻全力奔跑自然是极快,不过一会,便已经越发的近了。 眼见对方就要进入百步之内,梁广仔细打量着距离,手中发力,准备拉弓,可就在此刻,耳边突然响起弓弦之声。 接着,随着第一支箭射出,城头之上,更多箭矢射向城下。 箭矢朝着鲜卑兵士而去,大多数都还未靠近对方军阵便颓然坠地。 “何人开的弓!” 孙坚大怒,看向四周,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而城下,本来已经减缓了速度的鲜卑人再度加快了速度狂奔而来。 “所有人,莫要停马,给我加速冲过去,他们刚刚齐射了一轮,下一轮的间隙,足够我们更加靠近了。十息之后,在下马,用马和盾牌作为抵挡,前后军分散,靠近五十步内,后军抛射,压住城楼之上的汉狗。” 面对汉军的失误,柯最驹立刻做出反应,大声喊道。而周围的传令官也纷纷开口,将柯最驹的指令传遍军中各处。 虎部落此战虽有七千余人,但雁门关的城墙就那般大,能够直接参与到攻城攀索之人,其实也不过就百余人罢了。 所以,早在战前柯最驹便已经分好了前军和后军,前军冲锋登城,后军掩护,抛射箭矢,还有些步兵则是举盾,拖尸体,然后再让自己的身体成为前军的台阶和跳板。 城楼之上,孙坚也不愧为东吴的奠基者,他迅速开口,做出应对,尚有余力开弓之人快速射出箭雨,之后,第一批误射已然无力之人,在做添补,虽然无法在如同最初那般箭雨密集,但这般延续射出箭矢,也总比让鲜卑人抓住规律,以作防范要好的多。 随着孙坚一声令下,一波箭矢射出。 鲜卑骑兵纷纷栽倒在地,一波落马之后,那些鲜卑兵毫无迟疑,踩踏着前人的尸体前进。 大军和檀石槐都在此处,虎部落的士气远比之前扎营的时候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柯最驹一边朝前冲锋拨开射向自己的箭矢,一边打量着四周,伤亡自然是在所难免,但却在柯最驹自我觉得可以接受和可控的范围之内。 “下马!” 数着时间,柯最驹一声大喊。 传令官再度喊出了柯最驹的指令,鲜卑兵士大多勒马之后迅速翻身下马,当然如此规模的作战之下,自然会有传令的延迟,而在这片刻的延迟之下,许多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鲜卑士兵立刻被射成了筛子。不过更多士兵却已经在此刻下了马,箭矢被他们的马匹挡住。 而那些被箭矢射翻的马匹,也被负责后勤的步兵拖住,拉往城下所在的位置。 而鲜卑兵在下马之后,也互相结成阵营,前军和后军互相搭配,后军手持盾牌,抵挡着从上方射来的箭矢。 “虎部落之中也有聪明人啊。我鲜卑族人当中,有懂得攻城之人,也算难得。” 檀石槐远远的看着战场之上,开口说道。 “那人应该是柯最驹,当初柯最阙收养的奴仆,据说身体之内有汉人的血统,所以算得上是聪慧之人,可惜,柯最阙一直不太信任他,更是在族内一直散布柯最驹想要夺得虎部落头人之位,弄得他几个子嗣都对柯最驹格外不满,常有冲突,也唯有这柯比熊长期待在大汗身边作为护卫,方才对这柯最驹没有那般警惕。” 慕容风缓缓开口说道。 “对于虎部落之事,你的了解很多嘛。” 檀石槐笑了笑。 “不敢欺瞒大汗,这些年来,我一直将柯最阙和虎部落当做我的敌人这一,中部鲜卑大人之位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慕容风抬头看向檀石槐,面对檀石槐这样的首领,慕容风很清楚,有时候适当的暴露自己的想法可能会更好一些,至少通过之前檀石槐的话便不难发现,檀石槐早就察觉到了很多东西。 “既然你已经期待很久,那便表现得更好些,若是这柯最驹真有能力,虎部落的头人给他来做也并非不可。” 檀石槐看似随意的说道。 “族中各部自然不敢忤逆大汗。” 慕容风低头说道。 雁门关处,交战依旧还在继续。 在付出数条生命之后,鲜卑人的兵马终于逼近了雁门关之下。 随着鲜卑人的后军开始朝着城楼之上抛射,汉军之中也开始出现了交战至今首次的伤亡。 同时,由于鲜卑军数倍于汉军,不停的抛射让汉军根本不敢也不能探出头来,力度加上下落的高度便是石箭所能造成的伤害都是极为可怕的。 “撤弓换盾,帮忙撑住,莫要让鲜卑狗靠近!” 看着有些慌乱的四周,孙坚铆足力气大声喊道,他手中大刀不停挥舞,将他四周范围之内的箭矢全部挡开。 如此施为,对他的气力消耗极大,不过一会便已经是满头的汗水,但是此情此景,若是他不能表现出过人之处,此刻的士气崩溃便再难逆转。 “檑木,滚石,不要让鲜卑狗靠近城墙!” 梁广也不停用刀挡开头顶的箭矢,同时看向城墙之下。 些许鲜卑士兵在箭矢的掩护之下靠近城墙,他们不断将马尸和人的尸体在城墙下堆积,本就不算太高的城墙在这些东西的堆积之下,变得更加容易攀登。 随着梁广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用盾牌掩护的同僚,将滚石和檑木搬到城墙边。 硕大的檑木和滚石被两个人抬着从城墙之上抛下,很快,下方响起了凄厉的嚎叫之声,鲜血四溅,脑花崩裂。 嘎吱嘎吱的声响碾过骨头和身体,带走一条条性命。 “都别退,一个小小的关隘,能有多少的储备,分散开些,莫要被石头和木头砸死太多人!” 柯比熊厉声喊道,接着把一把半人来高的弓拉得浑圆,抬手一箭射向城头之上。 扑通,一名正抬着滚石走向城墙的士兵脖子被瞬间洞穿颓然倒下,他的身躯撞在那滚石之上,滚石一滑,瞬间便将另外一名士兵的双腿碾断。 凄厉的嚎叫之声在城墙之上响起。 站在一旁的高顺回过头来,默默的走向那双腿被碾得碎裂的士兵,一刀抹开了他的喉咙。 这般的伤势,在雁门关这样的地方是根本不可能救得活了,而承受痛苦不停嚎叫的人,会影响城楼之上其他士兵的士气,不止是高顺,雁门关的城墙之上,还有许多老兵都在做着这样的事。 第55章 拉锯战 攻城之战,既是拉锯也是绞肉。 人命在此刻,真的是如同草芥得不到丝毫的怜惜。 长达两个时辰的拉锯,便是城墙之上的汉军也足足有了四五十人的死伤,除此之外,还有重伤十几人,轻伤三十多人,损伤已经达到了百人。 而城下的鲜卑士兵,更是生生用尸体垒砌了一面低矮的墙。 肉泥和骨头混杂在了一块,滚石和檑木深深的陷入了地面上的尸体之中,鲜血染红了墙面和地面,只是站在城楼之上,便能问到城下那异常刺鼻和发臭的血腥气。 “文台,城内的滚石和檑木已经用尽了。” 程普站在孙坚身旁,开口说道。 四周的兵士都已经显露疲态,两个时辰,看似不算太长,但对于这些士兵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却依旧让这些士兵根本难以承受。 “滚石和檑木用尽,那便用准备好的金汁和开水,今夜大家都没办法休息了,拆屋取木,收集一切可用之物,准备最后的防御!” 孙坚看着远处的鲜卑大军,坚定的说道。 孙坚并非是并州的士兵,但既然臧旻走了文书,那自己便算是彻底参与到了这场战斗之中。 塞外的打败虽然不用自己一个小小的司马承担太大的责任,但战败一事,却始终和自己有着一定的联系。 孙坚此次前来,本来是为了捞些功绩,可未曾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一场大败。 因为此次战败,自己的前途必然受损。 而现在,雁门关外便是平城,若是自己再退,那只怕未来的仕途便再无任何可能。 对一心想要重振家声的孙坚来说,仕途断绝远比自己死在此处更难接受。 他深知此时已无退路,唯有背水一战。 “文台想要死守?” 程普看向孙坚 “我们身后便是平城,我们若走,大汉的门户可就开了。” 孙坚握住了程普的双手,低声说道。 程普闻言不在多问,领命而去。 虽然今夜方才拆屋,但提前总归需要做些准备,随着程普一声令下,关隘之内议论纷纷,那些下城轮流休息的兵士们纷纷开口,不愿之人自是占据多数。 “文台兄不去说上两句。” 听得身后城下的吵嚷,梁广忍不住说道。 城下鲜卑的攻城也在此刻暂歇了一口气,如此时刻梁广自然也是放下了武器,坐在城墙之上休息。 “这些小事德谋能够处理的好,仲容兄应该并非是我公门中人吧?我是因为离不开,只得死战,仲容兄又是为何呢?为国为民为天下百姓?仲容兄便是如此说,我也不信。” 孙坚说着,看向梁广。 “那文台兄怕是小看了我,我这个人就是爱说实话,正如文台兄所说,我并非是为了天下百姓,毕竟,百姓太苦,不止苦于这一点,我自问我没有能力,也做不到他们的救世主,所以,我所为的只是我自己,为了我的功名利禄。” 梁广笑了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 两个时辰的交战,莫说别人,便是梁广此刻都觉得自己就连拿起兵刃的力气都没了。 “镇守雁门关便能换来功名利禄了吗?仲容兄或许想的有些简单了。” 孙坚听得梁广的话,仿佛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文台兄好意我知晓,只是若是没有把握,我又怎会如此拼命。” 城下传来异像,梁广立刻起身。 “是啊,以仲容兄的手段,恐怕确实早已做了打算,不过仲容兄,为官者或许不见得能够比你为商贾更好。” 孙坚此刻也连忙站起,一把拿起了自己的大刀。 些许绳索从城下抛向城墙之上,钩锁仅仅抓住城墙的表皮,接着,绳索被拉得笔直。 “鲜卑狗想要登城,斩绳!” 一直守在另外一个方向的高顺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他一边开口,一边迅速冲向前方,一刀斩向绳索。 眼见高顺举动,诸多兵士亦是纷纷效仿,但是下一刻,城楼之下,无数的箭矢遮天蔽日,如同绵绵细雨,笼罩了整面城墙。 身体中箭之人不在少数,许多兵士甚至直直的栽倒向了城下。 而高顺此刻也刚刚顺利斩断绳索,眼见箭矢射向自己,高顺一个后仰随后猛地向后一滚,就地一滚之后,高顺的左手已经摸向了身后,将自己背负的圆盾举起,挡在身前。 噗!噗!噗!噗!噗!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高顺举起的圆木盾之上便已经插入了整整五只箭矢。 “都给我登城!射箭的给我狠狠的射,不要怕伤到自己人,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若是战死,他的后人和长辈皆由我柯比熊赡养,他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柯比熊站在城下,大声喊道。 而随着他的喊话,登城的鲜卑士兵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卖力。 但在这其中,依旧有着不少人被箭矢误伤,跌入城下,跌入那些血肉泥之中。 而数十道绳索之中,也有好几道都被汉军斩断,不过同时,汉兵也在此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仅仅是刚刚一轮抛射,死伤之人便已经达到了三四十名。 城内之兵,算上梁广和孙坚带来的,已然减员将近半数。 “所有人,抛射箭矢,能够减少他们登城之人便减少一些!” 梁广看向远处,大声喊道。 其他人指挥或许会考虑之后的事,不愿意这样在根本无法瞄准的情况下浪费箭矢,但这个道理在梁广这里行不通,毕竟,若是此刻都保不住了,又哪里来的以后。 雁门关内的兵士,无论是之前的守军还是孙坚和梁广带来的士兵,都已经习惯了听从梁广和孙坚两人的指令,所以,此刻当梁广下令之后,众人纷纷照做。 一轮箭矢朝着城外抛射射出,噗呲噗呲,城下不断响起哀嚎。 “城内是何人指挥,如此莽撞,不按常理出牌!” 看着城内抛射出来的箭雨,柯最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为了提高压制力,便是城墙之下柯最驹都布置了不少弓兵,可是此刻,梁广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手,倒是让鲜卑军出乎意料的损失极大。 “都是废物,柯最驹,你指挥好队伍,我来带他们攻城!” 而一旁的柯比熊可看不到那么多,他只看到那些眼见就要登上城楼的鲜卑兵纷纷被这一轮箭雨射了下来,于是乎,他不满的走向了前方。他的兵刃是一根漆黑的熟铁棍,此刻舞动起来,发出呼呼的声响,一边向前,一边挡开了划向自己的箭矢。 第56章 猎犬 “可汗不可,你可是柯最阙大人的长子啊。” 柯最驹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柯比熊的手臂。 虽然看出了檀石槐对于柯比熊的愚蠢有些不满,但虎部落之中已经先后损失了柯最温和柯最阙两人,若柯比熊在和自己死在一处,柯最驹只怕族内会有人对自己产生疑心,而且最关键的是檀石槐就在身后,若是因为柯比熊死在此处对自己产生怀疑,那对柯最驹来说,可就彻底麻烦了。 “拉着我干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根本攻不上去?我可是和大汗保证过的,一日之内拿下这个破城,莫非你是在质疑我的勇武?” 被柯最驹一把拉住,柯比熊回头看向柯最驹,怒目圆瞪,大声问道。 看着柯比熊,柯最驹心头暗骂,若非情况特殊,自己恨不得将柯比熊推上城楼之上。 只是考虑得更深些,柯最驹依旧只能极力制止柯比熊这般冲动的举动,他看向柯比熊,低声说道:“可汗,此刻确实不能冒险啊,我怎会质疑你的勇武呢,这是此事与勇武无关,若我是那城楼之上的汉军,此刻我只怕会用一个方法。” “仲容兄想要放火?” 孙坚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没错,放火,并州之地,天干物燥,而且那城下大片大片的尸体,虽然都是鲜卑人搬来想要当做阶梯,但此刻只要用火油引燃,一时半会灭不掉的,至少可保三日安宁。” 梁广看向城下,箭矢不断从下方抛射上城楼,而且那些鲜卑士兵更是不要命的攀登着。 “可若真是火起,这火势又如何能够控制得住?而且,雁门关的城门乃是木质,虽有包裹,但也无法保证能在凶猛的火势之下依旧存在。” 孙坚显得有些犹豫。 “文台兄还在权衡?但文台兄可知,我所说的并非是建议,而是唯一的做法,你且看看,这城楼之上,可还守得住了?” 梁广说着,指向四周。 城楼之上的守军躲在后方抛射的箭矢,许多士兵身上都带着些许伤口。 而在他们身后,准备的箭矢也逐渐快要见底了。 “这般情况,若是鲜卑人继续猛攻,今夜雁门关便会沦陷,要知道,鲜卑军的大部可还未曾动呢?我们总归不可能把希望放在他们不会出手之上吧?” 梁广看向孙坚。 “可如此这般,与丢失了关隘又有何异?” 孙坚面露异样,冷声说道。 “便是丢失了关隘,总归是阻止了鲜卑军的南下,既杀了敌,又保有了兵士的性命,莫非在朝中诸公眼中,依旧是有过无功?” “仲容兄,我不愿说这般的话,但你想的太过简单了些,便是我们保住了所有兵士的性命,在诸公眼中,也远远比不过我们丢了雁门关损失更大。”孙坚摇了摇头,此刻他的神色严肃,言语更是冷漠。“不过,就依仲容兄所言吧,总不能硬拉着人送死,而且若是火起,真挡住了鲜卑两三日,说不定能够等到身后的援军。” 看着孙坚眼神之中的落寞,梁广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撤离的计划。 便是能够挡住三日,在这时间范围内,能够支援的也只有平城一处,可平城的情况,梁广在清楚不过,等待平城内的救援,和等死无异。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梁广能够做的,便是尽量抵挡到最后,不要成为抛弃队友逃离之人。 孙坚自然不知道梁广此刻的心思,他默默的下达射出火箭的指令。 火箭从天空之上滑过,华丽的坠向了城墙之外,包裹着火油的火箭燃烧的甚旺,无论是落在那些活着的鲜卑人身上,还是死去的尸体身上,他们的皮质衣服都迅速被粘上火油引燃。 火光迅速燃起,在人体的脂肪引动下,不过眨眼便熊熊燃烧。 呼呼的声响伴随着冲天的火焰,仿佛火龙怒吼,而在这其中,夹杂着无数的哀嚎和咒骂。 “该死,迅速后撤,面对那些朝着我们逃回来的人,射杀!” 柯最驹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前,他还在劝阻柯比熊,可是就这短短的一瞬,火箭已经抛射了下来。甚至没有给他开口指挥的机会,那满地的尸体和檑木便成了火焰最好的燃料。 而在这熊熊燃烧的火场之中,那些并未被瞬间烧死的人无疑是这其中最为凄惨的人,火焰烧灼的他们皮肤,引发剧烈的疼痛,炙烤着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发不出声响,在这般的痛苦之下,他们根本无法保存自己的理智,只想朝着熟悉的地方逃离,可最终等待他们的只是一支射穿眉心的冰冷箭矢。 “速速后撤!” 滚烫的热浪依旧席卷向城墙之上,梁广和孙坚也立刻下令后撤。 在梁广和孙坚的组织之下,众人迅速走下城墙,之后梁广更是让人挖开土地,甚至堆积不容易引燃的石块和土堆挡在沟壑之外。 虽然此刻城外的火焰还未曾展现难以抑制的趋势,但唯独梁广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别的不说,为了自己的后路,梁广可是在城内四周布置了不少的引火之物。 若真是火焰燃起,整个雁门关甚至方圆数十里,只怕都会沦为一片火海之中。 “此战已经败了,就是不知道这雁门关内的指挥究竟是何人?依我所知,这般举动,在大汉之中可是会收到抨击的。” 当前方的火焰燃起之时,檀石槐就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营帐。 这一战虎部落已经败了,而且,他们的损失绝不会小。 檀石槐想了想,叫来了慕容风。 “以你对柯最驹的了解,想必你们应该算是相识吧?” 檀石槐看向慕容风。 “大汉料事如神。” 慕容风低头应道。 “好,既然如此,那便由你去告知柯最驹,柯比熊可以死在战场之上,柯最阙一门三人,皆是我鲜卑忠烈。” 慕容风闻言低头称是,默默退去。 待到慕容风离去,檀石槐看向营帐之内,开口问道:“观我与各个头人相处,看出了什么?” “这些头人,都不过只是些废物。” 一个看起来面容和檀石槐有三分相似,但却更加年轻健壮的男人走了出来。 “错,他们都是人才,而且都是最有野心的人才,他们没有忠心,随时都会反咬我一口,唯独这样的人才能让我们鲜卑族人一直保持着凶戾和强悍,不过,我并不害怕他们的尖牙和利爪,因为但只要我还依旧强壮,他们就只能是我牵着的一条猎狗。” 第57章 离关 一只雄鹰飞过了天边,从燃着火焰的雁门关外一路往南。 而在雄鹰飞行的路线上。 平城到雁门关的大道之上,一支队伍正在尽量用着最快的速度行走着,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速度也依旧显得有些缓慢。 “郭太守,那里是不是雁门关的方向。” 队伍之中,一个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的老者开口说道。 老者穿着一身锈迹斑斑的甲胄,拿着一把磨得铮亮的环首刀,他缺了一只左手,但此刻,却用举着刀的右手指着雁门关的方向。 火焰照亮了已经有些黑得天空,如同一场最为惊艳的火烧云。 但这样的景色在郭缊的眼中却毫无丝毫的美感,反而在此时此刻,让他感到恐惧。 雁门关若破,之后的路线便大多是一马平川,雁门郡内许多地方都有百姓屯田种植的所在,马上就要秋收,已经经历过一次士兵集结的雁门郡,可是在经历不起一场鲜卑的扫荡和掠夺了。 “雁门关乃是重地,怎会燃起这般大的火焰,尔等莫要再去了,我去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郭缊面色难看,看向身后的人群,开口说道。 在郭缊身后,跟着不少的人,这些之中,大部分都是如同老者一般穿着残破斑驳的盔甲,拿着一把磨得铮亮的武器,身体有着部分残缺的男人,除此之外,还有些许女人和看起来便尚未及冠的孩子。 不光众人各式各样,便是他们拿来的食物也都有不同,野菜,米面,甚至是麸子都被做成了面饼,在郭缊收到雁门关的信息之后,这些百姓几乎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的口粮。 而郭缊也拿出了自己家中大部分的食物,亲自带着这样的一群人赶赴雁门关上,当然,郭缊也有向此刻的并州刺史董卓求助,但虽然郭缊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差人送去了求援的信件,但是董卓何时能来,郭缊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让孩子和女人走,我们本就是从鲜卑狗手上逃出了一条性命之人,此刻若是能在死之前在为我大汉一战,杀几个鲜卑狗,便是不亏了。” 老者听得郭缊的话,摇了摇头,看向身后,开口说道。 “李阿公说话好没道理,我可知道,当初我大公可还是带着李阿公和鲜卑狗交战的呢!既然我家大公和我家大人都能杀鲜卑狗,我为何不能?” 一名少年看向那白发老者,开口说道。 “此话说得不错,我家夫君一直都守在雁门关上,他若死了,我活着还有甚意思,郭太守和李阿叔想让我们走,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一名女子也在此刻帮腔说道。 不止如此,身后其他年轻人和女子也是纷纷一副赞同的模样。 眼见那些老者又要开口,郭缊立刻出面打断了双方的争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都倔强得很,反正总归若是雁门关破,雁门郡内也是一片生灵涂炭,如同他们这般脾性之人只怕难活,既然如此,倒是不妨前往雁门关上,至少能够试着看看能否拼出一条活路。 于是在不断的催促之下,这支奇特又临时的队伍再度开始赶路,只是这一次比起之前快了不少。 焚烧尸体产生的气味弥漫着整个雁门关之内,再这样气味的笼罩之下,便是长期经历过战争的士兵都忍不住的不停呕吐,根本吃不下任何的东西。 此刻的梁广坐在自己的屋内,脱离了战场之上肾上腺激素的爆发,回想起之前看着的那一幕,梁广忍不住有些想吐,那些尸体被砸碎混在一起,如同一个锅里交出来的肉糜,只是和寻常的肉糜不同,这些肉糜之中有人的头颅和四肢,甚至还有仅剩的脸皮和破碎的脑袋。 “大兄,吃饭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梁喜拿着一碗饭菜走了进来。 其实此刻梁广所住的屋子已经完全不用敲门了,梁喜这样做只是为了表现几分尊敬,而此刻的这间屋子,四周许多东西都已经被卸下作为守城的物资。 “没弄些肉食?” 梁广看向梁喜端来的饭菜,开口问道。 满满的一碗饭之内,大多都是绿色的各类野菜,许多东西梁广根本叫不出来名字。 “我想大兄应该吃不下去,整个饭菜之中,今日的肉食吃的人反而是最少的。” 梁喜将吃食放到了梁广的手边,开口说道。 梁广听着梁喜的话,点了点头,接过饭菜,梁喜说得没错,只怕今日很多人都吃不下饭,毕竟,汉朝人做肉的办法超不脱五种,烤肉、?腌肉、?干制、烹和濡肉。 其中烤,腌和干制三种做法都不难理解,在此刻只怕是没办法达到这样的条件,而且城外火焰之中炙烤的肉类不在少数,只怕没人能够吃得下去,而烹在雁门关这样的环境之下,必然是享受不到了。 这样看来,制作的肉食多半便是采用濡肉的方式了,所谓濡肉,便是通过清炖的方式让肉保持原味,?煮熟后用特制的酱料调味。?对于贵人来说,这些酱料更多,但是在雁门关这样的地方,多半就是撒些盐罢了。 而那白花花的肉,对于今日守了一天城的士兵来说,看在眼中,只怕是有些难以下咽的。 用过饭后,夜幕降临,城外的火焰依旧烧的很旺,正如梁广所说,人体算得上是顶级的燃料,更何况,城外的地面,只是之前被鲜卑俘虏逼着前来攻城的汉兵便足足有将近千人,在加上鲜卑和汉军两边的死伤,城下的尸体早已超过两千人。足够烧整整一夜的。 看着城外的火光,梁广缓缓起身,走出门去,门外已经站着许多人了。 事不可为,梁广自然不会和雁门关共存亡,这等时刻,便是他完成之前自己的计划的时候了。 以雁门关内兵士作为垫后之人,保存自己的力量,从并州离开。 确认了还活着的人之后,梁广下令撤离,除了留在平城的五十余人之外,此刻还能全须全尾站在梁广身边的人仅剩了一百八十几人,由于这些几乎都是从未战斗过的游侠,所以梁广的手下损伤远比雁门关内的兵士更加严重。 一声令下,梁广带人离去,作为雁门关内主要的作战领袖之一,梁广很清楚所有的巡逻路线和布防,带着人轻松的绕了出去。 第58章 如此汉骨 “仲容兄,要走?” 刚刚离开数百米,大道之上,梁广看到了一个背影。 孙坚转过头来,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文台兄果然在这。就是不知道文台兄是要和我一同离去,还是又作何打算?” 梁广行了一礼,看向孙坚。 “仲容兄猜到了?” “这又有何难,义公乃是重义之人,他和文台兄麾下程德谋乃是故交,前去知会在正常不过了,虽义公不觉得程德谋会说与文台兄,但我早已猜到此事。” “德谋和义公都是重义之人,义公施义于德谋,德谋又施义于我,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而且我之所以前来,也只是为了给仲容兄送行,仲容兄何须如此,影响了他们之间的交情。” “文台兄这话说得,我可从未如此想过,既然文台兄是为了送行,那送也送到了,你我就各奔东西了。” 梁广说着,朝前走了一步。 孙坚伸手,挡住了梁广,梁广看向孙坚,孙坚开口笑道:“仲容兄何须如此慌张,我说了不会阻拦你离去便不会,我又岂是那反复小人,我也深知,仲容兄并非公门中人,自然不会如同我等被限制在此处,而且仲容兄那百来人马,便是留下也不过多谢损失罢了。” “文台兄不妨直接些,若正如文台兄所说,只是为了送行,可为何迟迟不让,说白了,文台兄说了如此多,却还未说到正题。” 梁广看向孙坚,笑着问道。 “仲容兄聪慧,瞒不过你,既然仲容兄开口问了,那我便也照实说来,此番我并未惊动关内兵士,可算是施了一份情?” “此事,我是认得,只是不知道文台兄提起这份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若我此番身死在这雁门关内,那便劳烦仲容兄日后照顾我孙氏,若是未曾,今日之时,并无相欠,而且无论我身死与否,都会为仲容兄修书一封,表明仲容兄的英武和贡献。除此之外,我还给仲容兄一个忠告,仲容兄并非是池中之鱼,若是真有鸿鹄之志,不可前往雒阳为官。” 孙坚说罢,行了一礼,默默让开。 “文台兄今日所说,我记下了。” 梁广心头暗暗想到,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让孙坚托付孙氏一族。 毕竟,孙坚的两个儿子,孙策孙权至少在早期都绝非寻常之辈,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孙翊、孙韶、孙桓等众多算是有些本事的孙氏族人。 只是若真如孙坚所说,他死在了此处,东吴尚未被孙坚打下基础,也不知道还是否会有后面的三国鼎立。 但总归,梁广对孙坚还是有几分欣赏,此刻又承了对方的情,答应此事也不是不可。 孙坚听得梁广应承,立刻让到了一边,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不再阻拦,也不再开口,与梁广两人背道而驰,一人向北,一人向南。 告离孙坚之后,梁广带兵快速前行。 夜色越发的深了,梁广突然看到前方些许火光闪动。 梁广悄然靠了上去,只见两个年迈又有伤的男人正站在一起说着些什么。在他们身后,诸多人靠在唯一的一辆马车上小憩。 那些靠在一起的人当中,大多伤残,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些许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孩童。 “你说我们都要到了,那郭太守为何又让我们在此暂歇呢?我这心里可是心急如焚,那雁门关的火可烧了不少时间了。” “火已经烧了那么久,若是沦陷,便是过去也无用,而且难道你没有看出很多人都甚是疲累了吗?如此状况,要真让我们不休息赶了过去,只怕反而会成为负担。” “此事我自是知晓,只是心中难免焦急。” 梁广站在暗处,听着两人的交谈,心中突然有些异样,他看着两人身上那明显的伤痕和残缺,但即便如此,他们所想的却依旧是和那鲜卑人交战,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从他们的衣着和这么多人一辆马车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是最底层的普通百姓了,可在面对威胁之际,却依旧主动站到了最前方。 汉人风骨,汉人气节,只怕便在此处,在这些细节之间。 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想着三国后的那段历史,梁广不禁感到一阵悲炝。三国耗尽英雄气,两晋尽是鼠辈出在此刻让梁广感受的无比真切。 “诸位,你们是前往雁门关支援的吗?听我一句吧,关隘已经完全陷落了,你们去也只是送死,便是我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梁广站在暗处,打散了头发,又弄脏了脸,装作无比虚弱的走了出去,看着正在交谈的两人,开口说道。 “孩子,你先别慌,吃点东西。” 靠近梁广的那人一步上前,将梁广扶住,另外一人则是从怀里掏出了半块麸子饼,想了想,又拿出了一块完整的交到了梁广的手中。 “吃完了你就快些离去。” 另外一人拍了拍梁广的肩膀,开口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没必要再去了。” 梁广闻言一愣,看向身后那人。 “我们不去谁还能去呢?鲜卑人总归是要有人挡住的,我们和鲜卑人打了小半辈子,死之前能够再杀一个半个的,可一点不亏,倒是你,如此年轻,去逃得性命吧。” 那人笑了笑,开口说道。 “你说你是雁门关内归来的,那可否与我谈谈?”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梁广回头,郭缊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仲容要走了?” 郭缊和梁广独自走在一旁,郭缊开口问道。 “有愧郭太守信任。” 梁广低头行了一礼,他根本没有想到,郭缊会亲自前来,而且带的还是这样一批队伍,根本没办法对他安全做出保障。 “何愧之有啊?仲容前来可是做了好几件大事,只是鲜卑人毕竟势大,就连臧公都败在了他们手中,仲容并非公门之人,抽身离去也算情理之中,不过只怕这边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了,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其实,也算遗憾,若我能不死,便在向朝廷索要仲容之功。” 郭缊说罢,起身离去,毕竟再过一个时辰,这支队伍便要再度启程。 梁广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离开,他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之中,但却并未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周围开始有人叫醒了正在熟睡之人,更多的火把燃起,将黑夜照亮,朝着雁门关的方向而去。 “走吧,我等也回去。”梁广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又看向自己身后众人,开口说道。 如此汉风,若是真就这般败落了,岂不可惜,而且,自己重生与此,难免会有成家立业的那一天,若是真就只想保全自身,那日后汉人沦为奴隶,自己的后人又是否能够幸免? 第59章 柯最驹的心思 “仲容不走了?” 眼看着梁广快步追上,郭缊开口问道。 “本就是出城迎接老师,哪有离开的道理。” 梁广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仲容便与我一同回去吧。” 郭缊说着,走在前方,梁广跟在郭缊身后。 剩余诸多游侠远远的看着,自然也远远的吊在队伍之后。 梁广决意返回,所有人都未曾有其他的意见,这虽然有梁广深受这些游侠信任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他们也不愿做着战场之上的逃兵。 汉家男儿总归是有些骨气的,岂能为了偷生而逃离。 回到雁门关内,众人只是迎接了郭缊的到来,无论是孙坚还是梁广都默契的未曾提及之前的插曲。 郭缊的到来虽然并未让防守的力量有太多实质上的加强,但总归是提振了些许的士气。 东汉时期,地方长官可以开府治事,带天子牧民。 太守作为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其地位和权力在当时是非常重要的,?几乎相当于一个独立的政府首脑。? 太守有权组织自己的统治班子,?包括征辟属官,?这进一步巩固了其在地方上的权威。? 此外,?太守还有权管理地方财政和军政,?显示了其在地方治理中的核心作用。? 太守一职,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堪比古代诸侯王。在东汉时期,便如同一地主君,主君亲至,与诸多将士共存,便如同御驾亲征,自然提起了雁门关内有些薄弱的士气。 简单讲话之后,郭缊召集梁广、孙坚、雁门关百夫长以及被称为李阿公的老者单独议事。 听得今日的战况,郭缊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虽然已经派人通知刺史董仲颖,但并州之军大多都被抽调出塞,董仲颖虽号称极有手段,但我却依旧无法确认他能够召集多少人马,能够在什么时候前往支援。” 了解完雁门关上的情况之后,郭缊也说出了自己所掌握的东西。 现在的这批援军和粮食都是平城和周边几个村落强行凑出来的,粮食本就不多还是从百姓的口粮之中省下的,实际上说起来意义远远大于实际。而援军,更是如此。 “可太守大人,若没有援军,我们就凭借着现在的人和您带来的人,根本守不住啊!” 那雁门关的百夫长看向郭缊开口说道,也怪不得他悲观,今日靠着关隘守城,都损失惨重,虽然对方的伤亡比十数倍于己方,但是对方的人马本就多得多。 “城外火焰,明日应该还可以燃烧半日。至少半日之内,鲜卑军无力进攻。” 梁广看向城外,开口说道。 “不止如此,若是加上仲容之前储备之物,明日多烧一日,都是没问题的。” 孙坚说着看向梁广。 梁广一愣,并未言语,自己离开已然被孙坚发现,自己留下的那些后手会被其人探究倒也在正常不过了。 郭缊看向两人,把握到了几分异样,但此刻并非提起此事的契机。 郭缊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雁门关,这是我们的责任。”他看向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并州乃边陲重地,绝不能落入鲜卑之手。” 孙坚拱手道:“末将愿率部死战!” 梁广也附和道:“我亦愿意与老师同生死!” “我等愿意随君主同生共死!”雁门关上的百夫长和李阿公也同时开口附和。 郭缊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众将听令,明日加紧城防,随时准备应对鲜卑的进攻。同时,派出使者,催促董仲颖尽快发兵援救。”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准备。郭缊望着城外的敌军,心中暗自祈祷,希望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否则这座雁门关恐怕难以坚守。 不过纵然再难,自己也最多丧身于此地罢了。 -----------------------------------我是去而复返的分割线------------------------------- “慕容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挑起我虎部落的内斗吗?大汗就在身侧,你如此狼子野心,也不怕丢了性命!” 柯最驹的营帐之内,柯最驹看着面前的慕容风,开口问道。 一夜苦战,虎部落和属下部落损伤之人已经两千有余,如此大的损伤让柯最驹心头甚是忐忑。 毕竟,这一仗是当着檀石槐打的,这般的伤亡让有心在檀石槐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柯最驹心头很是不满。 可谁曾想到,自己刚刚回到营帐之内,便看到了站在营帐内的慕容风,而且其人一开口便是要让自己想办法让柯比熊死在战场之上。 柯最驹和慕容风背地里早有联系,但柯最驹根本没有想过慕容风会如此胆大。 “柯最驹,怎么,你也被柯最阙一脉的愚蠢所感染了?大汗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我能够瞒得过他?我今日敢来见你,难道你还不明白?可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以为你从我口中的问出的话语便是什么保证,若是你做的不够干净,我火雕部第一时间便要讨伐尔等叛逆。” 慕容风笑了笑看向柯最驹。 柯最驹并非蠢货,之所以出言询问只是为了更有把握罢了。 柯最驹沉默看向慕容风,慕容风依旧是一脸笑意,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 “也就是说,日后虎部落便要以火雕部落为大人了?” 柯最驹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自然如此,不过若你有本事,我又无能,大汗又怎会不给你机会?但与其想那些后话,不如先想想,柯比熊怎么死吧。” 慕容风说罢摇了摇头,趁着夜色,转身离开。 看着慕容风离去,柯最驹坐下又站起,他走出营帐,看着雁门关外的火光。 看来,得让火焰熄灭的快些了。 第60章 短兵相接 第二日,火焰依旧燃烧着,甚至站在雁门关内能看到木质的城门也燃起了火焰。 火焰一时半会难以熄灭,郭缊索性组织士兵做起了一些拒马的措施。 城门烧毁,已经几乎成了必然,若是没有城门阻隔,那么面对鲜卑人的骑兵便已经成了一定会出现的情况,所以在那之前,早做准备。 而城外,柯最驹也向柯比熊说明了厉害。 他只是简单提到了今天一早檀石槐便派人前来, 只是这一个消息,便让柯比熊立刻下令,让柯最驹无论如何想到办法,尽快进攻。 于是达成目的的柯最驹立刻让手下兵士打来水源,试图灭火。 可那火焰有着太多的养料,其实些许无根之水更能熄灭的,再加上城内汉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添加木材或者其他引火物品增大火焰,所以一直到了深夜,火焰依旧未曾熄灭。 但是相比起昨日和今日早些,已然是小了太多了。 “明日,准备交战。” 眼见如此情景,当夜,无论是郭缊一方还是虎部落一方,皆是下达了如此的命令。 第二日一早,双方精力充沛,擂鼓之声,响彻云霄。 城外,那微弱的火苗根本无力在阻隔鲜卑人的脚步,随着柯最驹的一声令下,鲜卑骑兵开始冲锋。 柯比熊压制两日,此刻冲锋在前,手中一根熟铁棍高高举起。 骑兵直冲城池而来,城门此刻已经被烧的焦黑,柯比熊冲在最前方,眼见眼前城门,不闪不避,直冲而来,手中熟铁棍刚刚举起,猛地挥下。 啪的一声,已经完全被烧焦的木门外的铁皮被柯比熊一棍打破,内里焦黑的木炭被柯比熊打得粉碎。 “儿郎们,随我杀汉狗!” 柯比熊大喊一声,率先冲入城中。 城内第一道防线,是许多绊马坑,不少骑兵冲入城内的瞬间,座下马匹便踏入绊马坑内,马失前蹄,身后的骑兵也瞬间倒下。 柯比熊自然也面临了这般的情况,不过只见他身体猛地一晃。 竟然是利用自身的体重改变了马匹的重心,帮它找到了平衡,未曾被绊马坑绊倒在地,接着,他又是猛地一拉缰绳,马儿用力一跃,越过了城内兵士挖出的那道沟壑。 而除了柯比熊之外,身后的鲜卑骑兵虽然绊翻的不在少数,但却有更多的幸运儿避开了陷阱,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如同柯比熊一般,利用自己的方式冲过了阻碍,暂且不表。 郭缊站在城内,面色凝重地看着汹涌而来的鲜卑骑兵。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呼喊着指挥士兵抵抗。 在他的四周,房屋被拆成了一块块如同战壕一般的阻挡。 这是梁广提出的建议,为的便是让一马平川的战场尽量变得更倾向于巷战,也避免了鲜卑骑兵的冲锋。 若是只论马术,梁广自觉是赢不了的。 此刻眼见鲜卑骑兵冲锋,而在郭缊的指挥之下,汉军们毫不畏惧,他们用盾牌组成防线,挡住了鲜卑人的冲击。同时,箭法突出的游侠们在城楼上射箭,用仅剩的箭矢尽量多的射倒鲜卑骑兵。 “汉狗就在眼前,他们没了龟壳,只能是待宰的羔羊,都给我杀,杀得越多,此番的奖励便越大!所有战利品可以第一个享受。” 柯比熊大声喊道,率先杀入汉军的方阵之中,与汉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他的熟铁棍挥舞着,所到之处,鲜血四溅,便是带着头盔,也难以抵挡柯比熊的巨力,在他周围,汉人士兵纷纷倒下。 然而,汉军并没有退缩,他们紧紧围住柯比熊,奋力抵抗。 其中,尤其以郭缊带来的那些身体残缺的老兵最为不畏生死。 他们不但将那些年轻的士兵挡在身后,更是冲锋在前,以命换伤,或者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对方马蹄前进的路线。 汉军拼死不畏,便是之前那些士气低落的雁门关守军在此刻也拼命对敌。 此刻,接战不过十几分钟,双方之间便已经是死伤惨重。 一场血腥的战斗在雁门关内展开,战争的双方,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咚!咚!咚!咚! 柯最驹一边擂鼓,一边看向战场之上。 柯比熊已经率先冲入了城中,此刻的柯最驹只想汉军之中有强悍之人,阵前杀将将柯比熊斩于马下。 毕竟,此刻怎么看也是鲜卑军占据上风,若是自己不让后续部队冲锋或是让队伍撤退。那一切也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些。 不过柯最驹也清楚,自己的想法只能算是奢望,柯比熊此人武艺高强,天生巨力,便是在鲜卑人之中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勇士。 此刻的城内,柯比熊一眼便盯上了正在指挥作战的梁广。 原因无他,那日攻城,梁广便是站在最前方指挥的人之一,柯比熊的眼力和记忆力都算得上是出色。 盯上梁广之后,柯比熊直冲梁广所在,沿途阻挡之人,皆被他一棍打于马下。 “少君小心!” 梁广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下一刻,只听得耳旁呼呼作响。 梁广回头,一根熟铁棍已经朝着自己打来,梁广不敢耽误,连忙抽刀来挡,只听得叮当一声,刀身震动,梁广只觉得虎口一阵发麻,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鲜血顺着虎口流下。 梁广抬头,柯比熊已经杀向近前,梁广看向柯比熊,心头不禁感叹对方好大的气力。 可不等他多想,柯比熊又是当头一棒打来,梁广只得举刀在挡,身体被柯比熊居高临下压得半跪,虎口的疼痛更甚。 可尚未等梁广缓过气来,柯比熊斜着又是一棒打来,梁广依旧挡住,但是这一下,已然将他手中环首刀打的高高飞起。 “休伤我主!” 一支箭矢射向柯比熊的面门,逼得柯比熊不得不让开位置,无法在对梁广追击。 与此同时,高顺也从一侧杀来,挡在梁广和柯比熊之间。 而高顺到达同时,那射出一箭的韩当也已经冲到了柯比熊面前,韩当和高顺两人一人使长枪,一人短刀,一人刺向柯比熊,一人上前一步,砍向马腿。 第61章 身陷重围 眼见两人同时出手,柯比熊面色平静,他先是侧身躲过韩当的攻击。 之后猛地一拉坐下的马匹,马匹双腿高高抬起,躲开高顺上划一刀的同时踏向高顺。 而他右手举起手中的熟铁棍,猛地朝着韩当坐下的马匹敲下。 韩当见状,连忙勒马躲避,马下的高顺更是就地一滚,躲开柯比熊座下那匹漆黑得格外神骏的骏马踩踏。 “此马,堪称龙驹,此人也堪称悍将。” 梁广看向柯比熊,忍不住开口感叹。 柯比熊的智商虽然不高,但其战斗的智慧非比寻常,面对韩当和高顺两将,只是顷刻,便已然使得自己掌控了局面。 高顺和韩当这一躲,失了先机,柯比熊手中熟铁棍朝着高顺追着打去。 高顺不行,柯比熊骑马,更何况柯比熊本身就是一身巨力,居高临下更是占尽了上风。 此刻交手,更是呈现几分一面倒的追打之势。 韩当见状,连忙再度来援。 可两人的配合远远不如柯比熊和他胯下龙驹,此刻两项协助,反倒都有些束手束脚,难以完全发挥。 一时间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怕再打下去,高顺和韩当难免落于下风。 一晃六七十合,高顺和韩当果然显露颓势。而且再加上鲜卑军本就更多更强,逐渐的,两人竟有陷入重围之危。 “义公,高顺,速速回来,鲜卑军要来了!” 梁广一箭射翻一名鲜卑士兵之后大声喊道。 韩当和高顺闻言也是一惊,想要后撤,但那柯比熊却拼着受伤也绝不让两人离去,不断的疯狂追击,若是想走,至少也得留下一人的性命。 “该死,义公,高顺莫慌,我来了!” 眼见如此,梁广拍马赶去。 虽然尚且没有纳头便拜投入梁广麾下的桥段,但梁广能够感受得到两人对于自己的接受,无论如何,这两人已然算得上是梁广目前最重要的班底之一,他可承担不住就这般损失在此。 眼见梁广二话不说返回救援,身后诸多游侠义从纷纷紧随其后。 他们本就是受了梁氏商行的恩情,被梁广之义所打动,此刻梁广的举止更是说明了他值得信任。 义从们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难民和楚宴、梁喜、娄圭等人。 一行百人在此刻逆行朝着鲜卑军冲去。 眼见梁广一行如此英勇,稍有低落的汉军士气即刻提振,短暂的竟然掀起了一波反攻。 不过些许士气毕竟只是微微缓解颓势,在实力的差距之下,汉军很快再度节节败退。 梁广身边义从和并州难民也纷纷倒下,虽然他们已经靠近了韩当和高顺,但他们也陷入了鲜卑军的包围之中。 “义公,高顺,朝着我们这来,一同杀出去!” 梁广挥刀砍翻冲向自己的鲜卑士兵,鲜血洒了自己一脸,梁广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渍,开口喊道。 韩当和高顺听得叫喊,回头看去。 两人一边朝着梁广所在退去,一边心头各有所想。 韩当心中羞愧难当,昨日撤离,自己才将秘密告知了程普,但是今日梁广便又不顾性命相救。 高顺心头也是感动,自己微末之人,不过刚刚相识,梁广却已能舍命相救。 柯比熊看着主动杀入重围的梁广等人心头一转。 既然用这两人能够引得梁广前来救援,那用梁广是否又能引得另外一名守将起来呢? 柯比熊其人智慧虽然不高,但战争却有着天生的天赋。 此刻那些汉军虽然不断后撤,但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阵型,这般情况之下,想要快速击溃,不会太容易,所以要想尽快立功,若能杀掉那正在指挥的将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总归梁广一行是跑不掉了,两相权衡之下,柯比熊减缓了追击的速度。 高顺、韩当很快便和梁广汇合,在围困之中厮杀,所有人都不免身上挂上了伤痕。 “既然已经会合,诸位,拼命杀出重围吧!” 梁广看向四周,开口说道,接着身先士卒,杀向眼前的鲜卑士兵。 而在梁广身侧,梁喜、高顺、楚宴、韩当死死的守住梁广的四周,避免让梁广受伤。 梁广麾下义从大多擅长功夫,一番冲杀自然斩敌不少,可饶是如此,却依旧难以突出这般的重围。 义从功夫虽然不俗,但却并非长于战场厮杀,每次搏斗皆是拼命相对,一来二去很快便没了气力,成批的义从和难民开始倒下。 “该死!无力之人,都到我身后去!” 韩当一声大喝,冲杀向前。 “主公,今日我高顺便是身死,也定要护你杀出重围。” 高顺也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反手一刀,将一名想要袭向梁广的鲜卑兵砍翻在地。 “文台,我想去救人!”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程普开口说道。 韩当和他乃是友人,昨日便是要走,韩当也前来与他通气。 可此刻,眼见韩当众人就要被鲜卑人的人海淹没,程普自然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德谋不可!” 孙坚此刻正在指挥队伍后撤,要让军队在溃败之中依旧保持阵型,这是极为不易的事,所以此刻,只是在这件事之上,孙坚便已经耗尽了心力。 所以,虽然他在梁广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遇到同类之后的威胁,但此刻不让程普回援,却并没有这般关系。 “可文台,义公与我,毕竟是有人。” 程普闻言,双目有些发红开口说道,想梁广等人,为了救援不顾一切,而自己。 霎时间,程普心头有些愧疚。 “德谋莫要多想,我们乃是汉臣,身后乃是百姓和汉土,我们自然可以如同仲容一般不顾一切,我也知道你不畏生死,可我们身上还背负着其他责任,德谋,我和你保证,军队稍安,我便与你一同前去,便是义公兄身死,也定要多斩杀鲜卑为他报仇。” 孙坚听出了程普话语之中的低落,连声开口说道。 此刻孙坚所言,字字真情实意,便是戏称东吴多鼠辈,但孙文台却显然不在如此行列。 第62章 斩将杀敌,飞将之威 深陷重围的梁广一行身边之人不断的倒下。 昨日留在平城之内的义从与梁广汇合,梁广的人手已然达到了两百余人。 今日,眼见梁广回援,除了战死和离得远些的义从难民之外,至少有一百八十余人和梁广一同杀向鲜卑军中。 而此刻,这一百八十余人仅剩下了不足六十。 损伤惨重,让梁广自然难以接受,这些人马是从他母亲便开始,自己更是花费了两年时间方才攒下。 可就在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损伤了大半。 看着身旁一个个鲜活面孔的逝去,梁广心头涟漪越发汹涌。 “诸位,实在是我过错,昨日便该带你们离去!” 梁广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口说道。 “主公这话说得,若是昨日离去了,我们说不定都还会跑回来。我汉人哪有被蛮夷打得跑得?而且,我等虽然没太大的本事,但总归不至于还不如那些老叟吧?站在他们后面,我可干不出来。” 身材矮小的高衡看向梁广笑着说道。 随着他开口,周围众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好,既然如此,诸位那便在信我一次,随我在杀一波,我今日定要带你们杀出重围。” 梁广听着周围众人的声音,笑了笑,站起身来,一刀割开衣服,用布条将那有些钝了的环首刀死死绑在手中,接着,朝着前方冲去。 深陷重围如此久,他们的马匹早已没了,力气也消耗极大,所能靠的只有身边的众人和自己的一条性命了。 梁广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手起刀落,接连砍翻数名鲜卑士兵。 其他人见状,士气大振,紧随其后,与鲜卑军展开殊死搏斗。 这些被围困如此之久的汉兵在此刻竟然又再度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鲜卑军一时不慎,接连被砍翻了数十人,梁广一行也朝着前方不断推进。一时间,竟然杀出了数十米。 然而,鲜卑军人多势众,些许人员的损伤,很快便被更多的鲜卑军所填补。 不过此刻梁广等人皆已经拼死,爆发的战斗力自然惊人,其中以韩当和高顺最为明显,普通鲜卑士兵难有其一合之将。 梁广此刻一边冲杀一边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高顺和韩当这般并非以自身战力为长的将领尚且如此,难以想象,那些武力出众的将领在这方天地之中又将有何等表现。 眼见鲜卑军连连败退,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冷哼声。 一道黑光如同旋风般杀入战场,直逼梁广而来。 “看来不会在有人来救你们了,既然如此,便先宰了你!” 柯比熊骑着黑马,冲向梁广。身若雷霆,顷刻间便已经冲杀到了梁广近前。 周围众人皆是面露惊骇,谁也没有注意到柯比熊杀出,为了能够突出重围,高顺、韩当、楚宴都冲锋在最前方,而甚至就连梁喜和娄圭的位置也离梁广甚远。 看着迅速冲来的柯比熊,梁广面色也有些难看。能挡得住吗,他也不知道,但总归,躲是躲不开的了。 “主公小心!” 梁广已经举刀准备迎接柯比熊的一击,身后却突然被猛地一推。 梁广跌跌撞撞向前了数步,而柯比熊也冲向了梁广之前的位置。 一道有些矮小的身影被柯比熊一棍打中,嘎吱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梁广连忙回过头去,身后,那高衡手中的环首刀被柯比熊一棍打碎,除此之外,那一棍的力度还重重的打在了高衡身体之上,筋骨寸断,整个人更是如同一只破旧的麻袋一般被高高击飞,接着重重落地。 方才还在说话的人瞬间没了气息,而且是为了自己,梁广看向高衡,若不是高衡,自己此刻只怕也会是这般的下场。 “该死!” 梁广一声怒吼,杀向柯比熊。 盛怒之下,手中的刀快了许多,但梁广并非是演绎之中的赵子龙,大怒的buff也无法让他所向无敌。 十招之后,梁广便落于下风。高顺和韩当快速前来救援。 三人围战柯比熊,柯比熊借着骏马之力,倒也站了个旗鼓相当。 可之前的突围再度被化解,如此这般情况之下,随着时间越长,气力消耗越多,等待他们的唯有死亡一途。 周围的义从和难民拼死相战,但却依旧被不停逼退,围困在了当中。 “看来我便会死在这里了。” 梁广的气力越发的弱,身上的伤口崩裂,不停流出鲜血。感受着身体的感觉,梁广心头不禁有些绝望。 可就在此刻,身后却有着些许骚动。 梁广回过头去,大片鲜卑军正在不断后退。一支数着董字的大旗正在飘扬着。 “并州刺史董公麾下前来救援雁门关内同僚。” 一人大声喊道。其人一人一马,直冲战阵而来,周围数十骑兵紧随其后,异常凶猛,在其后,便是大片的军队,他们虽然并没有穿着汉军的盔甲,但却人人看起来都算得上是强健,手中兵刃各式各样,一脸凶相。 原来早在郭缊求援之前董卓便已预料到了边境之变,所以早在那之前便已经收拢人手,至于这些兵士他也并非是凭空变出,只是带着自己的羌人骑兵杀入了那些大户的家中。 董卓有一把无名之刃,根据蔡邕所说,乃是当初项羽断掉的佩刀。而董卓便是拿着那把无名之刃,携带着羌人骑兵立于这些大族屋内门前。 他本就是刺史,行使监察职责,手中有刀,自然敢杀人,而且不止杀人,甚至还要罗列罪名给被杀之人的家族。 如此流氓一般的边民手段,自然让这些大族无力应对,只得将自家武装力量和门客暂借于董卓。 所以,这才能导致郭缊求援,正好撞上了行至半路的董卓,而董卓也能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赶到雁门关之中。 此刻,兵马从侧面杀入,鲜卑军被杀得措手不及,顿时乱了阵脚。 梁广缓得一口气,回过头刚想提醒来人柯比熊凶悍,可当看见来人之时,梁广识趣的闭上了嘴。 而下一秒,只见那冲锋在前的将领直冲柯比熊,不过六招,便将柯比熊斩于马下。 那将领一把上前,一把抓住柯比熊的头颅,右手的方天画戟高高举起,大声喊道:“贼首以诛,吾乃九原吕奉先,贼人谁敢与我一战?” 声音响彻,仿若雷鸣。 熹平六年,十月,梁仲容领兵阻敌于雁门关外,以百数人马拒守鲜卑数万大军,其中鲜卑虎部首领柯比熊青面獠牙,身高十尺有余,其力大无穷,面露獠牙,双臂奇长过膝,坐下一匹龙马,其人力大无穷,可徒手制服虎熊,其人武艺亦是非凡,面对这般人物,城中众人皆是不敢与其相对,唯独梁仲容一人一骑独占此人足足百回,久战不胜,柯比熊为梁仲容所震慑,俯身跪倒欲投,叹那飞将奉先贪功,于此刻杀出,要了柯比熊这等奇人性命。 -------------------------------------《世说新语,汉末奇人篇》 后续恢复两更,真不是我懒,追读太少了,三更完读也在变低,平台没流量啊,求一波评论,追读,小礼物,谢谢大家了。 第63章 董仲颖 虎部落后撤,城外关注着这一切的柯最驹虽然并不清楚城内发生了什么,但立刻鸣金收兵。 “虎部落,败了。”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檀石槐也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大汗,我们是否要在此刻南下,毕竟,虎部落已经打开了雁门关的门户。” 红日部落的落置鞬落罗看向檀石槐开口问道。 他是西部鲜卑的大人,他的开口也代表着西部鲜卑的意思。 “汉人,没有那般软弱,我们此番胜利,与他们内部的纷争有着极大的关系,而且,他们拿我们没办法的最重要原因是我们身在草原,便是王庭所在也只是象征性的意义,但若是我们真的占据了城池,那便是真的自寻死路。至少,我们现在的力量还差的太多。” 檀石槐看向落置鞬落罗说道。 他的心中也忍不住的失落,成为鲜卑的王已经不少时间了,但鲜卑内部依旧未能达到他想要的成长。 他们太过贪婪,又太过目光短浅。 他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南下之后会带来的危机。 若是真将大汉这个庞然大物惹得愤怒,引发党人和宦官同仇敌忾,那对于鲜卑来说,又能如何抵挡。 而且汉军刚刚集结出塞与鲜卑交战,此刻整个并州,又有多少能够抢掠的东西。 想到这里,檀石槐心中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听闻那扶余和高句丽又对我东部动兵了?” 檀石槐看向站在角落的东部鲜卑三位头人,开口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非是我东部鲜卑不勇猛,只是那扶余和高句丽太过烦扰,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得抵御并州幽州两地的汉军还有乌桓的侵扰。而且东部一地,太过贫穷,没有食物,自然也没办法培养太多的勇士。” 东部鲜卑头人宇文莫槐头拱手说道,面露一丝苦涩。 “无碍,既是我的麾下,那便是与我共荣辱,扶余和高句丽欺凌尔等,便是辱我,我与你们一同前去,定然要他们知晓我鲜卑的厉害。” 檀石槐摆手说道,丝毫没有在意宇文莫槐头后续的话语。 “对了,你说食物不足,我曾看得乌集秦水有几百里宽阔,水不流动,水中有鱼,虽然我们没办法得到鱼。但我听闻一路往东,有一倭国,倭国之人矮小,常住于水边,粮食不足所以善于用网捕鱼。此番既然前去,便东进攻倭国,俘获些倭国人,将他们迁到秦水边居住,以他们为奴让他们捕鱼弥补尔等粮食不足。” 檀石槐看向宇文莫槐头开口说道,说罢又看向慕容风。“虎部落大败,只怕难以担不起中部鲜卑大人之职,日后这个位置便交给你火雕部落,待我回来之际,我要看到一切的不同。” 说罢,檀石槐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还有王庭护卫队,一路朝着东边而去。 落置鞬落罗见此,也不再多留,带着西部鲜卑纷纷离开,仅剩下了带着中部鲜卑的慕容风留在原地等待。 众人都已离去,檀石槐更是表明了态度,如此情况之下,便是柯比熊还能活着,想必慕容风也会让柯最驹得偿所愿。 而雁门关内,随着鸣金声响起,鲜卑骑兵纷纷后撤,吕布一人冲锋在前,杀得兴起,不断追击,方天画戟之下,所触之人,即便不是被拦腰斩断,也是被从头劈开。 吕布杀得兴起,眼见就要追出雁门关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声:“奉先止步,莫要在追了!” 听得那声音,吕布方才勒马,看着那些鲜卑人急速退去,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而那说话之人,这时也从人群之中走出。 此人满脸虬髯,一头乱发,身材健硕,微微的带着些许富态 ,身高魁梧,比起吕布也只是略逊色的一筹。 “多谢董方伯救命之恩!” 郭缊看向来人,理了理衣裳,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郭太守才是雁门郡的方伯,他人如此称呼咱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调笑起了咱。莫非心中怨恨咱还是来得晚了?郭太守称呼咱董仲颖便是。” 来人哈哈大笑,看着郭缊说道。 听得对方的自称,梁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又是一位名人,董卓董仲颖,天下祸乱之首。 只是按照时间线来说,此刻的董卓虽然已有起落,但骨子里应该还算是忠心于江山社稷的忠臣。 但,就这时间的话,董卓和吕布相遇的是否太早了些。 多了这么多的时间,又少了一个丁原的出现,那吕布和董卓之后的走向还是那般吗? 或者是说,自己这只蝴蝶终究是扇动了翅膀。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董方伯说笑了,董方伯的手段,我可是已有耳闻。” 郭缊拱手说道,其人显然不想和董卓有过多的交流。 其实也难怪郭缊如此,董卓此番借兵,自然也包含了郭家,而且最重要的是,董卓出身边郡,喜爱结交羌人,为人粗俗,无论出身还是行为举止,自然都不得士人所喜,便是他此番再度出仕乃是由袁家提携,却也如此。 “咋的?郭太守是不喜欢我来并州的做法?郭家也是高门大户,郭太守应该清楚,若不这样做,谁愿意听话,没人听话,我就没兵,到时候并州陷落大半,郭太守你咋办?死在这雁门关内?说来说去,你怎么也该谢谢咱不是?” 董卓一把拉住郭缊的手腕,笑着说道。 “董公莫非想要效仿周景斩一两千石不成?只是此刻可未曾有桥公,而我也非羊昌之辈。” 郭缊怒视董卓,开口喝问道。 “呵呵,哪里哪里,郭太守想的太多了些,咱就是一个粗人,难免喜欢拽人手臂。” 董卓笑了笑,松开了手。 “董公,贼人的头颅,我已经取来了。” 而就在这时,吕布提着柯比熊的头颅走了过来。 “腌臜之物,拿的远些,莫要污了郭太守的眼睛。” 董卓只是看了一眼便摆手说道。 吕布点头称是,让人上前收拢了去,之后他看向身后,一把将梁广拉到面前。 “董公,此人名叫梁广,乃是司隶郡商贾,与我有些恩情,但今日我从斩杀贼首救了他的性命也算是报了,不过他一个商贾出现在这般地方,我想着总归要带来和董公一见。” 吕布说罢,将梁广推向了身前。 第64章 汝想为桥公否? “哦,你一个商贾为何会出现在雁门关这等重地?” 董卓一听来了兴致,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怎么?难道只许尔等大人有拳拳爱国之心,而我等寒门子弟便不能有如此心胸,我之所以来,为的便是报国,莫非董大人不许?” 梁广说着看向董卓。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可知道,我要斩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董卓说罢,一步上前,手中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无名之刃。 “董公先是言语威胁于我,现在又对我的学生动刀,莫非董公真觉得我郭缊是个书生便没了血气?” 身后,郭缊开口问道。 董卓转头看向郭缊,又看向梁广,笑了笑,这才将手中的无名之刃收了回去。 “你叫,什么来着,梁广是吧?梁广,你可知桥公,可想为桥公否?” 董卓笑着看向梁广。 郭缊站在身后,脸色阴沉。 梁广身体的原主毕竟读过些书,算不上一个彻底的文盲。 所以便是梁广不清楚董卓口中桥公的事迹,梁广的这具身体也甚是明白。 桥公便是桥玄,一位活着的千古名臣之一,而后世的百折不挠一词更是为其所创,其人一生太过传奇,几起几落暂且不表,但此刻董卓所说便是桥玄为县里功曹之时的事迹。 那时年轻的桥玄担任县里的功曹。当时的豫州刺史周景带领官属巡察到梁国,桥玄前往拜见周景,列数陈相羊昌的罪恶,请求周景任命自己为陈国从事,以彻查羊昌的罪行。周景认为他意气豪迈,同意并派他去了。 桥玄上任以后,搜捕了羊昌的食客,详细地核查羊昌的罪行。 但羊昌一直被掌权的大将军梁冀优待,梁冀为救羊昌,特派快马传文书赦免他。 周景按照梁冀的意思召回桥玄,桥玄只交还文书,而自己不回去汇报,核查羊昌的罪名更加急切,最终将其用囚车押解进京。桥玄因此而出名,更是举孝廉。 如此事迹,乃是被士人长久称颂,更是为学生广泛传播。 而此刻的董卓想做的便是这周景。 “董公说笑了,桥公当初虽然微末,但毕竟也是一县功曹,而我不过是一介白身如何使得,更何况,郭师为人,岂是那羊昌能比。” 梁广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倒是警惕,你所言非虚,但整个并州,郭太守如此之人只有一位,除开郭太守之外,整个并州,借撤屯之名掠夺民脂之辈不在少数,而且那些撤屯难民更是不少被卖于富贵人家为奴,此番作为,若不是官员首许,谁敢去做?我观你麾下不乏并州边民,此事你难道不知?如此这般,桥公之事,你可还敢做否?” 董卓说罢,看向梁广。 “如此这般,倒是敢做。可我毕竟乃是一介白身,自然不敢对这些官员动手。” 梁广看向董卓。 “如此怯懦胆小,莫说比桥公,便是比我董仲颖都略有不如,小儿,持我之刃,可敢否?” 董卓看向梁广,一只手将自己腰间的无名之刃递了出来。 梁广未曾犹豫,一把接过那无名之刃。 董卓眼见如此,哈哈大笑,带人暂且离去。 董卓离去之后,梁广看着沉默的郭缊,好一会,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师可是在怪我?” “并非怪你,而是奇怪这董仲颖所为,天下人终究还是小看了他。” 郭缊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老师这是何意?”梁广面漏不解。 “董仲颖先是威逼于我,接着又对你摆开架子,之后我出面为你撑腰,他方才改为利诱,此番举措,看起来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可他为何最后会将这天大的事交到你的手中。若无此事,董仲颖所为便是挑衅,但又这番举动,此举便又成了招揽,只是不知这是他董仲颖个人所为还是代表着袁家。” 郭缊捋了捋胡须,开口说道。 “老师此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了,或许是否是老师想多了些,那董仲颖并非这般意思,他之所以这般作为,只是为了他在并州的功绩。毕竟,要让一个两千石下狱或者斩杀,麻烦只怕远远大过机会。” 梁广看向郭缊。 “若是其他人,你说的或许不错,麻烦大过机会,可你只是一介白身,此事能够落到你的头上便已经是天大的机遇,更何况,除了你之外,有的是人想做此事,便在这雁门关内,那孙文台若有机会,也定然不会放过。你以为那董仲颖真不知你?或许他早把你弄得清清楚楚了。”郭缊说着,起身看向梁广。“这把刀用或不用,你自己决定。用了眼前自然是好事,但未来可就说不准了。” “多谢老师教诲。” 梁广看向手中那无名之刃,低声说道。 郭缊离开,此处便只剩下了梁广一人,他沉思良久,方才离开了此处。 离开尚未走到五十步,那一直跟在吕布身边的魏续突然从一旁走了出来,他看向梁广,拱了拱手:“梁少君,董公说了,若是愿意让刀刃见血,那便将此刀赠与你,若是不愿,还请归还。” “此刀甚利,我确实喜欢,倒是舍不得还回去。” 梁广笑了笑,收拢了刀刃。 “既然如此,那董公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梁少君,少君最好选边关为将,日后倒好交际。” “自会考虑,帮我多谢董公。” 梁广闻言,拱手说道。 魏续点了点头,迅速离去。 梁广再度看向手中无名之刃,看来董卓所想倒是真被郭缊猜了个透彻,可此刻董卓便已经开始抛出橄榄枝,招揽自己的门生,那历史记载董卓后面方才有得不臣之心,是否有些错误了呢? 梁广收拢无名之刃,不再多想,走向了自己属下的聚集所在。 “子伯,今日晚些,有事和你相商。” 梁广看向娄圭,开口说道。 娄圭闻言面色一变,抬起的手再度放下。 又是单独相商,他还记得上一次单独相商所谈之事,只怕这一次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65章 何不弄险? “主公还想杀一个两千石?主公可知那夏育的尸骨还未凉透,虽此刻无人询问,但日后免不了是一处麻烦。” 听到梁广说话的一刻,娄圭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口气和眼界都太过窄小了。 毕竟,自己想来想去,也就说了句男儿居世,会当得数万兵千匹骑着后耳!而梁广,开口便是要杀这般的人物。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若是杀一该死的两千石便可换得董公甚至袁家为我说话,那我为何不杀?” 梁广闻言也是看向娄圭反问。 “主公,我其实有些不解,正如郭太守所说,你为何这般心急。”娄圭闻言叹了口气,看向梁广,开口问道。“想你不过弱冠之年,却已经结识了如此多的大人物,而且无论是裴家还是郭太守,他们都是愿意帮你谋得一官半职之人,可你却偏偏还觉得不够。以主公的聪慧不会看不出杀死一个两千石所得之利只在眼前,未来这些两千石身后的人都将是主公你的麻烦。” “我既然敢杀,那也不怕杀更多的人,谁挡在我面前我便杀谁,莫非朝中诸公敢觉得我刀矢不锋吗?” 梁广看向了一旁的无名之刃。 “主公此言,娄圭不敢苟同,主公此刻能杀,是因为主公站在党人这边,可主公当知,那宦官最是不讲规矩,而士人更是不讲情谊,若是主公有朝一日杀得狠了,杀得宦官胆寒,党人猜忌,大汉至今那诸多外戚,只怕便是主公的下场。” 娄圭看向梁广,厉声说道。 他虽非梁广谋主,但却也算是梁广家臣,从各种层面来看,两人都算得上是荣辱与共的关系了,所以,在他感觉梁广有些疯狂的时候,他只能开口阻拦,哪怕梁广会因此对他心生不满,却也也不得不为之。 “子伯以为我急功近利陷入了疯魔?你且听听我想杀之人。” 梁广听得娄圭劝诫,不但不怒,反而心头多了几分喜意,娄圭能够反驳而非一意附和,那么至少说明娄圭对自己的态度已然有几分归心了。 “愿闻其详。” 娄圭拱手说道。 “我要杀之人,乃是并州云中郡守张歧,此人多次放纵参与并州撤屯贩人之事,若他愿意束手就擒,自然可交给董公槛车入洛,等待朝廷发落,如若不然,便是死也不足为惜。” 梁广开口,带着杀意。 “主公想要杀得可是清河名士,若主公真的对其刀兵加身,只怕日后会为士人不容啊。” 娄圭眉头紧锁,看向梁广。 “杀的便是天下名士,子伯之前不是说了,不能杀得宦官疯狂,既然如此,我已经杀了一个夏育,在杀一个投奔宦官的两千石读书人,岂不是让那些宦官恨不得食我血肉,子伯难道不知,读书人都有风骨,愿意投奔宦官的已经是极少,能够做到两千是的更是那些宦官心头之肉。我若杀之,岂不是自寻死路,那些党人真会不顾一切保我?只怕不然吧?” 梁广摇头说道。 “可主公也不该对这般的天下名士下手啊。” 娄圭依旧不解。 “子伯,我要杀的便是天下名士,至少我得让那些宦官看到,我确实是一把刀,但这把刀却无主且锋利,而且,夏育难道不是天下名将?杀了一个天下名将,自然要用一个天下名士来补足才是。如此,子伯可明白?” 梁广说罢,站起身来。 “主公此举依旧是在弄险。而且,主公莫非是觉得朝中诸公和诸位常侍都不够聪明否?” 娄圭也默默起身,走到门口,却又转头,说了一句。 “正是因为他们聪明我才敢如此做,毕竟,无论是诸公还是常侍都是贪婪之辈,一把锋利的刀,谁不愿握在手中呢?而且,说起弄险,莫非什么都不做便不是弄险了吗?不说其他,只是我梁家的家业便已经是最大的险了。子伯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前往云中。” 梁广说罢,熄灭了屋内的油灯,娄圭也自然默默退去。 第二日一早,梁广便带着自己仅剩的八十名骑兵离去,其中韩当也舍了官身紧随梁广身后。一行人直冲云中而去。 “太守大人,仲容兄带人走了。” 郭缊所在之处,孙坚站在郭缊面前,开口说道。 “知晓了,我匆匆前来,身边也无一个可信之人,反而只得劳烦文台来做这般琐事。” 郭缊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孙坚说道。 “太守此话言重了,仲容兄非寻常人,能够多看他的作为,对我也算是幸事。” 孙坚拱手,平淡的说道,居功而不表功,此乃孙坚的处世之道。 而此刻董卓所在之处,魏续也带来了梁广已经离开的消息,在向董卓说过昨日交谈之后,董卓哈哈大笑,口中连声称赞梁广未曾有负他赠刀之恩。 而此刻的梁广则是一路狂奔直赴云中而去,昨日鲜卑攻城,虽缴获那匹黑色龙驹并未落日梁广手中,但郭缊却依旧给了梁广不少鲜卑的良马,也算是弥补了梁广马匹上的损失。 梁广一行八十余人,人人悍勇不畏,梁广一人在前,手持董卓无名之刃和书信,一边走一边高喊:“董方伯使者前来,速开城门。” 董卓何许人也,做的都是土匪强盗行径,如此人物,手下之人又有几人好惹,在看梁广等人一身烽火之气,周身甲胄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本就被抽调走了精锐的诸多城池眼见梁广手中印玺手书,自然无一人敢拦。 于是,梁广等人异常顺利的便来到了张歧府中。 “云中太守张歧府邸可是在此?” 梁喜下马扣门,带得门子走出,梁广看向门子,开口问道。 “这位将军找我家主公?” 门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梁广,其人器宇轩昂,但又带着血火,一时间,这门子倒是不知道是否该将其拦住。 “奉刺史之令,前来拜会太守张歧,还请阁下通传一声。” 梁广走下了马,看向那门子开口说道。 言语之中倒是恭敬,眼见如此,那门子方才行了一礼,说是进入府中禀告一二。 第66章 在杀一个两千石 过了良久,那门子方才回禀。 听得张歧正在府中,梁广带人闯入门内。 门子见状连忙阻拦,又是说不能如此多人进入,又是说不能携带刀兵。 可是他话刚刚出口,楚宴却已经一步上前,手中利刃贴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门子的神色一凝,却再也不敢多言了。 一行人就这般闯入了正堂之中,正堂之内,张歧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官服,眼见梁广等人身披甲胄便闯了进来,面露不悦。 “尔等莫非不知礼乎?携兵着甲士面对一位两千石的道理?主辱臣死,若是尔等如此辱我主公,便是尔等是董方伯麾下,我等拼死也要将尔等拿下!” 察觉到张歧的不愿,张歧身边的一位门客上前说道,伸手就要推搡梁广。 梁广站立原地未动,高顺沉默上前,极快的一刀将此人的手臂割下。 手臂当啷坠地,鲜血浸染堂前。 张歧面色发白,看向梁广,想要伸手却又不敢,嘴张了数次,却只说出了你你几个字。 “云中太守张歧,你可知罪?” 梁广看向张歧,开口问道。 “你这贼子,我何罪之有?” 张歧听得梁广的质问,一时间血气上涌,站起身来,指向梁广,开口问道。 “秋收之际撤屯,可是张太守的指令?” 梁广闻言冷笑一声,开口问道。 “撤屯乃是朝廷质疑,我不过辅助实施,云中一地地广人稀,我云中兵马有限,无力庇护所有百姓,只得做此举措,莫非你要让那些百姓死在鲜卑人的手中?董方伯乃是朝廷的刺史,带出来的便是尔等只知道刀兵不知道道理的蛮人?” 张歧听得梁广所言,不但不惧,反而开口反问。 正如张歧所言,撤屯乃是朝廷所许,至于何时撤屯才是各地太守决策,只要撤屯政策尚在,便是他定在秋收之际又能如何。 “张太守不愧是文人,学问厉害,嘴也厉害,那我在问你,便是撤屯无错,可将人卖给并州各地大户,可有错?太守大人若是足够聪明,此刻便莫要诡辩,以免失了体面。” 梁广看向张歧,开口说道。 “足下带兵闯入我宅邸,已然是不将我张歧放在眼里,若是在以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下狱,那我张歧又有何颜面在与天下人相见。” 张歧一声冷哼,看向梁广。 “张太守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你看看我的证据。” 说罢,梁广一声令下,身后的兵士将一名全身被束缚的人带了出来。 此人和张歧的家丁互相勾结,也是整个云中最大的人口贩子,若是董卓前来或许确实找不到这些证据,但莫要忘了,梁广麾下就有撤屯沦为难民之人,他们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眼见此人满是伤痕,张歧瞬间慌了,他的目光闪烁,看向梁广,一把将其拉过,低声说道。“这位将军,我愿意用钱买我的命,还请将军莫将此事告知董刺史,莫要上报朝廷才是,我不过是利欲熏心迷了双眼,我之所得,我可是一点也不敢动啊!” 梁广一听,面色一变,之后猛地抽出腰间的无名之刃,一刀割断了张歧的喉咙。 张歧双目瞬间放大,看向梁广,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开口,却只是发出咕咕的声音,鲜血不停从口中和脖颈之上冒出。 “张歧不愿受降,如此特殊时刻,没有多余兵力押送处置,所有人,杀!一切自有董方伯承担。” 梁广一声大喊,再度砍翻一名门客。 梁广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动手,那些本就是并州难民的兵士更是如此,毕竟,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之人也有张歧一份。 “主公,为何直接杀了。” 待得众人杀出大堂之外,娄圭上前,看向梁广询问。 “夏育都杀了,若是不杀张歧岂不显得我处事不公?在者来说,便是做刀,也总归不能太过听话才是,若想用刀总得付出些代价。”梁广说罢,走出屋去,看向屋外,大声喊道。“人杀完之后,清点院内财物给董方伯送去,给他惹了麻烦,总得给些好处才是。” 不过一个时辰,院内大部分的杀的杀,扣的扣,梁广带着人又返回雁门关寻找董卓去了。 而董卓在得知梁广所杀并非是宦官手下反而是清河名士张歧之时面色也是有些难看,毕竟,提拔董卓的是袁家,而袁家代表的也是天下士族领袖。 可这些不满在了解到梁广所得到收获之后便已经消散了许多了,毕竟无论对袁家如何交代,董卓自身的利益和任务算是完成的异常漂亮。 “方伯赠刀之情,仲容再次谢过,家中尚有生意需要照看,便不再叨扰了。” 说完一切之后,梁广开口欲要离去,董卓虽然有心要回刀刃,但如此局面却又只得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而离开之际,梁广更是去见了一面郭缊,郭缊看向梁广在,直言最多再有一月,朝中或许便会有关于梁广的调令。毕竟梁广立下的乃是大功,便是不能举孝廉,也会被召入朝中。 得到了答复之后梁广便带着人回到解县等待着朝中传来的消息。 一来一去,加上在并州的时间,梁广回到解县已经将近冬日。 听闻裴茂已经回乡暂歇半月,梁广思索一二,还是决定前去拜访,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此刻的梁广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打入死牢择日问斩的商贾子弟,他身后的助力无论是郭缊还是董卓都算得上是一笔积累。而且自己眼见就要入朝为官,说不得会成为那裴茂的助力。更重要的是因为塞外的战败,宦官的势力收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在这些前提得情况下,梁广在回去的路上先是去了闻喜,可让梁广失望的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得到裴茂的召见,虽然最终告知他这个消息的事裴潜,但总归梁广也是不受裴茂重视的。 谢过裴潜之前的出手之举后,梁广径直回到了家中,思来想去之后,修书一封,送往雁门郡,在一定程度之上,裴潜便代表着朝中世人的态度,这样的情况之下,梁广若是不争取,只怕等来的职位很难让人满意。 第67章 书信往来 当年十一月,郭缊的回信方才缓缓来到。而与郭缊书信一同来的还是董卓的书信。 书信之中郭缊写明了,即便是他和董卓极力争取,但朝中诸公所能给梁广的也不过一偏远地区两百石的县尉。 《汉书·百官公卿表》颜师古注云:“二百石者(月各)三十斛,”乃是县丞、尉的最低级。 也就是说,梁广拼死换来的不过是郡县官制之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职位。 即便是如此,在郭缊书信之中也明确的写了,这已经是朝中诸公给的最大的恩惠了。 在郭缊的书信之中又是提到了被任命为太子舍人的那些宣陵孝子又是提到了被侍中祭酒乐松、贾护,引荐的许多没有品行,趋炎附势之徒。总归是点点都在写明那些党人的难处,甚至是他们推诿的缘由。 总之明确的说就是朝中诸公直言朝中已经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各类官员,至于梁广,他们自然不希望梁广如同他们一般。 梁广只看了一半便未曾在看下去了,从头做起,从基层出发, 这些话梁广自己都不知道和多少人说过了,说难听些,就是画饼。 放下郭缊的书信,梁广又拿起董卓的书信。 和郭缊书信的内容大差不差,可是董卓的行文无疑要直白了许多。 他在信中将三世三公同为党人领袖的杨赐一番痛骂,直言杨赐看不起梁广的出身,说杨赐当着诸公的面直言梁广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子弟,能够拜两百石已经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乃是士人给他天大的恩惠。 其他的零零散散写了不少,表现的多是董卓自称和梁广同仇敌忾,对这般行为的不满。 书信末尾,董卓还提了一句,若不是梁广杀了清河名士张歧,说不得袁逢还会出面为梁广斡旋一二,可是梁广毕竟杀了天下名士,袁逢便也不好太过站在梁广身后。 梁广看着董卓的书信也是冷笑了两声。 这封书信里可笑之处有三,其一,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乃是姻亲,换句话来说便是亲家,一个四世三公,一个三世三公。表面上看起来两家同仇敌忾,共同进退,可是背地里却互有算计,至少在袁家提拔的董卓信件之中,将梁广未得提拔的所有原因都归结在了杨家身上。 其二,便是董卓书信之中推托自己和袁家责任的篇章,如此看来自己立下的疯批人设显然是有些作用。 其三,便是最后一句对自己的敲打,直言梁广贸然杀死清河名士打乱了袁家的布置,这是对梁广这把刀不听话的敲打,同时,话却并未说死,显然是怕自己如同许多郁郁不得志干脆投奔宦官的青年一般。 但这两封书信都已经明确的说了,自己的家世不被朝廷诸公接纳,但他们同时顾忌自己的疯狂,他们不愿意提拔自己,却又怕自己成为宦官手中握着的刀。 想到这里,梁广唤来娄圭,写出书信两封分为两个日期分别送给了郭缊和董卓。 再过一阵便是朝中的正旦朝会,每逢这个日期,便是各地太守同样需要入京,梁广调令下来只怕还要等到明年,在那之前一日未曾公布便一日还有运作的余地。 吩咐娄圭送出书信之后,梁广又叫来梁喜,和他确认他西凉之行的结果和细节。 将一切确认无误之后梁广出了商行的院子。 当日和梁广一同从雁门关回来的八十余人除了二十多人回了家中不愿在参与厮杀之事,剩余的六十骑都已经成为了梁广最为精锐的心腹和班底,虽然梁广并不方便将他们都留在家中,但也给他们各自都安排了营生和住所。 梁广还选出了最为精锐的十几人帮他招揽各地流民和难民,之后在山坞之中修建了如同雁门郡那些大世家的坞堡,虽然身处司隶郡不敢做得太多,但这一两个月期间梁广也陆陆续续培养出了一支百来人的队伍。 除此之外,梁广生意之上也从未懈怠,靠着郭缊那一层的关系,他在马匹贩卖这条线路之上也加深了几分自己的话语权,和苏双的合作之中,占股和收益倒是比起之前高了一层。 安排完梁喜和娄圭的任务之后,梁广又简单看了楚宴和周居人呈上来的商业清单,在确认无误之后,梁广又承受了好一会周居人的言语骚扰,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告诉梁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其中说了许多典故梁广自然是听不进去的。 草草应付了事之后梁广快马来到了解县的铁匠铺之内。 虽然去了一趟并州,也拐回来了两个三国英豪,但梁广依旧未曾忘记自己的解县大礼包。 毕竟,谁会嫌弃自己的麾下多一个关云长呢,君不见,便是曹操那等枭雄,也对关云长念念不忘那么多年?对于曹老板创业那么多年的白月光,只怕不是陈宫便是关羽,两者不遑多让。 梁广想到这里,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刚到铁匠铺门口,关羽的父亲便已经出门迎接。 对于关羽家的铁匠铺来说,梁记商行可是他们的大财神。 在梁广的刻意扶持之下,这次多久,铁匠铺不光是经营了起来,甚至还添了两间房子,只此几个月便已经超过了关羽父亲之前多年的积蓄,也正是因为如此,关羽的父亲也开始正式筹划让关羽娶妻,只不过选择的范围比起之前的两三名普通人家的女子,倒是又多出了不少。 “少君来了,快请进。” 眼见梁广骑马前来,关羽的父亲连忙迎出,开口说道。 “大人不必多礼,羽现在何处?” 梁广连忙翻身下马,未曾让关羽父亲搀扶,毕竟自己想和关羽兄弟相交,哪有让对方父亲如此折身的道理,同时,为了避免出现甘宁之前的情况,梁广并未对此刻尚未及冠的关羽称呼云长二字。 “正在院内和少君的伴当切磋武艺呢。这小子,最是喜欢这些拳脚刀剑,这不,他们来了之后便是打铁都少了许多。” 关羽的父亲看向梁广笑着说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说说他们了,耽误了店里的营生。” 梁广闻言皱眉说道。 “少君不必如此,其实羽能够多学些拳脚也是好事,这世道毕竟不太平。” 关羽的父亲闻言连忙开口解释,虽然心头确实因为此事有些不满,但此刻哪里能够当着梁广说出。 第68章 此子乃是天才,主公莫要自误 “好小子,再来!” 梁广刚刚踏入内院,便听得韩当的喊声。 顺着声音看去,韩当和关羽正在赤身相搏角力,而此刻,面对身强力壮的韩当,依旧还是少年的关羽竟然与之相持不下,甚至隐约还占据着上风。 相持良久,两人互有动作,突然趁着韩当一个不慎,关羽伸手将韩当摔翻在地。 “再来!” 韩当面色发红,还要再起。 身边高顺开口说道:“义公兄,你也得让羽休息一二才是,毕竟,你们已经摔了五轮了,除了第一次你赢了之外,第二次第三次相持不下,现在已经输了两次了。” “高顺,你别说我,你不也输了一次?依我看啊,这小子就不是一般人。” 韩当想了想,看着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关羽,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 “就气力来说,羽确实不凡,不过若是刀兵,我等可就不见得在他之下了,羽,休息好了之后,可敢与我比比刀兵?” 高顺看向关羽,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极其罕见的有些波动,显然也提起了几分兴致。 “关某自然不惧。” 关羽看向高顺,开口说道。 虽然尚且没有未来鄙夷天下武人的态度和骄傲,但此刻已经可见端倪。 “你若不这般,我输了也就输了,你这般模样,我却偏偏不服,高顺你且等着,让我先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做技巧。” 坐在一旁的韩当一听,立刻起身说道。 “气力上你就输了高顺一筹,希望武艺相对能够让关某惊吓些。” 关羽闻言看向韩当。 韩当听得关羽的话语,脸色一黑。 同样脸色一黑的还有关羽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自大装逼,关羽的父亲歉意的看了一眼梁广,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教训一二。 梁广看着眼前的一幕倒是笑了笑拦住了关羽的父亲,关羽这般的英雄,只要莫要养成日后那般自大和高傲的性子,有些许的骄傲倒也无碍,更何况,韩当和高顺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若是真摆在关羽手中,可想而知,日后他们对于自己的训练自然会提高许多。 所以如此这般哪方战败都算是好事的事,梁广自然不愿让关羽的父亲出面,阻拦他们的交手。 而在院内,又被关羽言语打击了一顿的韩当站起身来,从一旁拿起木质的长枪看向关羽,关羽也顺着拿起一把长刀。 关羽家毕竟是铁匠铺,此等木质的兵刃还是早有准备的。两人四目相对,虽不骑马,但彼此之间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韩当率先出手,一枪刺向关羽,他很清楚,只从气力来说,关羽就绝非寻常少年,所以此刻出手,毫无留手之意。 只见关羽侧身闪过,随后挥刀砍向韩当。韩当回枪抵挡,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胜负。 数十回合后,关羽看向韩当,抓住韩当的一个破绽,猛地向前迈步,挥刀劈向韩当。韩当措手不及,只能勉强用枪杆挡住。 但关羽的力量极大,韩当直接被震退数步。 关羽乘胜追击,连续几刀砍向韩当,逼得韩当不断后退。 眼见胜券在握,关羽继续猛然追击,但此刻的韩当却突然停下,一步踏在地面之上,之后猛地向前一踢。 关羽下意识的一退,躲开韩当的一击,但脚下却突然一软,低头看去,不知不觉之中竟然踩到一处坑洞。 就在此时,韩当的枪尖已经指向了关羽的眉心,韩当放下枪看向关羽:“羽,你输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任何细节都可以转败为胜,羽,你需要多观察才是。” 关羽低头沉默,高顺也走上前来,拍了拍关羽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且,你莫要觉得你只是输在此处,义公兄不过是故意买了一个破绽,如果不卖这个破绽,持续的打下去,你依旧会败。” 高顺说完,看向关羽,补充的说道。 关羽抬头看向高顺,虽未反驳,但眼神之中却有几分不服。 “羽既然不信,那义公兄不妨在与他尝试一遍。” 高顺眼见如此,看向韩当,再度开口说道。 交手的经验,高顺比起关羽多了很多,他自然看得出方才韩当出手之际,其实是有留手的。 韩当闻言点了点头,他和高顺都知道梁广对于关羽的关注,而且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两人对于关羽的感觉还算是挺好的,此刻自然不吝指教。 于是两人在战,依旧是韩当先出手,关羽抵挡,只不过这一次关羽仔细观察了地面,并未在中韩当的计策,但即便如此,百来回合之后,关羽却逐渐落于下风。 梁广在远处远远的看着,关羽的刀法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飘逸迅猛,无疑是极强的刀法,可是在这刀法之间,却总是有些生涩和不畅之处。 而就在梁广思虑之时,韩当已经再度将关羽逼退,刺向了关羽喉咙。 关羽,再败。 “羽,其实你的刀法很好,只不过有一点,你想要的有些太多了。” 看着关羽有些失落,高顺忍不住开口说道,他也用刀,虽然短刀居多,但却有眼力,看得出来关羽刀法之中的问题所在,不过他并非武艺大家,自然不好指点关羽要走的方向。 而此刻正走向几人的梁广听得高顺的话,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关羽的刀法虽然不知道从何习来,但却算得上是上乘,可惜此刻的关羽还在权衡,挥刀之间有想要力度有想要速度,可如此顾虑之中,两者却都难以得到。 “高顺说的不错,羽你的刀法已经是世上一流,但却想要的太多,反而什么都不精,若是你只追求速度呢?十合之内斩敌于马下,有了绝对的速度,难道力度还会差吗?若是你真有绝对的速度,天下能敌过你的人也没有几个了,不过纵然如此,你也需记住,世间哪有天下无敌之人,不说其他,便是之前在并州的吕奉先,一人便胜过高顺和义公两人,他的年龄比你也未曾大了多少,你看义公和高顺可有如你一般低头失落?此番输了,下次赢回来便是。” 韩当此刻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出来,高顺不知道关羽适合发展的方向,可是他知道啊。 梁广一番话说的关羽楞在原地,见状,梁广也未多留,带着韩当和高顺离去,自己的逼已经装了,剩下便是等关羽前来拜访了。 离开关家铁匠铺之后,梁广看向韩当和高顺,开口问道:“义公,高顺,我的武艺和天赋比起关羽如何啊?” 高顺闻言沉默,韩当斟酌良久之后,开口说道:“主公的武艺和天赋自然是不错的,可是关羽毕竟是天才,哪有对比的意义呢?” 兄弟们,七夕快乐,你们过节,我码字,求一波追更,催更,小礼物,有什么意见可以评论,合理的都会采纳,交流起来。 第69章 兄弟 “大兄,义馆来了个少年游侠说要见你。他还说若是少君的目的是想要识得天下英雄,那么便要见他才是。” 正在回去的路上,梁广遇见了前来找寻自己等人的梁喜。 “这般狂徒,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听宴师说大多都被给了些银子让他离开,今日怎么,劝不走不成?” 梁广闻言一愣,看向梁喜问道。 “大兄料事如神,正如大兄所说,自从大兄归来,在并州作为被传播出去之后,这般人等不计其数,今日也是如此,我们也自然如同往日那般准备了银两给那少年,可那少年收了银两,非但不走,还说若是少君不见他,多半是要抱憾终身。” 梁喜说着自己的头都不由的低了几分。 “又拿了银子,又口出狂言,这般作为之人哪有什么英雄人物,赶出去便是,往日里梁喜兄弟也算聪慧,今日怎么丢了分寸。” 韩当闻言,看向梁喜问道。 考虑到梁喜毕竟和梁广关系密切,韩当的话语自然有几分收敛。 “义公兄所说,我自然知晓,可是此人一手剑法舞得厉害,便是我也不过十招便败于他手,而且此人咋咋呼呼,喊得周围其他人都看了过来,说是我等以势压他,以大欺小,还说他的老师乃是当朝尚书卢子干。”梁喜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等又不知真假,又怕周围人误会,所以自然也无法一同对他出手。” “梁喜,你说那少年游侠的老师叫什么?” 梁广闻言,打断了梁喜和韩当的沟通,看向梁喜问道。 “卢植,卢子干。” 梁喜看向梁广答道。 “那少年游侠的兵刃是什么?” 梁广再度发问,有些急迫。 “双剑啊,大兄今日怎的有些魂不守舍,我方才说过,大兄便已经记不住了?” 梁喜看向梁广发问,可是此刻,梁广已经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朝着义馆疾驰而去了。 少年游侠,擅使双剑,卢植的弟子,这三类标签齐聚一身,除了那位汉昭烈帝刘备梁广在想不到他人了,虽然听起来性格和历史记载颇有些不同,但是考虑到现在刘皇叔的年龄,有些事情或许便可以解释的开了。 梁广快马独身来到义馆之外,收拢了下心神,穿越至今,梁广已经见过了不少三国时期的大人物,虽然心情依旧会有些激荡,但却可以按耐得住。 他推门走入义馆之内,开口问道:“是何人要见我?” 其实不用对方回答,梁广进门的一刻便已经看到了自己要见之人。 那人身型高大,双手奇长,站立时双手垂下的长度竟然超过了膝盖;不仅如此,还有一双垂肩大耳,大到不用镜子就能看见自己的耳朵,且面貌俊美有如冠玉,又有着涂脂点朱般的鲜红嘴唇,再披上鹤羽制成的外衣,看起来颇有几分飘飘然的神仙之气概。 与日后几经蹉跎,几次险些身死,势力几番被灭的悲情凄惨的蜀汉刘皇叔形象倒还相去甚远。 “中山靖王之后,刘备见过梁家商行少君。今日刘备前来叨扰,为的便是见一见名动天下的司隶及时雨梁仲容,并未前来寻求少君相助之意,不过少君如此客气,赠以金银,刘备却也不敢推脱,今日收下,谨记少君情义。” 刘备看向梁广,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全然无梁喜口中骄纵少年模样。 梁广听得刘备的话,心头忍不住点了点头,不愧为三分天下的刘皇叔,其一开口面子里子全部照顾得妥妥当当,甚至自己都说不出任何责备和不满的话语,而且他开口便提出自己皇室宗亲身份,却又如此谦逊,让人不得不心生几分好感。虽说中山靖王的子孙遍布,值不得多少分量。 “无妨,这些钱财本就是准备留着赠与英雄的。” 梁广摆了摆手,既然能够给得出,那梁广便不会在意是否归还。 “英雄二字不敢当,只求日后能够如同梁家少君一般,做得一地豪主,救济得了一方百姓和四方兄弟便已经算是备之所愿了。” 刘备看向梁广再度笑着说道。 梁广此刻也不清楚刘备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只是看起来倒是颇为真心,让人如沐春风,这也就难怪刘备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支持了。 “刘兄在如此说,只怕我都有些飘飘然了,不知刘兄之后要往何处去,可否多留几日?” 梁广为了避免刘备继续夸赞,主动接过话题,开口问道。 “求学已经不少时间,家中尚有事务,自然得快些回去才是,恐怕没有时间和梁少君抵足长眠,携手长谈了。”刘备摇了摇头,开口答道。之后又有些羞愧的说道。“不过不知梁少君可有香车美侍能否借用一路,梁少君应该知晓,我虽是宗室后裔,但靖王一脉却有些萧条,恰恰同门之人都是公卿富户,为了面子,难免说了些大话。” “我这人不喜欢享乐,这些东西自然是没有的。”梁广一愣,摇了摇头。 刘备闻言,面色难免有些失落之意,但下一刻,梁广再度开口:“不过虽无香车美侍,但些许银钱还是有的,或许刘兄可以用这些银钱找一处熟悉之人,暂借几日。” 梁广说罢,差人拿来一锭金子放到了刘备手中。 刘备接过沉甸甸的金子,面色一愣。 “不知刘兄要往何处?”眼见刘备发愣,反倒是梁广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自然是前往家乡涿县。” “涿县和这里可是并不顺路啊。” “今日前来,本就是刻意拜访梁少君。” “刘兄既然见了我,可曾失望。” “只恨自己未曾再来早些。”刘备连连摇头,捶胸顿足。 梁广看向刘备,其人对答如流,目光真诚,毫无任何虚情假意,此刻的梁广不知道刘备是装的还是真的,但梁广一直觉得,便是装的,能够装上一辈子,也算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了。梁广看向刘备,开口说道。“那刘兄一路小心些。” “梁少君大气,你我虽为异姓,但却应当为手足,少君以盘缠相赠,备却身无长物,只此这一张手帕乃是家母送赠,今日便送与梁少君,还望少君莫要嫌弃,日后只要少君持此物前来寻我,便是要我刘备以命相助也绝不推脱。” 刘备说着,将一张手帕递到了梁广手中,如此一番,刘备方才离去。 梁广打开手帕,手帕正中,绣着鸳鸯,梁广见此先是一愣,接着很快释然。 毕竟,在汉朝的鸳鸯代表的意义和后世可完全不同,在两汉至魏晋期间,?人们主要把鸳鸯视为兄弟和好友的象征。 其中《苏武李陵赠答诗》?就有描述,?“昔为鸳和鸯,?今为参与商”的句子,?就是用来描写苏武与李陵之间的友情 第70章 拔刀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 “司隶郡的冬日可比并州好的多了。” 官道之上的一辆马车内,郭缊看向梁广说道。道路两旁已经是层层白雪,但是毕竟身在司隶州内,比起并州确实又好了不少。 “司隶郡的天气虽好上一些可也有许多官员想着去往远些的地方当太守呢,毕竟,司隶郡离雒阳还是太近了。” 梁广坐在郭缊对面,笑着说道。 “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么为何还偏偏想要去雒阳,而且,一个县尉又怎么样,以你梁家商行的财力和你的为人手下,花个二三十年也就说不得出了头了。” 郭缊半靠在马车之上,马车晃晃悠悠,郭缊缓慢的说道。 “二三十年太长了。” 梁广低头看向脚下,随口说道。 “二三十年长吗?你不过刚刚及冠,尚且年轻,更何况,朝中将近花甲方才被提拔的有才之士不在少数,他们大多家世不俗,而且其人颇有贤明,别的不说,便是天下闻名的蔡伯喈不也37岁方才被提拔为掾属,直至今日不也只是一个议郎罢了。” 郭缊轻笑一声,依旧开口劝阻道。 那日梁广去而复返,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已经不一样了。 和那仅仅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不同,倒是真的多了几分实际的师徒情谊。 “蔡伯喈乃是天下名士,他等得起,我可等不起。”梁广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郭缊是好意,但大汉都还不剩下二十年寿命了,二三十年,梁广又如何等得起呢。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去雒阳,当面那诸位公卿交谈?” 郭缊看向梁广。 “还请老师成全,只是怕耽误了老师,给老师带来麻烦。” 梁广头更低了些,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要求有些自私,但如果不这样,他只怕根本达不成自己的目标。 “朝中诸公便是身在雒阳,却也不过同为两千石,便是顾忌,我也不会惧怕他们太多,反倒是你,想要和朝中诸公对峙,若是失败,结局你可承受得住啊?” 郭缊摇了摇头看向梁广。 “相比朝中诸公,我总算少些顾虑,老师莫要在意我就行。” “虽不知你如何来的自信,但你且听好了,并州的行为莫要带到雒阳来,比起拔刀杀人,更胜你者不在少数,便是那董仲颖也是此道的高手,可是他上次被处置,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自然是了解的,老师。” 梁广低声说道,郭缊见状,点了点头。 几日之后,梁广方才坐着郭缊的车驾到了雒阳,又是几日,朝中数位实权之人方才在雒阳城中相聚,而郭缊自然也是受邀前往。 雒阳城内繁华和外界根本无法比拟,整个城内,便是乞儿都未见一处,也难怪如此,若是太过萧条,又怎么隐瞒天子,打造四下安乐的情景。 古人的娱乐生活极为单调,心理娱乐更是欠缺,但这显然只针对于普通百姓,今日梁广所参加的宴席便完全不是如此,诸多官员分餐制坐在各自的位置之上,大堂之中,绝色舞女翩翩起舞。 一舞之后又是舞剑,数个表演之后,方才到了正常的宴席之间。 汉朝的食物烹饪方式不多,相对简陋,但那却也只是针对于后世的王朝,此刻席间的所有东西皆是极为精致,要想做出这些食物,恐怕只是丢弃的部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也是极为罕见的珍馐。 正堂之上,今日宴席的组织者三世三公的杨赐率先举杯。 宦官的大败,对于他们这些党人来说,显然是一场极为甚大的胜利。 不过此时此刻依旧是王甫,曹节这些长侍更得汉灵帝刘宏的喜爱,所以他们所商议的左右也不过是剪除宦官在朝廷之中的党羽,尽力让自己麾下的士人占据更为重要的岗位。 梁广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道貌岸然的讨论着所有的一切,在梁广看来,这就是一场分赃大会,他们根本不会管边境百姓的死活,那些伤亡的数字他们大多并不在意,甚至一些人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夏育和段颎不停的请战,就不会有这场落败,就不会有这个打击宦官势力的机会。 分赃结束之后,所有人开始声讨起了那些宣陵孝子。 声讨起了那批洛阳集市上的小商小贩,他们聚集到汉桓帝宣陵,趴在地上大哭,自称是“宣陵孝子”。汉灵帝刘宏因此一纸诏令把这些人全都封为太子舍人。 他们痛批这些贩夫走卒,身份低贱之辈,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成为了和他们一样的官员。 痛批着这些总是在做梦的寒门子弟,寻常百姓,在他们口中,这些不修经学之人和那些宦官同样可恶,误国误民,天象几番示警也多半也是为此。 之后又是一番弦乐,连哭带吼的说着宦官误国,大汉危诶,种种口号一般的话语。 “呵呵!呵呵!” 听得耳边哭成一串,梁广忍不住发笑。 “何人发笑?” 笑声传入杨赐的耳中,杨赐面色大变,起身问道。 “我笑诸公在此空谈国事,却不过只是商讨如何瓜分利益,却说此为国为民之道?” 梁广直视杨赐,毫不退缩。 杨赐脸色阴沉,“你是何人,竟敢妄谈治国。” “我乃梁广,也是诸公之前想要以一个县尉打发的小子,小子不才,杀过宦官外戚爪牙,都过鲜卑,亦是守住了雁门关。” 梁广拱手看向杨赐。 “一介寒门武夫,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叉出去!” 杨赐指向梁广,开口说道。 杨赐身旁,一直端坐着的裴茂听闻梁广身份也立刻站起,大声指责。 他相助过梁广,虽然从未见过,但此刻显然不想扯上关系。 “我看谁敢!” 听得有人朝着自己走来,梁广猛然从怀中拔出那把无名之刃,刀刃闪着寒芒,梁广大声喊道。 “我闯过鲜卑大营,在雁门关上死战,尔等不过一些太平家仆,也想拿我?更何况,杨赐,便是你就有资格动我了吗?” 梁广抬头看向杨赐,直呼其名,大声问道。 第71章 快刀和握刀之人 “如此狂徒,还不快将其拿下!” 杨赐面色阴沉,大声喊道。 四周仆从见杨赐面色不善,不敢再多耽误,纷纷朝着梁广走去。 “不怕死之人,尽管上前来!” 梁广说罢,抬手一刀劈开面前桌案。手中无名之刃锋利无比。 “小儿,你莫非觉得整个雒阳没人能够治得了你吗?看你为大汉立过功劳又与我家裴潜相似,劝你莫要自误。” 裴茂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仲容,不可如此!” 位于梁广身前不远的郭缊也回头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都给我退后,杨赐,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且上前来,如此多年,我还未曾听过我梁家身份低微之言呢。” 梁广拔刀指向围拢自己的家丁,之后更是放声大骂。 骂的脏,骂得真脏,骂得在场所有士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便是平日里他们互相有口角,也不过互相引经据典以作讽刺,像梁广这般直接开骂,对于他们这些有身份之人难免有些难以接受了。 “无耻小儿,端的没有教养。” 裴茂面色大变,未等杨赐开口,率先破口大骂。 可相比起裴茂的狂怒,杨赐则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看向梁广,开口问道:“梁家?自梁冀之后,哪里还有梁家了。” “杨公乃是饱学之辈,杨家又与梁家多年相识,莫非杨公之认梁竦一脉为梁家?” 梁广看向杨赐,开口问道。 “不可能,当年成义侯有子四人,梁松,梁竦,梁恭,梁仑,其中梁恭和梁仑都未有子嗣,唯独梁松,梁竦两人,梁竦一脉便是日后的梁冀,而梁松一脉到了梁扈之后也算是断绝了。”杨赐闻言摇头说道。 “杨公确实博学,可杨公不知,先祖梁扈却有子嗣,我的父亲便是梁扈一脉,要说起来,和梁冀算得上是同辈之人。” 梁广说着,朝着杨赐行了一礼。 “胡言乱语,便是梁家,现在也不过只是反贼!” 堂间一名士人起身怒骂梁广。 “闭嘴!”杨赐面色难看厉声说道。 相比起寻常的士人家族,杨家虽然并非如同梁家一般的外戚,但显然已经到了另外一个阶层。 在他们这个阶层之中,谁也不知道某一日会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弄得举家颓败,所以这样的家族之间大多都有一种默契,那就是无论对方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如同现在的梁家已经颓然如此,但对于杨赐来说他反而会做的比起之前更加小心,态度也好好上不少。 “你如何证明得了你是梁家之人?” 杨赐上前一步看向梁广,不顾身旁两人的劝阻。 “梁家家谱之上有关于我们这一脉的记载。若是杨公想去,我便和杨公去一趟凉州便是。而且,这里便是梁家的书信所在。” 梁广看向杨赐,大声说道。 延熹二年(159年),梁冀刺杀桓帝宠妃邓猛女之母失败,邓猛女之母入宫揭发梁冀罪行,汉桓帝大怒,遂与中常侍单超等五人密谋诛灭梁氏, 并派司隶校尉张彪率军包围梁冀幕府,收缴梁冀的大将军印绶,至此,梁冀的一生就此终结,梁家更是在那之后被桓帝刘志所夷三族,唯独剩下一个需要时时藏匿在复壁之中的私生子杨伯玉被桓帝看着可怜饶了性命。 时至今日,梁博玉都已经故去了十年,对外,梁家已然绝了后,便是梁广差梁喜前去找寻梁家后人,也是好一番寻找说了不知道多少假话方才找到一些梁家的后人。 现在的梁家后人远没有祖辈们的威风,因为被夷三族的原因,梁家之人几乎在当地备受欺凌,作为罪人之后,祖祠内的大多东西都被抢掠一空。所以当梁喜拿出梁广所准备的金银之后,还未等梁喜提出梁广的前途无量,梁家此刻的当家人便已经同意了梁广的所有要求。 至此,梁广便从普通的梁姓变成了成义侯梁统的后人而且并非是恶贯满盈的梁冀之后。 关于梁广姓氏之中的梁姓是否真实,没有人在乎,毕竟,现在的梁家虽然算有名头,但又绝非太大的助力,而且,此刻的梁家显然不会拒绝一个这般情况的梁广认祖归宗。 杨赐差人上前接过梁广手中书信,持于手中,略微看了片刻,方才放下。 “也就是说,你果然是梁家之后?”杨赐看向梁广,开口问道,若不是同为后汉望族,他根本不在意梁广是否真的为梁家后人。 而且,杨赐也并不在意刘宏是否会介意梁广梁家后人的身份,毕竟,当初杀梁冀的乃是汉桓帝刘志,刘宏虽是从刘志手中接过的王位,但两人却只是同宗并非父子,更何况诛杀梁家的另外一名重要人物,太后窦妙也不见得受刘宏喜欢和信任,毕竟,窦妙掌权之时不但架空了刘宏,甚至还设立女尚书试图掌控朝政。 “确实是梁家之后。”梁广说着看向杨赐。 “既是梁家之后,我便不追究你今日之过,离开吧。”杨赐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既然杨公不愿与我多谈,那我离开便是,正好明日董公还与我有约。”梁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 他所言大多都是真话,唯独董卓约他乃是假话,之所以董卓与他相见,乃是他之前便书信一份主动约了董卓。但这些谎话之后,董卓明日前往雒阳确是事实。 梁广说罢,转身就走,心头却在默默倒数着。 “且慢,你说你明日与董仲颖有约?”当梁广倒数到第五个数的时候,身后传来杨赐的声音。 “回禀杨公,正是如此,毕竟董公也深感朝中宦官把持朝政,想要找到解决之法。”梁广缓缓抬头,抱拳看向杨赐。 “你一个落败子弟,董仲颖一介边关莽夫,还有对付宦官的方法?”杨赐听得不禁失笑。 “我虽不才,但刀矢锋利,可为董公刀刃。”梁广听得杨赐发问,立刻答道,一句话便逼得杨赐止住了笑意。方才的一幕不停在杨赐脑海之中回想。 “梁家之后莫非要与董仲颖一介边境莽夫为刀刃?”杨赐再度逼问。 “杨公何须如此发问,董刺史虽是英豪,但其身后却也有持刀之人,此人是谁,在坐诸公和杨公只怕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梁广一语作罢,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董卓已是袁逢启用的一把快刀,如果让董卓手中在握住一把比他还要更快的刀刃,只怕。数名杨赐心腹接连看向杨赐所在。 第72章 天公否? 眼见众人沉默,梁广拔腿边走,走出门去,方才见一仆从早已等在门外。 “梁家少君慢些走。” 眼见梁广离开,那仆从快步跟上,开口说道。 梁广回头,那仆从立刻走了过来,站在梁广身边,开口说道。“我家主公说了,邀请梁家少君明日来府中一叙,今日人多口杂倒是不太方便。” “你家主公是谁?”梁广看向仆从,明知故问。 “临晋侯杨赐,我家主公说了,若是梁家少君愿往,或许可以提前祝贺梁家少君入尚书台为官,我家主公怎么也得保少君一个尚书侍郎之位。这尚书侍郎虽只是六百石,但其意义可是重大长远,未来少君前途无量。” 仆从低眉顺眼,低声说道。 梁广一听,心头一喜,但脸上却是不表,从袖袍之中掏了掏,将一块金叶子交到了仆从的手中。 那仆从接过金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但梁广已经朝着门外离开了。 行走了足足十几分钟,方才走到了自己的住所。此刻的雒阳虽然已经有了宵禁,禁止夜间行乐奏乐,?并且要求城门早闭晚开,但毕竟还未到达深夜,尚且未曾不许行人行走。 可是当梁广刚刚走到自己住所之前,便看到四周已经围拢了不少的人。 梁广一愣,只觉得或许是找同在此处下榻的其他人,于是不管不顾,朝着屋内走去。 可未曾想,刚走了两步,便被人伸手拦住。 “你住在这里?”那人身高魁梧,身材也是健硕,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凶戾。 梁广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其双腿有些罗圈,右手之上虎口和掌心都有着厚厚的老茧,看其作风,大概率便是军旅之人。 “这里不许住人吗?若是不能住雒阳令应该会有消息发出,可是我却未曾听闻啊。”听得对方询问,梁广丝毫不惧,开口反问道。 “好!好!好!少年英雄,敢斩夏育之人,果然并非寻常之辈!” 还未等那人开口,那停着的轿子当中便发出阵阵咳嗽之声,接着,轿门推开,一位头戴鹖冠须发花白之人从轿子当中走出,他身着一身甲胄,甲胄之上有着发黑的斑斑干涸血迹,除此之外,那甲胄之上还有些许多凹陷的深坑,箭矢和刀刃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 梁广呼吸一沉,眼见此人如此装扮,若在猜不出来人,梁广便算是蠢到家了,可他从未想到,和段颎的相遇会这般的早,甚至会在这般的时候。 “小子,是你杀了夏育?” 段颎手持一把环首刀,指向梁广,开口问道,双目之中满是蔑视和冷漠。 士报主恩,可主却也得庇护着手下之士,梁广早就想过段颎会来问责,但却从未想过会在这般情况,身处雒阳的街道之上,当着如此多的百姓和路过的官员。 “见过这位长者,不知长者是哪一位?”梁广拱手看向段颎,明知故问。 “我乃太中大夫段颎。”听得梁广开口,老者微微色变,横眉怒目,以手持刀。 “原来如此。”梁广微微感叹,看向段颎。“久违段公大名,可惜.........” “可惜什么?”段颎微微抬刀,双目看向梁广,目中满是杀意。 “可惜段公今日来寻我,必然是想要与我相交,谢我斩杀夏育挽救了段公英明,只是我这人向来清高,不愿与污浊之辈相交,段公虽然与国有功,乃是当世名将,可惜却以名将之身屡兴大狱,残害无辜,甚至与阉宦之辈相谈甚欢,如此污浊,倒是我应该远离的。”梁广微微颔首,看向段颎说道。 此言一出,立刻随风而散,周围百姓看向段颎的眼神立刻有了变化,混在人群之中不少的官员或是官员门下仆从更是瞠目结舌,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果真是胆大包天的狂徒。”段颎一声冷笑,开口说出了周围许多人想要说的话语,之后看向梁广,握住刀刃的手微微颤抖。 “多谢段公赞赏。”梁广拱手看向段颎。“若是无胆,也守不住雁门关此等重地。” “口舌倒利,我且问你,夏育可是为你所杀?身后有何人指示,若是老老实实说出,我倒是许你个痛快。”一番对峙之后,段颎深知言语之上自己占不得便宜,于是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夏育自然为我所杀,他所携溃军,想要冲击城防,段公乃是天下名将,自然清楚此等作为带来的后果如何,如此,段公教我,不杀又该如何?”梁广丝毫不惧,开口问道。“若是段公觉得不妥,自然应该上报朝廷,朝中诸公和天子自会做出判断,段公如此作为,莫非是觉得朝中诸公乃至天子都不如你?段公只是曾经的太尉,莫非所言之语已经分量重过诸公和天子了不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狂徒,莫非是觉得我刀刃不利?”段颎说罢,一步向前,身后诸多甲士纷纷上前,拔出刀刃。 此刻,周围围观的百姓也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不敢靠得太过近前。段颎入雒已经不少时间,作为王甫的爪牙,段颎在雒阳的威名不比在西凉弱上几分。 “段公啊段公,莫非你以为,只有你一人有刀?”可谁曾想,梁广却偏偏是那不惧的胆大包天之辈,眼见段颎如此动作,梁广也是上前一把,拔刀出刃,无名之刃,再闪寒芒。 ------------------------------------------------拔刀相向的分割线--------------------- 啪嗒。 “张道友,你已经输了。” 一方脸阔口,满脸虬髯,五短身材,长着一双大小眼,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头不带冠,腰间悬挂着一个布袋的男人从一方棋盘之侧站起,看向对面那长发男人开口说道。 “三局三败,道友的道行可比我深了不少啊。” 站在张岭对面的道人缓缓站起,开口感叹,此道人身材较瘦,外表清秀,看起来宛如一名秀才,其穿着一身不系的羽衣大氅,头戴黄巾,手持一根满是树瘤的节杖。 “非是我道行高过道友,只是道友的心不静。” 张岭笑了笑,看向面对的道人说道。 “是啊,道友所言非虚,我张角正在想一件大事,不知道友可想听听。” 道人哈哈大笑,开口问道。 “不了,道友做了道友的选择,我亦有我的选择,此番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 张岭摇了摇头。 “道友既然不愿听,也就罢了,只是不知道友做了何等选择,可否一说啊?” 张角再问。 “说了便不灵了,不过倒是可以和你说我要去的地方乃是雒阳。” 张岭说着将一枚棋子放到了棋盘的正中央。 “道友既然要去雒阳,那便等着我前来相见。” 张角笑了笑,将那枚棋子捡起,放到了袖中。 “只怕难以相见了。” 张岭叹了口气。 “无妨,总得一试。” 张角起身,走向门外。 “道友,既已做出决定,那我敢问,天公否?” 张角闻言一愣,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一了一句。“或非公,但总归好过现在。” 第73章 劝诫 梁广拔刀的一刻,驿馆之中梁广的属下们也纷纷冲出驿馆。 双方拔刀相向,丝毫不让。 段颎的虎目紧紧盯着梁广,梁广一脸释然。 虽说段颎来的太快超乎了梁广的预料,但此刻的梁广却反而想得更加明白了些。 左右自己是要利用段颎扬名,来得早来得晚又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段颎看向梁广,梁广身后众人杀气腾腾,毫无退避之意。 “不愧是能够突袭鲜卑大营,守住雁门关的小子,有点本事,不过这点功劳便敢恃功自傲,在雒阳城内作威作福,想得还是太过简单了些。” 段颎说罢,一步上前,抬手朝着梁广砍来。 梁广看得段颎动作,立刻做出反应,不过两人出手之前,都有动作约束下属。 毕竟,持刀械斗和利用兵士大规模的械斗所造成的后果和影响可是完全不同的。 段颎佩刀砍在梁广的无名之刃上,清脆的碰撞声响彻街道,梁广看向段颎,不愧为当世名将,便是如今已经垂垂老诶挥出一刀却也势大力沉。 梁广将段颎的刀刃猛地朝上一顶,一步向前,手中无名之刃就要刺向段颎。 可就在此刻,一旁突然响起喊声:“二位这是把雒阳当做塞外了不成?妄动刀兵可是视法度为无物?” “你是何许人也,也敢管我的事?”段颎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阳球,阳方正,不过只是议郎罢了,自然比不得段公,可段公如此作为,我阳球作为天下人,难道不可说?” 面对段颎的目光,阳球丝毫不惧,反而开口问道。 “好,我早就听说雒阳现在尽是胆大包天的狂徒,却不想今日一日便让我遇到了两人,区区六百石郎官,你既要来掺和,那便一同死了便是!” 段颎说罢, 伸手一指,身后侍卫快步上前,三下两下便将阳球拿住。 阳球其人虽然也通拳脚武艺,但哪里是段颎手下这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士兵的对手。 “索性拿了一个,便都给我拿下!”眼见手下将阳球擒拿,段颎看向梁广,自己也不再动手了,伸手一指,侍卫们朝着梁广而去。 “段公既然如此欺人,那也就别怪我匹夫一怒了,纵然是鸡蛋碰石头,今日我也绝不委屈求全!” 梁广一声大喊,率先拔刀朝着一人杀去。 奋力之下,劈砍着那侍卫后退了两步,而身后,阵阵拔刀之声响起,韩当、高顺、梁喜以及梁广携带的数十名义从,此刻也纷纷拔刀。 “都给我住手!”眼见双方一触即发,又是一声喊声从街角传出,郭缊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 “怎么,今日这么多人想要拦我?”段颎双眼眯着看向郭缊,眼神之中的肃杀之意换做常人被如此看着,只怕会恐惧的微微颤抖。 可郭缊毕竟是一郡太守,见过的世面不在少数,此刻被段颎盯着郭缊只是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见过太中大夫。” “郭家小儿,怎么,你也不愿和我这等污浊之人相交?”段颎闻言冷笑,看向郭缊问道,听其言语,两人竟然还是旧识。 “非也,段公乃是长辈,我怎会如此无礼,不过今日所来是为了劝住段公,想必段公应该不喜,所以便也暂且不好叔侄相称了。” 郭缊行了一礼,低声说道。 “你要拦我?” 段颎闻言看向郭缊,神色桀骜,目光冰冷。 “确实想要劝一劝段公。不过却并非只是为了梁广这小儿。”郭缊看向段颎,开口说道。 “那你便说来听听。” “可否移步?” “我段颎行事,光明磊落,有何要说的便再此说便是了。” “既然段公不愿移步,那我便直接说了,梁广此人此番入雒,为了便是受赏,他此番前来乃是天子召见,除此之外,董仲颖也对此人颇为赞赏,方才这小子还赴了杨公的宴,宴席之上,和杨公可是说了不少话呢。” 郭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对于郭缊的话,你也没办法说他说的是谎言,无论谈话的内容如何开不开心,总归就问你是不是说了好几句话就是了。 段颎听得郭缊的话也是面色一变,看向梁广面漏疑惑,不过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便是有袁逢和杨赐帮他,那又如何,他毕竟杀了我的部将,若是不处置他,我该如何面对世人。” “段公还是如此脾气,有一句话想要说给段公,王甫,曹节还如同往常吗?今时不同往日了段公,天子已经及冠了。”郭缊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段颎,最后一句更是如同耳语。“段公久居雒阳,应该比我清楚,便是宫内,王甫和曹节就真的还能够得到天子那么多的信任吗?天子越发的大了,陪伴他的张让与赵忠难道便不想成为王甫和曹节吗?” 段颎听得郭缊的话一愣,看向阳球和梁广,握刀之手微微颤抖,好一会之后,深吸了一口,开口说道:“放人。” “小儿,便任由你在这雒阳城中多活几日,我且叫你记住,若是有朝一日身死,那便是我段颎所为。”说罢,段颎转身上了轿子,带着人离去。 阳球被段颎手下侍卫猛然推倒在地,摔得一身泥泞,阳球起身看着段颎离去的背影,口中咒骂,不停低语让段颎莫要落到他的手中,不然届时,必定让他不得好死。 梁广看向阳球,本欲上前搀扶,却被郭缊看着,只得陪着郭缊走入驿馆之中。 “你可知那人是谁?”走入驿馆,郭缊看向梁广。 “段颎段太尉吗?我料想他不敢杀人。”梁广故作轻松的说道。 “胡言乱语,若不是我今日说动了他,你必死无疑,而他有王甫相助,最多受天子几句责骂。”听得梁广的话,郭缊开口说道。“不过我说的并非是他,而是那个阳球。此人乃是酷吏,你既要做刀兵便不能与这人相交,不然只怕为诸公猜忌,天下不容。” “真有那般严重?”梁广不了解阳球事迹,所以忍不住开口发问。 “自然有的,我最多再有三日便会离去,你且记住,凡事莫要乖张,雒阳不比塞外,今日你拔刀两次,也算幸运,不然但凡有些许纰漏,你早已人头落地。” 郭缊拉住梁广,看着其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一把将其拉住,厉声说道,叮嘱过后,郭缊立刻转身离去,梁广这才发现,自己这位老师即便身处冬日,后背却依然汗湿了。 第74章 买刀 “那段颎杀了几人啊?” 雒阳城内一处府邸之中,一名声音稍显奸细,身材瘦弱满头华发头戴高冠、面白无须,稍显阴鸷之人一边点燃墙上的壁灯,一边开口问道。 “回禀大长秋,一人未杀。” 一小黄门跪在那人面前,开口说道。 “一人未杀?怎的可能,王甫那个老东西越发的老了无用了,便是他养的这条猛虎也没了牙齿吗?” 大长秋曹节一边叹息,一边默默的摇头说道。 段颎此番持刀出城,要找人报夏育之仇一事,朝野上下知道之人不在少数,但任凭所有人或许都未曾想到段颎竟然会白刃而归,刀身未曾染血。 对此,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判断,那就是段颎老了,已经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 而与此相对的,便是梁广的名气在雒阳城中传了出来,特别是郭缊为了逼退段颎提到董卓和杨赐,这两人和梁广的名字扯上关系,让梁广的名声更胜了一筹。 雒阳城之中藏不住秘密,于是第二日,便有不少人前来拜访。 但这些人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辈,身后并没有过硬的家世和背景,毕竟,真正的大人物又岂会被这些小小的传说所动,前来攀附梁广这样的商贾之徒。 而对于这些人,梁广也没有要见的意思,只是让娄圭出面,将这些人打发了。 而等到中午,杨赐的门客便前往驿馆,邀请梁广相见。 相见之地并非在杨赐的府邸,而是在外面的一处别院。 “仲容可曾品过茶?”门客将梁广带入院内,此刻的言辞已经坐在院内的竹林之中,一旁咕咚咕咚煮着茶水,身侧有乐师抚琴,侍女伴奏。杨赐示意侍女为两人奉茶,之后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售卖过些,但却未曾品过,毕竟,这可是稀罕之物。” 梁广低头说道,作为一名出色的商人,梁广很清楚自己此刻如何表现才是最好的。 “仲容如此大的家业,日后又要长居雒阳,这些习惯还是学习些为好,毕竟朝中诸公和士人,大多以品茶抚琴为雅,弓马娴熟自然是好,可拔刀斗武,却又太过粗俗。” 果然,正如梁广所料,他的表态让杨赐面露笑意,开口说道。 “多谢杨公教诲。”梁广听罢,起身道谢,和昨日举动,判若两人。 “教诲谈不上,只是不忍看仲容如此少年英雄为德行所误,仲容来雒阳不过一日,便已经闻名四野,端的不凡啊。” 看得梁广的态度杨赐倒是满意了几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意和一个疯狗一般的人相交,便是握刀,那刀也得有刀背和刀刃才是吧。 “正如杨公所言,全是些骂名,除了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只怕几乎所有有识之士都在心头骂我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梁广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仲容既然知晓,为何还如此为之?”杨赐端起手中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若不如此,怎能让诸公知道我的决心,我梁广此番前来雒阳,可以为刀。” 梁广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面前茶盏一饮而尽,茶水又苦又涩远远没有后世的口感,梁广忍不住眉头紧锁,看得杨赐倒是哈哈大笑。梁广此番举止,反而倒是坐实了他之前从未喝过茶的言语。 “梁家之后,也肯如此作贱自己?” 杨赐拿起茶壶,将茶水倒入了梁广的茶盏之中。 “梁家的分量,还有多少呢?便是其他人不知,莫非杨公还不知吗?” 梁广苦笑了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一个尚书侍郎可否买下你这把刀刃了?” 杨赐看向梁广。 梁广闻言,端起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双方互视一眼,哈哈大笑,相谈甚欢,足足半个时辰,梁广方才离去。 “主公达成所愿了?” 回去的路上,看着梁广的笑容,娄圭开口问道。 “正是。” 梁广点了点头,面露喜色,不枉自己跑上一趟,还两番涉险。 “既然已经得偿所愿,那今日还和董方伯相见吗?” 娄圭看向梁广。 “见,为何不见?董仲颖与我乃是好友,我们相见与袁逢和袁家何干?” 梁广看向娄圭,开口问道。 娄圭点了点头,明白了梁广所想。 今日稍晚,董卓果然应梁广所邀,前来赴宴。 “仲容贤弟,你如此作为,显得有些不够仗义啊!” 人还未至,声以先至,董卓显然已经了解到了昨日之事。 “仲颖兄长既然愿意来,那便是不怪罪小弟昨日所为,今日酒宴,便当是为小弟赔罪了。” 梁广看着董卓走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董卓今日并非一人前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仆从,其中一人容貌平平,而另外一人则是相貌英俊,气质威严,身长七尺五寸,面色黎黑,眼若铜铃。虽然只是穿着粗麻的衣裳,尽力低头不与梁广对视,但却也能看出颇为不凡。 梁广只是微微看了身后之人一眼,便立刻将目光移开,并未言语。 “好酒量,既然仲容兄弟已经开口道歉,为兄也不再追究了,那段颎其人,我也讨厌的紧,仗着自己也是西凉出身,平日里对我多有姿态,昨日仲容兄弟能够一挫此人的锐气,我听后也是极为开心啊。” 董卓说着,拍了拍梁广的肩膀。 梁广也未必然,顺着董卓的话交谈了起来。 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不过一会便将整整一壶酒喝了个干净,期间,董卓言语之中多有试探。 眼见梁广微醺,董卓上前一把握住梁广的手。“仲容兄弟,我知道你不愿当那县尉,我其实也对此事颇为不满,毕竟你立的可是大功,一个区区县尉,便要将你打发了?依我所见,便是六百石也远远不够,可惜哥哥我也没那能力帮你谋得更高的职位,但今日有一人却可帮你。” 梁广听罢,心头一震,知晓今日董卓前来的正题终于是要被摆出来了。 “本初,这便是我和你说过的少年英豪。”董卓转头看向身后那面容俊朗的仆从,开口说道。 第75章 左右逢源? 《三国志·袁绍传》记载“绍有姿貌威容,爱士养名”。而《英雄记》则说袁绍“容貌端正,威仪进止,动见仿效”。 此刻,梁广得见袁绍方才觉得袁绍确实是一副正派且俊朗的面容,也难怪收拢的那般多的能人异士拜入他的麾下,能被称为天下楷模袁本初之人果然不凡。 “正如董公所说,我袁本初对仲容兄如此人物却被这般蔑视,心有不快啊,所以今日我央求董公无论如何带我来和仲容兄见上一面。至少在我袁本初这里,我愿为仲容兄拜访家中大人,为仲容兄谋得满意之位。” 袁绍看向梁广言词确确。 梁广看向袁绍,心中不得不承认袁绍此人确有过人的魅力。 毕竟能从一小婢之子变成袁家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除了袁逢袁槐有意将其推出之外,与其自身的能力和形象也不无关系。 就连梁广也不得不承认袁绍此刻词深情切,若不是梁广来自后世千年,此刻只怕也会被袁绍此番言语所动。 “本初兄心怀我等寒门子弟,不愧为天下楷模。袁家的顶梁之柱。”梁广自然清楚袁绍拉拢自己的目的,和杨赐一样,只是想要用自己这把刀罢了,而自己为刀,他们为持刀之人,斩杀宦官肃清朝政,对于他们在士林和天下的名声来说,无疑是迈出极大的一步,对于他们这般的家世和人物,这等所谓的虚名用处已经极大了。 所以此刻,梁广故作不知袁绍所想,看向袁绍,感激的说道。 袁绍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口中依旧说道:“仲容兄谬赞了,叔父和父亲身体尚且硬朗,兄长和弟弟也是天下难有的人才,我袁绍不过只是家中一小辈罢了,当不起顶梁之柱这般称呼。” 看得袁绍神情变化,梁广心头不禁一喜,正如书中记载,袁绍其人果然喜欢听这些赞美之言。总归说好话也不收钱,梁广此刻一句好话接着一句,千年的文化积累在此刻被梁广源源不断的输出给了袁绍。 一来二去,袁绍已经有些迷糊了,两人之间的节奏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梁广掌控。 董卓坐在一旁,看似已经酒劲上头只剩三分清醒,可实际上却清醒得很,他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梁广的评价不由的高了几分,而对袁绍的评价则更低了几分。 眼见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梁广看向袁绍,开口说道:“本初兄如此看得起小子,小子本应肝脑涂地,为本初兄卖命才是,不过今日早些,小子已经答应过杨公了,愿为杨公马前之卒,为他踏平这朝中腌臜之辈。” 梁广的话让袁绍的笑容一凝,梁广清楚的感觉到袁绍握住自己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但很快,袁绍再度恢复如常,看向梁广:“仲容兄这是哪里的话,我袁家和杨家本就是一家,仲容兄既然为杨公做事,想必是为大汉有益,与我袁绍也甚是欣慰。只不过我不胜酒力,今日之酒就暂且如此吧。”袁绍说着便要起身。 “本初兄何必如此。”梁广此刻伸手一把抓住袁绍,哈哈一笑,带着几分酒意。“既然袁杨乃是一家,那我投入谁的麾下又有何分别,最多不过是本来只宰一个王甫在多宰一个曹节罢了!” “仲容兄,此话不可胡说!”袁绍听得梁广的话,猛然站起,一把捂住了梁广的嘴,但是心头却另有算计。 啪嗒一声,袁绍低头看去,梁广此刻已经瘫倒在了桌上,将桌面上的菜肴拂倒一片,显然是已经醉了。 眼见无法再说什么,袁绍叫醒董卓,让董卓安排人将梁广送回去之后自己率先离去。 董卓差人将梁广扶上了马车,之后罕见的自己也坐上了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走得缓慢,马车之内,董卓坐在窗旁,眼见走出不少距离之后,董卓开口说道:“仲容兄何必在装醉。” 梁广沉默不语,董卓也不回头,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袁本初见得少,但我董卓在西凉见得太多,酒醉之人哪里是仲容兄这般的模样,既然仲容兄不愿意醒,那我便只当是给自己说了,我董仲颖自诩已经算是胆大包天之辈,但想比仲容兄却也有不足,敢将四世三公的袁家和三世三公的杨家玩弄股掌之中,仲容兄还是天下第一位。但仲容兄莫要将天下人都当做傻子。或许袁绍是,但杨赐绝对不是,而且袁家的袁逢更非愚蠢之辈。” “袁绍出身卑微,乃是小婢所生,所以他心急于在士人之中立足,树立起天下楷模的形象,袁家自然知晓,但他们也需要袁绍这样的角色,所以袁逢从未怪过,但若是仲容兄想利用袁家和杨家胡来,杨家我了解不深,但是袁家,可远远没有天下人想的那般厌恶宦官和常侍,要不然袁逢怎会同意袁赦进入袁家族谱。” “杨家乃是士人领袖,是党人,但袁家,虽是士人领袖,但却算是公族,与此,仲容兄莫要想得太简单了。” 说罢,董卓掀开马车帘子,吩咐下人将梁广送回驿馆,自己则是骑马离开。 董卓离开之后,梁广睁开双目,额头虽然有些微微疼痛,但其双目发亮,哪有一丝醉倒之意。 梁广对历史了解不多,自然不清楚袁家的态度,他只以为袁家和杨家相同,对于宦官都是深恶痛绝,而他想做的便是利用袁家和杨家做些大事,即便只是为刀,但却依旧可以洗脱他的身份,让他在士林之中扬名,为他日后招揽谋士和文人打下基础。 这边是梁广所想,也是他愿意为刀的原因,但今日被董卓点破,梁广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好像有些纰漏。 若自己真闹得太大,逼得宦官向袁杨两家示好,在梁广计划之中,为了争取自己为他们家族扬名,以及压制对方,袁杨两家必然都不会同意宦官的建议。可现在看来,袁家或许会成为压倒杨家的筹码。 梁广猛然坐起,这一点确实是巨大的漏洞,但董卓此人为何又如此示好自己,梁广越想越觉得不明。 第76章 王朗 相比起之前的几日梁广后续的日子倒是平静了下来。 数着时间在雒阳城内住了一月有余,一直到初一的大朝会之后梁广这些等待着封赏的臣子才被想了起来。 而在大朝会之上,曹节和王甫这些常侍被党人猛烈的围攻。 交州沦陷半数,并州塞外大败,以及今年多次自然灾害,甚至地震和日食都被党人们冠以宦官当政天象不容方才引发。 党人们占据上风,又有杨赐出头,一时间群情激奋,甚至连续有数人以死相逼,以死上书。 对此杨赐最开始还面露喜色,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口表态,杨赐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而正如杨赐所料,他们党人在话语权之上本身占据了上风,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同仇敌忾声讨常侍宦官团体,以及一些冲动之辈声讨刘宏,说刘宏应该下罪己诏之后,气氛开始有了剧烈的转变。 刘宏听着党人们滔滔不绝,面色从疑惑,质疑开始变得愤怒。 此刻的刘宏正是刚及冠的年龄,对于常侍的信任远远高过这些外臣,此刻感受着这些外臣同仇敌忾的逼宫,刘宏一怒之下直接将纠察小人,探寻为何天象如此多变的权利给了曹节。 朝臣此刻自然纷纷沉默无语,而就在杨赐联合陈球试图再次开口之时,袁逢起身背诵经典,用他家学《易经》讲述起了天象之事。 和杨赐一样,袁逢此刻也一口咬定诸多事端乃是天下感应下的灾异,需要刘宏及时处理。 而就当百官心头一定,觉得袁逢此刻也同样出面指责宦官理应对士人来说是一场大胜之时,袁逢画风一转,他将如此异像的原因归结到了祭祀之时,刘宏继位至今尚未做过祭祀活动,袁逢直言,刘宏需要进行祭祀活动,告慰天地,方能暂且平息天之异象。 之后,针对杨赐所说朝中小人一点,袁逢直接归结到了那些封赏的宣陵孝子,袁逢直言,据他所查,那些宣陵孝子当中甚至有逃犯,也正是因为对他们的封赏,引得天象不满。 最后,除了这两点之外,袁逢还直言,要想安天下还需在做一件事,那就是改元换号。熹平的年号不好,应该改为光和。 相比起杨赐的尖锐,袁逢所说都是些不痛不痒之话,而天子听得袁逢所说,也是当下大喜,直接询问袁逢是否改换年号便能化解灾厄。 话乃是袁逢自己说出,此刻自然是毫不犹豫肯定了这个意思。 于是,自天子到宦官,各自喜笑颜开,至于朝中百官,则是各有神色,毕竟这些官员之中本就是各有算计,甚至不少人本身就是投身了王甫和曹节,之前之所以表现出同仇敌忾,为的便是极其刘宏的逆反和猜忌。而显然他们的目标达成的甚是顺利。 但此刻自然不会有人蠢到再说任何话语,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当权宦官的同时又得罪了士人领袖。 而在驿馆的梁广在通过消息得到大朝会之事后也确定了董卓所说,袁家的立场并不确定,相比起士人或者宦官,袁家或许更在意的是袁家自己的利益所在。 不过袁家立场和利益与梁广自然无关,也并非是梁广如此地位能够决定和影响的。 对于此刻梁广来说最重要的是经过漫长的等待,梁广终于迎来了杨赐应承的尚书郎。 虽然尚书郎也算不得多大的位置,但对于梁广来说却已经算是质的飞跃了,毕竟,郎署之中可算是卧虎藏龙,每一年选出来的孝廉都会在此处做一阵子郎官,每一年也会有两千石子弟,列候子弟被恩荫为郎,然后每一年郡中派来汇报工作的上计吏表现出色也会被拜为郎。 虽然梁广此刻的尚书郎终究也算是个郎官不是,虽然对于梁广这等身份的寒门子弟,这个尚书郎或许便已经是梁广的极限,但总归是尚书郎不是。 所以,自问没有张狂资本的梁广将自己所有侍卫都安排在了城内一处买下的小宅院之中。 而梁广本人则是换了一身衣衫,拿着郎署的公文,前往了尚书台之中,尚书台内三十六位郎官,梁广只为其中之一,还是资历最浅,背景最弱的一个。尚书台内的其他大员和权臣和此刻的梁广毫无丝毫干系,甚至就连碰都碰不了一点。 而梁广在向尚书台六曹之中都官曹刘陶递交了文书之后很快便有人前来寻找梁广。 此人名叫王严,字景兴,杨赐最心爱的学生,只听他现在的名字或许平平无奇,但在前些时日杨赐方才嫌弃此人古板,给他改了名字,而他现在的名字则是如雷贯耳。 姓王,单名一个朗字。没错,正是那个日后被诸葛亮痛骂留下千古名句的王朗。 但此刻,那个王朗还是个单纯的青年,眼见梁广前来,他一步上前拉着梁广便往尚书台内走去。 看着王朗少许的和人如此亲密,许多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梁广。 而王朗却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拉着梁广一路闷头走着,一直到走到尚书台内的鸡圈旁。 梁广看着眼前的鸡圈,不由的一愣,看向王朗。 “老师说过,你来雒阳,是要做大事的,而想要做大事,眼前便是一次机会。” 王朗说罢,伸手指向面前的鸡圈。 梁广一愣,顺着王朗的目光看去,满满一鸡圈的鸡,正在低头啄食着地上的米粒。 梁广有些发愣。“这,是鸡会?” 说罢,梁广看向王朗,怎么看这个因为沉闷和古板的家伙也不像是会这种谐音梗的人啊。 看着梁广不解,王朗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指向鸡圈之内:“你看那只公鸡。” 梁广顺着王朗的手指看去,一只大公鸡高高昂着头颅,鸡冠,鸡尾,不对,梁广仔细看去,那公鸡的鸡尾好像并没有寻常公鸡那般显眼亮眼。 第77章 牝鸡司晨 眼见梁广不语,王朗方才说道:“仲容可是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这并非是雄鸡?”梁广看向王朗,好一会方才开口问出,作为一名现代人,梁广自然知道这所谓雌鸡化雄的生理现象是可以用科学解释,但是在这个朝代,如此异像意味着什么,梁广很是清楚。 “老师说的不错,仲容果然远胜我许多,我也是来了好久方才看见这雄鸡的不同之处,却不想仲容一日便已经看出端倪。”王朗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此刻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且问你,这鸡打鸣吗?”梁广看向王朗。 雌鸡化雄和牝鸡司晨看似只是同样的一个现象,但是在此刻的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 “自然是打鸣的,尚书台众人每日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王朗点了点头,面露凝重,神色之中倒是有几分杨赐那种痛心疾首。 “景兴兄何时得知此事,今日是刻意在等我?”梁广看向王朗。 “自然是刻意在等仲容,说来我何时得知,也就得知不过三日,我本欲上奏天子,可老师却说此事非仲容不可。” “杨公如此心急?”梁广闻言一声冷笑,看向王朗。 “此事自然不可耽误,牝鸡司晨,乃是天下大事,肃清朝野,压制宦官刻不容缓。”王朗一脸严肃。 梁广仔细看了王朗许久,笑了笑。“看来,你倒是不知。” “仲容这是何意?”王朗皱眉看向梁广。 “无事,今日上书便今日上书吧,景兴兄还请带我找些纸墨。”梁广洒脱一笑,开口说道。 梁广写好书信之后盖上自己的印章,王朗自会帮梁广递交给杨赐,之后呈给天子。 而对于此事是否能够扳倒曹节王甫,梁广不以为然,毕竟大朝会之上曹节和王甫宦官阵营方才完全掌握了局面,此刻即便说出了牝鸡司晨一事,可难道就真能将局面瞬间逆转,在梁广看来,杨赐之所以如此心急,其实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和袁逢的立场不同罢了。 奏书呈上去的第一日尚且安静,第二日一早,整个尚书台便已经被虎贲军团团围住,曹节司职大长秋的同时也兼顾戍卫皇城,统领朝廷虎贲军之职。 而在尚书台中间,面白无须一脸阴鸷的曹节便站在那虎贲军之中,他面色阴沉,看向四周。 梁广一早方才进入尚书台之中,便已经被人拉着到了曹节面前。 “你便是梁广,昨日方才进入尚书台的尚书郎?”曹节看向梁广,眼皮微微耷拉着。 “回禀大长秋,正是!”梁广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卢尚书是否看过了,这真是有雌鸡化雄一事?”曹节说着看向一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留着一缕胡须的男子。言语之中,曹节刻意隐去了牝鸡司晨一词,只是说着雌鸡化雄。 “不瞒曹公,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尚书台一直有养鸡,只是昨日方才被这刚刚进入尚书台的尚书郎发现,那雄鸡好像并非是寻常雄鸡罢了。雌鸡化雄,此乃大事,也难怪各位同僚惶恐,不过曹公大可放心,此消息一出我便让人将此处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至于是否如此,曹公不妨亲自看看。” 作为无论是在演义还是三国志之中都篇幅极重的人物,卢植卢子干只是瞥了曹节一眼,便开口说道。即便面对曹节这般权倾朝野的大宦官,卢植却也依旧平平淡淡,只是略微能够看出几分轻蔑之意。 “此事不急,这等大事,还是等的来的人更多些再说吧。” 卢植如此自信,曹节却也不慌,只是默默的站着。 眼见两位大人物都只是默默的站着,梁广也只得跟着两人站在此处。 刘陶此刻也站在原地,用手捏着胡须,看向鸡圈之中,手掌不停的颤抖。 又过了半个时辰,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走来,王甫、袁槐、袁逢、杨赐、桥玄、张济、陈球、刘宽、阳球等诸多重臣纷纷接踵而至,这所有人之中,唯独一个阳球最是身份地位和其他众人完全不同。 而此刻桥玄看着尚书台内的鸡圈,双目微微耷拉着,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难以让他提起精神,远没有传闻故事之中的那般强硬。 而和曹节同为大宦官的王甫,此刻东张西望,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带着怀疑的神色,除了面对袁槐、袁逢、曹节、杨赐四人,面对任何人竟然都直接开口逼问,毫不在意对方的身份。陈球则是看着此处,一脸苦涩,以他的身世能够当上一时的三公已经算是光耀门楣,但谁曾想祸事一件接着一件,如此事情再度发生,只怕他想要重回三公之位,已经越发的难了。 “刘侍中,如果我未曾记错,之前上书最多的便是你吧,怎么,这才刚刚过了年,又不得安生?弄出这般事端?” 还未等其他人开口,王甫已经看向刘陶,开口问道。 纵然刘陶是刘氏宗亲,但一个区区侍中却根本入不得王甫的眼,要论和天子熟悉,这身为宗亲的刘陶相比自己逊色可不止数倍。 “事情莫非是我的错?”对面王甫质问,刘陶也全然不惧,他看向王甫,指着王甫说道。“雌鸡化雄,牝鸡司晨,若不是有人越俎代庖又岂会出现这等异象,这些事情都是记载在几百年先贤们所书的经典之中,王甫,你与其问我,不如想想你们自己干了些什么?” “呵呵!”王甫一声冷笑。“所谓经典,不是你们这些人说了算吗?” “儒家经典,不是我们这些做学问的说了算,难道是你一个常侍?”刘陶听得王甫所言,须发皆张,看向王甫,大声质问道。 “我这个常侍说了不算,但你一个区区侍中说了难道就能算?”王甫看向刘陶,眼神之中闪过片刻凶光。“刘侍中莫要忘了,这些年来,觉得我说了不算的大将军和三公,可是都死了个干干净净了。” 听得王甫所言,众人纷纷侧目,便是一直仿若神游天外的桥玄和好似丝毫不在意的刘宽都看向了王甫。 第78章 灾异频频 “好了,如何解释灾异本就是大儒的职责,之前的事朝中也有文绕公和伯真公做出了表率。与其一直说往日之事,不如说说今日之事。小子,如今所有人皆在此处,我在问你,此事究竟是你刚刚发觉还是你受人指使,毕竟,这尚书台内的雌鸡化雄不可能只是一日两日,其他人如此时间都未发觉,偏偏你一来便看出了端倪?” 曹节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梁广。言语虽然平静,但其中的几分杀意已经能够感受的清清楚楚。 “不敢隐瞒大长秋,此事确实是小子昨日发觉,并未有人指使。” 梁广抬头看向曹节,双目相交,却丝毫不避。 “你这小儿,别人那么长时间都发觉不了,偏偏你能够看出不同?” 曹节还未开口,一旁的王甫已经走向梁广,愤怒的开口。 “此人毕竟是我尚书台中之人,还请王常侍注意自己的仪态。”卢植皱了皱眉,走向梁广,站在了梁广和王甫之间,之后卢植转头看向梁广。“如实说来便是,不得有任何隐瞒。” “回禀尚书令大人,之所以为何我能发现,可能是因为我出身低微,不过是一介商贾子弟,家中以前便养过不少鸡,所以才能立刻看出不妥之处。” 梁广面对卢植方才第一次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事情我也清楚了,此事已经上奏陛下,自然得有个说法,诸位都在此处,那我便差人进去将那雄鸡抓出来,我虽然不如诸位懂得那般多的经典,但我想来,既然是雌鸡化雄,那么总得有个化的过程,若是我一会进去,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只雄鸡,那么就还请诸位莫要见怪,我早就听闻有些党人散发流言,污染政局,混淆陛下视听,弄得人心惶惶的党人,对此,我总归得替陛下分忧。这尚书台内三十六位尚书郎,十八位尚书长史,我总得一一盘查才是。” 曹节笑了笑,面上的阴沉越发的重了。 “何须查清,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同谋。”王甫说着朝着四周看了一圈。“依我来看,这般扰乱陛下心思之人,全部杀完了便是。” 在场一片哗然,诸多围观的尚书台之中的官吏皆是面色大变,此刻这一番之后,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之后,随着曹节一声令下,更多的虎贲军涌入了尚书台内,将尚书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曹节这才看向其中一位兵士,开口示意那兵士进入鸡圈之中将那雄鸡抓了出来。 待得那士兵将那雄鸡抓出,曹节再度开口说道:“诸公都在此处,那便上去一看究竟便是,我一个阴人,免得惊扰了尚书台内的雄鸡,也就不便上前了。” 言罢,曹节催促着诸多公卿纷纷上前,自己则是站在一旁冷笑不已。 雌鸡化雄,天下间哪有这等事。曹节心中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那围拢的公卿,眼见他们久久不言,曹节忍不住开口问道:“诸位公卿都是朝中栋梁,莫非连一只鸡的雌雄都分辨不出?” “哼,你且自己来看看,雌鸡雄鸡最大不同便在鸡冠,而你且看这只鸡的鸡冠,短小无状,仔细看来便是尾羽也远不如正常雄鸡那般艳丽。”杨赐冷哼一声,看向曹节,开口说道。 曹节看向袁逢,袁逢也是无奈开口:“确实如此,这只鸡的鸡冠却有些许异样。” “正是雌鸡化雄啊,正是雌鸡化雄,而且看着模样,分明只化了一半!”刘陶更是面露惊骇,大声说道。 曹节和王甫惧是一愣,王甫更是快步向前,走向那虎贲兵身前。 “鸡冠才是辨别雌雄的正理,既然如此,那说不定这不过是一只尾羽有些鲜艳的雌鸡罢了。”王甫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把将那羽毛鲜艳的雌鸡接过手中。 王甫开口,正要继续辩解,可谁曾想,怀中之雌鸡突然引颈高歌,高亢的打了个鸣。 众人皆是面色大异,王甫更是一把握住那雌鸡的脖颈,试图让它安静下来,慌乱之中,一时用力,竟是将那雌鸡的脖颈死死的捏断了。 “妖星,这边是妖异啊!牝鸡司晨,牝鸡司晨啊!” 远处,那聚拢的尚书台官吏之中,王朗突然大声喊道。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四起。 听得周围议论声四起,王甫面色大变,一把将手中捏死的雌鸡扔在了地上,带着小黄门掩面而走,曹节此刻也是束手无措,叹了口气之后,带着虎贲军离开了尚书台,奔着皇城而去了。 尚书台内议论纷纷,便是卢植等公卿也是面色凝重不语。 袁逢转头看了看梁广,又看了看杨赐,他走向杨赐,低声说道:“杨公,我尚且不知你作何打算,但今日之事,可是大了,你要逼死曹节和王甫,就莫要怪他们已死反击了。” 说罢,袁逢转身就走。 而此刻,街道之上,一行人匆匆直奔尚书台而来。 “如此急急忙忙,所为何事?”卢植看向那狂奔至此的人,开口问道。 而就在卢植开口同时,阳球此刻也开口问道。 众人看向阳球,阳球方才解释道:“来公身体虚弱,故天子将我转为尚书令,正月初一的正朔前便要我统领尚书台。” “既然如此,便禀告尚书令大人便是。”卢植听闻,倒是后退半步。 “卢尚书莫恼,想必天子对你另有重用才是。”卢植并非寻常人,和当今天子又是同乡,所以此刻,阳球倒是率先开口安抚了卢植几句,这才看向那前来报信之人。 “回禀尚书令,交州急报,合浦,交趾两郡的蛮族造反,九真、日南也有乱民,交州七郡,已经沦陷了四郡,还请尚书台速速处置。” 在场官吏,再度乱做一团,尚书台之中,刘陶的弟子士燮更是急的团团转。 而就在此刻,白日惊雷,南宫城门处的内屋,以及武库屋附近,整个塌陷了下去。 “凶兆频发,灾异频频,必是国有妖孽,国朝养士四百载,仗义死节,便在当今!”刘陶一声大喊,诸多尚书台士子纷纷前往皇城伏阙,请求诛杀曹节、王甫两大误国宦官,妖孽。 梁广默默的看着,并未参与其中,人说文人之笔如同持刀,但就看之前曹节将虎贲军呼来喝去,便是文人之笔在利,又如何能够伤的了这般的持刀之人呢!如此动作,不过是徒增笑柄,试图动摇天子之意罢了。 如若不然,梁广这把刀,又怎会收到如此多人的关注和拉拢。要想破局,唯有此法。 第79章 他还得谢谢咱 正如梁广所料,无数士人前去伏阙,反而更加让汉顺帝刘宏觉得是党人在结党勾结试图在给自己压迫。 于是如此大的场面却只换来刘宏一句,让曹节彻查此事。 在场诸多士子无一不瞠目结舌,黄鼠狼吃了鸡,让黄鼠狼亲自彻查?刘宏此刻的态度就差痛骂这些士子,痛打这些士子的脸面了。 眼见刘宏如此,这些士子还想表态,却见曹节直接调出虎贲,将众人逼得只得离去。 而梁广在听得这一消息之后并不意外,这是他早就预想到的局面,甚至是朝中很多大员都已经预想到的局面,要不然今日出面的人之中也不会带头之人尽是些小鱼小虾了。 梁广毕竟是上书奏明牝鸡司晨之事的人,所以即便曹节和王甫对他不满,但至少短时间内,明面之上,梁广还算安全。 返回到自己在雒阳购买的宅院之中,梁广便让人将娄圭叫来。 娄圭听梁广说了今日之事,忍不住开口:“杨公也算是一代名臣,竟然如此心急?” “袁周阳于大朝会之上相助曹节,对于士人来说自然算是大事,杨赐此举,一是摆托自己和袁周阳的关系,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第二,也是想要在士林之中压下袁家一头。这些是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极为重要,也就难怪杨赐会这般心急了。”相比起娄圭,梁广倒是更能体会此刻杨赐所想,对于这些世家门阀来说,打击宦官肃清朝野固然重要,但是更加重要的却是做这件事能给他们带来的东西以及能给他们带来的名誉。 “可杨公如此举动岂不是让诛宦一事变得更加艰难。”娄圭皱着眉头说道。 汉室四百年,刘姓之名望无论是在百姓还是在士族心中都已经如同一座高山,至少在此刻,无论是董卓、袁逢、杨赐还是曹操、孙权等都绝不会生起反义,他们争来夺去,能够想的也不过就是争夺占据朝堂之中更重要的位置。掌握更多的话语权罢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认为要破如此局面,只能让宦官变得更加得意,我观曹节和王甫两人,曹节此人心性深沉,只怕难以撼动其心智,所以,我们要动的便只有王甫,要让王甫足够得意,让他在天子面前展露自己的强势之处,从而让天子产生顾虑。” 梁广看向娄圭。 “可即便是这王甫也是人老成精之人,他便是在嚣张,也知道自己的权势全部来源于皇室,又怎么会在天子面前不做收敛呢?” 娄圭并未觉得梁广的计策有误,只是看向梁广,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以,我们要让王甫先疯狂,之后足够的得意,当王甫经历过疯狂之后的得意,还能掌握好那个度吗?莫要忘了,天子刚刚登基时多少岁,现在多少岁,说句实在的,面对党人,只怕现在的天子会因为普通的一句话便陷入猜疑。面对宦官,便是能接受的度更大些,但又能大多少呢?” 梁广起身看向娄圭。 “主公又要弄险?在前来雒阳之前,周居人老先生可是拉着我说了好久,还说我乃是主公身边唯一一名谋士,并非那些武夫,让我要多多劝诫主公。” 娄圭面露难色看向梁广。 “此事日后再说,如此时期,若不弄险,还能如何?”梁广反问娄圭,之后继续说道。“这一次,不仅我要弄险,我还要让王甫扳倒一名朝廷大员,此人最好是士人之中的清流,需要人缘关系极佳,极有本事,最好精通音律,博通经史,擅写辞赋,让各类文人都对其钦佩不已,而且其人身居的位置,最好是一个看似高位,却并无实权,如此之人,子伯可有推荐?” “不知仲容,桥公掾属,历任平阿县长、郎中、此刻位居议郎,曾参与修撰《东观汉记》、制作“熹平石经”。如此履历可否够了?”娄圭看向梁广。 “议郎一职,进一步便是三公九卿,自然是够了,但是不知道子伯所说之人交友是否广泛,才情是否为党人和士人钦佩啊?天子能让阳球这等酷吏担任尚书令,那么显然对宦官还是有些提防的。” “仲容放心,此人才情绝对在整个雒阳都首屈一指,而且精通音律,博通经史,擅写辞赋。其辞赋语涉艳丽,缘情体物,逞才炫博。所作散文则字句典雅,音节协谐,多用偶句,极显一时之风。此外,此人的书法最为精妙,尤擅篆书、隶书,以隶书造诣最深,得到“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的评价。而且此人生平藏书多至万余卷 ,便是在整个雒阳,都是闻名的。” “子伯快快说来此人是谁!”梁广一听,双目一亮,看向娄圭,开口问道。听得娄圭所说,此人的形象和梁广心目中的形象越发的相似,甚至梁广在此刻感觉自己的要求就是比着这个人提出来的。 “蔡邕,蔡伯喈” 梁广闻言一愣,蔡邕的名声在此刻算是极大,完全能够满足梁广所有的要求,而且在后世,蔡邕的女儿蔡文姬的名气更是极大,不但是许多人口中曹操的白月光,更是四大才女之一。 “再无他人了?”梁广看向娄圭。 “整个雒阳城内,只怕再无人比此人符合仲容的要求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蔡邕是个老实人。” 娄圭看向梁广,一脸正经。 听得老实人三个字,梁广心动了,老实人的概念乃是梁广科普给娄圭的,所以,梁广很是清楚这老实人三个字的分量。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定位,又能随意搓圆搓扁欺之以方的君子。 “最重要的是,仲容,蔡伯喈今日方才差人递来了请柬,邀请你明日前往他府中参加府中的宴会。” 娄圭看向梁广,又补充了一句。 “子伯,你应该要是蔡邕被我选中,会有何等下场,老实说,这个蔡邕和你是不是有仇?”梁广闻言看向娄圭。 “非也,不但没仇,我还极为钦佩此人的才情,但如此舍生取义,名垂青史之事,便是仲容让蔡伯喈去做,他知晓之后,还得谢谢咱!” “真有这般老实?”梁广闻言,额头青筋跳动看向娄圭。 娄圭点了点头,极为用力。 第80章 老实人 对于梁广来说,娄圭的话可信吗?根本不可信。虽然梁广深知娄圭不会骗自己,但梁广却只是以为娄圭是被那蔡邕外在的表现所蒙蔽了。 毕竟,哪个缺心眼的能够在雒阳这样的龙蛇混杂之地活着,还能活着好好的,身居高位。 但这样的质疑,到梁广和蔡邕相见的那一天,算是彻底打消了。 蔡邕的宴席相比起杨赐的宴席简陋了数倍,说起来与其算是宴席,倒不如说更像是文人之间的茶话会。 但是整个宴席的节奏和风格却是几乎和杨赐的一脉相承。 先是抨击,之后便是抱头痛哭,只不过在蔡邕邀请的这些人之中哭声内的真情实意比起杨赐宴席之上倒要真挚得多了。 面对熟悉的痛哭,熟悉的节奏,梁广啪的一拍桌子,猛然站起:“难道我大汉的诸多官员只能做如此女儿姿态,只知道趴在这里痛哭吗?我曾听闻雒阳文士皆看不起边郡子弟,但我梁广边郡和雒阳都去过也见过,在我看来,尔等腐儒远不如边郡子弟,至少他们不会痛苦,敢骑马杀人!” 梁广的话语自然换来不少怒视,但更多人在看清梁广面容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无他,蔡邕今日之客不少也是杨赐昨日之客,梁广在杨赐宴席之上尚且敢拔刀,在蔡邕宴席之上只是拍拍桌子已经算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哪里来的小儿,大言不惭!”人群之中有眼力上佳的,自然也有老眼昏花的,眼见梁广莽撞,开口问道。 “诸公莫恼!仲容虽是年少,但所做之事却让我辈叹服!驿馆之外拔刀相对段颎,尚书台内奏书言明妖鸡之人便是他!” 没等梁广装逼打脸,蔡邕率先开口说明了梁广的事迹。 一时间,屋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在场之人多多少少都打听过梁广的事迹,在他们眼中,梁广便如同一只闯入了森林里的狼,虽然不是所向无敌,但足以掀起一场风暴了,特别是对于安逸惯了的羊群来说,更是如此。 听见蔡邕如此吹捧自己,梁广心内也是一喜,当即便打算看看是否换一个坑害的目标。可是下一秒钟,蔡邕便开口说道:“仲容如此说,想必是有想法,仲容且教我,要想肃清朝廷,我等该如何来做?” 梁广看向蔡邕。 自己已经心软了几次,但蔡邕就是不停的撞上来。 既然如此,那便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梁广看向蔡邕,点了点头。 蔡邕一脸疑惑的看着梁广走近,之后梁广俯身,在蔡邕耳旁耳语了许久。 蔡邕面色大变,看向梁广。 “蔡公可敢舍生取义?”梁广看向蔡邕问道。 “有何不敢!”蔡邕笑着说道。 其实在他心中也有想法,自从修撰《东观汉记》以及制作“熹平石经”之后他便被提拔为议郎,那时候,蔡邕本以为自己多年的沉寂快要得到效果了,那一段时间可谓是如沐春风,经常面带喜色请人来家中赴宴,可是一直到了现在,大半年已经过去,同期成为议郎之人纷纷得到重用,但唯独他还是一个议郎。 这种不满,在看见因为会作文章得到任用的侍中祭酒乐松、贾护之后更胜,但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乐松和贾护的例子引来很多无操行趋炎附势的人,这些人都在鸿都门学任职,而这些人喜欢讲一些地方风俗、乡里小事,偏偏灵帝刘宏非常喜欢这些事,经常不按任官次序来提拔他们。 眼见这些不如自己之人纷纷得到重用,蔡邕的心头也有怒气。 此刻,经由梁广一激,这些怒气和不满瞬间激发,蔡邕自知晋升无望,却也不愿如此度过一生。当下便和梁广一拍即合。 “蔡公正要如此做?”梁广看向蔡邕,便是已经提前做过打算,但蔡邕答应的却也依旧太过简单了些。 “仲容怕我不敢?”蔡邕看向梁广反问。 “非也,只是若是蔡公正要舍生取义,只怕未来难以预料,听闻蔡公藏书万册,与其落入那些宦官手中不如由我暂为保管,也免得遗失或者损坏。”梁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便是他也觉得有些心虚。 “仲容所言,正是我心头所想,我正要如此,却怕仲容拒绝,仲容真乃是我知心之人呐!” 蔡邕说着双手紧紧握住梁广的双手,酒意上头,眼中刷的有泪流下。 “要不?”眼见如此,梁广再度有些心软。 “仲容莫要劝我,舍生取义,正是我辈之道!”蔡邕异常坚决,唾沫喷了梁广一脸。 ----------------------------------我是酒宴的分割线------------------------------- “仲容,我说的可有错?” 回去的路上,娄圭开口打破了梁广的呆滞。 “世间真有这般的老实人?” 梁广此刻还沉浸在和蔡邕的对话之中,他不断复盘,试图找出蔡邕的虚伪和深意,但左思右想,却难以寻到。 “其实仲容此言差诶,但凡读进去圣贤书之人,哪个不是仲容口中的老实人呢?只是整个雒阳之内,唯独伯喈公依旧如同初读圣贤书之时未曾改变罢了,所以既然不会有身死之威,那让伯喈公离开雒阳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至少远离雒阳,伯喈公还能遇到其他的真正的读书人。” 娄圭的言语之中有几分落寞,他在说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但凡文人,又有几人不想活得如此此刻的蔡伯喈呢! “专研学问活得简单或许是件好事,但想的多些在这个时代更加适用。”梁广听出了娄圭之意,开口安慰道,之后看向马车之外。“义公,高顺!” “主公!”韩当和高顺驱马走到梁广身边。 眼见四下无人,梁广低声说道:“义公,高顺,雒阳城内这些高门大院,你们有几分把握,能够来去自如?便是不进入屋内,只是从外骚扰可能做到?” 第81章 流放交州 当夜,王甫大宅遭到一队兵士袭扰。 那队兵士大喊着诛杀国贼王甫,接着,只见箭矢射入宅邸之中。 入夜的王甫府邸突然灯火通明,无数人在其中行走,却无一人敢出宅迎敌。 此番喧闹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方才再度安静,等待门外无人之后,王甫府中方才有人走出。 惊骇未定的看着街巷,好一会方才回头,道了一声安稳。 啪的一声响从屋内传来,王甫愤怒的将家中的瓷器摔得粉碎。 次日一早,蔡邕便呈上了自己的奏折。 奏折之上,先是从宣陵孝子和鸿都门学入手,之后更是将朝中大员,宦官甚至就连汉顺帝刘宏本人都骂了个遍。 奏折之上的言辞犀利无比,绝非蔡邕平日里处事的方式和措辞。 其中奏折之上更是屡次提到阉尹之辈,其中阉字一出口,莫说王甫的面色变得极其凶恶,便是曹节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看向蔡邕带着几分怒意。 “蔡中郎的意思是朝中谁是奸佞之徒呢?” 曹节看向蔡邕,开口问道。 “朝中奸佞莫非大长秋不知?要我来说,首屈一指便是你和常侍王甫,其次,便是天子也是罪莫大焉!理应罪己诏!” 蔡邕心头郁结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此刻反正已经豁出去上书,心中不满自然不吐不快,一时间,不仅曹节、王甫,便是灵帝刘宏也成了蔡邕开口批判的对象。 蔡邕骂得是越发的厉害,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灵帝的方向。 “还有谁是和蔡中郎一样的想法吗?朕真的是昏君吗?” 朝堂之上,刘宏一般不喜开口,更多的时候都是常侍做为他的嘴替,但是今日,刘宏显然是极为愤怒,看向众人,开口问道。 众人一片哗然,皆是沉默不语。 “王甫,我且问你,面对蔡中郎这般的狂徒,理应如何?” 刘宏看向王甫,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理应当斩,夷三族” 王甫微微低头,弓着腰轻声说道,但任凭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声音之中的不满却也是极为明显。 朝堂之上众人皆是色变,不少人都愤怒的看向王甫。 平日里在雒阳,蔡邕毕竟算是性格温和的名士,与所有人交往都算是密切,也算是有几分情谊。任凭是谁也不愿看到蔡邕落得如此下场。 “好,既然如此.....” 刘宏点了点头,看向蔡邕。 “陛下不可啊,蔡中郎乃是天下名士,若是陛下真的如此处置蔡中郎,日后天下何人还敢进言,士人的心只怕要凉透啊!” 梁广左右看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得走了出去,看向刘宏,开口说道。总不能真让蔡邕死在这里吧,而且,此时此刻,真正有身份的人反而不适合开口为蔡邕求情。至于其他那些没有身份的,自然是不敢的。 而今日,也算是蔡邕运气好,梁广正巧轮值,要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开口为蔡邕求情。 “你是何人啊?”刘宏听得梁广开口,看向梁广。 “回禀陛下,小人不过是尚书台之中一介尚书郎,乃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梁广低头说道。 “王常侍,你觉得如何啊?” 刘宏听得梁广所言,并未在与其对话,反而转头看向王甫。 “回禀陛下,奴婢觉得不妥,毕竟若是人人都如同蔡中郎这般狂妄,那天下岂不乱了套了?” 王甫看向刘宏,开口说道。 “非也!陛下今日若是能够宽恕蔡中郎,天下士人不但不会小视陛下,反而会因此觉得陛下圣明,有容纳天下之心,反倒会极力为陛下效命,以死相报。” 梁广听得王甫之话,连忙开口打断。 “你们觉得此人所言,是否有理啊?”听得梁广回答,刘宏也不再问王甫了,看向在场诸多大臣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正是如此。”杨赐率先开口,之后袁逢也开口表态。 支持王甫和曹节是一回事,处事蔡邕是另外一回事,袁逢虽然不想太快让宦官失势,但也绝不想害死蔡邕,丢了自己士人之首的位置,失去了袁家的基本盘。 “既然如此,你们还有谁想要为蔡邕求情啊?”刘宏闻言再度发问,听起来两个好似一样的问题,但却让梁广猛然色变。 曹节闻言看向百官,眼神微动。 下一刻,数十名官员走出,跪倒在地为蔡邕请命。 其余官员则是看向了杨赐和袁逢,只见两人站立原地不动,不止如此,便是刘宽,桥玄、陈球等大员也皆是站立不动。 “杨赐,你方才说那尚书郎言之有理,那么为何不为蔡邕求情啊?” 刘宏看向最先开口的杨赐。 “回禀陛下,虽然那尚书郎言之有理,但陛下是否处置蔡邕乃是陛下所应该决定之事,我虽有不忍,但不愿左右陛下决策,毕竟,陛下乃是圣君天子。” 杨赐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曹节眼见如此,眼中快速的闪过片刻失落,但是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曹节思索了片刻,站了出来,看向刘宏,开口说道:“奴婢虽然不适合在此刻表明态度,但奴婢也认为蔡中郎毕竟是天下名士,圣上不便杀之。” 曹节此刻刚一开口,便迎来了诸多人的目光,梁广看向曹节,多了几分忌惮,王甫看向曹节,满是愤怒。 “既然大长秋也如此说,那便将蔡中郎贬为庶人,处以流放吧,这流放之地?” “圣上,蔡中郎侮辱朝中重臣,又污蔑陛下,虽然陛下大度饶他不死,但理应流放交州。” 王甫看向刘宏,自以为把控到了刘宏的想法,立刻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便如王常侍所说,流放交州吧。” 刘宏看向王甫,点了点头。 之后,不等任何人开口,刘宏让曹节宣布退朝之后,转身离去。 眼见退朝,看得蔡邕的遭遇,他的友人自然纷纷上前宽慰,所说之内容自是不提。 梁广则是看向曹节和王甫,王甫已有取死之道,可是曹节,却毫无破绽。 第82章 赠诗 退朝之后,曹节王甫结伴而去。 行至一半,王甫突然停下,看向曹节,开口说道:“大长秋今日所做之事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听得王甫质问,曹节依旧自顾自的走着。 “今日那蔡邕本该全家处死,大长秋为何帮他说话,以大长秋耳目灵敏,总归不可能不知道昨日我的府上遇袭了吧?” 王甫冷着脸看向曹节。 “你府上遇袭,关我何事?又关那蔡邕何事?” 此刻,曹节方才停下,看向王甫。 “我府上遇袭,自然不可能是曹公所为,但是不用多想,便能知道这必是那些党人所为,那些党人在圣上面前争不过我等,便使用如此手段,曹公莫要忘了,在那些党人的眼中,你我才是绑在一起的人,” 王甫有些愤怒的看向曹节。 “王公稍安勿躁,你我都知道以蔡邕的手段和血气,昨日袭击你府邸的必不可能是他。” 曹节眼见王甫如此愤怒,皱了皱眉,安抚道。 “我自然知道不是此人,但曹公可知,昨日那箭矢射入我的府邸,险些射杀了我儿王萌,其中一只箭矢更是穿透了我儿的酒盏,甚至还有一箭就贴着我的耳边飞过,如此狂徒,若不惩治,日后你我的安危如何保证?今日我虽知不是蔡邕,但杀鸡儆猴,不管是何人所为,日后也该掂量掂量。” 王甫怒气依旧未消。 “王公就真觉得圣上会杀蔡邕?” 曹节叹了口气,看向王甫。 “便是曹公从中作梗,那蔡邕不也落了个流放交州的下场?依我看,倒是曹公也老了,如同那段颎一般,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若是曹公真没了心气,倒不如后退一步,将这大长秋之位让给我!” 王甫猛然抬头看向曹节。 啪的一声,曹节猛地一巴掌打在王甫脸上。“愚蠢至极,如此年岁反而越发不智,倒还不如那刚入雒阳的及冠小儿了!” 王甫吃了一嘴巴,此刻倒也安稳了下来了,他深深低着头,告罪了一声之后兀自离去。 曹节看着王甫的背影,眼神之中寒芒闪烁。 ---------------------------------------分割线----------------------------------- 王甫和曹节相对争执暂且不提,此刻的城外也已经成了一条长队。 蔡邕被流放,但却不耽误他往日的好人缘,反而,因为他今日的一封奏书和话语,让很多之前和他并不相熟的文人也纷纷前来相送。 当然,这其中有不少人只是想沽名钓誉,但却也有不少人是真心实意。 听得要被流放交州,蔡邕一家老小,数位夫人小妾此刻纷纷泪流满面,蔡邕此刻其实也有些后悔,但是看着前来送行之人,听着不少人为其送行留下的诗句,却又只得将心中那丝后悔生生的忍了下去。 而此刻送行的队伍之中,梁广自然也到了此处,只不过由于身份的原因,梁广只得等着前面的人一一说完之后方才好上前,好在虽然蔡邕乃是天下名士,叔叔名列九卿,在陈留世代高门,来送行之人密密麻麻。但许多真正朝中大员为了避免顺帝怀疑和不满并未出现。 所以梁广也只是等了一个时辰多一点便得意上前。 蔡邕毕竟是名士,梁广自然也不好送什么金银盘缠等俗气之物,于是只是折柳相别,也算是入乡随俗,感受了一把汉代兴起的风俗。 眼见梁广上前,蔡邕一把握住了梁广的手:“仲容,你说我今年已经四十六,已是垂垂老朽、既无子嗣、如今又被髡刑流放交州,所谓九死一生,仲容,你说我此番可会尸骨无存?” 蔡邕说的真切,不知不觉之中,忍不住眼角流下泪来。 蔡邕这一哭,他拉着的尚且年幼的蔡琰(蔡文姬)也不由的哭出声响。这哭声一出,身后数百蔡氏族人纷纷啼哭,不一会,便是前来送行之人也不禁流下了泪水。 数百人同时啼哭,不禁惊得一旁小河之上的水鸟飞起,甚至就连田间劳作的百姓也纷纷转过头来。 “哭哭哭,哭有何用!”梁广见状眉头紧锁,蔡邕之前一直不哭,反而是自己上前,拉着自己哭个没完,眼见路过百姓和田间乡里投来的目光,梁广忍不住开口说道。“天下之名的蔡伯喈只有如此志气,那日你自己说虽死无憾?将家中数万藏书托付与我的风采去了何处?大丈夫在世,难道敢做不敢当?” “非是如此,只是我这般年岁。”蔡邕闻言,倒是止住啼哭,看向梁广,脸色依旧难看。 “蔡公!”梁广看向蔡邕。“你说你垂垂老朽,我且问你,你年岁可比桥公?桥公三起三落,你又如何?桥公六十还能得一幼子,你又知道自己不会子女双全?蔡公,你且听我一言,天下之事,不怕多难,怕只怕没了志气。” “仲容此番言论倒是让我羞愧难当,像我也曾做过桥公掾属却半分未曾继承得桥公志气,反倒是在你仲容身上看到了几分桥公年轻之时的影子。”蔡邕看向梁广,一边说着,一边擦干了泪水,挺直了腰板,之后看向梁广。“仲容如此志气,不妨为我送上一句离别之诗。” 梁广看向蔡邕,心中一喜,蔡邕不但是老实人,还是梁广的福星,其实对于梁广来说,今日相送,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既然蔡公主动开口,那我便班门弄斧了,我虽不才,但却也有两句诗词相送蔡公。”梁广看向蔡邕。“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虽然只是两句,但是言语之中波澜壮阔,但是听得蔡邕一愣,便是周围送行之人看向梁广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走吧,有仲容这两句诗送我,此一路便是难走却也是坦途了。”蔡邕哈哈一笑,主动要求押送之人出发。 待得蔡邕离去,梁广正要离开,一名仆从却骑马而来,挡住了梁广的去路。 “尚书郎,桥公相邀!” 第83章 天大得锅,你背的动吗? “蔡伯喈所为乃是你相教?” 桥玄见到梁广的第一句话便是开口质问。 梁广看向桥玄,正要开口却又被对方打断。 “你不用想着怎么解释,蔡伯喈曾经是我的掾属,他的性格和为人我清楚的很,便是心中有怨气,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做出此等事情,必然是和他人有关,我关你今日所为,看来看去,此事最像是你的行事。” “桥公的意思是能够看出小子的行事手段?”梁广闻言也不反驳了,只是看向桥玄。 “不止我能看出,蔡伯喈那小子一样能够看出,他性格随和不愿多想,但却不代表他愚蠢无知。你想要对朝中常侍开刀,需要有个由头,而蔡伯喈也算是求仁得仁,落得他蔡中郎的名声,但他作为我昔日掾属,我自然得帮他要得这份情义。” “可蔡中郎所为正如桥公所说,乃是求仁得仁。” 梁广自知人情难还,特别是此刻汉朝这个时代还不比当代,恐怕自己若是欠着人情不还,约束自己的或许并非只是道德。至少,士人的笔和天下义士和士人的心便是最大的枷锁,特别对于梁广这种以义字闻名之人。 “便是求仁得仁,至少也是拿了全家来与你做衬,更何况蔡伯喈还将最后赠诗之情给了你,这份情你应该清楚其中的分量。” 桥玄一句话说的梁广顿时沉默。 正如桥玄所说,蔡邕最大的情义并非是成全梁广所想,上书抨击宦官朝政,而是将最后赠诗之情给了自己。 对于梁广来说,他只是朝中诸公手中的一把刀,刀需要锋利,但是当斩破阻碍之后刀便没了用处,到时候说不定梁广会成为朝中诸公和宦官阵营谈和的筹码。 但是,在这期间,梁广在士人心目中的地位和自己做刀争取到的东西会是梁广的收获,也是梁广未来在两股势力之中求活的唯一筹码。 而蔡邕此刻让梁广离别赠诗,说白了便是让梁广在为刀之前率先在士人心目之中占据分量。 蔡邕是何人,那是天下名士,本就名声在士林之中首屈一指,今日在殿前痛骂宦官和朝政,甚至连天子都一同责骂了数句,如此行为在政治层面之上或许是愚蠢,但在士林之中便全是赞誉,如此举动无疑让他的地位比之之前更上了一层楼。 而蔡邕在名声鼎盛之时全家流放却让梁广在最后赠诗,可以说是用自己的身份在给梁广做台阶。 如此局面之下,即便梁广所作之诗只是平平,恐怕也会成为一时佳话,更何况,梁广早有准备,用的乃是两句名句。 如此一来,这效果更加显着,而这其中固然是因为梁广储备诗句尚佳,但更多的还是蔡邕给了梁广这个机会。 如此恩义,若是无人提出,梁广还可以当作并不存在,但桥玄这般身份之人开口点破,自己又岂能在做无视,更何况,这点破之人并非蔡邕,在蔡邕层面之上,他算是施恩不图报,所行之事全是君子所为,恩义已然到达顶峰。 梁广看向桥玄,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蠢到询问桥玄他今日所说之话是自己看出还是蔡邕提前嘱咐,梁广只是点了点头:“蔡中郎之情,我梁广自然铭记于心。” “好,你也算是以义闻名,倒是不担心你会说到做不到。说完你和伯喈之事,那便在说说其他事吧?我听说你试图找人拜访我?怎么,给伯喈这个位置远来是留给我的?” 桥玄说着看向梁广。 “自然不敢做如此打算,只是想要让桥公从旁相助,助我诛杀宦官。” 梁广连连摇头,俯身行了一个晚辈之礼方才开口说道。 “为何找我,我已经老了。朝中诸公,为何不去寻得?”桥玄笑着摇了摇头。 “桥公此言差欸,桥公乃是当世名臣,便是如此年岁却也是我大汉的楷模基石,在说朝中诸公,袁周阳摇摆不定,此刻更是偏向宦官,杨伯献倒是一心为了名声和地位诛杀宦官,但手段却太过扭捏,文绕公(刘宽)性情随和,擅和稀泥,从不愿表明态度。伯真公(陈球)一心想要在复三公,根本不愿沾惹麻烦,至于阳球卢植,随有心力,但其身份不够,圣恩也不够。思来想去唯独桥公。” 梁广看向桥玄,开口说道。 “不过来雒阳不足两月,倒是自以为看清了朝中所有人?你这小儿,如此自大,小视天下之人,难免在此事之上受挫,我暂且不与你评价诸公,我且问你,便是让你杀了曹节和王甫又有何用?你自扬名,可对天下有益乎?我活了这般年岁,宦官之乱,外戚之乱都见过不少,甚至连被毒杀得小皇帝,死在后宫得嫔妃也见过,你所做之事,对于你或许有意义,但是对于天下,又有何意义呢?没了王甫,曹节还会有后来之人,正如当初没了梁冀,谁又能保证,现在得何进不会成为第二个他呢?” “何进愚昧,自然当不得第二个梁冀。” 梁广闻言立刻开口反驳,深知之后事迹的梁广要说这个时期雒阳之中真正唯一的蠢人,或许便有何进一份了。 “梁冀便聪明?不过是时势也。” 桥玄听罢却不以为然,开口说道。 梁广自然无从反驳,但却也有能够说动桥玄的点。“桥公自然可以懒得理会曹节和王甫,但难道就忍看着汉家社稷毁于一旦?” “区区王甫曹节,毁不了社稷。无论是外戚和宦官,他们的权势都来自于刘姓,刘姓之人没什么蠢人,若是真危害社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桥玄依旧摇头,和很多人一样,虽然感觉局势越发的差了,但却根本没人会想到刘家天下真的就要败亡了。 “王甫曹节自是不可,但若是再加上一个袁逢呢?身为公族却为宦官说话,交好宦官,如此还是正常之举吗?桥公真就看着事情如同袁逢所想发展吗?桥公莫非想要史官记载桥公一世英明,却在年老之时因为疲政害得汉室覆灭吗?” 第84章 为汉室留下人才 “袁逢没那么大本事,但不得不说,你成功说动我了,虽不敢奢求名垂青史,但总归不能到老到老反而留下了一生的骂名。” 桥玄沉默良久开口说道。 交谈至今,这是桥玄第一次沉默,此刻由不得桥玄不沉默,梁广这么大一顶帽子,这么大一口黑锅抛来,任谁也难以就这样接在手中。 “既然如此,还请桥公请命担任尚书令,而让现任尚书令阳球担任司隶校尉。” 梁广闻言,立刻开口说道。 “且慢,我虽然答应帮你,但却还有一个要求。”桥玄开口打断了梁广的话。“你也知道我老来得子,以我的年岁,只怕照顾不了此子太多,我这人这些年来也未曾有什么朋友,算来算去,也唯独一个曹孟德而已,现在我自然可以帮你,但总归也得为家小谋划一二,你虽只是及冠,但有脑子亦有口才,还有决断和手段,比起雒阳城内这些家伙,倒是更胜一筹。” “承蒙桥公看得起。若是桥公今日相助于我,日后定然相报。”能够在桥玄口中和曹孟德相提并论,对于梁广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赞誉了,更何况,已经欠了蔡邕的人情,那又何怕在欠桥玄的,毕竟桥玄家中左右也不过一个幼子,总归是好过蔡邕那一大家子的。 “既然如此,我愿意帮你去向天子争得那尚书令之位,可那阳球的司隶校尉,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你我相谈甚欢,我本该邀请你去家中吃饭,可惜我家中不富有,所做餐食想来也不得你这个富家商贾子弟所喜,而且我家人少,做饭不多,你这么年轻,想必很能吃,所以我也就不邀请你了。但这司隶校尉一职位,你可以去问问卢子干,尚书台吏部曹正好管理此事。” 说吧,桥玄也不再多留,差人驾驶马车离去。 独自留下梁广身在原地,好一会之后,走回相送蔡邕之处。 此地蔡家人已经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些前来送别之人,开口还在讨论着梁广的诗句。 “果真是欠了不小的人情。”梁广口中喃喃自语,也不上前和众人交谈,自顾自的骑马离去。 回到自己宅院之中,梁广差人准备礼物,当日晚些便前去拜访卢植。 面对这位传闻之中汉末三杰之一,梁广的内心还是有着几分钦佩的,更何况,卢植虽然不算大人物,但他教出的学生可是有着公孙瓒和刘备这两个大人物。 虽然记载之中,公孙瓒和卢植两人并不相和,甚至公孙瓒和卢植的后人还有些冲突,但这并不能够磨灭卢植教过公孙瓒和刘备的事实,更何况,卢植本人也是文武双全,治世良臣。 为了避免卢植误会,梁广所备之礼并无太过贵重之物,更多的反倒是卢植家乡的特产和些许涿郡的食物。 面对梁广送去的礼物和门贴,卢植都一一收下,更是没让梁广在门外站太久便让人将梁广带进了府中。 “仲容今日前来,想必是为了官衔,仲容想求的乃是司隶郡校尉?” 进入府内,刚刚见得卢植,卢植便开口见山,开口问道,而且所猜测之事几乎和梁广所求之事完全符合。 卢植已然开口点破,梁广若是在做推诿反倒是显得小气不够磊落。于是乎梁广倒也不做掩饰,点头称是。 “仲容并非蠢笨之人,难道看不出诸公想要拿你做刀?” 卢植闻言看向梁广问道。 相比起许多士人,卢植的门第之间并未有那般的深,从他收学生不看家事便可初窥几分,他心怀汉室天下,自然不愿意见得梁广这类有勇力有胆气之人就这般失了前途。 “我自然知道,可是卢公可知,我等寒门子弟,便是做刀也是机会。” 梁广行礼看向卢植,他自然听得出卢植言语之中的善意,对于这般之人,梁广自然是尊敬的。 “话虽如此,但你此刻已经崭露头角,何须再为刀?若你不愿,我可帮你。” 卢植身形笔挺,看向梁广说道。 “小子谢过卢公,可卢公之位远比小子重要得多。” 眼见卢植如此纯粹,梁广心头再度生气感叹,三国耗尽英雄气。 “我卢植之位有何重要,天下可以少我卢植,但不可少千千万万如同仲容一般的年轻人。” 卢植哈哈一笑,看向梁广说道。 “卢公大义,可卢公不知,我要的是现在而非未来,所以宁愿弄险为刀。” “仲容为何如此心急。”卢植一愣。 “时不我待!”梁广看向卢植,俯身行礼。 卢植沉默,看向梁广,良久方才摇了摇头开口。“便是我愿意帮你,但仲容的资历,做不得这司隶校尉。” “我这位置并非是为我所求,所为的乃是阳球,阳方正。” “阳方正已经是尚书令,只怕不会愿意只是升任司隶校尉。”卢植摇了摇头。 毕竟,虽然司隶校尉的俸禄高于尚书令,但在很多层面之上,这也算是明升暗贬。毕竟,尚书令的权力极大。 “不,他会同意的。”梁广肯定的说道。 毕竟,只有梁广在那一日清楚的听到,当曹节将那虎贲军呼来喝去之时,阳球站在一旁,口中低声说道。“若是让我阳球做司隶校尉,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放过!” “既然如此,我愿意帮你。”听的梁广肯定的回答,卢植开口说道。“而且,若是诸公想要弃刀,我会尽力帮你谋得一个县君之位,届时,你须得速速离去。” “多谢卢公,重恩!”梁广闻言再行一礼。 卢植见状却侧身闪过,他看向梁广:“仲容不必谢我,我所为的,不过是为汉室留些人才罢了。” 梁广及冠之年,身处雒阳,任尚书郎,送别高阳乡侯,留下两句诗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诗句一出,众人接连啼哭不已,桥玄桥公祖亦有所感,当即前来与梁广相见,拜以知己相称,之后更是引荐卢植与梁广相识,梁广见卢植,直言欲要诛杀宦贼王甫,卢植听闻百般佩服,歃血为誓,日后梁广落难之际,定然舍命相保。以汉臣之身为汉室留下未来梁柱。 -------------------------《后汉书,司马梁广记》 第85章 深夜谋划 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 阳球出身世代豪门,能击剑,习弓马,好申不害、韩非之学。 以杀人复仇知名。初举孝廉,补尚书侍郎。后出任高唐令,辟于司徙刘宠府中,举高第。 当时九江郡贼起,三府推举阳球有理奸之才,遂出任九江太守。 阳球上任后,设下方略,将凶贼全部歼灭,又收捕郡中奸吏尽杀之。 升任平原相,因治事严苦,征诣廷尉,罪当免官。但灵帝以其在九江时有功,任命其为议郎,升任将作大匠,坐事论。不久,任尚书令。 阳球此人,关于其的评价褒贬不一。 说其人痛恨宦官祸国,但在其生命之中的许多时候又多次讨好过宦官。 甚至就连他最爱的小妻也是宦官程璜的养女。 要说程璜此人也算是汉末宦官之中的一位代表性人物,其人也是灵帝时期的一名中常侍。 收受贿赂,排挤忠良,以其资格老而年长作威作福,被人喻为程大人,当然,对于程璜程大人的外号也有另外一重解释,那就是说此人喜爱收养女子,收养女子之后又将女子嫁给朝中有些前景的年轻官员,虽大多都是小妻,妾室,但也遂被许多人称为大人。 对于外界的传闻梁广了解不深,但至少他今日拜访阳球之时,阳球正和小妻不顾白日在屋内忙碌。 也正是因为迎娶这个小妻,阳球的正室已经负气返回了家乡。 “尚书郎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我记得我们好像不曾有旧?” 自己的好事被梁广打断,阳球心内自然有些不满,但考虑着梁广传闻之中身后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阳球压下了几分脾气。 “自然是不曾有旧。但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 梁广闻言看向阳球。 “哦,尚书郎真如同外面所说,为诸公之刀?”阳球来了兴致。 “为何不是为百姓之刀?”梁广反问。 “若为百姓之刀,朝堂诸公难道不该杀吗?”阳球正色答道。 “今日暂且不论诸公之事。只说诛宦之言。”梁广闻言立刻错开了话题,梁广看向阳球。阳球此言,便是梁广都不敢随意回答。也难怪之前许多人都让梁广少和阳球打交道。 “尚书郎以何等身份和我谈诛宦一事?所代表的究竟是杨赐还是袁绍?杨赐此人做事畏手畏脚,我不愿相信,袁绍?不过是袁家推在明面上的人罢了,虽然好过袁基和袁术,也被人称为天下楷模,但此人终究是小婢所生,做事瞻前顾后,难以决断,不足谋大事乎。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有胆量反对袁逢的决定,袁绍虽然是袁家小辈之中最出色的,但他能有今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姓袁。” 阳球一边数着杨赐和袁绍的不是,一边看向梁广。 “我所代表的自然并非是杨公或者袁本初,我所代表的只不过是我自己罢了,而且,我可以帮你谋得司隶郡校尉之职。” “你?若我为司隶郡校尉,我自己便可以做刀,我可不是杨赐那般沽名钓誉之辈。便是被人称为酷吏,能与天子有用,便无人能够阻挡我之道路。” 阳球闻言,哈哈一笑,看向梁广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也不怪他如此,毕竟,虽然他被人弹劾酷吏,但短时间内不是被再度复起,甚至还被刘宏提拔为尚书令这等要职。 “尚书令此言差欸,我不止能够拔刀,那日袭扰王甫府邸便是我所谋划,甚至就连蔡中郎上书也是我所劝告,为的便是让王甫得意忘形,让天子顾忌,可惜,王甫无智,可曹节却洞察人心,难以蒙蔽。” 梁广有些遗憾的说道。 “竟然是你?我还以为蔡伯喈是受了桥公指令。能够说动蔡伯喈那人,你倒确实有些辩才,能够做出如此打算,也算是有些智谋,倒是让我起了几分和你合作的兴趣。”阳球此刻终于正眼看向梁广。“不过有些麻烦的是,正如你所说,王甫是个蠢人,全身上下哪里都是破绽,更别说还有两个蠢儿子,但曹节可是个人精。” “曹节便是再多谋却也控制不住他的亲友,虽然他的女婿冯芳未曾有何不妥之处,但弟弟曹破石身上的错误可就多了,拿他入手,有的是破绽。” 梁广开口说道,阳球一听也是瞪大了双眼,起了兴趣,于是乎,两人就这般聊到了深夜,甚至让阳球短暂的忘记了那个还赤裸着身子在屋内等着自己的小妻。 之后眼见夜深,要不是梁广起身推说要走,只怕阳球要拉着梁广彻夜长谈。 而就在阳球拉着梁广谈到深夜之日,王甫和朝中一位叫做程阿构的官员也谈到了深夜。 “听我所言,便是天大的富贵。”王甫拉着程阿构开口说道。 原来,此刻的王甫依旧得意于自己一言便劝得汉灵帝刘宏将蔡邕流放交州之地,在这般的想法之下,他开始觉得汉灵帝刘宏依旧是之前那般容易掌控之辈。 于是乎也更加埋怨于曹节在他眼中的胆小之举,甚至觉得曹节为蔡邕说话是变相的向士人示好。连带上怨恨上了曹节。 在这股愤怒之下,王甫想到了自己在宫内的关系,现在宫内正得宠的何贵人。 在和何贵人简单商量之后,王甫得知了何贵人想要更上一步的心思,何贵人身怀龙子,再加上本就得宠,若非宫中已有皇后,更进一步几乎是板上钉钉。于是乎,王甫就打起了宋皇后的心思。 宋皇后,扶风平陵人,汉章帝刘炟妃子宋贵人堂曾孙女, 执金吾宋酆之女。 家世不算显赫,便是其父宋酆也因为性情宽厚并未靠着她的皇后之位做大,宫外无势,宫内正位中宫却又无犀利手段还不得宠,所以也就难怪王甫自觉能够揣摩汉灵帝刘宏心思,为了扶持何皇后将主意打在了宋皇后身上了。 最近到了剧情比较关键的阶段,需要查询资料的地方越来越多,写的会稍慢些,各位读者大大见谅。 求追读,求小礼物,为爱发电也是爱啊。。。。 小小笔者感谢各位读者大大。。。。 第86章 废后 “你说什么?” 北宫之中,汉灵帝刘宏怒视王甫,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宋氏在后宫之中因为不得陛下宠爱,心生嫉妒,使用巫蛊之术意图奏杀陛下。” 王甫拜倒在刘宏面前,开口说道。 “此言,可真?” 刘宏强压怒气,再度发问。 “千真万确,奴婢还带来了知晓此事之人。” 王甫依旧未曾起身,继续俯身说道。哪怕刘宏从未给过宋皇后宠爱,但此刻听得王甫的话却也足够让他异常愤怒。 “让他进来。” 刘宏开口王甫方才起身,将程阿构带了进来。 “你一个外臣,如何发现宋皇后行事?” 眼见程阿构,尚未完全失去理智的刘宏开口问道。 “不敢隐瞒陛下,我之所以发现是发现了一个宫中的小黄门有些鬼祟之处。” 程阿构说着便将那小黄门带了进来。 眼见小黄门的一刻,刘宏心中已经信了大半,毕竟眼前的小黄门确实是皇后宫中之人,而在听闻了所有细节之后,刘宏更是勃然大怒。当即起身带着王甫前往宋皇后之处而去。 即便身为皇后,但宋氏所能见到刘宏的次数却只是屈指可数,此刻听的刘宏到来,自然起身出宫迎接,可是当看到刘宏的一刻,却被刘宏一把推翻在地。 之后便是两名宫女上前将宋皇后制住,而王甫则带着一应小黄门闯入了寝宫之中。 而后在宋皇后的柜子里搜出了巫蛊之术的东西,和一个麻绳所扎得草人。 草人背后不但写着刘宏的名姓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宋皇后一见,连忙大呼冤枉,可刘宏却根本不管那许多。 之后,整个皇后宫内一应宫女黄门皆数被处置,宋皇后更是被投入了暴室狱之中。 “王甫,我命你速速请教宋家还有与宋家交好的一应亲贵!” 做完这一切之后,刘宏看向王甫,开口吩咐道。 王甫听的刘宏所言,眼前一亮,宦官贪财,王甫更是其中最贪恋钱财的那一批。此刻听的有清算宋家和交好亲贵的吩咐,王甫自然觉得是自己所为深得刘宏之心,这才落了个如此美差。 毕竟,宋皇后乃是汉章帝刘炟妃子宋贵人堂曾孙女,虽然宋皇后的父亲未曾经营势力,但是前朝亲贵和宋家有关系之人不在少数,而且这些亲贵大多都身家颇丰。 有着宋氏如此大祸摆在面前,这些亲贵在王甫看来,都是一些待宰的羔羊。 于是乎,王甫立刻领命,没有过多耽误,带着人捉拿宋氏之人去了,为了避免宋氏之人逃离,还有那些和宋氏相交之人隐藏处理证据,宋皇后所为一时倒还未被传出宫去。 可同在今日,雒阳城内又是一件祸事生起。 桥玄幼子在家中被三名匪徒挟持。 三名劫匪最开始索要一百万钱,之后又索要三百万钱,但见周围富商拿出黄金来凑之后,他们的要求又变作了五百金。 汉制,一金万钱,但实际上由于五铢钱常年发行,此刻的一金已经相当于一万七八千钱了,所以此刻,这些劫匪的要求不但是翻了一倍,甚至将近两倍有余了。 不过,相比起桥玄的身份还有想要巴结桥玄的富商,这些钱财算不得什么,而且他们也注定不会要桥玄归还。 可桥玄此人却偏偏不愿意如此来做,甚至在正史之上,为了维持法度,不助长劫匪气焰。 桥玄如此之说:“这些绑匪,没有一点人性,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们快点动手吧,无论如何,先抓住这些恶人再说。”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破坏国家法制的奸人,是蔑视朝廷律令的贼子。这是国家的大义,不是私人的恩怨,我不能因为爱惜自己儿子的性命,就让这些人予取予求,逍遥法外!” “你们快动手吧!” 也是在桥玄的一再催促之下,在场之人只能硬着头皮捉拿绑匪。绑匪一看,一切无望,就杀了桥玄的儿子。 至此,自从桥玄少子劫持事件之后,这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严重冲击了绑匪的心理防线。 朝廷根据桥玄的奏章,下达诏令之后,企图借助劫持获取财物的路也全部被堵死,所以,劫持对绑匪来说,劫持也无利可图。至此之后,劫持人质的事件,逐渐在社会上绝迹。 桥玄此举,虽然维护了律法,打击了劫匪气焰,也让蔡邕之后用百折不挠来形容桥玄的一生,但他的幼子却又确确实实的丢了性命。 不过,此刻劫匪劫持桥玄幼子之事,却正好被前来寻找桥玄的梁广撞了个正着。 眼见如此,梁广略微思索之后,开口主动要求上前解救桥玄之子,和对方交涉。 能够有人背锅,在场官员自是愿意,而桥玄也考虑到梁广在塞外的勇武,选择了让梁广上前交涉此事。 梁广上前,先是和对方一番交流,之后便让人先将部分黄金抬来。 准备好黄金之后,梁广又让跟着自己前来的韩当,高顺等人准备好弓箭,之后梁广抬头,让劫匪上前说话,一番交流之后,梁广直言需要确认桥玄幼子的安危。 劫匪不敢露头,只敢躲在桥玄幼子身后,但梁广总归是确认了桥玄幼子的安危。 确认安危之后,梁广开口询问劫匪是否需要确认黄金真假,一番商议之后,劫匪派出一人下楼确认黄金真假,那人上前,略微看过之后,立刻抓起一块黄金,飞也似的跑上了楼。 之后,楼上传来阵阵喧嚣之声,一人再度开口,让梁广备好车马。 梁广闻言,便开口发问:“你们之前不过一个人下来看过黄金,而且来的匆忙,你们剩下的两位难道不在看看?装上车之后再看,可就不容易了。” 一语言罢,好一会另外两人也纷纷下了楼来,最开始他们倒也胆怯,但是眼见梁广没有动作,胆子便大了起来,甚至还开始交谈,毕竟,又有几人能够看到五百金摆在面前的震撼呢。 而梁广在听的一人开口之后,立刻下令射箭,身后众人纷纷开弓,不过瞬间,便将两人射成了刺猬。 梁广此刻立刻看向楼上开口,让那人下楼受降,保证不伤他性命,而且在汉灵帝时期,长时间大赦天下,此人只怕很快便会有再得自由之日。 那人闻言不信,梁广再度开口,劝说此人总归不会如同楼下两人万箭穿心,而且还会按照他们的画像追究家里。 听得梁广如此之说,剩下一名劫匪的心理防线终于告破,放了桥玄幼子,独自下楼来了。 事后,有人问梁广如此果断可曾慌张,梁广笑言:“有何慌张之处,掌握人心,此事不难。” 第87章 等. 之后,多次有人试图在桥玄面前说梁广如此行事,乃是不在意桥玄幼子安危。 对此,桥玄只是笑而不语。 直到半年之后,与桥玄相交莫逆的曹操曹孟德问起之际,桥玄方才叹了口气,拍了拍曹操的头。 “孟德啊孟德,我原以为这天下小辈之中唯独你在人心的把控之上能与这小子相比,可谁曾想,你也听信那些蠢货之言!在这其中,难道你看不出那小子的手段?” “先是让三人选出一人下来试探,以此分辨三人关系亲密和疏离程度,确定意志和地位最弱之人,之后在用财帛引得另外两人起了贪念,最后雷霆手段射杀关系亲密和主导的两人,在以言语劝降最后一人。这般手段,你竟是看不破吗?” 桥玄叹了口气,看向曹操的眼神倒是有几分长者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可若是将那钱财给了那些人,岂不是更为稳妥,最多之后在追城去杀了便是。” 曹操有些不甘的开口争辩道。 “你这蠢蛋,你难道觉得那些匪徒真是为了求财?或许最后他们见钱眼开,确实想要得到财物,但若真是为财,又岂会闯入我的家中,雒中富商难道不多乎?” 桥玄说着,伸手再度敲打在曹操的头上。 曹操此刻虽不言语,但是心中却已然是对梁广有了几分兴趣。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只是当幼子被劫持之后,桥玄便孤身进入北宫之中。 “幼子方才获救,桥公不在家中安抚,怎得入宫来了?” 面对桥玄,便是刘宏也不敢摆出天子的架子。 “小儿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家中总归有人能够安抚,反倒是雒阳城中都有了如此狂徒,相比起我家小儿,老臣倒是感觉江山社稷更加需要老臣。” 桥玄看向刘宏,直接开口说道。 刘宏闻言一愣,自是听出了桥玄话中的几分不满之意,但却不敢开口反驳。 虽然桥玄并非是袁家的门生遍地,四世三公,也非杨赐的三世三公,但就他一人在士人却远比袁逢和杨赐分量重得多,所以刘宏可以面对袁逢杨赐不满摆出姿态,但不会面对桥玄如此。 此番作为,自然颇有几分深意。毕竟,桥玄此人,可为士人标杆,杨赐,袁逢两人则为世族豪门。 “桥公之意?” 面对桥玄如此态度,刘宏自然只得开口发问。 “很简单,老臣觉得司隶郡校尉毫无作为,浑浑噩噩,如同废人一般。” “朕也有此意,正要将他更换为阳球,此人虽是酷吏,但却偏偏能够制住这些狂妄之徒!”听的桥玄确切有指向之人后,刘宏立刻开口说道。 “阳球此人我也有所耳闻,以此人来制司隶郡内倒是合适,不过司隶郡尚且如此,我大汉十三州岂不是这些匪类更加猖獗?陛下,臣虽老朽,但却也有报国之心,请命尚书令!” 桥玄说着,看向刘宏。 “桥公既然想为尚书令,那么自然该如此,阳球当了司隶校尉,这位置自然也就让出来了。” 刘宏答应的无比痛快,便是桥玄都是一愣。 而就在桥玄顺利让阳球成为司隶校尉,自己也顺利成为尚书令之时,宋氏一族的事终于在此刻爆发。 前朝亲贵因为和宋氏的关系,被王甫勒索逼走之人不计其数。 为了能够更好的搜刮钱财,王甫甚至将自己担任沛国相的义子王吉召回了雒阳之中。 一时间,王甫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但他的此番行为也得到了许多士人的上书。 宋家本就名声极佳再加上王甫在士人眼中的形象叠加上王甫此番的举动,奏折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北宫之内。 但这些奏书又大多被送到了王甫的手中。 于是一时间,与宋家有旧,和宋家关联的士人变得更多,纷纷下狱,王甫权势之胜,逼得就连最头铁的士人都不敢发声。 “将其拿下!” 一队甲士传入梁广的小院之中。 “司隶郡校尉也要拿这个小贼?” 稍晚了一步的王甫看着已经率领甲士将梁广小院团团围住的阳球。 “回禀冠军侯,正是如此。此人卷入了一些官司之中,正要押他前去审问。” 阳球将冠军侯三个字咬得极重,看向王甫说道。 王甫此人,灵帝初为长乐食监,受中常侍曹节等矫诏为黄门令,将兵诛杀大将军窦武等人,因迁中常侍。后与曹节诬奏勃海王刘悝谋反,封冠军侯。 在士人看来,这自然是耻辱,对于冠军侯三个字的耻辱,但很显然,王甫将这当作了自己的一份殊荣。 “既然如此,司隶校尉将此贼审完之后务必要交给我才是,我怀疑此人串通过宋家之人。” 王甫自然听出了阳球话语之中的嘲讽,他也一直都知道阳球对自己甚至所有宦官不满,但在王甫看来,刚刚被刘宏提拔的阳球显然和自己都是天子之人,所以自己不好动他,他也不会动自己。 不满归不满,言语争斗便言语争斗,但这一切,不过也就仅此罢了。 虽然互相不满,但却并不能拿对方如何。 “冠军侯放心便是。”阳球听的王甫之话,虽然态度不好,但却依旧开口答道,接着转过头恶狠狠的一脚踹在梁广身上,让其快走。 王甫见得如此,自是哈哈大笑。 而阳球压着梁广,直到走出老远,阳球方才换了神情,开口致歉。 “阳方正何须如此,若不是你前来,只怕此次我倒真是危欸!” 梁广躲开阳球致歉,开口说道。 正如梁广所说,虽然自己明显没有和宋家交集的证据,甚至自己来到雒阳之后宋家之人已经几乎不在雒阳之中,但只要落到了王甫手里,王甫有的是手段让自己送命。 “自然是得到了消息王甫要来,所以这才提前召集甲士赶在王甫之前,只是仲容,我等何时动手,我已经问过桥公数次,桥公却让我问你!” 阳球有些心急的看向梁广。 “等!”梁广开口,之后看着阳球的神情,只得再度解释道。“至少要等到一个人的身死,这一切方才盖棺定论。” 这几天出差,手机更新,后续看看补吧 第88章 冠军侯 就在阳球将梁广扣押的第二日,宋家满门连带着那些被王甫关入牢中的前朝亲贵和士人被尽数斩首。 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大片,之后连续几日,因为天子公然诏令,不许收拾,所以甚至无人敢近前。 而宋皇后被关在暴室狱之中,虽然不能出去,但却也有人将外界之事告知与她。 当她听到天子诏令之后,最后一丝念想也就此断绝。 不过三日便暴毙于暴室狱之中。 而今日,梁广正坐在司隶校尉阳球府中用着准备好的茶点,阳球却猛然闯入。 “死了!死了!” 阳球看向梁广,大声说道。 “什么死了?” 梁广被说的一愣,看向阳球。 “宋氏,死了!” 阳球看向梁广,开口答道。 宋皇后此刻已经被贬为庶人,对其的称呼自然也有了改变,皇后二字也自然变成了宋氏。 梁广闻言,叹了口气,宋氏虽然算不得一代贤后,但也算是品性极佳,可是却就这般死在了这里。 “既然如此,你带着之前收集好的证据去见天子吧。”不过很快,梁广便恢复如常,宋皇后之死不可避免。 不得圣心却做中宫之位此为其一,外戚软弱此为其二,前朝亲贵关联太密,此刻其三,其四便是灵帝刘宏确实宠信何氏,而何氏又一心想要做主中宫。而其五最是要命,那就是有太多人等着她死。 如此五点,宋氏如何活得。莫说宋氏只是一个区区女子,便是梁广若是倒霉穿越到如此境地,只怕也决然活不了的。 而就当梁广感叹之际,阳球已经赶往了北宫之内。 可当到了的时候阳球才发现,等待今日的并非只有自己、梁广、桥玄三人。 最前方,杨赐已经数着王甫之罪,罪责厚厚一摞,并非只是代表着他杨赐一人,奏折所书,乃是弘农杨氏所写。 而在杨赐身后,杨赐门生子弟更是不少,灵帝刘宏身侧站立之人,早已并非是现任大长秋曹节,而是陪着灵帝长大的张让和赵忠。 赵忠缓缓走向百官,将那王甫的罪状一一呈到了灵帝刘宏面前。 -------------------------------------------------分割线--------------------------------- 马蹄和甲士奔跑之声扰乱了雒阳的清静。 “这些甲士要往何处去,我为何不知?” 曹节听得门外声响,起身问道。 “回大人的话,看方向,好像是往东面去了。” 太仆曹陵从门外走了进来,脱下所穿的大氅,开口答道。 曹陵,曹节之子,或者说应该是曹破石之子,曹破石头此人育有一子一女两人,皆是过继给了曹节一房。 “东面?可是王甫的家?” 曹节闻言,面色一变,常年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王常侍此刻应当正是得意才是,大人何出此言?”曹陵闻言一愣,开口问道。 曹节虽然因为害病已经在家中多日,但曹陵却依旧日日上朝,王甫正因为处置宋氏一事春风得意,曹陵却是知晓的。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所担心,越是得意之际,便越是危险,更何况,王甫此人凶威太甚,又太过张扬,不仅还将陛下当作当年的孩子,对于张让、赵忠等辈也是多有轻慢。殊不知此两人早已盯上了他和我的位置。” 曹节面容阴沉,带着愁容。 “大人的意思是?” “你且去看看是否真去往王甫所在,若真是如此,定要记住,看清率队之人。” 曹节沉思片刻之后,拉着曹陵说道。 曹陵点了点头,将那放下的大氅再度穿起。 咚咚咚咚,阳球重重的敲响了王甫府邸的大门。 “哪个小婢养的如此拍你家爷爷的大门!” 听得门外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本就素质不高的王吉骂声从屋内传了进来。 门打开的一刻,王甫站在屋内,看着站在门外的阳球,脸色黑的如同锅底:“阳方正,你即便看我不满。但你我都为天子做事,我不要你对我态度恭敬,至少你也不能如此不知礼节吧?” “如此拍门,你欲何为?”王甫另外一名义子王萌也面色不善的看向阳球。 梁广此刻站在阳球身侧,正要开口,王甫却突然插话指着梁广说道。:“能将此子送来,今日我便原谅你的过失。来人,将此子给我拿下!” 王吉闻言率先走向梁广,可是下一秒,却被梁广一脚踢翻在地:“该被拿下的是你们!” 梁广说吧,一步上前,朝着王甫走去,可是王萌却上前挡住梁广,同时嘴里说道:“父亲速走,他们带着甲士。” 王甫一听,立刻做出反应,别的不说,汉朝的宦官对于政治斗争的敏感度绝对算是首屈一指,而王甫虽然执掌朝政十来年,被腐化了十来年,但是当初能够走到这一步,虽然主要靠的是曹节,但他王甫也绝非浪得虚名,至少在胆量之上算是当初那九月政变合谋十七人之中最大之辈,毕竟,正是他矫诏自称黄门令。这才有了后续许多事情。 而此刻,王甫立刻做出反应,大声喊道:“将这些乱贼给我拿下,竟敢不经过陛下擅自在雒阳动刀兵,待我去了北宫,定要狠狠参你们一本!” 王甫喊得极为自信,让诸多甲士略微迟疑,而片刻迟疑,让王甫的门客瞬间上前,挡在梁广等人和王甫之间,而王甫则是不顾一切连滚带爬的朝着屋内跑去。 “该死!都给我听令,捉拿王甫乃是天子诏书,胆敢阻拦者,杀无赦,只要保证王甫、王萌、王吉三人活着即可!”没等阳球做出反应,梁广率先开口喊道, 一边喊着,一边拔出腰间刀刃,将一名挡在身前的门客砍翻在地。 “诏书在此,都给我滚开!”阳球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举起怀中诏书,大声喊道。 诏书拿出的一刻,王甫的门客们这才散去,梁广则是脚下加速,猛地追上了身材发福的王甫,王甫此刻刚刚摔倒之后站起,梁广身后一脚,却又将他踹翻在地。 “小子莫要自误。”王甫披头散发被梁广一把揪住了脖领,无名之刃贴近脖颈,但此刻却依旧高声喊道。“那些士人只是见你刀快,利用你而已,他们最是无情无义,你仔细想想,我是冠军侯,更是两千石的常侍,更何况,我刚帮北宫做了那等大事。光天化日之下,你若敢杀我,他们谁会保你!” 梁广看向王甫,忍不住笑了笑,十来年的富贵已然将此人腐化的不成样子。 下一秒,刀光闪过,一条手臂飞起,王甫痛苦的大叫,喷出的鲜血沾染了高悬在王甫内堂门楣之上冠军侯的牌匾。 “王常侍啊王常侍,你侮辱了冠军侯此等三字,我之前还以为对付你总得费些力气,却不想你已经蠢到了如此地步,若不是北宫允许,我们怎敢在雒阳动兵,你以为你深得天子之意?那你怎敢擅自囚禁前任皇后,逼得对方身死!” 梁广说吧,一刀刺入王甫口中,猛地一搅,王甫张口,满口鲜血喷涌,发出啊啊之声,却说不出话来。 “我等之罪自是该死,但我父年迈,经不得如此摧残,尔等为何如此!莫不能给他一个痛快?”一旁已经被制住的王萌见状大声喊道。 “哼,经不得如此摧残,我只觉得仲容做的尚且不够,尔等之罪,便是千刀万剐也是远远不够的。你和王甫这条老狗所作之事暂且不提,只是王吉仗着王甫之势,在沛国为相五年所作之事,便已经足够尔等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阳球冷笑,看向王萌。 听得阳球嘲讽,王萌双目发红,大声喊道:“我等该死,你阳球便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你这厮莫要忘了,当日在洛中侍罪之事,如同一条狗一般四处摇着尾巴,相奴仆一样在簇席之中侍奉着我们父子,以奴背主........” 王萌还要再说,阳球已然冲向王萌,手持环首刀猛地一刀柄打在王萌嘴上,如此一击打得王萌身子猛地往后一仰,显然是已经用了十足的气力,王萌抬起头来,已经满口是血,嘴里的牙齿也落下了数颗被和着血吞入了腹中,脸上更是已经被打得有些变形。 但即便如此,王萌依旧伸手指着阳球还要在欲开口,可是阳球已然俯身,要一把带着草和沙土的石头狠狠的塞入了王萌口中。 梁广被过头去,只当未曾听得,但阳球却依然不依,又塞了一把石头进入王萌口中之后一拳将其打倒,之后指向那已经染血的冠军侯牌匾大声让人将其扯下。 砰的一声尘土飞溅,硕大的牌匾被四名甲士抛起绳索扯下,而阳球此刻迅速上前,夺过一名甲士别在腰间的长柄锤,狠狠的砸向那牌匾之上。 不过一会,牌匾四分五裂,阳球依旧不过瘾,狠狠的踩在那牌匾之上,一口啐在躺在一旁的王甫脸上。:“冠军侯,你也配,狗屁不如的杂碎罢了!” 3000字大章啊,求求追读和小礼物,看看孩子吧........ 第89章 赌斗 一番动作之后,王萌和王甫两人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王吉趴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妄动。 阳球将那冠军侯的牌匾劈砍的粉碎之后差人将王家父子三人缚住押往狱中,自己则是带着剩余的甲士和梁广朝着段颎的府邸而去。 “方正真将那阉人拿了?” 阳球和梁广刚刚走出王甫府邸,一名戴着进贤冠的文士快步跑来。脚步重重不顾身份将阳球等人拦住。 “已经将其拿住,王公可为恩主上香了。” 梁广看向来人,心中思付阳球果然并非只将希望放在了自己和阳球也看向来人,开口答道。 “好好好,端的是大快人心,只是容我多问一句,这王甫此番果真是无生了吗?” 来人低声问着阳球。 “王公放心,他父子三日活不过三日,或许连今日都活不过,事已至此,我不妨与王公直言,我身后那人便是梁仲荣,此人入雒所为何事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此番王家父子落入我等之手,便是天子下诏赦免,我和仲容也定在诏书之前杀他。” 听到此处,来人后退半步,连退数步,竟然就在街上哭了出来。“王甫老贼,竟有此日,哈哈,如此倒是可以祭奠我旧主刘公了..........” 说着,来人竟是痛哭起来,阳球一番好言相劝方才让此人止住。 “王甫狗贼,其血腥臭无比,天下并无比此更恶之物了!”来人站起,看向被缚住的王甫,一口唾沫吐在对方的脸上,开口说道。 “王公少歇,我等还得去抓拿那段颎。” 阳球见状,也知对方发泄得差不多了,上前开口劝道。 “段颎此人,一个失胆武夫,不足为虑,不过此人为王甫爪牙,所做之事让人作呕,却也不能放过。”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身子,眼见阳球梁广他们行出,方才转身离去。 “阳公倒是交友广泛。”待得那人离去,梁广方才开口说道。 “仲容莫恼,我也是为了为国除宦!”听得梁广称呼,阳球自然知道梁广对他有意见,也不过多辩解,立刻开口说道。 梁广闻言,立刻笑了笑,开口说并非此意。 表面虽然如常,但是内心却对阳球变了看法,过去或许还觉得阳球有几分可信,但是现在,若梁广还是如此,那只怕是天大的蠢蛋。 这雒阳城中,莫说朝中诸公,便是如同阳球这般被排斥在外的酷吏,其心思也早已不单纯,他一心除宦,所求的究竟几分为了大汉,几分为了自己,只怕比重还需商榷斟酌。 话说阳球眼见梁广表态,立刻打了个哈哈便将此事略过,要说起来,阳球自然不惧梁广,他之所以此般态度,为的不过是梁广背后之人。至于梁广,不过是一个司隶郡的小小商贾,便是有梁氏的名义,但又能值得几分重量。 而且在这来说,在阳球看来,梁氏一族对于梁广来说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虽然目前梁广利用梁氏族人的名义得到了和杨赐说话的可能,换到了成为一把刀的机会,但未来若是朝中诸公不想要这把刀了,梁氏的身份又会成为最大的催命符。 对此,梁广又何尝不知,但若是不表出梁氏族人的身份,杨赐又怎么会和自己说话,又怎么可能敢用他。 最开始梁广确实想过既杀宦官爪牙又杀士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是当朝中诸公打压自己的时候宦官却并未对他抛出橄榄枝,那也就说明,便是自己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可宦官群体也并未在意自己这样的小喽啰。 “此番捉拿段颎,不知是否会有麻烦呐!” 阳球眼见梁广不语,想了想,倒是率先开口说道。 话说,段颎乃是太中大夫,但这太中大夫和光禄大夫,或者说类似的一些大夫,大多都是典型的虚职,位阶很高,但是并无实权和司职,一边都是三公九卿之类的大重臣卸任之后并无空缺所给的官位。为的便是给这些人一分面子,毕竟让这些人成为议郎无疑是一种侮辱。 “太中大夫不过是虚职,想必捉拿此人比起捉拿王甫还要简单。” 梁广下意识的开口答道,并未多想。 “仲容此言差诶,这段颎毕竟是西凉老将,屋内门客也大多都是当初刀尖舔血的边境雄兵,想要抓他只怕比起王甫要难了不少,仲容若是不信,不妨赌斗一番。” 阳球说着看向梁广。 听着阳球的话,梁广不免思忖了一二,但是回想起那日拔刀相对的情景,梁广摇了摇头:“方正兄不必如此,真要赌斗,你必输。” “仲容越是如此说,我便越是想和仲容赌斗一番,既然仲容觉得那段颎不敢反抗,那我便赌,那段颎定然不会束手就擒。”阳球笑了笑,不依不饶。 “既然方正兄这般兴致,那方正兄便说说赌些什么吧?”梁广闻言,开口问道。 “仲容也知道,我有一小妻,甚是宠爱,那日我和她路过白马寺,那寺中有些番人的光头,他们说永昌地界有一小巧生物,甚是喜人,可以抓鼠,唤做狸奴,我那小妻甚是喜爱,我想以仲容万贯家财,差人去寻倒也不算难事。”阳球一边说着,看向梁广笑道。 “此事不易,但方正兄有此兴致,我自然也愿意相助,只是既是赌斗,那方正兄又该作何呢?” “便同等赌注如何?”阳球看向梁广。 梁广闻言心头一声轻笑,但表面却点了点头,说道:“那便依方正兄所言。” 一番言语,两人已经走到了段颎的府邸之前。 不过,这一次一向以杀人闻名天下的段颎并未反抗。 不仅大门洞开,甚至段颎的儿子出门迎接,说自己的父亲已经在院中白衣待罪。 阳球的脸色自然是格外难看,但梁广心情却有些复杂,梁广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确实跪在院中的段颎,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当事实摆在脸上之时,梁广却感觉有几分难以信任了。 他先是让身后的甲士进入屋内,三息之后,方才走入屋中。 但是显然,这一次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段颎依旧在院中白衣待罪,而整个屋内,安静的根本不像一位边关将领,朝中大员。 第90章 听闻雒阳花似锦 “段公!”梁广看向那身子笔直,坐在椅子上的白衣老者,拱手问道。“段公这是认命了吗?” “既有甲士到来,那想必是天子首肯。”段颎抬头看向梁广,眼神格外平静,远没有那日街上的半分暴虐。“既然天子首肯,王常侍也被尔等所缚,此事便已经成了定局,既然如此,难道我还要负隅顽抗,与尔等白刃相见吗?” “闻名天下的段颎,竟然只有这几分胆量?”阳球有些不满的看向段颎,开口说道。 “阳方正,何必试探,屋内并无他人。”段颎眼见阳球如此,显然是误解了阳球之意,开口说道。 “段公误会了。”梁广此刻后退了半步,看向段颎开口。“不瞒段公,别人倒也罢了,唯独是你,若是入了狱中,定然是得和王家父子一同赴死的,段公早做准备。” 梁广话音刚落,段颎身旁子嗣便看向梁广怒目相视,一只手更是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刀刃。 “莫要中了他的计策!”段颎一动不动,沉声说道。“先是阳方正,又是你这小儿,尔等接二连三的试探,未免太过小鄙吾了,我知你想激怒我儿,想让我段家之人徒劳死光,背负悖逆的罪名,但我早已遣散了门客,我儿也并非那般冲动之人。” 眼见段颎一言说的身旁子嗣再度恢复平静,梁广这才向前走了两步,凑近段颎。“段公莫非觉得我在虚言?段公莫要忘了,你这些年来为王甫做了不少的事,远的不说,就在熹平元年,你为了迎合曹节、王甫,将上千太学生下入诏狱,打死无数,便是这一条,已是取死之道。” 听得梁广如此坦言质问,段颎也笑了笑:“我从军数十载,刀口之上杀出的未来,你所说,我早已想过,当日虽是无奈,但投靠宦官的一刻,便已经想过今日的结局。只是我还以为你这小儿乃是聪慧之人,却不想也是愚蠢之辈。”段颎说着,哑然失笑,笑出了声来。 “段公的意思,我知道,你是说你将命运堵在宦官身上,我将命运堵在士人身上,都是赌,谁也不见得比谁聪明。唯一不同的只是你为刀,背负骂名,我为刀,名声好上一点罢了,却并不比你更加高明,是如此吗?”梁广平静的看向段颎问道。 “非也!非也!”段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并非不比我高明,甚至比我更加愚蠢,你以为你杀得快便是好事?今日你们拿了我和王常侍,过几日若是在拿了大长秋,你还有何用?是想让杨赐,袁逢保你还是让阳球保你,便是桥玄,就真的将你当做一回事?投奔士人,最是无意,至少我说要的宦官能给,但是士人真能给你你想要的吗?说来说去,不过言语二三,最终还是一场空罢了。” “更何况,士人要说义气,甚至还比不上那些没卵子的阉人!我虽为刀,但也确实坐上了太尉,便是今日死了,也算是位极人臣过了,而你呢?他们说给的真能给你吗?杀了曹节,王甫还有张让,赵忠,你的刀越快,他们越好和新的宦官们谈判,而你呢?再过一二十年,不过是谈判之上的筹码罢了。”得知自己就要身死,段颎不免有些失态,指着梁广,开口说道。 “没有十几二十年了。”梁广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接着再次看向段颎。“无论如何,今日要成阶下囚,死在狱中的,并非是我。” “哈哈,你这小儿,事到如今,还想激怒我儿,那便说明,你也怕我!” 段颎死死盯着梁广,双目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分凶意。 “并非是怕你。”梁广摇了摇头。“段公如此色厉内荏有何意义,在我看来,段公不过是一只没了牙的老虎罢了,我说怕的并非是你,而是你那些麾下,实实在在的边郡将士和男儿。” 当啷一声响,梁广将腰间的无名之刃扔到了段颎的面前。“段公为我大汉做过的贡献我自然清楚,我也去了边郡,守了城池,边郡将士也见了不少,其中有一人已经年迈的比起段公还老了,他告诉我,他并不怪段公,即便你的指令和属下让他家中几个孩子都死在了战场之上,让他跛着腿死在了雁门前,但他还是说他不怪你,他说若无段公,必然没有那般安静的羌人!所以我对段公,是有几分尊敬的,既能先登破贼,段公又何必窝窝囊囊死在狱中,不妨自我了断,免得受辱。” 段颎听得梁广的话,低头看了看眼前的无名之刃,又看了看梁广和一脸阴郁的阳球。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竟是看也不看地上那无名之刃一眼。:“几番试图激怒于我,此刻又骗我了断,未必不是使诈,只怕还有回转的机会,带我去狱中吧,我是不会自杀的。” “未曾想到,段公竟是连拿起刀的勇气都没了。”梁广闻言苦笑了一声。 段颎却理都不理梁广,豁然起身,昂首朝着门外走去,阳球挥了挥手,差人跟上。 自始至终,之前的赌斗阳球竟然是提都未提,只是面带怨恨,走在段颎身后,带着段颎走出了院中。 梁广看着段颎的背影,此番离去,十死无生,看着阳球押着段颎离去,梁广心中莫名有些发空,感叹当年英雄,却被雒阳的繁华腐化的如此模样。 雒阳的英雄之气,原来此刻便已经散去了大半了。 想到这里,那日拔刀之举,梁广当时还觉得勇气十足,以勇力和胆量闻名雒阳,但是此刻,却有些意兴阑珊了,拔刀之举的意义好像也丝毫没有了。 梁广抬了抬头,远处的火烧云烧的有些漂亮,天色虽未暗,但梁广已经没了兴趣前去狱中观刑,摇了摇头,径直朝着家中去了。 第91章 速杀 或许是不愿再让王萌胡言乱语,或者是为了占据最大的名声。当天夜里,没等梁广前往,阳球便已经将王家父子打死在了狱中。 王甫的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之外,不准任何人来收殓。 而就在阳球诛杀王甫的同一日,曹操也赶到了雒阳。 原因无他,曹操家中有一个堂妹,嫁到了宋家,宋家此番被尽数诛杀,便是就连曹操这种姻亲也被连累,丢了千石的县令之职。 而曹操前来的本意是看看能否找人斡旋,但王甫却并没有买曹操的面子。 “那梁仲容倒真是做了好大的事。” 桥玄府上,听得下人来禀,桥玄忍不住开口叹道。 “桥公又提此人之名,便是抓了王甫而已,相比起曹节,王甫早就是只不中用的老狗了,而且桥公也说了,捉拿王甫之事,早有谋划,既然是早有谋划,那拿了此人又有何难。” 桥玄对面,一个身高不高,细长眼睛,留着长须的男子端起酒盏,开口说道。 “孟德啊孟德,你以为他们只是拿了王甫?刚刚有人前来,告诉我王甫大抵是已经死了。” 桥玄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曹操。 “死了!这小子的刀可真够快的,去了边郡便是这般敢杀人?那王甫怎么也是个千石,还是天子封的冠军侯,那小子倒是好大的胆子。” 曹操抚了抚胡须,咂嘴说道。 “你觉得他是胆大,但在我看来,这小子倒是看得清楚,天子就真想王甫活吗?我们这位天子可不是当初的孩子了,宋家今日真是因为宋氏不受宠信吗?或许有吧,但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桥玄说着也饮了一口酒。“或许我确实老了,反而觉得天子此举倒是错了。” “自然是错了,天子想要清剿雒阳周边势力,但却忘了这些直隶大族方才是他最大的簇拥。”曹操说着站起身来。 “孟德!”桥玄看向曹操,大声喊道,当曹操看向桥玄之际,桥玄方才说道。“你醉了,莫要在饮了。” “桥公怕了!” “自是不如你曹孟德大胆,既然吃醉了,那便去吧,我这年岁,酒要喝的少些。” 桥玄说着兀自起身,曹操依旧卧着喝酒,看似平静,但是心头多半并非这般平缓。 毕竟,前一个月还风光无限,是洛中有数的权贵,当着千石的县令,大好前途,可忽然之间,妹夫全家死了个精光,而自己全家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官位全失,仓惶来到雒阳,又发现连给堂妹收尸都做不到。 如此种种,曹操能够保持这般姿态已然是极为了不起了,又怎会不对刘宏有些怨言。 桥玄走后,曹操一人独饮,喝到几时不知,但是终归最后是醉倒在了桥玄的屋中。 第二日一早,梁广匆匆起身,朝着司隶校尉府而去。 “仲容倒是来晚了!”踏入司隶校尉府下属的诏狱,阳球便面目狰狞的出现在了梁广面前。 双目通红,衣衫之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参与了用刑,甚至熬了一夜。 “阳公的意思是?”这来晚了二字何解。梁广有些不知。毕竟,现在可是一大早。 其实这一次倒真是桥玄高估了梁广,梁广虽然知道天子想让王甫承担一些逼死皇后的罪过,但梁广却根本没有想过要这么快杀死王甫,他没有这般想,自然也不觉得阳球会这般想,所以此刻听到来晚了,倒是一愣。 “那王甫父子已经被我生生打死了!”阳球狞笑道,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快意和暴虐。“嘴里塞着土,直接乱棍招呼,哀嚎了半夜才死了个干净。” “我知道你和段颎有私仇,所以并未动他,交给你便是。”阳球说着拍了拍梁广的胳膊。“只是仲容还需快些,我先去洗漱更衣,之后还有好些事情要和仲容商议,交代。” 梁广干笑着点了点头,阳球的手段比起自己所想还要狠辣,还要来的快了许多。 两人交身而过,梁广径直走入狱中去寻段颎去了。 段颎毕竟之前为三公,关押他的自然并非是什么污秽之地,反而是在监狱最上层,不仅有光照,还能通风,地面还算干净整洁,但即便如此,此刻段颎也坐在那束光之内,看起来没有之前的义气,显得格外萎靡。 “你果真没有骗我。”段颎听见脚步,抬头看向梁广,眼神之中有些失落。“从天子到士人,都想让我速死吗?” “那王甫父子的动静竟是让段公在此处都听到了?”梁广瞬间反应了过来,看向段颎。 “自然!”段颎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阳方正毫无顾忌,根本就是虐杀了王常侍父子,他们都落得那般下场,我又能好到哪去?只是我想不明白,士人要杀我是自然,可天子为何一定要置我和王常侍为死地!” “段公不过只是一个添头罢了,无论是阳方正还是天子,真正想杀的不过只有王甫一人罢了,王甫桀骜,自以为天子还是少年,除此之外,逼死皇后,株连亲贵,这一切的种种,王甫都做的如此肆无忌惮。又怎么能活呢?”梁广看着段颎一脸的不解,开口说道。 “便是如此,王常侍却也是忠于天子的啊!”段颎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出身边郡,但这些年的富贵早就让他畏惧死亡了。 “段公!”梁广大声开口。“段公如此姿态,是否有些辱没了昔日之名了,忠于天子,北宫之内,这样的人还少吗?国家制度,宦官中两千石的中常侍只有十二个位置,千石的中黄门不过二十个位置,旧人不去,新人如何上位?段公当年不也为王甫杀过两个中常侍吗?现在天子身边的年轻常侍和黄门只怕也等不及了。” 段颎闻言,颓然低头,他虽是军中出身,但在雒阳的年月也让他了解了几分政治,此刻听得梁广点破,他哪里还不明白。 “那便劳烦你给我一个痛快,莫要让我如同那王甫一般,若是可以,还望能够保全家人。” 段颎看向梁广,挺直腰杆,露出了脖颈。 第92章 扬名 “段公的家中我确实使不上力,毕竟,进了狱中和之前自刎可有些不同。但我尽力让贵家能够发配到凉州故地吧。”梁广想了想,开口说道。 “那便多谢了。”段颎起身朝着梁广躬身一拜。 “那我便送段公一程。”梁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从腰间拔出了那把无名之刃。 “董卓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刀。”看着无名之刃,段颎忍不住开口说道。“洛中名士唯有蔡伯喈看得起他,随口说项王之刃他也真就信了,要知道项王何时去过西凉。” “此事即便是假,但是日后也会为真。”梁广平淡的说道。 “或许吧,你小子和董卓和我一样,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可是说到底,也不过是被人看不起的武夫罢了,可为一时刀刃,可是当不需要的那日,便同样逃不出被赶出去的下场。”段颎低声说道,看向梁广。抬头露出脖颈。“小子,我劝你一句,若是能够离开雒阳,便最好离开,雒阳城内不是我等容身之地。来吧,刀快些。” 梁广沉默上前,一刀割开了段颎的喉咙。 鲜血四溅,颓然倒地,一代名将,因为投身宦官落得这般下场,但正如段颎所说,不投身宦官又能如何呢?便是董卓投身袁家,又真的是个明智的决定吗? 看着血流了一地,梁广收起刀刃,没有在回头看上一眼了。 而司隶校尉府之中,阳球已经换了一身衣物,让人拿了一辆囚车,将王甫的肉块和头颅分尸展示。 “仲容已经处理了?”阳球听见脚步,回头看向梁广。“虽是以杀人震慑洛中,但仅仅杀人只怕无法让彼辈束手,所以在我看来,不仅要杀,还要让人畏惧,分尸王甫,巡游洛中便是最好的办法。” “愿做此事。”梁广看向阳球,开口应道。 阳球所想,只不过是对梁广弥补,但这份弥补却又并不纯粹,至少,阳球对梁广,绝不只是善意。 “好!”阳球拍案道。“我就知道洛中所谓豪杰千万,却只有你梁仲容方才敢与我同列,不似那些懦弱死犬。等巡视完毕,你便将此贼尸首挂在城门之人,让天下人共睹!” 梁广点了点头,领命而出。 不过片刻,一群狱中便将那囚车带着王甫的头颅和肉块拉了出来,又找来一块木牌,上书罪人王甫。 梁广见此不再等待,领着韩当,高顺骑着马走在前方,一名狱卒驾车跟随,在之后便是一队甲士,直接朝着雒阳街上去了。 此刻,这般情景,自然是让众多百姓和官员都确定了昨日传闻的真实性,当看着王甫的头颅之时,此事便传的更加广了。 走过一条街时,围观者和骑马传讯的人便已经上百,走过四五条街之后,更是已然上前,而那些百姓不断的将石子砸向王甫的尸体,为此,梁广不得不暂且停下清理,要不然只怕那囚车就要不堪重负了。 “这王甫这般之恶?”韩当看向身后汹涌的人群,忍不住开口叹道。 “百姓哪里知道王甫的什么恶行。”梁广闻言冷笑。“除了少数受害者之外,大多不过是看些热闹而已,今日王甫的碎尸被挂在这里,他们沿途跟随狂欢,抛砸石子,若是有一日,那里换做我和阳方正,也是这般下场罢了。” “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揽下这般差事。我虽不善谋略,但也清楚,这骑马开路,并非是好事,至少那些宦官此刻只怕恨死了主公。”韩当色变,开口说道。 “恨便恨了,王甫的尸首本身也不是给这些百姓看的。” 梁广一边说着,一边骑马朝着铜驼大街而去,铜驼大街,一侧是南宫,另一侧是三公府和诸多洛中衙署,当车子拉着王甫的尸体引着上千百姓而来,此般声响很快便引得三公九卿、豪门贵族、士子官吏纷纷来看。 众人的态度不一,喜怒哀乐,悲叹默惧各有其人,不过无论什么态度,这些人都难免会看向那浑身血迹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梁广。 梁广目不斜视,跨刀骑马,就在诸多目光之中平静的前进,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停留示威。 但梁广的内心却波澜万丈,汹涌澎湃,自己此番入洛,所求所想已经算是完成了大半了。 过了今日,梁广的名字便会在士人之中名震天下,那些被王甫、曹节打压过的党人和太学生会将他视为同志甚至恩人,而非一介商贾。 过了今日,梁广面对士人谋士,也担得起对方诚心一拜了。 过了今日,若梁广能够高升,然后再去招揽名士,那些党人士子虽然不见得会纳头便拜但也不至于骨子里看不起他了。 不过,这种身份的提升只是暂时的,也是有限度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风险远远大于收益,但对于梁广来说,这是他不得不做的选择。 虽然此般过于激烈甚至残暴的手段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但梁广却不得不冒这样的风险。 至少综合未来几年的走势,梁广自己可以确定,自己的冒险是定然值得的。 很快,梁广等人走到了夏城门之外,看着城门,梁广大声喊道。“将此贼的尸块挂在夏城门上,将这个木牌钉死在尸块旁边,不得司隶校尉之命,不得收尸!让天下人知道,诛杀窦武,幽禁太后,掀起党锢的王甫,已经被阳公和我梁广诛杀了!” “此人确实有几分风采,只不过太过功利,声音喊得这般大,不就是为了让人知晓,他杀王甫出了力?这般心急,这般激烈手段却又和桥公所说智谋过人之辈有些相悖!” 远处一辆马车之上,细长双眼的曹操远远的看着梁广,忍不住开口说道。 “主公,桥公说想让你和此人相交,是否需要上前?”驾车之人转头看向曹操问道。 “不必不必,如此行事手段,此人在洛中能活几日?依我看,此人救了桥公幼子,或许是因为此事,让桥公对此人的评价有些偏颇了。” 曹操连连摆手,放下了帘子。 第93章 曹节(上) 梁广并不知道未来的魏武帝就在一旁看着自己,或许就算清楚,梁广也未必打算上前和对方结识。 毕竟和曹操相交与和刘备相交不同,不仅代价大了不少,而且未必能够得到多大的好处。 “曹公!”一名武师猛地从外面闯入了内室,引得屋内之人纷纷侧目,不少人更显慌乱。 “如何,那两个小子又干了何事?”见到此人回来,曹节开口问道,面色平静,但是那微微发颤的手和指节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思并不如看起来这般。 “已经打探了清楚,昨日那阳球发出了公文,要捉拿张奉,张常侍归案受询。”听得曹节发问,此人连忙答道。“据说公文一发,张常侍一早便去了,去后立刻朝那阳球叩首,说愿意辞去常侍之位,还说要让自己的弟弟张颢一并辞去太尉一职,孤身出洛。” “那阳球如何说?”曹节看向那武士。 “阳球先是不许,说宦官不得离开雒阳,之后张常侍说他并不回家乡,自去宛城找一地终老。而且洛中所有东西皆不带走,那阳球这才允了张常侍的要求。” 曹节闻言沉默,他的弟弟曹破石倒是显得松了口气。 “还有一事,那梁广昨日杀了中黄门陈物。”那武人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怎么杀的,不问自杀?王甫确实有取死之道,可那陈物所做之事可是不多。”曹节猛然站起,看向那武人。 “被那梁广乱箭射死的。”那武士说到此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按照阳球从宫中请来的旨意,那陈物也在案中,于是司隶校尉府便发出公文前去拿他,梁广带甲士而去,听人说,陈黄门听得来人是梁广惊慌不已,痛哭不止,为了免得落得王常侍的下场,当即便要钻狗洞逃离前去北宫,可是此举却被那梁广发现,当即说他畏罪潜逃,直接将钻了一半的陈黄门射死在了屋内。” 啪嗒一声响,曹节手中的东西落在了上,曹破石更是站起身来,看向曹节:“大兄,麻烦了!这阳方正和梁仲容完全是两只疯狗,他们根本不在意雒阳的规矩,就是想要杀人!” 曹节闻言沉默,曹破石都能看明白的事,他又如何看不懂呢,只是可惜,曹节那女婿冯芳并未在雒阳城内,一时间身边倒也没个商量的人,想到此处,曹节看向身边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慌乱的弟弟,心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大兄,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何必和这两个疯子斗呢?依我看,你不如躲进北宫,至少他们总不至于敢进北宫拿人!” 曹破石左走右走,好一会之后方才转头看向曹节。 曹节听得曹破石的话,也是有些意动,自己这弟弟倒是说了个不错的办法,只要进了北宫,天子念旧,总归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阳球和梁广将自己拿下打杀了才是。 可就在曹节准备要走的时候,门外的下人却猛然冲进了屋内。“不好了,曹公,祸事来了,那梁广引着甲士来了!” 曹节面色大变,看向曹破石。 “大兄,跑是来不及了,速速藏起来吧!”回想到方才所说陈物之事,曹破石脸色难看,开口说道。 曹节面色煞白,便是他在此刻也异常惊慌,摸不管是否已经有了谋略规划,但梁广那人先后杀了王甫和陈物,俨然并非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一念至此,曹节就要朝着自家庖房跑去,他在那里早已挖了一个地窖。 可是没跑出几步,曹节又猛然停下,曹破石见状连忙回头:“大兄,你停下作甚,那梁仲容可是一个杀神,你别以为他不敢杀你!” “他自然不敢杀我!”曹节站定身子看向曹破石。“那梁广我也见过,也曾听别人说起,他又不是一个疯子,做事自然是有目的的,参与杀了一个王甫,又杀了一个陈物,便已经足够让他立威扬名了,他便是在凶也断然不敢在杀一个两千石才是!” “大兄,这事谁能知道,那梁广万一就是个疯子呢!你身份尊贵,何必和他相斗!”曹破石一脸焦急的说道,自己则恨不得立刻就逃。 “我若是逃了,方才是真的万劫不复!面对这般狂徒,断然不能害怕!”曹节摇了摇头,下定了决心。“他此番前来,定然不是拿我,我和王甫不同,身上没有那么多腌臜之事,他此番前来,定是去寻袁赦的!” “大兄的意思是那梁广定然不敢来了?”曹破石闻言面色倒是平静了些。 “他定然会来,但却不敢拿我!我并未涉案,便已经不是大长秋却也是封了侯的中常侍,他一个小儿,理应恭恭敬敬才是。”曹节脸上那股阴翳之气再度浮现,开口说道。 就在此刻,前院之中发出阵阵纷乱之声,曹节起身,看向那处方向。“这小子,来的真够快得。” 说罢,曹节拔腿要去,身后的曹破石突然开口。“大兄自去,我在此处为你压阵!” 片刻之后,曹府的大门洞开,曹破石亲自出门迎接梁广。 “曹校尉亲自来迎我,本应该是天大的面子,但为何不见曹公呢?”梁广笑着看向曹破石,开口问道。“莫不是曹公看不起我,不想见我?” “这是哪里的话。”曹破石听闻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梁广的手臂。“我家大兄正在屋内呢,这不是之前被流言所扰,辞去了大长秋之位,符节也一路交了出去,这些日子,你随时来随时能够见到我家大兄。” “请吧!”说罢,曹破石飞快让开了大门,让梁广朝着屋内走去。 梁广闻言,腰间持刀,带着韩当高顺二人,快步迈入曹府,梁喜带着甲士在屋外接应。梁广进入屋内,一马当先,快步走入屋中,一路之上,曹府之门客虽有人想要上前阻拦,但看着垂头丧气跟在梁广身后的曹府二爷曹破石,又都止住了动作。 “仲容来了?”梁广大步走入内院,曹节却半躺在躺椅之上,听得脚步,方才缓缓抬头,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第94章 曹节(下) “大长秋倒是坐得住。”梁广看见曹节,轻声一笑。 “大长秋已经是过去之事了,现在不过是一寻常的中常侍而已。我在我家中,哪有坐不住的说法啊?”曹节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随意的说道。 “想那陈物,听见我来了,就算钻狗洞也要逃,相比其他,曹常侍的气魄可要大的多了。”梁广笑了笑,看向曹节,眼见曹节面色不变,继续开口说道。“且不说那陈物这般小人物,便是袁赦远远听见我来了,也立刻让袁家之人前来说和。” “仲容收了袁家的礼?承了袁家的情?”曹节猛然睁眼,看向梁广问道。 “自然未曾。” “那不就得了,你既未收袁家的礼,也未承袁家的情,为何没将袁赦那老小子拿了?” “袁赦并未涉案,自然不在我要捉拿之人中。”梁广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抓不了袁赦,自然也抓不了我?若是仲容想要留下吃饭,我差人去做,若是还有要务在身,最好还是莫要在我这里耽误。”曹节依旧半靠着躺椅,平静的说道。 梁广笑着看向曹节,猛地一步向前。 坐在一旁的曹破石身子一退,跌倒在地,倒是曹节依旧靠坐着,此刻听得声响,睁开眼看着自己那丢脸的的弟弟,开口责骂了一句。 “曹常侍真就觉得自己屁股是干净的?”梁广笑问曹节。 “仲容若是怀疑,那便拿出证据拿了我便是,不然最好还是莫要污蔑一个两千石啊。”曹节看向梁广,坐起身来。“梁仲容啊梁仲容,我知道你身份低微,想要搏个出位,我也知道你的刀快,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些党人看重,可是刀快之人可不止你一个,这里是雒阳更是不比边郡,这里的东西可是复杂交错一团乱麻,再快的刀也有砍不开的事。少年人,莫要自误。遇事乱砍一气,便是让人人畏惧。可难道不是将自己的退路一并斩断了?” 梁广看向曹节,紧握腰间的无名之刃,若是为了天下,他应该出手一刀砍向眼前这年迈宦官的头颅,可梁广所为的,不止是天下,还有自己。若是杀了曹节,自己必然下狱,而且梁广很清楚,不会有人会相助自己的。 “受教了。”梁广默默站起。“是我少年心气,行事无度。” 说罢,梁广转身欲走,身后曹节却突然再度开口:“跟在仲容身边的两位壮士如何称呼啊?” “一个名叫韩当韩义公,一个名叫高顺。都是与我同在雁门关上死战之人,踏马破营亦有功劳?” “如此功劳,在军中担任何职啊?”曹节突然问道,问得梁广一愣,看向曹节的目光有了变化。 “曹常侍此番问题多少有些逾越了,我等跟随主公,哪里会在军中任职!莫非曹常侍府内之人,皆是侍奉二主之辈!”高顺听出了曹节之意,开口说道。 一旁的韩当也听明白了其中端倪,亦是怒视曹节。 “大胆狂徒,你是何人也有资格和我大兄说话,天地君亲师,在君之前的便是天地,难道你能侍奉梁广,不能侍奉天子不成?”一旁的曹破石眼见曹节已经逐渐掌握住了话语权此刻也画风一转,起身质问道。 “曹家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让我的弟兄背负不忠君的胡言?我若是没有记错,便是曹常侍身上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这曹家二爷的身上可不够干净吧!”梁广说罢,一把拔出了刀,指向曹破石。 “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什么!仲容,既然都有失言,那便何必追究。” 曹节开口大声呵斥曹破石,同时也让梁广止住了动作,之后站起身来,看向梁广说道。 梁广闻言,冷哼一声,带着高顺韩当两人离去,走出屋外,那队候在门外的甲士也跟随梁广离去。 “大兄,他既然已经畏惧了你,为何你让他如此轻易离开!”曹破石眼见梁广离去,方才看向曹节,开口问道。 “蠢货,”曹节大声骂道,先是一脚踢翻了桌案,又是一脚将那躺椅踹翻,吓得周围的婢女纷纷逃窜。 “区区一个郎中,居然敢出刀威胁与我,你也是蠢货,如此多年没有长进,我早就让你擦干净自己做的恶事,莫要留下太多首尾,而且,那梁仲容是何等的莽夫,他以义字闻名天下半壁,你以他身边之人相逼,真就不怕他鱼死网破,若真杀将起来,谁能挡得住他们三人,莫说门外还有一队甲士!” 曹节一番怒骂,看向曹破石,恨铁不成钢的转过了身,他转身的一刻,曹破石方才看清,曹节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方才之所以迟迟为起为的便是不表露这一切。 “还愣着作甚?速速让人收拾车架。”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曹节转身看着依旧愣在原地的曹破石,立刻再度开口说道。 “大兄何处去?” “自然是去北宫之内,那梁仲容不敢动手,可必然是回去向阳方正请命了。那阳方正自以为受到天子信任,而且又想当着天下士人领袖,洗脱酷吏之名,得史之青睐,为此可是什么事都敢做上一做!” 而正如曹节所猜,就当他准备车驾前往北宫之时,梁广已然赶到了司隶郡校尉的府中。 “你要拿下曹节,可是我们手中并无曹节的罪证!”听得梁广的话,阳球也忍不住犹豫。 “曹节虽无,但曹破石所做之事可不在少数,只要阳公下令,我愿领兵前去。”梁广看向阳球,再度开口说道。 “此事不急,不能打草惊蛇,拿了曹破石又有何用,最主要的还是曹节才是。” 阳球摇了摇头,否认了梁广的话。 “既然不说曹节,那袁赦又该如何?”梁广看向阳球再问。 “袁逢已经找到了我,袁赦不过是小人物,相比起曹节不值一提,放了也就放了,明日一早,我便收集曹破石的罪证,将其拿下。” 阳球看向梁广,说罢之后差人驾车离去。 梁广看着阳球背影,一阵沉默,思虑再三,决定朝着曹节府邸而去。 可是当他去的时候,曹节府中的下人只说曹节已经离去,梁广连忙又奔向北宫,却看着曹节的车驾进入了宫内。 (马上开新地图了,很多资料要查,暂时一更,后面补,多谢读者大大们的小礼物) 第95章 审正南 眼看着曹节进入宫中,梁广却无能为力。 莫说他梁广只是一个小小的郎官,便他是一位两千石的大员也断然不可能敢进入宫内拿下一名中常侍。 无奈之下, 梁广只好率先返回了自己的屋内。 可是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梁广的屋外便迎来了两名客人。 一名客人代表卢植而来,另外一一名则代表桥玄而来。 听得两人自报家门,梁广瞬间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妥。 卢植和桥玄都是雒阳城内的大人物,而且在外界看来,桥玄的关系和梁广或许还算近一些,但卢植的关系几乎和梁广并没有打过交道。 不过即便如此,考虑到他们代表的人各自的身份,梁广依旧将他们迎入了屋内。 眼见进入屋内两人都不言语,梁广立刻识趣的将两人分开。 刚刚分开的一刻,代表卢植前来的那位少年便开口说道:“你便是梁仲容,杀了王甫,当得我一声谢。” “你是?”梁广看向此人,倒是侧身躲开了对方的一礼。 “审配审正南,我所代表的不过是天下士子之中的一员罢了。” 此人眼见梁广躲开,便也并未再度行礼,只是开口说道。 “不知兄台可是魏郡人士?”梁广听得对方自报家门,一把将其双手握住,开口问道。 “仲容听过我?”审配半眯着眼睛看向梁广问道。 “岂止听过,久闻阁下大名。”梁广听罢,双手握的更紧了些。心中虽然激动,但却依旧未曾忘记正事,梁广看向审配开口问道。“只是不知正南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被仲容这般一打岔,倒是险些忘了正事。”听得梁广发问,审配连忙说道。“昨日卢公和我家主人在家中小聚,卢公说起关于仲容之事,曹节逃亡宫内之事已被诸公知晓,在卢公和我主看来,此番在想诛宦只怕难了,卢公便为仲容谋了一个去处,前往辽东望平一地为县尉。” “辽东?”梁广闻言一愣,下意识的自然是不愿去的。 辽东一地,乃是公孙氏的地界,后面等到黄巾之乱各地豪杰群起之时,更是不仅有公孙瓒还有公孙度两人,最关键的是,辽东远离中原地界,又不靠着江东,和蜀地几乎相同,虽然能苟着发育,但却并非是能够争霸之地。 不过,这毕竟是卢植的安排,梁广和他也并非多亲近的关系,长者赐不敢辞,梁广自然也没有资格和理由去和卢植讨价还价。而且若是雒阳真的就要成为虎穴之地,曹节真的要再度占据上风,梁广若待在雒阳反而不美。 想到这里,梁广倒也不开口了,只是转头又看到了审配,于是立刻开口问道:“正南跟着陈公只怕也并没有机会展露头角,如果愿意,不妨和我同去辽东之地?” “仲容莫要耍笑,陈公对我有恩,便是未曾重于与我,我也自不能离他而去。”审配面色一沉,竟是用力甩开了梁广的手,开口说道。 “非是想让正南做那反复无常的小人,只是我此番前去做县尉,唯恐做的不好,耽误了一地百姓啊,那里毕竟是公孙氏的地盘,我那县令又是公孙家的人。”梁广看得审配的神情连忙开口说道。 果然,听得梁广如此解释,审配方才神色平缓了几分,开口说道:“仲容不必如此担心,辽东太守高雍贯是个和稀泥的性子,公孙域此人虽然强势,但却身居玄菟抬手。而且此人有一养子公孙度甚是喜爱,建宁二年被举孝廉为尚书郎,后来又升任为冀州刺史,但因谣言,旋即被罢免。朝中诸公无一人为此人开口,此刻多半闲赋玄菟,仲容此去只要不太过和公孙氏作对,凭借着卢公和你自己的名声,只怕不会过得太难。” “多谢正南兄指教了。”梁广看向审配开口说道,听起来审配所说好像都是废话,但是言语之间却已经点名了最重要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高雍是个和稀泥的性子靠不住,但自己却可以靠卢植的名声让其对自己无视,甚是帮衬一二,反而对自己最关键的人是玄菟郡的公孙域。 毕竟,望平一地紧靠玄菟,而且公孙域贵为玄菟太守,在公孙家之中自然是颇有话语权之辈。所以只要公孙域开口,自然不怕自己那顶头上司拿小鞋给自己穿。 至于如何和公孙域打好关系,审配也说得很清楚,公孙域有一个宠爱的养子,举过孝廉,更是当过冀州刺史,本来应该是前途无量,可是却被流言所累,公孙家不过是一个边郡世家,自然不得洛中诸公看重,可是梁广却不同,他身后或多或少有着朝中几位大人物的关系。 而且最重要的是,梁广此刻在士人心中的地位,此刻梁广杀死王甫又诛杀陈物,若是没有意外,持刀威逼曹节之事早晚也会传来,虽然此刻梁广是灰溜溜的逃离雒阳,但是在那些纯粹的士人眼中此刻落难的梁广至少有了半分张俭望门投止的风采,而公孙氏若是善待自己,那至少也能粘上几分好处。 这对公孙氏这样的边郡武夫世家,对公孙度这般的人显然是极大的好处。只是寥寥片语便将事情指明,梁广此刻倒是更想能够将审配收入麾下了。 “仲容客气了,以你的智慧怎会看不明白,不过是身在局中,未曾想到罢了。话已带到,那便先行离去。你还有客人,我也就不再叨扰。”审配说罢转身离去。 梁广也没时间看向审配的背影,审配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梁广,屋内还有一位代表贵客之人正在等候。 等到梁广匆匆赶去之时,那人正默默的站在屋内,听得身后脚步匆匆,方才转过头来。 “梁仲容的胆子这般之大,怎会此刻如此惊慌。”见此人转头,梁广不由一愣,只见此人,容貌之间竟是与桥玄有七分相像。 “阁下?”梁广不免发问。 “我父对你如此推崇,却不想第一次相见,我倒是觉得你如同常人一般。”此人说着,笑了笑,看向梁广。 如此一番,梁广方才知晓,被自己冷落至此如此时间的人竟是桥玄之长子,桥羽 第96章 不可小鄙天下人 “小桥公莫要气恼。”得知对方身份,梁广立刻开口说道。 不冲别的,只冲此人身份便担得起小桥公之名。 “仲容何须如此,如此这般倒是让我觉得我父看错了你。”桥羽连连摆手,看向梁广。“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见见我父口中那勇救我幼弟且心思敏锐之辈,你之所以之前未曾先见过,那便说明你觉得那人比我更加重要一些,让我想想,那人究竟是何人派遣。” “若是无误,应当是代卢子干而来之人吧?”没等梁广开口,桥羽直接点破了让审配前来之人。 梁广闻言一愣,看向桥羽。 按理来说,桥玄如此出名,但却未曾听过桥羽之名,如此情况,除了桥羽早逝便多半是此人并无什么事迹,在梁广看来,桥羽多半只是庸碌之辈,辱没了父辈的名头,方才并未在历史之中占据篇幅,可谁曾想此人一语便道破审配应谁而来。 “哈哈!”看得梁广发愣,桥羽哈哈一笑:“心中好奇我如何知道,其实倒也不难,方才进门,我便看到了来人,魏郡名士,审配审正南嘛,此人乃是为伯真公所用,此刻伯真公刚刚辞去三公之位不久,朝中愿意与他相交之人不多,恐怕也只有文饶公和那卢子干了,文饶公不喜多管闲事,便是有心提拔于你,只怕也不会插手你和曹节的恩怨,这样一来啊,不就仅剩那卢子干一人了?” “而且,以你现在的处境,能让你放弃我父先去见的人,又能相助你的人,除了那卢子干,我倒是也想不到还有何人。” “小桥公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梁广闻言忍不住开口说道。 “既然卢子干的使者已经和你相见,那我便不用再说那么多了。”桥羽笑了笑。“此番我前来乃是想要告诉你,尽快离开雒阳吧,曹节此番入宫,一切很快便会不同。此刻离雒阳乃是最好的时机。” “那曹节真有如此本事改变天子心意?那宫中年轻常侍只怕不会让曹节有机会和天子相见吧?”梁广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年轻常侍确实更得天子之心。而且正如仲容所说,他们不愿让曹节和天子接触。”桥羽看向梁广,点了点头。“但,仲容若是信我父亲,便听我一言,曹节并非那般简单之人,在者来说,天子在西园开了一个买卖官位的交易所。大致来说官位的价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万倍,官员上任之前,先交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的官位标价。此事尚未开始实施,不过若是实施,便是卢子干只怕也难以在帮你调动。” 梁广闻言一愣,皇帝卖官,并非是罕见之事。最早卖官的是秦始皇,当时国内发生蝗灾,疫情严重,朝廷准许老百姓交纳粟米千担,可进爵位一级。包括刘宏的前辈皇帝汉文帝刘恒也卖过官。但起因都是国家为了解决财政危机,设法增加财力来渡难关,但像刘宏这般只是为了玩乐之人在这个时代却仅此一家。 “仲容若是听得进去,便速速去卢子干处取了任命文书离了雒阳而去,话已送到,便不再叨扰,我回洛的时间不多,倒是应该多陪陪父亲才是。”桥羽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梁广送离两人,略微思虑之后,决定离去。 不过走之前,梁广留下了高顺、梁喜两人,让他们暂留洛中观察局势。 此番举动其一是确认洛中局势,以方便自己后续谋划,其二是依旧对审配有谋划之心,试图想办法将此人收入麾下。 做好安排之后,梁广便立刻去卢植处领了任命文书,片刻未歇,便朝着解县而去。 毕竟,虽然上任是件大事,但解县的新手大礼包梁广还未收下,想来楚宴和周居人一武一文在解县帮自己和关家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关羽理应和梁家更亲近了才是。 于是乎,梁广便一路朝着解县而去。 可是当他尚未行到半程,便有快马来报。 雒阳之中,果然已经是出了大事。 曹节入宫第三日,汉顺帝时期仅剩的贵人虞贵人便死在了宫中。 虞贵人不仅是宫中仅剩的老人,更是汉冲帝刘炳之母,其人对于刘宏也甚是不错。 于是刘宏便下令为顺帝的虞贵人举行葬礼,朝廷的百官皆来参加葬礼。 葬礼之后,两千石中常侍曹节自然走在最前,他刻意走过夏城门,连带着一众年轻常侍和老常侍皆是看到了摆在路边的王甫尸体。 看着那尸体,些许野狗从下跑过,舔舐这曹节尸体流出的汁水,见状曹节神色低落,站了良久之后,之后痛哭,好一会之后方才擦拭眼泪说:“我们这些人能够自相残食,但怎么可以让狗来舔王甫的汤汁呢?” 一语之后,众多常侍纷纷沉默,曹节再度开口,看向走在身后的张让,赵忠。 “两位常侍,我愿让出位置,日后不与诸位在争了,但却万万不可让那阳球狗贼继续势大,免得一发不可收拾!皆是,两位或许还可保命,但其他人谁又能够保证自己无恙呢?” 一言以闭,众多常侍纷纷神色大变,张让赵忠见状也不得不表态并非有如同曹节所说的想法。 听得张让赵忠表态,曹节方才对众常侍说,今天暂且全部进宫,不要回自己的家。 之后曹节径自进宫,对皇帝说:“阳球原是残酷凶暴的官吏,以前三府上书说应当免去他的官职,因为他在九江时的微末功劳,又被提拔任用。像他这种罪过很多的人,喜欢胡作非为,不宜让他当司隶校尉,以免放纵他的暴虐。” 刘宏听得曹节所言,并未表态,之后,张让赵忠和一应常侍纷纷开口,刘宏方才点头,于是将阳球改任为卫尉。 当时阳球在外拜祭陵墓,曹节吩咐尚书下令传召阳球接受任命,不得耽搁诏书。 阳球被紧急受召后,因求见汉灵帝,叩头曰:“臣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纠诛王甫、段颎、盖简落狐狸,未足宣示天下。假如给微臣一月的时间,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 之后,在殿上不断叩头,直至额头之上满是鲜血。 刘宏见状,不但没有面露不忍,反而看向殿内的侍卫。 侍卫见状,大声粗喝着曰:“卫尉扞诏邪!”一边喊着一边上前架起阳球。 阳球挣扎再三却难以挣脱,不得已方才拜当卫尉。 梁广听得来人禀告,忍不住一阵沉默,若是自己未曾离开雒阳,此刻想必更加被刘宏弃之如敝履。 想那曹节手段,梁广不禁感慨,能够在这段历史之上,莫管笔墨多少,甚至恐怕只是有个姓名之辈,就绝不简单。 第97章 相助 洛中消息传来已经过了几日,梁广一行倒是顺利返回了解县。 可是初到解县,县城内的氛围却有些不妥。县城之内人人门户紧闭,往日闹热的县城之中今日也没了什么声响。仿佛是有什么祸事要降临了一般。 街上无人来往,梁广自然也就看不到任何熟人,一时间便是有心打听却也没甚门路。 “倒是奇怪,按理来说,今日正是逢集,城里城外怎得都如此清净!”娄圭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此刻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得娄圭发问,梁广只得沉默不语,毕竟,都是刚刚回来,娄圭不知梁广未必然就能知道的了了? 而就在一行人正在街上行走之际,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喊道:“那马倒是不错,给我弄来!” 梁广闻言回头,只见一蛤蟆脸大小眼却身材壮实黝黑如同铁塔一般的男人伸手指向自己。 “此人乃是何人?我离开家乡不过一年,便有如此恶徒忘了我的名声了吗?”梁广闻言,伸手指向那人,开口问道。 便是身在解县梁广平日里也甚少离开自家的院子,所以自然是识不得那开口之人。 “主公,那人叫做吕熊,好像是宫中张常侍的侄儿,早些时候我帮周先生打理商行事务之时此人便已经在城中有些恶名了,不过顾忌主公,倒是有些收敛,现在,只怕是看主公离了解县又看张常侍在宫中地位一升再升,方才越发的恶劣了。”娄圭看向那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吕熊?张常侍的族亲?”梁广想了想。“那便将他的人喝退便是。” 若是按照历史笔墨,张让此人也绝非易与之辈,回想起前几日听得曹节的手段,梁广一时间倒是不愿在和吕熊起太大的冲突了。 娄圭点了点头,骑着马就要走向吕熊。 可就在此时,街尾,一名高大魁梧的掩面男子也快步的朝着吕熊走去。 听得脚步声匆忙,吕熊连忙转头看去,那高大男子却已然快步走到吕熊面前。 二话不说,袖子一双,一把短刀便割破袖口,原来之前一路便被此人握在手中。此刻,走到吕熊面前,男子抬手便砍。 吕熊脸色大变,但却并未辜负他那健壮的身形,迅速做出反应,抬手挡在身前,吃了一刀之后,就地一滚,朝着后方翻滚而去和那人拉开了距离。 “给我将其拿下,生死无论!”之前奔向梁广的仆从们此刻纷纷冲向那砍伤吕熊之人,吕熊更是怒视那掩面男子,大声喊道。 那男子看得众多人携带利刃长兵围拢上来,却是丝毫不惧,只是一步向前,猛地将冲在最前方之人砍翻在地。 看得那男子动作,本来准备离开的梁广一愣,勒住了马。 “你这狗贼,可是强抢了那韩守义之女?观你年岁,比那女子大了一倍有余,又生的如此丑陋,人家不愿嫁你有何不可,你非得强逼!”男人一边说着,又将一人砍翻,离那吕熊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你果真是帮拿韩守义出头?”此刻,那刚刚站起的吕熊看向男人说道。“我早就听人说那韩守义找了个解县武夫,却不想竟是真的,但想杀我,确实想得多了!” 吕熊话音刚落,街尾更多的人冲了出来,为首两人伸手一抬,竟是拿出两把弩弓。 嗖的一声,弩箭朝着男子飞去,男子猛地后退,躲开一箭,另外一箭更是极其艰难的方才用刀身挡住。 “你要帮韩守义出头,想要要回他的女儿?那我直接告诉你,那女子太过顽固,被我玩过之后赏给下人了,此刻,只怕已经没了!”吕熊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东家,小心!”就在吕熊发笑之际,一人猛地冲上前来,将他扑倒在地。 吕熊正要开口责骂,却看见一匹马从他的身上跳过。 “一个不留!关羽,我来助你!”原来,方才从招式之中梁广便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在听到对方开口之后,更是立刻确认了那男子的身份。 此刻,梁广一动,便再无丝毫留手,虽然吕熊躲过了梁广的一刀,但梁广的去势却丝毫未停,此刻直冲远处那两名手持弓弩的仆从而去。 两名仆从正在塞入箭矢,下一刻其中一人却已经被梁广一刀砍在胸前,接着,马蹄重重的踏下。 鲜血狂飙,那一侧,韩当如法炮制也将另外一名手持弩手的仆从砍翻在地,梁广韩当方一出手,娄圭指挥着其他义从纷纷出手。 这些义从毕竟都是从雁门关守卫战以及夜袭虎部落两场战役之中活着回来的人,虽然尚且比不过百战精兵,但远不是这些仆从能够抵抗的,不过一会,这些仆从便纷纷丢了兵器,不敢再反抗,数人的尸体还躺在一旁,不停流着血。 吕熊见状,立刻要跑,可谁知没等梁广开口,早已等在一旁的关羽一把扯了面罩。 “我已经答应了那韩守义,既然你杀了他的女儿,便拿你的命来还!”关羽说罢,一刀刺入吕熊的腹中猛地一搅。 噗呲一口鲜血喷了关羽一脸,关羽一把扯下掩面之布,将脸上沾上的血迹一一擦干。 而身后,梁广已经驱马跟来。 “多谢梁少君今日相助,如若不让,长生只怕今日难免死在此处。”关羽面向梁广,行了一礼。 梁广听得关羽的话,不免一愣,一是自己离开这些时日远来关羽已经被取了字号,只是看其打扮,却尚未及冠。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快了。 “长生不必多礼,你我本就是旧时,我听得长生杀此人原因本是看起不满加上与人承诺?”但是很快,梁广便恢复如常,虽然历史不好,但梁广却想起来了关羽本身便字长生,相反,云长才是日后改的。 “正是,那韩守义本就有恩于我父子。”关羽想了想,面色有些沉重。“只是虽是杀了吕熊,但却依旧未能救得他那女儿。” “长生果真重义,只是长生只想着韩守义,却未曾想过自己吗?” “无妨,离开解县便是,有恩不报,枉为人也!”关羽摆了摆手倒是显得豁达。 “长生自是可以如此,但令尊呢?张让和着吕熊的家眷难道真能善罢甘休?”历史之中未曾记载关羽杀人逃亡之后家中之人是何下场,但是根据梁广对于朝中宦官的相处和了解,相比绝非善果。 第98章 解县大礼包 关羽听得梁广之言,不免沉默。 他本想独身一人杀了吕熊便走,届时无人知道他是何人,自然也就谈不上连累家小。 可是方才吕熊直接喊破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自己和梁广已经将对方的人杀了个干净,但是难免吕熊家中或者下属不会知道韩守义此人。 到时候若真对韩守义重刑相加,关羽很难想象韩守义那般寻常老汉能够抵挡得住,只怕难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瞒梁家少君,此事我确实未曾想过。”关羽摇了摇头,开口答道。 “既然未曾想过,那为了避免此事,长生可愿去杀净那吕熊一家?还有其人的亲友满门?”梁广看向关羽。 关羽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惊骇,接着立刻摇头。“梁少君这是哪里的话,那吕熊虽然为恶,但家中尚且还有女眷和幼童,而且,若是要加上吕熊之亲友满门,这是多少的人?吾虽不惧杀人,但却做不出为我一家安慰乱杀无辜之事!” 梁广闻言面色未变,心中却不免轻笑,关羽的答案梁广早有预料。 轻士人重士兵和寒门,要说三国之中最大的愤青和士人贵族杀人,关羽绝对算得上首屈一指,更何况,此时正是关羽血气方刚正义感最足之际,若他真的做了梁广所说的选择,反倒是会出乎梁广所料。 “长生既然不愿牵连无辜,可是家中大人又该如何?”梁广继续逼问,看向关羽。 关羽的头低得更厉害了,握刀的手都不免有些颤抖,良久之后,仿佛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梁广:“还请梁少君教我!” 梁广闻言用力压住嘴角的笑意,他之所以前面说的那么多,为的就是此刻,等的就是关羽开口问出之时。 “我此番回来,乃是前往辽东为官,以辽东之远,便是张让也无力触及,若是长生愿意,不妨带着打大人和我一同前往,只是得委屈长生为我手下一员小厮了!”梁广说罢,心中已经满是喜意,虽然并非是自己谋划,但就借着此事,以关羽的性子,这解县开局大礼包想来已经入手了。 果然,正如梁广所想,他此话刚刚说完,关羽便感激的抬头看向自己,眼神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看着关羽的神情,梁广心中暗爽,能从刘姓魅魔手中率先截胡关羽,此事便是在整个历史之上也是极为炸裂的。 “梁少君的大恩关某不敢相忘。”但这种快感很快便结束在关羽开口的一刻。 听得关羽开口,梁广连忙阻拦住了对方就要脱口而出的但是两字。“长生莫不是看不起我,嫌弃我乃是商贾出身?” 施恩,利诱的手段梁广已经用尽了,此刻只剩下威逼二字,梁广此刻努力回想着自己刚出社会之际,那些所谓前辈劝酒时的神态看向关羽说道。 想此刻的关羽比起自己上一世被劝酒之时的年龄还要年幼,想来这般年岁对于这等手段定是抵挡不来的。 果然,正如梁广所想,他一句话刚刚说完,本就有些面红的关羽脸更是瞬间红得发赤。“少君此言羞煞关某,想我关某出身低微,便是读过几年私塾却也逃不脱寒门二字,如何会看不起少君呢?只是少君毕竟前途远大,又何必为我关羽一介莽夫得罪那朝中的常侍呢!” 听得关羽开口,梁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几分,他扭头看向娄圭。 娄圭见状立刻会意,虽然揣摩人心思并非是他所长,但是一直以来,梁广对于关羽的看重和垂涎即便未曾直言但也是表露的不要太过明显,莫说自己,便是韩当高顺甚至梁喜那等武夫只怕都已经看出了几分。 “哈!哈!哈!哈!”娄圭突然大笑,便是梁广都被吓了一跳,关羽的目光更是看向了娄圭。 “尔在笑我关羽不懂恩情?”听得娄圭发笑,关羽瞬间色变看向娄圭,此时此刻,汉末第一愤青,士人杀手开始表现出了他贯穿一生的属性。 “非也!非也!”纵然大了关羽不少年岁,但此刻被关羽这般瞪着娄圭还是不免后背有些发寒,于是乎,连忙开口解释道。“我所笑的乃是我家主公懂你关长生,为你关长生考虑如此之多,可你却不曾了解我家主公啊!” “此话从何而来?”关羽的语气有些缓和,但却依旧不满。 “雒阳城之中便是三岁小儿只怕也知道我家主公斗杀王甫,当街斩杀陈物,威逼袁赦,恐吓曹节之事。整个司隶郡之中恐怕除了那些不明世事的愚夫愚妇,恐怕也尽数明白我家主公本有大好前程却被逼的前往辽东苦寒之地是因为朝中宦官!”娄圭说着看向关羽。“世人皆知,你却不明?关长生,你觉得我说你可有错乎?” 娄圭越说越起劲,倒是忘了之前关羽给自己带来的威慑感,大声喝问道。 “竟是如此吗?”关羽一愣,低着头,红色的脸仿佛下一刻便要滴出血来,正当梁广在想是不是娄圭话说的有些重了准备上前宽慰之时,关羽猛地抬头。“方才竟是误会了主公,还请主公莫怪,主公如此大恩,日后关羽定当肝脑涂地,以命相报!” “云长悍勇,可为吾弟,何须如此,何须如此啊!”梁广连忙上前,一把扶起关羽,哈哈大笑,竟是有几分得意忘形。 听得梁广之话,娄圭面色一变,只当是梁广将面前关羽记错了别人,正想开口,却听得关羽开口说道:“数月之前便听得少君称我云长二字。此番再度听得,倒是长生二字更让吾喜爱,兄长如此助我,与送我新生无异,日后兄长便称我云长便是。” 关羽字云长,本字长生,河东解人也。尚未及冠之年斗杀乡绅吕熊。虽悍勇无双,但却累及家眷,幸得司马梁广相助,方得暂安,羽感激不尽,司马梁广赐其字号云长,得其喜爱,后司马与羽寝则同牀,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司马周旋,不避艰险。 -------------------------------《后汉书,关羽列传》 明天回家,补章!!!! 第99章 洛中谋划(上) “你说那梁仲容跑了!”雒阳城内,阳球听得属下的禀告大声怒骂。“本以为此子是我辈中人,却未曾想到,竟是这般鼠辈?眼见形势不对,竟然已经领了差事,前往辽东!” 被调离了职位数日,阳球整日郁郁寡欢,今日方才想起梁广,本想差人前去将其叫来,却不想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 “本想处置曹节狗贼,却不想时至今日,曹节春风得意,倒是我落得如此下场!”阳球说着又是一声怒骂,将面前器物狠狠扔在了地上。 “夫君今日为何又生这么大的气?”内室,阳球的小妾忍不住开口闻着伺候着自己的下人。 阳球的小妾乃是中常侍程璜养女,程璜之所以收养如此多的养女,为的便是将这些养女嫁给朝中有前程的大员,留下一份香火之情,所以对这些女子所教导之处也多是一些讨好人以及懂事的功夫。 故而,虽然此女极受阳球宠爱,但平日里却也从不多问阳球之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女倒是并不清楚阳球所苦恼之事,此刻,眼见阳球日日郁郁寡欢,故而有此一问。 “夫人问我,我一介老妇如何得知。”听得那小妾发问,服侍她的老妈子开口说道。“不过,虽然我并不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事,但却也听了些许端倪,说来说去,主家提的最多的便是曹汉丰和梁仲容两个名字,偶尔还总是抱怨天公不作美,并未给他太多时间。” 曹汉丰曹节,便是此女并未过多关注阳球在官场之时这小妾也绝不会不知道其人,至于梁广,那日下午梁广匆匆赶来,还弄得阳球断了好事,此人阳球这小妾自然也清楚。 这小妾虽然平日里并不过问阳球在朝中之事,但却也并非蠢笨之人,加之之前在程璜面前的一些听闻,此刻倒是有了些许了解。 这小妾想了想,在屋内翻找了许久,倒是找出一封书信,翻看些许之后,仿若有了谋划。 是夜,阳球一身酒气返回内室,看着自己宠爱的小妾,正欲一番云雨,可谁知下一刻,自己要褪去衣服的手便被眼前的小妾拦住。 阳球大怒,看向面前女子,不过想着平日里此女子乖巧可人,甚是动人心意,倒是又将这股火气压了下去,他看向面前女子,开口问道:“夫人这是何意?莫非你也看不起我?” “夫君这是哪里的话,奴家这些时日时常看看夫君叹气,心中甚是疼惜,还望夫君开口,好让奴家为你分忧才是。”女子柔声说道。 “此乃家国大事,你一届女流如何懂得。”阳球听闻摇头说道,接着向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衣裳。“能将我服侍好些,便是为我分忧了。” 阳球一边说道手中用力一拉,将面前女子的衣物扯下,露出雪白的胴体。 眼见阳球直接亲吻而来, 女子倒是未曾再度推开,只是一边迎合一边说道:“夫君想要,奴家配合便是,但奴家却也希望夫君莫要将奴家只是当做这养在家中的家雀,夫君莫要忘了我父程璜程常侍不止我一个女儿,自然也不止一个女婿,夫君的连襟之中,也有了不得的人物。”(连襟一词出自唐朝,此时尚未出现,但是为了避免不好理解,所以提前用大家能够理解的词汇。) 阳球闻言,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女子。 “我有一位姐姐,应当是嫁给了河间王之子,若是根据夫君前些日子所说,河间王应当是位列三公了。”女子柔声说道。 “河间王之子。”阳球闻言,低声自语。 河间王(刘开)之子刘合,光禄大夫刘倏之弟。 说起此人,便要了解一下汉桓帝、汉灵帝关系:汉桓帝之父刘翼,为河间王刘开次子。汉灵帝之父刘苌,为解渎亭侯刘淑长子,刘淑为河间王刘开四子。刘淑和刘翼为亲兄弟,汉桓帝为灵帝的堂叔。刘倏和刘合同样出自刘开家族,血缘关系非常近。 汉桓帝病逝后,其兄刘倏协助大将军窦武扶立汉灵帝即位,之后图谋诛杀宦官,却反被中常侍王甫,曹节等人谋杀。 故而若是说起,此人与曹节王甫可是有着杀兄之仇,在之前,或许此人畏惧曹节和王甫的权势,不敢贸然报复,但现在,王甫身死,已经说明这批老宦官的权利早已并非当日之情形,再加之此刻此人已经位列三公,难免不会有报仇的想法。 阳球听闻,哈哈一笑,上前一把将那女子抱住,之后便是罗衣半解,共赴巫山。 第二日一早,阳球早早起床,不复之前的颓然,精力十足。 今日,他要拜访之人有好几位,其一,刚刚从三公之位跌下来的陈球,其二,自己的岳父程璜程常侍,其三,步兵校尉刘纳,再其次,才是刘合。 这所有人之中,陈球对于权力的官职的渴望极大,虽然自己辞去三公之位,但这期间,陈球一直都在四处奔走,寻找再度重登三公的机会,若是除掉曹节,乃是大功一件,对于陈球定然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所以,阳球第一个要见的便是陈球。 第二,自己的岳父程璜,之所以相见便是想让他搭线与刘合结识,毕竟,刘合位列三公,自己却刚刚被天子调离了要职,要是自己去和刘合结识或者拜访,或许根本不会得到刘合的相见,更是难免会被宦官们注意。 至于最后的刘纳,实在是因为自己和陈球以及刘合都并未武将,手中也无兵权,拉拢刘纳,不止可以防止曹节鱼死网破,而且在和梁广合作的期间,阳球也确实体验到了手中有一把刀的好处。 有了思路之后,阳球首先便去拜访了陈球,陈球不留情面,差人将阳球赶出了门去,但却又在阳球离开的路上差人将其拉住,之后一番交谈,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阳球方才从后门离开。 在之后,便是阳球协礼拜访程璜。 第100章 洛中谋划(下) “大人还有事要教我?”阳球转身问道。 “你此番前来总归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事吧?”程璜看向阳球。“若是已有谋划,不如直接说来。” “你也莫要与我卖关子,你的处境比我现在更加艰难许多。”没等阳球开口,程璜补充道。 阳球听闻倒是收敛了故作姿态的心思看向程璜。“小婿自然不会面对大人隐瞒,小婿心中却已有了对那曹节的谋划,只是还请大人搭线,与我那连襟刘合结识。” 程璜听得阳球所言,略微思索,开口说道:“刘合确实和曹节以及那王甫有仇,之前听闻王甫死于你和那梁仲容之手,倒是问过我是否能够介绍你与他相识,只是此番你已然落了下风,却不知那刘合是否还愿意与你共谋那曹节了。” “大人只管介绍,小婿自有分寸。”阳球闻言也不气恼,只是看向程璜行礼说道。 程璜眼见阳球如此自信,当下倒也不再多说了,只是说会找个时间约一约阳球和刘合相见。 虽然程璜并未完全应下,但总归是有了个说法,阳球听后拜别程璜,出了门,径直前往陈球的府上去了。 和陈球的相谈比起阳球猜测的更加简单,陈球虽是世宦之家,但背景远非刘宽,袁逢,杨赐这般人等,所以丢了三公之位,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重。 一直心心念念想要重回三公之位的他在阳球拜访之后便立刻做出了决定,当下便应了阳球所言。 之后与刘纳相商也是如此这般一拍即合。和陈球相同,刘纳也是苦无上升之路,眼见梁广因为斩杀宦官换得那般名声,刘纳也难免起了想法。 做完这一切之后,阳球方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此刻,他尚未急着和自己的小妾温存,只是默默的在屋内等着一个即将到来的人。 就在今日稍晚,一名阳球都甚是面生的小黄门前来拜访,之后更是从后门带着阳球离开了自己屋内。 小黄门带着阳球来到一处小宅之内,宅中已经是摆起了宴席。 席间的人不多,除去一些陪侍之人,也不过只有阳球,陈球,刘纳以及另外一名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男子伸手将在场陪侍一一喝退。 “阳方正,听闻你想找我,共谋一番大事?”那男子眼见所有人一一退去,看向阳球,开口问道。 “司徒大人所言无错。”阳球缓缓起身,看向此人,开口说道。 原来,此人便是阳球想要见的连襟,河间王之子刘合。 “阳球啊阳球,你是否小看了曹汉丰此人,若是之前你能够果断些一鼓作气将其人拿下或许还能将其弄死在狱中,但是现在,你凭什么觉得你还能再度占据上风?” 刘合也站起身来,看向阳球,他的身形挺拔,比起阳球还高了不少。 “曹汉丰和王甫执政多年,所树之敌不计其数,朝堂之上对于此等两贼的怨言依旧未曾减弱,除此之外,张让,赵忠等一应年轻常侍,亦是不愿让曹汉丰继续待在他们头顶之上,此事此刻,若论圣眷,他曹汉丰既不如这些年轻常侍,亦不如刚刚被提拔为司徒的季承公你,若是不趁着此时将其拿下诛杀,待到日后,岂不是更加没了赢面?” 阳球抬头看向刘合,言语之间满是自信。 “哈!哈!哈!哈!”可谁曾想,阳球话音刚落,刘合却突然笑了起来。“人人都说你阳方正是酷吏,眼里揉不得沙子,以诛杀祸国之宦为己任,如今,尽是想着要靠那些年轻阉人的圣眷吗?如此举措,岂不是无奈之举?与养虎何异?” “治国诛宦如同剜肉疗毒,若是想要太快看到成效,那么付出的代价便是如天一般的大,所以只能缓缓割肉,先处理这些最为麻烦的地方。”阳球听得刘合发笑和质问倒也不恼,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道。 “季承兄是宗室的后代,位在三公,为天下的人所敬仰,国家的藩卫,难道可以随声附和容忍不加反对?现在曹节等人放肆为害,一直在您的左右,而您的兄长侍中为曹节等人所害,这是永乐太后所亲知的。阳球之前为司隶校尉已经捕杀了王甫,您应该很了解其人的能力和性格,此刻,若是能再度让他登上此位收捕曹节杀掉。这样,天子亲自掌权,天下太平,很快就可以到来。”陈球听闻也起身劝诫道。 “这些宦官,耳目很多,只怕事情还未准备好,先就受他们的祸害。”刘合听得陈球所言,眉头一皱,开口说道。 “刘公是国家的栋梁,国家倾斜快倒塌了,您不支持,用您为相干什么呢?”听得刘合所言,刘纳此刻起身说道。“而且,若是不和他们发生冲突便事事为安了吗?您也看到了,我不过是未曾按照那些阉人所言,便将我从尚书调任到了步兵校尉,您和曹汉丰有仇,未必等他缓过这一刻之后,真不会对您出手吗?” “既然尔等都如此之说,那我便应了你们。”刘合闻言沉默良久,好一会之后,开口说道。 阳球闻言霎时喜笑颜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此刻,梁喜在雒阳的府中,梁喜正在打探为何城内没了动静,小院的门却被人敲响。 “何人?”听得门被敲响,梁喜连忙起身,门外的高顺却已经开口问道。 待到梁喜匆忙出门,高顺已经站在门口,打开了房门,门外,一方脸阔口,满脸虬髯,五短身材,长着一双大小眼,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头不带冠,腰间悬挂着一个布袋的男人站立门外。 “你是何人?”高顺伸手按住腰间刀刃,看向来人开口问道。 曹节重新掌握局面,朝中宦官再度势大,虽然他们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但却也不得不防备或许曹节会对他们下手泄愤。 “故人来访,将我挡在门外作甚?”门外男子笑了笑,开口说道。 “是你?”高顺皱着眉头正要开口呵斥此人莫要随意攀附,身后却突然传来梁喜的声音。 眼前之人的模样和打扮太过让人记忆深刻,所以便是只见过一面,但梁喜却依旧记得清楚。 第101章 谋一缕紫气 “道长不是身在益州,怎会来了这里?” 梁喜看向面前之人,一时间忘了对方的名姓,但却记得对方乃是益州之人。 “我在益州却已经听得雒阳城中,有龙将腾起,故而有此一游。” 张岭笑着说道。 “道长莫非是说,天子乃是真龙之躯?”梁喜闻言看向张岭。 那日,张岭观气的结论太过惊世骇俗,所以梁广就连梁喜这般绝对的嫡系和能够信任之人都未曾告知。 “或许吧,总有一天,你会知晓。”张岭听得梁喜发问,也不反驳,笑了笑,开口说道。 “道长既想扶龙,那为何来我们这里?”张岭说话说一半藏一半,梁喜却也不恼,汉朝道家文化甚是普及,这般之人梁喜走南闯北见得多了。 “那日收了梁家少君香火钱,故而今日前来回报。”张岭说着,迈步走向屋内。“怎么,莫非要在屋外相商?” “倒是我疏忽了。”梁喜一听,拍了拍头,让开了身子。“道长请进。” 入屋之后,梁喜、高顺以及张岭进入屋内。 “道长这是何意?” 一开始,几人相谈甚欢,不过片刻,梁喜猛然站起,开口问道。 “梁家少君可是想要收拢审配,审正南?你们既然被梁家少君留在雒阳,那想必乃是他最为信任的心腹,他的心思难道你们不懂?说是想要了解洛中情况,此事断然无假,可是未必真就没有几分想要收拢审正南的心思?” 张岭听得梁喜暴怒,却实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原来,方才他将阳球今日所见之人一一说给了梁喜和高顺两人,更是精准的说出了阳球或许正在做的谋划,之后,他出了一个主意,他让梁喜或者高顺将此事告知曹节。 如此一来,梁广和曹节的恩怨虽然无法消弭,但却也算向曹节示弱,免得再被曹节针对。但更重要的是,陈球定然出事,若是高顺和梁喜能够保住陈球家眷,如此恩情,那以审配的性子,必然投入梁广麾下。 “便是如此,可这般举措又将大兄置于何处?”便是听得张岭分析得真切,但梁喜却依旧不依。 “正是因为此般事情不能由梁广来做,所以,他离开之后你们更适合来做此事,其一,曹节不知道是何人之举,其二,为主者,为吸引天下义士才人,自应当为天下楷模,可尔等何须如此?”张岭看向面前二人反问。 梁喜沉默,高顺却一直不语。 “阳球所谋之事,定是绝密,但是你看见他与这几人相见,却也不见得是在谋划此事,你所说的所有事情,关键点就在于此事发生与否,关于此事,你有几分把握?”可下一刻,却是高顺开口打破沉默。 “我一介道士,并非谋主,谋算天下非我所长,但我五斗米教的本事却也不容小诩,此事虽非我亲自听闻,但却有十足的把握。” 张岭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布袋,伸手一抛,些许磷火在白日燃起。 张岭这一手自然看得梁喜和高顺瞠目结舌。 “既然如此,此事我做。”高顺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不可,你怎知这便是兄长所想,而且,此事要做也应该是我来做。”梁喜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我本就起于微末,乃是陪隶之身,此事我做,日后便是被天下知晓,也不过怪罪我一人。”高顺摇了摇头,看向梁喜。“可是你却不同,你乃是主公家仆,更是被主公称为兄弟,若是你做此事,天下得知,会怪主公家风不正。” “可,这未必就是兄长所想,你别看我认得这道人,但他与兄长也不过一面之缘。”梁喜听后一急,甚至顾不得张岭便在此处。 “主公绝非常人,所谋所想亦非常人能比,便是他不愿以这般手段谋得审正南,但却真真切切的疼惜此人才华。”高顺看向梁喜坚定的说道。“我高顺本就非那般爱惜羽毛之人,此事做便做了。” 说罢,高顺立即站起,天色还未晚,反倒是此时幽暗,做此事在合适不过了。 眼见高顺起身,张岭当即也起身告退,他和高顺一前一后分别从正门以及后门离开了梁广的小院之中。 走出数百米,身后无人之际,张岭笑了笑,口中喃喃自语:“既是有人自愿为黑气,那又何愁这五气不全呢?好极,好极,便让贫道为你去讨得这一抹东来紫气。” 而就在张岭嬉笑行走之际,高顺已然到了曹节的门口。 自报家门之后,曹节的门子立刻回到内室禀告,此刻的曹节已经换了衣物准备歇下,但是听得门子所言,却又猛然起身让那门子速速将高顺引来。 门子不敢耽误,小跑着将高顺带入内室。 曹节端坐内室,看得高顺,上下打量了一眼,竟是起身站起:“梁仲容手下果真都是壮士,尔等杀气,远胜我府中那些只知道耍嘴皮子的门客千万分。今日来见我,可是觉得明珠蒙尘,想要另择良木?” “吾不过一介武夫,当不得曹常侍如此赞赏,不过吾今日前来并非是想背主求荣,吾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要和曹常侍相商,还望以此换得曹常侍不在针对我主,毕竟,我主已经远走辽东,雒阳之事已是过往了。”高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听得高顺所言,曹节脸上不由的露出几分不满,但却并未直言,只是看向高顺:“你想说的究竟是何事?那梁仲容带兵闯入我的府中,又对我拔刀,此事咱活了如此年岁却从未见过这般狂徒,咱虽不至于怀恨在心,但和他却也绝非友人。你觉得这般恩怨,就是如此两句话这样简单?” “我家主公入洛为了扬名,不得不成为各位公卿手中之刀,可便是如此,那日我主闯入曹常侍府中,却也并未伤过曹常侍府中任何人分毫,以曹常侍之能,总不会不清楚我主对曹常侍并未伤害之意吧?”高顺依旧看向曹节,继续说道。“而且,我可以确保今日所言,必定让曹常侍觉得值得。” “哦?”曹节听高顺说的笃定,一时间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看向高顺。“你且说说?” 而就在此刻,喝了不少,满口酒气的曹破石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府中,看着依旧燃着油灯的内室,忍不住开口问身边扶着自己的门子屋内究竟是谁。 “嗨,是那恶贼梁广手下之人,当日闯入府中可是站在梁广身后,应当是梁广心腹,只是不知主家为何愿意见他,甚至还是已经睡下却又爬起。” 曹破石听得门子所言,双眼一转,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102章 谋逆 “程常侍近来可好?” 看着突然造访的曹节,程璜心头不停的突突,此刻看着曹节的笑容,心内更是不知是何感觉。心头畏惧却又不愿表露出来,落了威风。 “托曹常侍的福,让那些小崽子们安分了下来,一时半会倒还过得。” 程璜看向曹节,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答道。 “程常侍既是过得还好,可为何我却听闻程常侍并不安分啊?”曹节一边说着,一边站起,看向程璜。“程常侍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要说时间,可比我还长了一些,为何没有做到极致,不就是因为你这个性子吗?一面身为宦官,一面却又想交好朝中党人,收养那么多的女儿,送于别人做妾室和小妻,为的不就是这一声大人吗?” 屋外,曹节带来的虎贲已经将内室团团围住,程璜府中之人根本无法近前来。 “曹常侍这是哪里的话,你们重视这些权利,我却不看重这些,能够做个常侍,便已经是我最大的愿景了。”程璜听得曹节如此赤裸裸的讽刺,脸上逐渐阴沉了下来。“我这些年来,并未于你和王常侍甚至各位常侍起过冲突,不过些许做法不同,曹常侍如此辱我,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皮?” 程璜说着说着言语也开始犀利了起来,当日正是曹节在夏城门外以宦官需要团结一处等说法激起所有常侍暂且放下恩怨,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曹节得以缓解了当时面临的情况,避免了身死之灾。虽然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曹节一时的权衡之计,但违背此说法的不能是曹节本人。 “程常侍言语果真厉害,要不然也不能不争不争,却也到了中常侍之位。”曹节闻言点了点头,一步步走近程璜,接着,突然伸手一指,两名虎贲立刻上前,将程璜按住。“可惜,程常侍,若是我没有把握,又岂会前来寻你,我已经来了,程常侍不妨说说,你那两位好女婿,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程璜听得曹节所言,突然大笑。“呵!呵!曹汉丰,你想动我直接动手便是,何须找如此借口!我朝中女婿那般的多,我岂能知道你说的是何人,更何况,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个老宦官罢了,那些所谓的女婿难道真会如同正常翁婿那般对我?他们便是有所谋,我又岂能知道?” “事到如今,程大人还是这般嘴硬,也罢。”曹节笑了笑,走向程璜。“那我便说的更加明确些,阳方正和刘季承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他们?他们一个是当朝司徒,一个以诛杀宦官为己任,根本不认我这个所谓的丈人,莫说他们本不相识,便是互相认识有所谋划,我又从何而知?”程璜苦着脸说道,不过倒是变了几分态度。 “程大人真觉得我曹节是个蠢货不成?”曹节一听,一把拉住程璜的衣领将其拽起,贴着对方的脸愤怒的问道。“程大人今日若是说了便好,若是不说,那就莫怪我了!” “拿刀来!”曹节一声大喊,一名虎贲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递到了曹节手中,刀刃不长,但却闪着寒芒,一看便是极为锋利。 “曹汉丰,你要作甚!”眼见刀刃,程璜瞬间有些慌了,试图挣扎,但却根本挣不脱两名虎贲的限制。 “程大人,今日你若是不说实话,那就怪不得我了!”曹节缓缓走近程璜。 “曹节,我也是两千石的中常侍,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你吗?现在的天子已经不再年幼了,你不敢杀了我!”程璜看向曹节,大声喊道。“你想让我供出我的女婿,哈哈,我便告诉你,不可能,若我真的这样做了,那我那些女婿如何看我?日后我又该如何是好?” “程大人如此年岁,又何必待在雒阳这等地方,若我是你,便拿了钱财向天子请辞,虽然走不了太远,但至少可在宛城终老,当个富家翁嘛!”曹节一边说着一边走向程璜。 程璜听得曹节所说,只是笑而不语。 曹节眼见如此,一步步缓缓走向程璜,接着猛然拉住了程璜的耳朵。 “曹汉丰,你要作甚!”程璜感受到曹节冰冷的手和更加冰冷的刀刃,忍不住大声喊道。 可此刻,曹节却没了声响,猛然一刀,鲜血四溅,一阵巨疼让程璜几乎快要昏厥。 “让郎中给他止血!”曹节平淡的说道,接着一把将割下来的耳朵扔在了程璜的面前,也不擦去手中的血,只是蹲下身子,看向程璜。“程大人现在可否想好了,依我说,也不必着急,你不是还有一只耳朵吗?” 耳朵上的疼痛不断冲击着程璜的心智,曹节冰冷冷的语气更是强烈的冲击,程璜抬头看向曹节,曹节一脸冷漠,至此,程璜终于崩溃了,开口说道:“曹常侍,莫要在动刀了,我说,我说便是。” 之后曹节听得程璜原原本本说完,又让程璜和自己一同去殿前,程璜心头不愿,但却又不敢违背,只得点了点头随着曹节一同进入北宫之中。 曹节面向刘宏,开口禀告:“刘合多次称说永乐太后的声势,接受的贿赂很多。又经常与藩国来往,利用永乐太后名声和自己的身份积攒钱财蓄养门口。而今饭有和步兵校尉刘纳及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书信往来,有不臣之心。” 而刘宏听得曹节禀告之后,立刻变了脸色。 陈球代表党人,阳球代表酷吏,刘合乃是宗氏,刘纳却执掌兵权,这般的四个人组合在了一起,便是无事便罢,但经由曹节这一说,程璜这一证实,哪里又干净得起来呢。 于是乎,刘宏当即下令让曹节带人将几人捉拿。 甲士涌出北宫,四人纷纷下狱。一时间四人家眷皆是惊慌无比。 便是就连审配这般擅长谋划之人也有些焦头烂额,陈球乃是被曹节带着甲士捉拿,雒阳城中动兵拿人,除了北宫首肯再无其他,联想到陈球与阳球相见,此事绝对不小。 第103章 忠义? 审配将陈球家眷安置在家中,自己则是孤身前往拜访之前和陈球相熟之人。 可是即便全部走了一圈,但莫说出手相助,便是愿意与他相见之人也寥寥无几。 最后还是走到了老好人刘宽的府上,在门口等了好久,刘宽方才差人前来。 “此事整个雒阳能够出手的除了那胆大包天的梁仲容,便再无其他人了。” 一席话倒是让审配想起了梁广此人,正如刘宽差人所说,整个雒阳之中,若是论起敢正面和宦官硬刚,除了被抓入牢中的阳球只怕也只有梁广了。 想到这里,审配道谢一人,快步朝着梁广的府邸而去。 审配来到梁广的府邸之上,正要出门的梁喜正好碰上审配,眼见审配,梁喜一愣,听得审配开口,梁喜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陈公府上审配审正南,有事相求!”审配看向梁喜,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看着审配,梁喜立刻回忆起昨日相商,以及高顺趁着夜色而出,此刻,在看着审配如此慌张模样,梁喜如何不知所为何事,不过审配所求说起来却是自己等人所为,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正当梁喜无措之际,高顺从屋内走出。 看着审配,高顺倒是比起梁喜淡定得多。 “你是那日替卢公传递消息之人?今日怎么又来了?我家主公已经一路朝着辽东而去,此时此刻,只怕已经行了大半距离。”高顺指着审配,疑惑的问道。 “那日我虽是帮卢公传递消息,但我却是前任三公太尉陈球之属,今日前来,为的是求梁家少君相助,我家主公今日早些被曹节带着甲士拿了!”审配连忙看向高顺,拱手说道。 “甲士捉拿?”高顺眉头紧锁。接着怒目圆睁,看向面前的审配。“我主说你乃是名士,怎的做如此无礼之事?甲士擒拿意味着什么,你们久居雒阳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莫说我主也被曹节所逼,远走辽东,便是身在雒阳城内,又如何敢违抗北宫之命!” “甲士捉拿意味着什么我自然清楚,所以我如何敢让梁少君为我家主公出头?我所求的,不过是还请梁家少君能够将我主的家眷送离洛阳,这样他便是性命不保却也有子嗣血脉留于人间。”审配看向高顺,接着说道。“虽说此事依旧显得冒失,但我家主公毕竟是为了对抗曹节这般阉宦凶徒,此番作为也是为梁家少君讨个公道。” 审配此刻所言自然是有些道德绑架了,陈球和梁广根本毫不相识,便是有些听闻却从未面见,对曹节出手更只是为了自己,审配口中为梁广出头,不过是强行扯在一起罢了。 “审正南,我家主公只说你乃是名士,脑子转的极快,不似吾等武夫,今日听闻,果真如此。”高顺看向审配,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他口中字字句句不离武夫身份更让本身道德绑架就有些愧疚的审配歉意更胜。“不过,我家主公的性子我自然清楚,虽说那陈公大概率只是为了自己,但以我家主公为人,定然不会看的他的家眷落得凄厉下场,这忙,我可以帮。” “审配愧为读书人。”审配听得高顺所言,面色臊得绯红,低下头说道。接着又一拱手。“梁少君大恩,我自然记下,那便还请这位将军相助,我家夫人和主公家眷便交于您了!” “且慢!”听得审配所言,高顺快步挡在审配身前,看向审配。“审正南,你的意思是将你主公家中的女眷和子嗣扔给我等便是?且莫说我这军中都是糙汉,便是能够以礼相待,你让他们孤儿寡母日后又当如何?” “可?”审配听得高顺所言,不免一愣。 “我自然知道你想要留在洛中试图救援你主,但那曹汉丰行事我都知晓,难道你还不知?莫说会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如此风险相救,便是有人愿意相救,等到你托人出手之际,只怕你家主公早就身首两处了!”高顺看向审配,继续说道,言语越发的激烈和快了。“你现在所想,不过是成全你内心之中的忠义,所能做的,不过是和陈公一同死在洛阳城内罢了,这便是你所想的?这便是陈公所想的?力所不能为,当保全主公家眷,如此,方才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审配听闻沉默良久,抬头看向高顺。“将军言辞,倒是不像一个军中之人。” “怎么?难道我们这些拿刀的便不能读书?君子六艺,审正南难道不知?”高顺看向审配。“更何况,我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再过浅薄不过的道理了,只是你深陷忠义之中,看不清处境罢了。” 审配闻言依旧沉默,好一会之后方才拱手说道:“倒是受教了,那还请问将军,何时出城最为合适?” “莫做耽搁,速速出城为上!”高顺看向审配。“此刻趁着曹汉丰还在想办法对付陈公等人,我等此刻离开在合适不过了。” “如此,倒是要麻烦将军了,我立刻回去让家中主母收拾。”审配说罢,匆匆的便要走。 “正南兄,此番回去莫要忘了,只怕一时半会无法让你家主公家眷返回家乡,恐怕得去辽东占居些时日了。”高顺看着审配,开口提醒。 “自是省得厉害。”审配头也不回的答道。 不过一个时辰,审配带着六七人那些些许包裹而来,高顺见状,稍作装扮,带着人和货物拿着早已备好的文书从城内离开,至于这处宅子,总归地契还在梁广手中,暂且空置些时日倒也无妨。更何况,以此刻梁广的财力,一处宅子,即便身在洛阳城内,却也并非是伤筋动骨的数目。 “曹常侍,那梁家的家仆走了!”而就在高顺带着人离开不久,曹节的府邸之中,一个小黄门前来回禀。 “走便走了吧!”曹节挥了挥手,不在意的说道。 待得那小黄门离开,曹节方才回头,看向身后一方脸阔口,满脸虬髯,五短身材,长着一双大小眼,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头不带冠,腰间悬挂着一个布袋的男人。“道长真算的我该如此来做?” “如此做不仅顺应天命同时也顺应本心,曹常侍应该不愿和那梁广再度争锋相对了才是!”张岭缓缓从屏风之后走出,看向曹节说道。 第104章 太平道 “道长难道是觉得我怕了那梁广?我之脾性道长或许不知,但是令尊应该知晓才是。”曹节听得张岭所言,面色一沉,看向张岭,开口说道。 “曹常侍自然不会怕了那商贾小儿,可是曹常侍乃是玉器,可那小儿不过顽石,以玉器之贵和顽石相撞?何苦来哉?更何况,那小儿可真敢拔刀!”张岭面色未变,看向曹节,平静的说道。 被张岭一语道破,曹节倒也不恼,只是抚了抚无须的下巴,看向张岭。“道长说的极是,我和那商贾小儿有何争执的必要?他的身份不过是那些党人手中的一把刀罢了,若我真和他计较,方才是丢了分寸。此刻先不说他,只说道长。” “道长想要进入北宫?”曹节说着缓慢走向张岭。 “确是如此。”张岭轻声说道。 “不过道长师承之处之前不是不愿进入北宫吗?为何到了道长变了想法?”曹节看向张岭问道,他的双眼微微虚着,如同一条毒蛇盯住了猎物,试图寻找猎物露出的破绽,好发出致命的一击。 “雒阳有龙吟,所以我自然前来辅助真龙,而且,前人不喜欢荣华富贵,不代表我不喜欢。”张岭说着眼神之中露出一丝贪婪。 “哦?”那丝贪婪被曹节精准的捕捉,他饶有兴致的看向张岭。“道长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可我若真将道长推荐入了北宫,道长真可完成对我所说之事?” “曹常侍若是想求位极人臣,再度恢复以前权势,我自然不敢贸然答应,但若是曹常侍所想,不过是平安归乡,那又有何难?”张岭反问曹节。 两人双目对视,哈哈一笑,曹节看向张岭。“我信得过五斗米教,稍晚我便入宫,将你引荐给天子,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处理那些时刻盯着我的恶犬,免得又碰上大赦天下,让他们逃得一命。” 曹节说罢起身就走,张岭倒也不拦,只是随着曹节离开,身影消失在了张岭的眼前,张岭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 之后,高顺和梁广带着些许义从护送着审配和陈球家眷一路朝着辽东而去暂且不提。 此刻的梁广也带着人离开了解县。 不过,此刻的他还沉浸在收拢了关羽的喜悦之中,根本未曾想到,自己留在雒阳的高顺和梁喜,真的将审配给他拐带而来了。 再说梁广等人一路朝着辽东而去。 离了司隶,穿过上党便到达了冀州境内,在穿过魏郡赵国便到达了巨鹿。 刚刚到达巨鹿郡内,梁广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因无他,整个巨鹿每行至一处村落,梁广便能看见一些穿着黄衣带着黄色头巾道士打扮之人在施展符水救人。 而那些被救之人,大多面黄肌瘦,四肢纤细,但是腹部却大的吓人。 这样的情景,进入冀州之后梁广便已经见过不少,只是到了巨鹿之后变得更加频繁了许多。 梁广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出身司隶或者九原这等边郡之地,所以认不得这些人的打扮,但梁广却很清楚,这便是掀起汉末乱象的太平教,也就是未来的黄巾军。 而那些正在服用符水之人,梁广身边也有边郡义从说过,那些人大多都是吞食了观音土,是实在饿得不行了所做的办法,为了饱腹不被饿死,可却根本消化不掉,最后大多变得这般模样,但却依旧难逃一死。 “这些百姓当真是可怜,既没收成被迫吃了那些所谓的观音土,现在还要被这些假道士所骗!”梁广身边的娄圭看得如此情景,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身在荆州南阳郡,家中也算是小有家底,不仅学儒,自然也对道家有所涉猎,虽然在东汉时期道家的身份也极为尊贵,但娄圭这般本就是狂徒,自然对道家颇有微词和不信之意。 “子伯此话当真?若那些狗日的道人真是招摇撞骗,那我现在便去掀了他们的行头!”韩当一听,大怒,转头看向娄圭说道。 “胡言乱语?尔等在对太平道不敬吗?” 两人的言语声音都不算小,自然引得一人注意,此刻,那人快步走来,看向梁广等众人,开口问道。 此人身着黄衣,带着头巾,身材魁梧健硕,一双手臂生得长长的黑毛如同熊掌一般,看起来像武夫倒是多过于像道人。 “招摇撞骗之辈,我不戳穿你便也罢了!还敢前来问我?”娄圭一听,面色一变,翻身下马,手持兵刃朝着面前那壮硕道人而去。 娄圭习的乃是君子六艺,身手虽在三国之中算不得什么,但却也绝非常人所能比的,此刻他并未将刀刃出鞘,只是当做棍棒朝着那壮硕道人打去。 可谁曾想,面对娄圭气势汹汹,那道人却丝毫不惧,甚至根本不在意梁广等人人多势众,眼见娄圭朝着自己袭来,一个闪身躲过娄圭挥来的一击,接着猛地一步向前,速度极快的冲向娄圭,之后,只是一拳打在娄圭腹部,将娄圭打得吃痛,蜷缩在地。 “大胆狗贼!”韩当这一路和娄圭相谈也算是融洽,此刻眼见娄圭吃亏,怒骂一声就要上前,却被身后梁广一声喝住。 “主公!”韩当不解,回头看向梁广。 “子伯这张嘴,永远管不住,吃点亏也是好事!”梁广看向娄圭,开口说道,接着又看向面前那壮硕道人,行了一礼。“这位兄台并未全力以赴,尚有留手,如若不然,娄子伯可不只是吃这一点点苦头。再此,倒要多谢了。” “可主公难道不知这符水是假?”听得梁广所言,便是吃痛,娄圭依旧转头说道。 “符水是假,这是这米粥是真的啊!这符水之中的米粥方才是这治病的良药。”梁广早在这一路之上便已经仔细看过那太平道的符水,毕竟,作为一个现代人,梁广对于鬼神并没有汉朝人这般迷信,所以梁广早就想知道,张角是如何靠着招摇撞骗换得那般多的信徒,生生撼动了汉家的王朝。 可是此番穿越,看着眼前的情景,和那粘稠的符水,梁广如何不知张角是怎么做到的呢? 听得梁广所说,那壮硕的道人倒也不再做纠缠,转身要走,梁广却在此刻开口问道:“不知这位道长尊姓大名?” “张宝!”壮硕道人头也不回,说罢快步离去,又去施符水去了。 第105章 邺城 听得对方自报家门,梁广一愣,他不许韩当和太平教之人发生冲突,原因是看见他们所行之事却是善举,但却从未想过,眼前之人会是黄巾军之中的地公将军。 不过显然张宝对于梁广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回头继续向那些穷苦百姓施舍符水。 一旁,韩当已经将娄圭扶起,两人之间窃窃私语说些什么,娄圭显得有些心急,直言韩当小瞧了自己,那自称张宝的壮硕道人身手不弱,至少便是韩当也无法轻松战胜对方。 而此刻的梁广却是看着张宝的勇武,心中不免想到日后在三国时期留下名号的众多当初黄巾军的将领。 多的不说,管亥周仓,波才徐晃,便是廖化此刻也只是黄巾军中一员小将,甚至极有可能还未加入黄巾军之中。 这其中,虽然除了徐晃都并非是三国鼎立时期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能够在这段历史之中留下些许笔墨,便已经算得上是颇为不俗之人了。 只是可惜,黄巾起义,所覆盖的面积太广,梁广也不清楚这些人究竟都身在何处,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让周居人继续在司隶郡内增大梁家义馆的名头,同时让行走江湖的楚宴在多多结交些江湖游侠。 不过这些事宜都非能够此刻定下之事,只能暂且记在此处,日后在多多留意。 对于梁广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前往辽东,与公孙家的人相见,至少得明确自己日后的直属上司和郡守究竟是何等人物,是否能够和自己磨合得来。 更何况,要说大礼包,公孙瓒那边也有一处,虽然不知晓赵子龙何时来投奔公孙瓒,但若是撞在梁广之手,截胡算是必然的。 至此,梁广倒也并非没有想过前往辽东之前率先前往常山看看是否能够将赵子龙收入麾下,但是其一,梁广尚且不知此刻的赵子龙是否已经习得一身武艺,其二,自己左右不过是一个县尉,又并非袁家那等四世三公,赵子龙在常山或许还有亲属在世,自己便是前往,难道就真能说动赵云投奔自己? 要知道,便是关羽这般家世,也是因为自己出手相助,而且关羽也确实得罪了吕熊这等在朝中有着后台的乡野恶霸,方才能够被梁广收入麾下。 在这个时代,莫说那些名士和文人,便是武夫,又有几个不想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是有的选择,又有几个会投入自己这般商贾的麾下,虽然自己现在因为斩杀了王甫,打击了宦官名声好了些,但许多实质上的并没有变化,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轻易投奔自己,只是说,有了打击宦官这些事例,那些被迫投奔自己之人颜面上要好看了许多。 对此,梁广没有丝毫怀疑,毕竟真要说起,除了甘宁一个热血上头的小青年是被自己忽悠了之外,其他收入麾下之人又有几个不是靠着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梁广豁出性命,方才让对方称梁广一句主公,一声兄长。 而就在梁广进入巨鹿境内之时,正在和当地郡守饮茶的张角却突然将滚烫的茶水倾倒在了手上。 那将张角当做至交的郡守见状面色一变,就要开口斥责那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张角却是起身连声劝阻,方才让自己那位好友打消了惩治下人的想法。 之后又是一阵推诿,没过多久,眼见好友消气,应当不会在责备下人之后,张角起身,告罪离去。 出了郡守之府邸,张角立刻让候在门外的卞喜牵出马匹,仅仅带着卞喜一人,两人两马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骑着马,张角的双眼一直看向一个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莫非这次依旧是他五斗米教对了?天下之间莫非还真有如此怪异命数之人?” 而此刻的梁广所行的方向正是张角所看的方向,不过此刻的梁广根本不知,那位天公将军,日后的大贤良师正在朝着自己而来。 张角一边骑马,一边思虑,好一会之后,转头看向卞喜:“卞喜,你且先行召集教内兄弟,之后与我在邺城之外相见。” 卞喜头戴进贤冠,留着两撇小胡须,虽然记载此人擅长使用流星锤,乃是一员武将,但此刻看起来却更像文士,不过在其听得张角命令的瞬间便立刻骑着马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没有询问更没有丝毫反驳之意。 而此刻,张角一路朝着邺城而去,而梁广更是先张角一步到达了邺城所在。 此刻的邺城还远非日后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六朝的都城遗址,没有三国故地、六朝古都之称的邺城此刻不过是东汉末年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地方了。在整个这个时代,恐怕也只有梁广一人会行经此地,感到颇有兴趣,忍不住停留片刻。 不过此刻的邺城终究还未被曹操占据,莫说修筑铜雀、金虎、冰井”三台,便是就连齐桓公首筑邺城,后兴修水利,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使邺城很快成为繁荣富庶、易守难攻、交通便利的战略要地之风都已经看不见几分了。 已经安逸太久的东汉早已将这些地方的战略意义忘却了大半,仅仅剩下一座空落落的不算繁华的大城。 城中虽然却有官吏和富商,但百姓愿意进城之人却少之又少,毕竟,城内样样都需要钱财,而冀州靠司隶郡太近,不少之前在宫中有些地位的官员退下之后或者他们的家眷都有些许居住在此,大户人家比比皆是,这也就导致土地并购更加严重,若非如此,巨鹿也不会有那般多的只能靠吃观音土为生的百姓了。 邺城萧条,总归不像后世包装的那般有趣,千篇一律的东西还有更多污人眼球的官僚废物,逛了没多久梁广的兴致便已经淡了,于是梁广开口,众人朝着城外而去。 可当梁广刚刚走出城门之外,一人一马便快马加鞭的赶来。 马匹之上的是一名道人,此道人身材较瘦,外表清秀,看起来宛如一名秀才,其穿着一身不系的羽衣大氅,头戴黄巾,一根满是树瘤的节杖被绑在马鞍旁边。 此人容貌只算是寻常,但梁广却在此人身上感到了一丝危险。 第106章 冲突 “阁下为何挡住我等去路?”梁广看向来人,开口问道。 此刻不需要任何没有意义的废话来作为两人之间的开场白,毕竟此刻的局面已经万分明显了,这身材瘦弱的道人一来便将目光生生的看在自己身上,让梁广甚至感受到了几分冒犯,如若不是他身上那股让人感到危险的感受,梁广此刻只怕不会这般客气。 “你叫梁广?”张角上下打量着梁广。“可认识五斗米教张岭?” 眼前的道人口中说出了一句让梁广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的话语。 “有过一面之缘,但却并不熟悉。”梁广面对此人如实相告,自己说的并非假话,而且与那道士也确实不熟,这样一来,莫管眼前的道士是和张岭有旧还是有怨,总归是和梁广没有太大的干系。 “我算是知道为何那个家伙会将命运堵在你身上了。”张角继续打量着梁广,口中轻声说道,接着他再度抬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广闻言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眼前之人。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得对方再度说道:“阁下放心,我并无恶意,不过是有些事情,只怕有些不便,我所能见和张岭不同,他擅望气,我却擅观命!” 梁广听着对方放在命字上的重音,点了点头。 于是乎两人结伴走到一旁,为了避免对方怀疑,张角将自己的节杖依旧挂在马鞍旁,而梁广倒是并未将自己放在怀中的无名之刃掏出来。 许是看出了梁广的顾虑,张角并未带梁广走出太远,只是稍走了几步便已经停下。 “道长想与我说什么?”眼见张角停下却不说话,梁广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实话实说,你的命数我也看不太懂。”张角继续看着梁广,仔细打量着梁广的眉眼又低头看了看梁广的双手。“不过,以我观命之术,我怎么看你怎么像命数以绝,但你的眉心处却又有生机勃发,怪哉,怪哉,这也就难怪张岭会将五斗米教赌在你的身上,无命之人自然可以承受五彩之气,亦不用在意命格是否足够承担这份富贵。” “你在胡说什么!”梁广一听,吓了一跳,先是张岭,又是这个不知名的道人,若是上一世梁广看书之时还觉得演绎之中一些桥段乃是杜撰,但是此刻看来,加上自己穿越一事,或许许多道士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心中虽然认可,表面上却依旧要迅速反驳。 “我所观绝不会有错,虽然这些日子以来,我对太平教之中众人的命数越发看不真切,但是面对尔等外人,我却能看得格外分明!”任凭梁广反应迅速激烈,但张角却依旧对着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 “你这疯道人,若是想说的只是这些,那我们便不必再次浪费时间!”对方越是笃定,梁广越想快速离开,穿越对于梁广来说,可以算是自己真正的最深处的秘密。如此秘密这般被人猜测剖析感受绝不好过。 “阁下且慢,阁下命数如此奇特,自然有过人之处,还请阁下指点,我太平教日后之路是否太平!”张角眼看梁广要离开,心中不免想起自己近些时日最是纠结之事。 你莫看那日张角面对张岭之时表现得那般果决,可真真实实的想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可并不简单,张角自身的荣华富贵他自然可以不要,但若真的再度挥起旗帜,自己是否还会像上一次那般迅速落败,而且,这一次所干系的人和百姓远比上一次多了太多。 而此刻的梁广一心想要离开,却根本顾不得张角所说,只是随口说道:“什么太平教,我如何知道,我又不会尔等这般鬼魅手段。” 下一刻,眼见梁广要走,张角忍不住伸手去抓梁广的衣袖,却被梁广猛然甩开。 “竟敢对主公动手,来人,随我将其拿下!”韩当见状,面色一变,开口下令 “竟敢对大哥动手,将他们这些狂徒拿下!”而韩当下令的一刻,对面也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下令。 下一刻,两波人马同时冲向梁广和张角所在之处,而在中途,两方人马碰触。 “果真是你这狂徒!”张宝第一眼便看到了娄圭,接着又看到了冲在最前方的韩当。 “招摇撞骗之辈,今日早些时候就想将你拿了,现在倒也不晚,拿了你我也不伤你,正如主公所说,你们虽是招摇撞骗,但确实是对百姓有利,不过今日正好帮子伯兄报仇了。” 韩当一边说着,一边枪头一转,用枪尾朝着张宝戳去。 张宝也不知在何处习得的武器,便是马战,他所持的也并非是擅长马战的长武器,而是一双板斧,此刻眼见韩当用枪尾戳来,张宝立刻将板斧横在身前,挡住一击。 韩当面对张宝,为了不伤此人,第一次出手难免留有余地,自是留力了三分,可便是七分力气也绝非常人能挡,在加上马匹的冲刺,在韩当看来,只用这一戳便将将其戳下马去。 可谁曾想,枪尾和板斧撞击,张宝坐在马上纹丝未动,而且他极为迅速的在挡住的一刻,另一只手猛地按住了韩当的枪身。接着大喝一声,手臂用力,竟是想将韩当扯下马去。 “狗贼,一拳之辱我尚且记得!”韩当身后,娄圭大呵一声,趁着张宝和韩当较力,拍马而来。娄圭习得兵法,自然懂得趁人之危乃是最大的机会这等道理,虽然他也读过圣贤之书,但却能够清楚的定位自己并非正人君子,倒也不用遵守这般无用之规。 “呔!狗贼,如此下作手段,让你周爷爷和你打过!”啪!啪!啪!啪!阵阵脚步之声传来,一虬髯满面,身若铁塔,面色漆黑的汉子快步跑来,不是周仓又是何人,周仓手中大刀挥砍向上,迎向娄圭。 方一接触,娄圭心头暗暗叫苦,只是心中痛骂,为何今日所遇,皆是这般身负巨力之辈。 娄圭心中思忖,坐下却一时不稳,随着周仓一声暴喝,竟是被掀下了马来。 第107章 对?错? “狂徒!” 眼见娄圭被掀翻在地,韩当又被张宝敌住,身后本不欲出手的关羽骑马而来。 因为时间线太过靠前的原因,关羽那把标志性的青龙偃月刀尚且未曾被打造出来,所以此刻关羽所持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长刀,但被其拿在手中却已经有了几分威风。 他骑马冲向周仓,手中长刀猛地举起,不大的双眼猛地一睁,朝着周仓劈砍而下。 “来的好!”看其面貌周仓已然不小,但是实际年龄比起关羽还要小上几岁,此刻看见关羽冲来丝毫不惧,反而快跑了两步,朝着关羽冲来。 当啷一声响,两人的长刀撞击在了一处。 这一瞬间,周仓只觉得和之前与娄圭较力完全不同,自己面对的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如同一座山岳。 当下,膝盖一软,险些便被关羽一刀压得跪倒下去。 “好气力!”周仓抬头,一声大喊,双臂用力,脖颈之上青筋暴起。 周仓抬头看向关于,脸涨的有些发紫,当啷当啷,刀身相交之处不停的颤抖。 关羽面色平静,深吸一口气,右手再度用力向下一压。 关羽面色未变,周仓身子却再度一矮,此番较力,又是周仓弱了一筹。 “你不是我的对手,此刻求饶向我子伯兄长道歉也就罢了!”关羽看向周仓,双目再度恢复成了之前半眯着的神态。 “你还尚未赢我,何须做此姿态!”周仓一边说着,双手用力,连带着身体的力量用力向上一顶。 关羽见状,一声冷哼,只见关羽突然左腿发力,夹住马腹,身子向右一歪,同时双手握刀,顺着周仓的力道一拖。 周仓猝不及防,被关羽这一招拖得一个趔趄。关羽趁机挥舞长刀,朝周仓猛刺过去。 周仓侧身翻滚,躲开攻击,接着立刻翻身而起,拾起武器,冲向关羽,手中长刀压低,试图直扫关羽马腿。 关羽一拉缰绳,让马抬起前腿躲开周仓的攻击,接着顺势横斩,逼得周仓连连后退。周仓稳住身形,再次挥刀进攻,却被关羽轻易化解。 几招过后,周仓心知不敌,萌生退意。他虚晃一刀,拔腿就跑。 关羽一声轻笑,拍马紧追。 眼看就要被追上,周仓突然转身,抛出手中长刀,直射关羽面门。 关羽侧身躲过,同时催马加速,瞬间逼近周仓。 方才一击虽然关羽躲避的看似写意,但若只是躲慢了半分,只怕便有性命之危。 若说之前关羽还有留手,但此刻却不在做如此之想,他手中长刀猛地朝着周仓挥砍而去。 周仓就地一滚,连忙躲避,但却依旧被关羽一刀划破了后背的衣裳,留下一道伤口。 周仓吃痛,正要转身,关羽的刀刃却再度袭来,一刀又将周仓的胸口砍出了一道伤口。 此时此刻,关羽已经毫不留手,周仓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切,不敢耽误,快步试图要逃。 就在此时,周仓前方出现一道沟壑,他来不及刹车,径直摔了进去。直摔得人仰马翻。 关羽勒住马匹,看着沟中的周仓,手中长刀指向周仓,朗声道:“鼠辈,此番可服了?” 周仓还未开口,便听得身后梁广和张角同时示意自己的人停手。 不比周仓和关羽胜负已分,身后张宝和韩当正打得激烈,便是张角和梁广同时开口,两人一时半刻还无法分开。 两人的兵刃当啷一声狠狠撞击在一处,接着便如同被磁铁吸住了一般,双方都在互相较力。 “已经让你们莫要在出手了!”张角一边说着,手中抛出一物,那东西直直的撞向韩当和张宝正碰撞在一起的兵刃之上,接着,震荡之声传来,两人竟然被那东西逼得不得不后退,松开了手中兵刃。 下一刻,还在和梁广并肩的张角猛地跑向两人,一把将自己抛出的东西再度接回了自己的袖中。 “大哥!”张宝看向张角,行了一礼。 而韩当也是颇为顾忌的看向面前的张角,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微微发酸的手臂。便是生生吃了对方一记,但韩当却也摸不清对方究竟用的是什么路数,使得又是何种奇门兵器。 “还知道叫我大哥?让你停手你却不停?”张角看向张宝,开口指责道。 “可是!”张宝开口还想辩解,却又被张角打断。“传我命令,日后我太平教的兄弟们看见梁家商行和我这位梁兄弟,都给我行个方便。” 张角说罢,也不再言语,只是看着身后此刻方才走过来的梁广行了一礼。 梁广看向张角,回了一礼,之后带着自己的人马缓缓离去。 眼见关羽离开,摔落坑中的周仓方才爬起,看着周仓一身是血,张宝快速上前慰问,太平教本就不在意出身身份,而且张宝又确实喜欢这个和自己一般孔武有力又异常直率的汉子,要不然也不会将其带在身边了。 “大医莫慌,我无事,只是那人好大的本事,竟然打得我毫无招架之力。”周仓看也未看自己身上的伤口,摆了摆手轻松的说道,只是双目却不停的看向关羽离去的背影。 而张角此刻也看着梁广离去的背影,就在方才,双方交手的一刻,梁广和张角只是简单的对话了几句。 张角问了梁广,他的计划究竟会如何,梁广说他不知。 张角再问梁广,他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梁广依旧说他不知。 最后张角问梁广,他可有愧对百姓,梁广沉默良久,看向张角,符水是假,但是米粥却是真的,前辈所做之事,乃是大事,我无法评判是对是错,但此事一做,半成半败。 张角听得梁广回答的一刻,也是愣住了,毕竟成就是成,败就是败,哪有半成半败的道理? 但无论如何,听起来自己倒是并未愧对百姓,既然如此,对于张角来说便已经够了。 “大兄!大兄!”张宝的喊声打破了张角的沉思,眼见张角转头,张宝再度问道:“大兄在想什么?” “只是想我们的计划是对是错。”张角看向张宝,倒也未曾隐瞒。 “大兄怎的又如此多想?我们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大汉早已烂到骨子里了,便是无法成功,我等也得让那雒阳城中的小皇帝和大员们晓得,天下百姓虽弱,但集九州之黎庶,也要撼他一家之王庭!”张宝笑着说道。 张角闻言,脸上的迷茫顿失,笑了笑。“说的也是,已经想好之事,又如何在做变故。” 第108章 一颗棋 别了张角,梁广一路兴致都不算太高。 娄圭一直都清楚梁广不喜欢自己胡乱说话的性子,又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惹了麻烦,两度和那太平道产生冲突才让梁广不满影响了兴致,所以一路之上都离得远远的,莫说开口发问,便是和以前一样在梁广面前晃悠都减少了不少。 而韩当此刻也正是如此之想,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不敢上前发问。 不过眼见一路之上梁广皆是沉默少语,韩当终究是稳不住了,和娄圭商量之后,让关羽前去询问梁广究竟为何如此。 关羽一听自是不愿,之前只当梁广是梁家商号东家的时候关羽倒是对梁广丝毫不惧,但是现在几声大兄喊过之后关羽对梁广倒是也平添了几分尊崇。 不过关羽毕竟是少年心性,相比起娄圭这等独自从吴郡逃到解县之人在啊心思上还是差了许多,所以,虽然不愿,但是一来二去却又被娄圭说服。 “大兄这一路的兴致都有些不佳?”关羽硬着头皮骑马走向梁广,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让娄子伯和义公放心,我的兴致不高并非是因为此事。”梁广听得关羽开口,自然立刻就猜出了首尾,他看向关羽开口说道。“不过还是要让那娄子伯记住,谨言慎行,莫要因为那张大嘴四处惹些麻烦。” “喏!”关羽拱手应道。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疏远。”梁广眼见关羽紧张,倒是笑了笑,开口说道。“我方才所言并非假话,只是有些感叹我大汉真是有如此多的英雄豪杰,不过为何却都变了模样。” “大兄这是何意?莫非之前那两个道人之中还有英豪人物,为何我却不曾听过?”听得梁广所言,关羽倒是有些不解。“而且变了模样又是何等意思?” “日后你自会明白。”梁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但是下一刻,却又感觉好像有些不妥,他看向关羽,补充道。“此刻探究此事无异,你还是速速去向娄子伯和义公说我给你说的话吧,就娄子伯那个性子,他可坐不住,此刻只怕已经急坏了。” 梁广出言提醒,关羽方才想起,连忙骑马冲向了队伍的中段。 眼见关羽慌乱,梁广忍不住笑了笑,日后名震华夏的武圣此刻竟然是这般的模样,只是不知,那辽东公孙氏又是何等人物,想来也不会太让自己失望,毕竟,公孙度和公孙瓒都算是雄踞一方的一时诸侯。 以梁广穿越之后所见,莫说这等能够割据一方的诸侯,便是曹节这般东汉末年的宦官,都绝非是寻常人能够比拟的。这也就难怪人说,三国时期遍布英雄,而且就算三国打得在起劲,关外异族也从未敢冒犯中原。 ----------------------------------------------------------------------------------------------- “快!快!快!将那些卷宗找来烧了!” 望平县内,此刻正是一片热火朝天,望平县令公孙望正在组织着门下的吏员们烧毁着卷宗。 “县君,你才是这望平县内的君主,那梁广便是来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我等为何要惧怕于他?” 望平县主薄田韶一边将一堆堆卷宗扔向面前的火堆,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开口说道。 “我虽是县君,但是那梁仲容便是好相与之人?他在雒阳可是闹了好些大事,这才被赶出了雒阳来,要知道,他做下的那些事,可是让那些宦官们恨透了此人,但便是如此却依旧没人能够让他彻底留在雒阳之内,他身后的背景,谁能知晓?”公孙望不满的看着田韶,开口说道。 要说田韶此人也算是极有能力,同时也算是聪慧,只是或许今日太过疲累累昏了头,所以方才问出这般愚昧的问题。 “可县君话又说回来了。”田韶听得公孙望所说,却依旧有些不倚,他看向公孙望再度说道。“便是他梁仲容在雒阳城内身后有着强大的背景,但此刻此处却是在辽东,莫说那些大员,便是天子令到了辽东,不也得问问你们公孙家的意见吗?” “胡言乱语!”公孙望一听田韶所言,立刻暴怒,看向对方。“此番言论,日后都给我收好了!我那族叔为他那养子可算是费尽了心力,但却苦无门路,以那梁广身后的身份,我那族叔未必会帮我,所以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莫要让此人听得,而且还有一事我也得让你们知晓,都给我把家里的银器收好了!若是被那梁广知晓我公孙家在扶余开采银矿,甚至打做银锭和饰品,我便要你们所有人都人头落地!” “县君放心,此事厉害我们自然知晓,定然不会让那梁仲容得知。”眼见公孙望发怒,田韶也不再反驳了,立刻低头说道。 “你知晓厉害便好,你我倒是不太担心,但府衙之中那些废物你可得都给我管好了,实在不行也不用看我和公孙家的颜面,将那些废物一一撵回去便是,也免得被那梁广探知了些什么。”公孙望点了点头。 “喏!”田韶开口应道,但是下一刻,想了又想,还是回头看向公孙望。 “还有事?”公孙望看着去而复返的田韶。 “确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县君教我。”田韶点了点头。“要说往日,比这梁广还要更有身份之人也不是没有来过辽东,无论公干还是为官此事都不算少,按照公孙家以往的处理方式,要是好说话皆大欢喜,他们也能赚得盆满钵满,若是不好说话,辽东毕竟靠近鲜卑,碰上劫道的或者鲜卑骑兵也不算意事。可为何偏偏对着梁广如此小心谨慎?” “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便给你说得清楚些,也免得你小鄙了此人。”公孙望叹了口气,看向田韶。“要说这梁仲容,根据我所知,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家,之所以能有这一天,他愿意对朝中诸公低头自是关键原因之一。但,踏破鲜卑大营,百骑破万骑、坚守雁门关、狱杀王甫、街杀陈物,威逼曹节,此等事件也自然缺一不可,如此人物,恐怕你说的那般手段,不好杀他,而且他啊正是风头正盛,便是得罪了曹节用的着如此慌的离开吗?朝中的小皇帝最近想法可是多的厉害,他或许便是那小皇帝放到辽东的一颗棋!” 第109章 妙地 莫说公孙家的人对梁广心怀猜疑,梁广一路之上对于公孙家的人也颇为顾忌。 而正是因为如此,双方初初相见之时倒是格外和谐,公孙家的人给足了梁广排场,梁广给足了公孙家人的颜面。 梁广刚到之日,不仅公孙望亲自出城迎接,甚至就连那位年老的公孙家的县丞也同样出城来见,除此之外,主薄,功曹,大小吏员,皆是一同前往,出城足足十里相迎。 面对公孙氏的善意,梁广也给了回报,不仅直言让主薄田韶无需将县中的卷宗呈上,甚至主动开口想要驻扎在望平县最北端的地方。 想望平此地,本就靠近玄菟,北面紧贴东部鲜卑塞外之地,真要论起,以一县之地紧贴鲜卑之地,要论起来比起五原郡的地势还要更加凶险,毕竟五原郡外还有群山环绕,但望平之外若不是汉武帝时期在交界之处修筑烽燧、古堡、亭障,凿石垒墙,取土夯筑,此刻的望平和塞外便是一马平川。 这等地界,便是在公孙望这等边郡士族看来也算是极为凶险的苦寒之地,可梁广却坚持要前去驻守此处。 梁广自是说得大气凛然,但公孙望却丝毫不信,他自是清楚梁广之所以不愿待在城内,想必大概率是不愿和自己同处一处,被公孙家的权势和势力压制。 但公孙望也乐得如此,莫说玄菟和望平都是公孙家经商的要地,只说自己卧榻之处盘踞着梁广这样一个不知底细手段莽撞的莽夫,便是谁只怕也绝不如意。 于是乎两人一拍即合,公孙望甚至没给另外一名县尉开口的机会,至于那太守高焉,此人性子软弱怯懦无比,只是听得梁广在洛中诛宦的些许事迹便见都不愿见梁广一眼,据太守府中的奴仆日后所说,高焉听闻梁广前来,三日都难以入眠,他不愿亲近梁广惹恼了洛中的宦官,又怕自己轻慢了梁广得罪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思虑再三方才决定干脆不去管梁广此人。 只要此人在自己治下不做出什么起兵造反的祸事,任由梁广闹腾,他也绝不掺和。 而梁广一人便已经让高焉如此打算,再加上公孙氏的些许分量,既然双方都已经谈得妥当,那么梁广和公孙望想要作甚自然和他高焉没有丝毫干系。 他只管做他的太守一地主君便是。 于是呈给高焉的书信便只是做了一个过场,甚至还没等高焉批复,梁广便已经朝着最北面而去。 边郡之地大都苦寒,望平县内亦是如此,虽然边郡百姓大多悍勇,但这些悍勇又无法凭空让地里长出粮食,让鲜卑人不能过境掠夺。 所以梁广他们一路行来,所遇之人大多面露愁容,便是身材也大多都只是精瘦,面露菜色,只能沦为流民乞食之人亦是不在少数,如此情景,劫道之人理应不少,梁广他们之所以未曾遇见,只因为他们这一行人看起来都不面善,而且个个精装,枪棒齐备。 “主公,此处真是一处妙地!”眼见如此情形,娄圭悄然靠近梁广,开口说道。 一路以来,娄圭都因为害怕梁广还在怪罪自己在巨鹿的表现甚少主动和梁广说话,到了此处,想来那事应该已经过了,娄圭方才忍不住上前开口。 梁广闻言看向娄圭,他自然知晓娄圭所言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望平县此刻的情况,若想养人再好不过,毕竟梁家商行这些年的积攒,有的是积蓄,只要能从南方富饶之地购买足够的粮食运往望平,便能做到这一切。 换做其他人,此事兴许还要难些,但是换做梁广,以梁家商行在商界的名号,虽然不能保证梁广能够将商行的生意做到南方,但是只是从南方买入一些粮食,南方的那些豪商大户还是会同意的。 “主公现在乃是望平县尉,县尉需得司职保护一地安危,以望平所处的地界,便是主公多养一些兵士,只要不让公孙望和望平县负担,莫说公孙望,只怕便是朝堂之上也不会多说什么。”未听得梁广开口,娄圭以为梁广心头还有顾虑,当下立刻开口说道。 “你所言之事我自然知晓,只是叹你娄子伯经过巨鹿一事倒还算是有些长进,未曾将此事说的那般大声。”梁广看下昂娄圭点了点头,经过巨鹿一事,娄圭行事确实有些收敛,毕竟若是换得他之前的性子,此刻只怕已经大声将此事说出了。 要知道,梁广此刻手下义从,剩下的大多都是当初并州被楚宴一路收留而来的难民,娄圭若是将此番情景描述做妙地,这些义从便是嘴上不说,心头也定然不满。 “若是还不长进,岂不是蠢材。”娄圭讪讪的笑了笑,低声说道。 “既有长进,此事便交由你来做,你和周老也算是熟悉,书信往来也不会那般生疏,能够拿出多少钱财多少粮食,你还得先与他知会。”梁广看向娄圭说道,说罢,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而且,你还得代我和周老说上一句,务必多囤粮食,若是有能够快速赚得钱财的生意便是风险大些也可做的,不必在如同以往那般谨慎小心,还有义馆之内若有英豪,莫要吝啬,便是付出些钱财又能算得了什么。” “主公的意思是?”前半句娄圭还能听得明白,但是听得后半句却又有些迷茫了。 昔日在吴郡,娄圭的家中也有些许生意经营,按照梁家商行目前的境况,正是应该徐徐图之以求大发展的时期,但梁广所言,字字句句都甚是急切,怎么听怎么有着一种时日无多的感觉,和梁家商行此刻的欣欣向荣格格不入。 “且听我的便是,囤积粮食便是,若是有机会,还可多囤铁器。”梁广自然也清楚自己此刻的指令听起来甚是昏聩,但他确实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娄圭解释,总不能说大汉将亡,乱世将至,自己只是未雨绸缪吧。 第110章 李将军 好在娄圭也不是那不识趣之人,既然梁广已经下令,自己便按照梁广所说的去做便是,至于梁广要如何去说服那个固执的周居人,周居人又会如何来问梁广,那便不是他娄子伯能够考虑的事情了。 “雒阳来的贵人不待在城内,来边境作甚?” 望平县边境之上的一处军营之内,一名汉子看着手中的信件皱眉说道。 此人正值青年,身材健硕,面容刚毅,浑身的肌肉仿若坚硬的青石,和周围之人最不同的是他的耳朵上挂着一个硕大的耳环,轮廓也比周围的寻常人更加显着,双目凹陷,一看便有着异族的血统。 “李将军莫恼,这等人物既然要来,我主自然也没有办法。” 一头戴纶巾的汉子站在此人对面,开口说道。 “好一个没有办法,当初公孙家想要打通商路,你家主公公孙茂才便来寻我,当时我可是既帮你们联络了靠近汉土的鲜卑头人又说服了我那位囤驻在西盖马担任别部司马的异姓兄长徐荣,也正是因为如此,你那主公便将此地交到了我的手中,让我自行处理这其中事务,但是现在,却又来个校尉,你让我这里的许多生计如何处置?” 被称为李将军的人名叫李撼,乃是辽东李氏族人,只不过他的母亲乃是一名异族婢女,所以他在族中并不受看重,他能有今日地位,更多取决他他本人,与他能争善斗,武艺不凡有着极大的关系。 “李将军此言差诶,那徐荣父子两代人都尽受我公孙家之恩,他之所以愿意相助,李将军不过只是传了几番言语罢了。” “呵呵,我那兄长徐荣,父子受的乃是公孙域之恩,与他公孙望有何干系?”李撼听罢哈哈一笑。 “公孙本是一家,李将军何出此问?莫非李将军便不是李氏之人了?”那汉子闻言反问。 “尔等文人果真能言善辩,不过你莫要忘了,我有一半血脉乃是鲜卑人,我等乃是不通教化之民,你若在如此废话,我便将你宰了!”李撼说着,将身侧的刀放在了桌案之上。“然后将你的头颅送还公孙望,你且看你主是否会因为你和我相争?” “李将军何须如此。”那人面色一变,不过依旧压着恐惧尽量平淡啊的说道。 “我明白公孙望的手段,也知道他想让你来用你的言语占据上风,好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但此事莫想用在我的身上。”李撼说着看向来人。“直接说说吧,公孙望让你带给我的话,他应该也不愿意看着这个所谓的雒阳贵人,一直待在望平吧?” “李将军所言甚是,我主也会想办法让他离开此处。”那人连忙说道。 “公孙望还是如此行事?”李撼一声冷笑,起身看向来人。“他公孙望瞻前顾后什么也不敢,但我李撼却和他不同,你且告诉我,若是我能将此人弄走,公孙望许我何等好处?” “望平的生意自该让您一半。”那人仿佛早已想到李撼会说的话,开口应道。 “公孙望此番还算大方,你回去禀告他,若那小子惹得我不满,我便帮公孙望做成此事,雒阳城内大小官吏吓得住他吓不住我。天下不止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敢用刀。”李撼随意的说道,接着站起身来便要逐客。那人见状自然也不敢耽搁,连忙离开。 眼见此人落荒而逃李撼发出阵阵笑声。 大河南流,春风扑面,梁广上一世生在南方,大多感受的都是南方的拂面春风,如同辽东一般猛烈的春风倒是甚少体验,不过此刻却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梁广一路往北,身侧便是大辽水,作为塞外的第一大河,大汉朝塞外五郡的精华都依靠着这条河流缔造的辽河平原而生。 便是辽东地广人稀,此处又时不时的有鲜卑兵士前来打秋风,但辽河左右水草丰茂之处毕竟也是一等一的良田,即便如此,也断无人舍得浪费,所以便是此刻,田地之间也满满的都是百姓正在俯身劳作。 春种曰稼,秋收曰穑,自山坡从上往下看去,田间地头,夫妻父子邻里相互扶持协作,着实让人感受到了几分平静和心旷神怡。 可是这番宁静并未持续太久,没过一会便有一队人马打破了此番的恬静。 “李将军早已下令多次,此处不准耕种,尔等刁民,为何还在此处种植?莫非是想让秋天鲜卑人将你们的粮食抢了去,养更多的子嗣来扰我大汉边关!”为首之人一身甲胄,手持长塑,看向那些还在耕种的百姓,大声呵斥。 “军爷,往日那鲜卑狗也从未杀到过如此腹地啊,您看这里水草丰盈,土地肥沃,若是能够种粮食,可是一等一的好地界啊!”听得那兵士开口,一名老者连忙抬起头说道,他满脸堆着笑容,低声下气的说道,声调之中已然是带了几分恳求。 “你这刁民,李将军所言难道还不如你?此事我只说一遍,还不离开,便以助敌之罪论处!”那兵士一边说着,一边将长塑指向对方的喉咙。 “什么李将军,不过是一个杂种罢了!他的母亲乃是鲜卑人,要我说,真要查看是否和鲜卑人互通有无,那个李将军才是应该第一个重处的,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之所以不让人在辽河两侧种植庄稼,为的便是不让人发现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眼见那兵士盛气凌人,人群之中,一个半大的小子突然开口喊道。 “牛娃子!你乱说什么!”那老汉听得身后有人开口,面色大变,转身呵斥。 可是下一秒钟,一支利箭已经射向那半大的孩子,噗嗤一声正中眉心,重重倒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主公!大哥!”此事来得太过迅速,便是连坡上的梁广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可是眼见弓箭射出,韩当和关羽纷纷开口,许多义从见状也是义愤填膺,想来他们在并州也遭遇过这般的事情。 “动手吧,不过记得掩面,若是暴露了身份,莫要让他们走脱!”梁广面色阴沉,开口说道。 而在山坡之下的大河边,只是三言两语的耽误,那群兵士已经冲入了人群之中,大刀起落,便是生命凋零。 卡文卡文中..... 第111章 托付 梁广手下义从冲向那些兵士,如同狼入羊群,对方一触即溃。 倒不是说大汉的边郡士兵无能,只是他们大多都是李撼的亲信,相比起寻常的边郡士兵,日子要好过数倍,这也就导致他们战力和心态都根本不能和寻常兵士相比,从而才会面对梁广手下义从显露如此姿态。 “尔等何人,竟敢袭击官员!”那为首之兵士一朔架开两人长刀,开口问道。 此人也算是众多兵士之中唯一面容如常之人,只看其一人轻松架开两人攻击,便能看出倒也是极富勇力之辈。 可他即便在悍勇,却也只能这般了,听得那人开口质问,关羽拍马而上。 座下战马自非后世赤兔,但配着他的身形却也煞气逼人,拍马上前,手中大刀猛然挥起。 那兵士眼见关羽从将而来,一时间竟是忘了反应,待到关羽已经杀至身前,方才想起抵挡,但此刻已然晚了,关羽刀锋之快,绝非常人能比,刀身挑起划过咽喉,只是一刀,便将那兵士斩落马下。 眼见关羽一刀结果对手,众人四散奔逃,梁广属下也是纷纷追了上去。 正如梁广所说,若是不留活口,尚且能够推到鲜卑人身上,但若是留了活口反而是天大的麻烦。 梁广手下义从自然也明白如此道理,所以追击得格外紧密。 眼见属下纷纷追出,梁广驱马上前,走向那之前说话的老汉,方才面对兵士,这老汉第一个开口,想来便是这许多人之中的领袖。 “抬起头来,我且问你,那些兵士是何人属下?”梁广看向那伏低身子不敢抬头的老汉开口问道。 听得梁广发问,那老汉缓缓抬头,眼见梁广掩面,方才算是心中安定了几分。“回禀大人,那些兵士乃是李将军的麾下,我等自是感谢大人相助,但那李将军手眼通天,大人还是莫要让自己的属下在追了,尽快离去才是。” “李将军?辽东李家?”梁广听得老汉所言,沉默片刻,开口问道。 辽东三大家族,公孙家,李家,田家。其中,公孙家最为强势,李家次之,至于田家,几乎可以算作公孙家的附庸,虽无实,但在许多人看来算是如此。 “正是!”那老汉听得梁广说出李家,立刻开口。“大人既然知晓李家的名号,那么应当快些离去才是,免得惹祸上身。” “长者说的是,只是我等若是走了,你们又该如何?”梁广看向老者,他们的人群之中仅有两三个青壮,剩余的大多都是小孩和老人。 “大人莫要担心我等,自是逃命便是,只是若是大人愿意,还请将这些娃子收下。”老汉思虑再三,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杀死李家的人,此事绝非小可,这些寻常百姓能够选的除了逃命别无他途,可是这一路逃命,能够逃到哪里尚未可知,是否会被李撼抓捕清算自然也不清楚,所以此行大概率是死路。不过他们已经如此年岁,死了也便死了,可这些少年可是家里仅剩的血脉了。所以打量梁广片刻的老者开口说道。 “跟着我不见得是件好事,可能会死。”梁广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但他也并非圣人,梁家商行确实有财产,但购买粮食养活青壮和士兵已经算是极其艰难之事,梁广绝不会在供养这些老人。 在这大汉他尚未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靠着自己未来发家的钱财供养这些帮助不大的老人们,梁广自问难以做到,所以他才会在相遇刘备之时那般钦佩,没有太多交集便拿出钱财与其相交,既是觉得值得,也是佩服其为人。 你莫管后世之人如何评价,是否作伪,但作伪能够做到一辈子,也算是半个圣人了。 “死便死了,我等庄稼汉子在现在难得活命,拼个未来,便是死了也好过做人家仆一辈子抬不起头对得起泉下祖宗。”老者的神色异常坚定,看向梁广,说着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请大人,给个活路。” 还未等梁广开口,身后之人齐刷刷跪倒一地,便是那些半大小子甚至更为年幼之人也被身旁的长辈拉着向梁广行礼。 梁广见状面色一沉,叫过娄圭,让他带着那些孩子前往另外一处,分头行动。 而眼见梁广将这些孩子收下,那老汉和其他年迈之人连声道谢,又让人群之中一名身材健硕的青年走了出来。 “褚燕,我等本是常山真定人士,因为先辈有人在辽东为官方才迁居此地,日后定要记得我等祖籍何在,我知你想要护送我等老东西回常山,但族中后辈远比我等重要,你得分得清轻重缓急,我观大人气度不凡,日后定非常人,日后若有一日你能出人头地自领一军,便以黑山军为名,黑山不灭,大人不伤,我等永记大人恩情,若有人对大人不利,除非我等一族,黑山一军尽数诛灭,便是灭顶之灾,我常山诸氏也得死在大人身前。”那老汉转头看向青年,厉声说道。 梁广站在一旁听得真切,这老汉一番言语,虽看起来是在叮嘱诸燕,却也是在说与梁广,说与梁广听的是他诸氏的忠心,还有暗示梁广,这些诸氏之人可以完全为梁广所用,做起私军,虽然梁广本来也是这般打算,但这老汉口中说出又与梁广此般规划完全不同。 老汉主动开口,让族人以死相报,这便是一份不能质疑和磨灭的情谊,是意图为士,梁广自然也要以士报之,自然这也是一场真真正正的豪赌,用族人的未来和性命来赌梁广的为人和未来。 “老者何须如此?”梁广看向老丈,开口说道。 “我诸氏本就是知恩之人,自然得有所回报。”老汉坚定得说道。 “老汉此举可不仅仅只是如此吧?老者让你族未来和我绑定如此紧密,可否会觉得有些不值得?”梁广看向老丈。 第112章 跗骨之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大人今日能够相助与我们,那吾便不觉得我的选择会是错的,若是大人无法立足于天下,我族之人也自然愿意死在大人之前。”老丈看向梁广。 梁广看向面前的老丈,这老丈言语之中不卑不亢,甚至听起来或许还会觉得是梁广占了便宜,但若是真的论起,这些人之中大多都还是半大的孩子,能够派上用场能有几人,更何况要想让他们派上用场,得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培养,所有的消耗自然也不在少数。 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个得不偿失的买卖,毕竟豢养死士也不至于养如此之多,更何况,此刻的天下虽然有些波动,但却也算太平,可在梁广看来却又并非如此。 乱世就要来了,梁广已经在不断为自己打下足够坚实的基础,但却依旧差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宗族或者说联亲。 三国群雄并起,三足鼎立,其中无论是群雄之中的马腾、韩遂、董卓、袁绍、公孙瓒之流,还是后面三足鼎立的魏蜀吴三国,手下皆有自己的嫡系宗族,马腾韩遂之流自然不说,便是董卓也有女婿牛辅、李儒二人、还有族亲董越、段家的段煨几人。 而曹操自不用多说,夏侯家一直是曹操最忠实的簇拥,吴国孙家更是有一众江东望族,黄盖,程普不说,便是孙家在东吴也有许多人手,至于刘备虽然算是诸多人之中家中族人最少得,但却也有养子刘封,更何况,刘家本就有魅魔属性,论起人格魅力,梁广自认自己根本无法和刘备相比。 至少他没有自信能够让糜家为自己效死命,几番兵败逃亡却依旧有着那般多的人手不离不弃。 想到这里,梁广想了想自己的麾下,不由的摇了摇头,韩当,高顺,都不过是孤家寡人,关羽?除了一个父亲之外也再无其他亲人了,至于娄圭更不用提,而梁记商行的众人,也大多都是如此。 这些人便是在值得信任却也不过仅仅只是孤身一人而已。想到这里,梁广倒是下了决心,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赔本买卖,但梁广却又确实需要这些人。 唯有利益真正的深度捆绑,命运才会交织在一起,才会真正的一同面对所有的未来。 一旁的老丈看向梁广神色也异常忐忑,和梁广一样,此事对于他也是一场赌博,他在赌梁广会有现在来买一个未来,更是再赌梁广并非是寻常之人,他敢在辽东地界对李家出刀,那就绝非仅仅是个寻常之人,一生只做寻常之辈。 “老者倒并非寻常之人,不得不承认,你说服了我。”好一会之后,梁广看向面前老丈,开口说道。“只是若是老丈能够?” “大人谬赞了,老汉我只不过活得久些想的多些,哪里算得了什么人才。”老丈听得梁广开口,哈哈一笑。“大人还是莫要让我留下,我还得带着这些族人前往故土呢!忠孝自古两难全,我自想帮助大人,但却不愿舍了这些族人还有故土,不远处我们还藏着些许褚氏血脉,他们比起这些孩子倒是大了些也更强健些,一会我便让人带来,一同托付给大人。” 老丈一番话听得梁广沉默不再劝阻。 忠孝两难全,确是如此,若是这些人都逃离了现在的处境,过上了另一种生活,他们的想法是否会有变化呢?到时候这些所谓的长辈们若是有了其他的想法,那些被梁广养大的小辈们又该做如何选择,听是不听? 生死之间人都是会依附强者,他们会以老丈为中心,但是未来呢? 人心难测,亦不可测,莫说梁广了,便是对他们这些族人更加了解的老丈不也一样不敢赌吗? “褚燕,还不去把剩余的崽子们带过来?让大人在此处浪费如此多的时间,若是出了意外,谁能承担?在磨磨蹭蹭老子扒了你的皮!”老丈转头看向那还站在原地的青年褚燕,大声呵斥道。 眼见老丈发怒,褚燕不但耽搁,飞也似的跑开了。 “日后我这些小辈就得劳烦大人了,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先走了,到时候哭哭啼啼,看得心累。”老丈洒脱的说着,接着带着人坚定的离开了。 梁广看着老丈的背影,让娄圭和韩当以及三十义从留下,吩咐他们将一会返回的褚燕以及等在这里的诸多孩子带到其他地方安顿,而梁广本人则是带着关羽以及剩余的义从前往望平那李将军驻扎之地。 早在来的时候梁广便已经打听过驻扎之地在何处,只是来之前尚且不知道这里的将军姓李罢了。 “兄长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梁广一路无言,关羽忍不住骑马靠了上去,开口问道。 “云长,你说这天下的士族和豪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同附骨之蛆,腐烂生疮的肉一般蚕食着这片土地吗?” 梁广倒也没有隐瞒自己心头所想,开口问道。 很显然,雒阳以及巨鹿的经历,这一路以来的见闻,甚至是公孙家以及李家都是刺激得梁广会有这般偏执想法的重要因素。 若是换做一个其他人或许会开口劝阻,但此刻和梁广在一起的却偏偏是关羽。 “兄长说的极是,那些所谓的贵族,所谓的豪门便是这天下最大的蛀虫,如同疮痍,若是不割去,便会让整个人彻底沦陷。” 关羽站在梁广身侧,坚定的说道。 “说的不错,既然如此,那便去见见这个所谓的李家吧。”梁广闻言点了点头,猛地一拍坐下马匹。 唏律律,梁广坐下的马匹打了一个响鼻,猛地朝前冲去,关羽和身后的义从纷纷跟上,紧随其后。 而眼见快要到驻扎之地,梁广却依旧未停,营地之内的兵士纷纷冲出营帐。 “来者何人,竟敢强冲军营!”数名兵士看向梁广大声喊道,想要让梁广停下。 “此处是何人在此,此处理应并无边军驻扎,为何敢成军制,望平一地县君和县尉皆在城池之内,此处主管是哪位衙役或者属官?我乃望平县尉,还不出门来迎!”梁广居高临下看着面前兵士,开口喊道。 他之所以毫无畏惧,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官衔,自己是县尉,而李撼却只是寻常吏员,无论他背景如何,至少明面之上,自己可是上官。 第113章 相斗 眼见梁广如此强硬,那兵士自然只得无奈差人去叫李撼。 李撼听得前来禀告士兵梁广口中的言语和态度,面色一变,本身还因为羞辱了公孙望手下文士一番而心情不错的李撼神色立刻变得阴沉了起来。 “那个雒阳来的崽子真如此目中无人?”李撼看向面前的兵士,开口问道。 虽是李家之人,但因为其母亲乃是鲜卑人,所以李撼幼时其实在家中的地位和寻常仆从无甚两样,但年龄稍长些之后李撼便靠着自己一半鲜卑人的血统和许多驻扎在边境的鲜卑部落打下了不错的关系,帮助李家完成了不少和鲜卑部落的生意往来。 在那时候,李撼的地位在家中有着些许的上涨,但能够让李撼如此嚣张的还是他在边郡从军的经验,边郡从军的经验让他认识了徐荣。 在战场之上,李撼因为勇武几次为徐家拼死,甚至有此还救了徐荣的性命,所以后来两人便以兄弟相称,之后徐荣成为了别部司马,李撼自然也得了不小的好处。 特别是回到了望平县之后,因为他和边郡鲜卑人的关系以及和徐荣的关系帮助公孙望打通了不少关节,所以在望平县中,他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白石的兵曹掾,但却是望平县官员们都知道的望平三大势力之一。其影响力和话语权甚至还隐隐在田韶之上。 李撼此刻开口发问,那兵士听出了李撼的不满,一时间竟然不敢开口回答,但这一耽搁,外面又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李撼眉头一皱,手持一把大斧径直走出了营帐而去。 李撼身高虽然不高,但是鲜卑的血脉和多年在军中的生活让他显得分外的野性和健壮,他手持大斧,走向梁广,直到离梁广只剩不到两米的距离方才停下,他抬头看向骑在马上的梁广。“兵曹掾李撼见过县尉。” “区区一个兵曹掾,不在城内相助县君,跑到这里作甚?”梁广看向李撼,开口问道。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斥责,毫不留情面。 “鲜卑人亡我大汉之心不死,我不在这里守着,只怕这望平边境之地,日日都是血案和劫掠之事,县尉从雒阳来,不知道边郡之危,倒也正常。”李撼抬头看向梁广,压低声音说道。他一边说话一边扬了扬手中的大斧,大斧闪着寒光,而且只看那大斧的大小便能看得出来,这兵刃定然不轻。 “李兵曹的意思是若不是有你自此,这望平县只怕已经成了鲜卑人的后花园了?”梁广玩味的看向李撼。 很显然,李撼对自己有些了解,但却又很明显,了解的不够多,只知道他在雒阳内的事迹,却不晓得梁广在并州的所为,可幽州的虽然也有许多文士,但文风几乎是从右北平郡便被斩断,从辽西郡往东,便没有什么文人在此就留,所以梁广在雒阳杀死宦官王甫的事迹在辽西往东已经和梁广在并州的事迹一般难以传播到这些地界。 那也就是说,李撼大概率是没有获取这些消息的渠道的,也就是说,李撼的消息是别人给他的,但却又隐瞒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些部分。 “我虽不愿自夸,但梁县尉所说却是不假,要我说,梁县尉乃是雒阳城内来人,便是杀了宦官需要避避风头,自然安心好好待在县城之内避风头便是,莫说是那些阉人,便是朝中所为的诸公,我辽东之人也不必买他们面子,梁县尉若是识趣,辽东之地便是安逸之地,若非要弄些事端,只怕尽是麻烦。”李撼说着看向梁广。 “李兵曹是在威胁我?”梁广听得李撼之言语,倒一下清楚为何会用此人作为试探了。 “属下不敢,不过是提醒县尉罢了,边郡险地不比其他,雒阳城内的大人物都安逸惯了,见不得血气,但我们边郡之地,便是十岁的孩童也敢动刀杀人。”李撼嘴上说着不敢,但双目却紧盯梁广,便是四目相对也没有片刻躲闪之意。 “有趣,有趣。”梁广笑了笑,神色突然一变,猛地拔刀出鞘,指向李撼。“李兵曹嘴上说不敢,但是言语之中尽是想要威逼我之意,莫非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上官用刀指着我,那就恕下官不敬了!”梁广话音刚落,李撼的反应却远比梁广想象之中的更加猛烈,只见李撼猛地一步向前,手中大斧朝着梁广的方向向上划去。 如此一击若是真的砍上去了,虽有马匹抵挡,不见得会害了梁广的性命,但受伤落马,砍死马匹却是板上钉钉。 李撼这一击来的凶悍,但梁广却并未有任何反应,虽然此刻的关羽还并非日后的关羽,也比不上赵云,许褚,典韦这般专业的保镖类武将,但却也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三国时期最让人安心的保镖之一了。 虽然李撼这一击来得突然,但刚刚出手,梁广便听得身后一声爆喝。“贼子好胆!” 接着一杆大刀便从斜里杀出,将李撼的斧刃死死压住。 李撼看向关羽,双手用力,试图将关羽大刀架起,但关羽却手腕再度用力,压住李撼的大斧,接着猛地一按,李撼身形一晃,竟被拖得一个踉跄。 此一番较力并非关羽的气力远超李撼太多,而是利用了几分巧劲,甚至是借了几分李撼之力。 但失了先机和平衡便是失了先机和平衡。 关羽趁势挥舞大刀,朝李撼劈去。 李撼心中一惊,连忙举起大斧横在胸前,试图挡住关羽这一击。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李撼只觉手臂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大斧。 他心中暗惊:这关羽好大的力气! 关羽一招得手,不给李撼丝毫喘息之机,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凌厉的攻势。李撼左挡右躲,渐渐被逼入下风。 “两位住手!两位住手!”眼见李撼要吃大亏,阵阵马蹄和喊声却从一侧传来。 梁广扭过头去,来人竟是田韶。 只见田韶手持一封文书连声喊道:“梁县尉还请收拢手下,李兵曹,你也莫要打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乃是梁县尉,日后可是望平县你的上官!” “竟是如此,多有误会!”那李撼倒也果断,手中猛地撤力向后一退,竟是仿若不知道梁广身份一般,开口说道。 第114章 欠缺 “既然是县尉大人,那我多有得罪,尚有要事处理,便不叨扰县尉和主薄大人了。” 李撼说罢,也不再多留,叫上了几名心腹,竟然牵出马来,径直离去。 眼见李撼远离,田韶方才走向梁广,低声说道:“梁家少君,我知道你心中埋怨我多管闲事,但这李撼乃是李家之人,李家势力在这辽东不弱于公孙家,得罪不得啊。” “田主薄也想劝我说辽东不比雒阳吗?”梁广闻言看向田韶。 “绝非如此!”田韶听得梁广的话连声说道。“梁家少君事迹我自是清清楚楚,我正是因为知道这李撼多半不知道梁少君在并州所为之事,所以这才匆匆赶来想要避免他这莽汉和梁少君起冲突,谁曾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你如何得知?” “梁少君莫要误会。我只是看见公孙县君手下有人前往此方向。所以,方才多此一举。”田韶犹犹豫豫,左顾右盼,方才开口。 田韶一席话让梁广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他,但却未曾开口。 许久沉默之后,梁广笑着说道:“那便多谢田主薄前来提醒了。” 眼见梁广神情,田韶一愣之后连忙开口解释:“我此言并非是想让梁少君误会公孙县君,毕竟公孙县君那属下乃是从雒阳人士,说不得身后便有宦官的背景。” “田主薄多虑了,我只是心头在想确实要感谢田主薄才是,是我冲动了些,若不是你,只怕要弄得和李家起了冲突。”梁广听得田韶辩解,连忙开口说道。 田韶听得梁广此番言语,面色才算是好了一些。“梁家少君客气了,既然避免了冲突,那我便先行告退,城内还有事务需要处理,离开太久确实不妥。” “多谢田主薄,可惜差人相送。”梁广看向田韶。 “不必!不必!”田韶连连摆手,竟真就这般离去了。 眼见田韶离去的果断,梁广一时沉默了。 “大兄,这是?”一旁的关羽虽然方才一直都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未表露任何不妥当之处,但是此刻却也忍不住问道。 此刻的关羽不过只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虽然其人也算是聪慧,但又如何能够看得起这些政治和更深层次的谋划呢。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谁了。”梁广摇了摇头。 按照李撼的表现,很明显是有人想要挑动李撼和自己相争,按照争斗的既得利者,看起来大概率应该是公孙望,可方才田韶的言语直指公孙望的一刻,梁广有些迟疑了,他在某一刻怀疑起了田韶。 可田韶又多解释了一句,这一句明面上看起来像是暴露了他才是谋划这一切之人,但却又恰恰是太过明显让梁广无法相信。 而且,田韶出现的时机恰好阻拦了自己和李撼发生不可挽回的冲突,若田韶真是谋划这一切的人,那他断然不会阻拦自己和李撼冲突升级。 毕竟,辽东先是公孙家,在是李家,最后才是田家。而且田家算是公孙家的附庸,在辽东过得不见得比李家更差,所以,若田韶付出这么大的力气和风险为的只是让公孙家和自己产生冲突,从而搞垮公孙家但却依旧让李家压自己一头,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梁广最为擅长的人性论和人心论便无法成为他判断的标准,毕竟,此事看起来好像没有直观的赢家。 要说李家,李撼可是真切的和自己发生了冲突,若不是田韶来的正是时候,自己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李撼。 而李家和田家勾结又没有理由,若说是公孙望自导自演,想让自己怀疑李家谋划了这样的大局,但若真的想的这般深,却又谁都有可能,甚至就连田韶不经意提起的雒阳宦官派系都可能是谋划这一步的幕后黑手。 “便是来了辽东,也有这般多的人想要让我做刀吗?既然你们想要如此,那我却偏偏不如你们所愿。”梁广思来想去,却依旧想不出端倪,无奈之下,摇了摇头,下定决心暂且收敛锋芒,静观这辽东之变。 但纵然如此,梁广心头却也并不平静。 此刻的辽东局面和谋划按理来说倒也算不得难,至少三国记载的许多局面都要简单的太多,但只是这般困局,自己手中都无人可解。 此刻,梁广目前手下的弊端表现得更加明显,武将方面,关羽,高顺,韩当再加上或许会投奔自己的甘宁以及新投入自己麾下的褚燕,虽然算不上所向披靡,但也堪堪够用了,但相比起武将,文臣只有一个娄圭就有些太过拮据了。 想到这里,梁广不免开始拼命想要让自己回忆起前世所学的知识,想想在这个时期能够用的又能被自己招揽的谋臣。 颍川荀彧,年岁应该尚未及冠,不过其为世家子弟,如何会投奔于自己,而且除开荀彧,颍川一系列的才人应该都是有着身份的世家子弟,自己虽现在已有官身,但只怕依旧难入他们之眼,但便是如此,颍川也是值得一去之地,那里尽是谋士人才,而且以乡为基础抱团甚紧,能够谋划的一人便早晚找来一串。 除了荀彧之外,贾诩和程昱这两大曹魏阵营的狠人理应年岁也差不离,只是程昱梁广尚且记得他在黄巾之时崭露头角,故乡应在东阿可贾诩梁广却只知道他应是身处西凉,具体身在何处便尚且不知了。 东阿太远,一切尚未稳定无暇前去,所以程昱只得先放一放,西凉贾诩离得倒是不远,贾诩举过孝廉,如果通过卢植的关系或许也能知道他身在何处,只是贾诩此人把自己的安危看得极重,他是否会选择投入自己这面危墙之下呢? 可除去这些人之外,诸葛孔明此刻只怕尚且年幼,便是司马懿理应也刚刚出生不久,东吴二张,不仅是弱上一筹的谋士而且离梁广太远了些,所以真要想办法,还得是看袁绍和董卓麾下谋臣。 想到这里,梁广不免又想起了审配,也不知道高顺和梁喜帮自己将此人拐来了没! 第115章 涿县 “阿欠!”赶着马车的梁喜打了一个喷嚏。 “越往辽东倒是越发的凉了。”同样坐在马车的审配忍不住感叹道。 陈球等人被捕当日高顺便将审配说服,之后一路坐船,带着审配和陈球的家眷一直往辽东而来,此刻几人方才上了陆地半日,已经是到了代郡的位置。 “春日尚有这般的寒气,今年的收成又不会太好。”梁喜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开口说道。 高顺骑马走在一侧,一言不发。 雒阳城内,陈球、阳球、刘合、刘纳四人皆被处死,家眷也未能逃得性命。 刘宏虽然未曾下令赶尽杀绝,但曹节为了彰显权势却一人都未曾放过。 此事高顺得知之后一直将其压住,未曾说出,为的便是不让审配转变心思,此事自然是瞒不住太久,但至少要在审配被自己一路送到辽东之后方才能让其知晓。 至于自己如此行事是否会被审配怨恨,高顺此刻顾不得那许多了。 “高顺兄弟好像不喜言语。”看着骑马跟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高顺,审配忍不住问道。 梁喜看了一眼高顺,连忙开口。“审配兄莫要多想,高兄弟一直如此,并非针对于你。” “我未曾多想,只是怕其憋闷。”审配笑了笑,开口说道。 “不会,不会。”梁喜连声开口,嘴上脸上虽然尚未变化,但是心头却不免暗暗叫苦。 审配此刻虽然如此,但如若有一日知道陈球乃是被高顺出卖,介时两人应当如何,梁喜却连想也不敢去想,只能期待此事一辈子都不会暴露,也免得徒生事端。 就在此刻,马车之内传出阵阵咳嗽声,审配听得声音,连忙进入马车之内。 “主母身体抱恙,恐怕需要前往附近就医才是。”没过一会,审配从马车之中钻出,开口说道。 马车内仅有审配主母和陈球女儿两名女眷,便是审配这般的近臣为了避嫌也不好在马车之内多待。 “是否还能在撑一撑?”梁喜皱眉看向审配问道。 陈球之事虽然未曾祸及家人,但四人在雒阳之内的大多亲属却都被曹节处置,也只有陈球的两个儿子都在雒阳之外,妻子和女儿又被审配救出,方才躲过一劫。 所以此刻,梁喜难免担心会有人追出雒阳城来。 “主母病重,倒是不好耽搁。”审配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或许只有前去涿县。”相比起梁喜的担忧,高顺倒是平静许多。 他和曹节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所以清楚曹节并不会派人追来,而至于其他人,卢植还记着和陈球的弟子情谊,虽然不便出手相助,但是让身后并无追兵一时尚且能够做到。 “劳烦二位了。”审配听得高顺应下,面露喜色,连忙说道。 “不必!”高顺摆了摆手,依旧冷淡,他很清楚自己不宜和审配相交太深,毕竟,他清楚自己的为人,若是和审配真的相交太深,只怕自己难免过不去心头那关,说出自己所为,到时候,怕是耽误了梁广想要收拢审配的想法。 确定了要先去涿县,马车便转了方向。 不过下午,便已经到了涿县的城外。 寻人打探到了涿县内医术最为出色医生所在的位置之后,高顺一行便立刻朝着医馆而去。 作为后世三国极为重要的一个地点,此刻的涿县最知名的却只是卢植,其在涿县办学之时也算是整个涿县最为热闹的时候,但是此刻,涿县却已经萧条了许多。 来往之人减少了大半不说,那些前来求学的权贵子弟更是已经尽数离去。 县城路上甚是宽敞,所以车马行的也算稳当。 “能走的快些吗?”就在梁喜驾车朝着医馆方向而去的时候,马车内传来了怯生生的声音。 “小娘发生了何事?”审配听得连忙问道。 “母亲她晕过去了!”马车内的女子声音越发的急切。 “什么?”审配面色一变,看向梁喜。“梁兄,还请快些。” 梁喜自然也听出了急切,啪的一抽马鞭,加快了速度朝着医馆所在奔去。 马车在道上疾驰,好在道路宽广,路上的人也不算多,所以即便速度很快却也尚未有任何危险。 一路直到医馆门口,马车之内的女子掀开车帘,眼见一名雍容女子晕倒在马车之上,审配也顾不得失礼,将那女子背起便朝着医馆之内跑去。 由于慌忙,审配连声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梁喜和高顺自然也得一旁配合,帮着审配前进。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哪里来的竖子,竟是不知医馆不许吵闹?”医馆之内传来一声呵斥,一豹头环眼的汉子从医馆内走出,开口说道,一边说着,伸手便朝着走在最前方的高顺推来。 高顺眼见来人直奔自己而来,虽然心知有些理亏,但却也不愿吃太大的亏。所以身上用了几分气力,想让来人知难而退。 可谁曾想,那手掌推搡到身上的一刻,高顺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同。 那手掌之上的力道让高顺被推搡的后退了三步,直到在提起了几分气力方才止住身形,看着眼前看起来尚且年轻的男子,高顺还未开口,对方倒先开口说道:“倒是有几分气力。看来有几分武艺在身。难怪敢如此张狂。”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留手了。”那人说罢,抬手便打。 高顺只得伸手将其架住。可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又是一拳打来,眼见对方咄咄逼人,高顺心头也是火起,当下也不在留手。 第116章 马三 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倒是难分高下,梁喜在一旁看着有心阻拦,却根本插不了手。 莫说此刻完全认真起来的高顺,便是与高顺交手的那个青年,武艺也远在梁喜之上。 两人相斗打得一片惊呼,院子里倒是鸡飞狗跳。 “何人再此喧哗,难道不知此处乃是医馆。”听得院中吵闹,房中走出一人。 其人身材挺拔,容貌俊朗,眼见此人走出周围的百姓神色倒是一变,显得放心了许多。 “又是你这张家小子,张飞,我且问你。为何又和人起了冲突?”眼见依旧还在相斗的两人,那人开口问道。 张飞闻言,倒是停了手,看向那人正要开口,却听审配开口说道:“可是卢家卢询兄弟?” 那人被审配叫出名姓,面上先是不耐,但待他看到审配的一刻,脸上却浮现惊喜。“竟是审配兄弟?你为何会在此处?” “此事说来话长,这是陈公的家眷,一路从雒阳奔波至此,染了风寒,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一路有些匆忙难免失了礼仪,这才弄得这位兄台有些生气,惹了麻烦。”审配说着,让身后的陈球夫人露出了面容。 “陈公之事我已知晓,父亲常说我等得记得陈公当年为我父之师得恩情,若非陈公,哪里有我父得今日。”卢询说罢连忙上前,相助审配将陈球妻子扶着,与审配一同走向内室。“今日我既然看到了此事,那么必然得相助,不然,日后我父问起,免不得一顿棍棒。” 说罢,卢询又转过头看向张飞:“你这小子,太过冲动,此刻尚且有要事要忙,暂且不管你,一会你得好好和审配兄道歉。” 张飞闻言默默低头,虽然心中仍有些许不满,但却未曾多言。 和关羽不同,张飞倒是颇为尊敬这些真有学识得士人,如此尊敬卢询也是因为卢植得缘故。 不过嘴上虽然未曾反驳,但张飞心中却依旧不服,待看得卢询进入内室,张飞左右看了看,快步离去。 对于张飞来说,他今日也未曾占得便宜,而且说起有过,高顺也不见得做的就是完全对了,所以双方得责任顶多是对半承担。在这样得情况下,张飞可不会开口道歉,更不可能面对高顺低头。 但张飞得举措并未脱离卢询得猜测,待得将陈球得夫人委托给医生之后,两人便默默得走到了一旁。 “那张家小子只怕不会道歉,审配兄弟莫怪。”看向审配,卢询有些歉意的说道。卢家在涿县虽然有着不错的名望,但这些名望都是来自于卢植,卢家又并非是涿县的掌控着,所以虽然外面能够给卢家尊重,但卢家之人却不可将这些尊重转化为要求或者特权,若是如此,只怕便是大祸临头。 “此事双方都有错。无甚可怪。”审配摇了摇头,接着看向卢询行了一礼。“真要说起还得感谢卢询兄弟,若不是你,只怕主母还没有办法这般快速就医。” “此事莫要再提,审配兄莫非以为我方才所说乃是戏言。我父一直记得陈公之恩,只是洛中情况复杂,那般情况之下,我父无力相助也来不及相助罢了。”卢询连忙躲开审配一礼,同时立刻转移了话题。“话说起来,那汉子也是陈公麾下?倒是真有几分本事,你莫看那张姓小子年龄不大,但其气力却大的有些惊人,便是数百斤的石墩也能举起甚至抡动。那汉子能够和他交手,倒是不凡。” “那般男儿若真是主公麾下,我等岂能坐视曹节将主公带走?”审配闻言叹了口气。“那人乃是梁广,梁仲容麾下,我以前只是以为那梁仲容乃是朝中诸公的一把利刃,但现在看起来,倒真非寻常之辈。” “便是那马踏鲜卑,驻守雁门关,诛杀王甫,街杀陈物的梁仲容?若是此人挥下倒也说的通了。实不相瞒,便是我父也说过多次,梁仲容若是用的好了,虽不及卫霍,但却也可做当代飞将军。”卢询说着,言语之中倒也有几分羡慕,能被卢植如此夸赞,对于他来说自然引他艳羡。 “此人确实不凡,而且胆大包天,此番主公落难,倒是唯独他一人敢出手相助。”听得卢询称赞,审配倒也未曾反驳,只是忍不住开口感叹。 两人交流之间,那医者已经施针将陈球夫人唤醒,之后开了数道草药,待得审配进入又是叮嘱许多,这才让他们离去。 审配扶着陈球夫人出了医馆,倒是未曾应卢询所说多留几日,只是继续朝着辽东赶去。 数日之后,一行人赶到辽东,听得陈球等人遭遇,梁广倒是心头忍不住感叹,除了感叹阳球和他关于狸猫的赌约再没可能兑现之外,梁广还深刻的感受到了雒阳城内的风险以及更加确定了朝中所有人都难以靠住,无论是宦官、外戚、党人还是酷吏,便是北宫那位,也不值得完全托付。 而在说完洛中情况之后,又说起了这一路所遇之事,当梁广听得高顺和张飞交手的时候,双目忍不住的扩大了几分,但是在听得并未成功拐到张飞,只是交了手甚至就连交流也没有几句之后梁广忍不住的感到了些许失落。 但是转念一想,以张飞目前的家世和产业,若非有大乱发生又怎可能投入他人麾下,投入军旅之中呢,想到这里,梁广又觉得有些庆幸,总归是遇见了张飞,从此刻开始做一些规划,倒也算是抢占先机了。 就在审配到达辽东之时,司隶郡解县之中张让麾下之人也在此刻来到。 远来吕熊不止是张让的远房亲戚同时也是张让麾下逸阁处理一些见不光事件之人,而且,他的儿子也早就答应要过继给张让延续他这一脉香火,可是连续这般多的时日吕熊都了无音讯,张让难免有些不满,这才派了人前来,想要提点一下吕熊。 可当这人来到吕熊府邸的一刻,看着屋内的萧条却一时间愣住了,正当他考虑要到何处打探消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响:“贵人可是来找吕熊的?” 那人听得此话连忙回头,吕府门口那只大狮子旁,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看着他。 “你知道吕熊何在?”那人问道。 “不止是知道,我还知道吕熊出了事,而且我清楚是谁杀了他,毕竟,他也曾经杀了我一家,他这个混账,最是喜欢杀人,又最恨像张常侍他们这般的大人。”说着,那乞丐露出的半只眼睛之中闪过一丝狠意,站起身来,身材消瘦的已经如同竹杆。 “你知道,你是何人?”那人再度问道。 “小人马三,本就与杀死吕熊之人有仇。”那人说罢,露出一张若是梁广自此定能立刻认出的面容。 第117章 要求 “你说你们把谁带来了?”正在屋内端坐的梁广听得梁喜的言语忍不住站起了身来,看向对方。 “便是大兄说的那审配,审正南。”梁喜眼见梁广如此,一时间也有些分不清梁广是喜是怒了。只得硬着头继续说道。 “好事,好事啊!”梁广啪的一下拍在了自己大腿上,站起身来。“既是如此,快快带我去见他。” 刚刚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如此情况下,能将审配带来,让梁广如何不喜。 作为一名谋士,审配的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虽然太过正直让他和同僚相处不太好,但在梁广此刻的团队之中倒是不会出现这等情况。 而且,能够说出我主在北,不可让我面南而死且拒不投降之人,在忠诚之上自然也是绝无问题。 “可是,大兄!”身后梁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梁广已然走出了屋子,朝着屋外走去。 院中,审配带着陈球的两名家眷早已等候多时,眼见梁广走出,审配快步上前,未等梁广开口,率先说道:“多谢梁县尉出手相助,此般大恩,配铭记于心。” 听得审配言语,梁广一楞。 辽东三郡,虽然依旧是大汉版图,但消息传播比起其他地方可是慢上了许多,莫说梁广本身就根基薄弱,便是李撼背靠李家不也未能详细的打听到梁广的底细不是。 但梁广眼见审配如此,知道必是发生了什么事端,不然审配断然不会如此如此尊崇自己,而且也定然不会带着身后两名女人千里迢迢而来。 而且,虽然梁广不曾见过审配家眷,但看那两名女子年龄和审配都甚是不搭,更何况,只看那两人的衣着和与审配的距离便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应当不是审配的家眷才是。 所以此刻眼见审配如此,梁广倒是并未表态,只是看向一旁的高顺。 身后,梁喜快步追上,眼见如此,倒也明白了什么,他靠近梁广,之前在屋内,他想说的是高顺之事,但是此刻,自在如此自然不妥,所以此刻开口,说的便是雒阳发生的事端。 “曹节老货!真是恶极!”听得梁喜所言,梁广面色难看,开口骂道。虽然此事是阳球自己考虑不周落了把柄和口实于曹节之手,但却也离不开曹节狠辣手段,而梁广若非得卢植相助,只怕也会成为这番事件之下的又一受害者。 毕竟,就连陈球、刘合这般身份的人都难逃一死,自己一介商贾出身,便是花钱买了一个梁家的后人身份,但又如何能够留的下自己的性命。 “宦官势大,梁校尉还是谨言慎行才是。”听得梁广开口,审配犹豫再三,开口劝道。 “此处乃是辽东,又非雒阳,便是曹节真有天大的本事,莫非还能伸到辽东来?正南兄顾虑未免太多了些。”梁广摇头说道。 “梁校尉所言甚是,不过我却并非是畏惧宦官,只是看得出来梁校尉在辽东的形势并不算太好,此处毕竟是辽东,那些宦官自然不是最大的顾虑,可怕就怕有人利用梁校尉此番言论搭上雒阳,借着为宦官之口,害了校尉性命,如此一来,不但处理了校尉,还搭上了宦官,甚至还可以说乃是被逼无奈,推开了责任。”审配靠近梁广,低声说道。 梁广看向审配,能够在历史留名之人果然并非常人,自己尚未开口,审配便已经说明了自己所处的困境,而且很明显,对于审配来说,此事已经有了解法。 “正南所言甚是,正南既然能够看出,想必已经有了方法,还请正南教我,此局何解?”梁广看向审配,不知不觉已然变了称呼。 审配倒是没有因为梁广态度的转变而生气,自己既然开口便已经预料到了梁广的态度会有变化。但即便如此有些条件却也不得不谈。 “梁校尉对我家主公有大恩,我审配但凡能够相助定然不应有任何怨言,但我家主母毕竟非我家两位公子的生母,此番主公遭难,两位公子日后也难成主母依靠,所有能够助她们的唯有审配一人,日后审配若为梁校尉麾下,有时难免难以顾忌,所以,审配来之前便和主母商议,为了让他们能有个依靠,正好梁校尉也未曾娶妻,而我主之女也未曾有过婚约,年龄也算般配。”审配说着看向梁广。 梁广闻言倒是一愣,他确实听出了审配要提条件的想法,但却未曾想到,这条件竟是这般。 以梁广目前的年龄,若是换在现代自然算是正常,但是在东汉,这般年龄还未娶妻,却也算不得早了。其实若非家中出现变故,梁广的婚事理应早就定下了。 而一旁的梁喜眼见审配如此本想开口责备,但听得审配的要求之后却也安静了下来,默默的走到了一边。虽然审配如此是有些不妥当,但却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而梁广则在一愣神之后也是犹豫了起来,其实离开雒阳之后他也对这些人的家世和背景进行过更多的了解。 陈球出身世宦之家,少时博览儒学,熟悉法令,先被举为孝廉,历任郎中、尚书符节郎、繁阳县令等职,为政有能名。后受太尉杨秉举荐,任零陵太守,平李研、朱盖叛乱。此后接连任魏郡太守、将作大匠、南阳太守、廷尉等职,虽然升任太尉之后有些放不下自己的地位,但在其为官之时所作所为是完全配得上太尉之职的。 而谈及其关系,卢植是他的弟子,有两个儿子,陈瑀、陈琮,一个侄儿陈珪。 诚然,这三人在演绎之中记载都只能算是一笔带过之人,但在这个时代,却都绝非寻常之辈,更何况,陈珪之子陈登,可是切切实实的重要人物,若非死的太早,只怕东吴还没有那般容易发展起来。 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梁广想着,看向那将头埋得极低的女子。 自己真要在这东汉时期,因为利益相关,完成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场婚姻吗? “小娘,还请上前见过梁校尉,梁校尉也算是当世英雄了。”审配见梁广犹豫,转头喊道。 身后女子听得审配开口,抬起头来,一头黑色长发如同瀑布,皮肤白皙,一双修长的杏眼带着几分水波,一路落难逃离至此,更是带着几分楚楚可怜,虽然穿着一件较为宽大的留仙裙,但却依旧未能遮住她那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的身材。 梁广只是看了一眼,便决定自己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第118章 准备后路 “正南,你之所言不是不能考虑,只是你也知道此刻情形,若不能处理目前局面,哪有心情考虑婚事。”梁广看向审配,摇头说道。 审配听得梁广改口,自然知道梁广定是也有了想法,所以当下看向对方。“梁校尉身处这局面之中,所以难以看清此刻局面,但想要解决如此局面,确是不难。只不过是做梁校尉一直以来所做之事罢了。” “一直以来所做之事?”梁广略微迟疑。“又要杀人?” “并非一定要挥刀杀人,杀人只是手段,并非目的,梁校尉所作的不过是摆明自己态度罢了。只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自会有人表明他们的态度。”眼见梁广依旧沉默,审配继续说道:“辽东之地又非是校尉祖地,他们尚且不惧,莫非校尉反倒是担心扰了此处的安宁,说起来校尉只不过是觉得不想为辽东诸方势力手中之刀罢了,可校尉可曾想过,辽东和雒阳有何区别?公孙家、李家、田家也是辽东的王,甚至此刻的局面比起雒阳更差,毕竟,雒阳城内宦官和党人的冲突日益尖锐,可辽东之内,梁校尉能够看得清谁站在谁那一边吗?而且相比起雒阳,辽东之地可没有那么多的规则。” 听得审配的话,梁广当下陷入了沉默。“辽东一地民风彪悍不比雒阳,举刀杀人真的有用?若是激起民愤岂不是更加麻烦。” “梁校尉,天下真有不怕死之人?”审配看向梁广,开口反问。“便是真有也绝不再望平县内,要不然也就不会只是这些试探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所顾虑?”梁广也不是愚笨之人,已经说的如此明显,自然能够听出几分。 “此事自然,校尉在雒阳斩杀王甫还能走出雒阳,甚至和朝中诸公皆有交集,辽东一地消息从不迅捷,这便是为何他们不敢贸然行事之因。不过这只是我一家猜测,当不得事实,具体如何抉择还得梁校尉自行把控,以校尉之智,只不过差一个点破之人罢了。”审配微微拱手,低声说道。 眼见审配如此,梁广心头自然痛快,要么怎么说袁绍的前期的大礼包之一呢,就手下这些人,先不提能力,光是态度就远远好过娄圭数倍。 “正南何须如此,你所言之事正是我之前未曾想到之事,你能提出,对我相助甚大。自然是大功一件,有你在此,想必辽东之事便再无意外,这婚事自然也可择日准备了才是。” 听得梁广所言,审配面露喜色。 -------------------------------------------------------------- “你说你知道是谁杀了吕熊?”解县吕熊家门之外,那雒阳来人看向蓬头垢面的马三,开口问道。 “小人本就是这解县之人,虽然不敢暴露身份,但却日日都在这街道之上,见到的事情难免会多些,只是不知道大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是否能够将我所见之事说给大人。”马三试探的看向此人,低声说道。 “你这东西倒也谨慎,既然你问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乃吴匡,相助于当今皇后之兄何进何遂高,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帮遂高兄做些事情,也顺手帮张常侍前来看看,毕竟张常侍说那个吕熊已经许久未曾和他联系了。”马三敢于露脸显然已经是要说些什么了,之所以有这些问题,在吴匡看来,不过是其想要换些好处的说法罢了。 不过些许好处,张让又不是给不起,所以,吴匡倒也未曾多说些什么。 “既然是替张常侍而来那便应该知晓。”马三闻言连忙说道。“不敢隐瞒大人,杀死吕熊之人正是梁家商行的东家,梁广!” “便是去了并州又去了雒阳的梁广?”吴匡闻言面色一沉,开口问道。 “正是此人。”马三练练点头。 “怎会是他?”吴匡的脸色一变。“他已经被曹常侍逼出了雒阳,现在还敢得罪张常侍?事关此人,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你随我一同回雒阳,向张常侍禀报,之后再看张常侍如何安排。” 说罢,吴匡也不在耽误,让马三跟着自己准备离开。 “周掌柜,我听说你让所有人都歇了?还让商队也都撤回来了?怎么,东家去了辽东,解县的生意就不做了?”梁家商行内,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楚宴找到了正坐在院中乘凉的周居人。 “东家前些日子宰了个人,故此我只能让所有的生意先停一停了,免得遇见损失。”楚宴风尘仆仆紧张万分,但周居人却异常平静。 “此举虽然不妥,但我和东家在并州可没少杀人,便是去了雒阳,东家也杀了好几个,怎么?回来之后杀人反倒是不行了?”楚宴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东家杀的可是吕熊。那吕熊乃是张让的人。”周居人起身说道,神色有些不满。 “便是张让的人又能如何?那王甫何等人物,不也被东家杀死在了雒阳?”相比起周居人的紧张,楚宴倒是有些不以为然。 “小心谨慎不是坏事,收拢生意,随时准备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周居人摇了摇头。 “胡说八道,周居人,我看你真是越活越胆小了,不就是杀了一个无赖地痞嘛?解县的生意就不要了?并州那便刚刚安定了下来,苏双就要前去,今年的马匹生意也不做了?”楚宴闻言大怒,开口指责道。“周掌柜,东家将生意交给你我,可不是让我们这样做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一员小厮快步跑了进来说了吕熊家门外的情况。远来,周居人心中不定,早就安排人守在吕熊家门口,监察各类情况。 “楚宴,现在你还觉得这是小事吗?”听得那小厮禀告,周居人看向楚宴开口问道。 “他们可是前往雒阳?若是我率队截杀,不就没了麻烦。”楚宴面如寒冰,冷冷的说道。 第119章 手段 “休要胡言!”周居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站起。“你以为这是在并州?还是以为他们真会蠢到独自一人前来?你如果真这般做了,便是想要害死所有人!” “若不去试试便真等着他们来?”楚宴显然有些不忿,开口问道。 楚宴本就是军中之人,又做过游侠,往日因为被梁广母亲所救所以行事方才收敛了几分脾性,但跟随梁广这些时日,虽是几番险象环生,但却也算是什么事都做了个遍,所以此刻倒是恢复了之前的几分脾气。 更何况,亲自跟随梁广抓了王甫,当街杀了陈物,又持刀威逼曹节,对于张让,楚宴难免有几分轻视,认为宦官不过如此。 “我们只要离开,只剩一座宅子他们便是毁了也就毁了,只要不被他们拿住,也算是无事,可你若是前去涉险,先不说能否杀死那来人,杀死之后又有多少的麻烦,若是一时失手被人拿下,岂不是落实了杀害吕熊的罪责?而且截杀朝廷之人,可比杀死一个区区吕熊麻烦大多了。”周居人看向楚宴,不满的说道。“难怪少君这些时日频繁涉险,楚宴,依我看,这其中逃不脱你的干系!” 周居人乃是梁广的蒙学之师,自然是晓得梁广的脾性,按照他的认知,梁广是绝干不出来最近这些事情的,在周居人看来,梁广最近如此作为定然和楚宴逃不脱干系。 “便只是空宅去也不应留给他们糟蹋!此地毕竟是梁家商行发起之地,更何况,马上就是贩马的时节了。”楚宴不和周居人讨论梁广行事作风究竟是受何事影响,只是依旧表示自己不同意周居人的言语。毕竟,就连楚宴也清楚的感觉到了梁广行事和之前完全不同。 “谁告诉你是白白留下空宅了?难道你不知道做些布置?再说贩马一事,少君已经去了辽东,辽东之地还能缺马?届时只要你们熟悉门路想些办法自然也可贩过来。只要人在,难道还怕这生意能跑了?”周居人摇了摇头叹着气教训着楚宴。 “你们这些文人,倒真是心黑,万一到时候来这里的并非是今日寻去吕熊门外的人呢?”楚宴依旧有些不愿。 “提前告诉熟知故人,只要那些故人不来,其余生人前来便不是他们也绝非良善之辈,便是遭难也只能怪自己。”周居人不以为然,摆手说道。“而且,此事不叫心黑,人无害我之心,哪有受难之时,若只知道蠢货一般的打杀手段,那和野兽何异?” 楚宴被周居人一席话堵得在说不出话来,眼见确实难以反驳,只得照着周居人的安排做起了布置。 而在做完一切布置之后,周居人便让人找来了马车,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和金银纷纷带往了辽东,好在梁广早就安排梁记商行开始收购粮食运往辽东,要不然带着那般多的钱财上路,便是有着四支商队的护卫人员守卫,但却也难免会出不少意外。 而在雒阳城内,张让见到了被吴匡带回来的马三,一番询问之下,当知晓乃是梁广所为之后张让立刻勃然大怒。 他并不觉得此事有何奇怪,毕竟,那吕熊早就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在司隶州之内,有胆量完全无视自己名号杀死吕熊的怕是也只有梁广一人了。 “招集人手,给我踏平了解县梁仲容的梁家和他的梁家商行。”面对何进麾下的吴匡,张让是丝毫不客气,毕竟,何进本身就和张让关系密切,而且扶持何皇后上位,也算是他们这帮想要出头的年轻常侍一致所想,所以,至少在此时此刻,何进在政治层面之上和十常侍张让等人是完全达成共同战线的。 所以,莫说一个区区吴匡了,便是更得何进信任得其他更重要得属下,张让依旧能够轻松的指挥。 “是!”吴匡自然也晓得其中厉害,当下便应了下来,何进此刻虽然已经官拜虎贲中郎将,传闻天子还有心要提拔他为颍川太守,但其人毕竟还是那些文人口中的杀猪宋玉,一介屠夫靠着自己妹妹入宫得宠又加之生了个好容貌得了一番前程,便是前途无量,却也难有人真心投奔于他。 那些武夫嫌弃在何进手下无法立功难得出路,而文人们又不耻与他为伍,所以何进手下的门客算不得多,好在张让倒是凭借着身份豢养了不少属下,此刻在拿出些钱财,倒是让吴匡不过三日便招集了数十个好手。 预估着人数已经差不多了,踏平梁记商行不算难事,吴匡立刻带着马三出发直奔解县而去。 一路风尘仆仆,不敢耽搁,到了解县知会了县君一生之后便直接包围了梁家商行的院子。 院内沉默无声,让人觉得离奇,敲了数次门也不见门内动静,吴匡正在疑惑之际马三却主动请缨要杀入梁记商行的院子。 马三此番模样倒也不算出奇,毕竟,梁广和马三可以说是真正的深仇大恨,马三逼得梁广家破人亡,梁广也一人一刀杀了马三一家十三口,之后更是逼得马三不敢出现,在外地流浪了足足大半年才敢回来,回来之后却也只敢日日蓬头垢面,以乞丐为生。 此番仇怨对于马三来说已是不死不休,所以此刻,眼见要闯入梁家,马三自然主动请缨。 眼见马三主动开口,吴匡也不反对,只是仍由他去安排,于是马三挑了三名身强力壮之人,准备强行将大门弄开。 好一番打砸之后,大门终于开始晃动,之后随着马三猛地一脚,大门终于倒塌,可是大门倒塌的一刻,门内一个东西迅速飞来。 身后那三人见状,反应极快,迅速躲开,唯独马三那一脚太过用力,整个人的重心都靠着前方,此刻便是看见,却也躲避不及了。 于是下一刻,一人方才能够环抱得住的圆木狠狠砸在马三胸膛之上,咚的一声闷响,马三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鲜血四溅,胸膛凹陷,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见便活不成了。 “梁记商行!好胆!”吴匡见状,口中低声骂道,看也未看那倒地的马三一眼。 在吴匡看来,马三已经将消息告知了张让,活与不活和他都再无半点关系,至于梁记商行,他们的举动无疑证实了自己探究的乃是事实,不过这种事实没办法作为证据,他们自然可以暗中报复,但是却没办法明面上用律法和公文来处理梁广这样一个县尉。 虽然处理梁广对于张让不难,但那些党人必然不会放过如此简单便能换来名誉的机会。 第120章 破绽和破局 “未曾想到,这辽东之人也是如此沉得住气。”梁广坐在院中,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审配说道。 虽然并未入城居住,但是梁广毕竟也是商贾巨富,花些银两和粮食招集些揭不开锅的百姓在营帐旁搭建几个木制的屋子倒也不算难事。 “仲容要是受不住无趣,倒不如尽早....”审配看向梁广刚要开口,却被梁广话语打断。“打住!打住!倒也并非是我不愿成婚,这不是我那岳母说这近期时日不合吗?” 审配闻言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正如梁广所说,之所以未曾成婚,原因便是如同梁广所说,并非是他反对,而是陈球的妻子也就是审配昔日的主母说最近没有好时日所以方才迟迟未曾订下。 不过这些时日梁广和陈球之女也算是常有来往,所以婚事倒也几乎算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说这些。仲容如此担心他们会作何举动,是否依旧还在担心辽东的局面。”审配看向梁广。 “辽东之局不得不担心啊,正南虽给了我破局之法,但谁也不能确定他们还会不会在进行试探,我去过并州,所以格外担心这边边郡大族,他们不见得会如同雒阳之内的诸公讲道理。”梁广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 “雒阳的诸公就没有一个讲道理的,只是他们都有着家族,不敢如同仲容你一般挥刀罢了。雒阳之内,敢于挥刀之人,又有几个落得了好下场呢?便是那阳球,不也落了个害死了洛中家人,自己身首异处的下场吗。”审配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不过和那阳球还有雒阳的诸公不同,仲容你可不是会害怕这些下场之人。如若不然,怎敢在辽东之地屯兵呢?” 审配此话问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沉默,梁广抬头看向审配,审配却对梁广的目光毫不回避。 “我本想在小娘和仲容成婚之后再来说此事,但眼见此刻一时半会难以成婚,此事在如此耽搁难免出现意外,所以我只能率先开口了,若是仲容不信我,我审正南离去便是。”审配说着,站起身来。“仲容收拢了如此多的难民和流民,让他们为你修筑木屋,看起来像是娇生惯养受不得苦,但实实在在遣散的却只有那些做不得工,身体虚弱,不愿听从命令之人,此事,我能看得见,自然也有其他人看得明白,而且,仲容身边韩义公和娄子伯长期不见踪影,便是高顺也时常外出巡猎。便是他喜爱狩猎,也不至于如此频繁吧?” “正南的意思是,你能看得出来,其他人也能看得出来?”梁广闻言面色一沉,开口问道。 “他们虽然看得出来,但事关自身,却看得不够透彻,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留更多的时间了。”审配斩钉截铁的说道。 “正南这是何意?”梁广有些不解。 “仲容兄,我已经说了,若是你信不过我审正南,我自然离开便是,何须如此,仲容兄囤积如此多的难民流民,又用自己家财给他们提供食物和银钱,还让娄子伯,韩义公,高顺等悍勇之辈对他们训练,在这辽东几位的眼中仲容或许是为了与他们为难,但在我看来,在这辽东一地,只是对付公孙望、李撼这两个并不能完全代表公孙家和李家态度之人还有一个田韶,何须如此呢?”审配听得梁广反问,脸色发红,起身要走。 梁广闻言一愣,自己只顾着思索大乱将至,自己继续积蓄力量,但却完全忘了,自己此刻身处的还算是汉家天下,虽然各地陆续有活不下去的小势力造反,但要说起乱世,还相差甚远。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天就要到来。 那再这般情况下,自己如此积蓄力量,在审配看来,自然便是所谋甚深,这也就难怪他会如此发问又如此不满了。 “正南误会了,我并非是要隐瞒你,只是我确实没有你想像之中的那种想法,不过是在并州待过些时日,又在雒阳待了些时日,眼见便是阳方正,伯真公以及刘颌这般位列三公的宗亲都落得此般下场,心头有些难以自控罢了,所以难免想要多囤积些力量,以保自己安危啊。”梁广虽然不好说出黄巾之乱就要来到的事实,但是却也想好了要说的说辞,所以此刻连忙上前,看向审配解释道。 审配闻言,沉默片刻,眼见梁广神情真挚,又想到高顺不顾安危相救,这才信了几分。“可纵然仲容没有这般想法,但是他们难免不会这般猜测,此等消息若传入洛中,仲容处境定然不妥。仲容本就于宦官有仇,而且朝中诸公也不见得就愿意有仲容这般的人存在。” 梁广未曾反驳,他知道审配说的不错,宦官势力暂且不论,只说朝中诸公,就真的全想让自己活着吗?他梁广一个区区的商贾子弟,在这次诛杀宦官的事件之中占据的太大的名声,而且在阳球死后,这些名声更是达到了顶峰,若是梁广落难,他们都不得不救,但就真的能赶得上吗? “正南觉得我该如何来做?” “办法有二,其一,仲容遣散那些正在训练的难民和流民,日后便如同高焉高太守一般与世无争,静待风头过去。” “此事不妥,正南还是说第二个办法吧。”梁广摇了摇头,他所准备的一切都是应付黄巾之乱之后的庞大乱世,此刻遣散,岂不是蠢之又蠢,自然不可。 “其二,便是仲容不再等待,主动出击,无论他们想要什么,仲容只需做的更加出格,把水搅浑便是。” “正南既然说到这里,那么定是已经有了打算,不妨说的更加仔细些。从何处入手。” “大辽河上有极大的生意和利益,参与这些利益之中的势力极多,其中,公孙望和李撼必是其中之一。” “浑水吗?倒是好办法。”梁广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第121章 大辽河上 当夜,大辽河上,十几艘船顺江而下。 辽东一地,虽无南面那般多的楼船,但却依旧不小且吃水极深显得格外沉重。 高句丽和扶余的奴仆打着赤膊不停地在船上走动,至于船下摇动船桨的更是如此,若不是此处算是顺流而下,只怕看船身此刻吃水的幅度,便是这些尚且能够站在甲板上得奴仆们都得进入船底。 船头之上,一人身材魁梧,意气风发,不是李憾又是何人。 “贵人亲自前来,只怕有失,我可是听说辽东之地新来了个不识趣得县尉?”一鲜卑打扮得男子站在李憾身后一步,开口问道,虽是鲜卑人,但其一开口,甚至汉话说得远比李憾还要好上几分。 “你是在打探我?还是想重新找一个合作的人?”李憾闻言,转头看向身后之人,脸上笑意瞬间凝滞。 “李兄弟说得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那鲜卑人笑着连声说道。“您身后乃是辽东得李家,还有徐荣为兄,还有部落大人给您相助,我怎么会找一个外来人合作。” “知道就好,我且告诉你,莫管你是否是试探,但只要你不是蠢货,最好还是断了这版想法,不仅是我与他不算对付,便是公孙望也不喜他,更何况,他与大可汗也有不对付。” “怎会如此?”鲜卑人面露不解,连忙问道。“他是什么身份,还能得罪部落大人?” “你可知大半年前雁门关受阻,便有此人。”李憾说着,看向面前的鲜卑人,眼见其色变,笑了笑。“但你可莫要觉得他多大的本事,只不是碰巧碰到了虎部落柯最阙那个蠢货罢了。” “便是如此,却也不是我能得罪的起的。”鲜卑人摇了摇头,依旧有些唯诺。 李憾一声轻笑:“没骨头的东西,难怪只能待在汉地做些跑腿的生意,你只要一心跟着我,我便能让你活的好好的。” 那鲜卑人立在一旁,连连点头。 可就在此刻,异变突生,岸边突然燃起火把,一支利箭射向船头。 箭头准确无误的射向李憾,李憾神色大变,但却异常果断,猛地抬起右臂挡在面前。 箭矢射穿了他的手掌,但却也正是因此,他的面部未被箭矢贯穿,李憾不敢多留,慌忙逃离。 而此刻的岸边,虽是居高临下,但夜里也有如此耳聪目明却依旧不易,能有如此得箭术,又能在此刻出现得除了韩当还有何人。 眼见那人逃离,韩当不免摇头,叹了口气。 一旁的梁广见状,大声喊道:“哪里的船,竟敢随意进入我大汉地界,若是商队,速速停下,若是外敌,一个不留!” 听得梁广得喊声,那些听不懂汉话的奴仆只是惊慌,但那些听得懂汉话的奴仆们却已经是惊恐万分了。本身就是为了活命方才受苦成为奴仆,此刻却听得那汉人军官说要全部歼灭。 于是乎,那些会说几句蹩脚汉话的奴仆连忙起身,试图辩明身份。 但下一刻,李憾便立刻开口下令,让自己的属下诛杀那些试图开口的奴仆。 原因无他,李家并非是辽东一家独大,李憾也绝非没有敌人,梁广,孤家寡人,便是带了些义从他也不惧,但他怕就怕梁广并非只身前来。 无论是公孙望还是田韶他都不相信,虽然他们多多少少也参与到了其中,但若是让这些奴仆们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那只怕无论是公孙望还是田韶都恨不得将他诛杀在场。至于那梁广,更是没得说。 李憾的决定看似无错,但却大错特错,他高估了自己的威慑力,也低估了那些奴仆们怕死的程度。 高句丽人和扶余人说得是同一种语系,此刻眼见李憾杀人,那些能听懂几句汉话的奴仆们自然是不敢起身大喊了,但却依旧不甘赴死,于是他们口中哇啦哇啦说着李憾听不懂的扶余话。 不过一会,就连船舱之下都发出了片片骚乱。 耳边的嘈杂,手心的疼痛,以及梁广得阴魂不散都让李憾的愤怒来到了极点。 他起身站起,一把拿起了大斧,虽然手心的疼痛让他没办法用足力气,但偏偏是这样的情况让他在人群之中挥砍的时候更显得吓人。 锋利的大斧砍破骨头和皮肉,又深深的陷入身体之中。 李憾愤怒的拔出带出血浆和碎肉残肢。 李憾哈哈大笑,周围的人惊恐不已,但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下一刻,那些疯狂冲出来的扶余和高句丽人,他们虽然依旧不敢靠近李憾,但却为了生命朝着其他人发起了冲击。 当第一个人被冲到淹没在人群中,当第一个不知是扶余人还是高句丽人的奴仆跳进水中的一刻,周围全乱了。 李憾的私兵能有多少,他毕竟和公孙望共事,而公孙望才是望平的县君,所以李憾能有多少人呢? 眼见乱起来,李憾愤怒大喊,想要找到那个如同狗一般卑微的鲜卑人,但却未曾想到,他早已不见了,或许那一个跳入水中或者推倒李憾属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扶余人或者高句丽人。 李憾勃然大怒,他举起斧头想要砍翻面前所有的东西,但很快,他重新恢复了理智。 在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于是他将自己的怒意对准了面前,很快杀出了一条血路,没有犹豫,跳入了大辽河之中。 梁广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岸上的火把点燃了整整两片岸边,但梁广却很清楚,自己的人并没有多少。 但正如审配所说,浑水便是最好的抉择。 辽东的三家,或许会因为他的出现短暂的达成瞬间的共识,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他们依旧是彼此最大的敌人。 说起来,只是两片岸边的火把和韩当射出的一箭,便让这十几条船全部陷入了慌乱。 或许这其中也有趁此机会完成自己打算的人,但辽东一地长久存在的算计,方才是促使这一切的最大原因。 “主公,杀下去吗?”韩当的眼神最好,自然看出了那跳入水中许多鲜卑打扮的人,旧日的仇怨让他恨不得立刻下去冲杀一番。 “在等一会,让他们更乱些。”梁广摆了摆手,人是要杀的,不杀他们很快就会冷静,但却也不该现在去杀,至少,不能不让人看到活下去的机会。 第122章 用人 就这样,梁广带人静静看着。 眼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冲向那大辽河的两岸。 岸上的火把依旧挂着,但风沙和马蹄却做不得假。 “快跑啊!”扶余语夹杂着鲜卑话大声喊着,鲜卑人又并非谁都不畏死,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战斗的鲜卑部落,居住在鲜卑和汉朝交界之中,就连他们的头人都是那般的畏惧死亡。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且不说韩当等人都是当世虎将,只说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便足以让梁广所带之义从展现出极强的实力。 韩当的刀左右挥动,杀得兴起。人头滚滚,血花遍地。 而除了韩当之外,那刚加入不久的褚燕亦是毫无畏惧。而且冲杀起来,眼中露出的满是凶厉的寒光。 “此人未来只怕也是一员好手。”审配靠近梁广,低声说道。 所有人当中,除却韩当、关羽、高顺三人,便是那褚燕杀得最为兴起,冲的最前,也就难免更加吸引注意力一些。 “敢杀人见血,自然不会弱了,只是不知武艺如何。”梁广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并未抱有多大的希望,看过演绎玩过游戏,虽然历史不见得太好,但梁广自问三国也算是熟悉,褚燕此人,却未曾听过。 而就在此刻,正在冲杀的褚燕面前一名鲜卑人猛然跪下,口中用极为熟练的汉话大声喊道:“鲜卑日出部落日出驹愿意为仆,此事与我也无太大关系,还请天使饶命!” 褚燕眼见一名鲜卑人跪下,先是毫不在意,手中的刀依旧快速砍向面前之人,但是当他听得日出驹那一口流利的汉话之后,手中刀刃猛地一扭。 刀锋贴着日出驹的头皮飞过,将他那只剩下青茬的头发再次削下了些,还好日出驹并非汉人,不然对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的汉人来说,这已经算是莫大的耻辱。 “你会说汉话?”褚燕手中长刀指向日出驹,开口问道。 “会,会,莫说汉话,便是辽东的地方话,我也熟练得很。”日出驹不断点头说道。 “除此之外,还有何用?”褚燕开口再问。 “小人手下还有一群族人,而且,小人和塞外那些有心向汉的鲜卑部族都很熟悉,除此之外,小人还了解扶余和高句丽两地,毕竟之前为其他大人做事,很是清楚这些门道。”日出驹低着头快速的说道,身材半佝偻着,虽未跪下,但却也差不离了。 “既然如此,和我一同去见主公。”褚燕闻言,顿时收敛了杀心,带着日出驹朝着梁广而去。 而眼见着褚燕带着一名鲜卑人前来,梁广先是有些不解,但当听得褚燕口中所说之时,梁广突然来了兴致。 “你说你懂扶余和高句丽?”梁广砍向日出驹。 “略懂一些,略懂一些。”日出驹眼见褚燕已经将他带到了主事之人面前,心思活跃的他自然晓得自己已经保住了性命,于是此刻开口却再不敢如同之前一般口出狂言了。 一旁的褚燕闻言,面露怒容,恨不得挥刀砍下日出驹的狗头但却又被梁广用眼神示意,制止了。 “略懂是有多懂?可曾知晓扶余和高句丽的实力,内部的派系?是否有斗争的可能,还有他们有的东西?”梁广看向日出驹。 日出驹听得梁广发问,只觉得身体变得沉重,忍不住就要跪倒,原因无他,梁广所问,他大都不知,但此刻情形,他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褚燕手中兵刃的梁广,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连声说道:“大人所问的都是大事,小人实在不知,以小人的身份也接触不到这些人,但小人之前每次去扶余和高句丽的时候,倒也见过他们当地一些小首领的属下武士,至少暗地里都对所谓的王不满。而且,据说还有人频繁接触公孙家和李家甚至是檀石槐,说不定却有不臣之心。至于东西,高句丽和扶余只是鱼多,剩下的,最多能够提供些仆人,据李憾说,很多大人物都喜欢高句丽的女奴。” 竹筒倒豆子一般,日出驹不停地说道。 梁广听得沉思,但却一时并未表态,高句丽和扶余的地界虽然贫瘠,人口也少,但却有着矿产,除此之外,人再少也总归是人,好过自己一个小小的县尉。 而梁广此刻的神情落在日出驹的眼中,无疑是极为不满了。 毕竟,眉头微皱,面色铁青又不言语,如此模样看得日出驹抖若筛糠,双腿甚至都有些不稳了,他抬头,看向梁广:“大人莫要杀我,我会说汉话,鲜卑话,甚至还会扶余话和辽东话,我还有有用,我还有用,就连那些船上的东西也只有我和李憾最清楚有哪些,若是大人想要留下一些,我亦可以相助。” “你且说来,船上有什么?”梁广看向日出驹。 “马.....羊.....毛皮和宝石,这些都是大汉的贵人们喜欢的。能够留下一些都是值钱的物件。”日出驹连声说道。 “可惜了!”梁广摇了摇头,船上得确实都是好东西,但却没有他急需的东西,纵然羊能算粮食,但又吃得几日,再者来说,若是加上了马,草料又该从何而来?而且除了真心可惜之外,梁广还有心想要敲打敲打面前的日出驹。 “既然如此,那我便帮主公杀了他!”身后的审配听得梁广的话,驱马上前,就要砍日出驹。 “大人饶命,只要能活,我都能做。”日出驹抖动着身子,大声喊道。 “正南且慢。”听到想听的话了,梁广立刻开口阻拦住了审配,之后看向日出驹。“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死,那么便帮我去一趟扶余和高句丽吧?我需要你前去试探,哪一国更弱更不稳,我要你挑动那一国内的局势!” “只要能活,莫说扶余和高句丽,便是泰山府君处,我也去了!”日出驹连忙说道。 “既然如此,褚燕,你且先将他带下去。”梁广点了点头,吩咐道。 待到日出驹和褚燕离开,审配皱着眉说道:“仲容为何要去扶余和高句丽,莫非?” “正南莫要多想,我只是想要自保罢了。”梁广丝毫没有在意审配称呼的变化,自然的说道。 “少君莫要怪罪,是我多想了,但这个鲜卑人不可信,方才他浑身颤抖的幅度太大,一看便是假意如此,恐怕他早已看出了几分少君想要用他的心思。” “正是这般的人才适合做这样的事,正南啊,人心可比想象之中的更加复杂。”梁广说罢,看向前方。 水波荡漾,但是岸边,却被杀得在没几个逃跑的人了。 第123章 事发了 “竟有如此多的东西!这李憾究竟是给了檀石槐些什么!难怪这些鲜卑狗日益强盛!” 当打开船舱的一刻,韩当忍不住开口说道。 一旁的审配脸色也甚是阴沉。 “如此作为,与国贼何异!”审配右手握拳,一字一顿。 梁广站立一旁,看着周围之人,众人之中,也唯独高顺和梁喜最为平静。其余众人,哪怕关羽、娄圭都显得格外愤怒。 汉室,这天下虽然已经如此,但是天下之人对于汉室的归属依旧这般强烈。 至少就目前的梁广来说,他若是想要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是绝不可能的。 若他此刻真的做了如此决定,只怕离众叛亲离便不太远了。 “如今天下,这样的人何其多也,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能够阻拦便多加阻拦,至少在这望平县,我们还得有足够的实力方才能够做成此事。”梁广看向众人,平淡的说道。 这些东西到了他的手中,自然不会在交出去,梁家商行虽然不足以吃下这里所有的东西,但梁家商行还有苏双有旧,以苏双的能力,处理这些马匹,自然不算麻烦,只不过苏双自有渠道,收购不会给出大多的金额,但这些马匹对于梁广来说,不过是凭空得到的,卖得出去便是利润。 只需留下一部分在辽东圈养,将那些羊在同时留下,至于兽皮宝石等物件,离黄巾之乱还有些时日,慢慢处理却也不迟。 再者来说,这个时代,虽然百姓穷苦,但有钱的富户和大家不在少数,只要能够承担些名义上的亏损,想要卖出却也不难。 将所有船清点妥帖之后,梁广吩咐人将这些东西陆续带走。 自从撤屯的政策出现之后,几乎各地官员都在使用,毕竟,每次撤屯便意味着流亡人口增加,流亡人口,无论是对于世家出身的官员,还是调来的官员都是一笔收获,区别只在于前者会将他们大都收拢入自己家中,当中奴仆,后者会将他们卖给当地大家,当做奴隶。 虽说前者好上一些,但终究都是做的人口买卖,谁也说不了谁太多。 不过虽然有去处,但处理的时候却又生了难,褚家的人大多都是孩童,力气不大,能拿的东西不多,但若是让那些马驮着,那些马却又不愿听从使唤。 数量一多起来,莫说是马,便是羊也难以牵走。 一时间,整个队伍陷入了僵持,梁广很是清楚,自己不能在此多待,先莫说李憾是不是会吃了这个闷亏,要说这笔生意之中没有公孙望,梁广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之所以李憾会逃离,只是因为他并不信任公孙望而已,他会觉得公孙望想要黑吃黑,而绝不会是公孙望并未参与此事。 就在梁广也有些无可奈何之际,日出驹很快表现了自己的作用,那张嘴吹了一个口哨,一个口哨的效果异常显着,莫说是马,便是羊也乖乖听话了起来。 “大人,小人毕竟是鲜卑人,日日和这些马羊打交道,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日出驹看向梁广,谄媚的笑着。 “日出驹,此事做的漂亮,只不过日后若是有你能做的事情还望早些说出来,该是你的功劳一样不会少的。”梁广看向日出驹,笑着说道。 日出驹听得梁广言语,连连点头,口中连声解释,自己方才是因为死里逃生脑子还不清醒,并非有意拖延。 不过梁广却未说破,只是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也是将近又一个半夜,才将船上得东西尽数运出,梁广此刻也不敢耽误,立刻让人分头离开。 待得梁广回到驻地之时,门外却站着田韶的人马。 梁广见状面色一变,他看向身侧,身侧的审配脸色也甚是难看。 田韶究竟站在谁的那边,梁广尚未可知,审配初来此处不久也自然不清楚,但若是田韶真的这般得到李憾信任,只是刚刚出事,李憾便前去寻他,那只能说明梁广有麻烦要来了。 “大兄,可要杀人!”关羽此刻自然也是看到了一切,已经默默骑马上前,靠在梁广耳边,悄然问道。 梁广还未来得及回答,对方却已经率先看到梁广,进入内部禀告了。 “暂且莫要出手,但若是动手,便一个不留。”梁广眼见对方未曾见到自己的一刻立即摆开阵势,于是低声说道。 不过一会,田韶走出,隔着老远便大声喊道:“梁校尉去了何处,可叫我一番好等。” 听得对方言语和语气,梁广心头倒是安定了几分,不过却也未曾放松警惕,依旧和身后义从一起缓缓靠近。 等到已经来到田韶面前眼见对方还未有动作,梁广方才翻身下马,笑着说道:“出去打了一趟猎,不知田主薄前来,倒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倒不是怕耽误我,只怕梁校尉这些弟兄以为我别有心思呢!”田韶一边说着一边让开,露出了站在身后的周居人和楚宴二人。 眼见二人,梁广面色虽然平淡,但是眼中却也有些许意外,田韶并未去看梁广,只是自顾自的开口告辞。 他也算是心思深沉之辈,要不然也不能在李家和公孙家之中让田家混出头来。前日,梁广家中的属下带着大批马车和货物,虽看似不慌张,但却风尘仆仆。 田韶哪里不知梁家多半是出了事,还是大事,此刻自己在待着,定然不妥,于是丝毫不耽误,立刻就走。 待得田韶离去,梁广方才关切的看向二人。 “少君,事发了。”没等楚宴开口,周居人率先说道。 周居人一语说出,梁广面色一变,他自然清楚周居人口中的事发是何事,毕竟,王甫已经死了,便是马三在出现,也掀不起风浪,能让整个梁家商行逃离的,只有吕熊的事了。 对于张让,梁广虽然了解不多,但此人能够有如此大的名声,甚至还在曹节之上,虽是占据了演绎和时代的便宜,但绝不会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 “公孙县君,这可是张常侍的手令,而且不止是您,便是玄菟太守之处,也有同僚前往。” 公孙望的府衙之中,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站立在面前的公孙望。 第124章 浑人 “对付梁仲容?” 公孙望神态虽然恭敬,但对面前这位宫中来客的话却并未立刻应承下来。 “那梁仲容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相比来了公孙县君处,也绝不安分吧。” 那白面太监笑着看向公孙望,开口说道。 “至少目前还未曾和我发生什么不快,而且,张常侍不会不知道朝中诸公还有不少站在梁仲容身后,更何况,那些士人都对他颇有赞誉,若是我对他动手,那些读书人的笔下还不知道要将我骂成什么样呢?作为公孙家的一员,这事我可背负不起。” 公孙望摇了摇头,迟疑片刻,开口说道。 能在宫中混出头的阉人,哪个不是心思缜密之辈,此刻眼见公孙望的迟疑,这太监心头立刻便明白了公孙望的想法。 不是不能对付梁广,只是对付梁广需要一些由头,更重要的是他公孙望能够得到的好处。 但纵然是看出了公孙望的想法,他也没准备这么轻松的答应公孙望的要求,毕竟,正如他所说,还有一队人前往了玄菟,相比起公孙望,公孙域在公孙家的地位无疑高了许多。说起价值,公孙望相差的就更远了。 “公孙县君多虑了。”太监起身看向公孙望。“某方才已经说过,我们还有人前往了玄菟郡内,想必再有几日公孙郡守也能得到这个消息,我听说您的那位族叔对那公孙度可是极为看重,虽未曾有父子之实,但却有父子之情,若是为了这公孙度求前程,想必公孙域不会拒绝才是。” “若是公孙域下了决定,公孙家不也得配合他?若是如此,倒不如公孙县君早做打算,也算买了张常侍一个好。”那太监说着走向公孙望,笑着说道。 公孙望看向靠近自己的太监,心头有些不满,但脸上却并未表现,他的心中不止对眼前的太监,对于那个族叔公孙域更是有了几分不满。 自己拿族叔拿一个外人视作己出百般照顾也就罢了,偏偏弄得天下人尽皆知,若不是如此,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被眼前的阉人掌握,从而用此借口拿捏自己。 “阁下想要逼我?”公孙望猛然抬头,眼神之中倒是有几分气势。 那太监心头暗叹,公孙家的人难怪只能被放在这辽东之地,相比起雒阳那些大人们,公孙家的人养气功夫可是差了不少,但心头感叹归感叹,表面上却绝不会表现出来。 “公孙县君说得是哪里的话,公孙县君这般的人物,自然是该多得到些好处才是,某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公孙县君莫要太过贪心,白白得罪了张常侍。”那太监一边笑着,一边快速的说道。 “那便有劳了。”公孙望见状也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配合着说道。 那太监微微一愣,心头暗骂了一声公孙望奸诈,同时心头也骂了自己一句太过将这些边郡之人,当做蛮夷,忽略了他们也会谋划,但是表面上却颇为和善,笑着应承着。 而除了公孙望得到消息之外,从大辽河套出来的李憾此刻也来到了塞外。 梁广虽然气势弄得吓人,但手中人手本就不足的他自然没办法将大辽河两岸彻底封锁,所以,即便受伤,李憾却也依旧成功逃了出来。 李憾身负一半的鲜卑血脉,容貌也和鲜卑人相差不多再加上能够说出鲜卑人的言语,所以虽然此刻有些狼狈和虚弱,但李憾也成功在一户鲜卑牧民的帮助下,找到了最近的鲜卑部落。 在外貌和言语的优势之下,李憾很快便得到了信任,在简单的治疗之后,这支部落的头人立刻吩咐族里的几名青壮带着李憾前去寻找檀石槐。 此刻的檀石槐刚刚带兵好好收拾了一番扶余和高句丽,尚未离开东部鲜卑的居住地,在加上檀石槐对于自己格外自信,从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和存在,所以找到檀石槐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花费太多的功夫。 当李憾在几人的带领下寻到檀石槐的王旗所在见到檀石槐的时候,檀石槐正在营帐之中庆祝,但是很显然,李憾的出现打乱了现场的气氛。 檀石槐和许多鲜卑人不同,他在实力超群的同时,自己的智慧也超过了许多同族。 李憾无论是在汉朝还是在鲜卑之中自然都算不得大人物,但他能够给檀石槐带来的东西却绝不是檀石槐能够忽视的。檀石槐的部族能够如此强大,有很大的原因是有许多如同李憾一般和自己交易的汉人。而这些人,檀石槐几乎能够认出他们每一个的相貌,喊出名字。 “李憾?”檀石槐看着李憾狼狈的模样,站起身来,面带讶异和几分担忧的说道。“年轻人,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大汗,货物被截了!”李憾朝着檀石槐行了一个鲜卑人的礼之后方才说道。 檀石槐闻言一愣,右手猛地一握,手中的酒杯不停颤动,但是很快,檀石槐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檀石槐并未参与每一次的交易,但是他很清楚李憾每次交易的体量,说起来损失,一定不会少,但李憾的价值不止是这一次货物的价值,无论他所在的位置还是身后的李家,都值得檀石槐淡化这一次的得失。 “人没事就好,我的年轻人,只不过是谁动的手,胆敢在你的地方,截下我们的货物呢?”檀石槐走向李憾,伸手扶起了李憾,一把抓住了李憾手上的手掌,微微用力。 李憾吃痛喊出了声来,檀石槐低头看了一眼,这才连声说自己没有注意李憾的伤势,之后开口致歉。 李憾听着檀石槐的话,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又吞了下去,略作犹豫,李憾开口说道:“这一切都怪那从雒阳来的小子,那小子叫梁广,听说还曾坏了大汗的好事!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浑人,要不然在望平县,又怎会有人敢截我李家还有公孙县君的东西呢?” 第125章 悍卒 当啷! 听得李憾的话,檀石槐的怒火瞬间发泄了出来。 手中的容器被狠狠地扔向了面前。 “又是这个该死的杂碎!”檀石槐愤怒的骂道。 站在一旁的李憾心中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及时反应了过来,檀石槐的表现果然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无所谓。还好自己临时反应了过来,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测,如若不然,让檀石槐知道或者是觉得自己已经没了作用,只怕这股怒火自己还得承担。 “对于这个杂碎,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檀石槐瞬间爆发之后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向李憾,开口问道。 “此事只怕公孙望还不知情,所以还得知会公孙望一声。”李憾看向檀石槐,连忙说道。 梁广毕竟是朝廷的官员,而檀石槐乃是鲜卑的人,以鲜卑和大汉目前的关系,若是檀石槐真的不管不顾前往汉地报仇,只怕第一个得出来制止的便得是李憾和公孙望等人,如若不然,只怕公孙家和李家都会成为大汉的叛徒。 “既然如此,那你便速速回去望平和公孙望商议吧。”檀石槐点了点头,他的怒火已经在刚才那一刻全部爆发,此刻的他自然并非李憾所想的那般冲动,反而早已恢复了正常。 檀石槐如此平静,反倒是李憾一愣,看向檀石槐。 “还有何事?”檀石槐看向李憾。 方才李憾的话语之中,倒是让他也有了几分怀疑。 檀石槐在大汉也自有自己的眼线,梁广是什么人只要费些气力和钱财也并非打探不出。 所以,梁广得身份檀石槐早已知晓,虽是有些钱财,但刚到望平,怎么可能有人手截下李憾和自己的整支队伍。莫说李憾身边的人,只是跟在李憾身边的那支鲜卑小部落中的人便足以让梁广所带的义从喝上一壶的了。此刻,檀石槐难免怀疑,是否是因为公孙望和李憾不和,从而对自己出手。而让李憾自行去向公孙望禀告,为的也是试探此事。 “那梁广手段狠辣,我身边又无可用之人,还请大汗相助。”李憾听得檀石槐的语气,心头一冷,但却又不得不继续开口相求。 “怎么?李家的人呢?”檀石槐看向李憾。 “李家自然是有人的,只是我逃亡至此,家中无人知晓。”李憾迎着檀石槐的目光,只觉得背后阵阵凉意,直至此刻方才发现自己之前想得有多简单。思索一二,李憾硬着头皮说道:“大汗今日相助,我李憾和李家都会铭记在心,定有回报之日。” “哈哈”檀石槐哈哈大笑,走向李憾,伸手拍了拍李憾的肩膀:“年轻人,你我认识许久,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感受着檀石槐手中的气力,李憾低头不语,颇为恭敬。 眼见如此,檀石槐方才转身:“我给你调集二十个好手,护送你回去,他们各个都是我王庭卫队之中的精锐,每个都是以一当百的儿郎。” “多谢大汗!”李憾一言不发,默默躬身行礼。 檀石槐摆了摆手,示意李憾先行出去,过了好一会,檀石槐身侧的一名护卫方才走了出来。在外点出了二十人带到了李憾面前。 “此人名叫轲受能,乃是这二十人的统领,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和他沟通,他也会全力配合你。”檀石槐的护卫将一名身材健硕,年龄不大的鲜卑男人带到了李憾面前,开口说道。 李憾看向面前之人,此人皮肤有些黑,留着传统的鲜卑头型,眼神之中闪烁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寒芒,天色微凉,但却依旧有大片皮肤露在外面,皮肤之上满满的都是各类伤痕,野兽和刀箭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 “此人负责送你回去,但是回去之后,你得帮他们弄到能在汉地行走的身份。”就在李憾还在打量身前叫做轲受能之人的时候,檀石槐的护卫继续开口说道。 李憾闻言一愣,看向檀石槐的护卫连忙说道:“此事我如何能够做到,他们一看便是鲜卑人,而且各个都是鲜卑的战士。” “这是大汗的吩咐,你只需去做便是,他们能够帮你处理掉你最大的麻烦。”檀石槐的护卫冷冷的看向李憾,声音也越发冰冷。 这护卫一开口,轲受能以及身后的十九人纷纷看向李憾,目光冷漠,如同看向自己的猎物。 感受着阵阵寒意,李憾只得点头称是,见此,那护卫方才让人牵来马匹,紧接着,一行人奔马朝着大汗的位置而去。 常年待在望平,只有一人的时候李憾还能找到绕过边郡士兵的路线,但带着身后二十骑便只能从有人镇守的地方经过,不过因为李憾在望平的地位和李家的威望,李憾在过境的时候倒是第一次显露了自己的威风。 那驻扎在路线上的兵士还未开口多问,迎接他的便是李憾当头的一记马鞭。在檀石槐处受的气此刻倒是被李憾一点不剩的发泄到了这名兵士身上。 展示完威风之后,李憾带着二十人径直离去,士兵们不敢再拦,但却有人朝着望平城内而去,李憾带着的二十人明显是鲜卑兵士,此事不能不禀告公孙望。 而此刻的公孙望,刚刚和宫中来人达成了共识,不过一日便得到了关于李憾的消息。 若是换做以往,公孙望定然要去见李憾一面,绝不会让这二十个鲜卑士兵流入望平境内,毕竟公孙望和李憾,从来都不是能够彼此完全信任的关系,但是现在,这一切却又不同了。 虽然公孙望不知道李憾的东西被梁广截下之事,但他清楚,此刻对于李憾来说最大的麻烦便是梁广。 如果李憾能够解决梁广,自己只需到时候拿出证据,将李憾法办,届时,不但自己不用承担逼杀梁广得责任,反而还能处理掉李憾以及打压李家在辽东的地位。 “此事我已知晓,留下他们的证据便是。”想到此处,公孙望点了点头轻易的便将那兵士叫离了。 “田主簿,出事了!”而就在此刻差不多的时间,正在屋内喂鸡的田韶被一慌慌张张闯入屋内的人打乱了平静。 “何事如此惊慌!”田韶转过头来,将手中的洁白的米粒攥在手中,看向面前之人。 “大辽河上出现了数艘船,看起来好像是县君大人和李憾当初......” “闭嘴!”来人话还未说完便被田韶厉声打断,他一把将手中的米粒尽数抛洒到鸡圈之中,匆匆拉着来人朝着门口走去:“此事县君尚且未知?” “未知!可需禀告?”来人被田韶拉的一个趔趄,但却依旧连忙站直了身子跟上田韶,开口问道。 田韶闻言,反倒是停下了脚步,依旧拉着来人的衣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让我们的人去,处理的干净些。” 第126章 此事不可耽搁 “主簿的意思是此事不禀告县君?” 此人虽是田韶家臣,但此刻听得田韶的话却也是一愣。 “怎么?”田韶缓缓转头,看向来人。“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还是你也觉得,我田家已经成了公孙家的附属?” “我自幼在田家长大,自然不会有如此想法,只是觉得风险有些大了。”来人立刻低下了头。 “风险?”田韶向前一步,几乎和来人脸贴着脸。“有何风险?你是觉得你的嘴巴不严?还是其他人嘴巴不严?我知道,在望平,我田家没有那么多的忠心之人,但谁能信,谁不能信,你应当是清楚的,除了信得过的其他就找些无所谓的人吧。到时候,处理了便是。” “可是。”那人面露难色。 “流民作乱,截杀了商队,闯入了城边的村镇,这些年在望平发生的少吗?”田韶平淡的说道,背过身去。“快去吧,趁着公孙县君在忙,莫要让此事劳烦了公孙县君。” “喏!”听得田韶如此言语,此人自然不可能再说任何反驳之语,行了一礼之后快速离去。 “究竟是外来的猛虎厉害还是本地的群狼更强呢?梁仲容,配得上猛虎这个词吗?李家,呵呵,就看李憾这个蠢货能不能将李家拖下水了。” 眼见此人离开,田韶口中喃喃自语,转过头去,又开始喂养那养在圈中的鸡了。 --------------------------------------------------------------------- “麻烦来了。” 营帐之中,往常李憾所在之时的那些兵士早已大多都调往了有些距离的地方,此刻周围营帐,梁广只留下了跟着自己前来的义从和嫡系。而听完周居人所说,便是梁广也忍不住开口叹道。 “确实是麻烦,甚至说不定会影响少君所谋划之事。” 审配站在一旁,也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作为在雒阳城内比梁广所待时间更长的人他比起梁广更加了解宫中这些宦官的手段和心思。 “有何影响,莫非那张常侍的手腕还能伸到扶余和高句丽不成?” 梁广皱眉看向审配问道。 “张常侍的手腕自然没有那般的远,但少君让那鲜卑人前往扶余和高句丽,那里的异族野性未驯,天生顽劣亦从不遵守信义二字,若没有足够的武力,此人前去打探和交易无异于送死,所携带之物,多半也会被那些异族白白收入囊中。所以,若是要去,便要有足够的武力。” 审配看向梁广。 梁广闻言沉默,审配所言自己确实有些忽略,若是真要达到自己所想,利用扶余和高句丽两地扶植起一个势力,与其达成共识,或者成为自己的盟友,或者换取一定的土地和资源,那就确实需要日出驹来做这样的事,而且正如审配所言,若日出驹没有展现足够的实力,只怕此事不但做不成,反而会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可若是让其带着足够的人,那自己的安危又会成为问题。但日出驹需要做的事,却又耽搁不得。 毕竟,辽东之地乃是公孙家的,公孙域暂且不论,可公孙瓒和公孙度两人作为日后的公孙家当家人,以他们的性格,莫说让公孙家臣服,便是合作也多半难成。 可没有自己的地方如何发展势力也不过是无根之水,便是黄巾这般大的阵仗,不也被镇压了吗? 梁广虽未曾想过逐鹿天下,但却也不愿成为待宰的羔羊,东汉末年的各处军阀,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之辈,所以发展自己的势力乃是重中之重,而且梁广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想要成为一地太守或者县君都是绝不可能的。 “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暂缓那鲜卑人要做之事。” 审配看向梁广,开口说道,他本就不信任日出驹,所以言语之中一直未曾称呼过日出驹的名字,只是一直以鲜卑人代称。 “此事不可暂缓。”梁广看向审配,摇了摇头,审配看不出这一举动的重要性,但是梁广却是清楚的。 “日出驹前去扶余和高句丽,我手下义从至少得跟去大半,若无实力如何能够说得动那扶余高句丽之中有野心之人与我们合作,而且除去义从之外,义公也应该同去才是,如若不然,只怕日出驹指挥不动这些义从,可义公一人前去,又怕与日出驹起了冲突,所以高顺同去才算暂且稳妥。” 梁广看向审配,一边思考,一边开口说道。 “大半恐怕都不够,少君让他们做的毕竟是万劫不复之事,即便扶余和高句丽本就混乱,但只怕也不会有贵族冒着几乎难以成功的风险来做反叛之事。而且,那鲜卑人性格懦弱,虽钻营人情世故但却不敢承担责任,高顺虽然擅长统兵,也性格冷静,但却不通人情世故和政治,至于义公,可征战但却不善谋略,若他们三人前去,只怕还得有娄子伯前往相助。” 审配看向梁广,开口提醒道。 “我弟关羽....”梁广神色凝重,如同自我安慰一般开口。 “关将军虽然武力超群,但只身一人只怕难以护住少君,以那些宦官的手段,恐怕除了袭杀之外,还会利用公孙家、李家甚至田家的威势。” 此刻的局面在审配看来已经并非是能够迎合梁广或者劝解梁广的时候了,所以没等梁广说完,便开口反驳道。 “此事没错,仲容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便是有在远的计划,总得将自己性命保住才是。” 听得梁广和审配的对话,一直未曾开口的周居人此刻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楚宴站在一旁,并未开口,他清楚自己的武艺和实力,若是真对上那些好手,自己和梁喜能够起到的帮助并不算多。 “此事不可耽误!日出驹前往扶余和高句丽一事甚至胜过我此刻的安危。”虽明白此刻事态紧急,但梁广依旧坚定的开口说道。 四下沉默,虽然不知为何梁广会如此,但梁广言语坚定,显然不容反驳。 “若是少君一定要如此,有一人或许可以相助少君。”审配眼见难以劝说,开口说道。 第127章 误会 “要说武力,便是高顺和与其交战,却也只是僵持不下,而且若是在打下去,只怕不是此人对手,在我看来,此人的实力只怕不弱于云长。” 审配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听得审配说话,梁广还未开口,身后关羽却明显的表情有了几分不快。 “你们一路前来,竟然还遇到了这般好手?”梁广闻言也是一愣,虽然此刻的关羽尚未成长为日后的华夏武圣,但纵然如此也并非寻常人能够比的。 “一路前往辽东之时路过涿县确实碰到了一个颇有本事的汉子。若是有此人相助,少君的安危至少无恙。”审配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这人如何称呼?”听到涿县二字,梁广眼前一亮,光顾着关羽,倒是忘了张三爷。不过相比起关羽,以梁广的身份想要招揽此刻的张飞,只怕还颇有些难度。 “张飞!”审配说出名字的瞬间梁广心头倒是并未吃惊,张飞确实有和关羽一较高下的能力。 “正南觉得这张飞会出手相助的机会有多大?”张飞张翼德,要说梁广不想招揽是绝不可能的,但打心里,梁广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张飞能够和刘备关羽结拜,一是确实佩服两人武艺和英雄,但是第二点也和刘备汉室宗亲的身份有关,可自己呢,不过是和张飞一样的商贾罢了,便是生意做得或许大些,但张飞真就能买自己的帐? “少君想要将其收入麾下只怕不易,但此人生性直接,应当是重义之人,若是徐徐图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审配想了想,开口说道:“不过此番少君只是想要此人相助,此事应当不难,此人重视文人,以少君在雒阳的事迹和在文人心中的地位让其相助理应不难,更何况,少君还是被卢子干卢公看重之人,此人身在涿县,对卢公自然也算尊崇。” “既是如此,理应速速去请他来才是。”梁广一听,立刻开口说道。 不管目前是否能够将张飞收入麾下,只要能够诓骗来,梁广在慢慢想办法便是。 “此人心气甚高,要想请动,只怕需要少君亲至方才妥当。”审配看向梁广。 “大哥已是望平官员,既已上任,如何能够轻易离去,吾替大哥去上一趟便是,若是此人不服,吾便将其绑来!” 没等梁广开口,关羽倒是率先说道。 梁广看着从身后走出的关羽,在看着其满脸不爽的神情,早已看遍三国,了解关羽性子的梁广自是明白了关羽所想。 不过梁广可不会让关羽独自前去,毕竟,在正常的演绎记载之中,便是杀人逃亡数年已经被磨平了些许棱角的关羽尚且和张飞险些动手,更何况现在意气正盛的关羽。 “云长何须如此,你的本事我自然清楚,你乃帅才,何须争一时意气?不过日后我等还有许多大事要做,若是无人相助,如何是好?” 梁广起身看向关羽,开口问道。 关羽闻言低头沉默,一旁的审配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开口,他虽然不擅长人情世故,但并非蠢笨之辈,关羽已然表现得如此明显,若是他还看不出那岂不是蠢人一个。 “此人所在确实值得一去,只是我若走了,你们又当如何?日出驹那里不能耽误,我若和云长离去,你们身边岂不是没了护卫?” 梁广说着看了看楚宴又看了看审配。 作为目前梁广手下最优质也是唯二的智囊,审配也算是梁广团队之中目前最重要的一人。而若是关羽离去,仅剩的楚宴和梁喜确实有些捉襟见肘了些。 “只要少君不出事,我们便是安全的,但少君离去之前,还需前去拜会公孙县君一趟,至于理由,便说前去拜访卢公家人便是。” 审配也并非神仙,自然算不到张让的属下已经见过公孙望之事,但根据现在的情形分析,只要将公孙望拉进来,便是最安全的,而说服公孙望的便是梁广前去涿县探访卢植家人的借口。 拜会家人,这已经不是单纯官场上同僚会做的事了。 梁广听得审配的话,自然是立刻明白了审配的想法,扯扯虎皮而已,对于汉朝人或许还会有道德或者名誉上得负担,但是对于梁广来说,不扯白不扯。 于是梁广立刻应下,当即便让人牵马,带着关羽迅速离去。一路至望平城拜会公孙望去了。 当公孙望得知梁广前来拜访之事距离送走张让的属下方才过去不到一日。 所以,当属下通禀梁广来访的瞬间公孙望显然一愣。 公孙望乃是心机深沉之辈,此刻自然心中浮想连篇毕竟梁广离去不算久,按照正常情况,哪里会这般快便又来见自己,唯一的可能便是梁广已经得知张让派出人和自己接触了。 若真是如此? 公孙望一时间对于自己答应张让手下太监的事难免有些犹豫了。 如若梁广真能这般快的得到消息,那么无疑说明梁广身后的人比张让更加强势,而且和梁广的关系也绝不像张让属下那太监所说的那般简单。 得罪一个朝廷重臣,还可能成为文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公孙望一时间难免有些犹豫了,便是公孙域已经答应了张让也无法撼动公孙望此刻的犹豫,世家门阀,也不尽然完全就是一条心的,如果梁广身后的这条线更好,那么他公孙望自然也可以带着公孙家找到一条更好的道路。 想到这里,公孙望起身让人将梁广带了进来。 而梁广进来之后,很快便直接表达了自己要去拜访卢植家人的信息。 公孙望听罢,立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梁广已经知晓了自己见过张让手下的事,此刻的表态只是摆出卢植敲打自己,卢植的身份和地位自然和张让还是有些差别的,但卢植身后还有朝中的其他人。 于是公孙望没有犹豫,立刻表示会负责好梁广所在位置的安全。 得到公孙望的承诺,梁广寒暄了几句之后立刻再度离去。 而田韶也很快得到了梁广拜访公孙望的消息,没过一会又得到了两人会面说过的一些信息,这让田韶对于自己的决定越发的肯定的。 第128章 历史的修正 虽然审配未曾勘察全貌,但是误打误撞依旧让田韶和公孙望各自派遣属下前往审配他们所在周围护卫。 而梁广此刻则是一路朝着涿县而去。 若是李憾早早得到了消息,或许此刻他身后的鲜卑士兵会提前伏击,但梁广离开之时,李憾还尚未进入汉朝的边境。 几日之后,梁广已然到达涿县。 根据审配所说,梁广率先拜访了卢询。 卢询自然是了解梁广此人,但却并不清楚卢植对梁广的帮助,也不知道卢植对梁广的评价,只是梁广名声在外,前来拜访,卢询自然不可能将梁广拒之门外。 待到梁广进入屋内,一番交谈之后,卢询才知晓卢植对梁广相助之事。 虽然梁广脸皮尚未厚到说出卢植对自己的评价,但是卢询了解自己的父亲,若非对梁广极为看好,显然定然不会插手此事,于是对梁广的态度不知不觉也就更近了几分。 一番寒暄之后,梁广方才隐晦的提出了想要去见张飞之事。 “那张飞性格确实莽撞了些,但却不是恶人,仲容千里迢迢而来,竟为此事?何须如此啊。” 卢询听得梁广问起张飞,开口说道。 方才交谈之中,他已然是得知审配已经几乎算是投入了梁广麾下,也知道那和张飞交手的高顺乃是梁广之人,此刻猛然听得梁广问起,自然有了些许误会。 “卢兄误会了,我只是听闻这张飞本事不凡,所以有些见猎心喜,不免想来拜访一二。” 梁广讪讪的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本以为自己已经不算着急了,未曾想还是让卢询误会。 “倒是忘了梁少君还是江湖中人。”卢询轻笑了声站起身来。“既然梁少君想要见这张飞,我便让人带你去见见,只是这张飞毕竟是个莽撞之辈,江湖气重,不过想来梁少君未曾少见这些人,也不是不能忍受。” “多谢卢兄。”梁广听得卢询的话,默默起身。 难怪后来中原混乱,卢植的子嗣只能仓皇逃难,占据辽东的公孙瓒却对卢植一家从未出手相助,想必和卢植的这两个子嗣不无关系。 卢询起身唤来家仆,之后看向梁广,扬了扬面前的竹简。:“梁少君跟着我家这家仆一同去见那张飞便是,我今日的功课尚未做完,还得多读一会才是。” “便不多叨扰了。”梁广行了一礼之后跟着面前的家仆默默离去。 一路之上,卢家的家仆一言不发,梁广自然也就未曾言语,唯独身后的关羽有些不快,但却也未曾表露出来。 待得到了张飞家门之前,那卢家仆从离去,关羽方才开口,不快的说道:“大哥,那卢家子好不懂礼数,你我诚意相见,对其颇为尊崇,他却看你不起,这等世家子弟,妄读圣贤之书,当真该打!” “卢公事务繁忙,既要缴费,又要安定地方,还得办学,前些年又在撰书,难免忽略了对子嗣的教导。”梁广闻言扭头看向关羽,尚未经历社会毒打的关羽太多愤青,在梁广看来算不得好事。“如卢家这等身份,他的子嗣只是自傲了些,未曾为祸地方,欺男霸女,倒也不算恶劣了。” “大哥此话岂不是没有道理,身为读书人,这些事情本就是应当作为之事。岂能因应做之事而受赞誉,此事岂不是毫无道理?”关羽听得梁广之话,罕见的开口反驳了梁广。 梁广闻言一愣,关羽所言,好像确是如此,只是自己经历了太多,甚至在所谓的和平年代感受了太多特权阶级的特殊性,其实换句话来说,都是吃人,只是吃人的方式不同罢了。而收到太多社会的毒打,让梁广甚至都忘了,只是做到的应当做的事,并非是做的好的标准。 一时语塞,梁广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推说到:“今日暂且不说此事,先拜访这张飞。” 梁广说罢就要敲门,但关羽却已经走到前方,伸手猛地拍在了门上。 并非扣门而是拍门,如此举措便足以说明关羽此刻内心之中还有几分不满和怒气。 因此,梁广倒也未曾开口阻拦。 “何人在门外如此放肆!”敲门声刚停,门内便传来一声不满的喊声。 接着,门被拉开,一个豹头环眼穿着一身短打劲装的男子径直走了出来。 “便是你这红脸汉子在此拍门?”张飞看向关羽,开口问道。 “我家大哥想要见你。”关羽丝毫不让,看向张飞说道。 “你家大哥又是哪来的东西?说要见我便要见我?我今日家中还有贵客,没时间和尔等浪费!”张飞不满的说道,说罢,就要伸手将关羽推出门外。 从辽东来之前关羽就有心要和张飞交手,之前又在卢询处受了一肚子气,此刻被张飞猛地一推,关羽伸手便将其肩膀按住。 两人一时间较起力来,竟是僵持不下。 关羽和张飞开始同时逐渐用力,但依旧是维持着僵持的状态,两人此刻都是一愣,但却谁都不愿意率先松手。 梁广站在一旁,心中想着,按照剧情,自己应该上前分开二人,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以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将二人分开,正要开口之事,却见两只手分别拽住了两人。 紧接着,随着一声闷哼,竟生生将两人的手臂分开。 梁广心头一惊,分开的两人之间已经露出了梁广还算熟悉的面容。 “梁家少君,你怎在此处?”对面那大耳男子忍不住开口惊呼。 但殊不知梁广心头更加惊讶,本以为自己是改变历史走向扇动翅膀的蝴蝶,可谁能想到,自己已经出手,历史却依旧被修正,刘关张的羁绊让他们提前了数年相见。 “刘兄,好久不见,我今日前来,本是来拜访张飞兄弟的。” 梁广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梁家少君称我玄德便是,你今日前来竟是来拜访我家二弟的吗?”刘备笑着分开二人,走向梁广。 梁广闻言一愣,看向刘备又看向张飞。 “玄德,你们在外面磨蹭什么呢?饮完这些我还得返回郡守府上!” 就在此刻,声如洪钟,从屋内传来。 第129章 公孙伯圭 “伯圭,莫要心急,我且介绍一位豪杰与你相识。” 听得屋内声响,刘备连声说道,接着拉着梁广便朝着屋内走去。 被刘备这一打岔,张飞和关羽自然也不再针锋相对,毕竟,便是关羽也算是看到了张飞的实力,之前的不快自然消散了许多。 倒是梁广此刻心头不免一愣,这伯圭二字倒是让人觉得熟悉,只是一时间确实想不起究竟是何人了。 一直到刘备拉着梁广走入屋内,看着屋内坐着那面容刚毅却又带着几分俊美的帅哥之时,梁广一时间依旧未曾辨别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梁少君,此人乃是辽东公孙氏之人,叫做公孙瓒,乃是我的挚友。”刘备拉着梁广开口介绍公孙瓒。 介绍完公孙瓒之后,刘备自然又向公孙瓒介绍起了梁广。 但是此刻的梁广已然是有些愣住了。 公孙瓒之名可是太过熟悉了,不仅组建了白马义从,而且还是赵云的第一任主公,除此之外,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可以算是三国时期第一支特种部队了,虽然后世网上所说公孙瓒之所以没有将赵云留下乃是因为公孙瓒还有这上千个如同赵云一般的白马义从有些夸张,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却一定是三国时期的顶级战斗力。 而且其人也算是传奇,虽然出身公孙氏,但因母亲出身低微,他在族中的地位并不算高,而且只能任书佐。 但却因为其长相英俊,声音洪亮,能言善辩,做事情讲究策略,机灵聪慧,每次向太守汇报工作时,都不一点点说,而是经常把多件事一起汇报,从没有忘误之事从而得到太守侯氏赏识,并将女儿嫁给了他。 之后公孙瓒得到岳父帮助,方才得以拜入卢植门下,在缑氏山中学习经典。之后更是碰到回乡的刘宽,又拜做刘宽门下门生。 后来公孙瓒后来回到郡中做事,被举为上计吏。 太守刘其 因事被押到洛阳,交付给廷尉治罪。按照法律,官员犯法,属下官吏不得亲近。 公孙瓒于是改换衣服,假称自己是伺候的吏卒,随身护送,跟随槛车走到洛阳。 最终刘其被发配到交州日南,公孙瓒又准备猪肉、醇酒,在北芒上祭奠先人,先把酒洒向地面,祝祷:“过去为人子,今日为人臣。我将要前往日南郡,日南郡多瘴疠,恐怕不能活着回来,谨向祖宗坟茔告别。” 慷慨悲泣一番,再拜离去,旁观者莫不叹息。抱着必死的决心护送刘其发配,其人的忠义自然不用多说。 后续也不知该算公孙瓒得天命庇护还是刘其好运,刘其发配途中,得到朝廷赦免,于是返还。 公孙瓒归来后被举孝廉,任为辽东属国长史。 后公孙瓒跟随数十名骑兵外出巡逻关塞,看到数百名鲜卑骑兵,公孙瓒就退到空亭对随行队伍说:“如今不主动进攻,我们都要死于此地。”于是手执长矛策马带队冲入鲜卑队伍,杀伤数十人,虽幸免于死,自己也损失过半。鲜卑人以此为戒,再不敢轻易越进关塞。公孙瓒升迁为涿县县令。 之后公孙瓒也是几番险些身死,方才有了日后的成就,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身让他的性子过于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杀了刘虞全家让他失了人心,又因为太过强横自视甚高让他骄傲自大,在后来太顾自己,不在意他人,甚至面对袁绍的求和不理不顾,反倒最后兵败自焚。 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抹去公孙瓒乃是这个时代的气运之子之一的事实,而且,在三国初期,公孙瓒是有着和董卓以及袁绍掰掰手腕的实力。 “梁少君,听闻你现在前往了辽东,若是有事,倒是可以拜托伯圭!” 眼见梁广发愣,刘备连忙说道。 梁广因为回想公孙瓒事迹一时失态并未注意,但是刘备可是看得真切,身边的公孙瓒已经隐约有些不满。 虽然此刻的公孙瓒尚未表露出来自己的性格,但刘备乃是善于洞察之人,对于自己这个同窗,刘备自然清楚公孙瓒心眼不大的事实。 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因为卢植不在缑氏山之上,之后回来缑氏山也和他们接触不多并未看重一事而心生不满,甚至转投了刘宽门下。 “一时发愣,倒是轻慢了公孙兄弟!抱歉!抱歉!” 被刘备提醒,梁广回过神来,他和公孙瓒又不熟悉,自然不好直接称呼对方字号。 “梁少君何须如此!只是玄德的话说得有些大了,我虽是公孙家的人,但却并不受族内看重,权柄也不重,只怕帮不了梁家少君了!” 公孙瓒哈哈一笑,爽朗的开口说道。 “无妨,无妨。” 梁广摆了摆手,既然公孙瓒不愿相助,梁广自然也不会强行让对方帮忙。 “梁少君远道而来,想必是要拜访此间主人,我今日本就是忙里偷闲寻玄德而来,却不想不但见了玄德还见了诸多豪杰,也算不枉此行,按理来说,我应该和各位把酒言欢,只是可惜,郡县之中还有事务处理,耽搁不得,今日便先行离去,诸位莫怪!” 公孙瓒说着站起身来。 刘备闻言,看了看梁广又看了看公孙瓒,回头看向梁广说道:“梁大哥先坐,我去送送伯圭!” “且去,且去。”梁广摆了摆手。 刘备见状,陪着公孙瓒一路朝着门外走去。 “你便是那号称及时雨的解县梁广?”张飞上下打量了梁广一眼,开口问道。 梁广看向张飞,一时间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笼罩着梁广,毕竟,谁能想到穿越回了汉末,碰到了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看着自己问自己是否是及时雨? 梁广只想说一句,改编不是乱编啊!但是此刻,面对张飞,梁广只得点了点头。 “你既然是商贾,又是江湖中人,又怎么让那些读书人把你当做宝一样,想我给县里的学堂捐房子,他们还嫌弃我一身铜臭!” 不过张飞显然对梁广及时雨的身份不感兴趣,反而开口问起了梁广是如何在文人那里做到了这般地位。 第130章 投店 梁广心中尚有其他事宜,此刻自然未曾事无巨细一一说与张飞,只是含糊几句,一笔带过。 说着说着刘备倒是送走公孙瓒去而复返,此刻回到屋内,自然开口询问梁广为何远道而来。 梁广也未曾隐瞒,直言自己因为相助于人得罪了张让,只怕张让会对他不利,自己身边又无太多勇武之人,听闻审配说起张飞勇武,所以此番前来,是想求得张飞相助。 张飞方才听得梁广所言,知晓梁广为何在士人心目之中如此地位,此刻听得梁广因得罪了张让恐有性命之忧,自然开口就要应下相助之事,可张飞还未开口,刘备已经率先说道:“梁大哥此事何难,便是我这兄弟抽不身去,我也定当相助!” 张飞虽未开口,但观其神色,梁广便知道此事已经成了。而且除了张飞之外,还多了一个刘备帮手。 别的不说,刘备的武艺虽然比不过关张赵这样的万人敌,但在三国之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了,若无勇武,怎能徒手分开关羽和张飞的角斗,更别说手持双剑这样的短兵器与吕布这般的强横之辈交战了。 “兄长说的哪里的话!兄长前去,我自然前往,最多就是放下这里的生意不做便是!” 果不其然,刘备话音刚落,张飞便立刻开口说道。 听得张飞对刘备的称呼,倒是让梁广的喜悦消散了几分,只听张飞对刘备的称呼,想必两人纵然还未结拜,却已经是相交莫逆了,以张飞的性格,想来梁广想要将其收入麾下的打算算是泡汤了。 至于将刘备收入麾下,梁广还真未做过这般打算,虽说刘皇叔在创业初期多次寄人篱下,但其对汉室的忠诚让梁广还是有几分忌惮。 毕竟刘备不是荀彧,荀彧可以在看清曹操之后被曹操一个空盒逼死,但刘备显然不会,虽然刘备至情至义,但要让自己和刘备的情义和汉室相比,梁广却没有这样的信心。 “兄弟果然与我乃是同道中人!”一旁的刘备听得张飞开口,抓住张飞的手开心的说道,接着他看向梁广。“梁大哥乃是我大汉的股肱之臣,忠心耿耿,却被一个阉人逼得如此地步,圣上虽然被小人蒙蔽,但我刘备作为汉室宗亲却万万不可让忠臣寒心,梁大哥,我们即日返程,免得你离望平之事被奸人得知,进献谗言!” “兄长所言极是,梁少君耽搁不得。”张飞看向梁广,也是表态说道。 眼见张飞和刘备依旧如同历史一般结拜,倒是让梁广有些后悔晚行了一步,但梁广虽然清楚目前许多文臣武将尚未崭露头角,正是招揽的好时机,但却也清楚自己确实不能离开望平太久,不然若是被参上一本,反倒是天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梁广倒也不再犹豫,当下便开口说要返回望平。 张飞和刘备也不耽误,张飞兀自前去准备了些许路上的食物和盘缠,接着找人迁来两匹马便随着梁广前往望平而去,涿县所在毕竟靠近边郡,马匹虽然珍贵,但以张飞的身家却也能购买几匹,虽然算不上神俊,但用来赶路却也够了。 四人一路狂奔,朝着望平而去。 接连路过广阳,渔阳,右北平三郡,一直到辽西海阳县内方才放缓了脚步。 原因无他,刘备和张飞的马有些疲惫了。 梁广和关羽所骑马匹虽然并非是历史有名的宝马但却也是去了辽东之后更换的良驹,而张飞和刘备所骑之马,虽然价值不菲,但却只能算是尚可的中马,算不得良驹。 眼见张飞和刘备马匹疲惫,夜色渐浓,梁广开口示意众人暂且找个地方落脚歇息,毕竟,已经狂奔了整整一日,便是耽搁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顺着官道,众人很快找到了路边的驿馆。 梁广虽有官身,但毕竟此番离开驻地乃是悄然离去,官家的驿馆居住自然不便,好在不远处便有商户所开的驿馆暂供居住和歇脚。 官道之上这种商号的驿馆要说起来自然有些不妥,但东汉之际,像是糜家,甄家这般的商贾之家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本就是当地士族又善于经商,所以创下了这般莫大家业。 其实梁家也是朝着糜家,甄家的方向在发展,但是毕竟少了世家的身份,所以纵然梁母乃是司隶郡内有数的商业奇才,但却也不过只是做得一县之地的富户。 闲话少叙,此刻梁广等人已经到了这驿馆门外。 敲了敲门,门内一青壮走到门前,那青壮并未直接开门,只是手持油灯打量着门外的梁广几人。 “几位是要投店?”那青壮小二看向梁广几人,开口问道。 “你这话问的?不是投店,莫非是来与你耍笑?”一路奔波本就辛苦,此刻到了驿馆门外对方却又迟迟不开门,此刻还开口如此询问,言语之中颇有几分试探,如此一番自然让性子本就急的张飞有些不满,直接开口反问。 “张飞兄弟莫要心急,小兄弟可是有何误会?”眼见那青壮小二被张飞一问吓得后退了几步,刘备立刻开口说道。 刘备开口如同涓涓细流,甚是平缓倒是和张飞开口的如同雷鸣截然不同。 “几位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吧!不知几位什么身份,我自然不是不敢放几位进来的,辽东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的强人甚多。” 那小二看了看刘备,方才开口解释道。 “小兄弟莫要误会,我等前来有事,自然不可能会是强人的。” 刘备笑了笑,继续开口解释道。 “你们说不是便不是吗?你们四个壮硕男子,又没有携带货物,这么晚了前来投店,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刘备声音和态度自然缓和,但未曾想,眼前的小二却厉声说道。 小二的态度让刘备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等若是强人,岂会和你在这废话,你以为你这破门拦得住我等!” 眼见小二态度不佳,张飞双目一瞪,看向院内小二,一把抓住了木门,猛地一推,门框摇晃,连带着垒砌的石墙都好似微微晃动。 第131章 刘备的武艺 “休要如此,我与尔等开门便是!” 店内青壮小儿无奈大声说道,伸手开了门。 “这位小哥,我这兄弟鲁莽,多有叨扰,万勿见怪!” 刘备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小二,没等梁广等人开口,率先低声安慰道,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串铜钱从怀中摸出,放置于对方之手。 “多....多谢。” 那小二迟疑片刻,看了看张飞。 “你这怂货,我大哥让你收下便收下!” 张飞双目一瞪,看向小二。 小二这才怯生生的将刘备递来的铜板收下,之后连忙跑到一旁,为张飞等人准备酒水和食物去了。 张飞看着那小二怯懦的背影,口中毫不收敛的说道:“如此大的个子胆小如鼠,真是丢脸。” “兄弟日后不可如此。”刘备看向张飞,开口说道。 张飞闻言点了点头,倒是未曾反驳。 不过一会,那小二便将酒水和食物纷纷端了上来。 辽东之地紧靠塞外,平日里路过的商队不在少数,所以纵然这些时日时长大旱,弄得食物并不算充足,但在辽东食物和酒水倒是不算紧缺。 张飞见状,一把拿起面前的羊腿,又开了酒坛。 一口咬下,撕下大片羊肉吞入腹中,接着猛地灌了一口酒,之后看向关羽:“兀那汉子,身手和气力倒是不错,吃东西比得过我否?” “比便比!”关羽一声轻笑,也拿起一块肉块。 两人吭哧吭哧的猛地吃了起来,倒是梁广和刘备在一旁说说笑笑,并未吃上几块。 “好汉子,本事不错,饭量也能和俺拼上一拼,你可愿意和俺以及大哥一同结拜!” 张飞擦了擦嘴上的油,看向关羽,开口说道。 正在和刘备说话的梁广听得一边张飞的话,面色一变,转过头去,看向张飞。 刘备听得张飞所言也是来了兴致,开口说道:“我这兄弟所言甚是,刚好梁大哥和这位关兄弟都是人中豪杰,不如我等今日便结拜便是。” 关羽闻言放下手中食物,看向几人,可是下一刻,猛地趴倒在桌上。 “你这红脸汉子,莫非是吃醉了不成?”张飞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可是下一刻,整个人如同关羽一般猛地倒下。 咚的一声响,竟是将桌子都整个压翻。 “我这兄弟不是不能饮酒之人,怎么这就醉了?”刘备面露疑色,开口问道。 梁广则是猛然站起,只看关羽张飞两人此刻的情况,刘备不知为何,但是梁广却熟悉的很,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在影视作品之中已经看过了许多,这不就是被麻翻了的情况吗。 只是蒙汗药这种东西在梁广记忆之中多是出现在水浒之中,至于三国之中,好像最多只是饮酒吃醉了,被药翻的情况还未见过。 “小二!”梁广抬手抄起武器,看向身后,大声喊道。 “梁大哥意思是这些人动了手脚?”刘备此刻自然也反应了过来,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你们莫要胡乱诬陷人,明明是你们自己人不胜酒力,还要诬陷到我们的头上吗?” 听得外面的动静,那青壮小二也快速走了出来,正好听到梁广和刘备的话语,此刻大声喊道。 可谁曾想,梁广听得那小二开口,站在原地故作一副有些疑惑的样子,但是只等那小二上前了几步,便猛地加速,手中无名之刃已经砍向对方脖颈。 一来便是杀招,毫无半点留手,梁广的举动让刘备都是一惊。 可是下一刻,那小二面色也是猛然一变,放在身后的手臂猛地摸出一把环首刀挡在身前。 当啷一声响,小二的普通环首刀自然未曾有无名之刃那般锋利和坚固,环首刀之上肉眼的可见的被崩出了一道缺口,若不是梁广的气力只是略微好过寻常人的水准,说不定这一刀便能将小二的环首刀斩断。 “速速一同动手,将此人拿下!”那小二借着梁广砍来的力道,就地一滚,和梁广拉开了距离,接着大声喊道。 嗖嗖嗖几声破空声传来,数支利箭射向梁广所在。 梁广面色微变,就地一滚,数支箭矢射向面前,之后梁广猛地躲在墙后,不暴露身形,同时身后的刘备也快速做出反应,拉着张飞和关羽躲在了目光难以看到之处。 双方就这般对峙了片刻,梁广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之慢,耳边听不到任何声响的梁广不免的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探出头去,想要看看对方身在何处。 但是只是刚刚冒头,耳边便响起阵阵弓弦之声。 噗呲噗呲几声响,阵阵烟尘飞起。 箭头深深嵌入土垒的墙壁之中,梁广深吸一口气,已然明了对方依旧等在外面,此时若是冒头,必定会被乱箭射死。 他侧耳倾听,想要判断着敌人的位置。 “梁大哥,咋办?”刘备压低声音问道。 “静观其变。”梁广想了想,开口答道。 刘备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双方就这般僵持着,没过一会,对方主动开口说道:“梁仲容,我们前来并非是为了杀你,只是我家主公想要请你前去见上一面,你自行出来,也免得连累了和你一同之人!” 梁广闻言陷入沉思,此刻的局面很明显对方完全占据上风,但是听对方的语气,显然比起自己还要焦急了些,这是为何? 而此刻,和梁广处在对立面的几人也互相低语。 其实,此事也不难明白,虽然这些人身后有着不弱的背景,但梁广毕竟是朝廷在册的官员,途中截杀,代表的可并非只是杀一个人这般简单,而且辽东虽然已经算得上是边郡之地,但此刻却依旧在汉朝的掌控之中,就目前来说,尚未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喊话结束之后,梁广依旧毫无动静,好一会之后,这些人终究是不敢在等了。 啪嗒。 随着第一个脚步声响起,刘备猛地睁开双眼起身,整个身体微曲,如同一只猎豹一般。 刘备默默地数着脚步,接着猛然弹起,身形如同一支箭一般射了出去。 梁广见状也猛然起身,刚刚探出头,便看见刘备一刀砍下了一颗头颅,接着,双剑武得泼水不进,将寥寥几支箭矢挡在了身前。 这未来的汉昭烈帝,暂且不论其志向和仁义是否为真,但至少此刻的武艺远远超过了梁广的预料。 第132章 华元让 眼见刘备朝着前方冲去,梁广也迅速探出头来,从旁协助,朝着对方攻去。 “该死,这是哪里出来的家伙!不是说那梁广身边只有那个红脸大汉武艺难以抵挡吗?” 前来截杀梁广的杀手之中,一人开口说道。 显然,对于梁广,他们早就有过了解,甚至此刻前来截杀,本就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速速撤离,回去禀告主公梁广身边人的情况!” 站在最前方之人看着不断逼近的刘备和梁广二人,沉声说道。 接着,此人率先向前,朝着刘备冲去。 “来送死乎?” 刘备看着对方有人主动迎来,一边前冲,口中开口问道。 眼见双方逼近,刘备抬手一剑砍向对方。 刘备剑势凌厉,对面那人匆忙举刀招架。 只听“铛”的一声,刀剑相碰,溅起几点火花。 那人虎口震裂,手中兵器险些脱手,心中暗惊:“此人好生厉害!” 此时,对方心头惊骇,刘备却面色如常,左手之剑猛地挥起,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刘备的武艺,便是在战场对敌,都敢用双剑,更何况这般室内的近身作战,双剑的威势更加凌厉了许多。 噗呲一声响,眼前之人口吐鲜血,刘备的剑刃已然将其腹部刺穿,而眼前之人显然未曾想到刘备剑势如此难以琢磨,不过一合便送了性命。 其他截杀之人见首领受挫,纷纷围攻上来。刘备身陷重围,却毫无惧色,剑法越发凶猛。 虽有三人将其围住,但显然难以伤到刘备分毫,若不是有人不停射出冷箭,只怕刘备已然要了此三人的性命。 而此刻一旁的梁广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毙,趁着刘备吸引了全部注意,梁广已经越发的近了。 梁广猛地冲出,将一旁的桌子抬起,猛地朝前一扔。 手持弓箭的截杀之人纷纷射向抛向自己的桌案,但时间太过仓促,甚至无法将弓拉满,箭矢射入桌案之上,但却难以洞穿。 借着桌子,梁广已经朝着对方靠近。 之后猛然杀出,和剩下三人战成一团。 梁广的武艺自然难以和刘备相比,但靠近对方之后却也让三人无法在施冷箭。 三人只得抽出随身的短刃和梁广战成一团。 梁广虽然应付的有些吃力,但一时半会却也不会败下阵来。 片刻后,和刘备交战的三名截杀之人先后受伤倒地。而梁广此刻的身上也是有着数道伤口,最深的一道甚至已经能够看得出翻出的皮肉,但即便如此,这几道伤口却都不致命。 剩下的人见形势不妙,萌生退意。 可梁广却不依不饶,拼死纠缠,对方三人应付艰难,刘备猛地冲向三人。 很快,在梁广的纠缠之下,刘备已经将三人的退路挡住,无奈之下,三人只得和梁广以及刘备交锋,可当与刘备交锋之时,这三人才明白为何队友会倒下的如此之快。 刘备的剑势太重,而剑招又太怪。 接住刘备的剑已经极其艰难,更何况,根本难以预料下一刻刘备剑挥来的方向。 不过三合,便有一人倒下。 “梁大哥稍歇,此二人交给我便是!” 刘备此刻还有余力看着不断喘气的梁广,开口说道。 梁广闻言也不逞强,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只能成为刘备的负担,于是说了一句小心之后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只见刘备剑法凌厉,招式多变,不出几个回合,另外一人也颓然倒下。 只剩一人,眼见刘备尚且气力充足,那人眼中满是绝望。 他手中的刀刃更是被刘备一剑拨开。 失了兵刃,对方更无力抵抗,一旁的梁广连忙开口说道:“玄德,留他一条性命!” 刘备闻言,手中的剑式一变,刺向对方胸口的一剑只是刺向了对方的右手。 噗呲一声,刀锋刺入手臂,刘备看向对方:“你已无力再战,我且留你一条性命。” 说罢,刘备转身看向梁广。 可是此刻,梁广却面色一变,猛地站起。 刘备看得梁广面色一变,自然也立刻转身,手中剑刃挥向身后。 可是身后并非如同刘备所想的袭击,反而刘备转身的一刻,看到了身后之人,黑色的血顺着此人的嘴角流下,他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极为难看,接着重重倒地。 刘备见状猛然后退,不敢接触到对方。 “用毒吗?”梁广此刻也迅速上前,看着对方,面色难看的说道。 梁广已经不是刚刚穿越的新手了,已经在汉末待了不少时间的梁广很清楚毒是多么罕见的东西。 莫要忘了,梁广也算是绿林之中说得上名号的人了,可是见过那么多的游侠,梁广还从未见过用毒之人。 毕竟,以汉末时期的化工技术,想要提纯能够迅速杀死人的毒药可谓极其艰难,更何况,此刻的毒药基本都有明显的气味或者颜色,但最关键的还是制作毒药的难度极大、成本很高。 可在这些人的身上,不仅是毒药,甚至还有蒙汗药。 梁广心头正在思考什么样的才能又制出毒药还能制出蒙汗药。 此时,刘备却走到梁广身边,那些截杀之人既然已经死了个干净,刘备自然也不再关注,他关切地问道:“梁大哥,你伤势如何?” “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梁广摇摇头,“多亏今日有玄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刘备微笑着说道,想了想,还是看向梁广说道:“这些人不光有箭矢还有毒药,只怕身份不简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梁广点了点,但是依旧蹲下看了看对方身上和武器。 身上很干净,武器之上也没有任何印记,显然对方准备做的异常充分。 “把张飞和云长背起,我们先行离开。”梁广早有预料对方不会再这些简单的东西上暴露身份,所以此刻倒也未曾有什么惊讶,他看向刘备,开口说道。 刘备点了点头,迅速走到一旁,之后梁广和刘备一人一个将张飞和关羽扶起。 走到门外,梁广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天下医术之最,玄德可知是何人?” “应是谯县华元让,我听闻他有一术能让人不知疼痛,甚至割开人的腹腔和头颅还能让对方再度恢复。”刘备想了想,开口答道。 第133章 截杀之人 华佗! 对于这个名字,梁广不可能不清楚。 毒药和蒙汗药要是和华佗挂钩那说起来便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但能够让华佗制作毒药,甚至还交于手中使用的,想来也不可能是寻常之人。 “只是能让华元让出手的,在这辽东....”刘备说到一半猛地闭上了嘴,他看向梁广。他的脑海中想起了一个在辽东不可避免会提到的姓氏,公孙。 “看来玄德已经想到了。”梁广笑了笑,看向刘备。 刘备所想的便是梁广所想的。 辽东三大势力,公孙家、李家、田家。 田家的手覆盖不了这么远,而且越过李家和公孙家对自己动手,更是几乎没有可能。 至于李家,文人居多,便是会被宦官说服,也不可能如此明显的对自己下手。 所以,如此局面之下,在整个辽东,最容易被牵动的人无疑是公孙氏的公孙域,他对他那所谓的养子公孙度太过喜爱,几乎是将对自己早夭的亲生儿子所有情感放到了公孙度身上。 不过什么情感促使公孙域如此作为与梁广无关,他要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公孙域想要杀他,他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玄德所想大概便是事实,公孙氏多半会与我为难,玄德若是难做,可以先行离去。” 梁广看着沉默不语的刘备,开口说道。 “伯圭和家中本就不睦,公孙氏对梁大哥下手,想必和伯圭毫无关系,更何况,伯圭是我之友,梁大哥也是我之友人,怎能厚此薄彼,梁大哥,此话莫要再提了。”刘备连连摆手,开口说道。 刘备说罢,不再言语。 梁广见状,倒也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被横着放在马上的关羽悠悠醒来。 他抬头看向梁广,又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模样,本就枣红的脸上红的有些发黑。 “大哥,这是?”梁广勒马停下,关羽连忙翻身下马,看向梁广。 “中了人的算计,被人麻翻了过去。”梁广平淡的说道。 “竟然这种事情?”关羽闻言一惊,接着看向梁广:“大哥可有损伤?” “区区小伤,无碍!”梁广摇了摇头,身上的刀口虽然已经处理,但是衣裳破破烂烂又如何遮蔽,所以此刻所幸未曾隐瞒。 “该死!全怪云长误事!”关羽闻言面露愧色,不住摇头。 “谁误事了?这酒好生厉害!”听得关羽叹息,同样被横在马上的张飞此刻也逐渐苏醒了过来,他不住的摇头,显然还有些头昏脑涨。 过了片刻,张飞方才起身,不断的挤着双眼,又用那双大手揉着额头:“你这红脸汉子,酒量好生差,比俺要先醉倒些!” “莫要胡言!”关羽听得张飞所言,又是老脸一红,只是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张飞看着关羽,疑惑的挠了挠头。 就在此刻,刘备开口说道:“兄弟以为自己是醉酒?其实是有人将你药翻了!” “何人竟然有如此手段?”张飞闻言也是一惊,细细想来,却又并未有人靠近自己。 “药在食物之中,你自然不知,不过日后我们总归是要注意些才是。”刘备看着张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何人如此无耻,这等无耻之徒,日后定要捅死方才解气!”张飞闻言双目圆睁,紧握兵刃,恶狠狠的说道。 “日后会有机会。”刘备眼见张飞要开始骂人,连忙开口堵住了张飞的嘴,公孙瓒毕竟是公孙氏的人,刘备也不想公孙氏被张飞骂的太过难听,毕竟,张飞骂人的本事刘备算是见过了,不算弱。 “这些人所为净是些小人行径!”关羽显然也有些不耻。 “兵不厌诈,他们想要的是我的性命,既然是生死相争,哪里会有小人行径。”梁广听得关羽所言,不免想到关羽之死,所以此刻开口难免多了几分提醒。 一样米养百种人,若是太过高傲,将所有人都看得太过光明,难免吃亏。和光同尘,无所不用,方才为正道。 “大哥说得是!”关羽听得梁广所言,低头应道,心中如何想,是否完全领悟了梁广的意思,梁广便不得而知了。 趁着天色还未黑完,几人快马加鞭,倒也找到了另外一处驿馆。 一夜无事,梁广等人早早的便准备离开,可是还未走出驿馆,便有官府之人前来巡查。 此事倒也不算奇怪,毕竟死亡之人可不在少数,虽然辽东也时常有劫匪劫道,但将整整一个驿馆之人杀得干净,却也算是极其恶劣之事了,更何况,驿馆之内还发现了弓箭。 相比起甲胄,弓箭自然算不上太过恶劣,但是比起寻常兵刃,可也算是一件大事了。 所以巡查的衙役不敢耽搁,连忙一路盘查路过之人。 而走到梁广他们投宿的驿馆之时,看到张飞和关羽的一刻,那些衙役明显有些紧张。 想起驿馆之内的尸体,又看着身强体壮的张飞、关羽、还有生来异相,身负双剑的刘备,他们难免将三人与那一地死人挂上了钩。 本想离去,却又生怕上级责备,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索要户籍的文书。 张飞和刘备自然都绝非黑户,只是行走匆忙,忘了携带。 眼见眼前两人迟迟拿不出文书,那衙役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留下,他抬头看了看一脸凶相的张飞,想要开口,却觉得仿佛喉咙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我这两位兄弟未曾携带文书,不知此物可否证明!”好在就在这气氛凝重之际,梁广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的半通印。 半通印虽然只是小官的印章,但却足以说明梁广他们几人的清白。 对于这衙役来说,更是天大的好事,他一看到印章,发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快步迎上梁广:“不知大人前来,怠慢了!还请府衙一叙!” “还有要事在身,不好耽搁!”面对衙役的热情,梁广连忙说道。 那衙役见状也不挽留,毕竟方才自己一时开心,竟然是帮县君做下了决定,他不过一个府中衙役,主动邀请本身就是逾越,更何况,梁广充其量不过一个两百石的小官,以自家县君的性格又怎么会与他相见。所以此刻梁广拒绝反倒是让他躲过了一劫。 “那便不再多留大人了!”衙役后退一步,让开了门口。 第134章 信息和惊马 “梁广回来了?” 作为望平城的县君,公孙望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没错,那梁广虽然有些狼狈,但是看起来好像并不严重。” 一名身材健硕的男子跪在公孙望面前说道,此人虽不是公孙家的人,但却也是公孙望自小的玩伴,自然是极得公孙望的信任,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知道梁广会在路上遇袭之事。 “如此说来,我那族叔倒是没成功喽!”公孙望捋了捋胡须,随意的说道。 “县君有何打算?” 男子既然是公孙望的心腹自然对公孙望很是了解,此刻眼见公孙望如此模样,开口问道。 “打算?”公孙望看向眼前的男子,摇了摇头。“毫无打算。” 男子闻言一愣。 中午时分,梁广已然来到了望平县城之外。 按照男子所想,梁广想必会避开望平县城,直接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可是谁曾想,梁广径直便往望平县城来了。而且最关键的是,男子去向公孙望询问该如何应对此事之事,公孙望也只是平淡的让他将梁广迎进来便是。 所以此刻,时隔几日,公孙望和梁广再度在望平县城之内相见。 而此次相见,便是连田韶都被公孙望让人拦在门外。 而眼见公孙望独自在屋内等待,梁广自然是让刘关张三人也暂且在门外等候。 “公孙县君,几日不见,面色倒是越发的好了,莫不是寻了什么药方来做保养?” 梁广看见公孙望的一刻,笑着开口说道。 公孙望虽然想过梁广会来和自己相见,但却未曾想过梁广会问出这般的问题,所以当听得梁广发问的一刻先是一愣,接着方才开口说道:“仲容此言倒是说笑了,我已经越发的迟暮,倒是你未来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强壮才是。至于面色,不过是这几日听闻有你驻守戍边,倒是让我能够好好安眠了几日。” 梁广听得公孙望的话,也是脑中思索。 他本以为截杀之人是公孙望所派,毕竟在辽东,除了公孙家也没有人有如此能力,打探到自己的行程,还派人持械甚至拿出了弓箭在中途截杀。 但此刻和公孙望交谈之中,倒像是并非此人所为。 不过梁广也并不会只会因为两句话便打消了对公孙望的怀疑,听得公孙望所言,梁广笑了笑说道:“驻守边郡本就是我的职责,只不过苦于手下人少,只怕若真有变数,应付不得。” “仲容此言我也理解,按理来说你戍边艰辛,我作为望平县县君,理应相助,不过望平毕竟是小县,县中税收不多,自然也就难以养活太多人手,不过若是仲容你愿意用自家钱财养些戍边之人,我定会上书天子为你表彰功劳。” 公孙望眼见梁广面露苦色,笑了笑,开口说道。 梁广闻言看向公孙望,他心中不免思虑,是否是自己收下褚家之人被公孙望发现所以此刻出言提点。 但只看公孙望神情,却又不像如此,而且梁广虽然对娄圭的嘴巴不太满意,但对其智谋和做事还是足够信任的,娄圭既然说难以被发现,那么想必那里定然足够隐秘,而且必然已经找好了其他由头,至少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更何况,韩当和高顺都前去看过,此二人也绝非那般信口雌黄之辈。 想到这里,梁广看向公孙望问道:“县君此言非虚?” “男儿说话岂能反复,更何况我还是一县之君,若是连此言都食言了,望平县岂能有人信我?”公孙望笑了笑,反问梁广。“此事我既然说了,那便不会食言,只是日后仲容真拉拢了队伍,还得为我和望平县好好戍边才是。” 梁广本身依旧对公孙望并非完全信任,但当听得公孙望此言之后倒是信了几分。看来,公孙望并非没有得到雒阳来的消息,只是在得到消息之后做出了其他的选择,那么这样看来,公孙望截杀自己的可能性便又降低了几分。 不过能够得到公孙望如此允许,梁广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再多耽误也是无用,毕竟,就算是确认是公孙望前来截杀,自己也断然不能撕破脸皮,更不可能将其杀死在此处。 “既然如此,下官便先行离去组建防备力量才是!”梁广立刻开口说道。 听得梁广所言,公孙望倒也未曾挽留。 之后一名吏员便将公孙望带离了屋内,出了府衙和刘关张三人会和之后便从望平县城之内离去。 离了城池数里,关羽骑马追上梁广,将一张字条递到了梁广手中。 纸条之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有人故意如此,避免从字迹之上暴露了身份。 纸条之上写着两行字:“公孙望见过雒阳城内张让手下黄门,归途或不太平路有截杀,小心!小心!” 梁广看着手中字条,将其捏成一团,塞入怀中,他看向关羽。 “大哥进入县衙之后,我们便在周围找了一处客栈,我等坐下许久,有一老人带着女儿前来客栈之内卖唱,而此物便是那女子前来收取银钱之时递交于我手中的,而且她甚至还避开了刘备和张飞二位兄弟。” 一路前来,梁广关羽和刘备张飞二人也是越发相熟,或许是因为本来应该是结拜兄弟的原因,关羽觉得刘备和张飞甚是投缘,所以此刻早已以兄弟相称。 对于三人的称呼,梁广倒是并未刻意避免,不过此刻听得关羽的话还是很快把握到了其中的关键因素。 那女子既然避开了刘备和张飞,那么显然是因为不知晓刘张二人的身份,那么显然,在自己和关羽离开望平县之前,那女子或许便已经见过自己和关羽亦或者是她身后的人知晓关羽对于自己来说是能够信任之人。 唏律律! 突然,一声马嘶打断了梁广的思考。 梁广顺着声音看去,一匹惊马竟然疯狂的朝着自己冲来。 而自己座下之马仿佛被惊马的架势吓住,一时间居然站定在了原地,便是梁广试图让它移动却也毫不动弹。 “大哥小心!”一旁的关羽连声说道,额头之上有汗珠流下,那惊马来得太快,梁广的马又毫不动弹,自己倒是能躲,但梁广显然是躲不开了,可自己乃是站定之势,自己的马也是未曾移动,要想仅凭力气将这狂奔之马拦下,太难了些。 第135章 赔马 “关兄,将马拉开!” 就在此刻,一声大喊传来。 关羽迅速做出反应,拦下那惊马不易,但是将马拉动倒是不难,虽然不能完全避开那惊马,但却能留出半个身位的通路。 下一刻,关羽一把拽住缰绳,猛地一拉。 梁广座下之马虽然依旧未动,但却被这猛然一拉拉得偏了偏头。 关羽面色一变,这个身为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少,此刻虽然略有移动,但若是那奔马直直的撞上,梁广依旧危险。 但很显然,让梁广避开的关键并非在关羽之处。 梁广只听得阵阵马蹄,之后仿若劲风传来,一员大汉骑马从侧面冲出。 面前那惊马不闪不避,直直的朝着梁广所在冲来,梁广坐下之马不停打着响鼻,发出阵阵嘶鸣,显然也有些惊慌,但即便如此却丝毫不避。 “梁大哥,低头!” 身后传来张飞的喊声,如同雷鸣震得梁广耳朵嗡嗡作响。 但此刻的梁广没有丝毫迟疑,听到的一刻便迅速低头。 呼呼风响,一把大刀从梁广头上换过,接着滚烫的马血喷了梁广一身,好在低头才避免了被喷的满面皆是。 接着只听得咚的一声,梁广抬头正好看见一具没了头的马身倒地,而头颅被鲜血冲的掉出了数米之远。 再看一旁,张飞一只手勒住坐下不停昂头的马,一只手持着一把长刀,满面鲜血,将衣服都浸染了大半,而一旁的关羽也是用力拽住梁广坐下之马,以防受惊。 不过此刻梁广坐下之马还算安分,但是很快,那马慌乱了起来,好在关羽一直未曾松手,这才避免梁广摔下马去。 但当马变得慌乱之际,梁广隐约听到了阵阵声响,仿若哨声,但却显然不该出现在此处,不过若是口哨那便另当别论了。 “骆十二!骆十二!” 而就在此刻,只听得阵阵不算娴熟的汉话,接着一个剃短了头发,皮肤有些黝黑的汉子从远处快速跑了过来。 “站住?喊什么呢?” 眼见那人朝着梁广冲来,张飞面色一冷,瞪着眼睛说道。 那人眼见张飞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一惊,站住了脚步。想了想,指着地上的无头马尸:“马儿!马儿!” “这马是你的?” 关羽此刻也骑马上前,指着地上的马尸看向眼前之人,开口问道。 来人一身短打的麻衣,衣裳之上破损处不少,天气已经有些凉了,还穿的甚是单薄,只看打扮,定然不是能够拥有如此强壮马匹之人,不过因为身处边郡,关羽倒是没办法直接下这样的判断。 “确实是我的。” 来人说话磕磕绊绊,汉话说的并不是太利索,若非此人相貌是个不折不扣的汉人,只听其言语,倒是还不如日出驹这般的靠近汉地的鲜卑人。 “先不说你怎会有如此骏马!便是你的马险些伤了人,我们也该找你麻烦!” 张飞打量了一眼来人,开口说道。 自从在驿馆被麻翻,张飞心中一直有些愧疚和不满累积,此刻眼见此人破绽百出,不免有些不满和怀疑。 “这马受了惊吓,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你们躲开便是,为何杀了他!” 来人先是有些愧疚,但是下一刻变得有些愤怒的说道。 “你这!” 眼见对方反倒率先发难,张飞面露不快,伸手就要指向对方。 但是下一刻,对方却猛然哭了出来。 张飞见此,硬生生将自己还未说出的话吞了回去,看向对方:“你这人,大好男儿,哭个甚?” “你们懂什么?”来人哭哭啼啼。“我本是这望平县之人,可是尚且年幼之时便被那鲜卑人抓去了塞外,他们将我如同牛羊马儿一般养大,平日里多有辱骂和鞭打,我今年好不容易靠着骆十二逃了出来,可家没了,家人也没了,我只剩下骆十二,但现在,骆十二也被你们杀了!” 此人说着越哭越响,很快便哭成了泪人。 听着此人如此开口,张飞和关羽同时朝着此人看去,正如他所说,他的身上满是鞭痕和各类伤口造成的痕迹,有新伤也有旧伤,只从此处来看,倒是并非作伪。 听得此人说的这般可怜,又哭的如此凄惨,关羽张飞俱是有些无奈,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此刻,梁广也骑着马上前,方才此人所说,梁广离得不远自然是听得清楚,此刻上前之后也和关羽张飞一样,在此人身上看到了诸多伤痕。 “你这娃儿,莫要哭了,你说要多少钱,俺赔你便是!” 要比身材,面前之人虽然也算强壮,但比起张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其相貌看起来更是和张飞相比足足差了十几岁,虽然是因为张飞看起来更加显老了些,但眼前之人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 “谁要你们的钱!骆十二可是我的弟兄!” 来人泪眼朦胧,但却依旧猛然抬头,愤怒的看着张飞说道。 张飞闻言更是愧疚,心中尚且还在思考该如何劝劝眼前的少年,却听得身后梁广开口说道:“既是不要钱,那你说说,我们该如何补偿?” 对于梁广来说,他心中自然有些怀疑,毕竟之前坐下之马丝毫不动,却在变得慌乱之前,耳边少了哨声,而且这被叫做骆十二的马也惊得太巧了,不仅如此,方才他拉着马向前之时,马显得有些兴奋,按理来说,一匹马尸足够让坐下之马恐惧,但它只是些许迟疑便立刻上前了。 若是以上都是巧合,那梁广这匹乃是缴获的鲜卑马或许便能或多或少的将这些巧合串联。 梁广没办法断言这些巧合不会同时出现,但却能说这些巧合同时出现的概率极低,所以按照梁广来说,他更倾向于直接离开,但刘备和张飞甚至关羽都绝非这样的人,处于这些考虑,梁广也得问上一问。 “我无处可去,你们杀了我唯一的家人,至少,你们应该帮我找到家人!”来人想了想,看向梁广,开口说道,接着他仿佛是觉得有些不妥,又开口说道:“我看你们的打扮理应都是贵人,除了你们帮忙,我不可能找到家人!” 第136章 文化人的事,怎么叫抄呢? “莫来此处纠缠,速速离去!” 张飞听得眼前之人所言,双目一横,厉声说道。 若是以往,他也倒并非这般,不过前些日子方才在路上遭了算计,此刻又如此巧合,他自然有些怀疑。 一旁的刘备此刻也是看着此人,一言不发,纵然以刘备之仁义,此刻也断然不会将此人留在身边。 “你想要跟着我们?”可让众人都未曾想到的是梁广此刻却突然看向眼前之人开口。 “大哥!”关羽听得梁广开口,都不禁侧目看向梁广,出言提醒。 “无妨,此人倒也无辜,我们既然害他失了马匹,便将其带上便是。”梁广伸手示意众人莫要多言。 眼见正主已然表态,刘备和张飞自然不再多言,关羽见状也只得沉默。 “既然如此,你们帮我寻匹马来,不然我怎么跟得上你们?” 那人眼见梁广收留也不道谢,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你这小子,收留你你不道谢也便罢了,还如此态度?” 张飞看向此人,开口问道。 “莫要吓到了这少年。”眼见面前少年微微后退了半步,刘备上前拦住张飞,开口问道:“你如何称呼?” “马而落。”来人抬头看向刘备。 “哪有如此怪异的名字!”张飞看向自称马儿落的少年。 ‘伏波将军之姓氏?只是并非身在西凉,与那马家应是无关。’刘备也打量了下自称马儿落的少年,心中默默思忖。 此刻众人眼见眼前的少年不懂礼节,心头反倒是放松了几分,毕竟,便是针对梁广之人,纵然是公孙家恐怕也绝不会找这样的愣头青前来打入梁广身边。 不过梁广却并未如同其余人一般放松,看着自称马儿落之人的态度梁广反而警惕了些。 他的敌人从来就不止是张让或者公孙家,按照檀石槐的性格,误打误撞已经两次破坏对方计划的自己,必然不会被对方轻易放过。 而这也是梁广明知对方身份不妥还将其留下的原因,与其让对手身在暗处,不如将其放置于明面之上。 “暂且与我兄弟共乘一匹。” 梁广并未参与刘备和张飞对马而落的询问,只是指了指关羽开口说道。 刘备和张飞对于梁广来说毕竟只算是外援,开口吩咐此事自然不妥,而且梁广很确定,以关羽的本事必然不会被马而落所算计。 对于梁广的吩咐关羽自然没有意见,伸手将马而落拉上马来。 一行人就此离去,待得众人远去,一行人逐渐显露身形,他们留着鲜卑人的头发,便是天气已经渐凉依旧穿着单薄,看着远去的身形。 “杂血的鲜卑人果然是胆小的狗!他已经被这个汉人彻底吓怕了,还说此人难以对付,结果还不就是这般简单!”轲受能看着远去的身影,开口说道。 身后众人纷纷迎合,接着在轲受能的吩咐之下尾随梁广等人而去。 他们视野所在早已不见了梁广等人的身影,但轲受能他们毕竟是久居塞外,而且即便是辽东,数匹马一同前行的场面也不会太多,所以只是循着地上留下的马蹄印,他们便能追踪到梁广他们所去的方向。 “梁家少君,你究竟是得罪了多少人,刚刚走进辽东境内便有人设下那般阵仗想要杀你?那宫里的阉人就真有这般大的本事?” 张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此刻一边向前一边忍不住开口发问。 “兄弟!”听得张飞发问,刘备忍不住沉声说道。 “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梁广一边说着一边余光看向了关羽马上的马而落,那一直以来面色平静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的少年正微微的探出头来。 眼见如此,梁广笑了笑,又看向身旁的刘关张三人,纵然此刻的三人还并非完全体,但同理,他们面对的对手也并非日后那般声名赫赫,至少处理此刻的局面应当无碍。 “我所得罪的倒也没几个,不过就是雒阳的宦官们还有辽东的公孙家和李家罢了。” 听得梁广说得平淡,但就连张飞这般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咂舌,毕竟,雒阳的宦官势力就目前来看,稳稳的除了皇权第一大势力,而辽东的公孙家和李家虽然因为汉朝异姓不封王,没有这样的身份,但其地位,与当地的土皇帝也没什么两样的了。 “梁大哥的气宇,怕是这天下间唯有那袁本初能与你相比了。”刘备闻言不禁感叹。 虽然身为刘氏宗亲,但刘备却也自问此刻的他没有勇气得罪这般多的大人物们。 “依我看,便是那袁本初也要弱上一头,依我看便是那袁本初得罪了这般多的大人物也绝不可能如此平静,这也难怪那些读书人高看你一眼了,你这举措,俺老张确实做不来。”张飞也看向梁广,开口感叹道。 很显然,此刻的刘备和张飞远不能和日后的刘备张飞相比,单论心气便是相差甚远,不过此刻的大汉虽然在梁广看来已经显露颓态,深知再过不久便可以算是结束,但在其他人眼中却依旧是如日中天,如此情况下,面对权贵和宦官自然有着不同心态,太正常不过了。 按照常理来说,此刻对于梁广乃是将刘备张飞拉入自己麾下的最好时机,但且不论刘备是否愿意屈居人下,便只是说梁广未来想走的路,分土列王以求自保的态度,便显然和刘备难以走到一处,所以纵然心头有想法,但此刻却依旧不是贸然做出如此举动的时机。 “两位此言倒是谬赞了,不过是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罢了,若是二位处于我的局面相比比我更加坚决,这天下,若是人人都去坐那曲意迎合之事,无人背道而驰,岂不是早晚成为一处泥潭,恶臭难闻,吾虽不才,但却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梁广轻叹口气,开口说道。 一言作罢,众人纷纷沉默,唯独那马而落左右探头,不知众人缘何如此。 第137章 玄德不必如此 汉朝无疑是受到儒家思想影响极重的时代,虽然有很多声音说汉朝是外儒内法,但不可反驳依旧是儒家对于汉朝来说算得上是极为中心的思想,而且所有的大儒在汉朝的影响都极大。 毕竟自从汉朝创立后,以刘邦为首的汉高祖及其后继者,都对儒家思想持有积极的态度,并将其作为国家的官方思想和治理原则。 这种倾向使得儒家思想成为政府官员选拔和培养的基准,也成为实现政治稳定和社会秩序的理论依据。 而儒家思想中的一些核心概念,如仁爱、忠诚、礼制等,又与汉朝统治者追求的稳定与和谐的政治秩序相契合。 就连汉朝的皇帝都非常注重儒家经书的研读,并以此作为治理国家的理论基础。 甚至许多汉朝皇帝亲自编纂和注释儒家经典,使得儒家思想在官方文化和政治制度中得以贯彻和发展。同时,皇帝还任命儒学士和儒官,负责教育皇帝和培养官员,以确保儒家思想在政府中的传承和实践。 如若不然,汉朝也不会出现这般多的世家门阀,以经学传家。 所以,此刻梁广借用北宋后人张载记载于《横渠语录》之中的这段话自然是让刘关张三个读过书的人感到万分震惊。 只此四句,便已经说明了梁广的志向,振聋发聩。 “梁大哥真是不凡,我只听闻梁大哥赠诗两句与伯喈公,使得天下之人无不赞扬你的诗才,但却无人知晓,便是治世之理梁大哥也了解的如此之深。以梁大哥之才不应埋没辽东,更不应被张让那般宦官针对,若是梁大哥愿意,我愿去寻我师卢公,为梁大哥引荐,以卢公的性格,断然不会让梁大哥这等人才埋没于此。” 刘备说罢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他和公孙瓒一样,虽然有机会再缑氏山拜入卢植门下求学,但因为卢植事务缠身,倒是并没有太多时间在缑氏山之中教学,所以刘备和公孙瓒与卢植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更多的学问都是由门下更为年长的学生传授,所以此刻刘备开口,想要的不过是用自己那所谓的师徒情谊与卢植推荐梁广这个在他心中的大才之人。 要知道,刘备和卢植的情谊本就不深,此刻用了,只怕以后再难有任何一分,要知道刘备虽然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但中山靖王子嗣极多,刘备并不富裕,如若不然,也不会落得买草鞋的地步。所以能够求学缑氏山对于刘备来说一定不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付出极大代价,此刻却只是给梁广引荐,可见汉室对于刘备来说有何意义,同时也可看出刘备极其重义。 刘备此话一出,便是梁广都忍不住对其再次侧目,对于任何人来说,引荐卢植都算得上是极其重的恩情了,而且梁广甚至比起他人更清楚,所谓的求学,刘备和卢植的接触并不算多,而且以卢植的性格,刘备这次引荐之后,刘备和卢植仅存的名义上的师徒恩情只怕也断了。 此事梁广清楚,刘备自然更加了解,但即便如此,刘备此刻也丝毫不在意,眼神之中满是真心,让梁广不禁感叹,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备方才能够屡败屡战,同曹孙两家三分天下。 梁广很清楚,自己说出这几句若是传入卢植耳中,本就对自己很是看好的卢植必然会对自己全力支持,而卢植在朝堂之上也并非单打独斗,即便看似特立独行,但也绝非孤家寡人,若是卢植和他背后的势力真全力相助,自己必然会再度得到返回雒阳的机会。 不过此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算是好事,但是对于梁广却并非如此。 他前往雒阳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来到辽东,虽然最开始还有些不满,但是随着来的时间越长,梁广越发感觉到了水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快感。 更何况,辽东之地本就是一处好的地界,君不见那公孙度一脉于汉灵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公孙度担任辽东太守?一直掌握辽东到至魏明帝景初二年(公元238年),足足五十年的时间,从公孙度到其孙公孙渊,足足三代人,掌握辽东的时间便是比起46年的魏国,43年的蜀国,52年的吴国都毫不逊色。 可以说,若是想要苟住,辽东无疑是个极好的地界,而且相比起和众多气运之子争夺中原,梁广还是对和公孙度争夺辽东更有信心。 虽然公孙瓒也并非善茬,但此人的性格缺陷太大,而且不论是公孙瓒还是公孙度此刻都还未到起势的时间,自己相比他们虽然没有公孙家在背后支持,但辽东此刻也并非铁板一块,更何况,自己身边文已经有了审配娄圭,武也有关羽、高顺、韩当,比起此刻的公孙瓒和公孙度可要富裕的多了。 而且虽然公孙度得到公孙域的支持,但公孙度毕竟也只是公孙家的外人,至于公孙瓒,虽然有个岳父候氏,又拜在卢植、刘宽门下,但此刻却依旧未曾发迹,也暂且没有得到公孙家的全力支持。 更别说辽东还紧靠着扶余、高句丽,在梁广看来,这些地界都是他未来积攒实力,招募士兵的沃土,现在可是汉朝,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师所指,便是沃土。 所以,相比起雒阳那个鸟笼,梁广自然是更愿意待在辽东大展宏图,不过就算不考虑辽东大展宏图的机会,梁广也多半不愿回到雒阳,雒阳的水太深了,梁广深入其中,最多只能勾心斗角,根本无法积攒实力,随着日子过去,早晚董卓会执掌朝政。 届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投入王朗这些门人一派,自己收了董卓的刀,扯了董卓的虎皮,只怕没有那般简单,若是投入董卓麾下,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自己又怎么办? 便是自己识破王朗的美人计未能让吕布董卓反目成仇,董卓就真能一直统领天下?待到败亡的一刻,董卓麾下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梁广可不会觉得自己有幸成为张辽。 于是梁广看向刘备,快速说道:“玄德不必如此!卢公乃是朝廷栋梁,不可因为保我而得罪了张让这等阉宦小人,毕竟他们乃是天子近臣,卢公身居高位,难免会有过失。届时只怕...” 第138章 屯田之城 “梁大哥真是我等楷模,依我来看,便是那天下楷模袁本初,也与梁兄相差无二了。” 刘备听得梁广如此说,为了不将卢植拖下水,甚至不惜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一时间自然是感动不已,连连说道。 听得刘备说出袁绍袁本初,梁广本是绝对不想和袁绍对比,毕竟,袁绍也算是汉末最可悲的失败者之一,一手好牌打的稀烂,除了何进便是此人了。 但转念一想,刘备如此形容自己,已经算是极其高看自己了。 毕竟,袁家四世三公,权倾朝野,教好之人、受袁家恩惠之人遍布天下,虽然仲氏天子乃是那此刻被天下称为路中悍鬼的袁公路数十年之后的自称,但是仲氏天子,天下第二姓氏,袁氏在此刻却也能担得起。 袁家,便是袁公路恶名都算得上是天下传唱,更何况,袁本初袁绍贤名广泛,天下之人提起他,无不接连称赞。 “玄德谬赞了,袁本初乃是年轻一代魁首一般的人物,我梁广何德何能能够与其相比。” 梁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大哥此言差诶,依我看,那袁本初不过生了个好人家,若是与大哥相仿,大哥必然不会弱他,大哥举止言行,不过是天下不知罢了,若是知晓,袁本初不如大哥。” 关羽捋了捋尚且还未到达胸口的美髯,开口说道。 “云长所言,也是备所想,那袁本初虽然也是天下闻名,但梁大哥倒也不弱与他。” 刘备也开口说道。 被人夸赞,本就是开心之事,更何况,梁广面对的还是刘备和关羽这等人杰,此刻不免笑了笑,但立刻又开口说道:“两位贤弟看得起为兄,我自是开心,不过袁家交友广泛,此言还是莫要多说才是。” 刘备闻言点头称是,关羽默默点头,张飞只是冷哼一声,但是总归,三人此刻都未曾在提起此事了。 交谈之际,梁广也一直关注着那自称马而落之人。 但见此人一直左顾右盼,并未对几人交谈之事上心,便是听得袁本初袁家这等大汉的大人物也未曾有过丝毫的面色变化。 梁广见状,倒也清明,看来此人确实是生长在塞外,要不然断然不会如此平静。 只是生长之处或许不假,但经历未必全真,他看向自己等人之时,眼中那丝提防和下意识的一些细小举动,足以说明他并不信任自己等人,甚至还有极强的抗拒和反感。 如此表现,和一个心系故乡,一直深深记着自己是汉人的少年有着极大的不符。 塞外之人,而且多半是已经被鲜卑洗脑的汉家儿郎,几乎在这瞬间,梁广便已经将马而落定了性质,只是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人手下,是那个带着一半鲜卑血脉的李家李憾,还是更加麻烦之人。 不过,这马而落既然不想表现自己身份,那自己便也将计就计便是。 一番言语之后,众人不再耽搁,直奔梁广之前所在的边境之处而去。 尚未到达所在,梁广便率先发现了路途之上的安静,除此之外,每隔数十里,便有些许印记留下。 梁广虽然并非常年身处军旅,但毕竟也在并州深入过军营之中,很快便看出此处应当是有军中之人经过,只是不知为何留下了痕迹。 但梁广很清楚,此刻并非是表现如此态度之时,所以一路之上,并未过多言语。 但令梁广未曾想到的是,一路行来,越近那些留下的痕迹便越发明显,甚至还有些明显便是刚留下不久的。 这一下,不仅是和韩当高顺有过接触的关羽看出了不同,便是刘备和张飞都靠向了梁广,甚至刘备悄悄开口,让梁广注意周围的特殊之处。 刘备并未进入军中,但梁广却能够分辨,这些位置和之前留下的印记,多半都是汉军的手段,梁广毕竟乃是朝廷命官,便是公孙家再能在辽东一手遮天,张让的权势再大,总归在此刻还被朝中党人制约限制,用军中之人强杀自己,显然不太现实。 不过即便如此,梁广也未曾放松警惕,他一边让刘关张三人都做好准备,同时自己也做好了拼杀的打算。 一边前行,一边观察着若是要退的退路,同时梁广心头也有对审配的信任,自己走之前,审配便已经得到了或许有人会对自己和他们不利的消息,对张让更是早有提防,如此局势之下,便是对方势大,审配也绝不会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出来。 在和曹节等人在雒阳城内有过交锋之后,梁广很清楚,能够在历史留名之人,绝非庸才,更何况是审配这般在三国时期之中留下了不小名声的谋主。 做了多手准备,但直到接近驻扎之处,都依旧是一片宁静,甚至在梁广离开的几日,营帐之内搭起了些许木屋,看着眼前的平静,梁广甚至有些不敢贸然进入眼前的营地之中。 “审配!” 梁广看着眼前,口中默默低语。 虽然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梁广毕竟只不过是一个未来的普通商人。他虽然想要相信审配并非是卖主求荣之人,但眼前的平静和自己遭遇的截杀却截然不同,更何况,若论忠心,此刻审配对陈球定然胜过自己,若是以陈球的家眷作为威胁。 “梁大哥,若是再走,只怕便要出塞,想必我们便是要来此,既然到了,为何不进?” 张飞的性子最急,此刻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得外面声响,营帐之内总算有人走出,眼见营帐之外的人影,数人快速涌出,梁广不语,默默摸向了腰间。 “少君?” 可是下一刻,冲在最前之人的声音倒是让梁广极为熟悉,不知楚宴又是何人。 对于其他人梁广可以不信,但对于楚宴等人梁广倒是未曾有丝毫怀疑,眼见楚宴尚在,梁广心头的疑虑和担忧倒是消散一空了。 “营地之内哪里来的这么多木材?” 梁广看向楚宴,开口问道。梁广这一开口,刘关二人也算是放下心来,让开一边,让楚宴骑马靠近。 “是那正南先生所说,我们既然带来了钱财,又要久居此地,此处只是营帐自然有些不妥,于是便让周居人那个老抠门的花钱买了许多木材,说是要在此处建立一座屯田之城,也好报答皇恩。只是这木材买来,他便不说用处,那周居人显然也明白些许,却也不愿告诉我,只是说少君回来,自然知晓。” 楚宴挠了挠头,看向梁广说道。 梁广闻言一愣,右手再度摸向了腰间,之后摇了摇头,看向四周,开口答道:“进去再说吧。” 明天起正常更新,恢复每日两更,求收藏,追读,催更小礼物,谢谢了 第139章 自洽 “梁大哥既然还有事,那我们兄弟两便不一同前往了。” 眼见朝着营地之中走去,一直听着梁广和楚宴交谈的刘备率先开口说道。 “此事说来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玄德的,不过尚且未曾定下,今日暂且也不先和玄德提起。宴师,劳烦带玄德他们先行休息。” 梁广想了想,倒也没有要求刘备一同前往。 楚宴闻言点了点头,将刘备和张飞带离,当然,那一直不愿的马而落也被梁广让楚宴带离了他们身边。 刘备和张飞并未跟在身边,梁广平淡的面色终于浮现了几分阴霾。 审配不是蠢人,自己但凡有积攒力量的心,审配一定能够看出,而且想要将自己的打算做成,梁广自然也不会隐瞒审配,这一点梁广自然清楚,但梁广确实也没想过审配会如此快便反应了过来。 但此事终归是要面对,不过只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区别罢了。 进入营帐之内,审配独坐一侧,并未坐在当中,但观其面容,略微带着愁容,容貌看起来也有几分疲态,比起之前带着陈球家眷一路逃至辽东之事,还要更加显得年长了些。 “未曾想到不过几日,辽东之事便已经让正南如此费心?” 梁广看着审配,倒是未曾表现任何疏远之意,只是笑着问道。 “辽东之事倒是无碍,只是仲容的想法却让我感觉遍体生寒呐!仲容莫非是有不臣之心?” 审配抬头看向梁广问道。 没有拉扯,也没有试探,审配就这般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审配的态度让梁广未曾想到,却又感觉仿佛是在情理之中,他看向审配:“正南觉得我有反心?” “此事我不敢妄下定论,不过仲容对于天子终归是没有那么多敬畏之心的。”审配摇了摇头,看向梁广。 作为一个现代人,梁广自然对于所谓的皇权敬畏之心不会那般的充裕,更何况,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汉灵帝的昏庸,对此,他对汉灵帝的尊重自然也就更少了几份,虽然不知何时被审配觉察,但梁广却依旧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不臣之心,只是不愿如同伯真公一般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之下,虽无反心,但却想要在这乱世自保。” 提及自己的旧主,审配面色一变,虽然陈球对他并非有多么的器重,也并未给他太多的机会,但毕竟有知遇之恩,同时对他多有帮助,此刻听得梁广提起,审配不免想到当时陈球的无奈和自己身处雒阳的绝望,一时间,这些情绪当真是略微冲击了审配脑海之中儒家忠君根深蒂固的痕迹。 但是很快,审配摇了摇头,心中责备自己怎会有这般想法,接着,他看向梁广:“仲容既无反心,那我自然愿意鼎力相助,依我来看,仲容若是想要在朝中占据更高的地位,那便要立大功,让那朝中阉宦之人不敢再如此。” “何等大功方能答道正南所想?要知道便是阳方正,伯真公这般之人都被阉人所害,就连卢公这等天下功臣,也要避阉人锋芒。”梁广摇了摇头,看向审配。 “诸公功劳自然大,不过却依旧不过治世和平乱之功,天子乃是盛世皇帝,对于这些东西自然不会看重。”审配闻言摇了摇头,接着突然看向梁广:“可若是仲容立下的乃是开疆拓土之功呢?仲容留下那鲜卑人的性命,又让高顺,韩当二将带兵前往高句丽,难道为的不是此事吗?” 梁广看向审配,虽然一直未曾和审配提起此事,但审配却已经做出了自己想要拿高句丽和扶余等地开刀的判断。 “正南莫非以为,我们仅仅靠着望平一县之地便能纠集人手,攻陷整个高句丽?纵然高句丽之民不值一提,但却也并非是区区望平一县之地的兵马能够攻陷的吧,更何况,我还并非望平县君。” 梁广有心想要知道审配的谋划,于是主动反驳道。 “仲容倒是低估了望平一县之地,望平乃是辽东边郡,与那鲜卑摩擦交战不断,辽东之民,大多都是上马能战,下马能开垦土地之人,莫说青壮,便是孩童和老子甚至女子都远超大汉复地之民,虽然不如中原地区人才济济,但作为兵源之地确实极佳,更何况,撤屯之策,更是让边郡无路可去之人数不胜数。所以兵源和能力仲容倒是不用太过担忧。” “之后,便是钱粮,边郡困苦,鲜卑人又时常来犯,纵然公孙家乃是辽东大族,为了族内声名,所行撤屯之举不如并州,但大多穷苦人家百姓,能够吃上一口饱饭便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据我所知,仲容早已让人在多地采购粮食,加上城中屯田,仲容能够养得活的兵士远比想象之中的更多。” “更何况,仲容在并州也是颇有名望,在天下游侠眼中还有及时雨的称号,而高顺将军和韩当将军又都是善于统兵之人,如此看来,至少在兵士和将领之事上,仲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而望平之地和梁氏商行的钱粮,仲容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忧练兵之地和养兵的黄白之物了。” 审配开口便是滔滔不绝,显然,在梁广回来之前便已经想过许多了。 “可即便如此,高句丽和扶余也并非是任意揉搓的柿子。”梁广依旧摇头。 “高句丽和扶余,不过弹丸之地,一群夷人,又岂能是我大汉兵士对手,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不过是之前的天子看不上,而现在的天子吃不下罢了,不过高句丽和扶余面对我大汉自然不敌,但对仲容来说却也是麻烦,可仲容当知晓,高句丽和扶余境内也并非只有一方势力,虽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般的战斗,但却也是一触即发,对付这些夷人,自然用不上合纵连横,但扶起一方势力却是极其简单。” 审配说完,自信的看向梁广。 营帐之外,楚宴安顿好了刘备张飞以及马而落三人便立刻匆匆赶向大营,可还未靠近,便被优哉游哉坐在不远处的周居人开口拦住。 “周老拦我作甚,少君回来之际面色不佳,我只怕会和审配产生冲突。” 楚宴有些焦急,看向周居人,开口说道。 “你若不去,便是无碍,若是去了,说不定反而麻烦。”周居人悠闲的躺着,开口说道:“那审正南虽然性格执拗,又受那些所谓经典影响,但要论为人圆滑却远远不是仲容的对手,更何况,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对那天子产生了怀疑,相信我,你若不去,那审正南自己都会陷入仲容的逻辑之中,到时候,那审正南自己便能将自己说服。” 第140章 再度示好 听得周居人的话,楚宴虽然不敢全信,但作为和周居人搭档多年之人,他确实也不敢贸然在此刻闯入,于是只能候在帐外,虽是准备冲入营帐之中。 而没过一会,楚宴便看得梁广和审配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正在惊讶之时,周居人却已经站起,走向梁广。 “仲容!” 周居人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不满。 听得耳边传来的声音,梁广不免一愣,看着黑着脸的周居人,当下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这具身体给梁广带来的感受,汉朝之人尊师重道,周居人虽然和梁广本尊相处不多,但毕竟是梁广的启蒙之师,有些畏惧,自然也算是理所应当。 “仲容,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竟然还敢贸然离开,你若是出了事,我和楚宴该怎么面对主母?而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事我已经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你难道还是不懂?” 周居人喋喋不休的说道,说得最多的还是安全二字。 梁广深知周居人所作所为乃是为了自己,一时间倒也无法反驳,更何况,梁家商行自己就是甩手掌柜,眼前这位老者如此年岁还在不听为了自己操劳,所以便是没有这具身体的影响,梁广也只能生生听着。 虽然不能反驳,但却也不耽误梁广走神,听着耳边周居人的碎碎念,梁广心头却不免想起了另外一个和他极其相像之人。 可伤天和不可伤文和,为了保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都敢做,甚至还甘愿当个咸鱼的三国第一毒士贾诩。 按照梁广的记忆,贾诩少时无闻,初举孝廉,官任郎官。不过显然贾诩为郎官的时间和自己并未重合,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和其未曾相识。 再后来,因病辞官,返回家乡,路遇叛乱的氐人,和同行的数十人一起被氐人抓获。 当时贾诩说:“我是段公(段颎)的外孙,你们别伤害我,我家一定用重金来赎。” 而他所言之所以能够奏效,那便说明段颎此时定然身居高位,也就是说,自己尚未进入雒阳之前贾诩便已经辞官。 而按照记载,之后的贾诩再度有了声音之时便已经为董卓部将,不过那时候,董卓已经官拜太师,或许在之前贾诩便已经投入董卓麾下,但显然还未显声名,而在董卓死后,贾诩再度献计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李傕败亡后,辗转成为张绣的谋士。 在之后便是败了曹操,又害死了典韦,曹昂,曹安明。不过在之后又劝得张绣降于曹操。 其实之后的事,对于梁广此事意义不大,毕竟贾诩的厉害不用多说便能清楚,对于此刻梁广来说,最有意义的事莫过于,贾诩此刻多半还在西凉。只是不知是否身在家乡武威,但终归是一个可能的去处。 而眼见梁广也不反对,只是沉默不语,说着说着周居人也有些累了,只是再度提醒了梁广一番务必要重视自身安危之后便自顾自的离去。 想到梁广刚刚听了周居人一阵唠叨,楚宴想着自己倒也没有太多要事要说,于是只是让梁广早些休息之后,便也告退离去。 至于审配, 早早的便在周居人教训梁广之前便走了,他虽然不善与人交往,但如此情况却也是看得清楚的,除了审配,就连关羽也率先离去,而若非如此,周居人也不会那般絮絮叨叨的教训了梁广半天。 待得身边人一一离去,梁广总算是回归清净,刘备之处自然还要解释一二,毕竟,在边郡屯城,此事多多少少有些僭越,刘备的身份毕竟还是汉室宗亲。 不过相比起和刘备的解释,梁广深知此刻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离去这些时日,营帐周围必然还有其他势力相助,审配未曾提及,想必是此人的身份有些暧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身份不便被人知晓,那梁广当做不知是否会是更好的选择,但此事自然并非如此,毕竟,这一路对方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若是想要做个隐姓埋名的雷锋,又何须如此。 于是梁广换了一身衣服,又换了匹劣马,悄没声息的骑出了营帐。 循着留下的些许记号,梁广很快便找到了不远处的数名汉军。 那些汉军人数并不多,显然与之前守在外围留下的痕迹的人数不符,但只看他们的模样,梁广便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便是他们,毕竟,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早就等候着了。 眼见梁广前来,还未等梁广开口,为首一人便下马走向梁广:“梁县尉,田主簿让我们将县内情况告知与你,李憾已然从塞外返回,他麾下带回来了十几人,应当是鲜卑骑兵,这些人手段不弱,绝非普通鲜卑兵士,而且他所能看到的,或许并非是所有带回来的人马,除此之外,公孙县君也不可信,张常侍的人来过。” “田主簿为何相助?”梁广看向来人,虽然有些事他已经有过猜测,但听着田韶之人说得如此直白,却也不敢全部相信。 “田主簿说了,他和梁县尉乃是同僚,梁县尉守国门,诛宦官,节济天下江湖儿女,乃是大汉未来的重臣,田主簿不愿看梁县尉死在辽东只等荒凉之地,死在宵小手中。” 梁广听着这些话语,信吗?自然是不信,甚至就连田韶传递的话语,梁广都只敢听进去一半,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在此刻,田韶面对自己表露了足够的善意。至少在自己未曾显露疲态或者无力招架之前,田韶会保持着这样的态度。 “既然如此,那便帮我多谢田主簿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相报!”梁广开口说道。 “梁县尉当知晓,附近不太平,那些鲜卑骑兵留下过痕迹。”说罢,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带兵离去。 梁广闻言,看向四周,虽然是一片平静,但却也不再多留。 而就在梁广离开后不久,远处,些许人影若隐若现,他们人人骑马,甚至一人两匹。远远的,他们看着正在建造的屯田之城。梁广他们所在的大营之处。 第141章 试探 “直接杀进去?” 一个鲜卑汉子看着远处的大营,开口问道。 轲受能看向大营,眼中闪过野兽一般的凶光,摇了摇头:“不是时候。” “你在等什么,莫非真要看那汉奴?” 又是一名健壮的鲜卑士兵开口说道,他看向轲受能,眼神远没有其他鲜卑人那般忌惮。 他话音刚落,轲受能的身形猛地一晃,接着快步冲向此人,还未让那人开口,鲜血四溅,那人猛然倒地,轲受能一把抓住了身旁那就要发出嘶吼的战马,狠狠的拽住了战马的缰绳。 “慕容狼,你不要觉得慕容鲜卑成了中部鲜卑的大人你就有了和我对抗的资格,莫要忘了,大汗让我统领你们!” 轲受能狠狠地一脚踩在那被砍倒在地,名叫慕容狼的鲜卑人身上。 慕容狼一言不发,看向轲受能,一道长长的伤口,从他的脖颈之下一直到腹部,伤口很深,但却不致命,很显然,轲受能并未想杀他,如若不然,这一刀便不会划过他的胸口,而是会割开他的喉咙。 此刻,慕容狼被轲受能狠狠踩在脚下,但却依旧毫不示弱。 他看向轲受能:“你在畏惧那些汉奴吗?” “愚蠢的东西,你只知道贸然前进,却不知道那看似平静的地方会有多大的危险,你这样的家伙,就不该活着,不过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割开你的喉咙!” 轲受能不满的说道。 慕容狼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不再愤怒的轲受能却已经被其他鲜卑士兵拉开。 慕容狼被拉到一旁,口中依旧低声说着什么,但轲受能已经不再去管,只是吩咐身后之人撤离,等待着马而落的消息。 此刻的马而落,刚刚进入营帐就被楚宴带到了一旁。 楚宴虽然未曾看出马而落身份的不妥,但却极其巧合的将其安置到了刘备的旁边。 刘备虽然以仁德留名,但却并非蠢笨之人,他远比张飞更加清楚梁广的事迹,所以对于马而落这样一个被鲜卑化极重的汉人从未放心。 所以,当马而落感觉到四周安静下来,准备四处探探营中虚实刚刚要离开营帐之际,一旁的刘备巧之又巧的走了出来。 马而落四处看了看,故作平静的说道:“把我们放到这里,人去哪了?” 他的口音怪异而又让人不舒服,但刘备听到之后却笑了笑,手中也未持那常伴身边的双剑,只是开口说道:“在别人家里就不要乱走动了,主人没有同意会让人不喜欢,有些失礼。” 马而落闻言没有搭理刘备,转头便回了自己的营帐之内。 刘备笑了笑,眼见马而落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刘备也转头回去。 没过一会,听见一旁响动,刘备稍等了几息之后方才起身。 刚走出营帐,刘备便看见离自己并不算远的马而落,距离很近,马而落呼吸平缓,不过身后的沙土却有些飞扬。 “你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马而落不满的看向刘备,开口问道。 刘备一言不发,猛地向前,放在身后的手中摸出一把剑,紧接着,迅速的刺向马而落。 马而落大吃一惊,右手下意识的抬起,但是很快,却又猛地跌倒在地。 而此刻的刘备,剑已经刺向了马而落之前所在,但是又猛地向上一挥,剑在刘备手中异常灵巧听话,而且就算马而落站定不动,这一剑也显然不会刺伤对方,最多能够贴着对方的身体划过罢了。 “你!你!”马而落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停地后退,指着刘备,一副想要开口骂却又不敢的样子。 刘备看着马而落,笑了笑:“不好意思,和你开个玩笑。这么不吃逗,无趣,无趣。” 此刻的刘备,全然一副浪荡游侠的模样,而面对这样的角色,刘备的把控也是极强,毕竟,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在几年之前,尚且还是一个不爱读书,喜欢狗马、音乐、华丽衣服,喜欢结交当地游侠的少年游侠罢了。 说罢,刘备转身就走,马而落看着刘备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却并不敢再贸然走动了,两次都被刘备打扰,马而落若真蠢到还觉得刘备真是无意之举,那来到这里的人也就不会是他了。 当晚,梁广设宴招待刘备和张飞二人,虽梁广一起接待的还有审配、楚宴、周居人、关羽四人,至于马而落,他自然没有身份出席这样的宴会,毕竟,即便不考虑他真实的身份,他也不过是赖着过来的一个少年罢了,能够管他一口吃喝已经算是仁义,反倒若是将他邀请来此,只怕所有人都难免觉得对他们不敬。 宴席之上,刘备和张飞自然都听过审配的大名,期间,刘备虽然言语尊崇但却很明确的和审配保持着距离,并未过多亲近,而张飞则是接连找了几次审配,最开始审配还有些配合着和张飞饮酒,但是多了审配就显得有些爱答不理了,审配本就不是擅长为人处世和与人交谈之人,在加上张飞喝得兴起频频举杯,有些微醺的审配自然更难提起性子和张飞交谈了。 但这些差距倒是并不影响此刻气氛的热烈,眼见如此,刘备倒是默默走向梁广。 众人都开怀畅饮,梁广却一直喝得不多,毕竟喝惯了现代酒的他喝这个时代的酒,总感觉一股子水味,倒不是这些酒不醉人,毕竟梁广的身体还是这个时代的,喝得多了,一样醉的极快,但这酒的口感和喝醉了第二头的苦痛,梁广却实实在在有些难以招架,所以所幸便少喝些,也免得自己受罪。 “梁大哥为何不喝?”看着格外清醒的梁广,刘备忍不住问道。 “我不喜饮酒。”梁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梁大哥在等我。”刘备笑了笑,倒是将自己手中的酒樽一饮而尽。 “玄德这么说倒也没错,我也是在等你,毕竟,方才不过一会,玄德便看了我好几次,想来是有事要说。”梁广说着看向刘备。 第142章 至扶余 “梁大哥如此敏锐,只怕小弟想说之事,梁大哥也早有知觉。”刘备闻言笑了笑,但却依旧没有就此闭嘴,只是继续说道:“但即便梁大哥察觉,我却也要将我所见说给大哥才是,梁大哥收下那马而落,或许是一件祸事。” “哦?玄德不妨直言。”梁广看向刘备。 “那马而落绝不可能是在鲜卑部落之中的奴仆。” 刘备没有犹豫,开口说道。 梁广未曾言语,刘备继续说道:“今日我试探了他两次,第一次他出了营帐,我便立刻走出,他本是不愿说话的清冷性子,但却主动开口,明显是有些心虚,第二次,我以剑试他,他先是抬手来挡,后方才是后退,若是为鲜卑之奴,面对威胁,可是不敢挡的。” 梁广闻言,看向刘备,刘备此人,无论是武艺还是智慧甚至待人接物都乃上乘,只是可惜,生在汉室。 想到此刻,梁广忍不住轻声叹息。 刘备看向梁广:“莫非是我判断有误?” “并非如此,只是有些感叹罢了,玄德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何不动手?” 梁广看向刘备问道。 “我只是觉得梁大哥比我更加聪明,只怕先我一步早已看出,之所以未曾动手,想必是有其他打算,我自然不可贸然行动,以免耽误了梁大哥的谋划。” 刘备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玄德太过于谦逊,但我确实留下此人还有些用处,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没人动手,岂不是要耽误玄德和张飞兄弟太多时间。” 梁广也并未隐瞒自己的打算,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一口,直接说道。 其实,不只是梁广,就在望平城中,也有不少人等着有人第一个出手,试探梁广的虚实,甚至就连一向以莽撞示人的李憾也是如此,他更想知道,公孙望此刻究竟是作何想法,是否和他猜测的那般,已经和梁广站在了同一战线。 一切在此刻仿佛都绑到了马而落这个本身是汉人血脉的鲜卑人奴隶身上。 而此刻的韩当、高顺一行,已经在日出驹的带领之下顺着小道出了塞外,又绕着路躲过了鲜卑部落驻扎的土地一路到了扶余,到了扶余之后,日出驹也未曾让重人停下,反而是一路朝着高句丽而去。 “该死,这个鲜卑狗究竟要带我们到何处?” 为了躲开塞外的鲜卑部落和鲜卑人,众人奔走的也算是匆忙,如此情况之下,虽然并无损伤,但人人疲惫几乎是逃不开的。韩当本就对鲜卑人有着极大的反感和警惕,此刻眼见已经到了扶余境内却还是一直行走在山间小道,荒芜人烟之处,韩当不免有些不满。 “义公莫要如此,主公说过,用人不疑。” 骑马走在韩当身前的高顺听着韩当的抱怨,回头看向韩当说道。 “主公和这些鲜卑狗打交道不多,所以才被这些鲜卑狗迷惑,莫非你也不知道他们的性子?” 韩当不满的看向高顺,高顺性格沉闷,平日里话不多,所以和韩当关系也只能算作平平,此刻在韩当看来,高顺的行为无疑是忘本,同时还是在帮眼前这个鲜卑人说话。 “我并非是帮他开脱,只是义公莫要忘了,主公所说的话,人心难测,用人不疑。” 高顺本就是话多的性子,能够开口多解释一句已然是考虑到大局。 听得高顺如此说,韩当脸上虽然依旧有些不满但却只是嘴上嘀咕了两句:“也不知道这鲜卑狗将我们带到了何处,若真是蒙骗了主公,定将将他斩杀在此。” “倒是莫说你,我率先动手,砍了他的头颅。”高顺冷冷说道。 韩当闻言倒也不在说些什么了,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小,隐约也有些许传到了日出驹的耳朵里,日出驹缩了缩脖子,日出驹其实倒也想过是否阳奉阴违,甚至干脆将身后两人引入死地,但这些想法不过一瞬便立刻被日出驹打消了,他清楚的看到过两人杀人的模样,活脱脱的两尊杀神。 深知解释无用的日出驹虽然听到了些许却也一言不发,只是带着两人继续朝着高句丽走去。 日出驹自然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扶余,不过相比起扶余,高句丽无论是在国内的安稳度还是军队的实力无疑都是更好被攻破的地方,至于路线,若梁广拿不下玄菟,即便是前往更近的扶余却也得从塞外绕道,经过东部鲜卑的地界。到时候想要过路可就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简单了。 若梁广深知拿不下玄菟,或者无法从玄菟借道,那便是梁广要杀自己,日出驹也绝不会盲目再次跟着送死。 还是得尽快从扶余离开,绕道到高句丽才是。日出驹这般想着,稍微再次骑马加快了些速度。 眼见日出驹加速,不少义从都忍不住发出阵阵不满的声响,生活在边郡的义从还好,那些跟随者梁广最早的游侠义从,大多都是生在中原地界,虽会骑马,但是哪里有过在马上如此多时间的时候,这几日骑马奔走,已经磨得胯下生疼。 “都安静些!骑个马就像娘们一样不停抱怨?” 韩当闻言双目一瞪,看向周围众人。 高顺也是看向众人,虽未开口,但只是目光却已经让人不敢多言。 两人都不算跟随梁广最早的老资格,但在雁门关的战场之上还有后续的训练之中,他们已经无疑让这些义从全部折服,很清楚他们的能力在韩当和高顺之下。 耳听身后再度安静,日出驹刚想说话,眼睛一瞥,却看见散落在地的一些器皿,日出驹面色一变,刚想加速,离开此处,身后的韩当却已经看出了不妥。 韩当猛地加速,冰冷的刀刃不过片刻便已经贴住了日出驹的脖子。 “你要带我们去哪?”韩当冷冷的问道,高顺此刻也迅速来到了日出驹马前。双眼看向的正是洒落在一旁的器皿。 那些器皿乃是鲜卑人所用,来自大汉,却大多有些残缺。多数都是大汉和鲜卑行走商贩所售卖过去的。 “有鲜卑人在这扎营?你莫不是要把我们带到檀石槐的老巢去?”韩当看向日出驹,诚然,他是愿意杀向檀石槐老巢的,但杀过去不是这般过去,这般过去和送死无异。 第143章 泰 日出驹神色大变,他自然清楚眼前和身后两人都绝非好相与之辈,自己的机会多半就只有下一句开口的时机。 但纵然他的脑子已经算是鲜卑人之中数一数二的灵光,但却也想不到如何能够一句话摆脱此刻的处境。 此刻日出驹脑中不断思索自己该如何开口,可是思来想去,脑汁绞尽,却也不过是冷汗直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鲜卑狗,此刻无话可说了吧?也好,砍了你的头颅,回去拿给主公。” 身后韩当等的心烦,手中刀刃就要砍下。 “且慢!且慢!” 日出驹额头汗珠坠地,脖颈之上的疼痛让他清楚再不开口只怕便没了机会。 “你还有” 韩当正在说话之际,一旁的高顺却猛然转头,接着,手中刀迅速抬起。 当啷一声,一支箭矢被高顺横刀挡住,高顺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一身材高大魁梧的方脸汉子手持弓箭,愤怒的看向众人。汉子身穿兽皮的衣裳,皮肤微微发黑,脸上有些尘土,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尔等杀我族人,通通该死!” 下一刻,那汉子拔出一把弯刀,朝着众人冲来。 他双目通红,行走在路上,速度极快,即便面对数倍于他的对手,依旧抱着必死之心。 “他在说什么?” 韩当疑惑的看向那冲向自己等人的汉子。 虽然此刻那汉子看起来疯狂,但韩当清楚高顺的本事,自然不会担心高顺,反而有些奇怪,为何那汉子一见到自己等人便立刻动手,若说他是鲜卑人也就罢了,可眼前之人虽然看起来高大,穿着兽皮,但其容貌,倒是和汉人无异。 “他说我们杀了他的族人,他要找我们报仇!” 日出驹此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只是瞬间,他便想起来这里为何会有鲜卑军队留下的痕迹了。 雁门关之战退却之后,檀石槐便率兵前往扶余为东部鲜卑出气,此事对于日出驹来说意义不大,并未当做大事,所以早就忘了,不过好在想起的还算及时。 “我等何事杀了他的族人?” 韩当疑惑之色更胜。 “并非是我们杀的,应该是在这里留下痕迹的鲜卑军队所杀,檀石槐早就说过要带人来扶余给他们一个教训,想来便是杀到了此处,而这个人或许是在外躲过了一劫。” 日出驹连声说道。 而就在一旁,高顺正好持刀倒下对方一击,对方手持一把弯刀狠狠和高顺劈砍到了一处,高顺骑在马上,但却依旧被对方冲击而来所携的巨力震的刀身嗡嗡作响。 倒是个有气力的,只是这武艺,确实有些粗鄙。 高顺心头一边想着,一边和此人交手,对方的武艺对于高顺来说不值一提,所以应付起到倒也轻松,高顺性格沉稳,也听得一旁日出驹对韩当的解释,心头当下便起了几分惜才之意,对方如此拼命,为的不过是为族人报仇,若自己等人真是其仇人,这般人自然留不得,但自己等人和他并无冲突,杀他无意,反而,自家主公本就和鲜卑檀石槐有仇,说不得还能因此将其收入麾下。 自然,他的本事算不得厉害,但其为了族人敢于舍命便定然是个性情中人,除此之外,这般不惧生死,孤家寡人之辈几乎可以算是极其难得之人了。 心怀如此想法,高顺自然并未下杀手,一来一去,两人已经交战数十合,高顺虽然未曾下死手,但为了尽快消耗对方气力,每一次出手都是势大力沉。 高顺出手带着技巧,来人却无,只能以气力抵御,一来二去,便已经没了力气。 当啷一声,高顺趁着对方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一刀将其弯刀挑飞,接着纵身下马,将其按倒在地。 被按翻之后此人猛烈挣扎,高顺回头看向日出驹:“告诉这个莽汉,我等不是他的仇人!” “诶!”一动不敢动的日出驹听得高顺的吩咐,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迅速从韩当刀下抽身,小跑着来到了高顺面前。 他低头看着被压倒在地依旧不停反抗的男子,开口说道:“我们不是你的仇人!” 听着日出驹磕磕巴巴的扶余话,男子挣扎暂缓了些许,他抬头看向日出驹,可下一刻,挣扎更加迅猛,甚至差点将高顺掀翻在地,他身体猛烈挣扎着,如同一同被按倒的年猪,看向日出驹,一字一句:“鲜卑狗!” 眼见眼前的阶下囚如此恶狠狠的骂着自己,日出驹先是一愣,接着心头生起不快,但这片刻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他看向眼前的男人:“我虽然是鲜卑人,但是他们可是汉人,杀了你族人的不是他们,而且,他们还有杀了你族人的鲜卑人有仇!” 日出驹是个聪明的,所以他能够迅速抓到重点,如果不是这能力,只怕日出驹早就被梁广杀死在了大辽河旁,也没有会成为梁广麾下的一员。 “汉人?”男人的挣扎停下了,他扭过头,尽力看向了身后的众人,正如日出驹所说,他们的打扮确实和那些鲜卑人不同。 扶余国,又作“夫余国”等,公元前2世纪-公元494年的扶余人政权,是朝鲜半岛北部与今中国东北地区的第一个扶余人政权国家。其国故城叫濊城,本属濊貊之地。夫余统占其中的地盘,自称是“亡人”。 早在东汉建武二十五年,夫余王便遣使纳贡,得光武帝厚答赏赐,于是东汉的使命年年通于夫余。至汉安帝永初五年,夫余王首次犯边,率领步骑七八千人寇抄乐浪郡,杀伤吏民,后来又再度归附。永宁元年,遣王子尉仇台来洛阳朝贡,汉安帝赐尉仇台印绶金彩。 总之扶余国的历史对于汉朝,一直以来便是臣服,反叛在臣服,所以在许多扶余人的眼中,对于汉朝的认知一直是上国,宗主国。 而此刻,在男人的眼中,自然回想起了汉朝作为宗主国上国的一切,他不再挣扎,只是哭着说道:“大人,小民泰,还请为我族人做主!” 自称泰的男人大声喊道,那大人二字俨然是磕磕绊绊的汉话。 第144章 扶余国的问题 虽然其他话听不懂,但是大人二字却听得真切。 想来此刻不用再将其压制,高顺起身,不再将其按倒,而泰刚刚被高顺松开,立刻起身,拜服于高顺等人身前。 “他说了什么?” 高顺看着泰此刻的模样,看向日出驹。 “他说他叫泰,想要各位为他族人做主。” 日出驹不敢耽误,连忙说道,心头暗暗骂道,自己一直看不起扶余人和高句丽,却不想他们拍马屁的功夫比起自己浑然天成了许多,自己倒该好好学学。 “夫台王平日里总是让我们准备东西,进献给汉朝的大王,我们献给汉朝大王东西,便应该是汉朝大王的子民,所以还请各位大人为我们族人报仇。” 泰自然是没办法完全听懂日出驹和高顺等人的交流,但对方时不时看向自己,泰也清楚多半与自己有关,于是立刻便再度开口说道。 对于泰的言语,日出驹一言未动的全部翻译给了高顺韩当两人。 “这扶余国不是反了许久,看来这扶余王对于治下之民倒也多有隐瞒啊。” 听着日出驹所言,高顺不免感叹,不过正是这些细节便是梁广差遣他们前来想要知道的事,想到这里,高顺看向韩当,从韩当的眼中,高顺明白韩当想来也想到了此处。 不过此刻若真是和鲜卑军队撞上,多半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有心收下泰的高顺却也不会立刻答应泰的要求。 “你且告诉他,日后定有机会报仇,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尚且有要事要做。” 高顺看向日出驹,开口说道,如果开口只是对这个自称泰的男人起了爱才之心,但现在高顺可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扶余相比起高句丽更加安定,谷物丰盛,余粮颇多以农业为主,畜牧业很发达,手工业也较发达。 汉朝之内有书记载,扶余国之地“其国殷富”,“方二千里,户八万”。按照高顺看过的书内所写,扶余王城共有3万户,总人口约20万。 如此人口虽然相比起大汉不多,但却也只是弹丸小国的王城之地,扶余国所有土地加起来,粮食和人口都是自家主公此刻急需的。 所以在高顺看来,扶余国比起高句丽更加重要,不过相比起高句丽,扶余国内也更加安定,自家主公想要凭借自己目前的身份养出足够攻陷扶余国的兵马,显然是绝不可能,但若是扶余内乱,却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届时,拿下高句丽,利用望平和高句丽两处之兵图谋扶余,倒简单了许多,而能够引起扶余内乱的,便是扶余王对治下之民的欺瞒,扶余百姓又不是没有收到过刀兵之害,若是以往,他们或许之会觉得来犯之地凶恶,只怕从未想过,是自家大王欺上瞒下,这才引来祸端。 天下百姓,没有不喜欢安定的,更何况,自己付出了供给却因为自家的王未曾换来安定,想必若是有人撬动此事,扶余之乱,便只在朝夕之间了。 “不可,不可,既然你们不愿相助,那我便独自报仇!” 就在高顺思索之际,泰却摇头大声说道,原来就在日出驹说出了高顺的话语之后,泰便起了猛烈的不满和反抗。 目前的他只想报仇,至于什么以后,他全然不信。 “让他闭嘴。” 听得泰的叫喊,韩当不满的说道。 既然鲜卑人的军队从这里经过,那便说明他们此刻的处境也不算绝对安全。 韩当不怕死,但却不愿辜负梁广的任务和信赖。 “他此刻的情绪,只怕没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啊。” 听得韩当不满,日出驹连连开口想要将泰安抚下来,但却不想,日出驹越是说,泰却越发激动了起来。 “他此刻的模样,不过是因为觉得家人和族人死完了,所以想要一死了之,若能报仇便多杀些,你且告诉他,想要彻底报仇,便等听我们的。而且,只怕那些扶余人并未被鲜卑狗杀个干净。” 韩当看向泰,快速的朝着日出驹说道。 日出驹闻言,方才看向四周,自己一直太过惊慌,都忘了这一茬,自己一路走来,虽然看到了些许鲜卑人行军留下的痕迹,但却未曾看到尸体。 泰在此处出现,想必他们居住的地方不远,而此处并无尸体,以日出驹对自己族人的了解,他们还没有善良到帮敌人收尸的习惯,更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界。 想到这里,日出驹看向泰。 不过片刻,只是寥寥数句,便说得泰平复了心神。 “两位,我们已经休息了不少时间了,恐怕得赶路了。” 说服了泰之后,日出驹看向韩当和高顺,开口说道,全然不提之前两人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和对自己的不信任。 “抱歉!”韩当点了点头,看向日出驹。 “方才怀疑了你,多有得罪,接下来我们去哪?依我看,或许高句丽更容易找到破绽。”高顺也看向日出驹,开口说道,他和韩当都是极有诚意,不过高顺却说得更多了些。 日出驹听得二人话语,当下也是一愣,心头不免有些感触,不过当下却并非是谈及这些的时候,日出驹看向两人:“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高句丽,扶余国内稳妥,便是有些问题,却也并非是主..梁大人手下兵马能够拿下的。” 高顺和韩当自然也清楚日出驹所言非虚,当下也未曾反驳。 接着,高顺命人将泰带上,一行人继续绕着小路离开了。 -------------------------------------------------------------------------------- 望平郡内。 刘备已经成为了监视马而落的专职人员,对此梁广虽然有心利用马而落引出他身后之人,但却也没有制止刘备此刻的举动,毕竟,若是太刻意只怕暴露,而且对于梁广来说,目前也不是将他们引出的最好时机。 就在昨日他才和审配以及周居人商量好了,如何在此处建起一座屯田之城。 第145章 抉择,在此一刻 “每日餐食,还要提供银饷,仲容,何须如此啊?” 大营之中,听着审配和梁广的商议,一直坐在一旁的周居人猛地站了起来。 “仲容兄,此事是否太?” 不止是周居人,就连提出此事的审配都忍不住开口问道。 早在梁广回来之前,审配就已经想过建立屯田之城一事,毕竟他曾经的主公得罪的是曹节,而现在梁广又得罪了张让。 他们得罪的都是雒阳城内新老宦官一系最有权势的两个人。 而宦官,大多都睚眦必报,他们虽然已经远离了雒阳,但很显然,张让并不准备放过梁广,而此刻陈球遗孀和女儿都算是被梁广所庇护,张让针对梁广便是针对他们。 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帮梁广谋划出路。 若是梁广是世家子弟,经学门第,自然可以用陈球留下的人情和关系为梁广寻得一条出路,和党人抱团。 可梁广的身份却又偏偏是商贾之家,作为一个文人,还当过陈球这样党人领袖的门下,审配很清楚梁广的身份让他和党人世家天生便有着不可填平的沟壑。 所以要想让梁广有能力护住陈球的家眷和他本身,梁广所能做的只是囤积自己的势力。 养士,立军功,谋出身,这三步成了审配能够帮梁广想到的唯一出路。 为此,审配甚至在周围探访过当地百姓。 望平地处边郡,又在辽东,紧靠塞外鲜卑,虽然望平之外的鲜卑是三部鲜卑之中最弱的东部鲜卑,但时不时的越过边境打秋风却也是他们的习关,在加上屯田之策,这里的百姓过得很是疾苦,只要能够给得起一口吃的,便能招募到许多愿意出一把力气的青壮。 而这些青壮,也因为地域的原因,虽然穷苦,但却大多能够骑马,也有一股独属于边郡男儿的悍勇。 审配所想的,便是让这些人修筑起一座屯田之城,然后用粮食和他们打好关系,之后在利用梁广的身份,在每次鲜卑人将要南下之时将他们召集,利用这座屯田之城将鲜卑人抗拒在望平县外。 梁广本身便是县尉一职,所要做的便是抗拒外地,镇压当地山贼匪寇。 靠着屯田之城,拒匪寇于城外,又利用修筑一职给了当地青壮食物,没有饿死的威胁,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沦为山贼流寇,这样一来,内外之患皆除,在边郡,能够做到这两点便已经是极为不易,到时候维持个两三年,自己等人在注意一下张让等人的小手段,到时候,两三的功绩,他在去找一些陈球往日的门生友朋。说不得也能帮梁广谋得一个出路。 届时,无论梁广的出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审配在辅佐梁广站好队伍,早晚能够让梁广逐渐谋得一个更高的地位,让梁广和陈球之女结合,在辅佐他们建立一个新的世家,如果还能重振陈家,对于审配来说,也不枉陈球的知遇之恩和梁广的收容之恩了。 审配所想,听起来仿佛庸碌之言,但若是身处那样的情景才能知道审配所言已经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了,毕竟,东汉末年的门阀之分已经如同天阙,所谓寒门出头,几乎和痴人说梦无异。唯一一条路,不过是在军中拼杀,九死一生,但便是如此,所立之功能够享五百石,已经算是万中无一了。 可当审配说出自己的想法之际,梁广却摇了摇头,将其否决。 “光有吃食不够,还得有工钱,而且,我会让云长和褚燕监工,若是有身壮力强之辈我会让他们加入到我梁家的商队之中,而且,一旦加入商队,屯田之城周围的田地他们便有权力得到分配,而农具则免费租借,用后续的收成偿还,种子也由梁家商行租借,收成之时只用归还本来的种子数量在加上十分之二的收成即可。” 梁广看向两人开口说道,粮税之时梁广此刻并未开口,毕竟此刻他们的身份不过是望平县的县尉,便是收取税收不该他来决定,能够说出让百姓认领土地,梁广此言已经算是僭越了。但梁广心头自己明白,收取税收是必然的,只不过此刻还不是提及的最佳时候。 “每日不光要管粮饷,还要给银钱?仲容,你这真是不当家不知道东西精贵啊!” 周居人率先开口喊道,作为梁家商行的大掌柜,周居人一直是个抠抠搜搜的性子,让他承担这么大的开销,于要他的命也没什么两样了。 “仲容兄,你这是否太?”审配此刻也被周居人的话语带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他看向梁广:“仲容兄,你这可是在养私军啊!” “什么叫做私军?你这娃子说话好生不晓事理,我们梁家商行的生意做得广,养些护卫有何不可,只是这开销是否大了些?在这地方,能给一口吃的便已经有的是人愿意卖命了。” 周居人先是看向审配不满的说道,接着又看向梁广,继续哭穷。 “正南有所不知,那鲜卑人自从被檀石槐统帅,早已不是我大汉子民以为的那般软弱,要知道便是汉军都在他们手上大败,正南难道真以为一些民兵便能守住这屯田之城?”审配自然不是能够三言两语忽悠的,不过周居人的话倒是给了梁广灵感,周居人所说倒是能够用作对外的理由,不过对内,梁广还是要先将审配说服。 “正南所想,句句都好,只是确实低估了那鲜卑人的厉害,若真如正南所说,我敢肯定,鲜卑人小股军队来犯自然无恙,但只要攻势稍强,这些百姓自然做鸟兽散,而我所要的不是这样的人,而是能够一同护卫这屯田之城的人,他们能够在我这里拿到银钱,拿到土地,甚至还能种植,那便能够为了这篇土地和屯田之城拼命,这样,方才能够完成正南所想,而不是反而让这种城池成为累赘,或者因为这种城池让我陷入牢狱之灾,让我身边的诸位没了性命。” 梁广看向审配,认真的说道。 接着,梁广看向审配,审配看向梁广,抉择,在此一刻。 第146章 择日成婚 “仲容兄何时和我家小娘成亲?” 审配并未回答梁广的话,只是开口问道。 “正南此事当做交易?” 梁广看向审配,反问道,作为一个现代人,梁广自然是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也很清楚,联姻是最稳定的关系,审配的忠诚毋庸置疑,他对陈球的忠心自然也远在对自己的忠心之上。 所以,要想审配全心全意相助,和陈球之女成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过那女子生的也算漂亮,而且还是大家闺秀,梁广倒也有意,而且清楚自己的处境和所处时代的梁广也不会说出什么尊重女性意愿的愚蠢话语。 “并非是交易,不过是觉得仲容兄乃是可以托付之人,伯真公毕竟对我有大恩,若是不能将其家眷安置,我又怎能与仲容兄去做如此凶险之事,而且,若是没有这层关系仲容敢信我乎?” 审配说着看向梁广。 诚然,梁广若非是后世之人,知晓审配忠义,此刻估计也不敢让审配参与自己谋划如此之深。 毕竟审配和高顺、韩当、关羽、褚燕等人都不同,虽然几人都非梁广家臣,但前面几人都是寒门子弟,要想出头,除了军中再无去处。 更何况,高顺不过是劳役,关羽不过是铁匠,褚燕是流民,几人之中身份最高的韩当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户,这等人便是拿着自己所做的事找人投诚,最多也就能得到些许钱财,所以相比起在梁广麾下的前景和地位,他们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审配不同,审配乃是文人,又在陈球麾下多年,虽然未曾得到太多重用,但毕竟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在这个时代,审配想要找出路,远比其他人简单的太多了。 “用人不疑,我既然问你,自然信任你,便是没有这层关系也绝不会对正南有任何怀疑。” 梁广听得审配之言,坚定的说道。 审配听得梁广之言,双目之中有感激之色,审配为人正直,虽然在陈球麾下,但却并未得到重用,一直以来,都未曾成为陈球真正的心腹之人,所以此刻能够得到梁广如此的言语,心中感慨自然万千,不足为道。 但是此刻,审配却压下了心头这份情绪,看向梁广:“仲容此言让我汗颜,不过我却依旧先得为我旧主家眷谋得一个托付,仲容如此,莫非是不愿?” “非是不愿,而且近日便可成婚,不过。” 梁广说着说着迟疑了片刻。 “仲容想要借此时间试探望平城内各方的意思,而且还想用此事引出一些背地里的麻烦?”审配看向梁广,开口问道。 审配之才并非长于内政,梁广察觉到的东西审配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时不时有人出现观望以及田韶手下留下的痕迹,审配自然也看得清楚,不过他的身份并非是梁广家臣,所以一直并未说出罢了。 “有正南相助,万事无忧也。”梁广闻言笑了笑。 “仲容谬赞了,只怕便是无我,仲容也早已想好了办法,只要仲容早有谋划,便是有些麻烦也不打紧,陈家小娘和陈家夫人也并非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些许小事反倒别有一番风采。” 审配看向梁广,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准备下去,就在这几日吧。” 梁广闻言笑了笑,点头说道。 事情虽然定下,但是准备却得周居人等人相助,毕竟梁广上一世虽然年龄不小,但却并未娶妻。 两世为人,第一次成婚,虽然梁广说起来云淡风轻,但是心头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不过便是在不平静,梁广也不能和对方在大婚之前有过太多的接触,毕竟陈家女乃是大家闺秀,乃是公卿之女并非路边的女子也非将门虎女,自然有所不同。 但这女子容貌生的美丽,便是比起后世的一些以天然闻名的女明星也不弱下风,更何况其身份,也让其必然在接受教育、谈吐和为人之上远超后世许多空有容貌之人的,以陈球的才名,其女必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若非是陈球因为执念被阳球等人拖累,只怕他的女儿以梁广的身份必是配不上的。 周居人和楚宴在得道梁广将要成婚的消息之后立刻开始准备,在梁母身亡之后,周居人一向以梁广的长辈自居,对于梁广的婚事他自然也说过许多回,不过梁广总是推脱,最开始周居人还能找到楚宴一起说服梁广,但是自从去了并州之后,周居人面对梁广便已经更多转变为了属下的心态,对于梁广的婚事自然也就不好在多问了。 失去了盟友,又时常无法见到梁广,这种催促自然也就无法在继续,可是当听得梁广要成亲,女方还是名门之后周居人立刻便用了全部的心力操办此事,梁广也未曾让周居人失望,父母皆亡,又无其他近亲,深知周居人对他关心的梁广自然让周居人充当了自己长辈的角色。 而周居人在得道这个消息之后,浑身更加有劲了,不过两日便将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一准备妥帖,接着又找审配要了陈家女的生辰,托人算了一卦,将时间定在了五日之后。 确定了时间之后,大营和周边很快开始了布置,屯田之城尚未来得及修建,但是却依旧不耽误喜庆,而梁广也及时将此事通知给了张飞和刘备。 又在通知他们之时,不经意的大声了些,将这个消息同时说给了躲在不远处偷听的马而落。 在之后,既是要大婚,梁广自然和刘备张飞一同豪饮了一番,也因此让刘备放松了对马而落的警惕,从而让马而落顺利的找到机会,短暂了离开了大营小半个时辰。 这一路上马而落跑得也不算顺利,虽然大多人都在准备梁广大婚的布置和所用的东西,但是依旧有人在巡逻。不过,即便如此,马而落却也依旧跑了出去。 就在马而落跑出去后没过一会,关羽走到了梁广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梁广一听,笑了笑,和刘备张飞拼酒拼得更加厉害了。 而除了关羽之外,梁喜也在梁广的吩咐之下将请柬送往了望平城,公孙望、田韶、李家、甚至是县衙内的其他未曾见过的同僚都是人手一份,未曾落下。 第147章 大婚 当天稍晚,刘备喝得昏昏欲睡,张飞更是干脆直接躺着打起了呼噜。 而马而落也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在当天晚些时候,悄悄溜了回来。 第二日,送出去的信件得到了回应,公孙望称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无法前来,只是差人在今日送来礼物。 除了公孙望之外,县内大多官员都是这般做法,送出的礼物更是皆在公孙望之下。 李家也回应了梁广的请柬,他们也送来了礼物,无人到访,只是礼物的价值和公孙望旗鼓相当。 所有人之中唯有田韶送来了两份礼物,其一价值在公孙望之下,其二价值却和第一份相当,两份相加,价值比起公孙望给的有高无低。 从众人送出的礼物便可以看出他们对于自己家族在辽东身份的看法。 李家不认为自己弱于公孙家,田韶明面上附属于公孙家,但是背地里却也有些不愿维持此刻的局面。 除此之外,众人纷纷送礼,也就说明了他们对梁广的态度。 并不前来说明梁广的身份未曾得到他们的认可,但送礼物的举动却又说明了至少公孙望的并不想和自己成为不能缓解的敌人,也就是说截杀自己的人并非是公孙望的人,但却不代表不是公孙家的人。 至于李家的举动,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清楚自己和李憾的矛盾,那也就是说李憾所作所为也是瞒着李家所做,这样看来,梁广此刻的处境远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艰难。 而审配自然也从这些细枝末节之中琢磨出了梁广所能想到的一切。 所以此刻,对于梁广一行来说,最为重要的便是大婚当日,这一日绝不可能平稳安生,但这一天的情况和处理,便能决定后续的时日是否安定,该如何去做,甚至能否按照他们所想,打造一座屯田之城,积蓄力量也与那日有着极大关系。 “正南觉得应当如何?”梁广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审配。“引君入瓮?” 审配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便是将他们尽数歼灭毫无伤亡却也不过是匹夫血勇而已,或许会让人顾虑,但却不够。” “用计谋略?”梁广又问。 “机关算尽,人力仍有尽时,若是云泥之别,便是计谋在胜也无力回天,不足。” 审配依旧摇头。 “那依正南所想,如何才可?” 梁广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问道。 三国谋士,多是谜语人,对此梁广自然知晓,但却未曾想到便是审配这般以正直闻名之人也是如此习惯。 “借势。” 听得梁广发问,审配倒也未吊胃口,开口答道。 “这势从何来?” 梁广摇了摇头,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辽东不少人都以为他在朝中有些关系,但他自己清楚,唯一真正朝他伸出橄榄枝的也就只有卢植一人,偏偏自己还拒绝了他。 更何况,卢植多半也不会为了他触犯律法,要知道,便是卢植门下弟子,也没有几个真正得到了卢植的扶持。 “梁大哥!” 就在这时,营帐外响起刘备的喊声。 梁广起身,这势从何来倒是突然有了打算。 三日之后,梁广成婚。 陈家女也算是名门望族,可这场婚礼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只是营帐之内多了些许红色的装饰,新人两身衣裳,些许仪式便已经是今日的一切。 不过虽然三书六礼尽数简化,但陈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婚礼之上的礼节却在审配和陈球夫人的要求之下不得有任何简略。 梁广和陈家女各自行至帐外,接着手捧红烛的六名侍女成双成对入场,这四名侍女都是从前来营地建筑屯田之城的百姓家中花钱所请,当时审配带着陈家母女逃命都来不及,自然没办法带着侍女和仆从离开。 随着六名侍女进入,然后梁广和陈家女跟着走了进来,入场之后站立,对着周围不多的宾客拱手行礼。 接着便是行亲醮子礼?,梁广和陈家女分别向面前的陈球妻子和周居人行礼,陈球妻子抱着陈球的令牌,梁母的灵牌也被放在一旁,周居人微微侧身,并不受全梁广之礼,两人感谢养育之恩,周居人和陈球妻子赐酒并分别告诫两人婚后责任?。 亲醮子礼?之后是沃盥礼?,梁广洗手洗脸,然后为陈家女洗手洗脸,此举象征着纯洁的开始?。 沃盥礼之后便是同牢礼?,梁广和陈家女共食面前摆放着的羊肉,象征有福同享、甘苦与共?。 同牢礼?之后便是合卺礼?,也是大家熟悉的交杯酒环节,象征夫妻一体?。 合卺礼?之后便是解缨礼?,梁广解下陈家女头上的许婚红缨,陈家女取下梁广头上的,结在一起,象征永恒的爱情?。 在之后便是拜堂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至此方才礼成。 在之后,周居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让梁广交到了陈家女手中,梁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依旧照做,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在众人的簇拥和起哄之中送入了洞房。 在进洞房之前,梁广看了一眼刘备,刘备点了点头,梁广的心方才安静了下来。 进入洞房之后,从数人变成了两人,两人坐在一起,虽然已经成婚,但是接触并不多的两人却有着一丝尴尬。 “喝一点?”感受着尴尬的气氛,梁广深知不能再如此,于是起身端起了放在一旁的酒壶,看向陈家女说道。 陈家女叫做陈珏,梁广也是在确定两人要成亲之后方才知晓的,不过这名字以后多半也难用得上了,日后外人对其的称呼多半也是以梁家夫人或者陈夫人作为其称谓了。 眼见梁广走向自己,陈珏的脸刷的红到了脖颈。 梁广此刻方才明白为何骆驼祥子之中会有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这段话了。 梁广还未来得及在开口,陈珏轻声说道:“母亲说了,梁少君今日不是还有事情吗?” 陈珏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埋越低。 “确实有要事,也确实不适合喝酒。”梁广起身将酒壶放到一旁,接着转过头来,看着害羞的少女说道:“不过你倒是不该在叫我梁少君了,夫人。” 第148章 冲 “这该死的汉狗成婚,开开心心,我们就在这吹着冷风等着。” 不远处的一处林地之中,一名鲜卑兵士不满从林外走了进来,不满的说道。 他们便是护送李憾一路回到望平的轲受能一行,在得到马而落传递回来的消息之后,他们便决定就在梁广大婚当日杀入营地之中。 “不要在这抱怨了,一会杀进去,东西给你先抢?” 另外一名鲜卑士兵笑了笑,抬头说道。 “对方是我们的仇人,进去之后,一个不留,所有东西,我让你们放开了抢!” 轲受能一边擦着自己的弯刀,一边用手捧着盐放在自己战马的嘴下。 “那今日的新娘是我的。”一名鲜卑士兵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听说还是汉人之中的贵族,也不知道和草原之上的贵族有什么不同?” “汉人女子没劲得很,远不如我们草原的女人有味道。倒是那家伙抢了我们不少东西,应该能够抢到不少好货,我已经好久没有和王一同抢掠了,家中女人可时常都在抱怨。” 蹲坐在轲受能身旁的一名鲜卑士兵开口说道。 “告诉过你以后要叫大汗!”轲受能看向坐在身旁的人,神色有些不满的说道,但是对面此人,轲受能倒是不像对其他人一样那般凶恶。 “他能记得才怪了,就只记得家里的娘们,蠢货一个。”开口说要抢了梁广媳妇的鲜卑人打趣的说道。 “你们不懂,她是我心中的太阳。”蹲坐的鲜卑士兵笑着说道,满脸的幸福。 “要是你死了,老子就去娶了你们的女人,到时候在床上的时候我也问问她,你是不是她心中的太阳。”一个脸上有着疤痕的鲜卑士兵哄笑着说道。 “你他妈的!”那蹲坐着的鲜卑士兵开始还满脸笑意,此刻听得脸上有疤痕的鲜卑士兵对自己妻子出言调笑翻身而起,起身就要和对方扭打起来。 “莫要胡闹,我们此次要杀的乃是大汗亲口说要杀的人,要闹回去再闹!”轲受能起身将其拦住,但这蹲坐的鲜卑士兵显然力气极大,虽然并未冲着轲受能,但却依旧撞得轲受能猛地一退,接着轲受能身体发力方才将其拦住开口劝说。 “你最好祈祷你活不过今天,要不然回去之后老子打烂你的狗嘴!将你嘴里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蹲坐的鲜卑士兵并不畏惧轲受能,但对其还是有着几分敬意,眼见轲受能奋力将自己拦住,当下站定,不满的看着脸上有着疤痕的鲜卑士兵沉声说道。 “你不过是大汗的仆从,但我可是大汗部族的勇士,投鹿侯当初可是将我当做子嗣一般抚养,我与大汗的关系理应是兄弟!你对别人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对我还敢如此?” 脸上有着疤痕的鲜卑士兵伸手摸向了腰间的弯刀,恶狠狠的瞪着蹲坐的鲜卑士兵。 “都给我闭嘴,我才是这一次的统领,既然你们都是大汗的心腹,那就给我把事情干的漂亮些!” 眼见随着脸上有疤痕的鲜卑士兵开口两人仿佛要再起冲突,轲受能将自己手中的弯刀拔出,放在两人之间,看向两人。 “老子定然是第一个杀进去的!大汗想要杀的人会死在我的刀下!” 脸上有疤痕的鲜卑士兵这才收住了刀,不过嘴里依旧不停地说着。 蹲坐的鲜卑士兵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拿起了一旁的长戟,长戟作为这个时代鲜卑骑兵广泛使用的兵器并不算罕见,不过只是因为他们此番的任务更多的是潜入所以才让大多鲜卑士兵拿着的只是弯刀。 不过这蹲坐的鲜卑士兵显然并不习惯使用弯刀所以所有人之中也唯有他拿着的是异样的兵刃。 天色渐沉,大营之中的喧闹也逐渐落幕,这场婚宴仿佛轻飘飘的便过了,只剩下些许烛火和遍地的红布说明了今日的大婚。 “时间差不多了!” 树林之中,轲受能缓缓抬头。 将近三十名鲜卑骑兵将各自的马匹牵出。 此刻的鲜卑士兵人数比起护送李憾回来的还要更多,显然除去还跟着李憾身边的骑兵,檀石槐又悄悄利用自己的门路送来了更多的鲜卑士兵。 而随着这些士兵走出林子,其他几处也有人提起了精神。 “都给我打起精神,那些鲜卑人要动了,给我听好了,若是鲜卑人胜了,那我们便立刻向前,将这些鲜卑人拿下,作为县君的功绩,但是一定要记住,杀死梁仲容,作为县君给朝中贵人的礼物。”大营东侧,一处占据高点的丘陵之上,一名着甲的将领看着身后的兵士们说道。“若是鲜卑人败了,那便看好那梁仲容是如何解决的,即可返回禀告县君。” “田管家,那些鲜卑人来了,是否要提醒梁县尉?”大营往西,一处路边的茶坊,一人一马快速奔来,下马之后对着在茶坊之中饮茶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不急,看看那梁县尉有何等本事在做决定。”那被称为田管家的中年子一边喝着水一边缓缓说道,沸水太烫,他还低头吹了吹。而在他的周围,站着七八个汉子,但那茶坊的东家却不知去了何处。 “可若是那梁县尉未曾想到敌袭又当如何?”那骑马赶来之人再度开口问道。 “若是慢了,便说明主公之前的投入白白花费了,不过却也免得吃更大的亏。” 田管家不骄不躁,缓慢说道。 而除了这两处,此刻关注着梁广大营的还有一双愤怒的眼睛。 “田韶,公孙望,老子的货物究竟是被你们谁透露的,让我看看谁会来帮这个混蛋!” 李憾隔着最近,看向大营,眼神之中满是阴毒和愤恨。 “兄弟们,随我杀!” 而在树林之外,轲受能率先上马,大喊一声之后朝着营地冲去。 随后,阵阵马蹄,响彻四下,他们一路朝着营地冲去,还未靠近,便闻得其中阵阵酒气。 “哈哈,这些蠢货不知道喝了多少,多半是吃醉了,这一次只管杀人便是,还好我的刀磨得够快!” 一名鲜卑士兵闻着酒气,竟然猛地拍马,甚至冲过了轲受能的所在。 轲受能眼见如此,有心开口责备,却又知晓自己多半是喊他不住,毕竟轲受能是那支护送李憾的鲜卑小队的统领,但是后面来的这一批却并非全是轲受能手下的兵。 第149章 斩 四下宁静,宁静的有些反常,让面前的营地之中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怪兽张开了大口。 这里是望平县许多县尉都有驻扎过的地方,相比起寻常的军中大营多了更多的生活痕迹,随处可见的柴禾和些洗的发白有些补丁的衣物更是说明了此处绝非作伪。 地上随处可见的红布和大大小小营帐之上挂着的红色布匹证明了白日的喧闹并非虚假。 红色和周围混做一块反倒更加显示出了此刻宁静下的不妥。 鲜卑的兵士之中除了冲过轲受能的一骑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减慢了速度。 作为檀石槐的亲卫,又被派往执行此次任务,他们并非只是训练出来的花架子,他们之中大多都是数次上过战场,从血火之中留下了命来。甚至就连冲在最前之人,也不过是经历了太多胜仗,让他对汉人太过蔑视。 前方有诈!轲受能更是做出了判断。 不过此刻他却不能让人说出此事,毕竟他们深入汉地,今日已然暴露,莫说下一次机会,只怕不过多久便会受到汉军的驱逐和围堵。 面前显然是凶险万分,但轲受能丝毫不惧,作为檀石槐的亲卫,他们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那些各大头人的家眷也都在这支亲卫队伍之中磨炼到了极强。 “对方毫无防备,继续冲杀!” 轲受能一边喊着,一边率先朝前冲杀而去。 轲受能喊声之下,冲在最前方的鲜卑兵士冲的更快。 “竟然真有人来偷袭。在如此时刻,当真不讲道义啊。” 营帐之内,张飞和刘备等在一旁,张飞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喊声,低声说道。 张飞一开口便是一阵酒气直冲刘备口鼻,虽然已经提前说过了或许会有意外发生,但张飞喝得兴起一时间难免便难以止住,为了避免暴露,当时的刘备也不好劝说。 “鲜卑蛮夷,哪有什么道义可言!你要少喝些,免得一会无力厮杀!” 刘备看向张飞,低声说道。 “哥哥莫慌,饮些酒罢了,不耽误杀那些鲜卑狗,一分酒反倒是多了一分气力。” 张飞笑了笑,紧握手中长刀,笑着说道。 “你自己知道分寸便好,我们且等云长和梁大哥的消息便是。” 刘备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的拿起两把长剑,双眼微闭,闭目养神。 “这鲜卑狗在往前便冲到陷马坑的位置了。” 更前方的营帐之中,关羽看着外面,回头对着审配说道。 这三日,梁广手下之人除了准备梁广的婚事之外,还有些许楚宴带回来的商队成员在晚上悄悄挖着陷马坑,为的便是应对鲜卑的骑兵,虽然未曾见到这些人但梁广和审配几乎都判断会率先出手的会是鲜卑人。 虽然和檀石槐打过的交道不多,但如同檀石槐这样的枭雄被人截了货物必然不会轻易罢休,而且更何况,虽然梁广并不能完全信任田韶,但田韶给来的消息想必不会是假。 “若是让他撞破了陷马坑,布置便没了效果,只怕会有麻烦。” 审配捋了捋胡须,开口说道。 “那我去斩了他便是。” 关羽闻言起身,开口说道。 “云长不可,你若是斩了他,之后你又当如何,若是转头就跑,难免被人看出是有所算计,只怕他们不愿进来,或者从其他方向攻入,到时候难免出现损伤,莫要忘了,周围尚且有仲容的家眷和商行之人的家眷和老弱之人。” 审配摇了摇头,对于关羽的战斗力他自是信任,只是若是谋划被破,便是能赢,只怕也会有代价。 “云长可否险胜?” 审配看向关羽。 关羽皱眉看向审配,审配上前,对着关羽耳语了几句,之后揭开一壶酒,将些许酒液抛洒在关羽衣服之上。 而此刻,那冲在最前的鲜卑兵士已经极度靠近大营所在了。 轲受能嘴上虽然不断喊着并没有埋伏冲锋,但是此刻却缓缓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减缓速度,既然有人要冲在最前方探个究竟,那么他自然也不会蠢到用更多的人命去试试深浅。 而正如轲受能猜想的一般,眼见那最前方的鲜卑士兵就要冲入营地范围,斜里杀出一将,身材高大,脸色通红,一手持一把长刀,一手还拿着一个酒坛。 “哇呀呀的,叫个什么?” 此人正是关羽,此刻的关羽骑在马上尚且有些晃悠,他看向面前的鲜卑士兵,开口问道。 关羽说话之间有些囫囵,甚至还不忘拿起酒坛喝上一口。 这鲜卑士兵看向关羽,对于关羽所说之话他只能听得懂些许,此刻眼见关羽偏偏倒到满身酒气,甚至就连脸都喝得通红,当下狰狞一笑,坐下战马丝毫没有停留冲向关羽。 “今日的首功,我便收下了!” 鲜卑士兵一边大喊一边向前,手中弯刀猛地劈砍而下。 关羽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慌乱之中,手中酒坛猛地抬起挡在弯刀之前。 当啷一声响,酒坛破裂,酒液四散,将关羽的衣裳和战马淋湿,战马猛地抬起前蹄,关羽将手中破碎的酒坛扔到了一边,大喝一声好胆,接着双手抓住长刀猛地向下一劈。 刀势极快直冲鲜卑士兵头颅,鲜卑士兵仓促提刀来挡,但却没有想到关羽的刀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眼见刀势极快,威势极胜,但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击,轻松挡下。 “奶娃子,一点力气没有也敢学人拿刀!” 鲜卑士兵笑了笑,手中弯刀猛地向上一抬。 刀身震荡,关羽险些未将手中长刀拿稳,鲜卑士兵哈哈一笑,再度朝着关羽劈砍而来。 关羽面露难色,却在刀身将至之时,慌乱的向后一仰,弯刀贴着关羽的身体划过。 与此同时,关羽手中长刀慌乱向前一挥,狠狠地砍在了鲜卑士兵的马腿上。 马嘶声响起,鲜卑士兵的坐骑顿时扑倒在地。 关羽此刻身子本来已经想要撤退,但是听得身后声响猛地回头。 便是鲜卑人自小骑马,但此刻却也被慌乱的马掀翻在地。 鲜卑士兵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关羽的长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关羽一言未发,但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鲜卑士兵此刻抬头,眼见关羽如此神色,方才知道自己已经中计,还未来得及出声。 关羽手腕一抖,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鲜卑士兵的首级应声落地。 头颅在地上滚动,关羽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但是下一刻,当他看向不远处数骑,立刻慌乱逃跑,甚至就连马都骑不稳了。 第150章 营中交锋 此刻的关羽就仿若一个喝醉酒的家伙,被突然吵醒因为运气杀敌,但是看清之后立刻转身逃离。 关羽的演技并不算太好,但他那通红的脸却成了此刻最好的伪装。 “追上去,杀了他!” 没等轲受能开口,士兵之中便有人喊道。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些兵士之中大多都是檀石槐手下的精锐,身份地位不少都与他相当。 檀石槐是个出色的领袖,但正是因为他的出色让他并不会事事都从自己手中做出决策,这也就导致指派人员的并非是檀石槐本人,或许是因为太过迫切的想要除掉这个让檀石槐两次吃亏的家伙,指派人员的檀石槐副将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 队伍之中他所指派的领袖轲受能资历不能服众,这种情况之下便是轲受能能力最强,但却依旧没办法将所有人折服。 不止如此,此时此刻,轲受能也清楚,他们没有后退的机会。 大汉并非那般孱弱,便是有些人和他们做生意,但不意味着这些人能够允许他们在汉地肆意妄为,或许他们能够在这些人允许的情况下杀一个人,但梁广毕竟是大汉的官员,他们杀了梁广或者做出想杀梁广的举动之后便自然会付出代价。 “前冲!” 所以眼见阵型已然打乱,轲受能自然不会在下令让自己的人止步从而让阵型更加涣散。 骑兵的杀伤力大多都来源于冲锋,鲜卑骑兵更是如此,虽然此刻他们手中的兵刃并非长戟,但骑兵冲锋的压迫力却是无法改变的。 阵阵马蹄声随着越发逼近已经完全掩饰不住,梁广的营帐之内,陈家女此刻也不免的起身,面露紧张之色。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解决。” 梁广起身,安抚了下身边的女子,接着就要出营帐。 “别去!” 陈家女总归还是担心梁广的,毕竟两人已经成婚,虽然之前没有太多的接触和情感,但两人的身份已经有了转变。 “娘子莫怕,为夫去去便回,日后这种日子还多,不过没人能够杀我。” 梁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面露自信。 陈家女看着梁广,家道中落,陈球下狱被害,自己和母亲一路逃离从雒阳到了辽东这等边郡苦寒之地。 陈珏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但要说其内心之中没有变化和影响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每当夜里,陈珏都会忍不住回想起这一切,害怕的从梦中惊醒,不过显然,此刻梁广的自信让她感到了阵阵心安。 陈珏点了点头,也不再阻拦梁广,任由梁广起身,穿着今夜新郎的衣裳走出了营帐,甚至梁广未曾忘记拿起自己的那把无名之刃。 陈珏此刻内心的想法梁广看不明白,不过此刻的梁广并非伪装,他是真正的丝毫不慌。 甚至梁广从未想过今日拦不住这些鲜卑人的下场,毕竟,此刻护着他的可是刘关张,虽然都还并非是日后的完全体,但便是此刻的三人也至少都是百人敌。 这样的保镖,便是和吕布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可能还更加安全些。 而在外面,此刻的鲜卑士兵已经冲向了大营所在,陷马坑立刻立功,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名鲜卑士兵纷纷被陷马坑所困,跌下马来,身后冲刺的骑兵止不住,只是瞬间,鲜卑人之中便出现了伤亡。 但这伤亡远远没有审配他们想象的那般严重,鲜卑人的马术太强,便是出乎意料,但些许人依旧稳住了身子,甚至更有甚至驱马避开了跌倒的同僚。 虽然陷马坑远远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但无论是关羽还是审配都从未想过要依靠陷马坑让这些鲜卑士兵们被一网打尽。 听得身后声响,关羽猛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冲向对方。 而此刻正面面对关羽的那名鲜卑士兵刚刚避开了倒下的同僚,尚且立足未稳便看得关羽转头杀来。 他也不惧,反而面露狞笑,不过此刻的关羽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唯诺,丹凤眼之中露出阵阵轻蔑,迅速杀来,手中长刀猛地一挥。 当啷一声响,未曾运足气力的鲜卑兵士只觉得虎口发麻,如同砍在一块青石之上,下一刻,手中弯刀脱手飞出,紧接着,自己的头颅高高飞起,应声倒地。 啪的一声响,关羽手中长刀猛地抽在那飞起的头颅之上,头颅直直的打中身后另外一名鲜卑士兵的面门,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关羽已经杀到近前,又是一刀,一人殒命。 又杀一人之后关羽没有片刻停歇,迅速上前,不过十个回头,再取一条性命。 此刻的关羽虽然马并非之后的赤兔,但刀却依然快得惊人,不过片刻,便杀死三人。 与此同时,褚燕和楚宴各领些许人从两侧杀出,他们有些是之前梁家商行的护卫队,有些是这几日方才招募的乡勇,虽然战斗力说不上强,但却都是敢持刀杀人之辈。 方一接触,便趁着鲜卑士兵立足未稳,给对方造成了些许伤亡。 不过轲受能也并非庸才,他一边下令止住马的鲜卑士兵重新结成阵型,一边让那些跌倒的鲜卑士兵们迅速起身。 除了那些受伤实在严重的两名鲜卑士兵之外,其余人迅速站起,他们都是久经沙场之辈,在此刻,疼痛和姓名相比自然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除此之外,轲受能也迅速判断出了对方最大的威胁。一声令下,三名鲜卑士兵分别朝着关羽,褚燕和楚宴杀去。 杀向关羽之人,正是那脸上有着疤痕的鲜卑士兵,而迎住楚宴和褚燕的鲜卑士兵,一人扎着两条小辫,一人赤裸着上身,他们显然都是极其悍勇之辈,上前之后迅速将两人拦住,甚至楚宴和对方交手不过数十合,便已经显露败绩。 眼见三民将领被拦住,商队和临时召集尚未训练的乡勇便开始有了退缩,方一退缩便立刻被鲜卑士兵找到了机会,片刻, 便有三人毙命,有人死了,阵形更是一触即散。 审配面露难色,虽然已经做了准备,但是备不住陷马坑效果未曾达到想象,若非关羽果断,只怕这些人员的伤亡还会更重。 “两位,还请相助!”眼见如此情形,审配只得开口说道。 而下一刻,刘备张飞从营帐之中杀出,便是对面数十名鲜卑人,刘备张飞二人也是丝毫不惧。 第151章 张三爷 此时此刻,刘关张三人的武艺之中,关羽和张飞的武艺不相上下,刘备稍稍逊之。 但关羽擅长快刀在这样的近距离小环境接战之下杀伤力和震撼感都远远不如此刻的张飞。 张飞满身酒气手持一把长刀杀将出来,他双目圆睁,虽然并非如同话本之中如同一个黑煞神,但其怒发冲冠豹头环眼的模样依旧让人感觉仿佛被什么凶兽注视。 “给我死来!” 张飞径直冲向一名鲜卑士兵,手中长刀在此刻如同长矛一般刺向对手,大声喊道。 那鲜卑士兵反应极快,横刀在前试图挡住。 但下一刻,那弯刀重重击打在那鲜卑士兵的胸口,鲜卑士兵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击飞一人之后,张飞并未停歇,横刀看向另外一名正在追杀梁广手下商队成员的鲜卑士兵,咔嚓一声,那鲜卑士兵的左臂竟直接被张飞一刀斩断,掉落在地。 那鲜卑士兵吃痛,大声哀嚎,可是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来,张飞一刀便将其头颅斩下。 身侧两名鲜卑士兵自然被张飞吸引,试图从两侧杀向张飞。 张飞此刻酒劲上头,杀得兴起倒是未曾注意,可是两人刚刚绕向张飞便被赶来的刘备缠住,交手不过十合,两人接连掉落马下。 刘备一双双剑舞得生风,如同蝴蝶穿花一般,让人防不胜防。 而此刻,那迎战楚宴的鲜卑士兵刚刚打飞了楚宴的武器就要痛下杀手,可弯刀刚刚举起,便被杀来的张飞架住。 那鲜卑士兵用力下压弯刀,张飞手中大刀却纹丝未动。 张飞大喝一声:“贼子,莫要逞凶!” 说罢,手上猛地发力,将那鲜卑士兵的弯刀震开。 那鲜卑士兵被这股大力震得手臂发麻,心中大惊。 张飞趁势反手一挥长刀,一道寒光闪过,那鲜卑士兵躲避不及,被削去半个肩膀,惨叫着坠下马去。 眼见那将楚宴击败险些击杀的鲜卑将领不过一合便被张飞斩下马去,周围的鲜卑士兵也不免后撤。 相比起关羽,张飞的杀性太重,而且招式更加刚猛,看起来确实比起关羽更加骇人了许多。 眼见众人恐惧,张飞却哈哈一笑,越战越勇,纵马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 手中长刀挥舞,诸多鲜卑士兵纷纷后撤。 “该死!哪里来的莽汉!” 轲受能面色大变,以他的眼里自然看得出刘备和张飞远胜过楚宴和褚燕两人。 “我去杀他!” 之前那蹲坐的鲜卑人拍马杀向张飞,作为檀石槐的亲卫,又是檀石槐幼时便跟在身边的班底,此人虽然胸无大志,又不擅长领兵,但其实力确实毋庸置疑,他天生神力,便是在檀石槐整个卫队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角色。 “继续冲锋,那用剑之人,我帮你们挡住!” 此刻万万不能再泄气,眼见身边诸多兵士已经有些卸了气力,轲受能开口喊道,接着,他和那蹲坐的鲜卑士兵一左一右,分别杀向张飞和刘备。 “虽然和那蠢货不对付,但他只要出手,你们汉人的莽汉定然完了!” 那和关羽交手的脸上有疤痕的鲜卑士兵看向关羽,开口说道。 他此刻开口,为的便是打乱关羽的节奏,毕竟方才看见张飞一合斗败对手,他一时间露出破绽被关羽接连进攻,打的此刻有些气息紊乱。 关羽看向眼前的鲜卑人,轻蔑一笑:“竟还会说汉话,不过就尔等想要杀刘,张二人,痴心妄想,倒是那张飞已经杀了一个,我若还和你纠缠,反倒是落了下风,倒是得尽快斩了你才是。” 关羽说罢,手中长刀举起,猛地下劈,当啷一声响,那脸上有疤的鲜卑士兵虽然挡住,但却手臂发麻,心头暗暗叫苦,本来试图说话打断对方节奏赢得些许喘息之机,却不想,反倒是让对方攻势变得更加猛烈了。 此刻的梁广也从自己的营帐之中走出,他不紧不慢,任凭喊杀声震天却也丝毫不慌。 “仲容,你去何处?” 梁广尚未走出几步,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如同做贼一般从暗处走出。 待得梁广仔细看去,方才看见,那缩手缩脚的竟是周居人。 “周掌柜?你这是?” 眼见周居人穿着妥当,又隐藏在暗处,梁广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方杀起来了,若是楚宴那莽夫挡不住,我们可得速速离开。” 周居人一把拉住梁广,仓促的说道。 “为何要走,便是挡不住,我自己出去拼杀便是了。” 梁广眉头一皱,看向周居人,开口说道。 “胡闹,你可是梁家一脉单传!便是楚宴挡不住,你也不能死,日后报仇便是!”周居人一听,吹胡子瞪眼的看向梁广,开口指责道。想了想,兴许是觉得怕梁广觉得抱歉,又开口补充道:“不止是老朽惜命,便是楚宴那莽夫也是如此所想。” “周掌柜,我们不会输,我也不会走,您老且歇,让我去前面看看。” 梁广面色未变,摇了摇头,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梁广是上过战场之人,他清楚战场无眼,天下间更是没有一定之事。 不过纵有风险,他也不会退,毕竟若是退了,前方再无路,而且他也想要试图收下刘备张飞二人,虽然他很清楚,便是此刻收下,日后也早晚会有分别之日,不过万一呢? “仲容!”周居人看向梁广,声音大了几分,不过眼见梁广依旧朝着前走去,他叹了口气,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而在战场之上,关羽和脸上有疤的鲜卑士兵交锋已经完全成了一面倒的局势,不过这鲜卑士兵难缠的紧,便是没有丝毫的机会反击,但却迟迟未曾露出致命的破绽,他在等,等轲受能和那蹲坐的鲜卑士兵战胜对手的一刻。 “汉狗去死!” 而此刻,那蹲坐的鲜卑士兵已经冲向张飞,他大声喊道,手中长戟朝着张飞的头颅砸去。 长戟在其手中用的竟然如同棍棒一般。 张飞听得头顶声响,长刀横起,挡在头顶。 当啷一声响,长戟砸在刀杆之上,张飞双臂微曲,哈哈一笑:“好大的气力,终于来个能打的了。” 第152章 轲受能的冲锋 张飞大喝一声,如惊雷炸响,猛地向上一架,将长戟架起。 接着,手中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带着千钧之力劈下。那蹲坐的鲜卑士兵也不甘示弱,长戟迅速抬起抵挡。刀身和戟杆相撞,发出阵阵声响,戟身摇晃。 那蹲坐的鲜卑士兵借着天生神力,生生将张飞长刀抗住。蹲坐的鲜卑士兵抗这一下面色也是一变。 天生大力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 可张飞这一下虽然未曾得手,但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再次飞身而上。这一次他改变战术,长刀虚晃一招,紧接着一脚踢向那鲜卑士兵手腕。 那鲜卑士兵显然未曾想到张飞两次进攻的差别如此之大。更想不到之前一直展露强大气力的张飞会有如此精细的技巧。 一时不慎,鲜卑士兵被张飞踢中手腕,当下吃痛,长戟险些脱手。 然而,这鲜卑士兵也是战斗经验丰富之人,瞬间侧身躲避张飞后续攻击,并顺势用长戟横扫张飞腰部。 张飞反应极快,长刀垂直下压挡住长戟,同时身体旋转借力,反手又是一刀刺向对方咽喉。 鲜卑士兵大惊失色,急忙向后仰头,一个略显笨拙的铁板桥强行躲开,刀锋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那鲜卑士兵躲过这致命一击后,深知对方并非是能够轻易战胜之辈,当下面色一变,双手紧握长戟,高高举起,脚下猛地一夹坐下战马,那战马被他驯养良久,也是略同任性,当下同时加速,那鲜卑士兵欲以泰山压顶之势给张飞重重一击。 张飞却镇定自若,待到那士兵近身之时,猛地拉马,一个侧身试图躲开。 但此刻那鲜卑士兵反应也丝毫不慢,一个横扫,扫向张飞,可与此同时,张飞竟突然矮身伏低,身体贴近马背,避开长戟锋芒。 那鲜卑士兵一愣,显然未曾想到张飞一个汉人竟然如此通晓马术。 而张飞此刻却丝毫不管鲜卑士兵是何想法,双方错马而过,张飞随后将长刀横着扫出。那鲜卑士兵人在半空难以变招,只能勉强扭动身躯。长刀划破他的衣衫,割开一道血口。 那鲜卑士兵吃痛,发出怒吼,但张飞却猛地转头,一只手死死抓住马鬃,猛地一脚踢向那鲜卑士兵,一个横扫,将对方扫落马下。 鲜卑士兵落地之后,恼羞成怒,口中发出一阵怒吼,声音如同荒野中的狼嚎,眼神变得更加凶狠。 他疯狂舞动长戟,一时间戟影重重,似有无数戟身朝张飞袭来。泼水不进,如同片片阴影笼罩。 张飞却大笑起来,笑声中气十足,震人心魄。只见他手中长刀也是快速挥动,当啷当啷的声音不断响起。 以力对力,张飞丝毫不惧对方。 很快的时间,双方便已经已经交锋了足足数十击。 两人都是身负巨力之辈,张飞立于马上,那之前蹲坐的鲜卑士兵站立于地面。 再加上之前交手本就落于下风,身上还受了些伤,不过一会,那蹲坐的鲜卑士兵手中长戟挥舞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张飞手中长刀越砸越重,阵阵酒气不停散发,发出哈哈大笑,让周围的鲜卑士兵都纷纷将目光看向张飞,脸上露出阵阵恐惧之色。 此刻的张飞仿若魔神,可那蹲坐的鲜卑士兵面色开始发红,从开始能够对攻到现在被动承受,他只觉得一股股巨力不断击打在自己的手上,强烈的冲击让他甚至体内都不停地发出阵阵疼痛和暖流。 噗!那蹲坐的鲜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的太阳还在等我!那蹲坐的鲜卑士兵神色恍惚之际,仿若看到了一张笑脸,本已有些涣散的眼神突然凝聚出了光芒,他看向张飞,一声怒吼,试图将此刻单方面挨打的局面拉回来。 可惜,他不过是这场战斗之中一个寻常的普通人,不是话本之中的主角,更没有身负气运。就在他铆足气力想要将局面拉回来的瞬间,张飞一个用力的下劈。 这鲜卑士兵再度抬头来挡,但只觉得双手一松。 长戟被张飞从中斩断,紧接着,这鲜卑士兵只觉得脸上发凉,半边头颅被张飞一刀劈开。 风!好大,这蹲坐的鲜卑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伸出手,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怎么去抓,却都难以抓住。 咚的一声闷响,这蹲坐的鲜卑士兵还未倒下,但那和关羽交锋的脸上有疤的鲜卑士兵却先他一步被关羽斩落了头颅。 随着这声闷响之后,这蹲坐的鲜卑士兵也颓然倒下。 “该死!” 轲受能依旧还在和刘备纠缠。 轲受能的武艺不弱于那蹲坐的鲜卑士兵,可刘备却也很强,虽然用的只是短兵,但轲受能却始终难以冲破刘备的纠缠。 “朝我汇集!” 轲受能听得声响,转头看去,张飞关羽,一左一右,已经朝着自己杀来,他忍不住大喊。 作为檀石槐的亲卫,轲受能敢接前往汉地的任务,便说明了他绝不怕死,可他不愿,就这样死在这里,在任务还没有任何希望完成的情况之下。 就在轲受能准备集中力量突围之际,却突然看见一个一身红衣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迈的老者,男人在前,老者在后。 今日成婚之人便是梁广,而且轲受能懂得汉人的文化,老者为尊,此刻眼前的两人明显违背了这个常识,那也就只能说明点,那就是走在前面的男人身份足以让此处违背这个常识。 在整个营帐之中,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只有梁广,基于两点,虽然轲受能未曾见过梁广,但却已经确定了目的。 “冲锋,朝着那个红衣的人!” 当下,本来已经准备下令不顾一切突围的轲受能大声喊道。 他口中所喊,乃是鲜卑话。 而此刻,刘关张甚至是楚宴都已经看出了轲受能集中兵力的打算,而且在如此局面,他们第一时间想得便是轲受能想要突围。 所以,双方的认知和判断,让他们更多防备的只是突围的方向。 可下一刻,剩余的鲜卑十骑却猛地冲向梁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