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1978》 第1章 面临选择 “月娥婶！存柱叔！下来了！通知书下来啦！” 队里的曹会计跑的鞋都丢了一只，露着大拇指的脚丫子满是泥泞。 饶是这样也依旧掩盖不住脸上的喜悦。众人跟在屁股后面乌泱泱的围了一圈。 河湾村，怎么说也是将近一千多人的大村。村里有点丧事喜事，吃席的都得坐到大街上去。 正在院里劈柴的蒋存柱一把撂下斧头，连粘在脑门上的木头屑也顾不上擦，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沈月娥也顾不得做饭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 不等走上前就被蒋存柱瞪了一眼： “没眼力见的东西，赶紧给人家弄口水去！” 沈月娥也不恼，赶忙返回屋里。 “曹会计，你拿的这是？” “哈呼~哈呼~”曹会计喘着粗气，“当然是录取通知书了，今天一早公社通知队里去取，咱们村除了两个知青，就是你们家初文了！” 蒋存柱赶忙把自己的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接过厚厚的信封，一时间双手抖的不行： “曹会计，我家初文考上了？” 曹会计接过沈月娥递过来的水瓢，大口大口的鲸吞着，水滴顺着下巴洒了一胸脯： “哈，考上了，考上了！你家呀要出人头地了，在咱们队，不是，应该是整个河湾村都是头一次！” 蒋存柱和沈月娥夫妻俩呆呆的对视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喜悦。 这时旁边的村民也开始起哄了。 “存柱，月娥，你们可得请客啊！不吃你们三大碗，咋个对得起乡亲们呐！” “哈哈哈，就是！就是！这一下出了个状元，以后还不得天天吃细粮。” 蒋存柱夫妻俩不住的朝着众人傻乐，村子里曹姓是大姓，他们姓蒋的只有一家还是外来户，平日里一直很低调，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捏着手里的信封，蒋存柱一拍大腿： “请！一定请！在过几天就在我家院子里摆他几桌，大家一定要来啊！” “呀！状元郎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扭过头去。 远处，蒋明春和哥哥蒋初文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着一辆板车，上面装着几袋麦皮。 “咦？今天咋这么多人来咱们家？出什么事儿了。” 蒋初文有些疑惑，推着车的步子放缓。 走在前面的蒋明春顿时就明白了，算了算日子，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家里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大哥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燕大。 蒋明春摇了摇头：“不知道，过去看看呗。” 不等靠近，几个热心的村民就跑过来一下子把二人挤到一边： “哪能让状元推车呢，我们来。” 旁边几个压不住事儿的已经给两人报信了： “初文呀你太给咱们河湾村争气了，考上了！” “初文，你们以后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咱啊！” 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院子，哥哥初文一把从父亲的手里接过信封，小心翼翼的打开。 “录、取、通、知、书、燕、大...” 蒋初文猛的咽了口唾沫，抓着通知书的手不住的颤抖着，脖子上的青筋乍现，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几行字。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爹娘！我考上了！看到了没有，是燕大，是燕大啊！” 今天是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准确的来说是第一批高考生入学的第一年。 去年全国一共有570多万年龄参差不齐的青年参加高考，可到头来全国高校的录取人数只有27.3万人，这还包括今年第一季度增招的新生6.2万人。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哥哥考上了让所有人羡慕的燕大。而自己因为没有参加去年的高考，最后只能留在了村子里。 送走了众人，蒋家一家五口聚在了一起。 妹妹蒋小梅坐在板凳上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喜滋滋的把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的看，好像考上的人是自己一样。 父母和两个哥哥围在四方矮脚桌前。 许久，父亲开了话头： “初文，你打小学习就好，考上了是应该的。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放心去读书吧。” 母亲静静的坐在旁边，不时将炕上的土往地上扒拉，眼角带着久未散去的喜悦。 蒋初文看着父亲又看看母亲，面露担忧： “爹！娘！你们俩身体不好，以后别干那么重的活了。听说上大学还给补贴呢，以后家里有了我，你们也不用那么辛苦！”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蒋明春几乎发现不了自家哥哥眼底的那点算计。 上一世也是这种情况下，走的时候蒋初文表现的多么多么放不下家庭，多么多么担心。可到了京都之后，别说是钱，就连一封信都没给家里写过。 蒋初文，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其实并不是亲生的。 动荡期间蒋初文的生父替父亲抗了罪名。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收养了哥哥，怕引起村里人的非议索性给孩子改了姓。 这么多年，父亲一直觉得亏欠哥哥。所以往往有点好东西都会偏袒给老大。 上一世自己留在村里，还是支书看不下去，给了他一个上村小教书的机会。 直到包产到户之后，自己才去城里找了工作。 可那个时候学业已经荒废，之前学的东西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是高中文凭，可没什么依靠只能进厂。 等到下海潮兴起自己又跟着做了一段生意赚了些钱，后来赶上金融危机赔了个底朝天，还被前妻设计给送进了监狱。 反观哥哥蒋初文，赶上第一批高考，又是燕大高材生。 一毕业就分配在了重点单位，后来更是成了地方的父母官，还娶了张萌萌这个京城权贵的子女，可以说是一生坦途，平步青云。 结果等到他生父恢复名誉之后，果断抛弃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养父养母，甚至对外宣传自己的父亲是被养父母害死的。 气的老两口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 第2章 走文化路子 蒋明春静静的看着自家大哥秀操作，无论是什么时候这个人总能毫无破绽的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 “大哥，你放心的去吧！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蒋初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喜欢跟自己比较，每次父亲有一点偏向他就要闹个不停。 今天居然这么懂事听话？ 不对！这小子不会是想玩什么鬼把戏吧？ 蒋存柱看了眼自家二娃，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家这个从小顽劣的儿子总算是懂事儿了。 “明春，我可听说了，知青点的张萌萌和陈月红也考上大学了，你和张萌萌谈对象，不会有影响吗？” 话一出口，蒋初文顿时捂着嘴，表现出一副不小心说出口的样子。还朝着弟弟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看着演技如此出众的大哥，蒋明春的心里愈发的泛着凉。这样的人怪不得能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 听到张萌萌这三个字，蒋存柱顿时瞪圆了眼睛。那个从京都下乡的女娃子，听说在城里还有相好的。 上次看见二娃去知青点找人家，他就警告过不许沾染这种女孩，没想到这孩子死性不改居然偷偷跟那种女人处了对象！ 这还了得！ “你大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蒋存柱气的就要起身，蒋初文赶忙上前拦住： “爹你别生气，是我瞎说的。明春他没和人家谈对象。” 蒋明春跳下炕，对着父亲大大方方承认：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和张萌萌谈了。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以后不谈了。 不过蒋初文！我把话撂在这，这次过后，老蒋家就不欠任何人的了！” 最后这句话蒋明春的语气异常发冷。 蒋初文一直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一变，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沉。 父亲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明春不想听这些，抬腿就走。 “明春你哪去？还没吃饭呢！” 母亲追了几步着急的询问，蒋明春摆了摆手： “不吃了妈，我出去透透气！” 几步出了门，蒋明春顺着垄沟往外走。 父辈那一代把“义”字和‘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他们做事情往往是帮理不帮亲。有时候宁可自家孩子受委屈，也要在外人嘴里落个好名声。 也怪自己，那个时候对于考大学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能认几个字，懂一些文化就可以了。根本没有想过考上大学之后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不知走了多久，一双细腻的手突然从背后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对方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不过蒋明春还是一口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好了张萌萌，别闹了！” “真无聊！” 女孩娇嗔着轻轻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蒋明春后退几步，目光所及，还是记忆中那个扎着马尾辫，眼中透着灵秀的水灵姑娘。 很美啊！ 确实很美！ 只可惜，这样的女人注定和自己不是一路的。 人要学会在不必要的人身及时抽身，为此浪费时间感情毫无意义。 “喂！想什么呢？ ” 张萌萌一把拉住他的手，嘴里埋怨道：“你说你，也不先来找我，还得我来找你！你知道吗...” “恭喜你，考上大学了。” 张萌萌得意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然后听到了让她难以置信的话。 “我们分开吧！” 张萌萌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呢，别闹了明春我们...”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是认真的。” 蒋明春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 张萌萌气的捏着拳头，胸口起伏不定： “你是觉得我回了城之后，一定就会和你分手？” 蒋明春也没法和她解释，难道跟她说我知道你以后会背叛？ “我们分开吧，你回城找个和你般配的。就这样了！” 张萌萌感觉今天的蒋明春像是变了个人，以往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和自己商量着来，甚至大多事情都是随着自己的意愿，生怕自己不高兴。 可今天对方的话里处处透着不容反驳的强势，这让她感觉奇怪的同时又特别的委屈。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人就决定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蒋明春！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分开！也不允许你做这样的决定！这辈子你就是我张萌萌认定的男人！”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蒋明春笑了。 这句话是第几次听到了？ 好像是第三次吧。 前世的这一天，还有对方回城前。 加上这一次！ 不过说起来张萌萌好像也确实做到了，只不过自己从对方‘认定的男人’变成了‘认定的小叔’。 摇了摇头不去为这种注定没有未来的事情占用大脑内存。 这次自己没有阻拦蒋初文去读书，也懒得去阻拦。 有那功夫不如自己多学习学习，也考个大学，那才是主要的。 77级、78级、79级，这三届大学生被称为“新三届”。后世执掌国家的栋梁们大多都是从这三届走出来的。 蒋明春倒不是想成为什么封疆大吏，但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能错过大学的这些人脉。 遗憾的是现在私有制经济还没出现，想要依靠做生意赚钱，只能落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既然生意做不成，眼下也只有走文抄这条路子了。 下定了决心，蒋明春一刻也不想在等，回到家里从柜子底下摸了两包梅花烟，转身就去了支书家。 第3章 兄弟俩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紧巴巴的，支书见了梅花烟也笑的合不拢嘴。 只是有些摸不准，这个向来不太懂事的蒋家二娃今天怎么也送起礼了？ “支书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 对方收了烟，蒋明春的话头也来了。 “是上学的事儿吧？你放心，咱们村出了这么大的好事，俺这个当支书的不可能拎不清里外，你哥啥时候走尽管说，证明俺来开。” 老支书捏了颗花生米吹了皮丢在嘴里嚼着，把面前的混着花生壳的一堆推到蒋明春跟前，示意他也吃。 “不是上学的事情，是我的事情。” 老支书缓缓抬头笑道： “俺就说，你一个闲事不理的娃子，咋突然给俺送东西了。说吧，啥事？” 蒋明春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我爹腿脚不利索，干不了重活，我妈又有病，我哥走了，剩个妹妹连工分都攒不够。” “是咧，是咧。” 老支书缓缓点头然后问道，“那你是咋个想法？” “我想去队上小学教书。” 这年头大家伙的学历普遍不高，蒋明春这个高中生已经算是文化人了。毕竟现在村小的王校长当年也只是初中学历。 老支书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正好学校缺老师他还想着谁合适呢。 “成，俺去跟人说，你就在家等着吧！” 说起来，老师这个职业已经是村里条件不错的待遇了。 只要好好教课，一天十个工分还不用劳动，绝对是妥妥的‘高薪’。 回到家已经是晌午，一进门父亲和大哥不知道去哪里了，母亲正捡着干草，见二娃进来赶忙洗洗手，从锅里端了一碗炒面，还有加了土豆块的小米粥。 “快吃吧，不够碗柜里还有玉米。” 蒋明春一边吃着，一边和母亲说了自己想去教书的事儿。 母亲听了很是高兴： “明春，今天你哥说的那个知青的事儿？” 蒋明春反手抓住母亲的手，遍布沟壑的指纹根本不像是女人的手。 “妈，我跟那个知青吹了。 我打算参加今年的高考，要是考上了，咱家就不缺钱，不缺粮了。” 沈月娥只觉得儿子突然间长大了，懂事了。轻轻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考！都考！争取考它两个状元回来！” 晚上父亲和蒋初文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蒋小梅。三个人推着板车，上面放着肉、菜，还有一些山货，满满的堆了一车。 蒋小梅脖子上挂了根绳子，左边吊着一包白糖，右边吊着一包盐巴，见到二哥和母亲出来，顿时喜滋滋的跑过来： “妈！二哥！我们回来了！二哥快去搬东西啊今天买了好多呢！” 蒋明春见状这才想起，家里貌似是要请客了，怪不得今天回来发现鸡窝里的鸡蛋都不见了，还有之前存下的鸡蛋也没了，准保是拿到镇供销社换东西了。 “他娘，找根铁棍烧上，一会儿褪褪猪毛。把这些山货拿个桶装上，用大的。” 父亲指挥着众人忙活着，抬头对上老二的目光微微一顿，顺手拿起一包奶糖： “想吃掏几块，别吃多了是要请人的！” 今天的父亲异常高兴，为了他的这个白眼狼养子，忙活了一个下午。 蒋明春接了糖返回屋子，和出来的大哥迎面撞上。 对方脸上的喜悦瞬间收敛了几分，然后又看向大白兔笑道： “这是爹特意给你买的，你从小就爱吃这个。” 蒋明春微微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绕开对方进了屋子。 蒋初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抓着口袋的手紧紧的捏了一下。 “初文把扫把拿过来。” 听到父亲的喊声，蒋初文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笑着应和： “好嘞！我去拿！” 一直忙活到大晚上这才睡下、 两间屋子。 蒋明春和哥哥在西房，妹妹和爸妈住正房。 正房里累了一天的蒋小梅已经睡的死死的。蒋存柱悄悄下地支了个手电从衣柜下面掏出一个铁盒子，然后打开数着里面所剩不多的几张票据。 这次请客把家里的肉票和粮票几乎花了个干干净净，看了看盒子下面卷起来的几张大团结这才安心。扭头正要上炕，看见老婆正起身看着自己。 “咋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做饭呢。” 沈月娥低声道： “明春今天回来拿了柜子里两盒梅花烟给支书送去了，孩子想到村小当个教书匠。” 蒋存柱下意识的看了看柜，然后默默点头： “是个正经去处，不行明天我再去找支书问问。睡吧！” 另一边，兄弟俩背对着彼此侧躺着，谁也没有闭上眼睛。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炕上，屋子亮，心也亮。 蒋初文微微撇过头眼角的余光朝着弟弟看了一眼，他知道对方也没睡。 想了想还是转过了身，从侧躺变成了平躺，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出声： “明春，哥走了这个家就得靠你来承担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感叹，只是隔了半晌也没听到弟弟的回应。 撇头朝着弟弟看去，伸手想去拍拍，可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哥知道你生气，今天白天，哥不该说你和张萌萌的事情。你就原谅哥这一次吧，哥也是一时口快。” 蒋明春听着对方的话忍不住噌的一下翻过了身，看着这张虚伪的脸，他很想一口气把上一世没有骂出来的话统统骂一遍。 只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一个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往上爬的人，别说是养父养母，就算是亲生父母，他也会在他需要摆脱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其丢弃。 “明春，你...” “没什么，睡吧！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老蒋家不欠任何人的，以后不管你飞黄腾达还是穷困潦倒，都跟蒋家没任何关系！以后也别拿爹妈说事儿，犯不着！” 第4章 张萌萌的背景 在河湾村请客吃饭那可是大事情，有的人几年都赶不上一回。一大早，父亲蒋存柱就挨家挨户的去敲门。不到中午，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有的家里出桌子，有的家里出凳子，还有的抱着碗筷，院子里不够就在隔壁邻居家摆。 上菜更是直接隔着墙头把一大碗一大碗的菜送到隔壁。 村里的孙秀才今天特意写了一幅字，用去年剩下的对联纸大大的写着 ‘河湾蒋家出了龙，十里八乡齐飘红。’ 说是秀才其实也不过上了几年私塾，过去村子里写对联的事情都是交给他来办。 众人大声的在周围起哄着，让孙秀才把这副对子挂起来。正忙活着，突然看见老远开过来一辆汽车。 有识货的一瞧赶忙大喊： “是县里的车！有领导来啦！” 支书曹兴旺正端起酒盅往嘴里送，一听汽车声顿时带着侄子曹会计往外走。 来的是县长同志，还有公社的领导，几位大人物已出现，村民们顿时张着脖子往里凑。 大家都知道领导这是来看状元郎了。 “存柱，赶紧把你家状元郎带出来！大领导来了！” 蒋存柱和沈月娥紧张的站在儿子后面，倒是蒋初文显得特别激动，朝着领导一阵小跑。 “哎呀！这就是咱们的状元郎吧！了不起了不起呀！” 县长笑呵呵的主动伸出手，蒋初文双手相握。 “领导们百忙之中前来，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什么都不用说，你的成绩就是给咱们县最大的光荣！这俩位是状元郎的父母吧，你们也辛苦了呀！” 父母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还是旁边的书记提醒这才颤颤巍巍的伸手。 众人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县长喊来支书： “老书记带我去队里看看知青们。” 领导们离开，众人这才重新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蒋存柱在众人的羡慕和夸赞中拉了一把老婆回去继续上菜去了。 蒋初文看着县长的车子离去，闪过一丝狐疑。 那边好像是知青点吧？县长去那里干什么？ 想到这里，蒋初文赶忙跑回屋子里： “爹，娘，咱们是不是得给知青点的知青们送一些吃的呀？毕竟都在一个村子里，免得让人说闲话。” 蒋存柱想了一下也是这么个道理，下意识的想去喊二娃送，可一想到对方和那个张萌萌不清不楚的关系立刻改了主意。 “那你去送吧，记得把碗拿回来。” 得了应声，蒋初文立刻找了几个碗装了饭菜，提着筐子就往知青点跑。 家里离知青住的地方不远，等到蒋初文赶到，正好看见县长和张萌萌说着些什么。 张萌萌的表情很自然，就像在和家里的长辈在交谈似的。 反观县长的表情里居然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一般！ 张萌萌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蒋初文目光一紧，表情恢复自然，大步朝着两人走去。 “小萌呀，你托叔叔办的事情，叔叔已经找人过问了。” “蒋初文？你怎么来了？” 张萌萌的话一出，县长也扭过头，看到是刚刚的状元也露出和善一笑： “这是来送饭的吧！” “是啊领导！我和萌萌她们一直关系都很不错，这不过来给她们送点吃的。家里人忙的走不开，我就过来了。” 蒋初文说着朝着张萌萌讨好的笑了笑。 张萌萌黑着脸想要反驳，这时县长秘书小跑过来，在领导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后县长朝着蒋初文微微点头，然后和张萌萌笑道： “叔叔有些急事儿就先回去了，回城之后记得代我向老领导问好！” “放心吧周叔！路上注意安全！” 张萌萌朝着周县长甜甜一笑，等到对方离开，看向蒋初文的脸瞬间一变： “你来干什么？” 蒋初文提了提手中的竹筐： “今天我家不是请客嘛！我想着你们肯定还没吃饭就送一些过来。你看，这还有你喜欢吃的小鸡炖蘑菇呢。” “拿开！我嫌恶心！” 张萌萌一把推开，转头就走。 蒋初文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睛微眯了一下。 这时张萌萌突然停住： “明春呢 ？他怎么不过来？” 蒋初文突然朝着自己的脸扇了一个耳光，一脸歉意道： “都怪我嘴碎，昨天一不小心把你和明春谈对象的事情给说漏了。结果明春他...” 蒋初文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张萌萌很是着急： “明春他怎么了？你说啊？” 蒋初文为难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明春的气，他也是为了家里好。” “你快说！” “我爹一直反对他和你们知青扯上关系，就问了几句。结果...结果明春当着我和我爹的面说你在城里有相好的，他才不想和你继续处呢。 我爹听了也很生气，坚决不让弟弟和你来往。 我觉得这件事他有些过分了，怎么能凭空污蔑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呢，我这个当哥的替他向你道歉！” 张萌萌红着眼睛，极力的压着自己胸口的闷气，泪水已经从眼角流出： “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看到张萌萌的表情，蒋初文知道自己的话成功奏效了。 “对不起，我替他道歉，萌萌你别生他的气好吗？” 蒋初文还在极力维护着，做足了一个当哥哥的样子。 张萌萌没有说话，转过身捂着嘴巴跑了回去。 蒋初文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我的好弟弟呀，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吧。像你这样一根筋的人，根本不知道张萌萌这种女人有多大用处！ 蒋初文没有注意到，就在他暗自得意的时候，远处胡家的柴火垛上，蒋明春正和发小胡亮爬在上面正远远的注视着这里...... 第5章 出来就永远都不会回去了 “春儿，那不是你哥嘛？他咋找上张萌萌了？” 胡亮嘴里叼着一根柴火棍，一脸疑惑。 平日里张萌萌一直都和蒋家大哥不怎么对付，见了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今天倒是奇了个怪了。 蒋明春微眯着眼睛，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上一世就是这天，县长去看望知青的时候，被蒋初文撞到。发现了张萌萌身份不一般。后来去了京都之后，蒋初文就开始追求张萌萌。 为的就是对方身后的背景。 仔细想想这俩人还真是同一类人。就活该在一块，锁死最好！ “春儿，春儿？问你话呢咋愣住了？” 蒋明春无所谓的翻了个身面朝太阳： “爱谁找谁找，反正以后跟我没关系了。” “切！” 胡亮还不了解自己发小的德行，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又是一套，“你呀就嘴硬吧，等哪天人家真的跟你哥跑了，你就高兴了。” 说完，见对方没动静，胡亮又觉得自己这玩笑开大了索性转移话题： “哎，你真要考大学啊！” 蒋明春摇摇头：“那可不，不过这半年我准备留在村里教教书，等攒够钱够我妹读书，够家里吃喝再说。” “拉倒吧！就村小一天那十个工分，你还指望攒钱？ 我看你还找找关系去公社吧，要是家里劳力不够我抽空多去帮帮叔婶儿，还能让你家饿着？” 蒋明春嘴角带笑，看着发小那张被太阳晒的发黑的糙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这么多年了什么都变，就是他们俩的关系没有变。 “去你丫的！捏张萌萌去，捏我干嘛？” 胡亮嫌弃的一巴掌拍开，直翻白眼儿。那傲娇的小表情逗的蒋明春哈哈大笑： “亮仔，以后想不想住楼房，开小汽车？” “不想，王八才不想！可那不是扯淡么！” “哈哈。”蒋明春笑的开心，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坚定道：“你等着，过几年就实现了。” ...... 屋子里，张萌萌鞋也不脱，就这么靠着墙，脑袋顶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个团。 蒋初文说的那些话她是不信的，她不相信蒋明春会这么绝情。 可她又是相信的。 回想起那天对方的冷漠，还有那句‘回城找个般配的’话，这一切好像就都对上了。 关于外面传闻自己在城里有个相好的事儿，倒也不是捕风捉影。 来河湾村之前，自己是有个青梅，后来插队之后，二人也有过书信往来。 不知道被谁看到了这些信，然后就在外面传，自己在城里有相好的。 当初蒋明春信誓旦旦的说相信自己，可现在又因为这个嫌弃自己，看来在对方一直是在骗自己，那些所谓的相信都是装的！ 想到这里张萌萌忍不住哭出了声，猛地抓起炕上的枕头砸在了地上。 “假的！全都是假的！” ...... 回到家，流水席依旧没吃完。 等在门口的蒋初文看到弟弟从知青站的方向回来，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明春？你去哪了？爹和支书刚刚都找你了？” 蒋明春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哥： “哦？爹和支书找我什么事儿？” “支书说你教书的事儿成了，以后不用劳动就能赚工分了。” 蒋初文被弟弟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可不问清楚始终心里有些不安，“明春，你到底去哪了呀？” 蒋明春突然停下脚步： “嘶？大哥，我咋觉得你有些慌啊？该不会是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了吧？” 蒋初文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掩盖住慌乱强撑起一个笑容： “说什么呢明春，我就是给人送个饭，你别听人瞎说。” “哦~” 蒋明春拉了个长音点点头，这时支书也对着他招呼： “明春小子，伯伯给你办下来了！下个月开学你就去给娃们上课！” 蒋明春没有去看大哥的表情，径直走到桌前。 支书显然是喝多了，说话有些吐字不清。拉着自己一会儿喊明春一会儿喊初文的。 蒋存柱头一次这么高兴，一张脸喝的红彤彤的。听到别人夸奖自家儿子，笑的合不拢嘴。 “老蒋啊！你家初文厉害啊！连县太爷都亲自上门了。以后还不得当个公社一把手啊！最起码也是个吃公家饭的。” “是啊，初文读了大学，就是大学生，大知识分子。以后咱们村要是写个什么东西，搞个什么文化就不用找孙秀才了！ 再说秀才哪里比的上人家状元呢？大家说对不对呀！” “就是！” “哈哈哈！！！” 女人天生的心思细腻，听着众人夸奖大儿子，沈月娥也高兴。只可惜大儿子毕竟不是亲生的，如果考上的是亲儿子就更好了。 时间一晃而过 全国高校陆续迎来开学。 一大早，公社下来的车载着蒋初文和张萌萌几人离去。 站在村口众人默默朝着离去的车子挥手。 “爹，娘回去吧！记得保重身体！小梅你和明春要照顾好咱爹咱娘，别送了，回去吧！” 蒋初文眼眶里满含热泪，当着乡亲们和父母的面抹了一把又一把。 旁边的张萌萌和另外一个女知青陈月红则是相对平静。 张萌萌目光在送行的人群中间打量，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或许是早就死心了，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车身摇曳，清晰的车辙在这片黄泥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蒋初文缩回脑袋，擦了擦最后的眼泪。再次抬起头，后视镜倒映出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总算是走出来了！ 出来就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第6章 小学老师上岗 “东方红！太阳升” “中国出了个毛伟人！” 蒋明春挎着书本，停在广播喇叭下，静静的聆听着这首世代相传的歌谣。 这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力量。 蒋明春为生在这个年代感到庆幸。 村小的房子是一排平房。全校大大小小一共一百二十六个孩子，从一到五一共五个年级。 除了五年级是单独一个班，其它的都是两个年级合在一个班里上课。 全校三个班，加上蒋明春这个新来的老师一共四个老师。 来到办公室，两个老师已经提前到了。 办公室中间生着一个小泥炉，几个人的办公桌就这么挤在一起。 刚进去的时候，两个老师正在清理桌子。见到蒋明春进来，比较年长的王兴汉立刻伸手过来： “是新来的老师蒋明春同志吧！我是学校的校长王兴汉，这位是曲长江老师，主要教数学，偶尔也带带语文。” 蒋明春一一和二人握手，对于这两位他是相当熟悉。 “蒋明春老师欢迎欢迎啊！” 曲长江是个大约四十的中年男人，人高高瘦瘦的，常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衣领从来不见一点脏污，只是走起路来有些跛。 “这是你的工位，桌子是早上从大队拉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擦。” “我来！我来就好！” 蒋明春从校长手里抢过抹布，卷起袖子擦了起来。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看着这个新来的年轻老师很是满意。 正忙碌间，最后一位老师也到了。 来的是个面相白净的女人，二十出头，和《红楼梦》里的林黛玉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都是一副白净娇弱的模样。 要不是蒋明春看过演员表，都怀疑对方后来是去剧组了。 不过这年头大家刚刚从十年动荡中走出，家家户户能填饱肚子已经算是不错了。没有丰富的营养，人们看起来也普遍清瘦。 梁玉萍来的比较匆忙，以至于进来的时候头发都是乱的。 看到屋里多了个人，这才恍然。 “梁老师，这是咱们新来的老师蒋明春同志。你们认识一下。” 王兴汉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往外走： “你们先熟悉熟悉，我去看看孩子们。” 梁玉萍撩了一把垂在眼角的头发，微笑着伸出手： “蒋老师，欢迎你来咱们学校！这下孩子们终于有老师了。” “梁老师好，以后多多指教！” 蒋明春看着眼前同样熟悉的女人面色恍然。 如果说在自己前世的一生之中，最为特殊的三个女人。 其中一个就是梁玉萍。 对方比自己年龄大了四岁，平日里像个姐姐一样对自己特别照顾。 其实他很清楚对方是喜欢他的，可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只有张萌萌，一心只想着去京都。 对于梁玉萍的感情视而不见。 后来梁玉萍的母亲因病去世了，她也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再也没了联系。 对方的手凉凉的，只是轻轻一握，彼此默契的收回。 “梁老师，蒋老师你们先聊，我去给孩子们上课。 一会儿王校长会带着你去二班，等下了大课再给全校的孩子介绍你！” 蒋明春点头应和着，不久梁玉萍也去上课了。 王校长带着自己去了二班，也就是三年级和四年级。 班级没有独立的座椅，都是几个孩子挤一张桌子。 至于凳子更是用土坯垒砌成的一道道50cm高的长条矮墙。 上面铺一层干草，学生们带几个坐垫，坐在上面。有的干脆直接就坐在干草上，屁股扎的刺挠了就挠几下。 不过看到校长到来，孩子们不管如何都规规矩矩的坐好。 “同学们，这是咱们学校新来的蒋明春老师，以后就带你们语文，大家欢迎一下！” 孩子们新奇的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年轻老师，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拍手鼓掌。 蒋明春甚至看到前排的一个小孩鼻涕都流出来也不管依旧拍着手。 心中稍稍的那么一点点紧张，在孩子们热情的欢迎中也消失了。 他在孩子们的眼中看到的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自己这个老师的期待和尊敬。 “好了，蒋老师那你就先给孩子们上课吧。” “诶！” 蒋明春看了眼孩子们，缓缓走上讲台。 粉笔是长条的石墨笔，写在黑板上吱吱的响。 蒋明春在黑板的一角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字，大家认不认识这三个字？” 班里大多数同学摇头，还有几个则是缓缓举起手： “老师，我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蒋明春点点头，然后在第一个字上面标注了拼音‘jiang’ “来，大家跟我读，蒋！” “蒋~” “鸡伊昂 jiang！” “鸡伊昂 蒋！” “对！蒋！是一个姓氏，它的最初是由一种植物演化而来，准确的来说它是形声字，后来演化成了一种姓氏。关于‘形声字’，这个我们放在课下讲解。” “老师！你的‘蒋’是不是‘打老蒋’的‘蒋’！” 孩子们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蒋明春也跟着笑了笑点头道： “对！老蒋也是这个蒋，不过老师可不是反动派。” “哈哈哈哈” 孩子们又是一阵笑。 “好了！” 蒋明春轻轻敲了敲黑板班级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先不让大家做自我介绍，一会儿我把今天的课文抄在黑板上，每个同学起来读一句，读之前把你们的名字告诉老师。有不会的字就跟我说，我给大家讲。” 学生没有课本，蒋明春只能将课文抄写在黑板上。 “今天我们来学习第一课《少年闰土》” 站在教室外偷听的王兴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新来的老师还挺会教的！ 一节课结束回到办公室，看到曲长江正拿着一本《人民文学》，一边喝茶一边看。 上面的标题赫然写着《旧时代文学应向前看》。 经历十年动荡之后，国内的文学界在新时代的雨露中迫切的想要生根发芽，在新的土壤中生机勃发。 记得上一世也就是今年的八月十一号，《文汇报》刊登了fd大学77级本科生卢新华的小说作品《伤痕》 由此，国内文学界爆发了新时代第一次浪潮。 蒋明春知道，属于自己这个文抄公的机会来了！ 第7章 地下交通站 吃年代红利的人哪个时候都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上。 关于过去的十年动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敢给这段过往盖棺定论。蒋明春也不想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敏感问题上。 自己一个农村小老师，为了几个稿费玩什么命呢？ 所以嘛！ 一个字——稳！ 那什么题材最稳呢？ 毫无疑问——抗日。 蒋明春捋了捋上一世看过的抗日题材，最终在纸上缓缓的写下五个大字。 《地下交通站》 ...... 村小的教学是连着上课，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五点，夏天日头长了就晚一个钟头。 中午办公室几个老师把带的饭拿出来放在泥炉上温一温。 蒋明春从家里带了两个窝头，一些腌菜。 炉盖上的短嘴茶壶烧开了水，蒋明春主动起来给办公室几人倒水。 曲老师一手拿着书，一边啃着米饼子很是认真。 “来曲老师我给您满上。” “呦。” 曲长江赶忙放下书，把旁边掉了镀层的茶缸推到桌角， “一半就行，一半就行。” “曲老师，您这《人民文学》是从哪买的呀？还有没有其它的刊物？” 蒋明春琢磨着想要投稿，没有刊物的话打听不到投寄的地址。 这年头可不像后来有那么多的快递站点，邮寄东西必须要写清楚详细的地址，不然很容易寄错地方。 曲长江一听笑了： “嗨！我这书可不是买的。我堂叔的孩子是队上的广播员，最近不是开始宣传文化嘛！每天就读这些，我就拿来看看，也没有其它的报。” “哦这样啊。” 蒋明春有些稍微遗憾，毕竟投稿这玩意儿还是想多试几家的。 《人民文学》虽然是国内最权威的投稿平台，可也正因为太权威，太官方了。往往一些不太‘稳重’的题材就会被毙掉。 而且稿费价格方面也比较死板。还不太容易通过。 不过现在没有其它地方可投，也只能硬着头皮选择正面硬刚了。 转身给梁玉萍倒水，迎上对方清澈的眸子，蒋明春的心不由的加速跳动了几下。 “蒋老师，我来吧！” “客气啥？以后都要一起共事了，我还得请各位多多关照呢。” 蒋明春压住情绪，稳稳的给对方倒满。 梁玉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头看见蒋明春的桌子上就一个饭盒，顿时问道： “蒋老师你没带水杯吗？要不我去给你找个碗吧！” 说着就要起身，蒋明春一把按住对方的胳膊： “别别别，我就用饭盒。” 蒋明春把窝头和榨菜倒扣在饭盒盖上，把水倒进饭盒里。 “你瞧，方便的很！” 梁玉萍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会来事儿，还挺洒脱的。 见对方只带了两个干巴巴的窝头，转身从自己的饭盒里夹了一颗鸡蛋： “光吃窝头怎么能行呢？我给你个蛋吃吧。” 蒋明春打眼儿一看： “给我吃蛋？你自己啃窝头啊？” 这妮子还是跟前世一样，别人一点点好她都要想方设法的去还。 这种性格往往顾虑太多，对周围人好，自己却总受委屈。 梁玉萍被说的耳根发红，夹着鸡蛋的筷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看着这么好玩的姑娘，蒋明春也不忍心让她继续尴尬下去，索性用对方的筷子把鸡蛋夹成两半，一人一半。 自己则是把腌菜分了对方一半。 “你给我鸡蛋，我给你腌菜！这才叫人民公社化哩！” “哈哈哈...” 刚刚进门的校长王兴汉，忍不住大笑起来，曲长江也跟着笑。 “蒋老师课教的好，话也说的好。我们村小是来了个人才啊！” 梁玉萍偷偷看了蒋明春一眼，也跟着弯了嘴角。 蒋明春给校长满上水，一边吃一边了解着孩子们的情况。 当老师的第一天很快过去了，走到时候蒋明春借了曲老师的报纸，把上面的邮寄地址记了下来。 回到家，母亲正在做饭。妹妹蒋小梅在旁边帮着洗菜。 “爹呢？” “二哥，你回来啦！” 蒋小梅一咕噜从炕上跳下来，伸手去接哥哥的饭盒。 “爹去福贵叔那里喝酒了。今天上课上的咋样啊？孩子多吗？” 蒋明春伸手把妹妹辫子上沾的草尖捻下，顺手摸了摸小脑袋： “孩子倒不算多，就是老师少了点，上课时间挺长的。” 蒋小梅不舒服的把脑袋移开： “二哥~我都多大了还摸我头！ 快说说你们今天都教啥了？” 看着妹妹渴望的目光，蒋明春心里有些发堵。 妹妹是个上学的好苗子，可惜因为家里的情况，上完初中就不读了。 爹妈虽然不是太过于重男轻女，可还是先紧着两个儿子读书。 毕竟老话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不管多有文化，以后总归是嫁人的。 可蒋明春知道，妹妹有多么喜欢读书。 他们上学的课本，只要妹妹一有时间，就会拿出来翻看。有时候自己和大哥抱着书背课文，不等两人背会，妹妹在旁边光靠听就已经可以熟练的背出来了。 可惜上一世妹妹最终也没能读书，后来一直在村里守着老人，嫁给了邻村的庄稼汉。 重来一次，自己一定要让妹妹也能读上书。 记得好像就是今年，小岗村开始实行大包干。再过两三年，河湾村也要实行包干到组，再到户。 到时候家里的劳动力就能解放，妹妹也能出来读书。 刚好趁着这几年，可以给妹妹找点学习资料，到时候也能谋划着考大学。 蒋明春拉着妹妹走出堂屋，这丫头不老实的扭着胳膊： “哥，你干啥呀我还洗菜呢？” “过来，哥跟你说几句话。” 蒋明春朝着屋里看了看，见母亲没有注意这才低声道，“大哥留下的书放哪了？” “就西房的柜子里呢。” “小梅，初中的知识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了，不信你随便考！” 蒋小梅傲娇的背着手，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 “行！记得就好。 反正那些书大哥也不用了，你没事儿的时候就多看看。” “我看书干嘛？我又不读大学。” 蒋小梅的语气里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蒋明春笑着挑了挑眉故作神秘道： “听哥的话就对了，没准等两年就能读了呢？” 第8章 蒋初文抱大腿的决心 京都 走出火车站，看着到处都是人的大城市，蒋初文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激动。 “萌萌，红月，你看这里多好啊！” 张萌萌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提着箱子往外走。陈红月不好意思的朝蒋初文笑了笑，然后也跟了上去。 蒋初文表情略微尴尬，很快反应过来跟在后面小跑着： “行李这么沉我来拿吧！萌萌。” 刚出站，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等在路边，朝着张萌萌和陈月红招手： “小萌！” “魏叔叔你来啦！” 张萌萌快步上前。 来人正是父亲的秘书，魏志平。 “哈哈，这么多年没见，小萌又漂亮了！领导让我来接你，咱们快上车吧！” 中年男人儒雅的接过手中的行李箱。 “萌萌，你们这是...” 身后蒋初文的声音突然传来。 张萌萌厌恶的扭过头： “别喊我萌萌！我跟你不熟！” 说完扭头招呼楚月红上了车。 陈月红欲言又止的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蒋初文： “蒋初文，那个...我们就先走了，学校见！” “哦！好，你们先走。我没事儿。” 蒋初文勉强笑着回应，眼中分明带着期待的神色不时看向车里的张萌萌，希望对方邀请自己一起坐车。 魏志平的目光在蒋初文身上扫过，看到对方一身劳动布，裤脚还打着块补丁，顿时就猜出了七七八八。 听说领导的女儿在插队的地方处了个对象，是个当地的农村人，好像就是姓蒋，想来就是眼前这个了。 看样子两人这是闹矛盾了。 魏志平笑了笑，主动邀请到： “蒋初文同志，你也上车吧。” “魏叔叔！你干嘛让他上车！” 张萌萌有些生气。 “谢谢魏叔叔！” 蒋初文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感谢，然后又带着几分可怜小心翼翼的看向后座的张萌萌： “内个，萌...张萌萌同志，我不认识学校在哪,能不能...” 张萌萌不想看见对方这德行，烦燥的摆摆手： “坐前边去！” “谢谢萌萌，谢谢魏叔叔，谢谢魏叔叔！” 魏志平已经提前打开后备箱，蒋初文激动的提着行李箱放进去。 眼前这辆黑色轿车，别说是坐，就连见都没见过。 公社和县里的车还是过去的那种吉普。哪有这个轿车好看。 坐到副驾驶，里面豪华的内饰，还有舒适的座椅让他心中无比羡慕。 “蒋初文同志，你要去哪里啊？” “哦，魏叔叔，我去燕大。” “哦？还是燕大的高材生啊！” 魏志平看向这个小伙子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欣赏。要说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孩子还真配不上领导的女儿，但是能考上燕大这就了不起了。 现在谁不知道上面特别重视文化和人才培养。 十年动荡之后，国家百废待兴。对于有文化的人才特别是高校人才格外的重视。 能考入燕大，以后毕业必然前途无限。 想到这里魏志平的语气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哎呀，燕大现在应该过两天才开学，你来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蒋初文不好意思道： “还没有，我是头一次来京城。” “嗯，那这样吧，我帮你找个地方歇脚，等开学了你再去学校，你看怎么样？” “那太麻烦魏叔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儿，小萌插队的时候你们也照顾过她，帮个忙应该的。” 在魏志平看来，领导很喜欢有才华的年轻人，估摸着这两人能成。这对未来领导的女婿好也是对自己好。 “魏叔叔，你干嘛管他？” 张萌萌不高兴了，狠狠的瞪了蒋初文一眼，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给个杆子就往上爬。 魏志平无奈的笑了笑，小萌这丫头他从小看大，什么样的脾气最清楚，现在显然是在闹别扭。 “好啦，小萌都是同志嘛！ 对了，我们先回家里吃饭，领导在gwy有个会，可能晚一点回来。” gwy！ 蒋初文猛然一惊，能在那里面开会的再小也是顶着天的人物，这张萌萌的家庭果然不一般！ 也是，能坐这种车的领导那能差吗？ 这一刻，蒋初文越发坚定了要死死抱紧张萌萌这根大腿的决心。 ...... 吃过晚饭，蒋明春掀开米缸的盖子，里面的粮食只剩下了一半。 距离上次分粮才过不久，这样下去挺不到下次分粮就得断顿。 默默盖上盖子，蒋明春麻利的把饭碗收拾了，然后一刻也不停的回到西房开始自己的写作（文抄）。 [1942年春，敌后抗日根据地冀中小镇安邱城，此时我党的军队势力不断发展壮大，周边数座县城都被解放，安邱城中的日伪无不人心惶惶，各思退路。 经营一间驴肉馆“鼎香楼”的大伙计蔡水根...] 随着笔尖飞速的划过，《地下交通站》的开篇逐渐出现在纸上。 前世这部电视剧有二十八集，故事以情景剧的形式展开，主要以人物对话为主。 而且每一集的故事都比较独立，可以单独拆开。所以在转化成文字的时候就比较简单。 蒋明春并不准备把二十八集的内容都写成文字，就算想写也记不住那么多。 最多从中选择印象深刻的几集编写成一个独立的故事。再加些笔墨润色，总体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十万字左右完成。 蒋明春埋头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蒋存柱晃晃悠悠的从外面回来了。 自从蒋初文去了京城读大学，村里的人就时常请父亲去吃饭交流感情。 这年头请客也没个啥好饭，几颗花生米几个玉米棒子就能算一顿酒。 即使如此，蒋存柱也依旧乐在其中，最起码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见妹妹和母亲搀扶着进主屋去了，蒋明春也就没有出去，继续写着。 过了一会儿，妹妹蒋小梅跑了过来。见自家二哥正在认真用功，就没打扰，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柜子。 埋头在里面翻了一顿，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正犹豫间，二哥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摞书： “找书是吧，都在这儿呢！” 第9章 小梅读者在线催更 蒋小梅欣喜的跑过来接过厚厚的一摞书，抬眼瞥见二哥意味深长的笑容顿时屏住笑容： “我才没想考大学呢，就是随便看看而已。” 蒋明春不戳破妹妹的谎言，这丫头可是要着脸呢。 \"好好好，那哥什么都不知道，你就随便看吧。” 蒋小梅弯着月牙般的眼睛，视如珍宝的轻轻翻了翻手里的课本。课本上还有大哥留下的笔记。 “哥，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住一个屋？” “怎么，你是怕看书看的晚影响爹妈？” 蒋小梅点了点头拉住二哥的袖子难得撒娇道： “哥，你去帮我跟爹妈说说呗！求求你了。” “行！我去说。” “嘿嘿，就属二哥最好了！” 小丫头高兴的揽着二哥的肩膀蹦蹦跳跳的。 “哼！小势利眼。” 蒋明春伸出手指在对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平日里没点好处这丫头才不会跟人这么亲昵呢。 摸摸脑袋都不乐意。 蒋小梅正在兴头上对于二哥的行为也不在意，不经意看到信纸上满满的文字，好奇的探过头。 “哥，你这是写啥呢？看着不像教案吧？怎么这么多？” 正好！来个免费劳动力。 蒋明春直接把信纸拿给妹妹，揉了揉发酸的手： “拿着看吧，顺便帮哥看看有没有错字。” 从吃完饭到现在，一共四个钟头，写了将近七千字，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手速了。 前世一小时键盘能码四千的选手，现在也不得不屈服在现实之下。 没有键盘光靠手写是真的累呀！ 好在自己脑子里有东西，只需要往纸上搬就可以，要不然边想边写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才能完事儿。 果然，白嫖使我快乐！ “地下交通站？” 蒋小梅看着标题微微一愣，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她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蒋明春靠着墙，看着妹妹的脸思考着后续的剧情。 眼看着妹妹的表情由认真到想笑，再到直接笑出声，最后干脆整个身子都抖的厉害。 “噗~不行了，鹅鹅鹅...哥！这个贾队长怎么这么逗啊！” 蒋小梅擦了把笑出的眼泪，就算是放下信纸不看内容依旧笑个不停，“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去想，一想我就想笑，噗~哥都怪你！你写的啥呀！鹅鹅鹅...” 看着妹妹痛并快乐的样子，蒋明春就知道，这事儿是成了。 别说是头一次看，就是自己这个看了好几遍的老客官也忍不住。 这部剧里面的灵魂人物贾队长，靠一己之力撑起了整部剧的笑点，甚至观众们都觉得这个反派才是主角。 蒋明春在改写的时候又加以突出了这个人物的描写篇幅，可不就是搞笑了嘛！ 蒋小梅整个人已经趴在了炕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时的颤抖一下，又忍不住拿起信纸往下看，然后再次笑出鹅叫，如此循环往复。 最终七千字的内容，在半个多小时的笑声中看完了。 蒋小梅泪眼汪汪的看着二哥：“哥，你赶快写呗？我想看后续。” 蒋明春没好气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我让你帮我找找错字，你直接给我笑了半小时，拿来吧你！” 蒋小梅揉着脑袋坐到旁边：“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写这个做什么呢？” “你想知道啊？” 蒋小梅一脸期待的点头。 “秘密！” “切~” 蒋小梅翻了个白眼，想要离开，可好奇心还是让她返了回来。 见哥哥又开始动笔，她就这么眼巴巴的等在旁边。 蒋明春写了一行字，忍不住抬起头： “你守在这儿干嘛？哪有面对面催更的，去去去回去睡觉。” “哼！”蒋小梅不满的哼了一声，极不情愿的下了炕，走的时候还一步一回头的，像极了点了催更按钮还没见更新的读者。 不过嘛！对于一个合格的作者，脸皮是一定得厚，不说打赏什么的了，最起码也得来个为爱发电吧！ 不然哪来的动力更新呢？ 一直写到晚上十二点，数了数已经写了一万字之后这才睡觉。 到底是年轻的身体，就算只睡四五个小时，第二天起来照样生龙活虎的。 简单吃了个早饭，母亲已经把中午的干粮给自己做好了。 “明春，妈给你抄了两个蛋，别总吃窝头。” 上次请全村吃饭，家里的鸡和鸡蛋差不多都清空了，最近才又攒了一些。 接过饭盒，蒋明春柔声道： “妈，你和爸劳动才得吃点好的，家里的鸡蛋别省着，该吃就吃，不用考虑其它的，有我呢！” “好！ 那你走路慢点！去了学校好好教书。” 蒋明春知道，妈只是嘴上答应，根本舍不得吃好的。 扭头看了眼还在整理鸡窝的父亲，转身出了院子。 “早啊，王校长！曲老师！” 一进办公室门，两人正围着泥炉生火，一股烟喷出，王校长被呛的直咳嗽。 “咳咳咳，蒋...蒋老师早！” 曲老师笑着朝他点头，递给校长一杯水。 二月刚刚开春，天气还没变暖。 每天早上来了都得点炉子。 蒋明春放下书本和饭盒询问道： “曲老师，班里的炉子点了吗？没点我去点！” “哦，五年级和三四年级不用点，孩子们自己就会，一二年级那边得咱们去。” 三个班唯一的取暖工具就是炉子，只比办公室的小泥炉大了点。 可教室这么大，一个炉子根本不管用，往往只有坐在炉子旁边的几个孩子能暖和些。 为了大家都能取暖，一节大课就得换一次座位。 掏干净炉灰，最下面放上一层干草，中间弄几块碎木头，上面放上几块煤，顺着下面一点，炉子下方的火焰顿时直冲炉盖。 一二年级的孩子们欢喜的围在火炉旁伸出僵硬的手烤着火。 蒋明春提醒孩子们别靠太近，顺带去隔壁三年级四年级看看。 一出门刚好撞上迎面走来的梁玉萍，两人的鼻尖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彼此能够嗅到对方的呼吸。 后者顿时轻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哎呀，蒋老师对不起，我没注意！” 梁玉萍赶忙解释着。 蒋明春摆了摆手无所谓的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原本喧闹的班级忽然安静。 两人扭头看去，却见一群孩子们正用各种童真的目光看着两位年轻的老师。 一时间，梁玉萍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一跺脚轻呵道： “要上课了，赶紧坐好！” 第10章 投稿人民文学 一上午的课结束，曲老师依旧看着报纸。 蒋明春打了一壶冷水，放在泥炉上热着： “还是昨天的书？” 曲长江抬起头笑道： “是啊，宣传室一本刊物能读好几天，听说最近公社要求每个大队都要宣传文化，过些日子咱们村也要弄广播了。” 蒋明春点点头，看了一下不见王校长： “曲老师，王校长还没回来吗？” “王校长家离学校不远，中午没事一般回家去。” “哦！” 梁玉萍见蒋明春进来朝他笑了笑，也放下手中的笔。 蒋明春顺手走到她身边，把对方的饭盒拿过来。 梁玉萍表情呆萌的，眼睁睁看着对方打开自己的饭盒，把一大半的炒鸡蛋放分给自己。 “蒋老师，我不吃...你别！” “别啥？梁老师嫌弃我？” 蒋明春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的梁玉萍不敢直视，低声解释道： “没！不是嫌弃，就是我...” 蒋明春心里有些好笑，也把对方的半截玉米弄进自己饭盒里： “不嫌弃就行，刚好我也想吃玉米了，咱们一人一半公平分配。” 公平个啥呀？ 她很清楚，玉米怎么能跟炒鸡蛋比？ 这年头大家难见油水，唯一能顶得上肉的就是鸡蛋。 梁玉萍不知所措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去，刚好触碰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吓的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慌乱移开。 “吃吧， 不吃就凉了。” 蒋明春不由分说的将饭盒放在她面前。 梁玉萍弱弱的应了一声，乖巧的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敢抬头。 蒋明春像个流氓一样一边吃着，一边欣赏着对方好看的脸蛋，尤其是现在这副可爱的样子。 这丫头明明比自己还大几岁，怎么表现的跟个小女孩似的，真好玩！ 日常调戏女同事之后，蒋明春又开始了自己的写作时刻。中午两个小时的时间，怎么也能写个两三千。 过了好久梁玉萍才把饭吃完，见蒋明春的饭盒放在桌角，顿时伸手拿起。 对上蒋明春投来的目光，立刻解释道：“我帮你洗。” 可能是怕不答应，梁玉萍准备再解释几句，没想到对方只是微微一笑： “那就辛苦梁老师了。” 梁玉萍拿着饭盒，站在水槽前不由的发着呆。 看着手里的饭盒，脑子里不由的闪过刚才的画面，心里没来由的生起一股暖意，嘴角也不知不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就是觉得他挺特别的，咋能这样啊！ 连着几天，蒋明春每次带饭都要和对方换着吃，一连几次，梁玉萍也就习惯了。反正吃完她就去给对方洗饭盒。 而《地下交通站》也在蒋明春夜以继日的赶稿中，终于写完了。 平均七百字一张的信纸，足足写了厚厚一摞。比预期的字数多了五千，一共加起来十万五千六百字。 把厚厚的稿纸用塑料袋包裹好，本来是想着誊抄一份，用做底稿。 可是信纸有限，家里的纸用光不算还用了学校一部分，只能直接去邮寄。 索性蒋明春也豁出去了，管他三十七五十七的寄了再说！ 第二天不用上课，蒋明春早早去了公社，按照《人民文学》上的投稿地址，把自己的第一篇文抄作品投了出去。 说实话他还是头一次感觉等待是如此的紧张。不仅担心稿子会不会在邮寄过程中丢失，还要担心能不能通过。能不能发表。 在蒋明春的稿子寄往京都的同时，远在京都的蒋初文早已踏入了燕大的校门。 和众多学子一样，步入名校之后每个人的心都是激动的。 原因无他，这届的代课老师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有些甚至是国内的风云人物。 过去在书本上才能见到的人物，现在实实在在的站在了你的面前。 蒋初文分配了自己的宿舍，和他一个宿舍的同学年龄最大的有三十七，最小的仅仅十七岁，整整差了二十。 这种现象在这一届读书人中并不是个例。不过年龄的差距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交流障碍。 进来的第一天，宿舍老大哥，张喜华就带着众人去参加了诗歌组。 蒋初文走在几人中间不时左右看看，刚来到一处凉亭前，就听到一声声高亢富有激情的朗诵。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几个年轻男女聚在一起，围在中间的青年站在凉亭的阶梯上，微闭着眼睛，声情并茂的朗诵着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蒋初文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不觉有些新奇。 旁边的老大哥张喜华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对着宿舍几人低声道： “看吧！这里都是诗歌爱好者，前天我就听人说了。” 很快另一个女孩也站了起来继续朗诵下文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女孩的出现让蒋初文的目光明显一亮，对方的气质和容貌要比张萌萌还高上一个层次，尤其是对方身上那股冷艳气质，是蒋初文从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没有见过的。 果然，只有走出河湾村那种地方，自己才能见识到更多人！ 第11章 打架 为响应县里推广的文化宣传工作，各公社，大队开始组建宣传室。 河湾村当然也不例外。 一大早支书召集村里所有人开会，家家户户都要来人。 蒋明春和胡亮站在人群后面，听着支书在众人面前说教。 “额...那个，大家都听着点啊！公社下来通知，说是要让咱们搞一个宣传室。俺和几个队长商量了一下，宣传室的地方，还是就用村里的广播站。 至于这个宣传员哇，大家就推荐一个，必须是有文化，能认得字，讲话不要磕磕巴巴，拖拖拉拉，额那个密密麻麻！” “哈哈哈哈...” 村民起哄的笑着，支书也跟着笑道： “额...那个，下面就你们推荐一个哇。初步商量，这个宣传员按照一天五个工分，一季补十斤粗粮，三斤细粮。啊，就是这么个事情。谁想当？” 胡亮听着眼睛都发亮了： “咋个给这么多？这一季就是十斤粗粮，三斤细粮，一年粗细加起来有五十斤了！明春你看我行不？” 蒋明春意味深长的看了发小一眼，记得上一世胡亮也是竞选这个宣传员来着，可是最后还是被二队队长的儿子曹永生给当选了。 要说有没有黑幕，那肯定是有的。 毕竟曹永生就是个小学学历，胡亮起码还读过初中。而且曹永生好多字都不认识，读起来磕磕巴巴的。 不过大家也没人去说，毕竟村里上到支书下到队长，都是姓曹的。 不过蒋明春也不想打击发小，试试就试试呗重在参与嘛！ 这时有人提议了： “支书，我推荐蒋家二娃，咱们明春不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吗？都上完高中，谁有人家文化高！” “对着哩，就选明春！” 大家一股脑的喊着，这时支书抬了抬手： “别吵，别吵，额...那个，按理说明春娃，确实是个人选。不过，明春已经是村小的老师，没法干宣传员。” “支书，我想当宣传员！” 胡亮举着手往前面挤，站在前面的曹永生被挤了一下顿时生气一把将胡亮推开： “说话就说话，好好站那就行了！挤啥了？” 胡亮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种，当即反推了一把： “你管球爷的了？” “诶！你奶奶的！” 两人相互推着，就要动手。旁边的村民见状赶忙往开拉。 仗着旁边的本家多，曹永生趁着胡亮被拉开的时候从下面用力踢了一脚。 胡亮被几个曹家人架着没法动弹，气的死命挣扎。 “放开我！特娘的！” 几个拉偏架的哪会放开，反而架的更紧了。曹永生眼看着还想伸手去打，蒋明春终于忍不住抡起拳头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两锤头！ 曹永生显然是被打懵了，他没想到有人敢当着众多叔叔伯伯的面打自己。 不过看到是蒋明春之后也就不意外了。 这小子和胡亮好的穿一条裤子，平日里一惯和自己不对付。 要说单打独斗他知道打不过蒋明春，现在这么多人他还就不信了。 “二宏，蝈蝈给我打！” 和曹永生要好的几个人立刻朝着蒋明春打在一起。 支书见状气的在前面大骂： “反啦！都反啦？消停点！” 可众人都在气头上，又是小年轻谁会听他的话。 一瞬间整个人群乱成了一锅粥，胡亮见自己兄弟被围住，大吼一声用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几人，抄起墙角立着的锄头就往人群里砸。 蒋明春虽说不是什么兵王，可在村里当民兵的时候那也是最拔尖的。要不是那个时父亲不同意，自己恐怕都被部队特招了。 眼瞅着自己被夹击，蒋明春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二宏的胳膊往前一拉，后面的蝈蝈一下子没收住力道撞在二宏后背。 蒋明春顺势往旁边一闪，这俩货就叠在一起趴倒在地。 周围的人多，挤在一起。压在二宏身上的蝈蝈趴了半天才起来，怎料还没站稳，就被蒋明春一脚踹在小腿弯上，脚下一软，把刚刚撅起屁股好不容易起来的二宏再次扑倒，一口啃在地皮上结结实实吃了个满的。 “蝈蝈，你特么到底和谁是一伙的？” 曹永生见这俩笨蛋，气的直跺脚。几个叔叔伯伯想劝架，抬头就看见胡亮抡着锄头就朝这边来了。 “妈呀！这小畜生！” 河湾村谁不知道胡亮是出了名的愣种。前几年队上分粮的时候就因为少分了半斤，胡亮直接提着菜刀差点把当时队上的包管给劈了。 整个村子里也就蒋明春这个比胡亮还愣的家伙能降住他。可现在这俩愣种愣在一起了，哪个人敢上去阻拦。 支书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赶快大喊： “快去蒋家请蒋存柱！” 一个小时后，胡亮家的柴火垛上，蒋明春和胡亮一人啃着半截玉米棒子，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个屁啊！看看让你爹抽的裤腿都卷飞边儿了。” 胡亮同样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说的好像你比我挨的揍少似的，我看你爹打你的时候那都用了老鼻子劲儿了。” 蒋明春翻了个白眼，狠狠啃了一口玉米： “滚一边去，还不是因为你个孙子。” 要说搞曹永生，蒋明春有一万种办法对付这小子。不过他还是选了最直接，最鲁莽的一种。 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只因为胡亮是自己的哥们儿，最好的哥们儿。 胡亮被骂了也不恼，跟个傻子似的笑的露出后槽牙： “咱都多久没跟曹永生那孙子打架了，这次打的真爽。” 说完突然担心道： “明春，你教书的事儿不会因为这个黄了吧？老支书毕竟也姓曹，万一...” 蒋明春摇了摇头：“没事，老支书那人我知道，一件是一件，主要是你的宣传员估计是干不成了。” “嗨！我本来就没想着能当上。 我算是想明白了，这辈子我也就是个种地的料。倒是明春你，自打那年在民兵营你把我治服之后我就觉得你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以后你要是真出息了，别忘了我就行。” 第12章 第一部作品通过了! 京都 人民文学编辑部，日常的审稿工作依旧忙碌。 作为国内最权威，最大的平台。这里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大量的来稿。 只是稿子虽然多，但好的作品就像大浪淘沙一般，不容易寻觅。 田雪灵翻看着手里的文稿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缓缓的喝了一口水。 旁边的宋书宁见状笑道：“怎么了小田？是不是感觉来稿的水平有些一言难尽？” 田雪灵点了点头： “是啊，您瞧瞧这个稿子，连起码得字都写不对，读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唉！” “哈哈哈，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好的作者哪有那么容易发掘。 现在咱们国内的文化基础普遍很差，能通通顺顺的写完一篇文章就算是不错了。咱们的任务不就是淘金嘛！” 田雪灵也跟着笑了笑，在一堆稿子里翻了翻，发现一个很厚的，看起来写了不少。 抱着准备吃屎的心态，田雪打开稿件袋。 《地下交通站》——作者：春明 光是一看这个题目就知道这是一部关于抗日题材的。 果然开头直接接入背景 [1942年春，敌后抗日根据地冀中小镇安邱城，此时我党的军队势力不断发展壮大，周边数座县城都被解放，安邱城中的日伪无不人心惶惶。] 嗯，可以，直入主题语句通顺，起码比前几个强。 田雪灵心里鉴定了一下，这才戴上眼镜，准备认真审稿。 整个编辑部所有人都在安安静静的审稿，宋书宁正要翻页，旁边的田雪灵突然笑出了声。 反应过来的田雪灵赶忙收住声，看到前辈疑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继续审稿。 [一脸乌黑的贾贵低着头咧着嘴一副奴才笑：“报告太君，咱们这次行动跟上回一样，嘿嘿，就吃了一点小亏。可八路也没占多大便宜呀，就打死咱们三十多人。”] 田雪灵用力的抿着嘴，心里默念着不能笑不能笑，一只手放在桌底轻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 [黑藤身子微微前倾怒的一拍桌咬牙切齿道：“混蛋，一共就去了四十多人！”] “噗嗤！” 田雪灵看到这行字再也忍不住，伏在案上笑了出来。 几个编辑听到这个动静纷纷抬起头看过来。宋书宁想要提醒一句，这时主编刚好走了进来。 “小田，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见到主编，田雪灵赶忙起身：“主编好！” 胡主编缓缓走到跟前看着书稿：“审稿呢？” 田雪灵听出了主编的言外之意，一方面是询问，另一方面则是提醒。 “不好意思主编，这个稿子写的太逗了，我...我没忍住。” “哦？是吗？我看看。” 胡主编倒是有些好奇了，平日里总是见这丫头审稿审的愁眉苦脸的。大伙还说别把本来活泼开朗一小姑娘，审成黑脸包拯了。 胡主编拿起稿件看了起来，周围的编辑见状也不审稿了，一个个默默等着吃瓜。 哪曾想主编一句‘我看看’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从起初的站着看，变成了坐着看。 “哈哈哈...” 不多时一向不苟言笑的主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这把等着吃瓜的众人搞的越发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稿子居然把主编都给逗笑了。 宋书宁到底是忍不住，凑到田雪灵旁边低声询问： “小田你这个稿子是什么类型的？不会是喜剧类的话剧吧？” 田雪灵摇摇头：“不是，是抗日题材的。” 这下宋书宁更懵了。 这抗日题材还能把人笑成这样，看看主编从刚才到现在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被人看了不好，胡主编整理了一下表情站起身： “小田，你把这个稿子给我吧，我直接审。” 啥玩意儿？ 众人集体愣在当场。 要知道一个稿子想要通过，必须经过初审、复审、终审。 先是编辑单独看，然后编辑组相互审核，最后通过的稿子送到主编手里这才能决定要不要发表。往往这么一轮审核下来，至少需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决定。 可这个稿子一次性跨过了前两步，直接就到了主编手里。 老大都发话了小田也不敢反驳，只是心里有些委屈，明明是我捡到的好吧，我还没看完呢！ 胡主编拿着一摞稿子回了办公室，这一天人们路过办公室门口总能听到主编的笑声。 路过的人都纷纷疑惑，主编这是咋了？升官了？ 升官了也不至于笑一天吧？ 直到晚上快要下班，胡主编再一次出现在编辑部： “老宋，小田，你们几个看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没有的话就发在下一期。至于稿费就按照千字六块给吧！” 去年,国家出版事业管理局发布《关于试行新闻出版稿酬及补贴办法的通知》，恢复废除了10年的稿酬制度。 通知规定实行低稿酬制度,并根据作品的质量和字数一次付给稿酬。着作稿为每千字2 至7元, 翻译稿为每千字1至5元。 可见主编开出千字六块的价格已经是对作者的极大肯定了，这基本上已经是老作者，有名气的作家才能拿到的稿费标准。 其实胡主编原本是想直接给7块顶格稿酬的。 从个人角度讲，这部作品无论是对人物的刻画，还是其故事性都十分有看点。最巧妙的是作者能通过对话给人不断的带来喜感。 由此可见作者的文化功底和叙事能力不一般。 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把原本严肃的抗日题材，写成了喜剧题材。 这是一个丢分项，可同样也是这部作品的特殊点。 书稿到了宋书宁的手上，主编前脚刚走，编辑部的众人就闹翻了天。 “老宋，把稿子给我呗？我晚上带回去复审一下。” 宋书宁一把将稿子拿到一边： “我今天晚上也没事儿，刚好回去看看，明天再给你。” 旁边的田雪灵噘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这稿子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们欺负人！” ...... 第13章 人麻了 “爹！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曹永生梗着脖子委屈的厉害。 曹贵吧嗒吧嗒的吸了几口烟嘴，打眼一瞪： “不算了还咋滴？你还想跑人家再打人一顿？你打的过蒋二娃吗？” 当老子的最清楚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水平，要说浑，那整个大队都是头一份。 可比狠斗粗，俩个他也玩不过蒋二娃。 那蒋二娃当民兵的时候，整个民兵营都没人是对手。能打不说，学文化还厉害。 人们都说是孔夫子挂腰刀，能文能武。 村里虽然姓蒋的就一户，但大家这些年也不愿意去惹对方的霉头。尤其是蒋家老大又去了京城，上了大学，以后指不定是多大的官，谁还会去得罪这家人。 可不得罪也不代表姓曹的就怕了姓蒋的，毕竟河湾村曹姓是大户。 瞥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曹贵抬腿下了炕： “你就家里待着，我去你二叔家一趟！” 曹永生一听乐了，自己二叔就是村支书，看来父亲这是给自己做主去了。 “爹，你和二叔说说，把蒋老二的教书匠给拿了呗。我想去教书，一天十个工分哩！” “哼！我看你不是想教书，就是不想劳动！” 曹贵平白了儿子一眼转身走了。 曹永生知道这事儿爹肯定是要去说了，不由的咧开嘴得意笑道： “呵，蒋老二，跟我斗！这河湾村还是我们曹家说了算！” ...... 支书家，队里几个人刚走，曹贵平就拿着烟袋撩开了门帘： “没吃呢？” “没呢，你咋来了。” 曹兴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老三肯定是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呵呵，这不还是为了今天那事儿嘛！” 曹贵平半拉屁股搭在炕沿儿上，“我回去寻思了一下，这河湾村归根结底还是咱们曹姓是大户，你说今天当着大伙的面，被蒋老二打，这不是丢咱姓曹的脸面吗？ 那蒋家虽然出了个状元，可咱还能怕了他们不成？以后要是这样，你这个支书，我这个队长还咋当？” 曹兴旺老婆端过来两个白面馒头，朝小叔笑着点点头： “他叔吃点吧。” “呵呵，不了嫂子，我和二哥说说话就走。” 曹兴旺扒了一口馒头嚼着也不说话。 曹贵平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 直到一口馒头彻底咽下，曹兴旺这才抬头看他：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曹贵平想了想： “那蒋二娃不是去村小教书了么，你也知道永生那娃不成器，好吃懒做的。正好让他去当个教书匠，一天十个工分多少也能贴补贴补。” “永生当教书匠，蒋二娃干啥？” “干宣传员呗！一天五个工分就念念书，去哪找这好事？” 看着弟弟那副理所应当的态度，曹兴旺忽然冷哼一声： “你是想的真好！你说说你家永生，那是个教书的材料吗？他自己还是个小学文化，能教的了其它娃？ 俺看你这个队长是当到狗肚子里去了。” “当家的，咋说话呢！” 老婆轻轻推了推。 旁边的曹贵平表情不悦，可也不敢说话，他深知自家二哥的脾气。 “咋咧？你还不服气！你说俺要是让你家永生去了村小，别人会咋说我这个支书？有着啥好处都紧着姓曹的，那河湾村其它姓就不活了？你家是缺那几斤粮，还是缺那几个工分？” 眼看骂的弟弟不做声，曹兴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话音也软下来了： “行了，让永生当宣传员。你也别找人蒋家的麻烦，蒋存柱瘸腿，她家那口子又有病，你让人一家子活不活了？回头又说咱们姓曹的欺负外姓。” 曹贵平得了好处，顿时也变了脸色挤出几分笑： “那行，我也就是说说，还真能欺负人家。明儿去家里吃口饭啊，嫂子你也来。” “去去去。” 曹兴旺嫌弃的摆了摆手，把人赶出去。 直到把人送出大门，老婆回来这才低声道： “当家的，贵平咋说也是你弟弟，都那么大人了还指着人家脸骂。” “咋滴？他就是再活几十年俺也是他哥，做的不对还不能骂了？” 老婆翻了个白眼，扭头不想理会他了。 这老头子真倔！ 一大早蒋明春夹着书本来了学校，一进办公室门，曲长江就开口道： “蒋老师，王校长今天去公社开会了，五年级的课咱们几个一人分一节，你还是带语文。” “成，那我得看看课本。” “哦，王校长把他的教案放桌上了，你直接拿着看就行。” “好嘞。” 村小大门外，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从远处靠过来。 昨个老爹一走，曹永生就跑去和二宏，蝈蝈喝了一晚上酒。 话里话外都是要去村小当老师的炫耀。 一听不用劳动还能挣工分，两个死党别提多羡慕了。 早上刚刚从二宏家迷瞪起来，曹永生就忍不住要来村小看看。 老远看见大院里的细长旗杆，还有几间房子。走近正要往里瞧，就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在前面走的匆忙。 “嘶~这不赵寡妇家的姑娘嘛？从乡里回来几年长得比以前都俊了！” 曹永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可能是昨儿的酒劲儿还没过，这小子踉踉跄跄的就往前追。 办公室里，蒋明春正看着校长的教案，忽然一阵女人的惊呼从外面传来。 “啊！你要干嘛？放开我！” 蒋明春和曲长江同时一惊，下一秒蒋明春整个人就直接弹射起步，冲出了办公室。 这会儿孩子们也都到了，一个个听到动静纷纷走出教室观望。 刚出来就看见，他们的蒋老师用一个标准的过肩摔，把曹永生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曹永生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把昨个喝的酒吃的腌臜，跟喷泉似的从嘴里喷出。 蒋明春拉着受惊的梁玉萍退后几步，握着对方的手腕，蒋明春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发抖的身体。 轻轻捏了捏洁白的手腕，轻声在她耳边安慰道： “别怕，有我呢。” 蒋明春没有料到自己只是安慰了一句，随后后背上就感受到了两座大山的挤压...... 人麻了！ 第14章 还粮!咱家饿不着! 这么长时间以来，梁玉萍每天都要照顾病重的母亲。早上给母亲做饭，熬药，晚上下了课，回家做完家务，喂了牲口，还要给孩子们准备明天的教案。 父亲走的早，母女俩就靠着当老师这几个工分顶着。 长时间的劳累已经让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身心俱疲。 今天早上，还是如往常一样，做完了家里一切的事儿，着急往学校赶。谁曾想刚要进校门，就被曹永生拉住，强行拉拉扯扯的还往他怀里揽。 蒋明春的出现，在梁玉萍眼里就像是儿时父亲给她的感觉。 那个高大的背影让她忍不住像个小孩似的，沉溺在满满的安全感当中。 从后抱住对方几乎是她下意识的行动，感受着对方结实宽厚的脊背，梁玉萍的小珍珠忍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走在后面的曲长江看见这副阵仗，惊讶的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朝着班级前探出脑袋看戏的小家伙们严厉喝道： “看什么看都回去！” 小家伙们一个个眼睛发光，在老师严肃的视线下笑嘻嘻的缩着脖子你推我赶的跑回了教室。 “哦哦，梁老师蒋老师抱喽~ 梁老师蒋老师抱喽~” 直到听到孩子的起哄，梁玉萍这才猛然惊醒，手里像是抓了烙铁赶忙松开，一张脸红的快要映出来。 自己咋能这样啊！丢死人了！ 蒋明春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可是那种异样的触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平时没看出来，这妮子咋这么有料啊！ 而且也太不科学了吧？人瘦瘦的，八成是把多余的肉都堆在山上了。 躺在地上的曹永生嘴里含着污秽，骂骂咧咧的也听不清再说什么。 被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这会儿酒也醒了三分。几次想挣扎着爬起来却都失败了。 干脆也就这么躺着，伸手指着蒋明春： “泥...泥给呕等着...泥这个...楼氏干不了几天路...敢打呕...” 蒋明春不想听他胡咧咧，直接把大门一关，省的看着恶心。 这年头，就算是再浑的人也不敢在男女关系这种敏感问题上乱来。 流氓罪认识一下，那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曹永生这家伙还没这个胆子，多是这二两猫尿喝的上了头，也不知道这孙子怎么就跑村小来了，给他爹曹贵平败兴！ “梁老师，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梁玉萍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听到曲老师问话，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没，没啥，就是扯了几下，我一着急就...” “哼！这个曹永生真是过分的很，仗着他爹是二队队长这些年没少祸害人。” 曲老师忿忿不平的拍了下桌子。 蒋明春进来，梁玉萍立刻把头转过去，一下也不敢看对方。 蒋明春嘴角忍不住翘起，这丫头事儿都做了还害羞，切~ 也没顾得上再说话，该给孩子们上课了。 梁玉萍见蒋明春离开了，这才赶忙拿着书往班里走。 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小豆丁，抱在一起，一个演蒋老师一个演自己，稍微大一点的豆丁还拍了拍小豆丁的脑袋，撅起嘴巴学着蒋老师的口吻： “没事二蛋你别怕，有我呢！” 走到门口的梁玉萍羞愤的跺了跺脚： “你们干嘛呢？上课了不知道嘛？” “啊，老师来啦！快跑！” “我的鞋，鞋掉了。” 看着一众孩子们洋相尽出的样子，梁玉萍忍不住笑了，笑的无比明艳。 “好了，来，我们上课！” 下午三点去公社开会的王校长也回来了。一进办公室就递给蒋明春一个厚厚的信封： “蒋老师，你的信。今天去公社开会就给你带回来了。” 蒋明春心里咯噔了一下，接过信封看到上面的寄件地址是京都，顿时心中一凉。 指定是稿子被退回来了，正常审稿的情况下，要是被选上，加上来回邮寄的时间，收到通知最起码也得一个多月。哪能这么快就回来呢。 可是摸着信封的厚度又不像自己的稿子，而且里面的形状捏起来长长窄窄的，不会是...... 这时王校长又说了句：“蒋老师，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曹贵平带着人去你家了，要不你回去看看吧？” …… 于此同时，蒋家此刻闹翻了天。 二队队长曹贵平领着队里几个大社员，把蒋家的门都给堵了。 “曹队长，这是咋的啦？” 蒋存柱从炕上下来，披了件褂子。 “咋的了？呵！” 曹贵平冷笑一声，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借据，上面是蒋家前年欠队里的粮食，一共五十七斤粗粮，上面还有蒋存柱的手印。 “现在上面让各队清库，查账。过去考虑到你们家里人多有困难，也就一直没要。现在初文上学去了，少了张嘴，你们家欠的粮食也该还了。” 蒋存柱一愣，看对方这口气和架势明摆着是没商量，转念一想，肯定是因为昨天自家的小王八羔子打了人家的儿子。 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状元，还没等在村里光荣几天，就出了这事儿。 蒋老头子要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拉不下脸。 一双大手捏的发疼：“孩他娘，把缸里的粮取出来，咱们还！” 沈月娥艰难的看向米缸，这本来就剩不多了，还了吃啥？ “爹！咱不能还！” 蒋小梅忍不住跑到了前面。 蒋存柱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欠了人家的就得还，回一边去！” “爹！还了咱们吃啥呀，本来今年的就不够！” 蒋小梅一跺脚含着泪看向曹贵平，“曹叔，为啥非得现在还啊，不能等下次分粮再说吗？” 等？ 呵！等着你们家那个小畜生吃饱了有力气打我儿子？ 昨天打了也就算了，今天早上又打一次。还真当姓曹的没人了！怕了他们蒋家的！ “欠了粮就得还，分粮一人一年三百六十斤，队里也没欠过你家的吧。这个借了不还，那个借了也不还，人家清库我上哪给人弄那些个粮食的？” 曹贵平单手叉着腰一副包青天的架势，这时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掷地有声的话： “爹，娘，把粮还了。放心咱家饿不着！” 第15章 哥要抢供销社? 人群分开一道口子露出蒋明春挺拔的身姿。 蒋存柱恨其不争的看着儿子： “你给我先站一边，等事情完了再收拾你！孩他娘还等啥呢？把粮还了！” 蒋明春目不斜视的从人群中穿过，经过曹贵平面前的时候顿时就感觉到了对方不善的目光。 蒋明春没理会对方，走到米缸前直接把缸倾斜：“小梅把口袋拿过来。” 蒋小梅一脸埋怨的瞪着二哥，很是生气。 昨天看见爹打二哥的时候还有些心疼，今天再看二哥完全就是活该！ 这下好了，因为二哥家里连饭都吃不饱了！ 一百斤的粮食口袋，装了一半多。 眼瞅着蒋家的米缸连个小胳膊都埋不住，曹贵平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让人拿了去过秤。 “五十六斤七两，算了剩下的三两队里补吧。老蒋我们就先走了啊！” 曹贵平背着手一摇一晃的走了。跟我斗，你蒋家还嫩了点，等着挨饿吧！ 人走了，蒋家空了。 门开着，灶里的火也烧光了。 家里安静了许久，母亲擦了把眼泪拿着碗走向米缸： “我去做饭。” 蒋明春看到母亲抓着碗的手在微微颤抖，铲了半碗玉米面就像是铲走她半颗心似的，无声的让人心疼。 “你给我...” “妈，先别做饭。” 蒋存柱和儿子同时开口。 听到儿子的话，蒋存柱终于忍不住爆发： “现在高兴了？我说过多少次，这村是人家姓曹的说了算！告诉你别惹事，别惹事，可你听过一次吗！” “就是！你看看咱家的米缸都快空了，哥！都怪你！” 蒋明春眼睛一瞪，抬手给了妹妹一个脑瓜崩。 这小没良心的，每次自己挨打都拱火。自己被打完又偷偷给自己拿好吃的。好人坏人全让她当了。 “你还有脸弹你妹妹！” “爹！妈！” 蒋明春抬头迎上父亲的目光，一脸平静：“我用用板车，我和妹妹上公社一趟。” “你去公社干啥？” “拉粮！” ...... 河湾村村口，曹永生、二宏，蝈蝈又聚在一起。 “娘的！都怪你昨天非得让老子在你家睡！” “咋啦哥?我不是怕你回不了家么。” “哼！” 曹永生瞪二宏一眼，随后又笑道：“蒋明春那个二杆子还跟老子杠，我看他以后吃什么？早晚跟他那个瘸了腿的爹饿死！” 蝈蝈笑嘻嘻的掏出一根卷烟给曹永生点上： “那是！也就胡亮和蒋老二这俩孙子敢得罪永生哥。对了，永生哥还有胡亮那小子，那家伙敢跟你叫板不得狠狠的整整他！” 曹永生吸了口烟，青烟熏的眯了眯眼睛： “不急，先把蒋明春弄了，老子得让他连书都教不了。一天十个工分凭啥给他！” “诶？永生哥你看，蒋老二和他妹妹推着车子往东去了！看样子要去公社。” 曹永生打眼一看，板车上啥也没有，显然不是去供销社。 “呵！他家前阵子请客吃饭家里连个鸡蛋都没了，现在没了粮食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 “二哥，你是不是发烧了呀？咱家去哪搞粮啊？还拉着我。” 蒋小梅不情愿的背着手，跟在旁边。 “想吃肉就闭嘴，好好跟我拉车今天晚上给你吃个够！” 蒋小梅连半个字都不愿意相信，可听到“肉”字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抛开上次请客不谈，自己有多长时间没饱饱的吃过一顿肉了。 村里离公社二里地，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供销社下班前赶到了。 “小梅，你看着车，哥出去一趟。” “干啥去呀哥！你可千万别做啥坏事啊！” 蒋小梅眼巴巴的看着二哥小跑进一个巷子，心里忐忑不安。 哥来供销社，连粮票肉票都不拿肯定不是来买东西。把车停供销社门口莫非是要抢？ 蒋小梅哆嗦了一下，不敢往下想。 可还是下意识的往供销社里头瞧了瞧，里面只有两个站柜的，要是抢的话自己是该推车还是该抢粮？ 蒋明春走进小巷里头，敲了敲最后一家的红木门。 记忆中这家人是个票贩子，专门在供销社附近拉客。 隔了半晌，院里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 “谁啊？” “兄弟，搞点票。” 木门打开，一个脑袋跟鸡窝似的年轻男人探出半个脑袋。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疑惑道： “哥们，你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我要票，1.3 换不换。” 男人眼睛亮的放光，左右看了看赶忙把蒋明春拉进院里。 “兄弟，你当真？” 蒋明春话不拐弯：“五十斤肉票，一百斤粮票。” “这么多？” 男人挠了挠脖子，然后压低声音道： “你啥时候要，我现在手里头只有二十斤肉票。” “行，今天就按这个来。你什么时候能搞到票？” 男人一咬牙：“你要是肯定要，那就下个星期四，我给你搞来。” “那就说定了，下星期四，还是这个时间我来找你，你多搞些肉票。” 一斤肉票，按照1.3的比例需要九毛一。 一斤粮票，按照1.3的比例需要二毛六 二十斤肉票就是十八块二，一百斤粮票就是二十六。一共四十四块二。 拿到钱，男人顿时喜笑颜开： “兄弟我叫陈浩南，以后要票就找我！” “陈浩南？”蒋明春嘴角抽了一下，“你认识山鸡不？” “啥山鸡？你想卖山鸡啊？”陈浩南一脸懵逼。 “没事，下周四见。” 拿了票返回供销社门口，就见蒋小梅正激动的和一个女人说着什么。 走过去就听见蒋小梅的虎狼之词： “姐！咱这里能赊账不？” 女人瞪了她一眼：“来这里赊账？” “姐，你看你这么漂亮~” 话还没说完，蒋明春一个大脖贴就呼后颈上了。 “说什么呢？把嘴闭上！大姐我买东西。” 女人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儿，下一秒就看见眼前的男人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打票据。 “我买的多，咋痛快点。” “好嘞！同志您里边请！” 第16章 我兄弟成作家了? 本以为哥哥是要抢供销社，结果是去抢粮票了。 看着妹妹不安的表情，蒋明春忍不住在对方的小嫩脸上捏了捏： “想什么呢你，还不快进去搬货？” 供销社柜员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的。蒋小梅在里面挑肉，蒋明春又去旁边的粮油站拉粮食。 一顿买买买下来， 二十斤肉一共花了14块钱。一百斤粮票能买143斤粮食。 蒋明春只要了一百二十斤粮，剩下的买了二十斤油，还给妹妹买了三斤的饼干。 怀里抱着饼干，看着一条一条的猪肉，和大袋的面粉，蒋小梅只觉得不真实。 尤其是哥哥掏钱的时候那一摞，把柜员都看呆了。 现在都是集体化，人们哪里有那么多钱，看起来足足有好几百。 柜员全程带笑，帮着把东西弄上板车。看了看妹妹身上已经磨开线的衣服，下次得跟扛把子闹些布票了。 回家的路上，蒋小梅一扫先前的颓废，卖足了力气在前面拉车，一张小脸上满是喜悦。 就算是上次请客，都没买过这么多的肉和白面。 “二哥！你哪来的这么钱和票啊？” 蒋明春嘴角一弯：“秘密！” “嗯~二哥，好二哥，你就告诉我呗。我给你吃饼干。” 蒋明春没好气的斜了这丫头一眼：“你的饼干还是我给买的呢。” “嗯~给我买的就是我的！” 蒋小梅宝贝似的搂在怀里。 蒋明春忍不住哈哈大笑。 今天属实是心情大好，自己没有想到稿子通过了不说，还给了六百三十块的稿费。 《地下交通站》一共十万五千字，算下来是千字六块，按照现在的稿酬费用已经算是高的了。 当然不能和后世动辄千字几十上百的比。 这可是六百三啊！ 按照现在的工资，城里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也就二十块左右。自己一次的稿费就抵得上工人练习时长两年半。 至于和村里人比那就更夸张了，就算是队长家攒几年也攒不了这么多。 摸了摸鼓鼓的衣兜，蒋明春默默感叹，这年头还是赚稿费来钱快啊。 明天看来得去找支书一趟，弄些信纸开下一部作品了...... 蒋存柱坐在炕上，看着老婆一点一点的把缸里的粮食往袋子里倒腾。 “你说明春领着小梅去哪了？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沈月娥有些担心的扭头往门外看。 蒋存柱抿着嘴，盯着米缸愁眉紧锁： “你在家先做饭吧，我去找找。” 刚下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来了！” 沈月娥站起身摸了把衣裳，扭头一看发现进来的不是儿子，而是胡亮。 胡亮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了小半袋。进来的时候还捂着后脑勺，肩膀上的衣服裂开一条缝隙，看着是像被鞭子抽的。 “这是...” 在蒋存柱不解的目光中，胡亮把布口袋放在了地上： “叔，明春呢？” “明春和小梅出去了，走了有段时间了。” “哦，那行。叔，婶，这半袋粮食你们留着吃，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胡亮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蒋存柱和沈月娥对视一眼，后者赶忙追出去。 胡亮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蒋小梅欢快的声音传来： “爹，娘，我和哥回来了！” “明春，你回来了啊！” 胡亮一溜烟跑到蒋明春跟前，看到板车上满满的粮食袋和猪肉，顿时愣住了。 蒋明春笑道：“咋，属狗鼻子的？隔你家就闻见我买肉了？” 胡亮疑惑道：“不是，听老五叔说下午姓曹的不是带人来你家要粮了吗？怎么？” “是啊，粮都让人要走了，那我不得买一些啊。” “买...买的？” 母亲沈月娥也走过来，妹妹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就抱着饼干冲进了家，连车都不给拉了。 “爹，我和哥回来了。” 蒋存柱点了点头，余光忽然看到女儿怀里的饼干，这玩意儿可是供销社才有的。 “你们去供销社了？” “爹你快出去帮忙，咱们今天能吃肉了！” 蒋小梅推着父亲往外走。 看到三人喜滋滋的推着车进院，活了半辈子的老蒋慌了。 成扇的猪肉，白花花的雪花粉。这混小子是在外面做了啥？ 母亲看着车上的东西不敢搬。 老实了半辈子的她，深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拿。 不过胡亮可没这个顾忌，扛着白面就往家里走。 蒋明春把剩下的猪肉一提，也跟着进了屋。 他知道老俩口心里在想什么，索性直接从兜里掏出稿费证明： “爹，妈，前一阵子我写了篇文章，投给《人民文学》了，然后被选中。这些东西是我拿稿费买的，不是偷抢来的。放心吃。” 屋里的众人都惊讶的张大嘴巴。 报社，稿费。 这些词语在农村人的眼中是那么的陌生，尤其是‘稿费’这种东西甚至都没听过。 写文章还能挣钱？ 胡亮一把将手里的信拿去，一字一句的读着声音有些颤抖： “您好，春明同志，您的来稿作品《地下交通站》已通过。现决定将您的作品刊登在《人民文学》第三期......” “给我看看！” 蒋小梅迫不及待的把信抢到手里，然后跑到父母身边大声的给众人读着，脸上满是对二哥的崇拜。 “明春你也太厉害了吧？啥时候写的啊，怎么都不告诉我。底稿呢有没有拿来我看看！快！” 胡亮摇着发小的肩膀，手都快伸到对方嘴里了。 蒋明春一个猴子偷桃的假动作吓的对方弯腰躲开： “就上个月写的，我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哪知道能不能过呢。 不过底稿被我寄到报社了，等过几天登了报你不就看见了么。” “嘿嘿！那你以后不就成了作家了吗？我胡亮也有作家兄弟了，不行，明天早上我得去队里拿大喇叭喊，让全村都知道！” 第17章 吃炖肉 “初版来稿共十万五千六百字，改稿最终敲定十万五千四百一十二字。共计稿费六...六百三十元？” 蒋小梅不可置信的读完，露出无比震惊的神色。 蒋存柱伸手想抓住点什么，最后捏住了自己的裤脚。把稿费单拿在手里，虽然上面的字认不全，但是几个数字还是认得。 真...真是六百三？ 咋个这么值钱哩！ 此刻蒋存柱特别想问问儿子是真是假，迫切的想要确定一下。可是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自己的分寸。 强装淡定的把稿费单递给沈月娥。 沈月娥就更看不懂字了，不过丝毫不影响她高兴。 “娘，我都饿了！” 蒋小梅啃着饼干，噘嘴道。 “哎，哎！娘马上给你们做。” “娘我要吃肉。” “吃，今天就吃！” 摸着鼓鼓的粮食袋，沈月娥高兴的有点找不到北。这下不愁了！自家二娃这么有本事，弄文化就弄出六百多！这得顶着自家干多少年才能攒这么多啊！ 吃肉，必须吃肉！ 母亲张罗的功夫，蒋明春把胡亮拉到了一旁： “亮子我拿稿费的事儿别往外传。” “咋滴？” 胡亮不解的看着发小。 “没咋滴，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行，我听你的。” 胡亮点点头，“对了，曹贵平那个老犊子找你家要粮是不是因为昨天打了他儿子？一会儿我就去找他！” 蒋明春知道这傻小子一定做的出来，顿时笑道： “不只昨天，今天早上也打了。” “啊？”胡亮嘴巴张大，然后一脸八卦道，“跟我说说咋回事？” 蒋明春把上午曹永生醉酒拉扯梁玉萍的事儿说了一遍。 听完胡亮狠狠咬着牙： “梁玉萍不是赵寡妇的女儿吗？人家孤儿寡母的，这瘪犊子连这事儿都敢干，不行我还得再揍他一顿！” 蒋明春赶忙拦住，笑的意味深长： “不用你动手，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啥办法？” “我先不告诉你，等着瞧好了！” 蒋明春注意到对方肩膀上的破洞，“咋？你爹又拿鞭子抽你了？” 胡亮摸头憨笑：“嘿嘿没真打，我家老头子的鞭子厉害着呢，说打鼻子绝对不打嘴巴，就是吓唬吓唬我。” 这倒是真的，胡亮他爹的鞭子十里八乡都知道，那是实实在在的功夫。 想到刚才地上看到的粮食口袋，蒋明春顿时明白这傻小子是把家里的粮食拿过来了。 有些话不用多说，蒋明春都记在心里。 不多时家里的饭熟了，猪肉土豆炖了一锅，白白的烙饼一摞。 这样的伙食比起过年也不差多少了。 父亲含蓄的吃着，一口肉在嘴里不知道嚼多长时间。 母亲则是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女儿和儿子。 胡亮倒是不见外，埋头就吃，一口半个饼，看的母亲直心疼。 不过一想到人家给自家送粮，母亲也释然了。明春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 饱饱的吃了顿饭，胡亮也回家了。走的时候蒋明春让他把提过来的粮食带走，又硬塞给他一条猪肉，五个饼，肉估摸着得有四五斤。 蒋存柱这个一家之主也没开口阻止，反倒是说： “胡亮是个好孩子，该给。咱老蒋家得知恩图报。” 胡亮提着东西喜滋滋的往回赶，走到门口就听母亲正在安慰老爹。 “孩他爸，孩子都那么大了，别动不动就拿鞭子抽。” 胡亮停住脚步，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娘对我好。 “那院墙外那么多藤条，不比鞭子好使啊？” 前一秒刚生出的眼泪顿时干在眼眶里，错误了！ 终究是错付了！ 胡亮家三个孩子，胡亮是老三，另外两个姐姐已经嫁出去了。 作为唯一的儿子，爹妈可谓是最疼这小子，可再疼也不能拿着自家的粮给别人吃啊。 毕竟自家的粮也不够啊！ “哎！别说那混小子了，跟着蒋老二天天净惹事儿。人家蒋老二好歹还当了教书匠，能挣工分呢，咱家那小王八犊子连个屁都没搂着。” 吱~ 胡老爹正说着，门被推开了。 胡亮一脸不服气的提着手里的猪肉炫耀道： “屁没搂着，可我搂着猪肉了！你们的粮我也给你带回来了！” 胡老爹气的就要找鞭子： “你们的粮？你个小犊子不吃家里的粮啊？又去哪偷人的猪肉？” “什么叫偷！这是明春给的。”说着打了个嗝，“刚刚还在明春家吃了炖猪肉呢！婶子做的猪肉老好吃了！” “你说啥？老蒋家吃猪肉了？不是说曹队长去他家要粮了吗？他们哪来的猪肉？” 胡老爹不信。 “人家买的呀！娘这饼子赶紧热了吃。明天咱也炖肉。” 胡亮神气的把东西放下，还故意拿着馒头在老爹面前晃了晃，可谓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胡老爹一摸鞭子没摸到，打眼一瞪： “他家哪来的钱买猪肉？” “当然是...”想起发小的叮嘱，胡亮顿时刹住车，“反正人家是正道来的。我吃饱了先回去睡了。” “你个兔崽子！” 胡家鸡飞狗跳，曹家把酒言笑。 曹永生端着酒盅滋溜一口，然后献媚的给老爹满上： “爹，明天你再跟我二叔说说呗。那宣传员才给五个工分，哪有教书好。” 曹贵平瞪了儿子一眼：“你啥时候对挣工分这么积极了？” “嘿嘿，这不是不想让爹辛苦了么。再说咱们要了蒋老二家的粮，可他教书还能挣工分，不就等于没要粮么！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蒋老二一次次打你儿子我，爹你就不生气吗？” 曹永生嘴上说着，脑子里却在想着早上看到的梁玉萍，只要自己当了老师，不就能和梁玉萍朝夕相处了？ 曹贵平抿了一口酒思考了下也是这么个事儿。 毕竟支书是自己的亲二哥，自家孩子被蒋老二一次次的打，就不信他这个当支书的还能看得下去。 “成，我明天去找你二叔说说，你小子最近少给你爹惹点事！” “嘿嘿，你放心吧爹，只要我能当了老师，以后您说啥是啥！” 第18章 老子打儿子 第二天是礼拜天，蒋存柱一大早就出了门。 “老蒋听说曹队长昨天上你们家催粮了？你给没给啊？” 蒋存柱停下步子，略显得意： “欠了人就得给，我们家又不是还不起。” “呦~老蒋说话硬气了啊！这出了大学生的家庭就是不一样。” 众人哈哈的笑着。 蒋存柱也不恼反而神气道：“我家不止一个大学生，还有大作家哩！” “你就吹吧！你家二娃教个书就成作家了，人家那作家都是登报纸的，等你家娃啥时候上了报再说吧！” 蒋存柱想起儿子昨天的叮嘱，心里有种，无法装逼的难受。 “呵！你们就等着吧，用不了几天我儿子就上报了，到时候看看你们怎么说。” 蒋存柱心里暗暗啐了一口，转头一瘸一拐的走了。 “诶？你们看老蒋这货好像比前几天更得意了。他家没了粮还这么高兴啊？” “谁知道呢？八成是没交粮。要不然就冲老蒋的德行现在早就跑野地里挖菜去了。” “切，你们知道个球啊。昨天我在外面亲眼看见曹队长把蒋家的粮收走了。离下次分粮还有这么长时间，他们家吃啥去！” “那他咋这么高兴呢？不会是真的出了个作家吧？” “净胡扯！咱们这村沟沟出个庄稼都难，还出作家，想屁吃呢！” 众人议论着，就见曹贵平背着手，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往书记家走。 “曹队长出来遛弯了？” “嗯，去我哥那一趟。” 曹贵平仰着脑袋随意应了一句，刚走到路口，就看见几个小孩挨家挨户的唱着歌： “永生永生真是强，村小门口耍流氓。 拉扯人家好姑娘，救美英雄蒋二郎。” 曹贵平猛地伸长脖子，看向这群小屁孩。这永生不就是说自己儿子嘛！ 什么耍流氓，拉扯姑娘的。 “你们几个娃娃说啥呢！” 曹贵平扯着嗓子大喊，孩子们见状纷纷嬉笑着往后跑，一边跑还一边唱： “永生永生真是强！村小门口耍流氓。” 村子里人们起的都早，这么大的动静顿时把众人吸引了出来。 曹贵平见状顿感不妙，大喊着让这些孩子闭嘴。 听到动静的支书从家里出来，一群孩子刚好跑到家门口。 “三牛，你们过来。” 叫三牛的孩子也是曹家本姓的，见自家长辈出来乖乖的领着孩子们走到跟前。 “三牛，你跟爷爷说，你们刚才唱的啥？” 几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三牛壮着胆子脆生生道： “昨天大清早永生哥在我们学校门口拉扯我们梁老师来着，把梁老师都吓坏了！” 有了孩子挑头，其他孩子们也跟着七嘴八舌道： “就是，他欺负我们梁老师，拉住不让我们梁老师走，结果被我们蒋老师看到了就把他摔地上了！” 追在后面的曹贵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你们这几个娃娃，瞎说什么呢？谁教你们的！” 孩子们吓得往后躲，老支书直接挡在孩子们面前，狠狠地剜了弟弟一眼： “孩子们，别管他有爷爷在呢，你们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们村小所有人都看到了，就是永生哥在欺负梁老师，梁老师都吓哭了。” 一瞬间曹贵平感觉到二哥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无比冷冽，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听说昨天你去蒋家要粮了？” 曹兴旺捏着拳头声音发干。 不待弟弟回答，他四下看了眼让孩子们先去玩，背对着弟弟冷冷道： “你给我进来！” 一进屋里，曹贵平立刻委屈的解释道： “二哥，肯定是有人教那些娃娃瞎说的，对，是一定是蒋家那个。” 曹兴旺死死的盯着弟弟的眼睛： “俺问你，昨天早上永生在不在家？” 昨天太阳爬了老高儿子才回去，一进门就哭着说蒋老二打他。 当时自己一听就来了火气，看着儿子狼狈的样子根本没问缘由转身就要去找蒋家麻烦，走了半道遇上队里的仓库保管两人一合计说是不能这么直接去找麻烦，让人看笑话。 想起来蒋家和队里借的粮还没还，干脆找人做戏，直接以清库查账的名义逼蒋家还粮。 后来出了气，要了粮自己也就忘了问这件事。 刚才听到小孩这么唱，他的心里顿时慌了。 儿子要是真的做了那种流氓事儿，别说自己是队长，就是支书，甚至公社书记也保不住儿子。 “俺问你话呢！” 一声怒吼吓的他一哆嗦： “昨...昨儿不在。” 曹兴旺指着弟弟的鼻子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最终憋出一个字：“走！” 昨个和老爹一高兴喝了不少，到现在曹永生还躺在自家炕上做梦呢。 梦里梁玉萍娇羞的伸出手摸着他的脸，曹永生正闭上眼睛享受，就听见脑袋跟前一阵爆喝，刚一睁眼，一个脆生生的大耳光就扇在了他的脸蛋上！ pia~ “嘶~哎呦！干嘛啊爹！” 曹永生一声惨叫捂着火辣辣的脸蛋，龇牙咧嘴的爬起来。 “你个畜生昨天早上做了什么？” 曹贵平也是气到了极点。 看见老爹和二叔的表情，曹永生顿时暗叹不妙。 不过耍流氓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呢？ “爹，二叔，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昨天早上我就在二宏家睡觉来着。” “放屁！你不是说蒋家老二打你来着，人家早上还在村小上课，你的意思是他没去上课，跑二宏家把你打了？” 眼看着父亲已经抽出‘七匹狼’曹永生吓得赶忙摆手： “不是不是，是我回家路过村小的时候遇到蒋老二，他就把我打了。” 曹兴旺算是看透了自家这个侄儿： “你家在东头，村小在大西头，这也能路过？俺看你这个娃子是满嘴鬼话，你不好好说，俺就喊公安的同志来听听！” “别！二叔，我错了，我说我全都说，别麻烦公安！” 曹永生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把公安找来自己怕是得吃花生米。 “爹，二叔，我就是喝多了，我真没想拉扯人家。” 曹永生哭哭啼啼的把整个经过如实交待完，曹贵平听了差点气的晕过去： “王八犊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你给我马上滚，去赵寡妇家赔礼道歉！ 人家要是不原谅你，你就给老子跪死在人家门口！” 第19章 挨打还要道歉? 一大早几乎全村都知道了曹永生耍流氓的事情。 “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这要是是真的可不得让公安给抓起来！” “是啊！这下曹队长怕是要气死了。” “那些娃娃们说，是在村小门口耍流氓，八成是赵寡妇家的闺女。” “你说这些孩子们也真是，谁给他们编的串串话，还挺应景。” “还能是谁？肯定是村小的老师呗。这些娃娃要是没人教能想出这话？” 还真让众人猜对了，此刻二牛几个孩子完成了“宣传”任务，正在蒋老师家里领赏呢。 “蒋老师，蒋老师，我们一上午把全村都跑遍了！把三爷气的脸都绿了！” 三牛邀功的站在最前面，一脸喜气。 蒋明春笑眯眯的从柜子里拿出半包饼干，站门口刷牙的蒋小梅顿时急了： “哥，这是我的！” 蒋明春顺屁股一脚给对方推进家，转身就把饼干分给了孩子们： “干的不错，饼干拿去吃。” “饼干！” “吃饼干喽！蒋老师真好！” 看着这群童真的孩子蒋明春的心情同样大好： “行，以后记着蒋老师的好。下次有行动还叫你们。”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三牛挺着胸，嘴头叼着饼干，学着电影里的战士严肃的敬了个礼。 可惜要是鼻涕没流下来就更像个战士了。 “行啦，都回家吃午饭去吧。” 孩子们还没走出院，就见支书曹兴旺带着曹贵平和曹永生进了门。 看见这群孩子手里拿着饼干，又在蒋家院里。 就算是头猪，此刻也想明白了。 没得跑，孩子们肯定是这个小王八蛋教的。 曹贵平和曹永生恨的牙痒痒，可就算知道了又能咋样呢？ 曹永生狠狠的盯着蒋明春咬牙切齿，反手就被支书给了一脚：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进来给人蒋老师赔礼道歉！” 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曹贵平虽然心里也恨蒋明春，可脸上还是带着歉意的笑容。 “明春啊，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家永生做的不对！” 曹贵平回头一把将儿子扯到了前面： “赶紧的！认错！” 曹永生低着头，满腔的怒气最终还是被恐惧所取代。要是真的把公安找来那自己就完了！ “对...对不起明春。” 蒋明春懒洋洋的靠着门框，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不是，跟我道哪门子欠啊？” 曹永生捏紧了拳头，然后被他爹一巴掌扇在后脑勺，顿时松开。 “我不该记恨你，相反还要感激你，是你及时阻止了我犯下更大的错误。谢谢你明春！” 蒋小梅拿着牙刷，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人。 昨天她也听二哥说了，说是在村小门口把曹永生给摔了。 这打了人道歉听说过，可挨打的道歉还是头一次，真是长了眼！ 蒋明春也是想笑的紧，不过他很清楚这父子两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母亲从堂屋出来，曹贵平见状顿时提着手里的半袋粮食迎了上去： “明春他娘！昨天对不住了。和你们家收粮不是我的本意，人家上面清库查账我这个当队长的也没办法。 这不，我也知道你们家不容易，这些粮是我从自己家里拿的。一共五十斤，这个不是借，是给！算是给你家赔礼道歉了！” 沈月娥算是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待沈月娥反应过来，曹贵平提着粮食就往米缸走。 抬起正要往里倒，看见蒋家本该浅浅的米缸此刻居然堆满了粮食，而且不是粗粮，是白面！这一大缸白面不得一百多斤？ 自家也没这么多白面啊！ 曹贵平突然就僵在了原地，这么一扭头。好家伙！房梁旁边还吊着一大块猪肉。 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这是蒋家？ 这是那个每年都要借粮的蒋家？ 看见父亲懵逼的表情，曹永生也忍不住走进屋：“爹？咋啦？” 随后他也看到了同样的一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了饼干！刚才那群娃娃吃的饼干也是蒋老二给的！ 爹昨天回来说，蒋家还了粮米缸都快空了，这就是你说的空了？ 曹永生抬头看着同样懵逼的曹贵平。父子俩开始怀疑人生。 沈月娥反应过来立刻拦住曹贵平： “曹队长，我们咋能收你的粮呢。还粮是应该的，欠了就得还。” 这时蒋明春忽然开口了： “妈，收了吧。这是人家曹队长的一番好意，以后在队里还得曹队长照应呢。曹叔，您说是吧？” 曹贵平为了堵住蒋明春的嘴，巴不得收下呢。不收他的心里还不安生，惹恼了蒋老二直接告到公安去，自家的小犊子可就完蛋了。 “是啊！明春他娘！以后队里有什么不费力，工分高的营生我一定先紧着你们家。相互照顾嘛！” 曹贵平乐呵呵的把粮食袋放在米缸旁，扭头就往外走。 沈月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听到儿子这么说也就不做声了。这个家现在可是靠儿子吃饭的。 曹贵平父子转身离开，支书留在最后，走的时候特意和蒋明春说了一嘴： “明春，你去跟胡亮娃说一声，村里那个宣传员让他干，明儿就过来吧。” 曹兴旺清楚的很，就算曹永生是本家，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也不能再让他当宣传员了。算了算也就胡家那孩子有些文化。 蒋明春倒是挺意外的，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终究是改变了周围人的轨迹。 上一世村里宣传员一直都是曹永生，现在因为曹永生的名声在村里臭了，也就到了胡亮的头上。 沈月娥看着粮袋依旧有些转不过弯，昨天还在为没粮吃饭而烦恼，怎么一转眼还有些担心粮食没处放了。 “明春，你说这...” 蒋明春打开袋子，里面是二合面。 “妈，这些面我先拿走了，你们要是想吃二合面我再去公社买。” “哎，明春你看着办就行。” 沈月娥点头。 “哥，你要去哪啊？记得给我买饼干。” “就知道吃饼干。” 蒋明春翻了妹妹一眼，扛着粮袋大步朝着梁玉萍家走去。 第20章 丈母娘看女婿 吃了药，今天母亲的气色貌似好了不少。梁玉萍搀扶着母亲沿着院子的围墙遛弯。 上午曹队长父子和支书过来莫名其妙的就倒了一顿欠，曹永生还张罗着要下跪。 女儿没有跟自己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他们在屋外说的话自己全听到了，肯定是女儿受欺负了。 自己这个闺女和她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出了事情只知道自己默默扛着。 这样的性格要是没个依靠，以后自己不在了肯定是要吃亏的。 赵海棠默默打量着女儿，目光里满是慈爱和心疼。 “娘，你靠着这里歇着，我去给你舀口水。” “萍儿，别张罗了，娘不渴。” 赵海棠摸了摸女儿的脸，“你说学校新来的蒋老师，就是蒋存柱家的老二吧？” “嗯，是他。” 梁玉萍嗯了一声，语气明显有一丝欢快。 当母亲的看在眼里，女儿每次提到对方脸上总是露出掩饰不住的笑。 她哪里不知道，自家闺女分明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也罢！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女儿能有个自己喜欢的归宿，她也算是放心了。 “萍儿，你跟娘说，咱们村里有你中意的人不？” “娘~ 你咋突然问这话。” 女儿红着脸的样子可爱的厉害。 “梁老师！” 梁玉萍和母亲闻声齐齐向院外看去，就见蒋明春扛着半袋粮食，大步走了进来。 “婶子，您今天好多了呀！” 蒋明春放下袋子自来熟的蹲在赵海棠身边。 自己躺在病床上好几年，上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没想到现在长的这么结实这么俊了。 “是明春吧！萍儿快给明春倒水。” “哦！” 梁玉萍飞快的跑回屋里。 蒋明春收回目光，就看到赵婶正用看女婿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越看赵海棠就越是对这个小伙子满意。 唯一有些欠缺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比人家大了几岁，也不知道人家嫌不嫌弃。 “明春，之前听人说你跟村里的知青处对象来着？” 端水出来的梁玉萍神情一顿，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不自然。蒋明春和知青张萌萌找对象的事儿她也听村里人议论过。 不过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村口情报站一惯都是这个德行，今天谁跟谁好了，明天谁跟谁恶了，完全就是开局一张嘴，故事全靠编。 可过去不在意，不代表现在不在意。 蒋明春看在眼里，淡然笑道： “婶儿，我和张萌萌是处过对象。” 听到这里梁玉萍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心没来由的难受。一双手心不在焉的在母亲的衣角上捏着。 梁玉萍低着头根本没有注意，自家母亲和蒋明春这一老一小都在悄悄的看着她发笑。 “不过嘛~” 蒋明春故意拉了个长音，梁玉萍顿时竖起了小耳朵。 “我和她早就分手了，人家是城里的大小姐，咱们就一普通庄稼汉，就算是找对象也得找和自己一样的。” 见女儿脸上的表情又舒展开来，赵海棠忍不住笑出声。 梁玉萍娇憨的抬起头不知道母亲在笑什么，赵海棠故意问道： “明春，那你找对象有什么要求吗？比你大几岁小几岁的行不行？” 蒋明春一听顿时品出了话里的意思，这赵婶儿是自己人啊！ “女大三抱金砖，女小四尽挑刺。我就喜欢大的。” “哈哈哈...你这娃子哪来的那么多串串话。” 赵海棠笑的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笑意依旧遮不住，轻轻拉着女儿的手，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蒋明春，心里那点担忧放下了一大半。 蒋明春想起正事儿，把后面的粮食袋提起： “婶儿，这些粮食是给你们的。您也别推脱，这本来就是梁老师该得的。” 梁玉萍下意识的就要拒绝，谁知向来不受人恩惠的母亲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好，明春给的就收下。 萍儿中午做饭留明春一块吃。”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中午就在这儿蹭饭了。梁老师你不嫌弃我吧？” “不，不嫌弃！” 梁玉萍摇了摇头，看着母亲和别人默契亲密的样子，仿佛自己成了外人。 可她心里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还觉得有些温馨。 她能看的出来今天母亲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曹贵平领着不争气的儿子往家里走，虽然蒋老二收了自己的粮食，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谁能保证那个小畜生哪天不高兴了就把这事儿抖出去。 再者说来被人抓着把柄始终觉得膈应，要是不把这件事彻底解决，自己这个当队长的在蒋家那群人面前始终得低一头！ 想到这曹贵平抬脚又给了儿子一下： “不争气的狗犊子！天天净给老子惹事儿！” 挨了一脚，曹永生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灵光一闪： “爹，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蒋老二他们家的粮食来路一定有问题！昨天我和二宏蝈蝈在村口，看见蒋老二和他妹妹往公社去了。两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干正经事儿！” 曹贵平抿了抿嘴：“就看见个这，你就知道人家有问题了？” “不是，爹！你刚才看见没，他家缸里的白面又细又白，肯定不是普通粉，最孬也是个中筋粉。还有那猪肉，猪皮上还有供销社的印呢，这些东西没个百八十块能买下来？ 咱们村谁不知道，他家要啥没啥，就养了些鸡。上次请全村吃饭就剩几只了。还有他哥上学，要不是因为钱不够，蒋老二能不去上？” 曹贵平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老蒋家的钱来的不正？” “那肯定的呀！他蒋老二刚干了一个月的老师，去哪有这么多钱？现在地上还没开种，他家也不能卖粮啊！还有买肉买粮也得票啊！那么多白面他是哪来的票？” “对着哩，对着哩！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曹贵平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睛微微眯起。看来自己得偷偷调查调查了，最好是也能抓到对方的把柄，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怕蒋老二把事情捅出去了。 第21章 地下交通站大火首发销量突破十万! 京都·燕大 上午的课结束，蒋初文收拾好课本起身准备和室友打个招呼，然后再去隔壁校区等张萌萌。 “喜华哥...” 不等他开口，张喜华和几个同学火急火燎的往外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招呼了一声： “初文，快走啊！再晚了就订不到书了！” 十年动荡之后，国内人民对于文化的汲取已经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 这年头各大书店门口常常能见到大排长龙的壮观景象。 有的人为了买书甚至不等书店开门就去排队了。 蒋初文捏了捏兜里薄薄的票子，摇了摇头： “喜华哥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去找人。” “行，要是有的话我给你带一本！” 蒋初文刚说不用，可对方已经跑远了。 读大学虽然是国家给掏钱，可日常还是有花销的。 来的时候是家里给拿了六十多块钱。这些日子，自己为了和张萌萌一起吃饭，天天借着找陈月红的名义去隔壁校区。 一来二去，在外面吃饭花了不少钱。 除了学校的补贴，自己目前又没有来钱的路子，花一分就少一分。哪里舍得去买一块一本的书。 来到校门口，蒋初文站在路边探着头往里面瞅。远远的看见陈月红和张萌萌拉着手往外跑。 蒋初文殷勤的露出笑脸迎上去：“月红，萌萌你们出来啦！” 这段时间相处，天天在一起吃饭，张萌萌对蒋初文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可以勉强算是普通朋友。 倒是陈月红貌似对蒋初文的感觉不错。 “初文你来啦！快！跟我们去新华书店！再晚了来不及了！” 蒋初文被拉着不明所以的跟着跑。 之前大家买书的时候也挺积极的，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跑着去啊。 先是自己班里的同学，现在连陈月红和张萌萌也这么着急。 蒋初文忍不住好奇道：“月红，你们这么急是要买什么书啊？” “你们校区没人看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吗？昨天人们都抢疯了！” “月红别说了，赶紧走吧！” 三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书店，在三人前面已经排了好长一队。 陈月红伸出手指数了数，在她们前面足足四十八人。 “还行应该不算晚！” 足足排了半个小时，肚子都饿的咕咕响了。可是后面依然还有人在往书店赶。 “有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吗？” “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我要五份！” “我要十份！”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 等轮到陈月红，上百份《人民文学》只剩下一本了。 拿到书，陈月红和张萌萌兴奋的跳了起来，后面排队的人则是垂头丧气。 “同志下一批《人民文学》什么时候到？能不能多进一些？” “我也想多卖些啊！可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呐！” 陈月红三人已经无心去听，两个女孩迫不及待就翻开了第一页，大大的黑色铅字映入二人眼帘 《地下交通站》——春明 两人边走边看，蒋初文负责在前面带路。来到学校食堂，三人打饭刚坐下，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直接一口粥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旁边的人没有去笑话他，因为食堂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笑声和喷饭声。 蒋初文仔细看去，对方的手里也拿着一本《人民文学》 “哈哈哈哈！你凭什么在我的水烟袋上刻你的名字？ 哈哈哈笑死我了！” “晓季注意形象，你笑的都淌口水了，真是有辱斯文啊！” “这非我之过，乃此书之故也！哈哈哈，不行，我得把饭吃完，不然今天真的要呛死了。” “好一个春明，好一个《地下交通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抗战题材写的这么搞笑。” “呵！我倒是觉得，用诙谐的方式来书写抗战，是对我们民族英雄的不敬！这样的文学作品纯粹是误导后辈，让后辈们以为革命先辈的对手都是像贾贵这样的泛泛之徒。” 一个戴着眼镜鼻梁高挺的男生发表着不同的看法。 旁边的女同学却是不认同这个观点： “良玉同学，我觉得你有些太过守旧了。 前段时间报纸上都说了《旧时代文学要向前看》我们为什么要老是沉浸在过去的苦难之中。难道抗日战争的历程中，就没有欢乐只有沉重了吗？” 许良玉摇了摇头义正辞严道： “恰恰相反，我并没有认为那段历程中只有苦难。可书写欢乐不应该以伪军汉奸这样的反面人物为主题。 而《地下交通站》这部作品的着重描写已经偏离了主要人物，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蔡水根’这个我党的正面人物存在感很低吗？” 听着旁边同学激烈的辩论，蒋初文突然有种想要立刻读完这部作品的念头。 人们的争议大正说明这部作品的火爆。既然作品火爆就肯定少不了各种评论家的评论。 宿舍里的喜华老哥平日里就给一些着名文章写评论，发表读后感。说是只要被选中也能挣不少钱。 自己正愁着怎么赚钱，说不定可以借着这部作品试一试。 《地下交通站》——春明，明春。 呵呵，这个作者的名字倒是跟自己那个便宜弟弟挺像的。不过怎么可能是他呢。那个土包子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只能在村子里当个教书先生了。 同一时间人民文学编辑部 宋书宁拿着一张各大书店订货单，脸上激动的通红： “大卖！大卖啊！第一批印刷的十万册今天上午已经全部卖空了！” 编辑部里几个编辑同时愣住。 “老宋真的假的？才刚刚两天半没这么夸张吧？” 有人质疑，宋书宁顿时急了，直接把单子甩那人脸上：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现在各大书店都在催着我们要货，刚刚那边已经下达了加印的通知。小田，恭喜你，你捞出来的这个作者要火了！” 田雪灵得意的昂起了头，两颗小虎牙笑的遮不住。 春明的这部作品最终还是算在了自己头上，是自己发现的这个有实力的作者。 正得意着，宋书宁立刻就泼了她的冷水：“小田，先别急着高兴。像春明这种作者，一定要留住。你要多给他写信沟通，要是有新稿子一定要先给我们！” 第22章 逼着御姐叫哥哥 中午蒋明春收到了人民文学寄来的纪念本。还有一份来自编辑部的约稿信。信件不算长，最后署名是——田雪灵。 信里大致的意思就是恭喜自己，还说了一下这一期的《人民文学》不到三天就已经卖出了十万。 这里面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人民文学》本身就很火爆，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地下交通站》的大火，二次带动了销量。 后面还说，有时间的话可以去京都看看。顺便问一问有没有新的作品，或者是思路都可以随时和对方探讨。 这种话术就属于是编辑的职业问候，蒋明春当然没有去管。 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蒋明春觉得自己也可以试着去开第二本了。算了算日子，今天刚好是和陈浩南约定好的换票的日子。 打开饭盒里的红烧肉，一阵香气顿时弥漫在了整个办公室。 蒋明春依旧是不由分说的把梁玉萍的饭盒拿过来，掀开盒盖就往里拨肉。 曲老师抬头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办公室。给两个小年轻腾地方。 对于这种有眼力见的老同志，蒋明春准备奖励对方一本最新的《人民文学》反正编辑部给自己寄来五本。 “蒋老师，我不要！” 梁玉萍赶忙捂自己的饭盒，平日里弄些普通吃食也就罢了， 肉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能给自己分呢！ 蒋明春往后一抽，梁玉萍倔强的伸出手过来拿，却被对方用胳肢窝夹住动弹不得： “什么就不要？看你瘦的！什么时候你把脸吃圆了，我就不给你夹了。” 梁玉萍被气笑了，什么叫把脸吃圆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坏： “你...你放开我手。” 梁玉萍的声音像是文字哼哼，脸又变成红彤彤一片。 可她不知道，这男人更坏的还在后边。 蒋明春不仅给他夹肉，还监督她一口一口的吃下去，不然自己就要手动投喂。 吓得梁玉萍只好乖乖的吃饭，每次小心翼翼的抬头就能看到对方目光灼灼的眼神，看的女孩心里又暖又羞。 嘴里的肉像是沾了蜜汁一样，格外的甜，甜到心里那种。 蒋明春一时忍不住，伸手擦掉对方嘴角的一滴油汁。一瞬间梁玉萍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也不敢动。 心跳的声音连蒋明春都能听到。 梁玉萍抬起湿漉漉的美眸，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爸爸去世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温暖。 她控制不住心里满满的感情，鬼使神差的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肉，略微颤抖的伸到对方嘴边： “你...你也吃。” 这让蒋明春有些意外。 呦呵？自家小白菜也学会反拱猪了？ 一双眼睛快要笑没了，蒋明春大口把肉吃掉，还夸张的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嗯，嗯！我家梁老师喂的肉就是香。” 梁玉萍吓的抬头四下看了看，见办公室没人这才带着恳求的小眼神道： “蒋老师，你小点声~行不行！” 蒋明春坏笑着摇头：“不行，除非你喊我声明春哥，我就答应你。” 梁玉萍气的手痒痒，很想现在扑过去拧对方的脸。明明自己比对方大，他是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喊他哥的！哼！ “喊不喊？不喊我可又来了啊？” 蒋明春清了清嗓子扬起脖子，正要张嘴。 梁玉萍吓得站起身，胸膛起伏着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了句：“明春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蒋明春歪着头，把耳朵竖起。 看着对方嘴角的笑意，梁玉萍气的跺脚，这个坏人！他分明就是听到了。就欺负我！ “明，明春哥。” 梁玉萍又稍微提高了一点。 “还是没听到。” 梁玉萍急了，眼里瞬间布满了雾气：“你能不能别欺负我了~” 听着对方略带哭腔的声音，蒋明春的心头被电了一下。梁玉萍的声音用后世来形容是标准的‘御姐音’。 一个被自己欺负到楚楚可怜的御姐那就更让人把持不住了。 蒋明春一把抓住对方的小手，微凉滑嫩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抓着。 女人的手怎么会这么软，貌似上一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上对方温柔的目光，梁玉萍心里的小委屈顿时就没有了，低着头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 吱呀~ 办公室的门打开，梁玉萍吓得赶忙把手抽回去。 曲老师刚迈进来的腿瞬间收了回去嘴里还念叨着： “哎呀，我好像把书忘在教室了。看我这记性！” 说着扭头走了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蒋明春像个痴汉似的意犹未尽的搓了搓手，虽然被打断施法，不过今天已经完成了牵手任务，下一步要让这种短暂的行为，变成梁玉萍每天的习惯。 好女孩还是得慢慢调教嘛！ 蒋明春是爽了，可梁玉萍整整一个下午都不在状态，连给孩子们上课都是心不在焉的，脑袋里总是会出现那个坏人的脸。 两人虽然没有表明关系，可自打上一次在家里吃过饭之后，母亲就总是有意无意的念叨起蒋明春。 蒋明春也是一有时间就来自家蹭饭。当然说是蹭饭，其实每次来她家都会带一些吃的。还帮着自己照顾母亲。 一来二去，梁玉萍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仿佛也没那么重了，有人关心呵护的感觉让她沉迷其中。 他就像是一轮太阳，升起的时候驱散了自己身边所有的黑暗，落下的时候又让人时时期盼。 可自己这样的条件，对方真的能看的上吗？ 下午上完课，蒋明春给曲老师留了一本《人民文学》。 “哎呀！这是最新一期的吧！”曲长江惊讶道，“我听我堂叔家的孩子说，这一期的《人民文学》快被抢疯了，他们宣传员都拿不到，你这是？” 蒋明春笑了笑：“我也是别人搞来的，这本就留在咱们办公室看了。” 曲长江笑的开心，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平日里除了教课，就是看书看报。也就是在乡村能接触到的书籍很少，一份报纸，一本刊物都显得弥足珍贵。 第23章 花钱如流水 回了家，蒋明春马不停蹄的推着板车，带着妹妹出发。 一看二哥的架势，蒋小梅顿时就开心了。上次二哥把自己的饼干给了小孩，让自己断顿了好几天。看来今天又可以吃肉吃饼干了。 “哥！这次我们还买那么多吗？” 蒋明春点头笑道： “这次比上次都多，回来的时候你可得卖力啊！” “给我买饼干我就卖力！” 蒋明春没好气的伸出手指戳了下脑门： “小势利眼！” “嘿嘿！” 兄妹俩在前面走着，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身后悄悄跟了几个人。 因为上次的事儿，曹永生不仅没当上梦寐以求的老师，就连原本定好了的宣传员也给了胡亮那小子。 这让向来舒坦惯了的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最近几天曹永生一直都在老蒋家的门外徘徊，决心要找到蒋明春来钱不正的证据。最好是抓到对方犯罪的线索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前几天并没有任何收获，今天倒是让他给逮住了！ “永生哥，他们往公社的方向去了，咱们还跟吗？” “当然跟了！”曹永生瞪了二宏一眼，“我告诉你俩，一会儿都特么动静小点，别让蒋老二给发现了。那小子过去当民兵的时候可是把好手，要是让他给发现了，没咱们好果子吃。” 两个跟班头点成了拨浪鼓。 “他们走远了，快！跟上！” 去公社的路上两边都是树林，曹永生几个人不敢明着走大路，只敢顺着两边的树林悄悄跟着。 蒋明春和妹妹推着车在前面走，哪里会想到有人闲的无聊跟自己二里地就为了看他买东西。 还别说，曹永生几人的确有当特务的料，那动作那形象几千年才出这么三个呀。 眼看着蒋家兄妹俩开始下坡，曹永生几人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刚跑出俩步，旁边的蝈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吭哧一声，直接一个狗吃屎结结实实拍在了地上。 曹永生和二宏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蝈蝈鼻孔里双管齐下流着血，一咧嘴就要嚎。曹永生吓得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巴。 “别特么出声！” “呜呼~呜呼~” 蒋明春忽然停住脚步，往身后的林子里看了看： “小梅你刚刚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蒋小梅愣了一下抬起头： “好像是布谷鸟，布咕 布咕的。” “是吗？” 蒋明春也没多想：“行吧，管它呢！” 看着目标走远，曹永生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呜呼~呜呼~” 被捂着嘴的蝈蝈还在眼泪汪汪的呜呼着，曹永生反手一巴掌： “呜呼你娘呢！还呜呼。” 蝈蝈委屈的把自己右脚伸过来，三人顿时惊呼。 “好家伙！谁特么把捕猎夹给丢这儿了！” 还好这玩意是自制的，架子就外面是一层金属圈，里面有几根铝丝做的套扣。 要是换成金属齿这脚还不得废了？ “永生哥，咱还是别跟了呗？万一下次来个大的，咱下半辈子就得坐轮椅了。”二宏说话有些哆嗦，显然是有些心虚。 曹永生咬了咬牙：“不行！必须跟！蝈蝈你先回去吧，二宏你跟我来。” 二宏猛咽了口唾沫，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蝈蝈，竟然有些羡慕。早知道我也被夹一下了！ 一路来到供销社门前，还是老样子。 蒋小梅看着车，蒋明春进了巷子。 曹永生和二宏趴在一堵墙后面贼眉鼠眼的往那边看，此刻两人的外形就像当年啸聚山林的土匪，头上沾着树叶，脚上和裤腿满是泥。 看见蒋明春拐进巷子，曹永生顿时眼睛一亮。 果然！ 果然啊！ 这小子肯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要是正大光明的去供销社买货干嘛不直接进去呢？ 可眼下有蒋小梅看着车，自己又不能跟进巷子里看个究竟，这让曹永生抓心挠肝的憋屈的厉害。 还是熟悉的声音，这次陈浩南开门的速度比上次快了一倍，显然是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呦，兄弟你还真是个守时的！” 见到蒋明春到来，陈浩南十分高兴。 关上门，果断掏出一打票据。 “兄弟，这次我可是带了不少。肉票足足六十斤，粮票二百斤。你吃的下不？” 蒋明春没废话，兜里一掏就开始点票子。 陈浩南见状直接竖起大拇指： “哥们儿你是这个，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我也给你个爽快价，肉票还是按照1.3,粮票给你算1：1。” “哦？” 蒋明春本来也没准备跟这种人长期打交道，所以也就一直没告诉对方名字。可就冲刚才对方的话，蒋明春觉得有必要和对方认识一下。 这种人生来就是做生意的材料，虽然现在私有经济还不被允许，但蒋明春这个过来人可是知道的，再过几年社会就要变。 像陈浩南这样既懂得让利，又有本事和渠道的人想不发财都难。 “今天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蒋明春，以后凡是要票我都找你。对了，你这里除了粮票，肉票还能搞到其它的不？” 陈浩南伸手和蒋明春握了握，得意一笑： “兄弟，你就说你要什么吧。要的话自行车票我都给你搞来，多了不说，起码四五张没问题。” 自行车 蒋明春突然意识到，家里还没一个像样的交通工具。貌似全村也就支书的儿子有一辆，不过人家是在县里上班的，车子平时也在县里。 “那就给我加一张自行车票，对了再来二十尺布票。另外你能搞到信纸不？” 计划经济时代，连用纸都在计划，不是你随便想用就能用上。 不过这对于陈浩南来说完全是小意思。 “没问题，半打够不够？”（按照四百张一打文用纸张计算，半打也就是二百。） “行，暂时够用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次零零总总的票据加上纸张足足花了一百多块。 好家伙！ 饶是自己一次性稿费赚了不少，也架不住这么庞大的开支。 写书！立刻写书！一天也不能多等了！ 第24章 告公安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蒋明春从巷子里走出来，后面还跟了个长头发的男人。眼看着两人往供销社里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笑。 二宏激动道：“永生哥，那个长毛一定是蒋老二的同伙！” 曹永生白了他一眼：“废话！这还用你说！” “额，永生哥，那咱们现在咋办？就这么继续盯着？” “就先盯着，等蒋老二和那个长毛分开，咱们就把长毛堵住。到时候一定能问出些东西！” 曹永生阴恻恻的笑着，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身后不足一百米的地方，两个刚下了班的公安同志正早就盯上了二人。 “同志，给我来三十斤猪肉。” 上次来柜员（理货员）就记住了这个出手大气又帅气的小伙，再次见到，立刻熟门熟路的招呼起来。 “呦同志，又来我们这里进货啊！” “哈哈，那是，这次进的比较多，麻烦同志快一些！” “没问题！” 说话间，蒋明春把妹妹喊进来。蒋小梅以为哥哥要让自己拿饼干，抬腿就往货架那边走。 走了一半被二哥一把拉走。 蒋小梅噘着嘴：“哥，你干嘛？” “来，自己选块布，顺便给爹和妈也选一块。” 一瞬间蒋小梅眼里满是星星：“哥~你要给咱家做新衣裳啊。” “怎么不想要？不要那就算...” “不能算，我要！我想要！” 蒋小梅急着抓住柜台一角，生怕二哥反悔。 蒋明春拧了拧妹妹的耳朵转身去付账了。这周的猪肉价格又涨了一些，凭票涨到了八毛。对于这个时期蒋明春还是清楚的。 到今年年底，猪肉一直涨到了将近一块。第二年已经到了一块三一斤。有人说是受到了自卫反击战的影响，也有人说是好多地方传猪瘟，反正是各种言论都有。 倒是粮食的价格还算稳定。来粮站的时候前几天的大哥还以为他是哪家国营饭店的。 三十斤猪肉一共花了24，二百斤粮票可以购买285斤粮食，一共花了57。二十尺布，一尺四毛，一共8块。 总计99。 加上买票买纸花掉的一百多，这一回一次性就花掉了二百来块。 原本鼓鼓的衣兜一夜回到解放前，扁了一半多。 好在胡亮他妈就会做衣服，他家也有缝纫机，给个四五块加工费就能把衣服做出来。 至于自行车暂时先不买了，有了自行车票，一切都好说。 现在信纸充足，足够自己打几场硬仗了！ “我说兄弟，这么多东西你和你妹妹能推回去啊？” 陈浩南看着满满一板车的东西，有些替他头疼。 蒋明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推倒是能推回去，但肯定是要费一把子力气的。 猪肉加上白面乱七八糟的得有三百多斤，就等于推了两个人在上面。 见他犹豫，陈浩南打了个响指： “这么地吧，我有个兄弟他家有驴，让他把驴牵过来帮你把车拉回去，你看咋样？” “行，靠你了！” 蒋明春也不客气。 很快陈浩南就带着自己的兄弟，兄弟牵着自己的驴过来了。 “明春兄弟，这是我一起玩到大的哥们，铁牛。全名李铁牛，绝对实在人！有他拉货你就放心吧！” 李铁牛人如其名，长的就比较憨厚，身子健硕堪比前世的健身教练。 “铁牛兄弟，那就麻烦你了。” “嘿嘿，不麻烦。你们先聊我去套车。”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可把曹永生和二宏给看的眼红。 这特娘的，大块大块的猪肉往车上搬，都快赶得上国营大饭店采购的情况了。 还有那雪花粉袋子足足装了两袋半，后面还有饼干，糕点，布料。 蒋老二到底做了什么鬼！是抢了信用社，还是买通了供销社的柜员。咋个能不住的往外搬东西。这得用多少票，花多少钱啊！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曹永生紧紧的捏着拳头，隔着几人的距离有些远听不清蒋明春和那两个人说什么。 眼看着套好了驴车就要走，曹永生赶紧挥手示意二宏跟上。 前脚刚踏出墙外，两个戴大檐帽的公安同志就严肃的拦在了两人面前。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看见公安这身衣裳，曹永生顿时生出一股尿意。 连站都站不住了，一下子靠在了墙上，嘴皮子哆哆嗦嗦的。 旁边的二宏倒是没这么严重，不过同样有些心虚不敢看公安同志的眼睛。 两名老公安立刻判断出这两人绝对有问题，大手一挥，当即把人带回了所里。 好不容易早早下个班，遇上这俩个家伙，又不得不加了个班。 两位公安同志当然是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们盯了你们有一阵子了，说说吧，鬼鬼祟祟的跟在人家后面，是不是想抢人家的东西？” 二宏和曹永生被分开审问。 进来半天，曹永生总算是稳住了心态。这公安抓自己不是因为耍流氓那事儿，只要不是耍流氓那就一切都好说。 刘公安有些奇怪，刚才还软了吧唧的家伙，怎么一眨眼又活泛了？ 用力的把手里的大茶缸往桌子上一砸：“问你话呢！你给我老实交代！” 曹永生四下看了看，探出头，压低声音脸色严肃道： “警察同志，我要向您反映情况！” “嗯？你要反映什么情况？” 刘公安抽出笔找了本子准备做记录。 “我要举报我们村的蒋明春，这个人的钱来路不正，而且数额贼大。刚才您也看见了，我们就是从河湾村一路跟着他过来的。 村里人都知道，那老蒋家穷的，每年都要向队里借粮。可就这几天突然又是吃肉，又是吃白面的。刚才您也看见了，那么一辆板车拉的满满的猪肉，白面，这得花多少钱啊！” 刘公安一听，顿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由的认真起来： “你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吗？万一人家是正当途径得来的呢？” 曹永生冷哼一声，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屑： “我呸！就凭他一个村小的老师？他要是正当途径能挣这么多钱，我明天跟他姓！” 第25章 调查蒋明春 两边的审问结束，刘公安和肖公安两人相互对调了一下，发现这两人说的内容都差不多。 二人是因为村里一个叫蒋明春的人最近的花销有些反常。最近总是来供销社大批大批的购买物资，表现的十分阔绰。 二人怀疑蒋明春的钱和票证来路不明。 不过当公安的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得实际了解一下才行。 “老刘，一会儿我先找供销社的人了解一下如果真有问题，明天咱俩就去趟河湾村。” “行！” 另一边，李铁牛赶着驴车已经快进村了。 蒋明春好奇的问道：“铁牛，陈浩南不是咱们本地的人吧？” 李铁牛笑了笑：“确实不是，人家是浙省的。因为他爹工作调动来了这边。” 蒋明春了然，怪不得人家会做生意呢，合着是骨子里带的基因。 从兜里摸出两块钱，给李铁牛递了过去： “铁牛，别嫌少，辛苦你了。” 李铁牛见状立刻推开：“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你的钱。浩南来之前都说了，回去他请客。我吃他一顿就行了，咋还能收你钱呢！” 蒋明春一顿，心里越发觉得这个陈浩南是个不错的人。 “铁牛你听我说，请客归请客，你是给我拉东西，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要不然以后见了陈浩南不好共事。” 李铁牛怎么也不要，最后没办法只抽了一块钱。 临走的时候李铁牛转过头说了句：“明春同志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讲究人，以后需要拉活，卖力气的找我就行！” “成！” 沈月娥和蒋存柱看着自家儿子拉回来的一车猪肉和面粉，直接人麻了。 前前后后儿子往家里捣鼓了三百多斤白面，五十斤猪肉。这比一个壮劳力一年的口粮还多。 更何况猪肉和白面都是要票的，自家儿子怎么搞来的这么多票。 还有布料，每人每年才给的三尺布票，现在车上放着的足足有二十尺。 蒋存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虽然高兴，可又有些担心。 趁着老婆做饭的时间，蒋存柱对着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说话。 跟着父亲走出屋外，从小到大自己貌似还没跟父亲这样单独说过话。 看着父亲一瘸一拐有些佝偻的背影，即使心中仍有些对他的不满，也在此刻消失于无形了。 “明春啊，有些话爹得跟你说说了。” 蒋存柱本想用严肃的口吻，可一想到现在这个家已经是靠儿子在撑着了，顿时就放软了几分。 “爹知道你有本事，能写文章挣钱。可就是再挣钱也不能这么劲儿的花呀！ 爹没本事，连你的书都没法供。你现在能挣钱了，得给以后做打算，娶媳妇，生孩子。哪样不得花钱。 那白面馍馍炖猪肉，逢年过节吃一顿解解馋就行了，哪能天天这么吃！就是支书家也达不到这个生活水平，好家资也得吃孬喽。” 蒋明春听着父亲的话不时点点头，实际上早就已经神游天外开始想第二部作品该写啥了。 蒋存柱见儿子还信服他这个当爹的，就算有了本事也没变，心里更是高兴。 “行，你这么大了，有的事情也懂了。爹就不说你了，进屋吃饭吧。” 蒋明春应了一声：“爹，把我买的猪肉拿二十斤出来，分俩份儿，我有用。” “干啥去？要送人？” 眼看老爹又急了，蒋明春赶忙说：“那二十斤本来就是替人家买的。” 蒋存柱点点头：“那成，人家的就给人家。” 蒋明春抱着扯好的布和猪肉，来到胡亮家。 开门的是胡亮母亲，刘姨。 “呦？是明春，赶紧进来吃饭！” “娘是明春来了吗？” 胡亮从炕上跳下来连鞋都顾不上穿，拉着蒋明春就往里屋走。 这一家都知道，胡亮能当上村里的宣传员跟蒋明春离不开关系。要不是人家想办法搞臭了曹永生，哪里轮的到他家。 就冲这个，刘姨和胡老爹就记人家这个情。 胡老爹热情的招呼着：“明春娃上炕！你刘姨做的莜面你尝尝！” 蒋明春把十斤的肉放下，摇了摇头： “叔，我家里也做饭了。今天过来是想麻烦刘姨做几件衣裳。手工费该多少就多少。” 刘姨一听恼了： “你这孩子！一点也不拿人当亲。跟刘姨还说这些，你要是再说给钱刘姨就不给你做了。” 胡亮也不满道：“就是，明春你跟我家还见外，以后别来我家了。” 蒋明春无奈举手投降：“是我不对！我不提了好吧！不过收我点猪肉不算过吧？真要是让您给做白工，村里人还不得笑话我家呀。” “行，这行！肉，刘姨就收了。明春这孩子真有本事，还能写文章呢！” 胡亮慌乱的瞪了母亲一眼：“妈！你...” 胡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捂住嘴。 蒋明春见状眯着眼睛瞅了胡亮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得了，这家伙肯定是忍不住跟他爹娘炫耀自己写文章的事儿了。 从胡亮家出来，这货跟在屁股后面一个劲的解释：“明春我真的就告诉了我爹我娘，绝对没跟第三个人说过，我保证！” “行了行了，滚回去吧。我嫌你烦！”走了两步蒋明春又停下，“对了，我写的作品发表了，想看一会儿来我家。” “真的！” 胡亮一蹦三尺高，感觉比蒋明春本人都高兴，“不行，我现在就去看。爹，娘，我去明春家一趟。” “混小子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去明春家吃。” 蒋明春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自己也是个嘴贱的，咋就管不住呢！现在好了，搭一本刊物不说，还得搭一顿肉。 一把甩开胡亮的手：“要去你自己先去，我还得去别人家一趟。” 胡亮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猪肉，顿时凑过来眯眼坏笑道： “你还给别人去送啊？给谁？不会是梁玉萍吧？” “咦，我说你小子当了几天宣传员，怎么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跟你有屁关系，滚一边子去。” 蒋明春抬腿一脚被对方躲开。胡亮狠狠的朝他伸了伸舌头转头跑没影儿了...... 第26章 梁玉萍母亲去世 最近几日，母亲的精神头看起来好了很多。晚上说是想吃土豆饼。 梁玉萍坐在小板凳上清洗土豆，房门被敲响，蒋明春提着十斤重的猪肉进了家。 “明春你来啦。” 赵海棠支棱起身子，满面带笑。 “婶儿，你看起来又精神了，指不定过几天病就好了呢！” “婶儿见了你高兴啊，以后多来家坐坐，跟婶儿说说话。” 梁玉萍羞愤的看了母亲一眼，低着头洗土豆。她哪里不知道母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嘿嘿，那是必须的。” 蒋明春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把猪肉吊起来，就坐着陪老人说话。 不时朝着梁玉萍看一眼，发现这妮子也在偷看他。 赵海棠见状笑的愈发开心，拉着蒋明春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话。 “明春啊，你觉得我家萍儿怎么样？” 梁玉萍咯噔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 “娘，你说什么呢？” 赵海棠没有理会女儿，只是看着面前的小伙子。 蒋明春着实是没有心理准备，没想到赵婶儿这么直接。 “婶儿，玉萍是个好女孩，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梁玉萍紧咬着嘴唇，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听对方夸一句，心里就欢喜的厉害。 手里的土豆洗的都起皮了也没注意。 “呵呵呵...好，好啊！既然你觉得我闺女好，那今天婶儿就拜托你一件事情。” 蒋明春抬头看向赵婶儿，老人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期望和凝重。 “明春以后你能帮婶儿照顾好萍儿吗？你别看她岁数比你大，可遇到事儿没什么经验，只懂得自个儿硬扛。” “娘！好好的你怎么说这种话！我自己能行！” 蒋明春也点头道：“是啊，婶儿！您好好看病，将来好日子还长着呢。” 赵海棠没有回答，再次问道：“明春，你能答应婶儿吗？” “答应，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梁老师的。” 梁玉萍红着脸，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他一眼。 听到答复，赵海棠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萍儿，娘又想吃肉了。就把明春拿来的肉炖了吧。 明春你也留下咱们一起吃个饭。” 蒋明春没有犹豫点头答应，反正自家的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蒋明春添柴，梁玉萍做饭。躺在炕上的赵海棠看着如此温馨的画面怎么也瞧不够。 第二天一早，一阵喧闹声划破了河湾村的宁静。 父亲和母亲起得早，披了个褂子就往外跑。蒋明春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人惊呼 “赵寡妇死了。” 嗡~ 一股血直冲大脑，蒋明春两耳蜂鸣，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是搞错了！ 上一世赵婶儿明明是第二年秋天才去世的，怎么可能现在就死了呢！ “不会！绝对不会！” 蒋明春胡乱穿好衣服，飞速往外跑。 村里的各家各户有一个算一个都站在各自家门口，有的已经朝着赵寡妇家走了。 “明春你干啥去！” 蒋明春没有回答父亲的话，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梁玉萍家狂奔而去。 公安的吉普车就停在梁玉萍家门口，旁边是一群围观的村民。 蒋明春拨开人群来到院内。 就见梁玉萍毫无形象的跪坐在盖了白布的遗体旁，目光呆滞。 没有哭，也没有闹。就这么呆呆的像个死人一样。 一名年轻的公安同志见状，上前一步拦住蒋明春： “这位同志，非家属不能进院。” 蒋明春正要开口，另一个看起来岁数较大的公安上下打量一眼，开口道： “你是蒋明春吧？” 蒋明春点点头：“我是。” “小高，放他进来。”老公安招了招手，看着他询问道： “蒋明春同志，现在有些事情需要找你核实。 昨天晚上你和死者赵海棠还有死者女儿梁玉萍一起吃过饭是吧？” “对！”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发现死者有什么不正常，或者是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状态，我指的是精神方面。” 要说不正常，确实有些不正常。 昨天赵婶儿说的那些话就跟安排后事似的。可是因为自己有前世的记忆，知道赵婶儿死亡的时间，也就没有在意。 “公安同志，我想问一下赵婶儿是怎么死的？” “现在已经得出判断，是死者自己服用了大量老鼠药，导致中毒死亡。” 怎么会这样？上一世不是病死的吗？ 蒋明春嘴巴微张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另外一个公安同志从屋里走出来，把一封信递到梁玉萍的手里。 抬头注意到院子里站着的年轻人，露出古怪的表情。 “老刘，这个就是蒋明春？” 被称呼老刘的公安点了点头，给对方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说来也是赶上了，本来今天他们就是要到河湾村，查一查蒋明春的。 昨天老肖问了供销社的柜员，这个蒋明春确实如曹永生所说，近一个星期之内，两次一共就花费了三百多。这都赶上他们一年的工资了。 不等他们准备，就先接到了公社的电话，说是河湾村死了人。 这来了一问，发现又和这个蒋明春有些牵连。 蒋明春根据昨天的回忆仔细的向几名公安说着。 这时梁玉萍家外面全村能下地的基本上都来了，黑压压的堵在外面。 曹永生和他爹站在坡上，朝里看。看到蒋明春被公安围着顿时乐了，一拍大腿。 “哈哈，我就说他的钱来路不正，公安同志真是英明啊！” 曹贵平疑惑的盯着儿子：“咋个意思？你去跟人家公安说了？” 曹永生没听出他爹话音不对，继续得意道：“当然了，昨个我和二宏跟了他一路，那家伙，去供销社买东西一车一车的拉，这能是他的钱嘛！” 曹贵平捏着烟杆子，眼中是不可遏制的怒火。 这一次他不顾面子，抬起一脚就把儿子从坡上踹了下去。 “畜生东西！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畜生！” 在老一辈人眼中，河湾村虽然内部也有争斗，但无论怎么说都是河湾村自己关起门的来的事。 就像曹贵平虽然和蒋家不对付，想抓蒋老二的把柄。 可那也只是为了防止对方借着上次的事情拿捏他。全都是为了平衡不受制于别人。 然而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直接把人告了公安，把原本可以平衡的事情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这样的行为不仅老蒋家不能容忍，就是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不能容忍。 第27章 曹贵平下跪! “爹？你凭啥打我呀！” 曹永生捂着屁股，满身是土，站在人群里格外的委屈。 曹贵平咬着牙四处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弯下腰捡起一块土坷垃（土块）就往下丢。 众人拉着曹贵平让他消消气。 几个公安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人群自发让开一条通道，刘公安和肖公安一脸严肃的走过来。 “公安同志，我爹打我！” 曹永生一副怂样，引得全村人笑话。 谁料曹贵平快走几步来到公安面前： “两位公安同志，昨个我家的小畜生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是不是跟你们告人家的状来着。我以河湾村二队队长的身份向公安同志保证，小畜生说的话都是假的，回头我好好收拾他。” 旁边的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两名公安倒是听懂了。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蒋明春，肖公安微微皱眉，示意几人到旁边说话。 曹永生被他爹打怕了，躲在两个公安同志旁边。 刘公安顿了顿问道： “蒋明春同志，有人告你的钱来路不正。我们通过走访乡亲，还有供销社那边给出的证明，发现你们家最近的支出确实存在问题，你能解释一下吗？” 刘公安的语气很冷，说是解释其实是交待。 旁边的肖公安一直打量着蒋明春，怎么都觉得有些熟悉。 蒋明春朝着曹永生那边瞥了一眼，都不用猜，肯定跟这人脱不了干系。 正要开口，谁知曹贵平居然双膝一弯，就要给蒋明春跪下。 “爹？你干啥呀？” 围观的村民见状都是一脸懵逼。 真是蚂蚱吃了个鸡，硬生生的吹牛逼。 二队的队长居然给一个小娃娃下跪！而且这人还是和他家一直不对付的蒋老二。 谁都知道这几天，曹贵平和蒋家各种你来我往的争斗。 曹家是村里的大姓，曹贵平又是队长，更别说人家二哥还是现任支书。 就算老蒋家出了个大学生，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怎么可能斗得过人家曹贵平。 就在众人等着老蒋家什么时候低头的情况下，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曹贵平居然下跪了！ 蒋明春也有些没料到，不过一瞬间他就想通了。 这是一个当父亲的，替他的儿子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担心自己一生气把曹永生耍流氓的事情告诉公安，他宁可不要自己的老脸下跪，也想借此求自己不要说出去。 曹贵平不理会众人的议论甚至不顾自己的形象，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蒋明春。 蒋明春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曹永生。 看见自己父亲给人下跪，这个混了这么多年的家伙似乎一下子长大了。 他红着眼睛看着父亲，嘴唇哆嗦着。然后一下子跪在地上，流着泪，用力撕扯着地上的草根。 吃瓜的村民看到这种情况，都默默的闭上了嘴。 随后赶来的支书和站在原地的公安也都懵了，这是闹哪样？ 不就举报个人嘛？跪个鸡毛？ “败兴的东西，你跪个啥？” 曹兴旺嘴里骂着，过来搀扶自己的弟弟，曹贵平也不起来，甩开哥哥的手。 过了许久蒋明春上前一步伸手扶他，低头的一瞬间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 “记住！从今天起你家欠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曹贵平终于不再跪着。 蒋明春没有理会众人，朝着围过来的父母和妹妹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刘公安说道：“公安同志你们跟我来一下，我给你们找证明。” 两名公安跟着来到蒋家，蒋明春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稿费单，还有《人民文学》的来信。 两个公安看了一遍顿时明白了一切，合着眼前的年轻人居然是个大作家！ 刘公安和肖公安站正敬了个礼。 “抱歉，蒋明春同志，这次的调查是场误会。如果您的名誉因此受到影响，我们可以立刻向大家宣布澄清！” 蒋明春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没事，反正村里的人也不知道这些。” 刘公安还想问一问票证的事儿，却被一旁的肖公安打断： “蒋明春同志，你是不是参加过76年的民兵大比武？” 刚见面的时候肖公安就觉得这个小伙子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来了蒋家看到这个院子，肖公安这才想起。 前年整个公社举办民兵大比武，自己作为代表还陪着当时的人武部领导给获奖的民兵颁过奖。 记得当时人武部的领导特别喜欢蒋明春这个小伙子，说是天生当兵的料，对此他记忆犹新。 “是参加过。” 蒋明春点点头。 肖公安听了一瞬间激动起来： “哎呀！还真是你！你忘了，当时我还跟着领导给你颁奖来着！ 没想到当初比武的优秀民兵，现在又成了作家。咱们公社还真是出了个能文能武的人才！现在是在村小教书？” 因为隔得时间太长，蒋明春一时间没想起来这人，现在一提总算是有了印象： “哦，是肖所长啊！” 肖建国是72年从部队回到地方上的，转业直接就是副所长。 “喊什么肖所长，我大你几岁，不嫌弃喊大哥就行。” “肖大哥！” 肖建国又给他介绍了旁边的刘公安：“这是刘长民，也是从部队上回来的。” 蒋明春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怪不得说话那么有威严，刚才都给我吓到了。” 刘长民也是不好意思的笑着，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谈吐得体，做人又谦虚，怪不得能成作家，发的作品都登上《人民文学》这种全国性的刊物。 饶是自己不经常看书看报，也知道《人民文学》有多厉害。 昨天上午还听所里的文员吐槽，说是买了好几次都没买到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就连县里的新华书店都抢不到。还说最近一期刊登的《地下交通站》特别火爆。 想到这里刘长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蒋明春同志，你是作家。那你手里有没有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 “有，我去给您拿。” 第28章 正式步入文学界 编辑部送来的刊物只给了曲长江一本，还有一本昨天晚上被胡亮给偷走了。 肖建国调侃的看着老战友： “老刘你什么时候也爱看书了？就你那初一的文化水平能看懂吗？” 刘长民翻了个白眼： “你懂个屁，咱们所里的小张不是嚷嚷着要看《地下交通站》嘛！” 蒋明春拿着一本《人民文学》递给刘长民。 刘长民翻了翻，打开第一页一字一句读道： “地、下、交、通、站、作者，春明。” 然后猛地抬起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看到稿费单的时候光注意上面的署名凭证和金额了。现在一瞧，刘长民和肖建国顿时一惊。 这个春明不就是蒋明春嘛！ 合着最近大火的作品居然是他们面前的年轻人写的。 除了震惊，依然是震惊。 “明春，你愿意到公社这边上班吗？” 肖建国到底是聪明人，最近全国都在搞文化宣传。 公社和县里正需要像蒋明春这样的人物。能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作品的人。要是替公社替县里写一点文章宣传宣传，那还不得把整个县都带火了呀！ 蒋明春同样清楚肖建国的用意，不过这和他现在的安排有很大的冲突。 自己的目标是赚钱，复习考大学。现在留在村小学教教书，挣点工分，余下的时间写写作品，复习复习课本刚刚好。 要是去公社上班，那就没有充足的时间了。更何况下半年自己考上大学就要离开，哪能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放弃美好的未来呢？ “不了，肖大哥。我准备继续参加高考，上大学。” 话已至此，肖建国也不好再说： “好啊！国家现在正缺有文化有学历的知识分子。将来考上大学，可以为国家做出更多的努力！” 看热闹向来是村民们最积极的事情，等到几人出来，就发现原本站在梁玉萍家的吃瓜团体，已经集体转移到了自家门口。 村民们一个个探着脑袋往院子里看，见到公安和蒋明春出来，顿时惊呼： “你们看出来了出来了。” “咦不对呀！这蒋家老二咋没事儿呢？” 之前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副严肃查案的情况，怎么出来就变成勾肩搭背，亲热的像是一家人。 蒋明春和肖建国，刘长民握了握手。 肖建国像是叔叔看晚辈似的，轻轻在蒋明春的肩头拍了拍：“明春啊，下次上公社的时候，有空就去我家找我，地址都告诉你了，找不到问人就行。” 刘长民也不甘落后道：“明春同志，以后有事尽管找我们。我代表所里的小张感谢你的赠书。” “好好好，肖大哥，刘大哥，你们路上慢一点，回头一定去看望你们。” 慌慌张张跑回来的蒋父蒋母，还有蒋小梅。看着眼前的一幕同样惊大了嘴巴。 自家儿子（二哥）啥时候跟公家人好成这样了？ 随着警车离去，河湾村的闹剧就此结束。 这几天梁玉萍请了假，蒋明春和胡亮只要有时间就去帮衬着。村里的人也在支书的招呼下，帮着梁玉萍安排母亲的后事。 赵海棠没有什么亲戚，准确的说是村里人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来历。 十七年前这个女人带着梁玉萍来到村子，在当时村长的安排下住进了之前的窑洞里。后来在村里落了户，众人合力给她家盖了房。 从此村里多了个带着孩子的赵寡妇。 出殡那天，蒋明春陪着梁玉萍一起来到西山头。 按照梁玉萍说的，母亲给她留了信，死后就埋在西山头。 那封信蒋明春也看了，和自己想的一样。 赵婶儿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母女俩全靠女儿一个人当老师挣的那点工分维持生计。她不想拖累女儿，于是趁着女儿上课的期间偷偷藏了耗子药。 生前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女儿，自己的出现让她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点执念。 可能这个女人早就受够了生活的煎熬，上一世她一直在这种煎熬中和病魔斗争。 无法想象，一个人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才会死的这么干脆。 信的最后她告诉了梁玉萍一个秘密，其实她的亲生父亲并没有死。 这么多天的麻木，终于在母亲彻底下葬之后，发泄出来。 梁玉萍清瘦的身子因为哭泣止不住的颤抖着。 蒋明春轻轻的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梁玉萍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像个宝宝一样嚎啕大哭。 蒋明春环住她的肩膀，微微拍打着她的后背。没有安慰，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陪伴着，陪伴着这个可怜的姑娘。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曹永生一改往日的懒惰，和众人一起在田里劳作。 曹贵平想要辞去二队队长的职务，结果被支书给驳回。 队里给蒋父蒋母安排了轻松的活，工分还是按照正常劳力给。而且队里还让蒋小梅当了队会计。 公社书记在得知了蒋明春是大作家的情况下，亲自到村里拜访。邀请他去公社上班，也被婉拒了。 公社书记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人民文学发表的《地下交通站》在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之后，彻底在文学界引发了反响。 这个年代没有网络，全靠人们的阅读和反馈。 这段时间人民文学编辑部陆续收到了全国数万份读者来信。全都是表达关于对《地下交通站》的喜爱。 比如这位叫蔡红英的读者，她在信中说道 [我是一名基层文员，平时就喜欢看看书和报纸。最近看了《地下交通站》这部小说，我感觉这是我从看书以来，见到的第一部把抗战以喜剧类型表达的作品。毫无疑问它是成功的。自从看了这本书我的笑声就没有停过，我希望以后会有更多这样优秀的喜剧作品出现！] 还有的则是更加直接的表达对作者本人的赞赏。 [尊敬的春明作家你好。读了你的作品之后我和我的家人深有感触。我的家就在冀中，父亲更是那段岁月的亲历者。对于日伪犯下的累累罪行我们有亲历之痛。 希望春明作家可以多写一些关于冀中发生的故事......] 第29章 要给春明搞专访? 编辑部，田雪灵几人整理着读者来信。从最初的每一封都仔细看，到后面的跳着看。 信件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桌子上已经放不下了。 宋书宁回来，自行车后面又拖了一大包。 田雪灵已经有些麻木了：“又是读者来信？” 宋书宁也颇为无奈： “是啊，还真是头疼。自年初刘心武同志发表的《班主任》之后，这是第二次看到这么多信。咱们编辑部都放不下了。要不你给春明邮过去吧，让他头疼去。” 田雪灵听完眼睛一亮： “诶？这个好啊！要不我们让他来京都吧？前天主编不是说要给春明做个专访嘛，顺便见见面，约个稿什么的。” 最近一段时间，各大报纸先后刊登了一些关于《地下交通站》的评论文章。 文章褒贬不一，有的说作品运用的反讽写法不错，也有的说作品有些将抗日戏剧化，儿戏化。 无论文学界如何看待这部作品，毫无疑问《地下交通站》是成功的。是一部经得起争论，辨证的好作品。 从上个月陆续卖出六十万册的《人民文学》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第二个月的销量肯定有所下降，不过仍然保持的较为平稳的势头。编辑组也是看中了这个时间点，准备给作者搞个专访，然后登报。 借此给作品再续一波热度，说不定可以超过《班主任》。 要知道《人民文学》每一期的销售量都能稳定在一百五十万左右，除了自身招牌硬以外，人家几乎每期都能拿出一个‘能打’的作品。 可把《地下交通站》放在这些能打的里面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那...我现在就给春明同志写信？” “成，赶快写。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可以帮着开介绍信嘛！” 燕大校园男生宿舍 蒋初文抱着膀子，靠在椅背上凝着眉头沉思着。 老大哥张喜华拿了份卷子走进来：“初文，还在思考呢？走吧去吃饭！” 蒋初文扭过头眼睛一亮：“喜华哥，你的那篇评论文不是发表了嘛！你帮我看看，我这个写的行不行？” 张喜华走过来拿起桌上的稿子： “抗战血泪史——读《地下交通站》有感。” 张喜华顿了顿：“我觉得你这个标题可以稍微改一改，不用那么生硬，搞的像是小学生写读后感似的。” 蒋初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喜华哥你知道的我没什么经验，这还是头一次写评论文章。” “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头一次写，连标题都写错了。不过我觉得你选这个方向作为评论观点，应该着重围绕小说的写作背景。” “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觉得这个春明能把《地下交通站》写的这么传神，肯定是很深刻的了解冀中这段历史，说不定就是他本人，或是身边人经历的。 要是本人的话，那就更了不起了。经历过那么苦难岁月，写出这样的喜剧作品。如此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 张喜华也感叹道：“是啊，就像喜剧大师卓别林一样，给人带来快乐自身却陷入泥泞。真的很想看看春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喜华哥，你猜他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还是儒雅不凡的大叔？” “为什么不是个年轻人呢？” 蒋初文笃定道： “不可能，年轻人断然写不出这样的小说。” “哈哈哈，吃饭吃饭。” 河湾村 一天的课结束，蒋明春抱着书等在校门口，这段时间有他和众多热心村民的照顾，梁玉萍也渐渐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走吧，今天去我家吃饭。” 梁玉萍还是那么喜欢脸红，左右看了看孩子们已经离开。这才小声道： “这星期都去三次了，别人会说的。” 蒋明春歪着脑袋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梁玉萍被盯得发毛，嘟囔着： “怎么啦？我是担心...” 不等她说完，蒋明春霸道的伸出手：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梁玉萍见状顿时明白对方的意图，把头扭到另一边，将自己的小手伸过去。 “嘿嘿。”蒋明春牵着对方的手得意笑道：“还有呢？” 梁玉萍感觉自己快被对方欺负死了，喏喏的叫了一声： “明春哥。” “哈！这才对嘛！走喽回家！” 看着已经被自己逐渐调教成形的酥软御姐，蒋明春很是开心： “以后每天都要跟我回家，正好你和小梅一起学习，到时候参加高考。我可是对你期望很大的，梁玉萍同志。” 梁玉萍听着对方给自己的安排，心里甜甜的： “我能行吗？万一...” “打住！没有万一！除非你嫌弃我，不想跟我在一块。” “嗯，那我一定能考上。” 梁玉萍表情坚定，心里同样下了决心。 回了家，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最近儿子总是带赵寡妇的姑娘回来，起初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可后来想想，人家姑娘也没嫁人，长得又俊，还是村小老师，挣得工分管够养活自己。 除了年龄稍微比自家儿子大了几岁，在河湾村还真是没得挑。 对此二老也默认了梁玉萍的存在。 “玉萍来啦！快上炕吃饭。” 母亲拿着锅铲热情的招呼着，父亲也笑道： “小梅快去给你哥和梁老师拿碗筷。” 蒋小梅嘴里叼着半个馒头一股脑冲到碗柜拿出两个大碗，还刻意把带花的给了梁玉萍： “玉萍姐，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去你家找你了。” 站在后面的蒋明春给了妹妹一个鼓励的眼神，好丫头，这话说的没毛病。 蒋家人的热情让梁玉萍心里的一点点不适也随之消失，轻轻摸了摸小梅的头： “以后有问题就找玉萍姐。玉萍姐给你讲。” “嗯嗯，玉萍姐最好了！” 蒋小梅用脑袋蹭了蹭，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看的蒋明春直咧嘴： “你这丫头，我摸一下脑袋你嫌弃的要死，现在你玉萍姐摸就不嫌弃了？” 蒋小梅翻了个白眼给了二哥一个后脑勺： “哼，你跟玉萍姐那能一样嘛！玉萍姐你好香啊~” “切~小白眼狼！” 第30章 蒋明春上京 吃过饭，父亲突然撩开炕席从下面拿出一份信： “这是今天下午寄到家里的信，是京都寄过来的。” 说话的时候，蒋明春明显看到父亲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仔细一瞧，信封口被拆开过。 蒋明春立刻就想到了缘由。 蒋初文去了京都已经两个多月了，从来没有给家里写过一封信。父亲和母亲甚至是妹妹都在挂念着对方，可他们不知道，那个在他们眼中一直表现很好的儿子（大哥）早就把他们当成了用过的石头。 蒋明春没说什么，带着梁玉萍和妹妹去了自己的房间。 “二哥，信里写的什么呀？” 蒋小梅好奇的凑过来。 蒋明春斜眼盯着她：“写的什么你不知道？你不是都看过了嘛。” “嘿嘿。”蒋小梅吐了吐舌头，“是爹让我拆的，今天送信的过来说是京都来的。爹以为是大哥写的，所以就让我拆了。” “二哥，你真要去京都吗？能不能带上我？” 旁边的梁玉萍也抬起头看过来。 蒋明春没有理会妹妹，拿着信看了看。 是田编辑写的，说是邀请自己去京都搞个《地下交通站》的专访。 其实蒋明春挺反感这种专访，茶话会什么的。除了名声，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起码你给我几块辛苦费也成啊，纯粹是给地主家打白工。 不过这次他还是决定去一趟，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的第二部作品已经在上个月完成了。 这次去京都除了投稿方便，另外还可以拜访拜访其他刊物，多给自己找几个投稿渠道。 最好是能找个财大气粗钞票多多的刊物，出不出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赚稿费就ok了。 “二哥，你去吗？” 蒋小梅又问了一遍，大有一副问到底的决心。 蒋明春把信往桌子上一放： “我去不去跟你有屁关系？” 蒋小梅噘着嘴： “二哥，你咋能说这话。我长这么大连县城都没去过。你就不能满足我一回嘛！我也想去天安门，见见伟大领袖！” 梁玉萍柔柔的目光落在蒋明春身上，她虽然也好奇，可她清楚男人的事情自己不可以瞎打听。 蒋明春也看向梁玉萍，说实话他倒是挺想带酥软御姐去京都的。 可是两人都代着课，走自己一个学校还能勉强上课，要是把另一个也带走，估计王校长得跟自己急眼。 至于蒋小梅，那是绝对不能带。 这丫头是什么德行当哥的清楚的很，到京都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心思野的根本收不住。 “行了！去京都不得开介绍信啊，再说了你还当着队里的会计呢，你跑了让谁算账去？” 蒋小梅垮着脸转头埋进梁玉萍的怀里一顿蹭： “玉萍姐，我哥欺负我！” 蒋明春都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在人家怀里蹭。 自己也想蹭啊！看的人真眼红。 晚上送梁玉萍回去的时候，蒋明春把情况说了一下。公社书记来家的那天村里人就知道蒋明春是作家了。 蒋明春也没瞒着梁玉萍，只不过那段时间因为母亲去世，她虽然震惊也顾不上想这些。 不过在得知，蒋明春的作品在《人民文学》上发表后，她还是忍不住崇拜。 在梁玉萍的认知当中，那些作家只能是在报纸上，在书里见到。眼下身边就有一个活的，能不激动嘛！ 听着男人和自己交待事情，梁玉萍心里暖暖的：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去京都得住几天吧？” “应该得三四天，加上来回估计需要一个星期。” 梁玉萍伸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你去京都吃住都要钱，我这里...” 蒋明春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干嘛？上次的教训还没记住？” 一想起上次，梁玉萍就忍不住耳根发烫。 蒋明春提议让自己去他家复习，和蒋小梅一起准备高考。一连几天都是在蒋家吃饭。自己有些过意不去就想掏钱，然后就被蒋明春这个坏人堵在墙根逼着自己喊了十几声‘哥哥我错了。’ 想想就羞死个人，自己这么大了还喊一个比她岁数小的男人叫哥哥，真是的。他就那么喜欢当人哥嘛？ 见酥软御姐同志认知到了自己的错误，蒋明春声音也软了下来： “记住，以后跟我在一块，你只需要负责花钱。掏钱的事儿不用你考虑，听见了吗？” “谁...谁说要跟你在一起了。” 梁玉萍低着头小声的嘟囔着，外面的天黑的看不清她的表情，实际上酥软御姐的嘴角早就忍不住上翘了。 “我说的。” 蒋明春握着她的手，两人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感受着春的气息。 是啊春天到了，动物们...咳咳... 和王校长请了假，对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对于这个年轻的大作家，王校长宝贝的厉害，同时心里也有些难受。 他知道，村小这片地方肯定留不住蒋老师这样的大才子。 只是让老王没想到的是，不仅蒋老师留不住，梁老师也要被偷偷拐跑了。 走一个还搭一个...... 去了公社，又遇上了陈浩南。 这小子一见到蒋明春顿时眼睛亮的像灯泡，上来连称呼都变了： “哎呦！蒋哥，大作家！你咋来了？是不是又缺票了？你放心，只要兄弟能搞来，全给你按1:1。” 蒋明春被对方搞的有些懵：“我说陈兄弟，你怎么知道我是作家的？” 陈浩南大拇指向后： “您不知道啊？公社门口挂横幅宣传了好几天，就差挨家挨户上门通知了。” 蒋明春表示震惊，不就发表个小说吗？至于搞的这么轰轰烈烈？ 还真至于。 蒋明春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可能觉得并没有什么。可他忽略了现在的特殊情况。 现在新文化在国内刚刚兴起，国家号召恢复高考，重视文化，重视文化宣传。 过去因为各种特殊情况停刊的文学刊物，也在最近几年如雨后春笋般重新开办。 在这种大环境下，一个小小的河湾村，小小的二道河公社，能出一个登上全国知名刊物的大作家，那是何等的风光。 “蒋哥，你这是要去哪？” “哦，我去京都。” “去京都！”陈浩南顿时一拍胸脯，“走，兄弟我送你去县城，县城有我一哥们儿，让他给你搞一张票！” 蒋明春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人的哥们儿还真是多啊，不混铜锣湾可惜了。 第31章 张萌萌看到蒋明春 从县城到京都中途需要转乘，陈浩南的兄弟王大龙倒是挺给力的，基本上不用排队就拿到了票。 火车还是老式的绿皮车，人们扛着大包小包，妇女裹着头巾，男人戴着毛线织的帽子。 坐在蒋明春对面的中年夫妻抱着个孩子，女人从包里摸出水煮蛋给男人剥了一个。男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挡着，一边吃一边左右看着。 对上蒋明春的目光，男人和善一笑： “同志吃点花生不，家里种的。” 说着从兜里掏了一把出来。旁边的女人有些不高兴，心疼自家的花生。 蒋明春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几块大白兔递给女人： “给孩子吃。” 女人顿时眉开眼笑，把花生往蒋明春的面前推了推： “同志你吃你吃。” 男人显然是个健谈的，询问蒋明春要去哪里，家是什么地方的。 两人说着话，车厢里上来一群年轻人，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 一个带着脖套的青年说到激动处，猛地一拍桌子： “哼！南边猴子又在搞小动作！真是欺人太甚！” 另一个青年也颇为愤慨： “亏咱们还援助他们二百亿，真是喂狗了！” “我看呀，咱们国家早晚得收拾他们。” “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猴子和苏联最近走的很密切，咱们现在想要应对有些不太稳妥。” 听着几人的谈话车厢里的众人也开始询问，不一会儿整个车厢都加入了这场讨论。 无论是有文化的还是没文化的，无论是农民还是工人，大家都心系着祖国，表达着对祖国的热爱和关心。 这个年代，大家的凝聚力不是一般的高。 作为过来人，蒋明春倒是清楚的很。自新中国成立，国家对越一直秉持着睦邻友好政策。 从1950到今年，国家共向其提供了200亿美元的援助款项。 可随着和苏联交恶，越内部政权发生了变动黎笋上台之后，开始疯狂反华，不断对我国进行挑衅，最终在79年爆发了自卫反击战。 两国的摩擦在今年尤为明显，同时也牵动着无数国人的心。 随着议论，众人的情绪高涨。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一起唱起了《歌唱祖国》。眼镜男激动的站在座位上，两只胳膊甩动着做指挥。 车厢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除了怀里的小孩都跟着唱了起来。蒋明春被这种情绪深深感染，也跟着大声唱着。嘹亮高亢的歌声随着开动的火车飘向远方。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 京都火车站 田雪灵举了个牌子亲自过来迎接这位素未谋面的作家——春明。 和大多数人想法一样，田雪灵觉得春明一定是个年龄较大甚至会是个老人。 所以她的目光大多都放在岁数较大的人身上，当满身青春气息威武高大的蒋明春出现在她面前时，田雪灵人麻了。 “请问，您是《人民文学》的田雪灵编辑吗？” 直到蒋明春第二次问她，田雪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你就是春明？” 蒋明春微微皱眉，怎么合着自己不像个作家？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不起，春明同志，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田雪灵到底也是年轻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心里面还是很震惊，能写出《地下交通站》的人居然长这样！ 蒋明春也调侃道： “我也没想到，一直给我写信的编辑同志，居然也是这么年轻。能在《人民文学》当编辑真是了不起！” 虽然平日里身边的人也夸自己，可这种话从大作家嘴里出来那就不是一般的舒服。 田雪灵忍不住笑出声，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怪萌的。 “春明同志，赶火车一定累了吧。我先帮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我再带你去见其它编辑。” 蒋明春摇了摇头，自己只跟校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可不能多浪费时间。 第二部作品还等着审稿呢，最好回去就能拿到稿费。 “不了田编辑，我赶着回去，要是现在可以的话，咱们就直接去编辑部吧。另外我的真名叫蒋明春，你喊我名字就行。” “明春，春明。”田雪灵嘴里重复了几遍点头道：“也行，反正今天我们也上班！” 一辆黑色丰田皇冠在路上行驶着，魏志平看了看坐在后座的两个女孩，询问道： “萌萌，你和月红同志明天不上课吧？今天晚上就住家里？” 张萌萌扭头问陈月红：“月红，今天就别走了好不好？上次我爸爸还说没有招待好你呢。” 陈月红被她缠的没办法： “好吧，今天晚上我就留下吧。” “月红你真好。” “诶呀，别挠，我痒痒！” 魏志平嘴角带笑：“对了，小蒋同志最近忙什么呢？” “他最近忙着投稿评论文章呢，听说是投给《燕京文学》还过稿了呢。” 陈月红说起蒋初文的时候还有些得意，反而身为正牌女友的张萌萌却不太关心。 魏志平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这么厉害呀。写的是关于哪篇文章的评论？” “就是上个月发表很火的那个《地下交通站》，魏叔叔你看过吗？” 说起这个张萌萌这才搭话。 “嗯，我倒是没看，不过听人说过。对了，萌萌，这次夫人过生日你怎么没带小蒋啊？” “他一个男人，我还能留他在家里住啊。” 张萌萌说了句，目光不经意扫向窗外，忽然她瞥见一个很是熟悉的背影。 张萌萌瞪大眼睛用力眨了眨，那个背影已经走进了对面的大楼里。 “魏叔叔停一下！” 旁边的陈月红不解的看了一下：“怎么了萌萌？” 张萌萌急切道：“我好像看见蒋明春了。” 蒋明春？ 魏志平一愣，怎么又来一个姓蒋的？貌似领导的女儿对这个人比较重视。 陈月红笑道：“怎么可能！蒋明春还在河湾村呢，怎么可能来京都。 况且那里是《人民文学》好吧，他就算来了也不能随随便便进那里吧！” 张萌萌想了想也是，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一阵明显的失落和莫名的情绪在她脸上闪过，最后摆了摆手： “魏叔叔咱们走吧。” 第32章 《老兵》 田雪灵带着蒋明春走进编辑部，正好撞上出来送文件的宋书宁。 “咦？小田你不是去接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 话说到一半，宋书宁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小田后面的年轻人。 “嘶~” 宋书宁倒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位同志是...” 田雪灵笑嘻嘻的咧着嘴，就是不说。 蒋明春看的难受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您好，我是蒋明春。” “蒋明春...呀！你就春明作家？” 宋书宁的声音引得编辑部其他几个编辑也抬起了头。 上次对方的稿子可是主编亲自要去的，编辑们当然对此有印象。 “呦，能写出《地下交通站》的作家这么年轻啊！” 宋书宁有些埋怨的看着幸灾乐祸的田雪灵，这个小丫头就是故意的。 “来来来，蒋明春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编辑部的老郑，郑秋华。” “您好您好！” “这位是小詹，詹浮萍。还有老邱，邱云。” 宋书宁热情的一一介绍，蒋明春也热情和众人握手打招呼。 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未来都是进入编委的重量级人物。 “明春同志，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的家里人是有参加过抗战吗？” “我爷爷是抗日老兵。” 这个倒是没瞎说，蒋明春的爷爷蒋平就是老战士，只不过打小日子的时候落下病根，不等解放前就退伍回家了。在蒋明春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要是一直在部队里，可能自己和父亲就是军二代，军三代了。 “哦，怪不得！”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老邱也来了兴致：“明春同志，在写《地下交通站》之前还有没有写过其它的作品。” “没有，《地下交通站》是我第一个作品。” 虽然有些不相信，可事实就摆在这里。 宋书宁和几个编辑都有些暗暗咋舌，不得不说天赋这东西真是存在差异的。 人家第一次写就能写的这么好，最重要的是人家还这么年轻。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辈子就写出一部成名作品的人。而且这样的情况大有人在。 好多作家都是在写出一部着作之后，就再也没法超越之前，然后写的一部不如一部，最后直到被遗忘。 像蒋明春这样一鸣惊人的人，反而让人担心他以后得作品是否仍然能保持现在的水准，或是超过现在。 “明春同志，你最近有没有写新的作品啊？” 宋书宁也就是随便一问，主要是看到对方手里一直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说不定就装着点什么呢。 可没想到，这一问还真给他问着了。 “写了。正准备找地方投稿呢。” 蒋明春的话有很大的浮动，没有明确表示投给哪个地方。这样一来在后续稿费的问题上就有一个商量的空间。 上次千字给六块，最高不还有个七块的吗？ 宋书宁和田雪灵顿时眼睛一亮： “方便给我欣赏欣赏吗？” 蒋明春没有遮掩，直接打开手里袋子，把稿子取了出来。 田雪灵想要接手，却被宋书宁抢先一步，气的小丫头直咬嘴唇。 宋书宁拿了稿子，把自己要干的事情都给忘了。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戴上眼镜，坐在椅子上： “《老兵》 又是关于抗战的吗？” 蒋明春没有回答。对方明显不是在提问，也并没有等着回答。 随着目光跃然于纸上，宋书宁几乎很快就被带入到了故事当中。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叫做‘何卫国’的抗日老兵。战争负伤之后从部队退伍回到了家。 家里的亲人在他参军期间被日军杀害，他无儿无女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他之前参加过国民党的军队，在十年动乱中他并没有获得当地百姓的尊重，一些小孩还给他起了个反动老头的外号。 老人为了糊口，只能每天拖着伤病去给队里放羊。偶尔给过去的老战友写信是他唯一的乐趣。 可每隔一段时间总能收到战友们去世的消息。老人的内心煎熬着，就这样直到有一天村口的喇叭里播放着庆祝抗日战争胜利30周年纪念的致词，肯定了在抗日战争中做出贡献和牺牲的所有人士。 这一刻，老人泪流满面，对着喇叭颤抖着身躯，直到被村里的小孩笑话，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小便失禁了。 回到家何卫国又收到了一个战友离去的信件，忽然间何卫国决定要为这些曾经保卫了祖国和人民的战友们做些什么。 他提了一桶水将自己清洗干净，身上一道道伤疤是老兵的英雄见证。 何卫国从柜子里取出自己多年没有穿过的新衣服，戴上自己的军功章。掏出他攒了多年的路费毅然踏上那片他和战友曾经战斗过的土地。 老人不断地朝山上爬着，尽管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行，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因为他知道，他的战友就在那座山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终于爬上了山。他站在一座墓碑前低声的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和当年的事情。 忽然天边的乌云飘过来遮住了大地，正如过去的侵略军扑向他们一样。 老人用力挺直佝偻的脊梁，面对着渐渐逼近的乌云，这一刻老人的身后出现了无数英勇的战士，他们穿着破烂的军服，拿着大刀，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朝着日军冲了上去。 “冲啊！” “冲啊！” 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喊出那句口号，和他的战友们朝着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不知何时，宋书宁的眼眶已经被泪水填满，他有些哽咽的看着那段结尾，竟然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几个编辑见状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田雪灵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啦？” 宋书宁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张口发现自己的嗓子还有些哑： “好...嗯嗯，好，太好了。这个稿子我只能给这样的评价。” 熟悉宋书宁的人都知道，这人对稿子的评价一惯是很挑剔的。 如果他只说一个“好”，那就说明这个稿子在他心里是非常高的水平。 第33章 抢稿子? 《老兵》这部电影是2015年何一铮导演的一部关于抗战老兵的电影。这部电影上映斩获了国内多个奖项。在后来的短视频平台上也被众多主播剪辑播放。 蒋明春改了一点点关于时间的设定。电影中的老兵九十岁，为生活所迫在景区和游客合照，而蒋明春为了符合现在的时间只能改成十年动荡期间。 对于，宋书宁的表现蒋明春完全在意料之中。 旁边几个编辑纷纷过来想要看稿，宋书宁把稿子一收，快步走到蒋明春面前： “明春同志，把稿子给我们人民文学吧！咱们之前都合作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蒋明春笑而不语，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这稿子已经投给别人了？” 宋书宁捏着稿子的手紧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 “这倒是没有。” “没有就好啊！明春同志，你不相信我们，难道还不相信咱们这块招牌嘛！” 话音刚落，一个留着领导发型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听说春明作家来这里了，哪位是春明作家？” 宋书宁一见来人，顿时有些脑袋大，无奈也只能介绍道： “明春同志，这位是解放军文艺的秦副主编，老李，这就是你要找的作家蒋明春同志。” 秦副主编先是朝宋书宁埋怨一句：“老宋，你这办事效率有待提高啊。我在老胡办公室等你半天，你都不来！” “哎呀！明春同志，你好你好啊！” 蒋明春受宠若惊的和眼前这位大佬握手。毫不客气的说，这位是真的大佬。 “对了，明春。老秦这次来就是为了你的《地下交通站》，解放军文艺想要转载你的稿子。刚才光顾着看你的新稿，把这事儿给忘了。” 李副主编一听顿时就盯上了宋书宁手里的稿子，宋书宁后知后觉的发现貌似给自己找了个竞争对手。 “诶？明春同志又出新作品了？什么类型的？” 宋书宁生怕煮熟的鸭子飞走，赶忙插话： “老秦你把你的事情办好就行了，打听这些干什么？” 看着宋书宁着急的样子，秦副主编越发觉得有问题。 “明春同志啊，既然你写的是军事题材，上次的《地下交通站》就该投给我们。这次也是关于军事的吧？” 蒋明春也无奈，我倒是想投，可问题是不知道地址啊！ “是的秦老，这部新作品我写的是关于抗战老兵的。” “好！老兵好啊！我能看下稿子吗？” “当然可以，不过稿子在宋副主编的手里。” “老宋快把稿子拿来！” 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抢一份稿子，颇有一种喜感。 秦老也不客气，直接霸占宋书宁的位置，仔细看了起来。 宋书宁找准时机，一溜烟跑到了胡主编办公室。 “老胡啊，有件事情你可得把好关！” 胡主编放下手里的稿子抬头笑道：“怎么了老宋，这么紧张干什么？” 宋书宁抓起办公桌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直接灌了一口： “刚刚老秦那家伙把明春的新稿子截胡了，我跟你说，我现在就敢给你打包票，这《老兵》绝对不输于《地下交通站》甚至在某些层面已经超过了前者！ 你千万得把稿子留下！不能让解放军文艺给抢了去！” 这老宋东一句西一句的，搞的胡主编满头问号： “你说的明春是作家春明吧？ 他又写了新稿子？ 你已经看过了？” 胡主编每问一句，宋书宁就点一下头，最后一个问题点了两下。 胡主编挠了挠下巴，老宋和自己多年搭档了，他审的稿子还是很放心的。 “明春同志和老秦还在编辑部吧？” “在，老秦在我椅子上审稿呢。” “走，我下去看看。” 不一会儿《人民文学》的主副编辑都到齐了。 又一个大佬出现，蒋明春难免有些激动。上一世自己打破头都见不到的领导。现在就出现了三个。 有句话说的对啊，圈子决定你的上限。 虽然这些人只是文职，可文职也是有影响力的，而且相当之大。自古以来以文辅政的泰斗哪个不是顶着天的人物。 “这位是明春同志吧。” “胡老！” 蒋明春同样双手和对方相握。 胡主编朝着秦副主编的看了一眼，老同志此刻看稿子看的正认真，根本就没注意到他。 “真是才情出少年啊，没想到明春同志这么年轻，现在在哪里工作？” “哦，我现在在村里的小学当老师。” 胡主编和宋副主编不由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一副意外的神色。 正要张口，秦副主编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气的骂出声： “岂有此理！” 看到老兵小便失禁被一群孩子嬉闹，大人们跟着也在后面编排的桥段，秦副主编实在是气的没忍住。 见众人都在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在别人的地盘。 “诶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影响你们工作了。” 秦副主编老脸一红，拿着稿子就要走： “明春同志，这个稿子务必要给我们解放军文艺。你放心我们绝对按照头版的方式发表！” “哎哎哎？老秦，当着我的面抢稿子，有些过分了吧！” 胡主编有些不满的开口，谁料老秦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拉着蒋明春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呀，明春同志啊，我早就想跟你认识一下了，来来来，咱们谈谈转载的事情......” 编辑部的众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宋副主编也是被对方的骚操作给气笑了： “这个老秦，脸皮还是那么厚啊！老胡，你说怎么办？” 胡主编笑了笑：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明春同志身上，再怎么说咱《人民文学》也是娘家嘛。” 蒋明春被稀里糊涂的拉到了外面，在秦老一阵软磨硬泡之后，成功把《老兵》交给了解放军文艺。 至于原因嘛，那就是人家给七块。 让蒋明春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地下交通站》转载又赚了一笔稿费。 不过转载的钱肯定没首发给的高，只有千字三块。不过好在字数够多。按照整数十万五千一共是三百一十五块。 第二部《老兵》属于短篇一共是两万四千字，合算下来能得到稿费一百六十八。 来一趟京都又赚了将近五百！这下自行车有着落了！ 第34章 稿子被叫停了? 返回编辑部，宋书宁一眼就发现蒋明春手里的稿子不见了。这让准备走‘娘家人’路线的老同志心里一咯噔。 “明春同志，你把稿子给老秦了？” “对呀！” “不是！你怎么能给他呢？” “他要啊。” “他要你就给啊！” 蒋明春忍不住笑了，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呢： “是啊，没办法，秦老说千字给七块。所以就...” “我们也能给七块啊！你这同志，真不厚道。我这一把岁数跑上跑下的找主编，你也不知道可怜可怜我。” 眼看到手的稿子飞走，这老同志居然委屈的卖起了可怜。 倒不是说人家缺这么一份稿子，《人民文学》家大业大的，在国内文学类刊物当中还真找不出对手。 实在是《老兵》这个稿子深得宋书宁的心，让他喜欢的紧。 见老头子卖惨，蒋明春也是无奈，只好口头答应道： “宋老，别这样嘛！大不了下一份稿子还投咱这里不就行了。” “你说真的？” 怪不得说催稿的编辑都是戏精附体，前一秒还一脸丧气的宋书宁下一秒立刻支棱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下一部个一定要紧着我们《人民文学》。” “行行行。一定满足宋老。” 作者都是鸽子精，说下次那指不定就是哪次了。 “叫什么宋老，叫老宋就行。” “好！那您就称呼我小蒋，或者明春就行。” 中午和老宋，还有田雪灵一起吃了个午饭。说真的，现在皇城根的国营馆子还真不贵。 三人要了三热一冷，外加主食。只花了两块三毛钱。 吃饭的时候老宋和小田对蒋明春讲了需要采访的内容。 反正是自家人采访自家人，没有什么刁钻的问题。采访是第二天上午进行的，下午田雪灵带着蒋明春来到招待所安顿下，然后也去工作了。 解放军文艺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也可能是有秦老这个副主编的推动在里面。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对方的电话就打到了招待所。 电话里的意思是，稿子已经拿给主编看了，不过因为这个稿子的特殊性质，他们还要拿给上面看一下。 蒋明春表示理解。 李老问了他什么时候离开京都，然后告诉他明天下午可以去一趟解放军文艺，把转载的稿费拿走。 第二天上午，顺利完成专访。 至于专访内容就是拿着问题找答案，蒋明春早就排练好了。 意外的是，下午不等蒋明春行动，秦老那边就主动打来了电话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来到解放军文艺，秦老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明春同志。稿子可能不好通过。” 秦老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这是他所看中的，而且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给多少多少稿费，结果连审核都过不了。 蒋明春心里有所准备，自然也不是那么失落。只是怪自己当时选这个作品的时候，有些没有考虑到一些其它因素。 不过这次也没白来，属于是东边不亮西边亮，新稿子没挣到钱，老稿子靠着转载又赚了一笔，而且算起来转载比新稿子都赚的多。 “没事的，秦老，过不了就算了。我没放在心上。” 秦副主编叹了口气： “明春同志你也知道，我们和老胡那里刊登的文章代表着一定的风向。我们这里过不了，老胡那里也一样。” 李老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蒋明春的表情。 见对方一脸平静，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落，秦老倒是在心里高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 能在这个年纪做到宠辱不惊，难得啊！ “秦老，那我的稿子？” 原本板着脸的秦副主编顿时露出个神秘的笑容： “你小子，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几张纸。这次也不光只有坏消息，一会儿跟我走一趟，老领导要见你。你准备一下！” 半个钟头后，一辆车停在楼下。 秦老带着蒋明春上了车，半路叮嘱道： “别紧张，你的稿子老领导看了，去了估计是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另外我听老宋说，你爷爷也是抗战老兵？” 蒋明春点点头：“我爷爷打完鬼子就退伍回家了。” “哦。” 秦老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没有再说话。 车子停在一个大院前，秦老进去不一会儿后走出来，一个卫兵跟着出来朝蒋明春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志请跟我来！这边！” 秦老朝着蒋明春点了点头，示意到： “进去不要乱说话，老领导脾气不好！” 蒋明春迈出去的腿哆嗦了一下。 脾气不好你早说啊！走门口了才告诉我！ 等到进入房间之后，看到老人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稳了。 老人穿着常服，身姿依旧笔挺的坐在沙发上。左手边是蒋明春的稿子。 蒋明春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心慌，朝着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领导好！” 第35章 真是个愣头青啊 老人的面相很柔和，一副儒将的气场。 见到走进来的是个如此年轻的小伙，老人和善一笑： “坐吧，你不是我的兵，没那么多礼数。” 蒋明春显然不敢把这句话当真，依旧恭恭敬敬的在茶几对面坐下，乖的像个小学生。 “当过兵？” “当过，不过是村里的民兵。” 老人微微点头： “不错，有点样子，你家是平县的？” “对，是平县河湾村的。” 蒋明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的老底就被人家给查出来了。在没有网络的今天，不得不说这种效率实在是可怕。 “这个稿子是你写的？是以你爷爷的原型写的吗？” 蒋明春点头： “不是全部，是结合了一部分，我爷爷参加的是咱们的部队，还有一个参照原型是隔壁村里的一个老英雄。” “哦？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蒋平。” “蒋平？”老人嘴里叨念着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蒋平的孙子！在平县的时候你爷爷还给我当过几天警卫员呢！” 这下连蒋明春都坐不住了。这是什么鬼！自己从来都没有听爷爷或者父亲说过。 老人显然起了谈兴声音有些激动： “你小子跟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还真的像！我说进来的时候看着有些眼熟。当初是我让你爷爷退伍的，你爷爷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就剩他一个活着。咱不能眼看着家里绝后啊！” 蒋明春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后悔。说实在的，上一世走出河湾村后，看着别人拼爹 ，拼祖宗。 自己也未尝没有埋怨过爷爷。 要是当年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自己也是二代三代了，还用在村沟沟里吃苦。考上大学不能读，做生意也处处被人欺负。 过去以为爷爷是怕死，没想到现实却是如此。可爷爷从来都没有提过，村里人还以为他是逃兵。搞的老人半辈子抬不起头来。 见眼前的年轻人眼眶发红，老人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蒋现在身体还好吗？” “爷爷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老人微微一顿，眼中的光彩暗了一些： “你爷爷走之前过的好吗？” 蒋明春吸了吸鼻子： “那个时候我还小，有些事情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村里人都叫他逃兵” 老人片刻没有开口，眼中有流光闪动： “你的稿子我看过了，写的不错！不过我想问问，你写《老兵》的时候是出于怎样的一个想法？” 蒋明春知道，今天来这里肯定是要被问到这个关键问题的。 因为《老兵》这部作品只要略微分析就能看出里面存在思想偏向性很重。 蒋明春摸不准这位老人的态度，不过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国家以人民为先，人民以民族为魂。我认为站在全民族的角度上来看，首先他是民族的英雄！是人民的英雄！这是一切立场和身份都不能改变的东西！” 老人的目光由温和逐渐变得锐利，蒋明春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钢刀抵在了脖子上。 旁边的警卫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里暗骂这个愣头青，你是真的敢说啊！ 房间的气氛骤然冷冽，直到老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种气氛更加严重：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其他人的意思？” 蒋明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硬着头皮道： “是我自己的意思，他们也是英雄，也流过血。” “放肆！” 啪。 老头子猛的一拍桌子，旁边警卫的目光顿时变得极为严厉。 蒋明春抿着嘴站的笔直，一副要杀要剐的态度。 反正该说的也说了，现在又不是前几年，总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被嘎了。 老人背着手，在蒋明春的身边来回踱步。 许是这么多年没见遇上过敢和自己犟嘴的小辈，见这小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老头子顿时被气笑了。 “跟你爷爷一个德行！犟驴！” 动荡之后，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激起情绪：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这篇稿子不能在军艺和《人民文学》刊登。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 蒋明春没有说话，看着老人，重新坐回位置上。 “我看你就别在村子里教书了，来军队里当文职，入伍你选一个。” “我不选。” 老人眼睛一瞪： “你小子还跟我较上劲了是吧？” 蒋明春咧嘴一笑： “领导，我没有跟您较劲。我是想考大学。” 老人这次倒是肯定了对方的选择： “行，考个学历再来也可以。” 合着你是非要把我弄来当兵啊！ 蒋明春人麻了。不等他拒绝，老人直接摆手： “去吧去吧！” 第36章 东边不亮西边亮 警卫员送蒋明春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他竖起大拇指： “兄弟，你真牛。” 蒋明春微微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对方说的牛是什么意思，扭头就看见一脸急切的李老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都聊什么了，把老领导气成那样？ 我隔着一间屋子都听到了！” 自己是真后悔带这小子过来，早知道就说他不在京都了。 “没啥，就是关于稿子的方面吵了几句。” “吵了几句？没啥？” 李老伸出食指虚指着这小子，气的半天没说话，丢下一句：“你在这等着。” 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片刻后，李老一脸想不通的表情走了出来。 老领导居然没生气？而且看样子心情还不错？ 怎么搞的？这小子是给老领导下了什么迷魂药？ 回去的路上，李副主编迫不及待的询问了一番谈话内容。 听完之后，李老大概明白了。老领导八成是看对这小子的倔脾气了。 李老上下打量蒋明春一眼随即笑道： “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什么了。不过老领导既然肯定你的作品，那就还是有希望发表的。不过你不能在京都的刊物发表，我给你推荐一个地方，你投《沪上文艺》吧。” 沪上文艺？ 对于这个刊物蒋明春是有些印象的。 它的前身是《文艺月报》，后来又改名《收获》。57年的时候由巴金老先生创办担任主编。六零年的时候停刊，去年貌似才刚刚复刊。 《沪上文艺》的文章普遍具有艺术性，把《老兵》发表上去，也就没有那么强的主导观。 这也是李老给他推荐沪上文艺的原因。 李老的办事效率很高，直接就给沪上文艺那边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巴金先生的女儿，李小林女士。 交谈过后，对方很痛快的答应，表示想要尽快看到原稿。 于是自己的第二部作品就这么，几经波折的邮寄到了沪上。 回到招待所已经是晚上，蒋明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决定第二天就打道回府。 毕竟来京的事情该办的都办完了，原本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是想等着审稿，改稿，一并把《老兵》的稿费也拿回去，不过现在显然是等不上了。 有了这次的教训，蒋明春也想明白了，以后还是少去碰这种敏感题材。辛辛苦苦写了不能发表，自己还怎么赚钱。 第二天一早和田编辑，老宋，李老几人告别之后，蒋明春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京都的一绝。 毕竟都来了，怎么也得带些特色回去。 来到正宗的全聚德门前，看着招牌上的价格不禁心中感叹。8到10块的一只烤鸭，妥妥的奢侈品啊！ 前天和老宋小田在国营饭店吃一顿才两块多。 这一只烤鸭都够普通工人半月工资了。 蒋明春一咬牙还是买了两只，逛了逛百货大楼，给妹妹和梁玉萍买了两盒雪花膏。至于母亲他很了解就算买了也不会用，迟早都是给妹妹。 给父亲买了双皮鞋，母亲买了一条围巾。胡亮是一件正装外套。 记得公社放电影的时候，这小子看到外国人身上穿的衣服喜欢的不得了。这件虽然不是西装不过看着也和西装差不多。 至于王校长和曲老师则是给他们带了两本最新一期的《燕京文艺》还有《十月》 一顿买买买下来，花了五十多。转载得来的三百一十五块，只剩下二百六出头。 “不行！挣钱！还得挣钱！” 蒋明春自己都没有发现，过去在村里的时候十块钱都觉得是个天文数字，得花好久。 现在两笔稿费都上千了，可还是觉得不够。 不知道是有钱欲望变大了，还是人性本贪。 来到火车站的时候，田雪灵还是抽空过来了。编辑部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务必讨好...额不是，是务必笼络好春明作家。 别人写完一部长篇作品起码得缓个一年半载的，可这小子隔一个月就又搞出一部不输《地下交通站》的作品。 妥妥的高产狗大户啊！ 只可惜第二部作品他们没捞到，不过知道《解放军文艺》这边也没捞到之后，老宋在编辑部里笑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听着田雪灵绘声绘色的描述，蒋明春也是忍不住笑了，这个老宋还真个老顽童。 站里的播报响起，蒋明春和田雪灵握了握手： “好了，小田同志，我要撤了。你和老宋他们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田雪灵不爽的斜了一眼：“你都没我大呢叫我小田！” 不过随后又笑道：“好了，路上保重，希望下次见到你能带着稿子主动给我。” 蒋明春在对方的注视下挥挥手，转身走入检票通道。殊不知与他隔着不远的地方一双眼睛正惊讶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入口。 第37章 喜提自行车 张萌萌不敢想象，自己居然能在京都的火车站见到蒋明春。 前天自己的母亲过生日，哥哥也回来了。今天来火车站送人，刚好就看到了对方。 张萌萌几次想要张口去喊对方，瞥见对方和一个女孩说说笑笑，心里顿时有了火气。 她紧紧的盯着远处的田雪灵，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在车上看到的一幕。 貌似就是这个女的和蒋明春一起走进《人民文学》大楼的。 他（她）们是什么关系？ 蒋明春为什么会来京都？又为什么会去《人民文学》？ 田雪灵见蒋明春离开，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给挡住了。 “同志？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张萌萌嘴巴微张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没，没有！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田雪灵疑惑的看了眼离去的女孩，刚才对方的样子分明是带着些许怒气的。不过自己又跟她不认识，想必是真的认错了吧。 出了火车站，张萌萌的表情很是失落。 自己刚才究竟在干什么！ 明明已经和那个男人没关系了，为什么还会生气？ “是啊，都已经没关系了，我为什么要去在意他做什么！张萌萌你真没出息！” 张萌萌自嘲一句转身离开，只是走路的步子比来时多了些匆忙。 从县里下车回到公社，蒋明春又遇上了陈浩南。 见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陈浩南顿时上来帮忙。 “呦~蒋哥从京都回来啦！” 看到对方，蒋明春突然想起自己上次从他手里还买了一张自行车票。 都来公社了，索性就把自行车买回去，省的一路上拿这么多东西。 “浩南，你懂自行车不？” “怎么，蒋哥要买啊？” 陈浩南刚说完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还是我卖给您的票！” 陈浩南拍了拍胸脯：“蒋哥你放心，别的咱不懂，自行车还是有研究的。不过咱们这里只有飞鸽和永久。想要买凤凰牌子的还得去县里。” 蒋明春一拍脑袋，早知道自己就在县里买了。 不过，这年头的自行车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儿，尤其是永久牌的，前面的大梁拖个几百斤跟玩似的。 对于前世开过大g的男人，一辆自行车当然没什么可兴奋的。不过这种感觉不一样啊。 前世自己开大g，人家还有开劳的，开马的。跟人家一比自己就顶多算个小康。 可现在不同，自己全村唯一一个有自行车的男人，妥妥是全村最靓的仔。 就连回去的路都感觉轻松了很多。 蒋小梅拉着梁玉萍往自家走。 这几天蒋明春不在，梁玉萍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去蒋家蹭饭了。 结果蒋小梅这妮子每天不等自己下课就已经堵在村小门口，不由分说的就往家里拽。 搞的她没有办法，只好每天继续来。 两人走到大门口，就听见村里一群人看着远处议论着，小孩们闹哄哄的跑着，叫着。 “蒋老师，给我看看好不？” “蒋老师，我也要骑！” “你有自行车高吗？你就骑？” 蒋明春的声音从远处清晰传来，蒋小梅看着被簇拥在中间，推着自行车的二哥，顿时呀的叫了一声。 撒丫子就朝这边跑过来。 “二哥，你买自行车了！” 蒋明春没好气的赏了这妮子一个脑瓜崩：“就知道看自行车，快帮忙拿东西啊！” “哥我帮你推！” 蒋小梅没皮没脸的凑过来，硬是把二哥挤开，朝着围过来的小孩子一瞪眼：“去！回去看你们家的自行车去。” 小豆丁叉着腰理直气壮道： “这车是蒋老师的又不是你的！” “你的蒋老师是我哥。” 小豆丁看了看车子又看看蒋明春嘴巴一歪哭着回去了： “我也有哥，你等着！” 梁玉萍站在人群后面，蒋明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梁玉萍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看，一双美眸带着求饶的神色： “别在这里好不？被人看见了！” “我就是要让人看见，怎么了？” 梁玉萍红着脸心里暖暖的，柔声问道：“不是一个星期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当然是想你了呀！” 蒋明春笑盈盈的垂眸注视着她，看的女孩愈发羞涩了，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出来似的。 坏人，怎么尽说一些让人脸红的话。 这个时间正是村民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大家看到老蒋家又添了自行车，一个个眼热的不行。 曹永生扛着锄头，朝着蒋明春远远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蝈蝈嘴里叼着草根，嘴里不屑道： “买个自行车牛气什么！有本事弄个汽车回来呀，你说对吧永生哥。” 曹永生像是没听见的似的，罕见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诶！永生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胡亮和胡老爹一家也回来了。虽然胡亮是宣传员，可也不能每天只搞宣传，下地干活还是得去的。 “我嘞个乖乖！明春你这是开什么荤了！把自行车都搞回来了！快让我骑骑！” 蒋明春一把拦住： “你骑个屁啊，推车你都推不稳。” 这还真不是他乱说，上辈子胡亮这家伙就不会骑自行车。为了学车愣是把他姐夫的自行车摔成了独轮车。 胡老爹和老婆，皆是露出羡慕的神色。 眼瞅着老蒋家这个顽劣的孩子，一天天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以后一个大学生，一个作家。可想而知这家人的生活未来会有多好。 下地回来的父亲得知儿子买了自行车，回来看见后当即就要把堂屋给腾出来。 “小梅过来收拾一下，晚上就把自行车放屋里！” “不是！爹，咱不至于吧？放院子里不就行了？” 蒋存柱瞪了儿子一眼：“你懂啥？这玩意全村都没有，放院子里能安心吗？” 母亲轻轻拉了拉儿子的手，小声道： “明春，别管你爹了，你要是不让他折腾，今天晚上他连觉都睡不好，指不定得搂着自行车睡呢。” 第38章 蒋明春被公开叫骂!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 一顿香喷喷的烤鸭吃的众人满嘴是油，胡亮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硬是赖在家里蹭了一顿饭，蒋明春买的两只烤鸭险些不够吃。 “我决定了！以后我也要去京都！” 嘴边的油还没擦干净，蒋小梅就当众发表了自己的吃后感。 胡亮嗦了一口鸭骨头，打趣道： “怎么？为了去京都吃烤鸭啊？” 蒋小梅翻了个白眼儿： “肤浅！我那是嗝~” “哈哈哈哈......” 蒋明春和胡亮忍不住笑着，梁玉萍也捂着嘴双眼弯成月牙。 蒋小梅自知丢人，气的跳下炕顺便跑到堂屋把二哥给自己买的雪花膏拿走了。 吃完饭，蒋明春把从京都带的东西给众人分了，尤其是胡亮，下半身穿着泥腿裤，上半身西服，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就这还骚包的跑到外面去炫耀。 母亲和父亲嘴里念叨着不要乱花钱，心里喜滋滋的，知道儿子有本事了。 父亲把自己的皮鞋交给母亲放起来，转身询问道： “你去见你哥了吗？他在学校咋样？” 走的时候父亲让自己去燕大看看蒋初文。到底还是心里挂念着。 蒋明春可知道，上一世自己这个大哥有多狠心。 可他也没办法现在就告诉父母，说是以后大哥会怎么怎么对他们。 只能淡化对方的存在，给他们做做心理建设，到时候不至于为一个白眼狼难过。 “哦，我去了，不过大哥好像不在学校，没找到。” 旁边的母亲点了点头：“听说京都大的很嘞，你又不熟悉，肯定不好找。” 实际上蒋明春根本没去燕大，从蒋初文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和这个家有任何关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早上蒋明春收到了来自沪上的信件。 《老兵》过稿了。而且稿费按照国内目前最高标准千字7块。 李女士在信中赞赏了《老兵》这部作品，并且她们会安排在最近一期的《沪上文艺》属于是插队了。 又过了几日，田雪灵也来了一份信，信中说刊登《地下交通站》的那期《人民文学》到目前已经销售了一百六十万份，甚至超越了《班主任》。 编委会有意将《地下交通站》发行单本，现在来信是征求自己这个作者的意见。 发行单本也就是把《地下交通站》单独拿出来印刷一本书。 可惜的是，现在出版费少的可怜，因为市面上的出书少的可怜，出版费也就是印数稿酬（根据印刷数量按照一定的比例支付稿酬）只是按照基础稿酬，也就是按照千字支付的稿费来支付。 直到80年国家这才恢复并且提高了印数稿酬，按照册数给予一定的比例。 蒋明春回信拒绝了发行单本的建议，现在发行实在是太亏。更何况自己最近又收到了两个省级刊物寄来的转载稿费。 虽然只有千字两块。可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随着一笔笔稿费通过邮局寄来，蒋明春的钱包又鼓了起来。 《老兵》拿到一百六十八。 《地下交通站》两次转载一共收入四百二十。 加上解放军艺转载剩下的一百一十块稿费，还有上一部剩下的，蒋明春兜里已经有大千块了。 在不能下海经商的现在，写一部成功的作品就像是聚宝盆，不断的生钱。就比如后世的一些火爆网文，除了订阅收入，后续还有各种版权收入，改编收入，ip衍生收入等等，有些作家靠着一本书吃一辈子也不是难事。 不过前提是你的书能火，像作者这种扑街赚的稿费能买包辣条就烧高香了。 随着今年的高考时间逼近，蒋明春也忙碌了起来。村小的孩子放假，他这个老师也就不需要了。 每天就是和父母下地，余下的时间写写小说，然后就是复习备战七月份的高考。 第三部作品上个月就开始写了，只不过因为手头有了钱，蒋明春现在也不急着写稿，把重点放在了复习上。 每天三千字还是可以保证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零零总总也写了将近九万多。 这天，蒋明春再次收到了李女士的来信。 里面有三本《沪上文艺》最新一期的刊物。其中《老兵》也在上面。 信件的内容是还是以约稿为主，李女士对于老兵结尾部分的这种虚实艺术体现很看重，并且发出邀约如果有机会去沪上的话，可以好好谈谈关于这方面的艺术创作。 与此同时，随着春明作家的第二部《老兵》作品刊登。蒋明春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老兵》就像一枚深水炸弹，炸开了新文学时代的第一次巨大争议，也同样煮沸了文学界原本平静的湖面。 首当其冲的是一篇标题名为《假歌颂，真叛徒》的评论文章在《十月》发表。文章可谓是字字珠玑，充满了对春明的攻击性。 说《老兵》是一个披着歌颂英雄幌子的皮囊，堂而皇之的亲蒋叛国行为，还提到春明的上一部作品《地下交通站》里面也含有明显的导向性。刻意戏剧化抗日，不尊重历史。 反正是批判的体无完肤。 发表评论文章的是国内一个比较有名气的评论家，姓许。在此人的带头下，陆陆续续一些地方刊物和评论日报也相继出现批判性文章，大有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架势。 有的说的还比较有水平，起码还会对内容进行分析。可有的就直接以点概全，连带着把春明这个作者都说成是那边的笔杆子。 编辑部里，老宋气的一把将手里的报纸摔在桌面上。 “岂有此理！这些人根本就是哗众取宠！你们看看，这篇文章连咱们上次对明春的采访都批判成了洗白的作为！” 田雪灵也是皱着眉： “现在好多都是跟风的写一些评论，《班主任》发表的时候不也是有一大帮人跳出来骂吗？ 我看他们就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引起争议的文章，过过嘴瘾，顺便赚点评论稿费！” 老宋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一边，忽然抬头道：“你说，明春那小子要是知道自己被骂的这么惨，会不会后悔发表《老兵》呢？” 第39章 你知道春明是谁吗? 有时候信息闭塞也是一种好处，就像此刻的蒋明春正坐在地里乐呵乐呵的调戏着御姐梁。 对于外界的议论和批判毫不知情。 反正只要我不知道，你们的攻击就刺激不到我。 “喏，再喝一口。” 蒋明春硬是把最后一口绿豆汤怼到梁玉萍面前。梁玉萍拗不过他只好乖巧的张开唇，一口下肚甜到了心尖。 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蒋明春这个坏人时不时的调戏，在外人眼里这两人也就只差扯证那一步了。 虽然这年头国家已经发布了男女适婚年龄，可村里基本上没几个人遵守的。 大不了改个岁数，早几年都不是事儿。 不过村里有个习俗，就是家里死了亲人，这一年就不能办喜事。 蒋明春也不着急，反正以后得时间多了去了，等高考完了再研究也不迟。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知青陈月红回来了，还是县里的车送回来的。 当初村里考上大学的一共四个人，除了蒋家兄弟，就是陈月红和张萌萌。 这次回来，陈月红是为了看望还留在知青点朋友郑晓婷。 知青返城的走了一部分，不过还有几个因为特殊原因暂时留在村里。 来到知青点，郑晓婷正绑着一个篓子，原本纤细的皮肤在多年的劳动中变得尤为粗糙。 “晓婷！” “月红？呀！你怎么回来了！” “晓婷我想死你了！” 郑晓婷丢下手里篓子，和好朋友激动的抱在一起。 看着如今一身城里打扮的朋友，郑晓婷的目光不禁有些黯淡。 “怎么样？在学校的生活一定很不错吧！” 迎着朋友羡慕的目光，陈红月拉住她的手，两人坐在炕上： “晓婷，你的情况我托人打听了，应该过一段时间就能解决了。以你的学习能力，今年一定能考上！到时候咱们又在一起了！” “对了，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一些书，都是我在新华书店买的。” 陈月红从包里翻出一摞书，打头的一本正是最新一期的《沪上文艺》。 “晓婷，我推荐你看看这本，里面刊登的《老兵》最近火的特别厉害。我记的你爷爷就参加过gmd对吧，这个老兵的主人公和你爷爷情况一样。” “啊？” 郑晓婷很是吃惊：“这样的文章也能通过？发表出来不会引起争议吗？” 陈月红无奈一笑： “争议是肯定的，现在各大评论文章基本全都是围绕这部《老兵》的，这个作者现在可是火的厉害了。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就连人民日报都发表了关于这篇文章的评论。” “不过，晓婷你想想看哈，既然这样的文章可以发出来，那就证明你的情况是可以被允许的，也是可以被解决的。” 郑晓婷点点头，迫不及待的翻开书。在河湾村这种消息闭塞的地方弄一本书是很难得。 当她的目光落在《老兵》作者的名字上，郑晓婷整个人的表情变得异常激动。 “春明？这个居然又是春明写的！” 陈月红有些不解：“晓婷，你之前也读过他的作品？” 按道理说河湾村这种地方是买不到《人民文学》的，就算公社也没有新华书店，除非到县里去。 郑晓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月红，你知道这个春明是谁吗？” “呵。”陈月红忍不住笑了，“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他是谁？” “我告诉你，这个春明就在咱们这里。而且你还认识！” “谁啊？” “他就是蒋明春！” 陈月红明显一愣，回过神之后轻轻拍了对方胳膊一巴掌： “你这家伙，又拿我寻开心！别闹了昂！” “我没闹！是真的！” 郑晓婷怕对方不相信一脸正色的解释道： “之前公社书记都来了，蒋明春他们家靠着他赚的稿费，又是买肉又是白面的。上个月还直接买了一辆自行车！现在全村都知道了！” 陈月红微张着嘴巴，半天没有缓过劲儿。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蒋明春就是春明？ 记得第一次看到《地下交通站》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作者的名字和蒋初文弟弟的名字比较像。当初还跟张萌萌开玩笑说这个不会就是蒋明春写的吧。 谁曾想，当初开的玩笑现在成了真。 我的老天爷呀！要是萌萌和初文知道了，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陈月红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个画面，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只是我一个人震惊，也得让她（他）们震惊一下子。 “晓婷，蒋明春现在还在村里吗？” 郑晓婷点点头： “在呢，不过他最近好像也在忙着备战高考。看样子一定能考上。” 陈月红抬屁股下了炕： “晓婷你等我一下，我要去找蒋明春一趟。对了，把这几份报纸给我，我得给他看看。” ...... 蒋明春放下笔伸了个懒腰，随着最后的收尾写完。自己的第三部也是一部长篇小说正式完成。这一部写完，最近半年他都不想再动笔了。 人要尊崇自己的本性，那就是——惰性。 是什么推动了人类的科技进步？ 一个字——懒！ 人懒得走，所以不断的发明交通工具。人懒得吃饭，所以就有了外卖，送货上门。 生活越来越便捷，人也越来越懒，这就是事实。 把写好的稿子拿出来整理了一番，好家伙，叠在一起都有矮脚桌那么高了。 好在有梁玉萍这个贤内助在，誊抄改错字这种事情就不用自己去做了。 数了数一共差不多十三万字，按照千字七块差不多要上千了。 正数着，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蒋明春！” “诶？陈月红？” 对方的到来让蒋明春很意外，过去自己和张萌萌找对象的时候，这妮子就横在中间觉得自己这个农村孩子配不上张萌萌这只天鹅。 “蒋明春，我是该喊你名字，还是喊你春明作家呀？” 蒋明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呗！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陈月红把手里的报纸拿出来放在蒋明春面前： “看看吧，大作家！你的那篇《老兵》算是被人骂惨了！” 陈月红脸上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反倒是有些担心。蒋明春拿起报纸看着，这时陈月红注意到桌子上堆放的稿子，第一页上的标题赫然在目——《活着》 第40章 黑红也是红 “咦？这是你新写的小说吗？” 陈月红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准备伸手，结果被蒋明春伸手挡住，然后把稿子挪到了一边。 “切~小气！” 陈月红翻了个白眼，目光挪到了一边。 蒋明春看着手上的报纸，属实有些没有想到。《老兵》发表之后他想过自己的这篇文章会引起争议，可没有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粗略看了一下，登报的这些评论文章十条有八条是骂自己的。 其中有一条评论文章让蒋明春忍不住笑了。 文章内容是说春明这个作家毫无文学水平，只能通过写抗日题材引发人们的共情，《地下交通站》的销量就是靠着这一点才能成功。抛开题材带来的利好，腹中没有半点墨水，只此而已！ 仔细看了下作者，还是那个姓许的。 貌似自己也没跟这人结仇啊，好几张报纸都是这人发表的评论，接二连三的骂自己，也不知道是为哪般？ 不知何时陈月红的目光完全停留在蒋明春的脸上，倒不是对萌萌的前男友有意思。 而是她发现自己好像今天才认识这个男人。在长相方面毫无疑问对方是优秀的，武力值更不用说，学习能力也强，貌似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缺点。 最吸引人的是他还会写书！ 很难想象，一个窝在村子里的人是怎么想到的那些内容桥段，难道说有人天生就能当作家？ 这年头作家是一个无比高尚，体面的职业。无论你是工人、农民、学生，还是其它职务，只要披上作家这层光环那就意味着不凡。 在全国兴起巨大文化浪潮的同时，这些传播文化，书写文化，创造文化的人就是人们所追捧的全民偶像。毫不夸张的说，这个时期的作家比明星还明星。 “哈哈哈哈~” 蒋明春爽朗的笑声，让陈月红不解： “你笑什么啊？” 蒋明春指了指报纸上的一段关于自己的文章： “你瞧瞧，这个人说我把文字当成了为gmd洗白的工具，完全是粗鲁的宣泄，是迂腐之徒。” “不是，你被人骂了还这么高兴啊？他是在骂你啊！” “哈哈哈！你不觉得好笑吗？他骂我粗鲁，可他自己的话却比我这个粗鲁迂腐之徒更加恶劣。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陈月红听了他的解释也觉得好笑，同时也佩服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 “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蒋明春把报纸还给她：“当然生气了！不过我气的是你。” “我？我怎么啦？” “你说本来我在村里好好的，什么也不知道。你非得大老远拿着这些报纸跑过来给我看，这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吗？” “你！” 陈月红瞪着对方想说些什么，可仔细一想貌似真的如对方所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我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呗。” 蒋明春摇头：“也不是，起码你让我知道，我自己现在已经红了。” “这算什么红啊，被人各种骂！我都替你愁！” “黑红也是红啊，骂我的人越多，就有更多的人关注到我。得到的关注多了，是不是就算红了呢？” 陈月红一愣，貌似对方说的还真就有那么点道理。 起码就拿她们学校来说，现在十个有七八个都知道了《老兵》这部作品。你就算不看《沪上文艺》 可你会看别的报纸刊物吧？ 然而别的刊物和报纸上，全都是骂《老兵》的。不知道这篇文章的人就好奇想要去看。 这些骂人的文章等同于一波引流，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去买《沪上文艺》去了解《老兵》 结果春明这个处在旋涡中心的作者也就正式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当中了。 想了半天，陈月红都忍不住给他竖大拇指了： “厉害！真厉害。” “明春，你...” 梁玉萍从外面进来，就看见一个长相俊俏的女生正和蒋明春聊的开心。 不知为何，她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扯的难受。 听到声音陈月红也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女人，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女人的颜值简直比学校里的那些，被男生众星捧月的美女还要美上几分。 就连张萌萌都比她差了些。 陈月红从来没见过梁玉萍，这不是夸张。 梁玉萍回村的时间也不久，因为母亲病重她每天不是照顾母亲就是去村小教书。陈月红她们就更忙了，在队里干活完了就回去学习。 她们知道赵寡妇，也知道赵寡妇有个女儿，但却从来都没对上号。 蒋明春一眼就看出御姐梁不高兴了，没想到还是个小醋坛子。 “看什么呢？回自己家还拘束？” 蒋明春一句回自己家，顿时就消除了梁玉萍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 这个男人总是知道说什么话能让自己开心。 一旁的陈月红更迷糊了，自己家？她妹妹不是蒋小梅吗？怎么还有一个？ 梁玉萍朝着陈月红笑了一下，往屋里走。蒋明春这个小色胚毫不避讳的伸手在她的脸蛋上亲昵的捏了捏。 最近一段时间，在蒋明春家里隔三差五的肉食滋补下，梁玉萍的身材也没当初那么清瘦了。脸蛋捏起来嫩嫩滑滑的非常有弹性。 梁玉萍当着外人面羞臊的把头扭到一边不给他捏。 把准媳妇调戏了一番，蒋明春这才介绍起来：“玉萍这位是陈月红同志，之前是咱们村里的知青。陈月红同志，这位是梁玉萍，咱们村小的梁老师。” 陈月红惊讶的张了张嘴巴： “你...你就是赵婶的女儿？” “是啊。我们还是头一次见。不过我之前听说过你。能考上大学真厉害。” 梁玉萍笑的真诚，让陈月红感觉到一种自然的亲近感，和张萌萌那种霸道，强势的气场完全相反。 她属实是没想到，这个漂亮到让她嫉妒的女孩居然是村里的人！ 咦？不过蒋明春和她？ 陈月红感觉自己有点口干舌燥。好家伙，这才和萌萌分开多久啊，这就另找上了？ 是分手前，还是分手后。 萌萌知不知道？ 此刻陈月红脑子里的cpu都快干冒烟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他和萌萌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在京都，一个在农村。萌萌没了对方缠着也算一件好事。 可自己的心里总是有种预感，这个蒋明春以后说不定会成长到不一般的高度！ 第41章 初吻 陈月红聊了几句，识趣儿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要了蒋明春一个亲笔签名。 这年头能考上名校的人都是矜持自傲的，对于近在眼前的作家，也不会表现的像脑残粉追星一样狂热。 蒋明春笑眯眯的盯着自家御姐梁，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学着霸道总裁的口吻命令道： “这位美女，看到这些稿子了吗？抄一遍，把错字改了有问题没有？” 梁玉萍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只是这个眼神毫无威慑力，相反还勾起村霸作家的兴奋。 “呦呵？你还有点不满？” 蒋明春一把抓住对方的小手额头顶着对方的额头，眼看就要亲上，御姐梁终于顶不住求饶道： “我抄我抄，你别欺负我了。” “嘿嘿！” 蒋明春心满意足的下了炕，路过的时候还揩了把油。 其实梁玉萍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蒋明春写稿，第二部《老兵》就是她帮着誊抄改的错字。 每次读蒋明春的稿子她就有种崇拜的感觉，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有才？ 蒋明春也很享受对方满眼星星的样子，感觉比吃了一盒蓝色药丸都给力。 两人换了个位置，梁玉萍拿着厚厚的稿子一字一句的看着。平日里蒋明春写的时候她也偶尔看一看，只不过是部分片段，没有完整版。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 前世《活着》这部作品在1992年首次在《收获》发表。一经发布就引起了国内巨大反响。 被称为当代扛鼎之作。获得了众多奖项。后续被张艺谋导演改编成同名电影。 它的作者余华老师在愤怒中逐渐平息，开始寻求真理。如同书中的主角徐福贵一样在经历大时代的各种变革中，饱受苦难和挣扎。 梁玉萍看着徐福贵的经历，也将自己的不幸代入其中。这一刻文字是有力量的，它能让一切的苦难得以宣泄，也让她的心被紧紧的牵动着。 每当她为之流泪的时候，蒋明春总会贴心的替她擦干。 从外面跑进来的蒋小梅看到二哥和准二嫂郎情妾意的样子，识趣儿的回去把晚饭端了过来。 等到把十三万字的稿子完全看完，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梁玉萍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泪花：“明春，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作品？” 蒋明春内心暗暗伸舌头，哥是抄的，不是写的。 不过他可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好在他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 “怎么？是不是有些佩服哥了？” 向来羞涩的御姐梁这次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满眼崇拜和爱慕的点点头： “嗯，明春哥你真厉害。” 糙！ 这特么谁忍得住啊！ 不管了！ 深深的一吻下去，梁玉萍整个人感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可她没有躲避，从一开始的生硬到最后的水到渠成，直到无力的瘫软在对方的怀中。 “玉萍，今天就不回去了。” “嗯，不回去了。” “嘿嘿！” 就在蒋明春搓着手准备大干一场的之际，蒋小梅抱着枕头黑着脸看向他： “二哥你去那边，今晚我和玉萍姐睡。” 糙！！！ 看着蒋明春咬牙切齿，一步一个白眼往外走的样子，梁玉萍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今天住在蒋家，村里人不知道会怎么议论。 不过议论就议论吧，自己把心都给了那个男人，还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吗？ 蒋明春走后，蒋小梅一把揽住准嫂子的胳膊： “玉萍姐，你不能让二哥这么欺负你。男人都是属驴的，该顺的时候顺，该拉缰绳的时候还得拉！你看我娘就是性子软，一句都不敢跟我爸顶嘴，看着就委屈。” 梁玉萍轻轻摸了摸蒋小梅的头，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雨： “小梅你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个爹。别人的爹带一家在地里干活，累了一起吃干粮，渴了一起喝水，小孩淘气了会呵斥，干完活，回家的时候爹会把重的东西扛在肩膀上，一家子说说笑笑，连劳动都是快乐的。 可我只有娘，重的东西她要抗，累了也没法向别人说，全都是她自己在撑着。” 蒋小梅眼睛酸酸的伸手握住准嫂子的手。 梁玉萍朝她笑了笑继续说道： “长大后，我觉得自己可以帮我娘分担了。可是娘却病倒了。扛起这个家的人从娘变成了我。 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曾经的劳累，也学着她一样默默承担这份责任。那个时候我更加羡慕那些有爹有哥哥的人。她们可以躲在爹和哥哥的背后，不用那么劳累。 直到我遇到了你二哥。” 说到这里梁玉萍突然停了下来，蒋小梅也好奇的问道：“玉萍姐，你是怎么喜欢上我二哥的呀？” 梁玉萍眼角弯了个弧度，回忆起了对方第一次给自己分食物，然后不由分说的将自己的饭盒拿走，把他的食物和自己的食物交换。 直到那天在村小门口，对方高大的身躯挡在自己身前，把曹永生揍倒在地。 那一刻感觉她内心一直期盼的人出现了，虽然不是以父亲的身份。 这个男人霸道，有时候还不讲理，总是找各种理由把肉和粮食带过来。还总是说一些让人没法拒绝的话。这种实打实的安全感，让自己完全没法拒绝。 母亲去世留下的信，让她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母亲也和自己一样渴望有个替她遮风避雨的人。她也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 或许没有蒋明春出现，自己迟早也会和母亲一样选择在厌倦中结束生命。可好在老天开眼，让她遇见了对方。 他霸道的把自己带入他的生活圈子，他的家庭。给了自己温暖，处处照顾着自己。他能抓住自己的心，就像是能读懂一切。 每一句话都能化解自己心中的小情绪...... 这一夜，梁玉萍和蒋小梅聊了很久。 却不知道她们口中谈论的那个男人，正躲在墙根下偷听着，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好听，爱听，多说点！ 第42章 高考 陈月红在河湾村待了两天就回去了，一下火车她迫不及待的去找张萌萌。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知道春明是谁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张萌萌给整不会了。 “我不知道！怎么你知道他是谁啊？” 对上了！对上了！ 此刻两人的对话，和自己跟郑晓婷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陈月红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道： “嘻嘻，你肯定猜不到！这个人你还认识。” 张萌萌斜了她一眼：“你不会说是蒋明春吧？” “欸？” 陈月红憋着的情绪顿时被放空，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怎么知道的？” 张萌萌一看对方这表情，也傻了。 自己就是随口一说，莫非还真是？ “你没搞错吧？蒋明春真是作家春明？” “这还能有假？我不是回了趟河湾村嘛！我还去了趟他家，他桌子上又堆了一摞稿子，看样子是已经把第三本小说写完了，题目叫《活着》，看稿纸的厚度，至少是个长篇！” 张萌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蒋明春进入《人民文学》大楼的一幕，还有上次在京都火车站看到对方。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佐证，蒋明春确实是在写作，十有八九是真的！ 见自己闺蜜没什么大反应，陈月红顿时有种挫败感： “不是，你就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嘛？你的前男友现在是大作家诶！” 陈月红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蒋明春已经有新对象了。就是村里赵寡妇的女儿梁玉萍。” 张萌萌心里原本朦生的一点念想顿时转为怒火： “你说什么？” 闺蜜冷厉的语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说他和梁玉萍好上了，我去他家的时候亲眼看见的，他还捏梁玉萍的脸呢。” 陈月红说这些本来是想让闺蜜彻底死心的，可眼下的情况，不仅没有死心，貌似还把斗志激起来了。 “那个梁玉萍长得漂亮吗？” 张萌萌和陈月红一样同样没见过梁玉萍的真容，不过还是听村里的男人说过，那个赵寡妇的女儿长得不一般。 陈月红支支吾吾的看着闺蜜，这你让我怎么说？ 说了实话还不得被揍一顿。 “额...她也就那样吧，反正跟村里的姑娘比起来还行。” 张萌萌瞪了她一眼，知道这人肯定是没说实话。回城之后，其实她也慢慢想通了。 像自己这样的家庭跟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人肯定是不会在一起的。就算自己动用关系把对方弄到京都也不会得到家族的认可。 相反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倒是发现蒋初文这个人是个有野心的。而且对方还是燕大的学生，以后的发展断然不会太差。 而且比起蒋明春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蒋初文这种人才更适合在京都的圈子里生存。 从小生活在权贵家庭的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说是舍不得自己和蒋明春的那段感情，其实就是女人心理作祟罢了。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明明被自己放弃的人，居然另辟蹊径，成了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作家。 因为《老兵》的影响实在太大，就连父亲这个层面也关注了。 根据魏叔叔的调查，这篇文章本来是要在解放军文艺发表的，后来被上面叫停了。 听说jf的大佬还见了那个作者，之后这篇文章就被发表在了《沪上文艺》。 如此看来，上面对这篇文章是默许的。 能够靠着一篇文章搅动文艺界和政界，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 张萌萌是政治家族出身，对于这方面的敏锐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别看现在各大报纸上都是在骂《老兵》和春明的。实际上，上面就是愿意看到这种争论出现。 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各大官方喉舌都没有一个站出来盖棺定论。 反倒是前几天《人民日报》还刊登了一篇《人民英雄永垂不朽》的文章。里面借用了伟人的一句话，看似没有明确表态，可在某种程度上，不表态就已经是一种明确态度。 果然在《人民日报》发文之后，对于《老兵》的骂声顿时少了很多。 一个年仅十九岁的人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响动，张萌萌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蒋明春的价值。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到了高考的日子。 今年的高考是要先通过预考才能正式参加。 河湾村除了蒋明春还有知青郑晓婷也要参加高考。 至于梁玉萍和蒋小梅，一个是因为丢开书本的时间比太长，另一个还停留在初中水平，短短几个月也没法跟上，只能推迟一年。 今年报考的人数足足610多万，比去年的570万还要多。也是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高考。 再一次踏入考场，蒋明春的眼中没有紧张没有焦虑，有的只是对未来满满的信心和野心！ 也就在蒋明春参加高考之际，一队从京都出发的军人秘密护送着一个老人来到了县里。 等到车子来了县政府，周县长这才得知消息，匆匆从下面的公社返回。 见到老人，周县长明显感觉到了那种如山岳般的气势，不知不觉他的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虽说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可他却感觉到浑身发寒。 “几位领导，不知道这次来平县是有什么指示吗？” 按理来说军政分家，对方也管不到自己头上，可眼前的老人明显不是自己这个级别可以应对的。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接待都未必够格。 老人摆了摆手： “周县长，老头子我今天是来打扰你了，还请周县长帮我一个忙。” 周县长擦了把汗：“领导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通知我就行了，我一定尽力去办！” 旁边的警卫拿出一张军官证，证件是破旧的，封皮都没有，甚至就连上面的字都是手写的，歪歪扭扭。 可周县长一点也不敢看轻这张证件。 因为凡是有这张证的现在不是高层，就是退休领导。 “周县长，这是蒋平同志的证件，他是我们的英雄不是逃兵，还请县里为蒋平同志正名！” 第43章 给爷爷上坟 对于这些情况蒋明春并不清楚，等他考完试回到家，就看见父亲正蹲在门口抽烟。 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父亲这种表情了。 不等他开口，父亲忽然抬起头：“明天回趟老家，给你爷爷上坟。” 蒋明春没说什么点点头嗯了一声。 大凉村和河湾村都属于平县，不过现在的大凉村已经升级成了公社。 一家四口早早的出发，路上父亲终于开口说出了过去的事情。 当初爷爷和父亲一直生活在大凉村，爷爷在村里的口碑不好，人们都叫他“逃兵”。爷爷性格倔，对于退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那个时候抗日战争还没有结束，在爷爷心里没打完仗就离开，那就是逃兵行为。 所以村里人的人说他议论他，他也从来没和人反驳过。 爷爷去世下葬那天，村支书的儿子喝醉酒带着人把棺材拦下了，说是逃兵不能葬在大凉村。 父亲气不过带着发小，也就是蒋初文的亲生父亲康富国，在当天晚上把村支书的儿子给打了。父亲也因为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沟里把腿给摔坏了，导致现在腿脚还不利索。 儿子被打了，村支书当然气不过，全村调查凶手。康富国主动站出来替父亲顶了杠，说是自己动手打的。 结果因为这件事，遭到了记恨。 当时的支书联合村里的人将康富国抓起来...... 听着父亲的讲述，蒋明春也彻底明白，父亲为什么从小总是偏向蒋初文了。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估计一辈子都会扎在他的心里。 来到大凉村，县里还有公社，人武部的车都已经停在了村口。接了蒋明春一家子，众人就往埋葬爷爷的山上走。 周县长是第二次见到蒋明春，但却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对方的名字，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 上次听二道河公社的人汇报，河湾村出了个作家，而且还登上了《人民文学》。他还特意买了一份人民文学。 其实他也早就想见见这个大作家。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身份，第二个方面就是眼前这个小伙子和自家领导的女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是因为后续对方发表的《老兵》引起了国内巨大的争论。在上面态度不明确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接触。 不过现在看来，上面并没有对篇文章进行批判。接触接触也没什么问题。 “明春同志我们又见面啦！” 周县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主动朝着蒋明春伸出手。 旁边随行的人包括父母和妹妹都感到惊讶，一方父母官居然这么给一个小辈的面子？ 别人不知道，可公社的领导确实清楚的很。 别看眼前的人年龄不大，但是现在的影响力却是不一般。 老话常说，‘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文人。’ 得罪了一般人最多也就是背地里骂一骂，但是得罪文人，人家才不管你是什么大官，不高兴了，看不惯了就给你登报，开喷。 强如老蒋，被鲁迅先生喷了之后，也只能暗骂娘希匹。 “周县长好！” 蒋明春含蓄的和对方握了握手。 上山这段路，周县长和其他几位领导都向蒋家众人表明了这次的为蒋平同志的正名态度，而且还要全县进行宣传。 公社领导也表达了对蒋家人的歉意，并且表示如果蒋家想要迁回公社，公社会安排房子，提供轻松的岗位作为补偿。 不知不觉众人来到坟前，几位领导表达了组织对蒋平同志的敬意。大凉村的村民代表们也前来观看。 父亲看着一张张曾经熟悉的面孔，没有说话。只是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对方正是当年村支书的儿子，只不过现在对方也明显有些老了。听说去年连生产队长也被撸了。至于过去的村支书早就去世了。 对方看到父亲也是微微动容，不知道他有没有为当年做过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蒋明春一家子祭拜了爷爷，父子两个将爷爷坟头的杂草拔掉，下山的时候蒋明春看到父亲偷偷流了眼泪。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多年以来的委屈。 当晚公社领导硬是留下一家子一起和村里人吃个饭，顺便见见曾经的乡亲。 席间蒋明春一家子正和领导推杯换盏，村支书的儿子突然进来，显然是喝了酒，见到父亲红着眼睛就要往下跪： “存柱，俺错了！俺不是人呐！” 蒋明春头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转头一看父亲也哭了。 这一晚父亲絮絮叨叨的和母亲说了好多话，有以前的，有现在的。母亲也一直静静地聆听着，直到父亲睡着，她给他盖好被子走出了院子。 “妈，你和爹想回大凉村吗？” 蒋明春拉着母亲的手坐在门口。向来在大事上不表达意见的母亲，今天却罕见的摇了摇头： “不回去了。你爹的性格我知道，这口气他憋在心里憋了这么多年，现在气是出了，可他还是觉得亏欠着你康叔叔。留在河湾村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明春，娘知道你有本事，你不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村子里。娘支持你，走出去看看吧！” 第44章 伤痕文学 在《老兵》的风口逐渐收缩，近期各大军事题材的优秀文章不断涌出。 《沪上文艺》第七期刊登了《我们的军长》。 《人民文学》刊登了周立波老先生的《湘江一夜》 两篇优秀的文章出现，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春明作家的《地下交通站》和《老兵》一系列的火热的文章，似乎将国内文学的方向朝着军事类狠狠推了一大步。 然而随着卢新华的《伤痕》在《文汇报》刊登，文学界掀起一股强劲的风气。 而此时的蒋明春已经成为了燕大78级的一名新生，正和室友唐南乔在图书馆看报。 “太好了！写的真是太好了！明春，你敢想象吗？这是一个77级学长写出来的文章！” 蒋明春做了个低声的手势，这家伙是标准的奋青，情绪到位就连老教授的课堂都敢振臂高呼。 管理员大姐朝这边瞪了一眼，没有说话。 唐南乔吐了下舌头，脸上依旧难掩兴奋之色。 蒋明春昨天已经看过一遍了，再加上早就知道这篇文章，所以表现的比较淡定。 这种淡定在‘奋青唐’的眼里就有些不应该了。 “怎么？明春你难道不觉得它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 蒋明春清楚，像奋青唐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完全就是个顺毛驴，你只要认同他的观点，他就能跟你掏心挖肺。 果然！ 唐南乔高兴的把报纸放在两人中间：“哈！那你说说，这篇文章好在哪里？” 靠！ 没完了是吧？ 蒋明春斜着眼，正想着怎么打发这个家伙。这时管理员大姐走过来低声道： “蒋明春，有你的电话。” 来到学校这么长时间，自己几乎一有时间就会来图书馆看书。燕大图书馆可是号称亚洲高校最大的图书馆。 一来二去借书多了也就和管理员大姐认识了。 电话是李女士打来的，来学校报到前两人就互通过一次信件，得知自己考入了燕大，对方还恭喜了一番。 “明春，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截止上周为止《老兵》的销售数量已经突破三百万了。复刊以来这还是头一次！” 蒋明春撇撇嘴，破三千万也和自己没关系啊！又不给自己一毛钱： “是嘛！那我得恭喜李姐你啊！” 两人互通信件好多次，已经混熟了。 “同喜同喜，对了！最近有没有写新的稿子，或者是新的思路？” 就知道，一定是催稿的。 蒋明春迟疑了一下： “有。” 李女士的声音顿时欣喜起来： “是什么题材的？还是军事吗？这次还投我们《沪上文艺》吧！” 《活着》的稿子还没有投出去，之前是因为高考，报名一系列的事情就没去想，反正手里的钱够用。在学校吃饭住宿都享受国家补贴，根本用不了多少钱。 走的时候自己给家里留了五百，县里还给爷爷发了三百的补贴。就算是顿顿吃肉，吃馒头家里也能吃好几年。 没了用钱的地方，蒋明春也不急着投稿，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这次不是军事题材，我把稿子寄给你，李姐你看了就知道了。” “好！没问题！李姐亲自审稿，绝对效率！” 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差不多到吃饭点了。 喊上唐南乔一起去吃饭，起初这家伙还不肯，说是来了灵感想要写一篇读后感，还想让自己给他带饭，结果被蒋明春提着后衣领就拽了出去。 现在敢让自己带饭，以后就敢吃霸王餐！ 这种习惯要不得！ “不是！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我的灵感都被你给拽没了。” 唐南乔欲哭无泪的捏着报纸。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饱饭就有灵感了。” 两个大肉菜加馒头，一共才花了六毛六。蒋明春捏了捏兜里鼓鼓的钞票，内心感叹，根本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嘛！ 一勺炒肉下肚，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扭头一看，蒋初文正跟在一个女孩的身边高兴的探讨着什么。 “诶诶诶，明春你快看！那个就是李田一学姐，中文系的才女，美女！” 唐南乔以为蒋明春是在看学姐，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蒋明春的目光只是在大哥旁边的女生身上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自从今年二月蒋初文离开村子，今天还是两人头一次见到。 由于77的高考时间有些晚，77级和78级的入学时间只差了7个月。 77级是今年2到3月份入学，而78级是9到10月份入学。就连毕业也是同一年。 说是学长学姐，其实好多人都不觉得有区别。甚至有些公共课两届的学生都是在一起上的。 唐南乔正喋喋不休的介绍着，徐慧敏领着隔壁班的王丽走了过来。 “喂！明春，陈教授留的作业你们准备了没有？” 徐慧敏很自然的挨着蒋明春坐在旁边，把对面的唐南乔看的发酸。 蒋明春没来之前，班草是自己的位置，结果这货一报名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蒋明春扒拉了一口饭摇了摇头：“还没呢，晚上回去再想想吧。” “还没呢？明天上午就要检查的！” 徐慧敏瞪大了眼睛，心说这人可真压得住。 昨天下课前教授和众人讨论起了《伤痕》这篇文章，然后就给众人留了个作业，写一篇关于《伤痕》的读后感。 这可是陈教授留的第一个作业，为了能在教授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众人都是绞尽脑汁的研究。有的还跑到图书馆各种查阅过去的资料。 可唯独蒋明春这个异类，到现在还都没动笔。 “你呢？” 徐慧敏朝唐南乔挑了挑下巴。 “你问明春吧！都怪他！我好不容易来了灵感被他给拽没了。” 王丽摇了摇头： “啧啧，你们两个呀，还真是‘志同道合’！” 徐慧敏笑着反驳道： “不对！应该叫臭味相投！” 蒋明春打眼一瞪： “你们懂什么，我这叫好饭不怕晚，区区一篇读后感能奈我何？干饭干饭！” 两女被蒋明春逗的咯咯直笑，接触这些天，她们总是能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一些新奇的词语。 就比如说这个‘干饭’的‘干’字就用的特别到位。 尤其是符合蒋明春现在埋头苦‘干’的吃饭形象，这不就是在干饭吗？ 徐慧敏笑了一阵也跟着说道： “王丽，咱们也来干饭！” 第45章 这就是你的读后感? 下午，蒋明春把《活着》的手抄稿邮寄了出去，回到校园就看见一群学生正围在一起群情激愤的议论着什么。 走近一听才知道，原来是猴子那边又搞小动作了。 猴子隔三差五就要在边境上制造摩擦，还屡屡迫害华侨，最近的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相关内容。 作为国内高等学府的学子们，对于这种行径颇为愤慨。 蒋明春听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是自己不爱国，而是因为他清楚过不了几个月，这场战争就会爆发。 回到宿舍，唐南乔几人都不在。 蒋明春刚好沉下心来研究《伤痕》的读后感。 《伤痕》讲述的是在动荡期间，主人公王晓华因为母亲被打成叛徒而决定与其划清界限并离家出走。 直到九年后，母亲的错判冤案才得到昭雪。 等到她回到家，听闻母亲已经病重，她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去世。 到最后主人公和母亲都成了十年动荡的受害者。 而最后王晓华看完母亲留给自己的信件后，更是默默的在心里想： ‘亲爱的妈妈，女儿永远不会忘记您和我心上的伤痕是谁戳下的’。 要说这句话，可谓是整篇文章立意最为突出的一句。 它揭示了那段岁月的痛苦，也以主人公的身份倾诉了众人受到不公的人的心里想法。 前世蒋明春看过许多关于《伤痕》的评论文章。甚至直到几十年后还有人在讨论。 要说读后感，直接照抄一份名家的评论足够应付作业了。 可这回蒋明春并不想去抄，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一些思想的。 想了想，蒋明春唰唰唰在纸上写下了短短的二十个字...... 陈教授的课一如既往的人多，作为国内硕果仅存的几位学者，陈老无疑是其中杰出的代表。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艾米莉·勃朗特，知道她的同学一定也看过她的作品《呼啸山庄》这是一部典型的反压迫，和充满斗争精神的书。 书中的希斯克利夫对凯瑟琳和林顿一家的报复的过程，还有主人公自己的一生，其实都是一种反压迫和斗争的表达。 有些表达是无声的，而有些表达是强烈的。正如我们昨天提到的《伤痕》它是以母亲无声的信，和主人公无声的内心独白，而发出的强烈宣泄。 我记得昨天给大家留了个作业，写一篇读后感。不知道有多少同学完成了？” 陈教授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次到了后半节课的时候才会说上一节课的事情。 下面的同学几乎全都举起了手。 唐南乔轻轻用胳膊撞了一下蒋明春： “你写了吗？昨天晚上我好像没看到你写啊？” 蒋明春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听课。 旁边徐慧敏瞅了两人一眼： “我劝你俩一会儿还是别交作业了，临时赶出来的读后感非但不能给陈教授留下好印象，我担心还会起反作用。” 蒋明春眉毛一挑： “呦吼？看来我们徐慧敏同学对自己的读后感很有信心啊！” “那是当然了！” “给我瞧瞧，我给你点评点评。” “去！”徐慧敏身子斜过去，“我的文章只有陈教授才能看！” “啧啧...” 蒋明春摇了摇头，这几届的学生还真是傲啊！ 也对！ 不傲能叫小青年吗？ 讲台上陈教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让最后面的同学往前传。 “由于时间关系，我就在每一列的作业当中随机抽两篇给大家读一下，咱们一起来点评。” 陈教授说着从一摞作业里面抽出一张： “这位是78级刘满全同学的作业，我们一起来听听，他的题目是《读伤痕感伤痕》，嗯，很鲜明的题目嘛！” 得到教授的肯定，名叫刘满全的男同学有些腼腆的笑了起来，周围的同学也纷纷看向他。 “好，我们下面来看正文......” 陈教授一连读了六篇同学的作业，篇幅有长有短，不过短的也至少有五六百字。不得不说，能考入燕大的学生没一个简单的。 尤其是77、78级这些人，他们最小的有14岁，最大的有将近四十的。 这些人都经历过上山下乡，有的已经从事了工作，无论是文化还是生活阅历都要比往后的大学生们强，甚至比一些老师都强。 他们写出的读后感往往夹带着自己的感受，甚至是亲身经历。其中有一篇名为《我的伤痕》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同学何存军写的。 他写的就是自己的经历，在陈教授的朗读中，一度引起了同学们的哽咽。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陈教授给众人留下平复心情的时间。 一些女同学也看向何存军，这个面相平平的同学，原来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 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不到三分钟，陈教授摘下眼镜，随手在一堆稿子里翻了翻，准备下节课有时间再念。结果一张只有短短两句话的读后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经历者留伤，目睹者留痕。 诉说者留声，聆听者留心。” “这是谁写的？” 一瞬间同学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教授的身上。 发生了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教授情绪有些波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不是有人乱写的被翻出来了？” 徐慧敏压低声音，看向蒋明春。 “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陈教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经历者留伤，目睹者留痕。 诉说者留声，聆听者留心。 这是谁写的？” 喔糙！ 还真是我！ 蒋明春表情僵在脸上，突然想起来，自己写的时候貌似忘了写自己名字了。 唐南乔还在左右张望，就见旁边的蒋明春举着手缓缓站了起来。 “报告教授，是我写的！我是78级蒋明春。” 就在众人以为教授要发怒的时候，没想到陈教授重新戴上了眼镜，拿起手里的稿子语气激动的看向蒋明春： “经历伤痕！诉说心声！短短的两行字就将所有的内容概括，这，就是你的读后感？” 第46章 当着作者本人的面做阅读理解? “蒋明春同学，你可以给大家解释一下你的读后感吗？或者说你在写下这二十个字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陈教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站姿笔直的年轻男生。 唐南乔微张着嘴巴看着室友，怪不得昨天晚上没见他写呢，合着就写了二十个字！ 自己思来想去，研究了那么久，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一千多字，结果还不如他二十个？这还有天理吗！ 另一边的徐慧敏也被打击到了，这家伙肯定是胡扯的吧，二十个字的读后感，还感什么感？分明就是评语嘛！ 敢给《伤痕》写评语，他可真大胆！ 蒋明春清了清了嗓子，因为本来就心中有货，所以解释起来也是水到渠成。 “经历者留伤，这句话是指主人公王晓华的母亲。她是经历者，同样也是直接受害者。 而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最亲近的女儿却选择划清界限，离他而去。这是一种莫大的痛苦，是身心俱痛的折磨。 最初我本打算是用“亲历”这个词的。可是后来想想，我们这些从动荡中过来的人，有几个不是亲历者呢？ 所以我用‘经历’，经历是已经过去的意思。动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些或多或少的苦难终将是过去式，而属于我们这一代光明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就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原本还有些不服的唐南乔，这下算是心服口服了。徐慧敏的目光异彩连连，看来这个男人的嘴里不仅仅只有新词异句。 陈教授微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目睹者留痕，说的是主人公王晓华本人，她目睹了母亲的遭遇，在第一时间选择划清界限。她既是目睹者，也是间接受害者。 她的入团问题和调动工作，都受到了审核的影响，无法通过。后来又错过了与母亲的最后一面。无论是对母亲的愧疚，还是对诬陷者的痛恨，都将是她留在心中永远烙印，这道痕迹无法被抹除。” “至于‘诉说者留声，聆听者留心。’ 诉说者就是写下《伤痕》的作者。作者将这个故事以笔诉说，在文学界留下了自己的声音，给我们这些聆听者带来了反思同时也宣泄出了心中的痛苦！ 这就是我全部的思想内容，我的回答完毕！” 啪啪啪啪...... 这一次是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的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蒋明春的身上，这一刻他成了课堂里最靓的仔。 陈教授也跟着鼓掌，即使下课的铃声早就响了大家也浑然未觉。 鼓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待到教室安静下来，陈教授点头示意蒋明春坐下： “说的好！今天蒋明春同学给大家，也给我这个教授，上了一课。不是所有的感受感悟都要用大量的言语来描述的，有时候最简单的往往才是最明确，最直接的。 蒋明春同学，何存军同学。” 被点到名字的二人立刻起身。 “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把你们两人的读后感，写成一篇观点论文。你们一个是站在过来人的身份总结《伤痕》，一个是以亲历者的角度剖析《伤痕》。 我想将两种角度结合在一起，一定会带来新的理解。到时候我们可以找校内，或者是外面的报社发表上去，当成是我们共同完成的第一次作业！” 这还能不同意！简直就是福利好吧！ 能和陈教授这样的人物一起出一篇文章，就等于后世顶级明星搂着你合照。 旁边的同学一个个投来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唐南乔咬着自己的手背，内牛满面，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教授你倒是先看看我的再决定啊！呜呜呜...... “蒋明春同学，何存军同学你们两个留一下，其它同学下课吧。” 两人来到讲台前，陈教授拿了两张纸条写下地址： “这是我现在的住址，最近几天方便的话，可以来我家，咱们一起讨论讨论如何写这篇论文。” 两人头点的飞起，可以去教授家里，还愁发展不好关系？ 陈教授离开，何存军立刻友好的朝着蒋明春伸出手： “蒋明春同学，很高兴认识你！你写的真好，讲的也好，以后我想和你多多学习！” “谈不上学习！你的文章也很感人啊！刚才我都听哭了！咱们共同进步！” “说的对！共同进步！” 何存军很认可这个词，同时也愈发觉得这个比自己看起来年轻不少的同学很有实力。 “我可以叫你明春吗？” “当然可以，那我也喊你何大哥了。” 何存军笑着点头： “明春，你平时都读什么书？” “哦，我一般喜欢看咱们国内的文学刊物，来了咱们燕大才开始接触其它国家的文学作品，最近在看莫泊桑的《漂亮朋友》” “看来你跟我差不多。”何存军貌似找到了同类，“之前我在林场工作，那里书籍匮乏，一年到头连人都见不到几个。我也是来了学校才开始涉猎国外读物的。 刚才你提到国内刊物，不知道有没有看过《沪上文艺》发表的《老兵》？听说前一段时间在文学界吵的很厉害。” 蒋明春表情有些古怪，我能说那是我自己写的吗？ 不过这玩意儿能保密还是保密吧，万一被知道了自己以后在学校恐怕要被很多双眼睛盯着了。 “嗯，当然看过。好多人都在骂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说的时候还有些小得意。 何存军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这篇小说很不错，起码它的作者不是一个极端的人。” “哦？何以见得？” 何存军顿了顿，肯定道： “很显然，他能以一个gmd身份的老兵作为主角，就证明了他的思想。一篇文章和作品的表达，往往直接体现了作者内心的价值观。 我见过很多类似于老兵的人，他们在过去的动荡中深受苦难。我想作者不仅仅是为了某一部分，某一类人发声。 我觉得《老兵》和《伤痕》都属于同一类型。” 看着一脸肯定的何存军，蒋明春都想给他拍手了。 原来当时我写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啊？ 第47章 这是一个19岁的人能写出来的? 下午参加完市作协组织的会议，李女士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今天送来的稿件。 作为总编辑，基本上不用去一个一个的审稿，只要拿捏大方向就可以。不过眼下这个稿子她是必须要看的。 “终于寄来了。” 看着厚厚的一摞稿子，李女士突然开始期待起来。 《活着》 李女士看着这个标题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大一个命题啊！能驾驭的了吗？” 不是她看不起蒋明春的才华，要知道这个年仅19岁的年轻人，出道只写过两部作品，一部开创了抗战情景类喜剧的先河，另一部更是直接掀动了整个文学界。 要说放眼全国，和他同龄的人也没几个能跟蒋明春打擂的。 要说对方唯一的缺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短板，那就是年龄。 对方的年龄实在是太小，就算是个天才也难以弥补人生的阅历。 这篇小说起这样一个名字，她担心对方恐怕无法完美诠释，反而会因为这一部作品的失败，将前两部作品的光环全都打散。 现在业界很多人给春明这个作家打上了军事题材的单一标签，这是他第一次挑战其它题材，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带着这样的担忧，李女士开始读了起来。 [我比现在年轻十岁的时候，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职业，去乡间收集民间歌谣......]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又响，李女士接起电话。 “喂？” “今天很忙吗？早点回来吃饭吧！” 直到父亲的声音从电话一头传来，李女士这才猛的想起今天要去父亲家吃饭的。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傍晚七点了！ 刚刚看的太入迷，居然忘了时间。 李女士匆忙整理了一下稿子，提着包准备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返了回来，把包里用不到的东西掏出来，然后把稿子塞了进去。 父亲已经很少过问编辑部的事情了，现在算是半退。偶尔出席个活动，担任个什么什么头衔，职务的。 吃过晚饭，李女士迫不及待的拿出稿子继续看了起来。看着女儿如此认真的表情，老爷子笑了笑给女儿倒了一杯茶，然后回到了书房。 等到他再次出来的时候，茶杯还是满着的，一口没动。 女儿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眼角隐隐有哭过的痕迹。 见状巴金先生也不由的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稿子能让女儿如此的投入。 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担心女儿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很晚了，早点睡吧。” 李女士朝父亲微微一笑： “爸，您先去睡吧，我马上就睡。” “那你早点睡，可不能熬太晚。” “嗯，放心吧，我很快就去睡了。” 看着父亲卧室的门关上，李女士继续看了起来。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咔的响声，时针追逐着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李女士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乏。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些口渴，伸手去摸桌子上的茶杯，一不小心将杯子碰到了地上。 破裂的声音惊动了睡梦中的父亲，李女士有些担心的朝着卧室门看去。父亲缓缓走出房间并没有责怪，反而开口问道： “小林，这篇稿子有这么好吗？让你夜不能寐。” 李女士的情绪有些激动： “爸，我可以很确定的说，这绝对是一部堪称当代文学的风向标式作品！我现在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部作品的好。您知道吗？这样的一本书居然出自一个年仅19岁的人之手。” “哦？真有如此？” 父亲也来了兴趣，摸索着掏出自己的眼镜，准备一睹为快。 李女士见状立刻阻止道：“爸，现在太晚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再看吧。” 巴金无奈的摇了摇头，笑指着外面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 来了京都早上听不见鸡叫，蒋明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对铺的唐南乔还在呼呼大睡，宿舍的其他人还没有分配，蒋明春算是体验了一把二人间。 从上周开始蒋明春每天都是六点半起床，雷打不动的顺着宿舍到图书馆的路跑一个来回。 在其他方面可以懒惰，但是运动方面绝对不行。 早上沿着这条路跑步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 在蒋明春前面就有一个老头子，跑几步就停下喘几口。 “大爷，你没事儿吧？” 蒋明春路过好心问了一嘴，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结果这老头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双手杵着膝盖哈呼，哈呼的喘着气。 “好心当成驴肝肺！” 蒋明春心里吐槽了一句，也懒得管对方了，又往前跑了一截，猛的想起一个问题。 貌似这么早能在学校晨跑的不是老师就教授了吧？ 刚才自己喊对方什么来着？ 好像是大爷吧！ 我去！怪不得老头瞪我呢！人家不开喷就算客气的了。 蒋明春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思索着要不要退回去解释一下。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对方又不认识自己，就算是教授也跟自己没关系。 来到图书馆，管理员大姐也才刚刚过来。 “这么早就来啦！” “是啊！来的晚怕是借不到书。” 蒋明春打着哈哈，往里走。 大姐也是笑道：“这么大的图书馆要是借不到书，那全国都借不到了。” 前天自己和何存军去了陈教授家，发现自己好多知识都不懂，什么美学，抽象性文，这些东西自己只听过词，至于内容半点不通。 过去还觉得自己有点文化，可来了燕大一比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也就是重生者的身份给了自己一些优越感。 拿了一本《西方美学》，看了一个多钟头。管理员大姐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蒋明春同学，有你的电话。” “谁啊这么早打电话？” 蒋明春疑惑的走出去，刚接通，电话一头就传来了李女士难以平复的声音： “明春，你最近有时间吗？可以的话请务必来趟沪上。或者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 第48章 兄弟相见 下午的时候，何存军带着卢剑锋兴冲冲的跑到宿舍。蒋明春一页书还没看完，就被两人给折腾起来。 “明春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情况？” “走！你先跟我来！” 卢剑锋是何存军的室友，也都在一个班。这人也是自来熟，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蒋明春一脸懵逼的跟着两人往校区西边走，还不等靠近，就听到了远处湖心亭里热闹的气氛。 “啊！我的祖国，我们歌颂你的伟大！你像一只雄鹰......” “这是...” 亭子里一群人围在一起，每人拿着一个词本大声朗诵着，岸边有好多同学在围观。 见蒋明春不解，何存军兴奋的解释道： “这是咱们学校新成立的一个诗歌社，负责人是77级的学姐，李田一 还有学长张喜华、宪成杰、蒋初文。 他们可是最近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她）们的作品，前一段时间还上了学校内部的报纸。” 蒋明春表情微不可察一变，随后立即回复正常： “你们说的好地方就是带我来看人家朗诵诗词啊？” 卢剑锋：“哪能呢！你没听说吗？这次国庆节，咱们学校要上节目，为国家献礼！现在诗歌社内定了一个节目。我们要是可以加入的话，说不定也能上呢！” 何存军也兴奋道：“是啊明春，上次在陈教授家你不是说挺喜欢诗歌的嘛？刚好咱们一起加入。” 蒋明春听了顿时欲哭无泪！ 我丢！ 天地良心啊！那个时候纯粹就是随口一说，就跟下次请别人吃饭一个意思，你咋还当真了呢。 再说了从小到大除了课本里学的唐诗，自己基本上没接触过这玩意儿，总不能加入进去现学现卖吧？ 何存军见蒋明春表情有些痛苦还贴心的安慰道： “没关系，诗歌社没有什么太高的门槛，只要喜欢就可以加入。” “哦，我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何存军没听出蒋明春言语中的反义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前走，“走， 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他们的负责人。” “诶！不是！喂，我还没准备啊！何大哥我肚子痛，我...” 话还没说完，蒋明春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亭子前面了。 戴眼镜的学长明显和何存军认识：“存军，你来啦！这位是？” 宪成杰目光看向一脸不情愿的蒋明春。 “学长，这位就是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蒋明春。” “昂！你就是和陈教授联合发表论文的蒋明春学弟呀！幸会幸会！我叫宪成杰！” 亭子里的众人全都看向了这位新来的学弟，李田一也好奇的看着对方。 蒋明春知道自己再装下去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朝学长伸出手： “你好宪学长！我刚来学校就听说学长你了！” 奉承的话嘛，谁还不会说几句了。 宪成杰显然很高兴，拉着蒋明春给众人介绍起来：“这是李田一学姐，我们社团的副主席。这位是张喜华学长，是社团的主要骨干成员！” “学姐，学长你们好！” 蒋明春规规矩矩的和几人打招呼，想着赶快应付完回去。 李田一看着眼前的学弟突然开口道： “欸，学弟，你认识蒋初文吗？你们俩的名字还真挺像的。” 张喜华也笑道：“哈，还真是。刚才听名字我还以为你和初文有亲戚关系呢。”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谁在背后议论我啊？” 张喜华见状上前拉着蒋初文就往里走： “初文，方才正说着呢，你和这位学弟还真有缘，你们赶紧认识一下吧！” 说话间，两人的目光已经对上了。 看到蒋明春的瞬间，蒋初文脸上的笑瞬间不见，然后又不自然的弯起嘴角： “明春，你来了？” 亭子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合着这两人还真认识啊！ “是啊，好久不见了...哥。” 蒋明春最后一个字咬的很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 蒋明春没想到在这种场合遇上对方，而蒋初文也是如此。 早在一周前他就收到了养父的来信，信里说自己的便宜弟弟考上了大学，也来了京都。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也在燕大，而且还是同一个校区。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上个月陈月红告诉自己，这个便宜弟弟居然是作家春明！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一个本该窝在村子里一辈子的家伙，怎么能比自己还优秀！ 自己厚着脸皮忍受了多少白眼和嘲讽，才和张萌萌搞好了关系，现在要是被张萌萌知道蒋明春也来了燕大，那自己之前的努力很可能会付之东流。 不能！自己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兄弟俩在京都的第一次见面，完全没有亲情可言，反而比陌生人还陌生。 “初文，你和明春学弟还真是亲戚啊！” 宪成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 “你们是亲兄弟？” “是。” “不是！” 众人又懵了，看着兄弟二人。你们俩倒是统一一下口径啊。 蒋初文表情僵在脸上，扭头看向后者。 蒋明春朝着众人淡然道： “我哥是我们家收养的，没血缘关系。” 一时间，亭子里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蒋明春的话任谁听了都挺伤人的。 蒋初文强撑着笑容打起圆场： “是，明春说的没错。不过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是吧！” 自己这个大哥，还真是会做戏，到了现在还要在别人眼前立人设。 可蒋明春却不给他机会，今天倒是要看看对方的圆场水平有多高。 “你说呢？” 蒋明春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 蒋初文的脸抽搐了一下，眼底是微不可察的寒意。这下就算是傻子都看出来，这兄弟两个肯定是闹矛盾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宪成杰，和张喜华立刻打圆场： “哎呀，咱们得排练还得继续是吧，那个...田一啊，你和初文先对对稿子，咱们试着走一遍过场。” 何存军也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刚才蒋明春有些不情愿呢，合着是知道他哥在这里啊！ “明春，要是你实在不想加入，那咱们还是回去吧。” “加啊？我什么时候说不加了。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诗歌！” 第49章 我和我的祖国 为祖国献礼这样重要的事情，谁不想上去露脸，蒋明春同样也想进步。 何存军和宪成杰提出了想要加入社团的意愿。 虑到兄弟俩的关系不太和睦，宪成杰也不好直接表态，只能按照规矩先做个基础的测试。 测试很简单，就是朗诵一首诗歌，根据几个负责人和骨干成员的意见决定是否入选。 蒋初文远远的看了弟弟一眼，觉得这家伙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从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吧。 过去对方虽然也争强好胜，可骨子里还是和他亲近的，不像现在处处和自己过不去，连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因为什么呢？ “初文？你想什么呢？” 李田一提醒了一句，然后下意识朝蒋明春的方向看了一眼。 “哦，不好意思，我走神儿了。我们继续！” 宪成杰带着何存军、卢剑锋还有蒋明春三人坐在一边： “你们可以先看一看这些学姐学长的表演，学习一下她们朗诵时的感情表达，还有节奏。一会儿我们排练完了，就给你们考核。” “好！” 蒋明春收起自己的心思，当一个聆听者。同时也在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考核的时候要朗诵哪首诗歌。 想来想去，现在还完全记着的除了《再别康桥》也就剩下戴望舒的《雨巷》了。不过这两首已经被人朗诵过不下千万次。 比起人家专业的，自己毫无优势。 忽然间，蒋明春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 朗诵诗歌，也不一定非得是诗，歌也可以啊！ 排练很快结束，对于今天的排练效果，几个负责人都不太满意。感觉颂词的内容还有些不妥，没办法深刻的表达出对祖国的赞美和热爱。 “成杰，我感觉咱们的词有些不妥，要不改改吧？” 李田一皱着眉，指着词本上的一句话。 “这句‘江山壮阔，’刚才我和初文练习的时候，总是觉得和下面一句的朗诵间隔有些短，有种很急促的感觉，这样不好。” 宪成杰有些为难： “我刚才仔细听了一遍，你们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有，不过现在改词的话，咱们的朗诵节奏也要做变动，不然得话换汤不换药，后面还会出错。” 张喜华和蒋初文也在埋头思索。 看着众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宪成杰开口道： “这样吧，咱们晚上再仔细想想。先回去给新加入的学弟完成考核吧。 初文，你和你弟弟？” 蒋初文只是略微一怔毫不在意的笑道： “没事，他就是闹小孩子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张喜华在一旁羡慕道：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厉害，都考进燕大了。” “是啊！你们家的教育一定不错！” 李田一也附和了一句。 说到这个，蒋初文又想起上个月，一个自称是自己姑姑的人给他传了一份电报。说是近期就会回国，父亲的事情有着落了。 这件事他没和任何人说过，也包括养父养母。 从他离开河湾村的那一刻，那个家也就不再是他的家，之所以现在还认这个弟弟，自然是另有打算。 诗歌社的场地是学校最近才批的，里面只有几张桌子，墙上是社团里的人自己剪贴的宣传标语。 “存军，你们三个谁先来？” 何存军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第一个站出来： “那就我先来吧。” “好！大家欢迎我们的何存军同学，给我们带来精彩的诗歌朗诵！” 何存军朝着众人微微鞠躬，然后站在中间，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下面我要朗诵的是舒婷的《致橡树》！” 《致橡树》是标准的朦胧派，创作于77年。在现在看来属于是新一代诗词。 蒋明春没有想到，看着老实巴交的何大哥，居然也喜欢这个调调。 不过想想也是，再过几年，朦胧诗已经成为了校园诗歌的主流。好多着名的朦胧派诗人都曾在这个年代出现。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比起诗歌社的学长们，何存军的朗诵感情明显有些干瘪。不过肢体动作倒是很不错。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直到最后一个字出后，何存军的眼睛这才缓缓睁开。 一阵掌声过后，宪成杰和李田一相互退让了一番，第一个发表看法。 “我觉得何存军同学的朗诵是没问题的，至于感情方面的表达这个可以后天练习，就是节奏方面有时候把控的不是太好， 就像刚才那句‘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说着宪成杰站了起来，用手比划着，“寒潮、风雷，霹雳！这三个词要有一种递进的情绪，加快的同时，也要加重。表达出那种面对一切的决心！” 何存军认真的听着给自己的评语，自己也跟着练习了一遍。 李田一作为诗歌社的二号人物也开口点评道： “刚才成杰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何存军同学还有个优点，那就是朗诵气息的转换浑然天成，你是之前练过唱歌或是朗诵吗？” 何存军腼腆的笑了笑： “过去在林场喊熊瞎子喊的。”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几个负责人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同意何存军加入社团。 轮到卢剑锋，这家伙之前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加入，眼看要上场的时候怂了。 “各位学长学姐，我还是算了。就不上去丢人了。” 李田一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他： “卢剑锋同学不要怕，我们都是业余爱好者，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咱们可以一同进步嘛。” “是啊是啊，卢剑锋同学，大胆的展示出来，不丢人！” 卢剑锋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把将蒋明春推到了前面： “不了不了，还是明春你来吧。” 人家不愿意，也不好强来。 “好吧！那就欢迎蒋明春同学！” 蒋明春微微鞠躬看向众人朗声道： “各位学长学姐同学们，我要朗诵的诗歌是《我和我的祖国》。” 第50章 为祖国献礼就需要这样的诗词! “等等！明春同学，你刚刚说的是《我和我的祖国》？是谁写的诗呢？我好像没有听过。” 李田一一脸疑惑，扭头发现宪成杰和其它人也是同样的表情。 《我和我的祖国》是由张藜和秦咏诚前辈作词作曲，1983年完成，84年才第一次正式亮相。 别人要是听说过，那才奇怪了。 蒋明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发挥脸皮厚的特长： “哦，这个是我之前琢磨了一段，给大家献丑了。” 宪成杰和李田一都露出期待的神色，只有蒋初文有些不屑。 写写小说也就罢了，现在还写上诗了。你以为写诗是那么容易的吗？ 不过也好，本来就不愿意让对方加入社团，一会儿只要对方表现的差点意思自己就投反对票。 “蒋明春同学，请开始你的朗诵！” 蒋明春朝着大哥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随即深吸一口气把手轻轻按在胸口： “《我和我的祖国》”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 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庄、路上，一道辙。咳咳......” 到底不是专业的，本来想搞个深情的，结果噎了一口口水，呛的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正处在震惊中的负责人们，也被这声咳嗽给打破了氛围。 宪成杰抿了抿嘴表情古怪，李田一则是依旧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生。 倒不是欣赏对方的朗诵，单单是欣赏这个词。 身后的卢剑锋怕笑出声赶忙捂着自己的嘴。 蒋明春见众人没啥大反应，立刻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始。 “我，最亲爱的祖国。 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 和我~诉说。 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大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托。 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旋涡。 我分担着海的忧愁，分享海的欢乐。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心中的歌~~” 朗诵到后面，蒋明春几乎毫无技巧，全是感情。 有时候差点说着说着唱起来。 等到朗诵结束，蒋明春发现整个场地静悄悄的。无论是前面的负责人，还是旁边围观的同学都是呆呆的看着他，仿佛陷入了封闭之中。 这种怪异的氛围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直到宪成杰第一个带头鼓掌，众人这才像是回过神似的跟着猛的拍手。 蒋明春腼腆的朝着众人面带笑容。 我就说嘛！咱老蒋的朗诵水平还是可以的！ “好！太好了！明春！你的词写的实在是太棒了！” 淦！ 蒋明春的笑容僵在脸上，词是自己抄的，合着人家鼓掌的原因跟自己毫无关系呗！ 宪成杰激动的上前握住蒋明春的手： “明春同学，你写的这么好可以发表了呀！校刊，不！应该找一个更高级的刊物发上去！一定要发上去！” 李田一同样激动道：“明春同学可以把你刚刚朗诵的词写下来吗？我觉得向国家献礼正需要这样的词！实在是太好了！” 蒋明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看： “学姐学长，你们就不点评一下我的朗诵水平吗？” 李宪二人对视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宪成杰伸手搭在蒋明春的肩膀上： “额...明春啊，其实吧！一个人只要有一处优点可以发挥出来，那他就是了不起的。就比方说你的词特别不错，田一你说对吧！” 李田一赶忙点头： “啊对对对，我们社团就缺一个像学弟这样，词写的极好的人。” “所以？我这是通过了？” 除了蒋初文其他几名骨干纷纷点头。 蒋初文属实是没想到，对方能写出这么好的词。任凭他再怎么不相信现在也已经发生了。 而且别人都同意的情况下，自己也不好反驳，只能也跟着点了点头。 “欢迎蒋明春同学加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 “欢迎欢迎！” 众人热情的再次鼓掌。 可蒋明春总觉得自己有种被侮辱的感觉，难道自己的朗诵水平就这么差吗？差的都没法点评了？ 靠！ 生气！ 蒋明春刚刚加入就成了团宠，学长学姐一个个围着他迫切的想要看到这首新的诗词。 蒋初文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弟弟，一种极大的厌恶感从心底升起。 过去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村里，自己永远都是被夸奖的那一个。 弟弟蒋明春从小就争强好胜，和村里的孩子打架争斗，总是被人家家长找上门。为此养父不知道替便宜弟弟擦了多少次屁股。 对方越是顽劣，自己就越表现的听话懂事。 因为自己清楚，养子终究比不过亲生的。 养父之所以收养自己也是因为亏欠父亲！毕竟父亲是替他顶了罪才死的！ 利用这份亏欠和自己良好的表现，他不止一次从养父的手里夺走本该属于弟弟的东西。 直到他成功考上大学，养父还以他为傲，和别人出去炫耀。 每每想到这里，蒋初文就忍不住在心底嘲笑那个瘸子，嘲笑他们一家。 这一家子就该一辈子留在那个村子里受穷受罪。 可是蒋明春！你凭什么也能和我一样享受这种生活！你凭什么？ 不知不觉蒋初文捏着手指的骨节都有些发白，直到一个同学开口叫他，他才反应过来。 “蒋初文，有个姓陈的女生在西园门口，说是找你的。” 蒋初文一路小跑着来到西园，老远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陈月红。 “月红，你怎么来了？萌萌呢？” 陈月红不爽的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问萌萌，怎么，我就不能单独来找你啊？” “嘿嘿，没有，没有。咱们都是朋友嘛！” 陈月红不再计较： “周六我和萌萌准备去看电影，问你有没有时间？” 听到张萌萌也去，蒋初文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有啊，当然有时间。周六什么时候在哪？我早点准备。” “早上八点吧，到时候去我们校区门口等我俩就行。” “好！那就周六见！” 陈月红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 “对了！你弟弟应该也考完试了吧？你们家里说没说他考没考上？在哪读书？” 第51章 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最靓的仔 蒋初文瞳孔微缩含糊道： “不知道呢，我还没收到家里的信，可能是没考上吧。” “怎么可能！”陈月红完全不相信，“文章写的那么好，就算考不重点，一般的也可以吧，而且人家是大作家，指不定多少地方抢着收呢。” 陈月红没有注意到蒋初文脸上的不悦，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以后多跟你弟弟联系联系哈，最好给我和萌萌要几个签名。说不定以后连书都不用买了！” “呵呵。”蒋初文干笑两声，声音有些发冷，“等联系上再说吧。没事我就先回去了，社团等着排练节目呢。” “好！那你先忙吧。” 看着陈月红离开，蒋初文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脸上的线条格外分明： “蒋明春！现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就只有蒋明春吗？” 好不容易把歌词，呸！现在是诗词。 把诗词写完，李田一一行人视如珍宝的拿着一个个传阅。 宪成杰和张喜华在蒋明春写的时候就赶紧誊抄了一遍。 “明春，我越看越觉得妙！咱们要是用这个节目来给祖国献礼，绝对比现在的作品强！大家觉得呢？” 成员刘雨荣第一个举手： “我也同意，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多好的词啊！我看了都兴奋！相信校领导也一定会同意的！” “嗯！校领导那边我去说，我相信领导们看了这个词一定会同意的。” 李田一很是确定道。 张喜华开口：“不如这样吧，咱们每个人先练习几遍，等有了雏形选出最优秀的几个人来组成节目再向校领导汇报。” “我看行！就这么办！” 宪成杰一拍手，立刻敲定。 这时蒋明春突然开口道： “我提个意哈！各位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表演方式呢？”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 李田一好奇道： “明春同学说的表演方式是？” “诗加歌。” “诗加歌？” 众人又是一脸懵。 蒋明春见状也不兜圈子： “就是朗诵和唱歌合在一起，合成一个节目！以唱诵的形式完成表演。” 何存军听着有些兴奋，可随后就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咱们唱什么啊？总不能现编一个曲子，那也来不及啊？” “是啊！明春，要是节目太仓促连校领导这关也过不了啊！” 蒋明春伸出食指在稿子上敲了敲： “就唱《我和我的祖国》，各位学长学姐你们有没有听过《海滨音诗》？” 《海滨音诗》是1962年由秦咏诚先生创作的小提琴独奏曲。《我和我的祖国》也是出自秦老之手。 可以说《我和我的祖国》是在《海滨音诗》的基础上诞生的曲子。 “海滨音诗！是小提琴独奏的曲子吧？我听过！我父亲之前就常听。那个时候我还小呢！” 李田一似有些怀念。 “对！就是它。”蒋明春成功给自己找了个托，“我之前听完《海滨音诗》之后就试着将《我和我的祖国》带入进去。结果发现它们非常契合。 我试着唱两句大家可以听听。”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 蒋明春的嗓子虽然没法和专业的比，但也起码在调上。听到他的歌声，李田一只觉得一股电流直冲脑袋。 宪成杰和张喜华也是如此。 这原来是首歌？ 诗歌真的可以是歌？ “明春同学，还有吗！” 李田一一把抓住蒋明春的手腕，一双桃花眼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返回的蒋初文一进门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那两人的动作和眼神是那么的扎眼。 李田一可是自己看上的女孩啊！ 其实他并不喜欢张萌萌那种冷冰冰的强势女人，他只不过是需要张萌萌的家庭背景罢了。 像李田一这种漂亮又有才华，对人温柔的才是他喜欢的。 而且是从刚刚入学，第一次在湖心亭看到对方朗诵诗歌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也正是为了她，自己才加入社团。和其它几个负责人，从几个人的小群体，发展成被学校认可的组织。 可是现在，自己喜欢的女孩正抓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腕。 这个男生还是自己的便宜弟弟！ “咳咳...” 蒋明春被对方盯的有些不自然，这学姐也太情绪化了。 李田一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手，不过旁边的社团成员并没有在意这些，反而一个个都期待着蒋明春继续唱下去。 蒋明春换了口气继续唱着：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唱到副歌部分，蒋明春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截。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述说......” 声音落下，社团众人的眼中皆是亮起了一道光。 蒋明春知道，这道光叫做“希望”。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伟大的节目在今天诞生，在这小小的社团场地诞生。 这一刻，社团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清楚，他们接下来要共同为这个伟大的节目贡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明春同学！社团有你的加入是我们所有人的荣幸！是你给了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存军你给我们带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啊！” 宪成杰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他的心情和众人一样难以平复。 “我等不急了，明春你说吧，这个节目需要什么东西，我就算是去抢也要去抢来！” 张喜华按耐不住躁动的心，听完《我和我的祖国》他觉的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比开了大招的蛮王都能抗。 蒋明春仔细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这首歌目前我也只能简单的哼唱一下，需要专业的人来指导完善。” “我来想办法！” 李田一立刻响应，“我去找肖老师，她应该有办法。” 宪成杰点头： “好！肖老师那边你搞定。对了田一，你带着明春一起去吧，我敢确定，只要让明春当着肖老师的面把刚才的歌唱一遍，肖老师保证比咱们都积极！明春这次全靠你了！” 旁边的何存军看着刚刚加入社团，就成为中心人物的蒋明春，只觉得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很大。像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啊！ 第52章 立军令状! 李田一带着蒋明春去找肖老师，宪成杰和张喜华则去召集其它成员。 刘雨荣和几个社团成员拿着誊抄的《我和我的祖国》练习着朗诵。蒋初文四下看了看走到刘雨荣身边： “雨荣给我也拿一份吧，我也看看。” “好！这份你拿去。” 刘雨荣沉浸其中头也没抬，就把一份手抄稿递给了蒋初文。 拿到稿子，蒋初文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不得不说和有激情的人们在一起，蒋明春这个‘老年人’也跟着重新焕发生机。 和李田一一路小跑着来到肖老师的办公室，刚好赶上肖老师要走。看着气喘吁吁的两个学生，肖敏疑惑道： “田一，何故如此着急？” “肖老师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肖敏见状把两人让进办公室，给两人倒了水。 “先喝水，喝完慢慢说。” 蒋明春偷偷打量着面前的肖老师，路上李田一学姐和他介绍了肖老师的身份。 虽然对方不是专业的音乐老师，可人家的父亲是啊。 据说肖父和张光年老先生还是好朋友。说起‘张光年’可能有些人不认识，不过老先生的另一个名字那可是如雷贯耳。 那就是‘光未然’和我国着名音乐家‘冼星海’先生一起创作的《黄河大合唱》成为不朽的神作。 对于这些时代的伟大人物，蒋明春是万分敬重的。带着这样的心情连带着看肖老师都觉得神圣了不少。 “肖老师我们要换节目！” 肖敏就是这次为国家献礼的负责人之一，对于诗歌社的节目她是知道的。可现在眼瞅着没有几天时间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田一，你是在跟老师开玩笑吗？这可不是在学校里表演，到时候是要去大剧院的。节目出了问题，不光是你们连带着学校和校领导都是要担责任的！” 肖敏的语气异常严厉。 李田一郑重的点了点头：“肖老师我知道后果，所以这才来找您了。” 肖敏知道李田一这个孩子，平日里也不是冒失的人，听对方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好奇： “是要换内容还是节目形式？” “全换！” 肖敏惊讶的张了张嘴，眼看老师就要生气。李田一赶忙说道： “肖老师，您先听听节目，等您听完了我想您会明白的。” 肖敏按捺住发飙的情绪，朝两人点点头，她倒是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样的节目值得这丫头如此推崇。 蒋明春和李田一对视一眼后者肯定的点点头示意他一定可以！ 蒋明春也不啰嗦，调整到最佳状态再次唱起了《我和我的祖国》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 肖敏在父亲的从小熏陶下，对于艺术的欣赏很是敏感，眼前的学生只是刚刚唱了一小段，她就忍不住收敛起了一切情绪，变得极为认真，到最后这种认真变成了震惊和激动！ 直到一首歌结束，肖敏已经站了起来，她十指紧扣在胸前，脸上是无以复加的意外之色： “这，是谁写的歌？” 看到老师现在的表情，李田一就知道这件事有门儿！ “肖老师，这首歌就是蒋明春同学创作的。” “明春同学，你学过音乐？” 蒋明春摇头： “肖老师，其实这个曲子是我之前听《海滨音诗》得来的灵感，我也从来没学过音乐。” 肖敏盯着面前的男生看了好一会最后只能憋出两个字： “厉害。” 除了这两个字她实在是找不到其它的形容词了。光是听一个音乐就能改出一首曲子除了厉害，还能怎么解释呢？ “明春同学提出要用唱诵的形式表演这个节目，我们诗歌社的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提议，希望肖老师能帮助我们完成！” 李田一期待的看向老师。 肖敏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也被这首曲子打动了《我和我的祖国》无论是曲子还是里面的词，用来为祖国献礼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能完成，那将是燕大所有人的荣誉！ “田一，明春。老师可以帮你们这个忙，但是有一个前提，你们得想好。 如果到时候《我和我的祖国》节目没有排练成功，没有达到完美。原定的节目也必然因此而荒废，那么诗歌社将失去代表学校给祖国献礼的机会。 你们想好了，是继续保留原来的节目，稳稳的上台。还是执意要换新的节目？” 蒋明春看向李田一，后者紧紧的捏了捏拳头，片刻后坚定的抬起头： “老师我代表诗歌社选择后者，我们要换新节目，我们要把《我和我的祖国》献给国家！” 肖敏再次问道：“你确定不用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我确定！来之前诗歌社的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不怕困难，我们一定能圆满完成节目！” 蒋明春有些意外的看向李田一，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和的女生也有这般果决。 “好！既然这样，那老师就替你们当一回开路先锋。节目的事情我去和校领导说，另外你们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助也可以提出来，老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我和你们一起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随后蒋明春把自己想到的所有问题统统向肖老师汇报，肖老师听完不仅没有嫌烦，反而还欣慰的看着他，能想的这么全面说明这些孩子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肖老师当即答应下来，马不停蹄的带着蒋明春去找校领导。 还是一样蒋明春负责唱歌，肖老师负责游说。一圈跑下来，蒋明春觉得自己都快成商品展示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校领导同意了这次节目更改。并且直接批了一千块钱作为节目的排练经费。 好家伙这个年代的一千块已经算是巨款，可见学校领导对这个节目的看重。 而且领导还说了要场地给场地，要人给人，务必要将这个节目搬到大剧院的舞台。 一时间几乎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诗歌社要憋个大的，而诗歌社的人在听了李田一代替众人立下了军令状之后，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愈发的狂热，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琢磨朗诵稿。 第53章 和国家队合作? 当晚，肖敏将《我和我的祖国》稿子带回家。想要演唱首先必须要有谱子。最难的还是编曲。这些只能交给父亲这个专业人士来解决。 父亲看完之后果然是赞不绝口，得知这首歌是一个燕大学生听了《海滨音诗》之后改编的曲子。 老人当即一通电话打给了《海滨音诗》的作者秦咏诚先生，也就是《我和我的祖国》原作者。 好家伙！ 蒋明春不知道，这一番兜兜转转居然干到了人家原作者的面前。 此刻他正被李田一几人拉着在社团里加班。 对于这个节目所有人都带着百分之二百的动力去做，从下午到晚上这群人连吃饭都是在背稿子。 宪成杰和张喜华，带着大家一遍又一遍的朗诵着《我和我的祖国》 然后通过一次次的朗诵，逐字逐句甚至一个标点符号都要标记出语气或者是停顿。 而蒋明春和李田一则是研究唱歌部分。至于蒋初文下午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没在。 “刚才肖老师说编曲的问题最晚明天就能解决了，到时候曲子出来，咱们就可以练习演唱。明春演唱要不就你来吧？” 蒋明春毫不犹豫的摇头：“我不行的！” 这个不是谦虚，而是真的不行。 这首歌必须要演唱出那种浑厚大气的感觉，而且在蒋明春的预想中，应该是很多人合唱才行。 自己唱唱民谣还凑合，表演这种国家队的歌曲简直就是侮辱歌。他可以抄但决不能让这么好的作品砸在自己手里。 “你要是不行谁还可以啊？” 李田一犯了难，可能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感觉，蒋明春是第一个唱这首歌的，在众人心里这首歌本来就是这个声音。 蒋明春要是说不行，那还能去找谁呀？ “田一学姐，你有没有想过找其它社团一起合作？” 另一边的张喜华和宪成杰听到，也走过来。 “和别的社团合作？” “对！”蒋明春点头，“光靠我们是没法完成这个节目的，我有个同学她是咱们学校合唱团的，我想让她和学校合唱团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联合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和我的祖国》要以合唱的方式出现？” “是的！只有合唱才能展现出这首歌的意境！你们想想看，当我们朗诵完，身后立刻响起歌声！那种磅礴的声音，声声入耳在大剧院的舞台上传向所有人！” 虽然蒋明春描述的没有那么确切和生动，可几人的心中皆是想到了那个激动人心的场面。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合唱团。” 张喜华一刻也不想等，转身就走，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貌似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明春你刚刚不说你同学就是合唱团的吗？咱们现在可以去找你同学呀！” 李田一迫不及待的看着他。 蒋明春有些为难：“我那个同学是女生，大晚上的...” “我来办！走！咱们现在就去女生宿舍楼。” 由于出节目的时间紧张，大家一分一秒都不肯耽搁，蒋明春同样也是。 按照蒋明春的交待，李田一很顺利的找到了78级徐慧敏的宿舍。 敲门进来的时候徐慧敏还在洗脚，不清楚大晚上怎么还有人找自己。 “同学你好，我是77级李田一......” 五分钟后，一脸怨气的徐慧敏已经站在了蒋明春的旁边。 “蒋明春，大晚上的你折腾我干嘛?” 面对这妮子毫不掩饰的怨气，蒋明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慧敏啊，组织需要你，国家也需要你！” 李田一也跟着附和：“是啊，慧敏同学，我们真的特别需要你！” 李田一的面子徐慧敏不得不给，这位学姐可是学校出了名的才女美女，班里好多女生都视其为榜样。也不知道蒋明春这家伙怎么跟学姐混在一起了？ “好吧，学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李田一和蒋明春两个大忽悠一顿灌输之下，徐慧敏成功上了贼船。 当晚就联系了几个合唱团的同学，不过由于时间实在是太晚，几人没聊几句就回去了，说是明天找合唱团的负责人商量一下。 第二天上午的课结束，李田一已经等在蒋明春教室门口。 唐南乔本想喊上蒋明春一起吃饭，就见后排的何存军拉着蒋明春就往外跑。 那是真的用跑的。 唐南乔有些疑惑的跟到门口就见77级的美女学姐李田一和蒋明春说了些什么，然后三个人高兴的转身就往外走。 “这是什么和什么呀？明春咋和学姐混上了？” 路过的徐慧敏拍了唐南乔肩膀一下： “想知道原因就去诗歌社。” “诗歌社？” 唐南乔挠了挠头，随后反应过来追着徐慧敏往外跑：“你等等我啊!” 得知诗歌社要放大招的消息后，今天社团外面围满了前来参观的同学。 肖敏连中午饭都没吃，带着完成一份崭新的曲稿，来到诗歌社。 “成杰，田一，老师不辱使命，把完整的曲子给你们带来了！” “哇！老师万岁！” “老师万岁！” 众人激动的跑过来将肖敏围在中间，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首完整版的《我和我的祖国》 肖敏也是被这群孩子给逗乐了，连‘老师万岁’这种口号都喊出来了。 “对了，肖老师，昨天明春提议我们和学校合唱团一起完成这个节目，由合唱团负责唱歌部分，我们负责朗诵部分。” “哦？这个想法不错呀！昨天晚上我父亲也这么说过，他给了个参考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联系国家合唱团，由他们来完成。” 诗歌社的众人听到这个建议之后，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血要被别人摘去了。 一个个有些不情愿。交给国家合唱团肯定是比学校合唱团表演的好，可说不定到时候连朗诵也交给国家队了。 这时蒋明春突然有了一个灵感： “肖老师，我觉得可以！” 社团众人顿时看向他，一副你背叛了革命的眼神。 不过想想也无奈，毕竟整个节目都是人家提出来的，人家想要给别人他们这些人也没资格去阻拦。 肖敏有些意外：“你真的愿意把这个节目交给国家合唱团？” 蒋明春咧嘴一笑： “不是交，准确的来说应该叫合作！” 第54章 蒋明春这样的学生就得好好培养! “合作？” 众人被这个词给吸引了。什么时候还能跟国家队合作了？ 无论是合唱还是朗诵，和国家队相比他们都是业余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肖敏认真的看着蒋明春： “明春同学，你说的合作是以怎样的方式？” “肖老师，我是这么想的。《我和我的祖国》它不是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的祖国，而是我们老中青三代所有人的祖国。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该是我们一部分人来表演，而是三代人同台！学校的合唱团可以唱，国家合唱团也可以唱，我们共同参与，共同为祖国献礼，这样才是最完美的表达！” 蒋明春的一番话，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有种嘴巴发干的感觉。要是能和国家队一起同台演出，这会是一辈子的荣耀啊！ 肖敏像是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宝贝，感觉眼前这个孩子不去学艺术简直是可惜了！别说是这群孩子，就连她这个活了四十多岁的人也被这几句话刺激的有些兴奋。 “这个事情已经超出老师的能力范围了，不过老师会去跟校领导沟通，至于能不能成功还得看校领导。” “老师我们全靠你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拍着肖老师的马屁，看着这群眼巴巴孩子，肖敏也豁出去了，连饭都不吃了直奔主任家...... 于是乎，在层层领导讨论之后，燕大二把手亲自出面联系了相关部门。 一天后，一则消息轰动了整个燕大。国家合唱团要和学校合作完成《我和我的祖国》。 当天校报和《文艺报》都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不过内容方面没有过多的篇幅，只说是国家合唱团和燕大进行了合作。具体是什么节目，怎样合作一切还尚未可知。 起初从蒋明春把歌当成词来朗诵，再到诗歌社决定节目，更换节目，最后变成了和国家队合作共同完成。 这一系列的变化犹如梦幻一般，让蒋明春和诗歌社的众人感到不真实。 唯一让蒋明春觉得有些尴尬的是，自己从主角变成了幕后工作者。 最近几天蒋初文出现在社团里的频率愈发少了，大家正在忙着准备节目也就没有过多关注。 这天，艺术部门派了一个指导过来，听说专业人士到来，诗歌社和学校合唱团的同学都紧张的不行。 这几天诗歌社的人没日没夜的练习朗诵，无论是节奏还是情感方面自认为有了一定的突破。可业余总归是业余的，遇上专业的还是有些发怵。 “不要紧张，大家发挥好自己的水平就行。” 李田一细心的安慰着几个女生，其实她自己也有些紧张，不过更多是激动。 学校方面也派了刘主任前来，蒋明春作为这个节目的校方策划和肖老师杨指导站在一起。 艺术部门派来的杨指导经手过好多国家级的节目，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给学生做指导。 不过这次是她主动要求来的，看了《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曲子之后，她就对此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同时也想和传闻中策划出这个节目的学生见一面。 “你就是蒋明春同学吧？” “杨老师我总算见到真人了！” 蒋明春表现的很激动，这不是装的，而是实打实的激动。 诗歌社的众人此刻格外羡慕蒋明春能和这位老艺术家站在一起握手。不过身为燕大的才子们也是有傲气的。一个个矜持的很。 “听说，老中青同台的表演构想是你提出的？” 蒋明春点头：“是肖老师给了我引导，然后我才想出来的。” 旁边的肖敏嗔怪的瞪了这小子一眼，这时候了还不忘了拍自己的马屁。 “哦？那你能具体说一说吗？” 蒋明春思考了一下，把那天和肖老师说的情况说了一遍，简单来讲就是合唱部分由学校合唱团和国家合唱团共同完成。 学校合唱团代表青年一代，国家合唱团代表中年一代。然后朗诵的人员当中选择几位年长的老艺术家搭配诗歌社选出的成员，组合成老中青三代。 主任和几个老师们听完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杨指导突然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你觉得朗诵部分和合唱部分如何衔接呢？是朗诵完就立刻大合唱吗？有没有考虑到场上表演人员的登台情况？总不能朗诵的在前面朗诵，合唱的就一直杵在后面做背景吧！” 杨指导的问题问的很尖锐，也很细致。在外人眼里这种口气，有点质疑或者是存心要让蒋明春下不来台的味道。 就连几个校领导和肖老师都觉得这位杨指导有些吹毛求疵了。你让人家一个业余的学生，来回答专业的问题，这就有点过了。 肖敏正想着开口给自己学生打个圆场，不料蒋明春却是一点也不慌直接开口道： “杨老师，我的想法可能不太成熟，属于是班门弄斧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朗诵的时候，合唱团可以等在入口通道。 等到朗诵完，可以找一个小孩子，手里拿一面小红旗，一边摇，一边带着合唱团上台。小孩子唱前两句‘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唱的时候合唱团站好位置，然后进入合唱部分。” 听完蒋明春的话，几位领导眼前一亮。尤其是主任看着蒋明春的目光居然有了些得意的表情。 看看吧！让你还敢出题为难我学生！ 杨指导听到妙处，毫不吝啬的开口称赞。了解的人都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对艺术的要求容不得半点马虎。 在她眼里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无论是业余还是专业既然要表演，那就得做到最完美。 “好！看来这次我没有白来！我相信这次和燕大合作完成的节目一定会是成功的！蒋明春同学你不去学艺术可惜了呀！” 杨指导不是夸张，那意思分明是真的替他可惜。 蒋明春腼腆的笑了笑，感觉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而且旁边的校领导也敏锐的捕捉到了对方的用词。 杨指导说的是“合作”而不是指导。这说明她对蒋明春提出的衔接方式很认可。把燕大参演节目的同学摆在了和国家合唱团平级的位置。 本来这次邀请人家国家队参与，燕大领导们已经做好了当陪衬甚至是陪跑的准备。可现在愣是被蒋明春这个学生以一己之力拉到了平等地位。 这样的学生要是不好好重视和培养，那就是他们这些老师眼瞎了。 第55章 第一次彩排! 看完了诗歌社和学校合唱团的表演，杨指导毫不客气的挑出很多毛病。语气不可谓不严厉，把一众燕大才子们训斥的抬不起头，一度感觉有些怀疑人生。 好在杨指导还是会把控演员情绪的，毛病挑得，夸奖也要得。不至于让这群第一次上国家级舞台的孩子们有心理阴影。 经过学校领导批准，凡是参加这次节目的同学，演出之前可以不用上课。给大家充足的时间排练。 诗歌社和学校合唱团的人几乎天天泡在社团里，有的干脆就在社团里打地铺。 肖老师这几天连家也很少回了，几乎全程陪着同学们一起排练。蒋明春作为杨指导认可的节目策划，当仁不让的挑起了学校方面的节目指导，现在喊的嗓子都快哑了。 诗歌社经过层层淘汰，最终选出刘雨荣和李田一两个女生，作为这次与国家队合作的表演者。 虽然有些残酷，但这次的节目质量要求很高，其余的人不得不沦为陪跑的角色，就连身为社团主席的宪成杰也没有入选。 倒是合唱团的人员比较多，学校二十人和国家队四十人组成一个六十人合唱团。蒋明春的同学徐慧敏也成功入选，为此这丫头还特意请蒋明春吃了顿肉。 随后一周的时间，燕大演出人员和国家队正式同台排练。 1978年9月29日 《我和我的祖国》演出人员以正式节目的形式，第一次在燕大礼堂彩排！校领导和国庆晚会的副导演以及相关部门的领导也来观看。 能够容纳数千人的礼堂，今天乌泱泱的坐满了人，把过道都给堵上了。就这样外面的人还在往里挤。 见情况不对，校领导赶忙吩咐保安不允许继续放人进来。 看着后面黑压压的人群刘主任一脸疑惑： “今天也没对外通知呀，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旁边的副校长指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笑道： “喏，看来有些人的消息很灵通啊！连隔壁师范的老师都来了。” 刘主任定睛一看果然如此，怪不得今天感觉好多生面孔。 “老刘，今天的节目没问题吧？我可是跟上面打了包票的！” 刘主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朝着四周寻找了一番，目光落在了和诗歌社众人坐在一起的蒋明春。 “明春同学你来这边坐！” 看着蒋明春朝第一排的领导们走去，宪成杰也难免羡慕道： “我要是也能像明春这么有才华就好了，看来这次演出结束我这个诗歌社的主席就该让贤了。” 何存军笑道： “我看算了吧，明春要是当了诗歌社的主席，咱们这些人还不得被他抑扬顿挫的朗诵风格给带偏了？” “哈哈哈哈......” 众人也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那天蒋明春的朗诵属实是让大家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抑扬顿挫’。 蒋明春一路从人和人的缝隙间硬是挤了过来，刘主任指了指肖老师旁边刻意留出来的一个位置示意他入座，然后这才朝副校长笑道： “咱们燕大方面的节目监制蒋明春同学来了，明春你来给各位领导说一说情况吧。” 蒋明春一看情况就明白，领导这是想要颗定心丸。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了解情况。 “各位领导，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要是连今天这一关都过不了，我们这些人也就不去大剧院给学校丢脸了。” 几位领导一听相互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副校长又认真的看了眼这个年轻小伙子： “明春同学，要是这次节目能成功，你当居首功！” 蒋明春果断摇了摇头： “我就是个出主意的，放在古代顶多就是个帐下主簿，没有领导们多方调度不遗余力的支持，没有同学们夜以继日的排练，哪会有现在的一切。要说功劳还是领导们的功劳大！” 刘主任指着蒋明春朝旁边的领导们笑道： “我就说吧？这孩子不仅脑子好使，马屁也拍的舒服！” “哈哈哈哈。” 领导们也是纷纷笑着投来善意的目光。一时间蒋明春这个年轻人在一群年过半百的领导中显得尤为突出。 这一幕落在后面的蒋初文眼中愈发显得刺眼了。自己在学校待了半年，就连校内刊物也上过几次。在学校大小也算是个名人。 就算如此他连主任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这小子倒是运气好，靠着一个节目就能和领导们说说笑笑。 蒋初文双眼微微眯起，随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抹弧度。看来这个便宜弟弟还得利用一下。 礼堂门外，唐南乔和卢剑锋和一大群人挤在入口处。 “这是来了多少人啊？早知道就不去吃饭了！” 卢剑锋也深有同感： “我刚才看见隔壁师范，和军艺的人也都来了。里面挤得怕是都包了饺子吧！” 几个保安拦在门口： “不好意思各位同学，不是我们不放人，是里面已经满了。连通道都坐满了人，就算我放你们进去也没辙啊！” “胡说！礼堂那么大哪有这么多人来呀。” 保安也是急了，恨不得将这个家伙拉进去看一看。正要张口喊话，礼堂里传出了清晰的朗诵声。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 朗诵用的背景音乐正是《我和我的祖国》小提琴独奏版。 在舒缓的音乐中，两位老艺术家和两位燕大学子的组合在台上深情的朗诵着。 老艺术家的声音中带着沧桑和浑厚，刘雨荣和李田一的声音则是饱含激情和赞美。 青春与年迈的交织，代表着两个时代的人对祖国的热爱。 面对满座人海，实际上刘雨荣和李田一还是感到了紧张。 可当旁边的老艺术家稳稳的声音传来，两人瞬间就平静下来。就像家里的长辈在给自己撑腰一样，完全没有了顾虑。 当初蒋明春和杨指导提议找两个老艺术家加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些学生，登上国家级的舞台难保不会出错，更何况时间这么短。 有了国家队的前辈的加入和带领，很多问题就会被掩盖并且解决。 第56章 祖国万岁! “我和我的祖国，像海和浪花一朵。” “浪是那海的赤子，海是那浪的依托！” 李田一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不知是紧张还是有意为之，反而是这一丝轻颤，让人们愈发感受到了那种热烈的感情。 听到这一段，晚会副导演忍不住撇过头和副校长道： “这一段比喻的好啊！把祖国和我比作海和浪花，这词是谁写的？” 副导演是被临时拉来把关的，要上晚会的节目实在太多，他也没工夫一个一个的深入了解。 “从词到曲子都是出自我们学校的蒋明春同学。” 一旁的刘主任接过话茬，刻意在‘我们学校’这四个字上加重强调。副导演朝着那个年轻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继续欣赏着节目。 前来观看的燕大学子们，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李田一。 中文系的才女美女，在校刊上经常能见到对方的名字。七月份发表在校报上的文章《长歌》就连中文系的教授都不吝赞赏，说她是‘梅花四季开，暖的红来，冷的白。''意思就是各方面能力都很优秀。 现在对方居然和国家队一起登台，这位学姐的实力当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刘雨荣跟着李田一的节奏不急不缓如同诉说一般： “每当大海在微笑，我就是笑的漩涡！” “我分担着海的忧愁，分享海的欢乐。” 随着欢乐二字出口，四位朗诵者同时张开双臂齐声赞叹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是我心中的歌！” 几个被情绪感染的学生忍不住用力的鼓起了掌，连带着全场也跟着鼓掌。 这下搞了个大乌龙，急的宪成华和一帮社团成员赶紧朝四周低喊： “别鼓掌，节目没完呢！别鼓掌！” 前来观看的几位领导一边拍手一边擦眼泪，突然台上的一切声音消失，只听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台上响起。 一男一女两个戴着红领巾，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留着正太发型的男孩。萌萌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搂在怀里。 他（她）们迈着小小的步伐，一左一右从两边的通道走到舞台中间。 两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面小红旗，轻轻摇晃着，用那纯净的歌声清唱着：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 合唱团的众人分成两拨，也在小孩的带领下汇聚在舞台中间。伴奏正式响起，合唱团的众人也开始了压轴的大合唱。 歌声响起的一瞬间，无论是礼堂内，还是等在礼堂门口拼命往内部张望的人都是一样的心灵震撼。 音乐的力量是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它能直达人的内心，喜也好，怒也罢，当某种感情被音乐牵动，它能给人带来的共鸣感是任何一种形式的艺术都难以企及的。 防守严密的礼堂入口在这一刻被激起热血的学生洪流冲开了。 保安们被冲的人仰马翻，就在他们以为情况不可控制之时，却发现这些学生并没有一股脑的往里面挤，他们只是想离音乐发出的地方近一点，再近一点。 唐南乔和卢剑锋看着礼堂内的人海，和周围的学子一样眼含热泪，嘴里跟着哼唱着他们并不熟悉的歌！ 歌虽然不熟悉，但祖国又有谁不熟悉呢？ “我最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 “你用你那母亲的脉搏和我述说！” ...... “我最亲爱的祖国！你是大海永远不干涸！” “永远给我，碧浪清波！” “心中的歌！” “心中的歌！！！” 礼堂内的灯光亮起，如雷般的掌声经久不绝。没有托，也不存在形式。所有的人都是自发的。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整个礼堂内的学生忽然起身，齐声高喊： “祖国万岁！祖国万岁！” 声音传向礼堂外，卢剑锋和唐南乔以及所有被迫站在礼堂外，来自各个学校的学子们也在振臂高呼着 “祖国万岁！” 声音传遍了校园，祖国万岁也就传遍了校园！ 声音传遍了华夏，祖国万岁也就传遍了华夏！ 这一刻无论是领导还是学生，都感受到了这种迸发出的热烈情绪。 早已进入礼堂的记者赶紧按下快门，随着镜头一闪，这一珍贵的时刻被记录下来。 这种高涨的情绪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直到这些孩子们喊的嗓子发干发哑，学校领导这才示意众人平复下来。 副校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然后朝着台上的演员们深深鞠了一躬。众人看着这位老校长的行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大的领导居然朝他们鞠躬，哪个敢受得啊！ “今天这个节目是我在燕大任教以来，看到过最精彩的一个。我得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能把这么优秀的节目展现给大家。 伟人曾经说过“年轻人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你们是这个时代的朝阳，这个时代也属于你们！你们让我们这些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祖国有你们这些富有朝气的年轻人，何愁不富强！”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礼堂内所有的学子说的。 在场的每一个学子都为这句话激动的绷直了身子。 副导演随即也起身发表了对节目的称赞，还和两个小演员亲切的合影留念。几位相关领导也一一发表讲话，并且高度肯定了《我和我的祖国》。 也对蒋明春这个节目‘始作俑者’进行了夸奖。 过程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几位大领导离开，诗歌社和学校合唱团的成员一股脑涌向蒋明春，不顾后者鬼哭狼嚎的喊叫，高高抛起。 旁边的肖老师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过了这一关，她这个学校方面的节目负责人也算是完成了。再往后踏入大剧院那就不是自己能预料的了。 台上的李田一和徐慧敏看着被众人抛向空中的蒋明春，眼眸中带着异样的光芒。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恐怕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吧！ 第57章 为祖国献礼!梁玉萍在京都? （祝国家繁荣昌盛！） 时间的巨轮滚滚而来 1978.10.1 星期日 京都的街道上挂满了红旗，每家每户走上大街，来到天安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 代表和平的白鸽从广场上空飞向蓝天！ 这一天是属于全国人民的欢腾节日，广播、报纸，所有的宣传媒体都在这一天向全国发出祝贺。 同一时间的河湾春，胡亮早早的起来，拿着早就写好的稿子在村广播站字字铿锵的朗读着。 蒋家三口同河湾村的村民们一道站在广播喇叭下聆听着这一刻。 村小旗杆下，王校长，曲老师，还有梁玉萍带着孩子们举行庄严的升旗仪式。三牛作为孩子代表用略带口音的普通话朗读着对祖国的祝福。、 梁玉萍看着缓缓升起的红旗，思绪飞向了遥远的京都，自己心里时刻思念的男人现在也一定再看升旗吧！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节日，国家大剧院迎来了盛大的国庆晚会。 这一次向国家献礼的不仅仅只有燕大，还有军艺、师大、等高校也都出了节目。 晚会开幕前蒋明春已经跟着燕大的演员们进入大剧院，有杨指导在，蒋明春就纯属成了打酱油的，靠在候场室的门口给大家加油打气。 演出人员陆陆续续进入后台，这时一队穿着演出军装的高挑女生从旁边经过，看这扮相就知道是军艺的学生。 路过的军艺女生也好奇的朝着蒋明春所在的位置瞅了一眼，听说前天燕大礼堂的彩排简直热闹翻天了。那一声声“祖国万岁”喊的整个校园都听到了。 “小蒋，你进来一下。” 听到杨指导叫自己，蒋明春扭头应了一声，抬腿准备往里走。 只是转身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蒋明春愣了几秒，猛地朝军艺的队伍看去，顿时人傻了！ 御姐梁？ 蒋明春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看着那个和旁边女生说说笑笑的女孩怔在了当场。 不会错的！那脸那身材简直和梁玉萍一模一样。 可梁玉萍不是在河湾村吗？怎么会突然来京都，还进入了军艺？ “小蒋！小蒋？” 杨指导走过来见蒋明春脸色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蒋明春回过神： “哦，刚才看到一个熟人。杨老师要我干什么？” “小蒋，你去和副导演说一声，就说咱们上台的时候舞台前面一排的灯光分散一些。” “好！我现在就去。” 路过军艺的房间，蒋明春又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可惜没看到那个身影。 实在是太像了！ 难道天底下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军艺候场室内 “玉雯，你紧不紧张？” 裴小霜一边压着腿，一边询问旁边的女孩。 梁玉雯搓了搓手哈一口气，细嫩的脸蛋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气： “能不紧张吗？你没看进来的时候，那么多警卫。” “是啊，听说领导要来呢” 身后的女孩也加入到讨论。 “肯定的！每年国庆晚会都要来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 比起其它人的激动，梁玉雯倒是比较平静。 “诶？你们觉得这次咱们的节目能得奖吗？” 裴小霜垮下小脸： “够呛！你没听说吗？燕大那边的节目都和国家队合作了。也真是的，说好了是各大高校为祖国献礼，现在成了联合献礼了，早知道咱们也找国家队合作了。” 梁玉雯伸出食指在对方的脑门戳了一下： “你呀就是怨气大！人家能找上国家队，说明人家的节目好。你没听人说吗，《我和我的祖国》是一个燕大的学生想出来的节目。” 说到这里梁玉雯表情崇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人。” 裴小霜一脸恶趣味的打趣儿道： “呦~还有我们梁玉雯同学崇拜的人啊？啧啧啧...” “你这丫头看我不掐死你！”梁玉雯眼睛一瞪，伸手就要掐。 旁边的跟团老师一人一下，在两个小丫头的后脑勺弹个脑瓜崩：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腾！抓紧再排练一次！” 梁玉雯吐吐舌头，像只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回到队伍里。 晚上八点整演出正式开始！ 身处后台的蒋明春没法亲眼目睹看着一对对演员登台，蒋明春的心思却丝毫不在这上面。 不知多久，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对他们说：“要上台了，准备一下！这个节目的音乐一结束你们就往通道走。！” 李田一轻轻捏了捏刘玉荣的手，两人长出一口气。李田一下意识的朝着蒋明春的位置看了一眼，见对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询问了：“雨荣，一会儿别忘了把控节奏。我们一定能行的！” “嗯！一起加油！” “加油！” 燕大和国家队的演员们鱼贯而出，候场室只留下蒋明春和肖老师。 “怎么了明春？你这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蒋明春看向肖老师无奈一笑： “肖老师，你说这个世界上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肖敏沉吟了几秒： “外貌高度相似的人很多，如果是完全一样，那恐怕只有生物遗传能够解释了。” 蒋明春心中一惊，忽然想起梁玉萍母亲给她留下的那封信。 记得信里最后一句说梁玉萍的生父并没有死。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不断放大，直到占据他的思想。 “诶？明春你哪去？” 蒋明春一溜烟来到军艺的候场室，里面只剩下一个跟团的老师。 “同志你找谁？” 蒋明春定了定神： “您好我是燕大的学生，我想问您一下，刚才上场的队伍里有没有一个姓梁的姑娘。” 军艺老师警惕的上下打量着来人：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来找人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吗？” 这一刻蒋明春已经不用等答案了，对方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的。 “哦，不好意思老师，我刚才在你们队伍里看到一个熟人。可能是认错了吧！” 蒋明春是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解释梁玉萍的事情，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如果没有梁玉萍的允许，就算那个女孩真的是她生父的另一个女儿，他也不会去说的。 毕竟要不要认亲这种事，还是得梁玉萍自己做主。 第58章 怎么都是找蒋明春的呀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 饱满的热爱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唱响，老一辈人们从那个艰难的岁月里走出来，看着崭新的国家度过一个又一个生日。 这首《我和我的祖国》深深打动了他们的内心。 劳动人民代表穿着朴素的衣裳，他们不会华丽的语言去表达感情，这首歌唱出了他们心中的热爱。 科学家、医生、学生......镜头一个个从老人的身上移动到年轻人的身上。 最终定格在舞台中间。 老中青三代同台，他（她）们用不同的情绪表达着对祖国同样的爱。 当稚嫩的声音响起，参加晚会的领导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眼中是对祖国花朵的期待和慈爱。 随着节目结束，全场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 站在台上的李田一和刘雨荣，还有徐慧敏以及参与这个节目的所有燕大学生，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这段时间他（她）们没日没夜的练习，一个个嗓子练到发哑依旧不肯放弃。在听到掌声的这一刻，之前吃过的一切苦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她）们成功了！他（她）们为母校，为祖国交上了一幅完美的答卷！ 整个晚会顺利结束，领导高度的赞赏了晚会的成果。同今天所有参演的演员和幕后工作者一一握手。 蒋明春作为节目的制作人也有幸站在了台上。 这段永生难忘的记忆，将成为蒋明春一辈子吹牛的资本。这比任何荣誉任何金钱都要珍贵！ 相机的快门按下，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第二天《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各大官媒都报道了昨天的情况。报纸上刊登了昨晚的照片，由于当时印刷和像素的问题，这张照片并不是很清楚，尤其是作为陪衬的蒋明春脸都看不太清。 当天《文艺报》头版刊登了《我和我的祖国》。这首歌得到了相关领导的肯定，正式被选入国家优秀曲目之一。 文章还特意提到了‘蒋明春’这个名字，连同着这首歌的创作情况也揭晓于大众眼中。 于此同时，蒋明春已经麻溜的收拾了包裹，准备回家找御姐梁。刚走出宿舍楼，唐南乔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新出版的《诗刊》。 “明春，你瞒的我好苦啊！” “我瞒你什么了？” 唐南乔把手里的《诗刊》杵到他面前： “你瞧瞧，这首《赞颂祖国》是不是你发表的？” “赞颂祖国？作者：云若？” 蒋明春只是扫了一眼就能看出，这首所谓的《赞颂祖国》完完全全就是照着《我和我的祖国》写的。 只有部分字句是经过修改的，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八十。 这就奇怪了，自己根本就没发布表过，那么这个‘云若’是哪里来的。 记得刚加入诗歌社那天，宪成杰就劝他去发表。不过蒋明春嫌弃诗歌的稿费太低，自己也就没有去发。 没想到有人居然浑水摸鱼。 “这个不是我发的。” “嘿！到现在了还蒙我？” 蒋明春很肯定的重复了一遍： “这个真的不是我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节目排练开始我哪里还有时间做别的。好了好了我还要赶火车，有什么事儿等回来再说吧。” 唐南乔见状拿回《诗刊》追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假期结束前就回来！” 蒋明春现在脑子里全都是找御姐梁的事情，对于抄袭这种小事儿完全没放在心上，毕竟谁还不是抄的呢。 那天晚上在窗根儿下偷听了御姐梁和妹妹的对话，他深深知道对方有多么渴望亲情，多么渴望有个父亲。 现在有了眉目，他当然要去告诉对方。 刚好这几天国庆放假，蒋明春一刻也不停的赶到了车站，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走，《解放军文艺》的副主编李老和《人民文学》的副主编老宋的电话就打到了学校里。 在询问一番，得知蒋明春不在学校，两人这才挂了电话，并且都表示如果回来的话，第一时间给他们回个电话。 学校负责接电话的老同志懵逼了，这个叫蒋明春的学生究竟是什么人物啊？ 怎么《解放军文艺》和《人民文学》的主要编辑都给他亲自打电话。 泡好的茶刚准备喝一口，电话又响了。 “喂？这里是燕大你找谁？” “您好同志，麻烦您帮我找一下蒋明春同学，就说沪上文艺的李小林找他。” ...... 老同志人麻了，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愣了半晌。 这时学校的陈教授骑着自行车过来： “老张，我打个电话。” “哦，陈教授啊，打吧打吧！” 老人笑着和陈教授打了个招呼，再次端起茶杯。 陈教授抓起电话拨了个号出去： “打市内，帮我接《十月》编辑部。” 在78年，国内电话无论是长途还是市内，仍需要人工转接。这种情况直到82年和富士通合作之后才渐渐改成电脑控制。 摇把电话也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您好，刘主编是我啊。对对对！我的那篇论文稿你收到了吧。 嗯嗯，好！你说署名是吧。除了我再加上我的两个学生，一个叫何存军，一个叫蒋明春。” 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老张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不到半个钟头蒋明春这个名字都听到四次了。提到这个名字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有名的人物。 陈教授挂了电话一脸疑惑的看向对方： “怎么了老张？” “咳咳...陈教授啊，我就多嘴问一句，你们那个蒋明春同学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 陈教授一听笑了：“当然是我的学生啊！对了，今天的报纸你看没看？报纸上的登的《我和我的祖国》就是我这位学生创作的。” 老张赶忙拿起今天的报纸，手指指着上面的字一行一行的扫，终于看到了那个名字。 “陈教授，我可告诉你啊！你这个学生可不一般呐！” ...... 第59章 铜锣湾扛把子被抓 再次见到陈浩南，这哥们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个三轮摩托车，还是井冈山牌的。这个牌子可是国内第一批生产的摩托车，五十年代的时候就出来了，算起来比对方岁数都大。 李铁牛坐在‘副驾’笑的灿烂，看见蒋明春回来兄弟俩很是高兴。 “蒋哥，回家啊！走！上来我送你回去。” 陈浩南拍了拍后座。 “我去？高级货啊！这牌子不是军用的嘛？” 蒋明春敲了敲车头，觉得这玩意很是稀罕。 陈浩南嘿嘿一笑：“我哪有本事搞军用的呀，这是仿的，和人家正经牌子不搭边！” “不错！这车要是开村里，人们还以为小鬼子进来了！” “哈哈哈哈....” 两人被蒋明春一句话给逗乐了。 正笑着，陈浩南忽然瞥见一个人影，脸色一变就要掉头跑路。 对方一眼就看到了这边，大喊着朝这里跑来。 “站住！” 蒋明春只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转头看去，原来是自己认的便宜大哥，肖公安。 “站住！还想跑？” 肖建国一个饿虎扑食，一把抓住陈浩南的胳膊。 “诶呦，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同志！” 陈浩南吃痛叫喊着被摁在地上，肖建国顺势掏出手铐给他铐上。 威严的目光扫过李铁牛，落在蒋明春的身上，顿时转为惊讶。 “咦？明春？你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蒋明春愣了一下赶忙摆手： “肖大哥，您可别开玩笑，我刚从京都回来。” 肖建国听闻松了口气，也是，自己认得这个弟弟可是高材生，怎么会和陈浩南这种人混在一起。 “明春，我现在有事情需要办，你要是不急着走晚上去我家喝酒。” 肖建国说着就要拉陈浩南走。 趴在地上的陈浩南见状立刻就感觉出了蒋明春跟这位公安同志关系不一般，立刻朝蒋哥求救： “蒋哥，你帮我说说，快帮我和公安同志说说，我没干坏事儿啊！” “哼！没干坏事这三蹦子哪来的？” 肖建国不理会对方。 “肖大哥怎么回事啊？” 说实话蒋明春挺看中陈浩南这个人的，也就是现在政策不允许，过几年私有制经济开始，这小子绝对是把做生意的好手，这样的人才没道理不招揽。 肖建国本不想和无关人员透露的，奈何自己这个弟弟身份不一般，连公社领导和县领导都对蒋家经常关注，这不听说上个星期县长带着公社一把手，以慰问老英雄家属的名义又去给蒋家送了米面粮油。 离上次送三百块钱才过了几天啊！要送米面粮油，早就连钱一起都送去了。还用的着几次三番，想着法的往下面的村子跑。 谁不知道，这是县里都在讨好蒋家呢。 “是这么回事，最近接到举报，有人搞投机倒把。从外面搞了自行车和三蹦子私下售卖。前几天县里有个人还把供销社的票给偷了，最近全县都在抓人。 这小子我们盯了好一段时间了，偷卖粮票，高价兑换，现在还开上三蹦子了！不抓你抓谁？” 陈浩南一听急了感觉快要哭出来： “公安同志，粮票是大家伙托我给卖的，三蹦子也是我正儿八经买的。我真是冤枉的呀！” “你糊弄鬼呢？谁家有那么多粮票给你卖？” 肖建国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要往所里拉。 蒋明春也没阻止，默默跟在后面一起回了所里。 肖建国还是很给蒋明春面子的，期间也没有折腾陈浩南，只是让他如实交代。 于是陈浩南就把这些年当票贩子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票贩子。 他爹是兔场的领导，厂子里有很多女工，她们家里一般粮票用不完就拿来给陈浩南换成钱。陈浩南也没有从中多抽什么利润。 由于陈浩南这人路子广，认识的人多，还实在。女工们也不断地给他介绍其他人，然后就形成了这么一个产业链。 至于这辆三蹦子还真就是兔场报废下来的，给他花钱买了。 肖建国给兔场打了电话，核实完情况之后最终确定对方说的是真的。这年头贩卖票证这种行为说严重也不算太严重。 有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加上陈浩南属于是帮别人卖的，要说处罚兔场的女工们也得连带着。 蒋明春把肖建国拉到外面拆了老爹的一包烟，给对方点上： “肖大哥，您看这事儿严重吗？” 肖建国吸了一口：“明春你和他关系挺好？” 蒋明春犹豫了一下干脆道： “不瞒您说，我之前也找他买过粮票，这年头光靠国家给的几斤粮票，有时候根本不顶用啊。没他们这样的人倒腾，大家也吃不饱肚子啊。” 肖建国突然笑道： “说起来你小子还得记你肖大哥一个好。上次去村里查你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一次去供销社买那么多东西，没搞粮票才奇怪了呢！ 不过你的钱来路正，才是主要。 行吧！陈浩南得在我这儿待一天，无论如何也得给上面一个报告，要是没什么问题明天就放出来了。” “那就谢谢肖大哥了。” “谢什么谢，今天留我家喝酒，晚上叫上你刘大哥一起。” 蒋明春提了提手里的包裹：“肖大哥，我刚从京都回来，今天怎么地也得先回家报个平安。要不明天？明天我一定来打扰您。” 肖建国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成！明天你要是不来我和你刘哥就去村里抓你。” 蒋明春拍着胸口一副害怕的表情： “您可别吓我！” “哈哈哈哈。” 三蹦子没坐成，还是李铁牛套了车把蒋明春送回了河湾村。一路上问了几次，知道陈浩南没什么大事，李铁牛这才放心。 回到家就看见蒋小梅坐在灶台前，一手拿着书，一手拉着风箱。 灶台里的火随着风箱给风忽明忽暗。 手拉到一半，蒋小梅忽然嗅到一股糊味，伸长脖子朝着锅连嗅了几下，整个人呀的一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完了，完了！土豆糊了！让爹知道得打死我！” 蒋小梅手忙脚乱的舀了一瓢水，掀开锅盖倒进锅里，水汽化喷出一股白烟，锅里滋滋的响着。 蒋小梅拿出筷子把底部烧糊的几个土豆拿出来，刚准备毁尸灭迹。 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咳嗽，吓得她小脸一白猛地转过身： “爹！我错了！” 第60章 蒋明春是非洲友人? “呦呵？我还没结婚呢就有这么大个闺女了？” 看清楚来人，蒋小梅顿时恢复了嚣张的气焰： “二哥！......二哥~ 你回来啦！” 是什么让一个暴走的女人秒变温柔？ 当然是女孩子都拒绝不了的雪花膏。 先前一副要发飙的蒋小梅在见到二哥手里的雪花膏后秒变萌妹子。 撒娇的跑过来一把将雪花膏抢过去，然后把烧糊的焖土豆塞到二哥手里。 上次二哥从京都带回来一盒早就被她用光了，这东西抹在脸上凉凉滑滑的，照镜子都漂亮了不少。 蒋明春看了眼手里黑黢黢的土豆，忍不住暗骂这个势利眼！见了雪花膏忘了哥。 不对应该是这丫头眼里只有雪花膏，从来没有二哥。 “爹妈呢？” 蒋明春把手里的包裹放下。 “去队里过秤去了。” “哦，去了多长时间了。” “有一阵了！” 蒋小梅头也不抬，一门心思对着镜子抹她的雪花膏。 蒋明春从包裹里翻出给梁玉萍买的各类书，还有两盒雪花膏，一袋大白兔，直奔村小。 村小国庆节只有当天放假，第二天还上课。 刚进村小大门，眼尖的三牛顿时大喊一声：“蒋老师回来了！蒋老师回来了！” 一嗓子出来，蒋明春准备突袭御姐梁的想法顿时破灭。 看着这群熊孩子撒丫子朝自己奔来，蒋明春忍不住扬起嘴角，心头的一点不满又被温暖填满。 “这群小子总算是没枉费我教了半年。” 话音刚落，蒋明春只觉左手中的大白兔一松，下一秒就听见三牛喊着： “赶紧跑，给我留一块！” 孩子一股脑涌上来顷刻间跑了个精光，只留下蒋明春依旧保持着抓糖的手势凌乱在风中。 我这是带了些什么学生？怎么跟蒋小梅一个德行！ “噗嗤~”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梁玉萍，看着满脸郁闷的蒋明春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下子顿时激起了蒋明春的怒气： “好啊，我收拾不了这群孩子，还收拾不了你。” 蒋明春一个加速冲刺，把惊慌的梁玉萍给揽在怀中： “还敢不敢笑我了？” 捏着御姐梁滑嫩的脸蛋，蒋明春像个劫色的歹徒笑得很是邪恶。 梁玉萍害羞的抓住对方的贼手，低声讨饶道： “有孩子呢，别这样好吗？” 一脸笑盈盈的曲老师正走出办公室准备说些什么，见到这副场景顿时一个向后转，装作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曲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啊！ 蒋明春欺负够了这才松开手，梁玉萍被他弄的气息紊乱，脸颊发烫。 一阵调戏神清气爽，来到办公室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依旧保留着，并且没有一点灰尘显然是每天有人在擦拭。 下意识的看向梁玉萍，这妮子马上就明白了眼神中的意思，抿了抿微弯的嘴角跟在后面。 “曲老师，给您的礼物。” 蒋明春放下一份《人民日报》还故意把刊登了领导和演员握手照片的一版翻到最上面。 “呦！这还是最新一期的呀！” 曲长江最喜欢的就是看书看报，见到报纸顿时爱不释手的接过。 “这是国庆报道吧！哎呀呀，此生能去一次京都，能看一次升旗，也就没有遗憾了。” “曲老师您别这么说，一辈子的风景还长着呢，不能只停留在片刻光阴。”蒋明春说着指了指报纸上的图片：“您看看这照片，仔细看看。” 曲长江扶了一把厚厚的眼镜在图上端详着，语气有些激动：“看到了！我看到了！” 蒋明春强行压住比ak都难压的嘴角，静等着对方羡慕、嫉妒。 “这位就是领导吧！” 曲老师看着图片中间的人物。在河湾村这种地方，一没报纸二没电视，不知道领导的样子却也是实际情况。 这波没有装到，蒋明春有些不爽。 就不信了！ “曲老师您往这边看，看看这个人像谁？” 蒋明春手把手的指着站在照片角落的自己给对方看。身后的梁玉萍见蒋明春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便也跟着走过来看向报纸。 曲老师看了半天，把脸都快怼到报纸上了，只见他眉头微皱过了片刻又舒展开来： “哦，我知道了！这是位来自非洲的国际友人！真好啊，真好啊！” 咔嚓~ 这是心碎的声音。 蒋明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照片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貌似这照片印的确实黑了些，也怨不得别人。 然而身后的梁玉萍却是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整个人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看看照片又看看蒋明春，眼中带着震惊，崇拜，还有满满的爱慕。 是他！ 错不了！ 对方的身形轮廓已经刻在她的脑子里，即使看不清脸她也认得出。 那个和领导一起合照的男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强行装x最为致命，人家认不出来，自己也懒得去自吹了。 装x还得是被动触发比较好。 转头对上御姐梁的目光，蒋明春失落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给别人装太没劲，只要自家酥软御姐知道她男人厉害就行了！ “怎么样，你男人厉害吧？” 蒋明春得意的在梁玉萍耳朵旁低声嗡嗡。 梁玉萍猛点着头，双眼泛着激动的泪花。 “诶?怎么还哭了呢？” 蒋明春赶忙拉着梁玉萍走出办公室，一开门就见刚才跑掉的孩子一个个全都趴在窗户上偷看。 “去去去，一群小白眼狼！看什么看？回去睡午觉去。小心我让你们梁老师罚你们抄十遍《田寡妇看瓜》！” 三牛这家伙最皮实，笑嘻嘻的躲的远远的还朝着蒋明春伸舌头扮鬼脸： “略略略，这篇课文我们早就学完了。” “学完了也得抄！” 蒋明春蛮不讲理的喊了一句，扭头和他们梁老师说话的时候又变得温柔：“梁老师你看，他们欺负我，罚他们抄课文行不行？” 一个小豆丁气不过急的大喊：“蒋老师，你羞羞羞！这么大人了还告状！” 梁玉萍成功被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给逗笑了，风情万种的朝旁边的男人翻了个白眼： “你快回去，下课我再去找你。” 第61章 你装完了，我还装什么? 从村小出来，蒋明春去了胡亮家。 这几天粮食也收完了，地里没什么活，人就闲了下来。 胡亮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铁丝，给自家的耙（一种农具）做维护。 蒋明春捡了个小土块，鬼鬼祟祟的走到院墙前，朝着胡亮的后背丢了过去。 哗~ 松弛的土块打在对方后背顿时散成一片，胡亮猛地站起身子朝着四面打量： “哪个王八羔子砸的？” 蹲在墙根下偷笑的蒋明春立马就不笑了。 “你骂谁呢？” 目光凶狠的胡亮看见是蒋明春二话不说冲过来猛地一个海底捞月。 蒋明春往后一跳躲开致命攻击，反手给这家伙摔地上了。 “哎呦~当了学生还这么能打？你上的是军校啊！” 胡亮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 蒋明春笑着伸出手拉他起来： “咋样，亮仔，宣传员当得舒服不？” 胡亮拍了拍背后的土神气道： “那当然了！你昨天是没在，我那段国庆祝贺词念得比收音机里的都好。” “呦~这就牛气上了，那我和领导合照还不得飞上天喽？” 胡亮眼睛一挑： “切~就你还跟人家领导合照，跟咱县长照一张就够你吹的了。” 蒋明春今天必须要让这个家伙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拉着他就往家里走。 “走！哥今天就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喂？干嘛去，我耙还没修完呢！” “等我装完x你再修！” 带着胡亮回了家，爹妈已经回来了。 “明春又买这么多东西！” 蒋存柱，嘴里埋怨，但脸上却是颇为光荣。 一个月不见，蒋明春发现这老两口貌似比先前容光焕发了许多。 有句话怎么讲的来着？ 叫：越年老越得志。 过去爹说这句话，是真的心疼钱，现在也就是嘴上说说，老蒋现在兜里鼓着呢，说话做事也阔绰了。 这一点身为妻子的沈月娥是第一个看在眼里的。 过去每当分粮过秤的时候，一粒一颗的粮食都要拾掇的干干净净，生怕因为这点东西少了秤。 可今天去过秤，自家老头子全程和村里的人嘚瑟，连刻度都不看，就跟分别人家的粮似的。 眼下不仅是村里的外姓人，就连曹家本家的人也来巴结这一家子了。 县长，公社书记一天两头的往老蒋家跑，不是送钱就是送吃的，就算支书也没这个待遇啊。 这不公社最近要求重新划分生产队，人口一千左右的村子只能分成南北两队。说是方便整合，提高农具利用率。 从过去的三个队变成两个，那么其中一个队长就要撸。为了不让其他人有意见，支书决定干脆全都重新选。 现在最有希望的候选人就是蒋存柱，而且第一个支持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二队队长曹贵平。 村里人都说，河湾村迟早是要改换门庭。 对于外界的议论，蒋存柱听在耳朵里。不过老头子心里清楚的很，这一切都是自家孩子给争来的。 “快进屋！今天咱们吃山药鱼（一种用土豆和莜面制成的食物，北方部分地区的特色）” “呦，我这是又赶上好饭了呀！那我就不走了嘿嘿！” 胡亮搓着手笑呵呵的往里面走，蒋明春懒得说这家伙，一惯是脸皮厚，没得治了。 母亲被逗笑了：“你这孩子，鼻子真灵！” 蒋明春把胡亮拉到一旁，从包裹里取出一张《人民日报》为了嘚瑟，这次回来的时候一连买了十份报。 “来好好看看这张照片，能看出来什么不？” 除了母亲正在忙着做饭，其余几人都凑了过来。 三人围着报纸仔细端详了一阵，片刻蒋小梅第一个发现： “哥！你上节目了？你演的是包拯吗？” 旁边的胡亮作为合格的宣传员，习惯性的往日报的标题上看了一眼。 随后一字一顿的指着发出声：“庆祝......领导同所有演出人员合影......留念？” 读完这段话，胡亮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嘴巴微张着，难以置信的看向报纸上的图片。 身后的蒋小梅突然反应过来惊叫一声： “呀！那这么说，二哥...二哥你...你...你真合照了？” 啪嗒~ 蒋存柱手里的烟袋握不住掉落，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长。这还是靠着家里的孩子才见到的。 现在自家孩子居然跟领导都合照了，蒋家的祖坟怕是现在已经点着了吧？ “我看看！” 蒋存柱一把将报纸抢到手里，因为长年劳作已经变形的指头颤抖着在领导的照片上磨擦着。 “这是咱的领导，这是咱的领导啊！ 孩他娘，你看看，你快来看看！咱们家老二出息了，出息了呀！” 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母亲顾不得洗手，抓着锅铲走过来，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两个老人一扫就看到了站在照片最角落的儿子。 “是咱们儿子，是咱们儿子！” “明春！你真见着了？” 母亲同样激动的看向自家孩子。 蒋明春满脸光荣的点着头：“见着了，领导还和我握手了！” 蒋存柱嘴皮子哆嗦的想要说些什么，就感觉自己脚脖有点烫，低头一看原来是点着的烟丝灌脚脖里，打断了他的施法。 蒋存柱麻溜的脱下鞋倒了倒，整个人就像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把褂子往背上一披，穿好鞋，拿着报纸就往外走了。要不是腿脚不利索，恐怕现在已经是跑着了。 不用说，一定是出去装x了。倒是也省了蒋明春自己出动了。 有些事情可以低调，但这种光宗耀祖的事情那必须得让所有人知道。 “爹你不吃饭了？” 蒋小梅下意识问了一句，这句话像是开启了胡亮的某个阀门。这小子转身就从蒋明春的包里抽了一张报纸跟着就往外跑，路过蒋存柱身边的时候还嘲讽道 ：“存柱叔您就别折腾了，家里歇着就行。瞧好吧，我直接去宣传室，让全村都知道！” 看着已经跑远的胡亮，蒋存柱感觉自己心里有个什么东西碎了。 你装完了，我还装什么？ 第62章 全县都轰动了 宣传室，村支书曹兴旺对着话筒吹了吹，正准备通知没过秤的人下午继续。刚要开口房门一把被推开。 胡亮这虎犊子一把抢过话筒，给曹支书整不会了。 这小子平日里虽然也虎，可还没今天这么虎。 一上午不见咋这样儿了呢？ 村支书愣神间，胡亮把报纸拿在手里，气还没喘匀就亮开嗓门大喊： “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通知个天大的事儿啊！咱们村的蒋明春，在京都和领导握手合照了！” “父老乡亲，老少爷们......” 正值吃饭的功夫，听到外面的喇叭，村民们一个个从家里走出来。 曹永生一手拿碗，一手拿蒜，嘴里咬了一口，嚼着走出大门，侧着耳朵看向远处的大喇叭。 “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通知个天大的事儿！咱们村的蒋明春，在京都和领导握手合照了，都登了报纸，现在想看报纸的来村里宣传室啊！” 这下他听清楚了，蒋明春和领导握手了？ 这胡亮怕是又在鬼扯吧？ 听到这一广播的村民无不是这样的想法。 大家走出大门相互询问着： “你们听见喇叭里喊什么了吗？蒋家老二跟领导合照，尽瞎扯！” “是啊，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诶？你们还真别不信，这县长都往老蒋家跑，说不定准是因为点什么呢！” 胡老爹和媳妇也走出院子。 隔壁邻居立刻问道：“老胡，你儿子说的是真的假的？” 两口子也是前脚刚刚回来，哪里知道真假。 “孩他爸，回来你可得管管你这儿子，当了几天宣传员都不知道信什么了，满口胡诌。” 胡老爹摸了摸下巴上的短寸胡茬半信半疑： “走！咱们去趟宣传室，看看这小子在搞什么！” 和胡老爹一起往宣传室走的有好多人，有的连碗都端出来了。 有的人往宣传室去，有的则是直奔蒋明春家。 坐在旁边的支书反应过来瞪着胡亮： “你这娃瞎说啥呢？大中午的不让人吃饭了？” 胡亮理直气壮的把报纸往支书前面一拍：“支书您自己瞧瞧，看看我是不是瞎说。” 此刻胡亮牛气的样子，就跟和领导合照的人是他一样， 呵！我兄弟和领导合照，迟早也能带上我一起照！ 老支书也是认字的，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一时间没看出什么问题，不等他抬头，胡亮伸手指着照片角落： “看见了吧，这个黑不溜秋的就是咱明春！” 老支书表情一滞，反复确认了几次，黝黑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红光： “呀！了不得呀！了不得呀！咱村是出了个摸着天的人呀！” 老支书拿过话筒，用出自己最大的力气激动的朝着喇叭喊： “咱们村出龙了，出龙了！蒋家二娃，蒋明春跟领导照相了！都来看呀！” 如果说胡亮的话还没多少人信，老支书可是不骗人的。 整个村子都被这一嗓子给喊了起来。 老支书还嫌这件事传的不够快，抓起村里唯一的电话就给自己在县里上班的儿子打去了电话： “二强，快跟县里说，就说咱们村的蒋二娃跟在京都跟领导照相了！” 接到电话的曹二强懵逼了，我就一资料科的小办事员，跟县里谁说去啊？ 诶等等？ “爹？你刚刚说啥？蒋明春跟领导合照了？真的假的？” 曹支书急眼了吼道：“老子能骗你啊？快去说，都登了报了！” 曹二强被骂的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爹，是什么报纸？哪天的？” 就听见电话里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 “是昨天的《人民日报》。你仔细看照片，左边最角上最黑的那个就是蒋明春！” 曹二强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随即他想起昨天早上资料科所有人都读了《人民日报》上面要求每个部门都要看的。毕竟是国庆节，是大事。 曹二强一顿翻找，从抽屉里找到了昨天的报纸，顺着最角落看去，发现了一个脸黑糊糊人。 他比蒋老二大了七八岁，离开县里的时候印象不太深。不过看轮廓貌似有几分样子。 报纸的内容他知道，主要就是领导在国庆的讲话还有大剧院的晚会。想必蒋家老二是参演了节目才上的报纸。 因为一个演员和领导的合照有没有必要惊动县里呢？ 正琢磨着，一个同事把一份《文艺报》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瞧瞧，咱们县里也能看上《文艺报》了。” “呦？是嘛！” 曹二强拿起报纸扫了一眼，顿时就看到了‘词曲作者：蒋明春’几个醒目字眼。 他猛的把两份报纸放在面前对比，《人民日报》中提到了晚会优秀节目《我和我的祖国》。 而《文艺报》上面又说这个节目的作者正是燕大新生蒋明春！ 高才生、作家、词曲作家，还是受到国家级刊物，和领导称赞的词曲作家。 三个buf叠加在一个人身上，这得是多大的荣誉啊？ 片刻后，曹二强敲响了科长的门...... 等到周县长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手扶着沙发，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感慨！记得上个月自己才刚刚去蒋明春家里道贺，短短一个月，这孩子在京都，也闹出了一番风云。 “唉，老领导的女儿看走眼了呀！怎么就把这么好的一个对象放跑了！” 同一时间，远在京都的张萌萌正对着书桌表情呆滞。面前的桌子上同样放着两份报纸。 [《我和我的祖国》受到领导高度肯定。] [领导亲切的同全体演出人员一同合影留念。] [《我和我的祖国》入选国庆优秀曲目] [《我和我的祖国》出自于燕大78级新生蒋明春之手！] 一条条讯息流水般在张萌萌的脑海里不断闪过。 先是作家，现在又是作曲，作词！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对方的才华？ 为什么自己那天没有去找他？ 为什么自己要同意和他分手？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张萌萌的胸口憋闷的难受，铃铃铃，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起。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 “萌萌，月红快跟人打起来了！你快来呀！” 第63章 玉萍，这个人像不像你? “丫的，你也甭跟我这里格楞，要不看你是个女的，早抽你了！” 剧院门前，两拨人泾渭分明。 一个戴着皮帽的青年仰着半张脸，鼻孔瞪着对面的女生。 被骂的女生正是陈月红。 昨天演出成功，今天合唱团放出消息要在歌剧院演出第二场。 看到早上的报纸，陈月红和几个同学一起来歌剧院，准备现场感受一下《我和我的祖国》。看看是不是像报纸里吹的那么玄乎。 来到门前一看，买票的人排了老长的队，因为今天外面有些冷，陈月红就让大家轮着排队，其它人去对面暖一暖。 结果这一暖暖出事儿了。 轮到她们的时候，陈月红的同学一个人要买十几张票，眼看着最后就剩这么几张了，后面排队的青年不干了，于是乎双方就开始吵。 陈月红她们人多，对方吵不过就把现在这个姓梁的青年给找来了，这人开一吉普，一口子京都味，语气豪横的厉害，从下车就没拿正眼瞧她们。 陈月红自己家也有些背景，况且还有张萌萌这种标准的二代，哪里会惧怕对方，上去就和青年开喷。 “来啊！你抽我一个试试？小京片子，开个吉普就牛了？动我一下！看看你爹保不保的住你！” 陈月红叉着腰，拿出当年下乡喷男知青的架势。 梁少安看着眼前的女人笑了： “蛤蟆长腿，王八长嘴，你丫蹦跶不过别人，还咬上了是吧？得！我今儿还就跟你耗上了，六子，给我把人堵住，今儿咱不进去看她们也甭想进去！” 门口售票的同志见这种情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些活祖宗怎么搞到剧院门口了！ 名叫六子的青年领着三个人往前面一堵，反正现在能买上票的都进去了，也不存在妨碍其它人。 陈月红也来了脾气，招呼着其中几个男同学就要往里冲。两拨人马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干起来。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远远驶来，看到车牌，陈月红面色一喜，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 跟在梁少安身边的青年打眼一瞧，也微微变了脸色： “少安哥，这牌子是zw的车！来头有点大呀！” 梁少安也意识到有些压力，不过还是镇定的站在原地，想看看车里来的是谁。 “萌萌你可算来啦！” 陈月红冲过去抓住张萌萌的手。 “怎么了？听说你跟人打架了？” “还没打起来，他们太欺负人了！” 张萌萌一边说一边朝着对面打量，刚好和同样打量自己的青年对上了眼。 看到青年张萌萌冷哼一声：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梁少爷啊？怎么部队里待腻了，出来当流氓？” 梁少安被张萌萌调侃也不见恼： “呀，是张姐啊！不是下乡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回来用跟你通报吗？” 张萌萌一点面子也没打算给对方留，陈月红找到了主心骨，神气的站在后面看青年吃瘪。 连着两次被怼，梁少安的脸色也变了。 “少安哥，这人谁呀？” 六子低声问了一句，有些好奇的朝张萌萌看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少安哥被人怼。 “哼！”梁少安不屑冷哼，“张老爷子的孙女儿，他爹也就比我爸高半级，等她家老太爷死了，看谁还搭理她们家。” 眼看僵持不下，一个女人从吉普车副驾探出半张脸，不满的敲了敲车门： “梁少安你还走不走了？赶快回家！” 张萌萌和陈月红一行人闻声看去，女人已经缩回车里。 张萌萌远远的看着吉普车里的女人，表情若有所思。 貌似那个就是梁少安的姐姐吧，听说是在军艺读书，此人在圈子里为人相当低调，平时几乎不怎么和她们这些人接触。 而身后陈月红表情有些怪异，刚才惊鸿一瞥感觉车里那个女人的侧脸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 “是谁呢？嘶......” 梁少安见姐姐放话，也不敢继续逗留，别看他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整个家里除了母亲就是这个姐姐。 “六子带人走吧，今天不看了，明儿我给你们找票。” 说着朝张萌萌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离开了。 “上车！” 等到吉普车离开，张萌萌也朝陈月红说了一句。 两人坐在后座，陈月红还是一副思考的样子。 “怎么了？” 陈月红摇摇头:“就是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对了！我们被蒋初文给骗了！” 陈月红像是发神经一样突然抬起头。 “他骗什么了？” “你没看到报纸吗？《我和我的祖国》是蒋明春创作的诶！燕大78级新生蒋明春！” 陈月红提高了几个分贝： “就咱们一起看电影那周五，我去找蒋初文的时候他还说不清楚，他弟弟和他在一个学校怎么会不清楚呢？” “燕大那么多人，不知道也正常吧？” 张萌萌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有了些疑惑，她总觉得，蒋明春和蒋初文这对兄弟的关系怪怪的。 从那天蒋初文提着筐子给知青点送吃的，然后像是故意跟自己告状似的说了那些话，后来她和蒋初文坐车离开那天，对方也没来送。 过去她还以为是蒋明春故意躲着自己，不想见自己。可后来和蒋初文相处的这段时间，对方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他的弟弟，反而好多时候都是刻意回避。这就不得不让人疑惑了！ 同一时间，老蒋家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过来参观报纸的村民。 下课来到蒋家的梁玉萍乖巧的站在蒋明春身边，每每蒋明春想要和村里人嘚瑟，她就不厌其烦的把报纸一次次递给那人，还骄傲的指给对方哪个是蒋明春。 看着这么懂事的准媳妇，蒋明春愈发得意了，有这样的老婆以后何愁不能装x。 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已经很晚了。 蒋明春看着手里的报纸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说正事儿，领导和全体演出人员合照，报纸上的照片里也同样有军艺那个女孩。 蒋明春仔细在照片里找了找很快在后排的位置找到了那个女孩： “玉萍，你来看，这个人像不像你？” 第64章 只因为遇见了你，我才是我 “是妹妹！是妹妹！” 梁玉萍的声音是极度的惊讶和欣喜，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和自己模样相同的女孩！ 听着准媳妇高兴，蒋明春也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和她一起共享这份喜悦。 “明春，她现在在京都吗？过的好不好？” 梁玉萍抓着蒋明春的胳膊，话问出口才觉得自己这话是多余的。 能和领导合照，能穿这么好的衣裳，妹妹过的肯定是好的。 |蒋明春轻揉着她细润的发丝： “她好像是军艺的学生，我在大剧院后台见到的她。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听到妹妹能上大学，梁玉萍脸上露出难掩的笑意，主动说起了她们家的情况。 她父亲名叫梁裕，是55年第一批响应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他们只有六十余人，从京都出发走进农村。 后面的故事和那个年代大多数情况一样，下乡期间和村里的姑娘恋爱结婚有了孩子。 母亲生下了梁玉萍和妹妹一对双胞胎，在梁玉萍五岁的时候，父亲带着妹妹离开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母亲起初跟她说父亲带着妹妹去看望爷爷奶奶了，可这一去就没了踪影。 等到梁玉萍稍微大一些，过去的谎言自然瞒不住，母亲才说父亲和妹妹死了。后来正赶上六零年大饥荒，姥姥姥爷在那场饥荒中死去，村里的人四散逃荒，为了活下去母亲才带着梁玉萍来到了河湾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 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生活到现在，直到母亲死才在信里提了一句父亲并没有死。 听完这一切，蒋明春觉得自己的准媳妇越发可怜了。 那么小的年纪和母亲经历了饥荒、十年动荡...... 想到这里蒋明春忍不住把她揽进怀里： “玉萍，你是怎么打算的？想去找你妹妹和你爹吗？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 梁玉萍抬起头在怀里仰望着他，一双深深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柔情。 蒋明春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心痒痒的厉害： “怎么这样看着我？” “明春。 ”梁玉萍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 “你真好！” 蒋明春没有像以前一样调戏她反而认真的回应着： “只是因为遇到了你，我才是我。” 上一世自己经历了背叛，陷害，已经对感情有些麻木的他，也只有在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那种踏实和幸福。 如果不是梁玉萍，自己也一定会上大学，也会成功。可唯独不会再去轻易尝试感情了。 梁玉萍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此刻她只想要腻在他的怀里，永远这样。 这一天蒋明春没有等到梁玉萍的答案，不过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认亲的。 只是这个女孩受过太多的创伤，一时间没有想好怎样去面对。 蒋明春不急，也不愿意她着急，未来的时间还长着呢。自己也足够给她幸福。 第二天一早，熟悉的三蹦子就停在了蒋家门前。 刚释放出来的扛把子，喜滋滋的驮着几袋干货上门了，后面还坐着李铁牛。 村里人远远围了一圈，对着这辆三蹦子指指点点议论着。 见蒋明春出来，陈浩南立刻下车，几步小跑来到蒋明春面前就要给他下跪。 蒋明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有些懵逼：“这是干什么呀？” “蒋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大哥！我陈浩南虽然朋友多，但我知道那些都是酒肉朋友，长这么大你是我认得唯一一个大哥！” “不是你先起来，咱起来说话行不。” 蒋明春连拉带扯的把对方弄起来，看得出扛把子是有几分真情的。 “蒋哥，我清楚要不是你，我肯定出不来，我一个人要是被抓了也就抓了，可传出去我爸也跟着受牵连。你不仅帮了我，也帮了我们一家。我陈浩南发誓，这辈子我要是对不起你我就...” 蒋明春抓住对方发誓的手，打断施法： “不至于哈，兄弟！我也没帮啥忙啊！” 听着动静出来的父亲和母亲一出门就看见有人给儿子下跪，还没等弄明白什么事儿呢，对方就把三蹦子上的两大袋干货往他家扛。 “叔，婶，你们好啊，这些东西往哪放？” 蒋存柱和沈月娥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应，然后默契的看向自家儿子。 “蒋明春想想也不是个事儿，人家大老远拉过来，也是点心意。 “爹，妈那就收着吧。” “诶。好好。”蒋存柱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小伙露出一个笑，“那个...” “叔，婶，我叫陈浩南，您叫我小陈，浩南都行。以后家里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您老想吃什么，说一声我就给您弄来，蒋大哥不在您拿我当儿子使唤就行！” 老两口又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微张着嘴巴。 这睡一觉咋还多了个儿子出来? 母亲招呼着陈浩南和李铁牛往里搬东西，父亲过来把自己儿子拉到一边： “明春，这是咋回事啊？这人...” 父亲指了指屋里，对于陈浩南突然的热情有些难以招架。 蒋明春刚开始也没在意，不过想想就明白了。 粮票是从兔场搞出来的，陈浩南要是让抓了，他爹肯定是要受影响，搞不好还得因此撸了官。按个贩社会主义粮票的罪名。 “爹，没事。收就收着吧。你就知道你儿子帮了他一个挺重要的忙。” “哦哦。” 蒋存柱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自己儿子现在厉害了，这个家也应该儿子当了。 对于父亲的表现蒋明春看在眼里，过去家里大事小事老头子都要过问一遍，现在就算是好奇也不会多问了。 三蹦子还在院子外面停着呢，大老远就看见县里和公社的车往这边开过来了。 其实周县长昨个就想来了，考虑到时间太晚硬是等到了现在。这不一大早就驱车去公社，然后带着公社一把手一起来了。 大伙看着蒋家门庭若市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心中的滋味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就好比，以前比你还穷的邻居，忽然一夜间飞黄腾达。 要说稍微比大家日子好一些，人们还能嫉妒嫉妒，背地里说说坏话。 可他们真是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了，谁不知道蒋二娃和领导都合照了。 现在不知道怎么滴，看到县长来蒋明春家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第65章 书还没发就出名了 一个多月，蒋存柱已经是第四次见到这位县长了。 从第一次的忐忑拘谨，到现在已经能顺溜的说几句敞亮话了。 “周县长，你们辛苦了呀。” 蒋存柱热情的招呼着，在一众村民的目光中显得格外神气。 “老蒋！你生了个好儿子呀！” 周县长抓着老蒋的手晃了晃，然后又看向旁边的蒋明春： “明春呐，你可是替咱们县争了大光了。和领导握手合照，连我们这些人都不敢想啊！” 领导们先是轮番上来一顿夸奖，就连埋进坟里十几年的爷爷都被拉出来夸了一顿。 蒋明春和领导们谈笑着，你夸我优秀，我说你幸苦。 聊了一阵，周县长和公社一把手当着村支书还有全村人的面说起了村小学的事情。 经过县里和公社的研究。 决定把河湾村小学和隔壁几个相邻的村小学合并在一起，在河湾村建一个新小学。 建学校的钱由公社和县里出，地址就选在河湾村。 这倒不是县长心血来潮，一方面是恢复高考后，国家对孩子的教育开始重视起来。 包括河湾村在内，周边村子几乎没几个像样的小学。师资力量也参差不齐，有的村小干脆一个老师带好几个班。 县里经过研究，把那些缺老师，环境差的村小整合在一起。建一所正规的小学。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建在河湾村，那自然是因为蒋明春了。 毕竟这位之前就是村小的老师，而且人家现在的对象还在村小教书呢。 周县长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蒋明春当然很清楚。 算起来周县长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毕竟明年准媳妇就要高考，到时候村小的老师人选还是个问题，他还真不愿意自己带过的那帮孩子没了人教。 现在学校合并，老师肯定也要招。 这里面最高兴的还属老支书，要是河湾村真的能建小学，照这样发展下去，河湾村说不定也能像大凉村一样升级成公社，到时候...... 想到这里老支书忍不住看向蒋存柱，这村里队长的人选定了！ 周县长希望蒋明春能多宣传宣传家乡，走的时候还特意邀请有时间去县里，那样子一点都不是在客气，而是真的希望。 送走了领导，蒋明春坐着陈浩南的三蹦子上了趟公社，和肖公安，刘公安喝了顿酒。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蒋明春也开学了。 回到京都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李老。蒋明春都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大佬居然有闲工夫在燕大蹲自己。 不等自己开口，李老就一脸怨气的走过来： “你小子真不地道！” 蒋明春被整迷糊了： “不是，李老这哪跟哪啊？” “你摸着良心说，当初是不是我替你联系的《沪上文艺》？你可倒好，写了新稿子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投给她了！” 看着李老这张委屈的老脸，蒋明春忍不住想笑： “不好意思哈，那个不是我主动的。” “你是怪我不主动了？” 李老瞪了一眼，吓得蒋明春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下次，下次写了一定先紧着您。” 要是老宋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句话熟悉。 得到了保证，李老的脸色这才缓和： “你这里一定有《活着》的原稿吧？拿给我看看？” 蒋明春刚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咦？李老，你是怎么知道《活着》的？” 老头子神秘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 “哼！你小子现在可厉害了，连巴金都亲口夸你了。现在你那本《活着》还没发表呢，名声就传了半个圈子。这次《沪上文艺》就该狠狠地谢谢你！” 蒋明春抠了抠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现在看来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快点！把原稿给我看看！不投我这里，给我提前过过眼瘾总行了吧！” 李老像是赖皮似的，伸手就要。前段时间听了巴金对这本书的夸奖，自己是抓心挠肝的想看看。 蒋明春两手一摊： “不好意思，原稿还在老家，要不我说给您个地方您坐火车去取？” 老头子走的时候连骂带翻白眼。 好好的一个文化人，愣是给自己气的失了体面。 蒋明春也是无语，再过几天不就要发表了吗？还非得这么猴急。 之后又接了李女士的一个电话，这几天联系不上蒋明春，李女士也很着急： “明春《活着》下周一就会发表，到时候你能来趟沪上吗？我们想给你办个关于《老兵》的座谈会。” 所谓座谈会其实就找一帮业内知名人，当着作者的面一顿夸。 形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说实话蒋明春对于这种活动属实没什么兴趣，而且现在文学界刚刚放开，社会风气相对于保守。 自己写的《老兵》之前又引起了那么大的争议，要是真的去出席恐怕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几百块稿费，我玩什么命啊！ “李姐，座谈会还是算了吧。我这人一向低调。” 电话一头的李女士忍不住笑了：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低调下去？又是作家，又是词曲作家，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你了。” 没约到蒋明春这个大作家，李女士颇为遗憾。 挂了电话，蒋明春就觉得面前这个大爷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而且对方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看一眼报，看一眼自己，就跟比对通缉犯似的。 “你就是蒋明春？” “昂。” 蒋明春点头。 “陈教授的学生？” “昂。” 大爷四下看了看，伸手挡在嘴巴一侧，仿佛地下情报站接头似的： “你是个大作家吧？” “昂？啊？” 蒋明春忽然反应过来，这大爷还偷听！ “哈，这都被您听出来了。” 张大爷激动的从凳子上撅起屁股朝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啊！不愧是咱们燕大的高材生！” “嘿嘿，谢谢大爷夸奖，我先走了哈！” 看着蒋明春远去的背影，张大爷突然一拍脑门： “嘶，真是老糊涂了，还没问人家写过啥呢！” 第66章 我弟弟就是作家春明 去邮局取了稿费，这一笔是蒋明春写书以来最多的一次。一共九百二十四块钱，一张张大团结散发着油墨的香味，嗅的人心旷神怡。 把钱存了整整一千，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包蜜饯。这个时候的物价是真的便宜，这么一大包才六分钱。 吃一块在嘴里甜到心尖，貌似自己好久都没吃过了，偶尔吃一次还挺上瘾。 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发现又多了一个新室友。 小伙子长得瘦瘦高高的，笑起来很憨厚。 “是蒋明春同学吧，我叫杜海民，我正在拜读你的作品！写的真不错！” 我的作品？ 蒋明春正要问，眼角余光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诗刊》，这本貌似就是唐南乔那天给自己看的。 “哦对了，刚才有个叫宪成杰的学长来过，说是刘主任找你。” 蒋明春说了声谢，把手里的半包蜜饯递给对方： “吃吧，甜着呢！” 来到刘主任办公室，发现人不在了。转身出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了肖老师。 “明春回来啦！刚好有件事和你说。” “肖老师您说。” “这次节目办的很成功，你们给学校争了荣誉。特别是你！明春！学校要给你们这些参与表演的同学奖励。” 肖老师欣赏的看着这个未来的好苗子，前几天陈老师的那篇观点论文她们也都看过了。蒋明春的那二十个字的《伤痕》总结，不可谓不精辟。 有思想，有行动，有文采，这样的孩子以后前途肯定不止如此。 “嘿嘿，真的吗？老师，奖励给钱不？” 肖敏有些好笑道： “你想要多少啊？奖励你一千？” “也行！” 要不是有老师这层身份约束着，肖敏高低都想拧这小子几下。 “好了，奖励的事儿，等学校定下来再说。还有一件事，学校想把《我和我的祖国》登在校报上。 前几天我看了你发表在《诗刊》上的《赞颂祖国》。现在想和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原版的刊登上去。” 其实那天唐南乔给自己看这篇诗的时候，蒋明春心里差不多已经猜出那个叫云若的作者是谁了。其实根本就不用想，除了蒋初文，没人会去做这种放屁砸脚后跟的事儿。 《我和我的祖国》现在这么火，只要稍微有人注意就知道《赞颂祖国》是抄的。明明知道会被发现，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往《诗刊》上发表，敢这么做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那个时候之所以没有理会，一是因为自己确实着急回去，二来《诗刊》刚刚才刊登，抄袭的诗词还没在人群中传开。 至于第三个原因，蒋明春特别好奇，蒋初文的动机是什么？ 为什么发表抄袭诗的时间不偏不倚，刚好是在《我和我的祖国》火了之后。尤其是第三点是他最好奇的。 “肖老师，那个《赞颂祖国》我也看了，不是我发的，是有人抄袭。” “什么？不是你发的！！！” ...... 诗歌社内，众人拿着最近几天的报纸看的不亦乐乎。 尤其是对《我和我的祖国》评价的内容更是反复看几次都不觉腻。 “诶？你们说明春有了这次的创作成绩，以后是不是能走艺术这条路了。 你们瞧瞧，杨指导在采访里都说，蒋明春同学是个有灵性的孩子。有机会的话还想要继续合作呢！” 张喜华拿着报纸，高谈阔论，生怕别人听不见。 李田一和刘雨荣对这句话表示深刻的认同： “我估计要不是考虑到学校这边的态度，国家队那边都想挖人了。节目结束那天晚上，我亲耳听到那个领队说呢，这样的节目设计，连总导演都说以后可以融入到其它节目当中。” 何存军看了看手里的诗刊有些不解： “我是有点奇怪明春为什么要把《我和我的祖国》改成《赞颂祖国》直接发表不是更好一些吗？” 许久未出声的蒋初文这时开口了：“这不是明春发的，是我发的。” 众人全都是不解的看向蒋初文，这时蒋明春刚好推开了社团的门就听见对方，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着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弟弟还有一个笔名。他的名字就叫春明！” “春明...春明...”何存军重复的念了两遍，眼中是无比的震惊：“春明？就是写过《老兵》和《地下交通站》的作家春明。” 社团里的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居然没有注意到蒋明春进来。 蒋初文抬起头，刚好和弟弟对上，不见有什么惊慌一脸坦然的笑道： “明春，你回来了！爹娘身体还好吗？” 宪成杰一行人顿时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蒋明春。 何存军第一个忍不住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蒋明春的手： “初文学长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就是作家春明？《老兵》是你写的？” 诗歌社所有人都围过来，一个个提起耳朵生怕漏掉半个字。 蒋明春深深看了大哥一眼，这是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打感情牌了？ 要不是重活一世，深知这个人的本性和城府，他断然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只是看透了一个人的骨头，还会在意皮囊怎么演吗？ “明春是真的吗？” 李田一急着追问道。 蒋明春笑了笑坦然承认：“我笔名是叫春明。” “哎呀！” 何存军猛地发出一声长叹，羞愧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当初自己居然在人家原作者的面前搬弄自己的想法，这岂不是正宗的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刘雨荣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春明，明春！错不了！我们诗歌社居然藏着一个大作家！” “明春，你老实交代，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呢？” 宪成杰抱着膀子，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放你走的样子。 “这个真没了，我就这么一点秘密还被我的好大哥给掀了。” 说着看向蒋初文，“大哥，拿了稿费，是不是该请我们大家吃饭啊？” 蒋初文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稿费当众递到面前： “大哥还能用你的钱啊，这不都是你的大哥一分没动！” 第67章 蒋初文的人设崩塌了 蒋明春并没有接钱，就这么看着对方。 蒋初文也一直这么举着。 诗歌社里的众人虽然欣赏蒋明春的才华，此刻却也未免在心中觉得这个做弟弟的有些过分。 在他们看来，这些日子蒋初文这个大哥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维护兄弟之间的感情，可蒋明春却是一次次当众让他大哥下不来台。 就算不是亲大哥，可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没有一点感情吗？ 李田一看着有些别扭直接从蒋初文的手里接过钱，递向蒋明春： “明春，这次就算是你请客吧！” 蒋明春连眼睛都没挪，一脸担忧道： “哥，你想发我的作品好歹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啊！唉！刚刚来之前肖老师问我，我还以为是有人抄袭呢！现在肖老师怕是跟学校说了吧！你说这...” 一时间众人又全都看向了蒋初文。 合着你没跟你弟弟打招呼就偷偷发了呀？刚才还站在蒋初文这里的人，瞬间又觉得这事儿办的也太过分了。 怪不得人家蒋明春看起来有些生气呢！ 尤其是刘雨荣，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天蒋初文和自己要了一份《我和我的祖国》手抄稿。 貌似从那次以后，对方就经常以各种理由没来社团，那个时候大家排练节目都是争分夺秒的，也就没在意，现在看来岂不是他真的抄袭了自己弟弟的作品？ 全程演技在线的蒋初文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有些慌了。这件事要是被捅出去，虽然不会严重到被开除，可自己一直维持的形象就要崩塌了！ 事情回到面试那天 趁着众人没注意的时候，蒋初文和刘雨荣要了一份稿子。回去之后他就一刻也不停的将《我和我的祖国》细细研究了一遍，然后动手去修改。 中文系韩教授是自己的导师，蒋初文还知道对方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某某部的委员成员之一。韩教授对诗词特别感兴趣。 蒋初文就准备投其所好，将这首改编后的《赞颂祖国》拿给导师看。为了不出现意外，他很坦然的跟教授说，这是自己和弟弟一起完成的。 韩教授看了很是喜欢，觉得可以发表在《诗刊》上，最好赶上国庆这几天。 起初他并不觉得蒋明春和社团搞的这个节目能有多火，甚至觉得这么短的时间都没法成功。 索性就听了导师的意见把稿子投出去了，还用了个新的笔名。 结果后面《我和我的祖国》这个节目搞的越来越大，甚至连国家队都给吸引来了。 蒋初文这下慌了，只好选择主动把事情挑明，连发表拿的稿费也掏出来。甚至为了混淆视听，转移人们对这事的关注，把便宜弟弟的作家身份也爆出来。 他知道弟弟肯定会怀疑自己，但只要自己主动表明，那就一切皆大欢喜。最多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弟弟刚从家里返回来就直接选择和学校反映。甚至都没给自己准备时间！ 这下该怎么办呢？ 捕捉到蒋初文一闪而过的慌乱，蒋明春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对方主动愿意拿出稿费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 凭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肯定是有更大的目的。 说实话他打心眼里挺佩服自己这个大哥的。 从他被家里收养，十几年以来一直将自己对养父母的怨恨深埋在心里，还一直经营着自己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形象。 连下地干活都是最卖力的那个。 隐忍了这么多年，只为了考上大学离开的那一刻，从此天高任鸟飞。 换做是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这样的城府不应该是一个年龄这么小的人所具备的，说他是少年司马懿都不为过。 “明春，你不能跟老师解释一下吗？大哥是看你那段时间忙着排练，我才帮你发的。” 蒋初文着急了只能打感情牌，这件事要是被自己导师给知道了，那自己经营了这么长时间的关系，岂不是白费了。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心里已经看出了七八分。 李田一当即黑着脸，把手里的稿费一把塞进蒋初文兜里，然后朝刘雨荣说了声： “雨荣咱们先走吧！” 宪成杰拍了拍蒋明春的肩膀，用失望的目光扫了蒋初文一眼。这个和自己一道建立了诗歌社的‘志同好友’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他们这些人显然是被蒋初文当成了工具。这种被人利用被人当猴耍结果任谁也不想接受。 张喜华身为和蒋初文同宿舍的老大哥，更是恨其不争的指了指他： “初文...你呀你！唉！” 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两个女生走出一段距离，刘雨荣这才不满道： “田一我真的没想到，蒋初文居然是这样的人！那天他找我拿了一份手抄稿，后来就不怎么来社团了。 一定是那个时候就瞒着明春偷偷把稿子投了。亏我还说今天他怎么早早就来社团了，原来是等着拿咱们当枪使呢！” 李田一扭头朝着诗歌社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许是咱们一直误会明春了。你记得他们兄弟两个第一次在湖心亭遇上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还觉得明春这个当弟弟的太不懂事了，好几次都让他哥下不来台。 现在看来，或许是蒋初文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才会让明春这么冷淡。” “是啊！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明春是个性格极好的人。而且还那么有才华，能写出《老兵》和《地下交通站》这样的作品。” 说着说着，刘雨荣的眼中就泛星星。毫不掩饰自己对蒋明春的崇拜。 李田一见状也不由的苦笑起来： “是啊！和他这样的人做校友，还真是让人压力大！” 诗歌社的人见状一个个也都识趣儿的离开，整个社团只剩下了蒋初文和蒋明春兄弟俩。 蒋初文上前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腕，语气带着恳请： “明春，你就帮哥这一次吧！这件事是哥做的不对！哥给你道歉，你就帮忙和学校解释一下吧行不行？” 蒋明春任由对方摇着自己的胳膊，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现在去解释，你不觉得晚了些吗？” 第68章 《活着》发表 蒋初文表情一滞，一双手无力的滑落。 是啊！就算是现在和学校解释，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处分。可在学生层面这件事情恐怕也要传开了。 回想起刚才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尤其是李田一，对他更是厌恶。 自己的人设已经崩塌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蒋初文怒指着蒋明春，“你早就知道是我，然后故意给老师举报的是不是！我是你大哥呀！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蒋明春属实是被气笑了： “我有抓着你手让你抄袭吗？你在心里真的把我当成过弟弟，把那个家当家吗？蒋初文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蒋初文噌噌后退了两步，内心隐藏的秘密被洞穿，一时间他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隐藏的很好，就连养父养母都没看出半分，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对方这副德行，蒋明春目光微冷： “怎么？被人说出心里话了，害怕了？” 蒋初文低着头突然呵呵的冷笑起来，抬头的一瞬间，猛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一地： “蒋明春，你欠我的！你们全家都欠我的！要不是你爹，我能变成孤儿吗？我爹能死吗？你以为你们家一直对我好，是真的拿我当亲儿子吗？ 那是你们觉得心虚，你们就该这样！” 这一刻蒋初文如同一头疯兽，将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全都朝着蒋明春发泄出来。 蒋明春微微向后退了半步，淡淡的擦掉喷在脸上的口水凝声质问： “蒋初文，你有好好想过真正的原因吗？依你们家的成分在当时就算没有我爹，你们就不会出事了吗？你们家其它人为什么会躲出去？难道也是因为我爹吗？ 是！我承认，你爹当年确实对我家有恩，我们全家都记着！从小我爹一直偏心，有什么好的都给你。甚至偏心到我无法理解！ 他是觉得亏欠，但也真的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你来读大学这几个月，没有给家里写一份信，他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难受。 可是蒋初文，你不配！你特么就是一个白眼狼！” 蒋明春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提起来： “记着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从我放你来读书那天起，老蒋家不欠任何人的了！更不欠你的！” 一记重重的拳头砸在蒋初文的脸上，整个人失去重心扑倒了几张桌子。 鼻血倒灌进喉咙只觉的发干、发凉、发咸。 蒋初文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看着吊顶，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扭头深深的朝着蒋明春看了一眼，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几天后《沪上文艺》正式发表了春明作家第三部长篇小说《活着》。发行当日《沪上文艺》就创下了单日销售的新记录。 小说一经发表，就引起了文学界的广泛热议。 随着最近《伤痕》文学的趋势愈发火热，文学界诸多评论家将《活着》也定义成为伤痕文学。 主人公徐富贵一生经历了内战、三反五反、十年动荡......在一生的岁月中饱受蹉跎。可以说简短的十三万字，描述了一个人和一个家庭一生的苦难。 不过也有人认为，这部作品并不属于伤痕文学，主人公苦难的一生，更像是在经历愤怒之后的清醒。 而且还是一篇由“心理性”人物观到“功能性”人物观的叙事演变，是一部关于当代历史背景下堪称奇迹的作品！ 刚刚下课，张萌萌就见陈月红站在教室门口急切的朝里面望。 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陈月红一把拉了出来，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份《沪上文艺》 “快看！蒋明春又发作品了！就是我上次在他家看到的那个《活着》！” 张萌萌淡定的接过，瞥了她一眼： “看把你急的，我还以为又出什么大事儿了呢，走先吃饭！” 这时路过的几个学生手里都捧着一份《沪上文艺》一边走还一边兴奋的说着： “写的太好了！比《伤痕》都好！绝对是一部丰碑似的作品！这个春明到底是何许人也？我感觉他写什么像什么！” “我倒是认为这两个作品不可相提并论《活着》固然是好的。 可毕竟《伤痕》是一部短篇，篇幅有限，描述的也是人生的一个片段。 不过春明作家确实是厉害，《地下交通站》让人开怀大笑，《老兵》让人泪湿襟褴。现在一部《活着》又让人百感交集。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驾轻就熟的运用这些手法。” 张萌萌的目光追随着刚才走过去的二人，其中一个人她还认识。前几天刚刚发表了一篇关于《伤痕》的评论，还登上了《人民文学》，在学校里已经成了名人。 两人的对话让她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转头看向陈月红： “月红你看完了吗？” 陈月红兴奋的点头正要说话，却被张萌萌抬手打断： “闭嘴，我要自己看！” 燕大教室内，蒋明春被人围住了。 准确的说是被一群中文系的女生给堵在了教室里。 “听说他就是春明。” “怎么可能？春明怎么会这么年轻？” “诶！你别冲我急啊，是诗歌社的人传出来的！” 女生们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的好奇，有的关注。 蒋明春看向她们，有几个居然害羞的把头低下了。 不是！你们害羞个毛啊？害羞还把我堵在里面？ 蒋明春抓了抓脑袋有些郁闷，看吧！这就是公布身份的结果。以后上厕所也得带头套了！ 庆幸的是，77级78级这些燕大生还比较矜持的，不像什么脑残粉蹲点，盯梢，强行抱抱之类的。 听着门口的议论，徐慧敏也忍不住好奇朝几个女生问道： “你们刚才说的春明是谁啊？” “就是你们班的蒋明春啊！你们不会都不知道吧？” 徐慧敏张着嘴巴，机械的扭过头看向另一头的蒋明春： “同志！你嘴是真严啊！” 第69章 让我给燕大学子们做演讲? 何存军是最早知道的，显得稍微比众人淡定一点。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十月》刊登了刘主编的一条评论文章题目叫《六十年的苦难与人生》 说的就是《活着》，而且在文章中，毫不掩饰表达了他对春明作家的高度评价。说春明是为活着的人写《活着》以小人生写见大背景。 生活不遗余力的给予苦难，而活着不屈不挠的对抗命运。 要知道这位可是《十月》的创刊者之一，其笔下的《班主任》被誉为伤痕文学发轫之作。 同时也是何存军的偶像。 连自己的偶像都给予这么高的肯定，可见这篇小说的成功！ “明春，你真的是春明吗？” “这不明摆着吗？名字倒过来就是笔名，还能有假？” 唐南乔俩手一拍，转而看向自己的这位作家室友，“明春，你给我签个名呗？我妹妹可喜欢你的作品了。” 蒋明春无奈拿过对方手里的本子签上了‘春明’两个大字。 结果这一行为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 “明春，帮我也签一个吧！” “还有我！” 班里所有的人都凑过来要签名。眼看就要把桌子挤歪了。 唐南乔振臂一呼： “排队！都排队！想要签名的站这边！” 唐南乔自己拿到了签名，嘚瑟的当起了秩序维护者。外面的中文系女生们见状也跟着排起了队。 然后燕大的校园里就出现了这样奇葩一幕，正值吃饭点，一条长长的队伍从班级一直排到了外面。 路过的同学好奇的问： “这是干嘛呢?” 被问的女生一脸激动：“作家春明是咱们燕大78级的蒋明春，现在正在里面给人签名呢！” “啊？” 于是乎这条队伍又多了一个等待的人...... 肖敏跟着刘主任一起往外走，远远的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顿时有些好奇。 “那个班是什么情况？” 肖敏也不清楚，只好亲自过去问问。这一问她也有些惊讶了！ 这孩子还是个大作家？嘴这么严吗？一直都没说！ 刘主任得知以后，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快！马上核实一下，这件事要是真的得那可了不得了！早上办公室那帮老师就在说《活着》了，我听的都心痒痒！ 复旦出了个77级的卢新华，咱们燕大也要出个78级的蒋明春了！” 坐在教室里的蒋明春那叫一个苦啊！ 肚子都饿的咕咕响了，可还是签不完！ 往班门口看一眼，发现队伍的头根本看不到头。签完估计饭都没了。 旁边的唐南乔倒是激动的不行，一点也不觉得饿。见蒋明春在张望，他还贴心的跑到班门口替他看了一眼。 这货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赶紧一溜小跑跑到蒋明春旁边： “不好了！肖老师和刘主任过来了！” 众人疑惑间，只见刘主任和肖敏一前一后走进了班里。 见老师和主任过来，众人识趣儿的让开一条路。 “明春，听说你的笔名是春明？” 刘主任开口直入主题。旁边的学生听到刘主任对蒋明春的称呼这么亲近，一个个都在猜测两人的关系。 看到老师和主任，蒋明春如同看到了救星，眼睛都在放光。 四下看了看，蒋明春凑到刘主任耳边低声道： “主任救命啊！我饿的实在顶不住了，麻烦您和肖老师让大家别排队了，先吃饭好不好？” 站在旁边的肖敏忍不住笑出了声，和刘主任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笑意。 “好了！同学们，大家都去吃饭吧。” 刘主任扭头朝众人招呼了一下，略微思索道：“这样吧！周六上午八点，咱们在学校礼堂，让明春同学讲一讲他的写作心得，大家觉得怎么样？” “好！” “好！！” 众人一阵激动的叫好，能够听听知名作家的写作心得，这比寒冬喝几碗羊汤都解馋啊！ 蒋明春一脸懵逼的看着刘主任，嗯？我什么时候答应的啊？这不纯纯坑人嘛！ 刘主任转过头，笑的‘老奸巨猾’： “明春啊，这周六礼堂就是你的阵地。到时候我和其他校领导也会去听的，你可要守好你的阵地啊！” 蒋明春急了： “不是！主任啊！我还没准备呢！这么突然的吗？” “不需要准备，讲什么你自己定。是和大家聊聊天也好，说说你的作品也罢。这个你自由发挥，我们不做限制！” 合着我还得感谢您给我自主权呗！ 见蒋明春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刘主任顿时拉下脸： “怎么？你还想让我这个主任帮你打白工啊？这次不讲好，上次演出的奖励就别想要了！” 行！算你老头子狠！一手萝卜，一手大棒的。 蒋明春知道自己是躲不开了，也只好硬着头皮给全国顶尖学子们讲讲了...... 中午吃完饭的功夫，《燕京文学》的一个副主编来找，说是要转载《老兵》这部作品。 这就听起来挺离谱的。 《燕京文学》的前身是《燕京文艺》和《说说唱唱》。 最早创刊于1950年9月10日，是由京都市文联主办的。第一任主编是老舍先生，汪曾祺先生是那时的编辑部主任。 十年动乱期间一度停刊，直到1971年复刊为《燕京新文艺》1973年，改回《燕京文学》的名字。 虽然《燕京文学》比不上《人民文学》这种大腕，可人家好歹也是带着官方马甲，正儿八经的皇城刊物。 这样有着官方背景的刊物，居然要转载《老兵》这种比较敏感的作品，这就让人有些疑惑了。 难道说上面开始放松了？ 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思想，蒋明春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一转载。 《老兵》属于短篇，一共两万四千字，按照千字两块的转载费，一共是四十八块钱。 这位副主编走的时候还顺带试着约了个稿。 《燕京文学》主打中短篇小说还有报告文学。而蒋明春写了三部作品只有《老兵》是一部短篇。 用日常的“下一部投你们”应付了这位副主编，蒋明春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演讲内容了，这是自己第一次给人演讲，上一辈子倒是经常给公司员工开会。 想到这里，蒋明春突然有了一个新点子...... 第70章 大家好，我是春明 周六如期而至 一对对学生结伴朝着学校礼堂走去。唐南乔和杜海民起了个大早，知道蒋明春要去礼堂演讲，这两人比本人还激动。 “明春，你今天要讲啥呀？怎么不见你写稿子？” 蒋明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全在这里面了，不用写。” “豁~你心也太大了。不愧是大作家！” 蒋明春翻了个白眼： “少拍点马屁，咱们还能做兄弟。” “嘿嘿！忍不住，忍不住嘛！” 礼堂前，宪成杰和李田一，一早就来了。除了诗歌社的负责人身份以外，这两人还在五四文学社任职。 看着源源不断的人往礼堂走，宪成杰也不禁感叹： “明春这个作家的影响力也太大了。都赶得上学校里的教授了。” 这时李田一沉吟了一声突然开口道： “听说蒋初文主动申请退学了。” 宪成杰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惋惜道： “道路阔达，失之前蹄。以初文的才华毕业之后定有一番作为，何至于此啊？” 李田一冷哼一声： “心不正，纵然才高八斗也是枉然！依我看趁着名声还没坏透，主动离开才是正确选择。” 作为李田一的老搭档，宪成杰很清楚，这位中文系的大才女最反感的就是虚伪的人。恰巧，蒋初文偏偏就是这样的。 亏他当时还想着撮合这两人。 “荀教授您来了！” 李田一见到来人眼前一亮，这位老教授可是很少出来，听说近几年开始锻炼起身体了，有人经常能在图书馆那条小路上见到老爷子跑步。 老头子指了指礼堂： “今天里面要做什么？我见这么多人都往礼堂走。” 这时蒋明春和唐南乔也从后面走来，热情的和两人打招呼： “成杰学长，田一学姐！” “呦！咱们的大作家来了！”李田一展颜一笑，然后热情的给荀教授介绍起来， “荀教授，这位就是今天要在礼堂演讲春明作家，是咱们燕大78级的学生蒋明春！” 蒋明春在李田一面前站定，一老一少同时扭头看向对方。 “咦？大...” 蒋明春一挑眉，下意识就要说出大爷两个字，看到老头子那副表情顿时刹住车。 这老头不是晨跑的那个吗？果然是个教授！ 老头子也显然是认出了这个家伙，满脸质疑： “就你要给人演讲？水平够吗？” 蒋明春俩手一摊：“我也不想，可学校硬让我讲，我也没办法。” “哼！” 见这小子一副欠揍的贱样，荀老头子重重的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李田一看看小的，又看看老的，一时间不知道这俩位是怎么个回事儿。 旁边的宪成杰忍不住低声问道： “明春，你和荀教授有过节？” 蒋明春想了想，难道我要说。只是因为在小路上，喊了声大爷。从此不能忘记他容颜？ “算了，赶快进去吧，人们都到的差不多了！” “行！” 宪成杰带着蒋明春和唐南乔几人往礼堂走去。 不一会儿，荀教授居然又去而复返。 “荀教授你这是？” 李田一不解。 老头子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道： “我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能讲出什么东西！” 李田一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有些无语。这荀教授还真是... 这时两个相貌出众的女生结伴经过。 “明春也太厉害了吧！他考上燕大也就一两个月吧，都能上台演讲了！” 陈红月属实是在心里佩服。 张萌萌微微点头认可了这一说法，这几天她已经把《活着》连续看了三遍。每一次看都觉得给自己的感受不一样。 越是深入，就越觉得蒋明春的才华了不得。这本书没有什么华丽的语句，用质朴平淡的语言书写了一个人命运多舛的人生。 没有一定的文字功底，没有一定的生活积淀和人生阅历是很难写出这样一部作品的。 一个只有十九岁的人，一个窝在河湾村那片小天地的人怎么可能写的出来？ 可事情确确实实就这么发生了，也不得不让她感到震惊。 昨天父亲看完《活着》还以为这个作者是一个和他年岁相当的人。主人公经历的大多事情父亲也都深有体会。张萌萌也没说作者就是蒋明春，她想等到有一天把蒋明春带回家的时候再说，那个时候一定会让父亲大吃一惊。 “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和初文联系？” 陈月红摇了摇头： “我找了他好几次，室友都说他不在。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张萌萌目光一转： “算了，咱们先进去吧！” 能容纳数千人的礼堂早早的就人满为患了，今天来的不仅仅是燕大的人，还有周边的各大高校。 除了春明作家的这个马甲，蒋明春还是《我和我的祖国》创作者。 种种光环加持下，蒋明春这个人已经成了学生们心中的偶像。 大家都想亲眼见见这个，曾经靠着一部短篇小说就搅动了文学和政界的人物。 “明春，准备的怎么样？我可是把领导们都请过来了。” 刘主任笑盈盈的迎上来。看这小子现在不慌不忙的架势就知道一定没问题。 蒋明春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 “主任，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带我从后门跑路！” “嗯？” 主任愣神的功夫，蒋明春已经走到了上台通道旁。 李田一在旁边提醒： “明春，咱们的演讲时间是一个小时，到时候我们会提醒你，演讲结束还有问答互动环节，这个时间要自己掌控，不要太久就行。” 蒋明春点了点头环抱在胸前静静地听着宪成杰在台上说开场白。 李田一偷偷的注视着对方的侧脸，见他一脸平静自信的样子，心中有种莫名的心动。 “从《地下交通站》到《老兵》再到如今响彻整个文学界的《活着》，春明作家用他的笔书写了一个又一个情感交织的故事。 现在，请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青年作家春明同志！” 礼堂内的掌声如雷一般响彻全场，所有前来的学生和老师们全都聚焦在台上。 “大家好，我是春明。” 第71章 这不是演讲是辩论 简单七个字的自我介绍，引得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要不是自己清楚内幕，都怀疑这些学生是花钱请来的托。 台上放着一张大红布盖着的桌，一个话筒，一个水杯老干部标配。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蒋明春在心里给自我催眠。 全都是白菜，全都是大白菜！ 等待掌声结束，蒋明春的声音缓缓从扩音器里传出。 “春明是我写作的笔名，大家也可以喊我的真名，蒋明春。在来燕大读书之前，我是村小学的一名老师。记得第一次给孩子们介绍名字的时候，有个孩子问我是不是打老蒋的蒋，我说是那个蒋，但我可不是反动派。”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说实在的，我不认为我一个刚刚入学的学生，有资格给在座的各位演讲。” 说到这里，蒋明春回手指了指背后空空如也的黑板： “所以，我今天并没有让他们在上面写标题。” “与其说是演讲不如说是一场思考性的辩论。没有正方，反方，所有人都是‘我方’。至于辩论的题目那就是《认知与文化》” 说着蒋明春在黑板上写下了大大的五个字。 刘主任陪同着几个教授和副校长坐在同一排，看到这五个字，众人也来了兴趣。 台下的张萌萌和陈月红静静地听着，张萌萌的视线一直在蒋明春的脸上。 “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认知和汲取文化的程度。我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信息闭塞，难以接触到书籍刊物的小村子。 不怕你们笑话，我是进了燕大的图书馆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有这么多的书。如果比认知，比读过的书，我想在场的任何一位都能当我的老师。 也许有人会问，既然你读的书这么少，为什么还能成为作家，还能写出像《活着》和《老兵》这样的作品。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思考和辩论的东西！” “一个人的认知真的可以完全决定他的文化水平和优劣吗？” 随着蒋明春发出的疑问，在场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思考。忽然前排的一个女生举起手。 “春明同志，我是师大78级的新生。我想要反驳您刚才的观点。” 蒋明春点头示意： “咱们都是一届的，喊我名字就好，称呼您，显得我有多老似的。” 听着周围同学的笑声，女孩有些脸红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大声道： “我觉得你刚才说的太过于谦虚了，我不相信，一个没有文化和认知的人可以写出这么好的作品。我认为，认知和文化的关系是必然的。一个没有认知的人写书，就等同于闭门造车。” 在后台听着的宪成杰和李田一人都麻了，说好的演讲，怎么直接进入问答环节了？ 不过也没办法，人家的舞台人家说了算。 不知何时陈教授带着一个老人从后面进来，几个同学赶忙让出座位，陈教授笑了笑示意他们继续坐，自己和老人一起站在后面看向台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学生？” 老人看着台上发问。 陈教授引以为傲的点了点头： “是啊，我这个学生可了不得，上次被列入国庆优秀节目《我和我的祖国》就是出自于他。” “哦？” 老人眼睛微微一亮，不再言语。 台上蒋明春笑了笑丝毫不慌： “说完全没有认知和文化，那是胡扯。 我所说的认知和文化是基于一定的受教育基础。 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何以去谈写作？ 如果我们把文化比作一条路，那么一个人的认知就是这条路的宽度。 就拿我写过的三部作品来说，大家可以清楚的发现，它都是基于一定的历史背景，和现实发生的人和事物。《老兵》中的何卫国《活着》里的徐富贵，他们都是有现实参照的。 它们之所以能够成功，受到大家欢迎。是我在写实这条路上，走的比大家远一些，路比别人长一些。 一条路不止有宽度，还要有长度。一个人在某一领域深耕，就是在铺垫路的长度。文化也是如此！” 一个男生举起手：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觉得文化这条路的长度比宽度重要呢？” 蒋明春摇头： “不不不！我并不这么认为。相反我自己现在也在疯狂的读书，吸取新的知识面，拓宽自己的文化道路。 当然了，一条路的宽度和长度都是重要的，没有宽度的文化容易被自己狭隘的思想所羁绊，这样写出的作品往往只是片面的，单调的。 而没有长度的文化则是肤浅的，幼稚的，是经不起推敲和深挖的。” 合着就是和稀泥呗？正的，反的都让你给说了。这还辩论个毛？ 台下的学子们虽然对这个回答不满，可也架不住人家说的确实在理。 人群中的何存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飞速的将这几句话记录下来。旁边也有不少同学和他一样。 “好啊！用路的长度和宽度来形容文化，这个比喻太贴切了！” 刘主任轻轻的感慨道。 本以为这小子会围绕自己的作品来讲，没想到直接给放了个大卫星，讲上广义的文化了！ 陈月红满是星星的看着蒋明春，刚才她都忍不住想要举手提问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蒋明春清了清嗓子： “现在我们重新回到刚开始的问题，认知真的能决定文化的水平和优劣吗？ ” 蒋明春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在一双双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我的答案是，不能！ ” 眼看下方的学子们一个个面露质疑和不满，蒋明春接着说明道。 “我们身边有博学多才的人，也有一条路苦心研究的人。博学多才的人往往身处聚光灯下，受到人们赞美和欢迎。 他们歌古颂今，使东西方文化融会贯通。 而走在单一路上的独行者，他们为了一部古籍，为了一段历史，甚至是为了一个真理，不惜花费一生的时间。 最终只有出头的那一天才会被人知晓，甚至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成功，只能被埋没在岁月长河里，无人问津。 难道你能说独行者追求的文化是差的吗？” 第72章 教育是认知的基础，认知是文化的道路 蒋明春最后的几句话可谓是结结实实的拍了一部分学校教授的马屁。这些教授就是对方口中的“独行者”。他们半辈子都沉浸在某一领域研究。 荀老头瞥了台上的小子一眼，又是一声冷哼，只不过这次哼的声音很低，倒像是小孩子赌气。 陈教授听着自己学生的话由衷的高兴，扭头一看身边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了泪，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蒋明春握着话筒，把长长的电线撩到一边走到黑板前。 “博学的人我们崇拜，但独行者也更要尊敬。就像现在我们国内的大部分学者喜欢追求西方文化，学习西方文化以此来提高认知拓宽自己的文化道路。 可我想说的是，西方有西方的开放，东方有东方的传统。我们不能一味的追求西方，拓宽道路，而放弃在自我文化上的深耕和延长。 文化的优劣不是比宽度，也要比长度。用西方的砖拓宽我们东方的路，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彻，也并不是所有学子都赞成这个观点。这些各大高校的才子们不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都有各自的思想。 不过蒋明春说的这番话也给了他们一些启发。 副校长和刘主任一行校领导们也跟着鼓起了掌。 随后就见蒋明春再次拿起粉笔，在‘《认知与文化》五个字的上方，写下了“教育”。 “最后，我要再提一点。我们谈论《认知与文化》的一切基础都是建立在教育。 没有教育，这些东西都是空谈。 我很欣慰，也很感激！我们的国家恢复了高考，开始重视起了教育。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第一批受益者！ 我坚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受益。 教育是认知的基础，认知是文化的道路！ 一个国家离不开教育，一个民族更离不开文化。 在这里我祝愿每一位同我一样的学子，祝愿你们： 不负韶华 砥砺前行！将来能够看到比燕大还要广阔的天地！” 雷鸣般的掌声又一次响起，就连后台的宪成杰一行人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教育是认知的基础，认知是文化的道路。” 李田一默默重复着这句话，感觉有一股灵感从心里滋生。 几位领导们的手拍了一次又一次，却也丝毫不嫌烦。副校长满意的点着头： “好一句 不负韶华，砥砺前行！这句话可以作为新一代的校训勉励学子们嘛！” 刘主任笑的开心，越看这小子越觉得满意，明天校报的题目他都想好了，就用最后这八个字。 演讲时间宣布结束，可这些学子们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争着抢着举手提问。 “明春同学，你如何看待伤痕文学？现在人们都说你写的《活着》也是一本伤痕类文学，这句话你认同吗？” 蒋明春看了这个马尾女孩一眼笑道： “这位同学问题问的这么专业，可以当记者了呀！” 马尾女孩毫不怯场的自信一笑： “我选修的就是《新闻学》。” “那怪不得！” 蒋明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一顿讲，弄的口干舌燥的。 “关于伤痕文学，我不做过多的表述和评价。只能说是特定时期出现的特定产物。关于《活着》这本书。我不认为这是属于伤痕文学。《活着》没有那么多的批判性，和宣泄的意味。就是实实在在的讲述了一个人经历的一生。 要说思想和立意，可能更多的是在阅尽苦难之后的一种真理追求。” 得到了答案，马尾女孩眼睛弯成了月牙，朝他甜甜一笑。 蒋明春在人群中寻找下一个提问者，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陈月红和张萌萌。 这两人也举着手，不过蒋明春并没有点她俩而是从二人后排选了一个男生。 被选中的男生很是激动： “明春同学，我是你忠实的读者，从《地下交通站》开始就关注到你了。之前《老兵》发表之后，很多人都在说你是美化gmd，你能说一下你写作时的想法吗？” “首先感谢你的关注。其次，对于那些说我是gmd的笔杆子，说我美化gmd的评论，我也不想去解释什么。一句话： 在外敌面前，一切为国家流血牺牲的人都是英雄。” 蒋明春之所以敢当众说这句话，正是因为前几天《燕京文学》找上自己转载了《老兵》。既然上面也默认了自己说了也无妨。 张萌萌看着台上的蒋明春谈笑自如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泛酸，刚才对方明明已经看见自己了，却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 难道那个赵寡妇的女儿真的就那么好？ 原本说好了半个小时的问答环节，愣是持续了快一个钟头。 一个个春明的粉丝，拿着准备好的本子排着队找蒋明春签名。 一看到这种场面蒋明春就感觉头大，为什么每次都是赶在吃饭这个点？ 主任，主任呢？ 蒋明春四下寻找主任的身影，可哪里还能找的到。 就在蒋明春站在礼堂演讲的时刻，燕大校外一辆轿车里，蒋初文和一个看起来有几分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坐在了后排。 “小文，你爸爸的事情有眉目了。等下次回来我去找找人打听打听，应该可以平反了。” 蒋初文机械的点了点头，隔着车窗注视着燕大的校门许久最终扭过头： “姑，走吧。再晚赶不上飞机了！” 一个高光登台，一个黯淡离场。这一切是结束，还是开始？ 次日，一则题目为《教育是认知的基础，认知是文化的道路》在《人民日报》刊登。蒋明春的名字正式以文章作者的身份出现，再次引起了广泛关注！ 时间匆匆流逝，1978年12月24日《人民日报》发表了老人家重要的讲话。 整个国家在经历了十多年风雨飘摇之后，终于朝着前方迈开了大步。 这一天燕大整个校园沉浸在一片不寻常的气氛之中。 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在异样的心情中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而蒋明春也在这一天见到一位重要的客人...... 第73章 作协抛出橄榄枝 “明春，今天去我家喝几杯。” 下课，陈教授把正要和同学离开的蒋明春喊住。 现在陈教授对蒋明春的喜爱已经不避人了，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公然邀请一个学生去家里做客。 旁边的同学虽然都羡慕，可因为是蒋明春，那一切也就理所应当了。 “啊？那岂不是又要麻烦师娘了？” 蒋明春说着客气，可行动上却一点也没客气。 能蹭教授的饭，谁会不乐意呢？ 陈教授笑着指了指这小子： “你呀......就是嘴上客气，哪顿都不见少吃一口。” “还不是怪师娘做的饭好吃，我平时胃口很小的。” 路过的唐南乔差点一个趔趄绊倒，你胃口小？胃口小顿顿两个肉菜大馒头？ “对了，把存军也喊上，上次的论文发表我也拿了些稿费，就当是请你俩吃饭了。” 陈教授住的地方是学校分的公寓楼，虽说平米不大，但也比普通教师的筒子楼要好太多了。 蒋明春最近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这年头商品房还没有兴起，人们对买卖房子也没有什么概念。 就算是京都的房子也不是太贵。 当然了这个‘不是太贵’是相对于能挣到钱的人来说。 自己以后要在这里落脚，确实得提早买间房子了。 有了花钱的目标，也就有了挣钱的动力。 自《活着》发表至今。已经被多个文学刊物转载，这段时间光是一笔笔转载费用就赚了一千多。 现在自己手头里已经是有两千五的人了。再攒点钱，说不定能买套四合院住住。 来到公寓，蒋明春已经替陈教授接过手提包，熟门熟路的敲门。 苏梅打开门，顿时拉着蒋明春就往厨房走： “明春你可来了，上次你教的酱肉法子又给忘了，快帮我看看缺点什么。” 陈教授：“瞧瞧，你们师娘见着明春谁都不管了。” 何存军也羡慕道：“是啊，明春在哪里都是这么受欢迎。师娘喜欢也是自然。” 蒋明春进厨房简单指点了几个步骤，实际上没有自己指点人家也做的不差，只是用这种方式表示亲近罢了。 蒋明春尝了一口肉： “师娘，你确定不是背着我偷偷跟其他名师学了吧？” 苏梅同样作为知识分子，其实并不喜欢奉承话。可架不住这小子奉承人的花样多，还让你不得不接受。 “那就是味道不错了？”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蒋明春一边点头，一边嚼着，“用他们美国话叫‘very good’。” “你这孩子！” 苏梅笑盈盈的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好吃就多吃点，这次买了不少。” 事实证明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喜欢听奉承话的，她不听只是因为你说话的方式不对。 “几位客官！您的菜来了！” 蒋明春像个店小二一样，肩膀搭一块毛巾，端着两盘菜出来。 陈教授和何存军已经坐在桌前倒好了酒。 “呦呵？还是醉仙酒！陈教授您又藏私货了。” 蒋明春抓起瓶子端详了一番。 “哈哈哈，我可没藏，这是我女儿给我带的。刚带回来没几天这不就便宜你们两个小子了吗？” 蒋明春挨着何存军坐下，看见桌子上多了两副碗筷，疑惑道： “陈教授，今天还有客人？” 陈教授的女儿蒋明春是认识的，在市文化局工作，也经常回来吃饭。 教授的儿子常年在外地一年都回不来几次。到现在也没见过。 陈教授点点头，有些神秘的朝着蒋明春道： “今天叫你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位客人，一会儿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听着陈教授的口气很是重视此人，这倒是让蒋明春有些好奇了。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房门被敲响。 “妈，我把张伯伯给请来了。” 蒋明春越过陈心言看向后方的老者，只觉得有些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 老者的目光在屋里几人的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蒋明春的身上。 “这位就是春明作家吧，你的着作我有幸拜读过！写的极好！” 就在蒋明春一脸懵逼的和对方握手时，陈教授主动介绍道： “明春，这位是张广年，张老先生。”（不是错别字，懂的都懂。） 听到这三个字，蒋明春心头巨震！ 这位可是现如今作家协会的副主席，年初恢复文联作协筹备领导小组的组长。 同时也是创作出《黄河大合唱》的那一位！ 之前只是听李田一介绍肖老师父亲的时候提到过这位大佬的名字，没曾想现在居然见到真人了。 握着对方的手蒋明春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陈教授起身将张老请进去。 张老很是和蔼，有着文人独有的气质。即使六十多岁的高龄依旧声音清朗。 “明春，上次我带张老听了你在礼堂的演讲，回来的时候张老就说有机会想见见你。这不，借着今天大好的日子，我就把你们两位邀请过来正式认识一下。” 蒋明春哪里敢托大主动举起酒杯： “我敬张老前辈一杯，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蒋明春的敬重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张老也在细细观察着这位优秀的青年作家。 现在很多年轻一代人，已经把春明视作崇拜的对象。小小年纪有如此成就，还这么谦逊的人确实值得自己一见。 “不介意的话，我也就喊你明春了。明春同志有没有考虑过加入作协？” 张老指的加入作协可不是市作协，而是全国作协。 按照常理来讲，想要加入作协必须一级一级的来。先从地方作协开始，一步步往上。 到了蒋明春这里直接一步登天。 旁边的何存军听到这句话连呼吸都急促了，一脸涨红的看向蒋明春。这可是国家作协啊！自己别说是国家就连地方都不敢想。 要不是自己说了不算，他都想直接替对方答应了。 见蒋明春还在考虑，张老就介绍起了加入作协的好处。比如身份，还有能和其它知名作家一起接触等等...... 蒋明春倒不是说考虑要不要加入，加肯定是要加的，最重要的是现在加入合不合适。 第74章 想法不成熟?生的也可以 最让蒋明春头疼的一点就是，加入作协是要开会的，还是各种开会。 自己现在还是个学生，要说一次两次不参加，还情有可原，总不能经常性的不参加吧。 张老见状也猜到了这一点，顿时笑道： “你还是学生，当然以学业为主，一般的活动也可以不参加嘛！这一点我这个老头子还是可以做主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蒋明春哪里还用犹豫。 “成！那以后就要多多麻烦前辈您了！” “哈哈哈哈......” “喜事，今天又添了一件喜事！来来来，我提一杯，为了咱们的伟大祖国迈出新的一步，也为了明春成为作协一员干杯！” 陈教授起身，众人纷纷举杯。 一杯酒下肚，张老也开了话匣： “国家翻开了新的一页，咱们这些从事文化的工作者们也要有新的思路。从去年提出对外开放以来，咱们国内的文化深受外来文化影响。 无论是文学方面，还是思想方面。 说实话这样的影响有好也有坏。 好的是我们打开了思想的大门，在文化和思想的激烈碰撞中产生了新的文学道路。 坏的是，很多人盲目去追求和学习，糟粕与精华尽皆取之。将外学，外风，视为思想和文化的先进体现。” 张老长叹了一声然后看向蒋明春： “正如明春在演讲中说到的一点，‘用西方的砖，铺东方的路’这一点我视之为大。我忧之，也喜之。喜，是因为我们新一代出现了像明春这样有思想，有能力的新青年。 我拜读过你的《活着》也看过《老兵》给我的感觉是，有简，有繁，有血，有肉。” 这是贴脸夸呀！ 饶是蒋明春压制也忍不住有点飘，赶紧再敬一杯。 好听，爱听，多说点！ 何存军的筷子从开始就没动过，反而是早早掏出了随身带的本子，不停的记着，写着。 能和这样的大人物同坐一桌，每一句话，都是宝贵的。 “张老，您可别太捧这小子，小心尾巴翘上天。” 陈教授打趣的说了句，被旁边的苏梅瞪了一眼： “你还说人家张老，你自己每天回来明春明春的说个没完，要不是明春姓蒋，你姓陈，我都怀疑是亲儿子了。” “哈哈哈哈.....” 陈教授闹了个大红脸，抓着筷子好久，也跟着笑了。 实际上张老很早就听过蒋明春这个名字了。最开始是听老肖说过一嘴，说是燕大有个学生创作了一首《我和我的祖国》 听过之后张老颇为感慨。后来随着《活着》这部作品发表，引发反响，加之文学界对这本作品诸多赞美，一时间春明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打上了一个标签。 后来受陈教授邀请，来到燕大。听闻蒋明春就是春明。就忍不住好奇也跟着去礼堂听了一番对方的演讲。 尤其是对方关于东西方文化的认知完全和自己想到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个青年他是真的喜欢。 “明春，你对现在传入内地的音乐有什么看法？” 张老就是搞音乐的，从去年开始国内就被湘江岛内和国外传入的音乐，影视所影响。 对于青年追求这种靡靡之音张老有些看法。蒋明春创作过《我和我的祖国》所以自然而然的问了一句。 毕竟蒋明春是青年，可以代表新一代人的想法。 说实在的，上一世蒋明春也是湘江音乐的爱好者，尤其是79年邓丽君发行的甜蜜蜜，可以说是在内地掀起一股湘江风。 不过以过来人的身份看待，大家之所以欢迎，一方面是因为歌曲本身好听，另一方面是因为新奇。 在情情爱爱较为保守的现在，有人敢大胆的唱出来，表达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突破。 要不然小黄毛为什么总能拐到乖乖女。就是因为他能让乖乖女体验到以往不敢做的事情。 “张老，说实话。对于这一块我不敢妄加评论。要说完全站在年轻一代的角度来看，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沾染不得的瘟疫之毒。” “所以你也是喜欢这些吗？” 张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遗憾。 “喜欢！”蒋明春先是肯定，然后又道，“但是，我更希望我们内地也能出现让外界追捧的作品。” “是啊！”张老面容缓和了一些，感叹道，“国家要迈出新的一步，我们的音乐也要迈出新的一步。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的伤痕之中。” 陈教授突然开口： “我看明春创作的《我和我的祖国》就是新的一步嘛！” 张老点头笑道： “不错不错！《我和我的祖国》确实是一首好作品。我听闻国家合唱团的演出已经排到了年底，明年还要去各个地方演出。 明春，最近有没有新的思路啊？” 蒋明春知道这不是指小说作品： “嗨！您也知道，我又不是专业学习音乐的，创作一首就是偶然了，哪有那么多灵感。” 陈教授见蒋明春这个样子，顿时想起了刘主任说的话。 明春那小子就是属抹布的，他越是谦虚就说明越有东西，挤一挤肯定能挤出水来。 “明春，是不是有新想法了？你可别藏着掖着。人家张老好不容易来一次！” 张老本来是开玩笑的试探一句，听陈教授这么一说，顿时也有些期待。 一时间，饭桌上的五个人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把蒋明春看的一口菜差点没咽下去。 “不是，你们看我干嘛? 我是文科生啊？真不是搞音乐的！” 越是辩解，陈教授的笑容就越诡异。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啊？逼着张飞绣花？ 我没有啊，是真没有！ 好吧，还是有一首的。 在众人的目光下，蒋明春最终只得妥协。 “内个，我这个想法可能还不太成熟。” 蒋明春还在推脱。 “没事，生的也可以。” 陈教授步步紧逼，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的学生留。 废话！ 我费菜费酒，费心血的把张老请过来，不就是为了秀自己的学生吗？ 不榨出这小子一些东西来，这桌子菜不是白做了！ 第75章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在众人的注视下，蒋明春借来何存军的本子在后面的一页开始写起了歌词。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 其实早在《我和我的祖国》被搬上舞台的时候，蒋明春就想到了另外一首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这首歌是由张枚同先生作词，谷建芬老师作曲，任雁老师演唱的歌曲，创作于1980年。 那个时候正是外来歌曲在内地流行，赶上国内改革开放初期，人民情绪高涨。 出于偶然谷建芬老师在《词刊》第三期看到了一篇名为《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作品，因此而受到启发。 本来蒋明春是不打算用的，毕竟现在是78年年底即将迈进79年，歌词里有一句“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从年代上不太符合。 可结合创作背景一想，这个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并不是单独指八十年代出生的人，而是对新一代改革开放初期奋斗者们的统称。 所以蒋明春也就将这句歌词改成了“属于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蒋明春飞速的在纸上写着，陈教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是刘主任看的准，还说什么不成熟，分明是已经在心里打好稿子了！ 旁边的何存军本来是想当个‘非礼勿视’的君子。只是奈何对方写的太快，他又比较好奇，然后就只好当个偷窥的小人了。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不知不觉何存军跟着把词念了出来，越是看，越是念就越是激动！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妙！实在是太妙了！这样的词简直就是为了这个时代所创作的！ 连他一个不太懂词的人都觉得好，像张老这样的专业选手就更不用说了，也忍不住站到蒋明春身后看起来。 等到完整的一首词写完，蒋明春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抬头一看桌子对面空荡荡的，再一转头怎么全跑后面了？ “写完了？” “昂！” 刚昂了一声，手里的本子就跑到张老手里了。 张老看着上面的词，眼睛一次次的眯着睁开，再眯着再睁开。 看到‘光荣属于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终于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好啊！”张老感叹着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明春，今天报纸上才刚刚宣布改革开放，你就写出了这样的词，不会是临时写的吧！” 蒋明春写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所以很自然道：“词是之前就想好的，只是改了一句，我觉得改革开放更适合！” “改的好，改的好啊！” 张老一直重复着好字，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今天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居然拿到了这么好的词。 看来以后对待蒋明春这孩子得多催一催，多给点压力才行。 蒋明春不知道，自己本想在老前辈面前露一手，结果却‘漏’了一手。以后跟在屁股后面催稿子的，又多了一个人。 “明春，词有了你能唱出来吗？” 这次蒋明春可学精了，有东西不能一下子拿出来。不然得话别人还以为很容易似的。以后不得天天逼着要啊！ 摸了摸脑袋，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会个开头，现在还不完整。” 在众人迫不及待的注视中，蒋明春清了清嗓子，刚才吃肉酱太浓了堵的慌。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越是听，张老的目光就越是发亮。这个场面何存军表示我见过。 当初在诗歌社的时候大家就是这个德行。 听着轻松欢快的节奏，张老忍不住拍着手打起了拍子，只是没唱几句，蒋明春就停下了： “张老，剩下的部分还没想出来。” 虽然略微有些遗憾没能全都听完，可光是前面这部分就足以让人心潮澎湃了。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他也懂： “明春，不着急！你慢慢想，这几天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直接找我。” 说着张老把自己的住址和电话写在了纸上。其实对于专业作曲的，有了前面一部分，后面就已经很容易出来了。 即使蒋明春‘想不出来’也会有人想出来的。 功劳不占全，说话不说圆。 这才是混迹江湖的至理名言。 听到这句话蒋明春这才放心了，刚才不经意看到张老瞧自己的眼神。那种眼神和李老、老宋，这些催稿的一模一样。 都把自己当成高产狗大户那还了得！ 苏梅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子了。要不是女儿嫁的早，她都有心撮合一下了。 陈心言看着母亲一脸的慈母笑，有些吃醋了。 不过父亲这个学生也着实是有才华，前几天自己拿着对方签过名的《沪上文艺》来到单位，单位里的同事别提多羡慕了。 没想到对方连作词作曲都这么厉害，这下明天上班自己又可以去同事面前炫耀一波了。 一顿饭吃了个尽兴，张老得到了满意的稿子，陈教授又跟别人炫耀了一把自己的学生。 蒋明春也饱饱的吃了顿肉，还拿到了加入作协的申请表。可谓是一饭三得。 出门的时候，苏梅给蒋明春怀里塞了一包糖炒栗子，这玩意儿九月份成熟，这几天吃正好。 回到宿舍楼前，何存军脑子里依旧在想着刚才的歌词。看着身边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面孔，他的心里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才子。 19岁啊！才19岁就加入了国家级作协，真不敢想象，明春的未来可以达到怎样的高度。 “何大哥，想什么呢？” 蒋明春见他停下回头笑道。 何存军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远处落了雪的大树下静静的朝两人张望。 准确的来说是望着蒋明春。 “明春，李田一学姐好像在等你。” 第76章 落花有意 何存军打了个招呼识趣儿的走了。 “田一学姐找我有事？” 蒋明春几步上前。 李田一眼角弯起，搓了搓发僵的手： “不是马上要元旦了嘛，社里准备把《我和我的祖国》还有其它诗词装成画报给各个班级派发。我是来征询你这个大作家的意见。” 蒋明春故作不悦： “学姐，你要是再这么称呼我，我可就不高兴了啊！这点小事儿你和宪学长定就行了，至于大老远跑一趟嘛！是不是等很久了？” 李田一甜甜一笑轻轻打了他一下： “好啦！我以后不开玩笑了还不行？我也是刚来没多久。 ” 做完刚才的动作，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的太亲昵了？ 可是自己每次见到这个学弟，都有些情不自禁的感觉。只是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她并没有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同样的情愫。 那只是一种对待学姐，对待朋友该有的正常态度，无关男女情感。 蒋明春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白霜，显然不是刚刚才来，轻轻给她拍了拍衣服： “学姐你可真不诚实，喏，这是师娘给我的炒栗子，我留一些，剩下的你拿去和学长们分了吧，很好吃的！” 说着蒋明春自顾自的往衣兜里倒了一些，然后把剩下的半包递过去。 李田一自然的接过，注意到蒋明春夹在胳肢窝的表格。 “申请表？你要入党了？” “不是！是作家协会的。” 蒋明春说着把表拿出来。 “我看看！” 李田一几个月前就想试着申请市作协了，自己在《燕京文学》和《十月》《诗刊》上也发表过几篇作品。可是一直迟迟没能通过。或许是自己的影响力还不够。 接过表一看，李田一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市作协，是全国作协。 虽然早就见识到了这位学弟的妖孽程度，可出现在眼前的事实还是让她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 “明春，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是鲁迅，茅盾先生一样的人物。” 李田一的表情丝毫没有夸张的意思，就是很确定的那种。 “诶！别！你再夸我，我真就信了哈！” “噗嗤~” 看着对方的表情，李田一还是忍不住笑了。在雪白的世界里她的笑容格外美丽。 “那个...你...”李田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最近有个电影很好看的，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个伴一起去看一下。” “哦？是吗？什么电影啊。” “茶花女。” 实际上，李田一是想主动约他一起去看的，可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有时间就去！” 蒋明春也没说什么要送一送的矫情话，一个学校总不能走丢了吧。 两人告别离开，回到宿舍。 唐南乔左边一本《法语词典》右边一本《追寻逝去的时光》看的很是认真。 “呦？还研究上法语着作了。” 听到动静唐南乔这才转过头，看见蒋明春回来一把将他拉到旁边： “回来的刚好！最近我听好多人都在说‘意识流’写作手法，就找了普鲁斯特的这本书了解一下。你还别说，人家西方的文化就是比咱们先进，我在国内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作品。” 一听这话蒋明春就不乐意了： “谁说咱们国内没有意识流作品。鲁迅先生在1918年发表的《狂人日记，还有1922年郭沫若先生发表的《残春》不都是意识流吗？” 唐南乔见状赶紧解释，他可是清楚的很，自己这位作家室友，最烦贬低自我文化崇洋媚外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西方在运用意识流写法的时候比较成熟，他们的思想更具有代表性。 我觉得，明春你也可以写一部意识流的小说。之前你不是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要拓宽自己的文化道路嘛！你要是带头写一篇意识流小说，我敢保证，国内一定会有很多人跟风的！” “不会，不写，不感兴趣！” 蒋明春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把兜里的炒栗子掏出来，唐南乔顿时双眼一亮厚着脸皮抓了一把，然后喜滋滋回去继续看书了。 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纸，蒋明春给御姐梁写起了信，握着钢笔坐在桌前，一想到对方那张容易害羞的脸，蒋明春的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这个时候村子里也下雪了吧。 [亲爱的: 玉萍，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河湾村 今天是元旦节，村小学也没有什么活动，上完早上的课，下午就给孩子们放了个假。 拿着书，梁玉萍跺了跺脚捏紧厚厚的棉衣，看向远处白茫茫的小路。 公社负责送信的石柱推着一辆自行车，走到面前，打开军绿色的布袋掏出一份信： “梁老师，有你的信。” 不用猜，能给自己写信的一定是那个人。 梁玉萍欣喜的接过信封，恨不得马上拆开。看了看，还是先回家再说吧。 “玉萍姐！” 小路上出现了蒋小梅的身影，远远的就朝这边招手呼喊。 “别跑！小心摔倒！” 梁玉萍提醒着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蒋小梅主打一个不听劝，一路小跑过来抱着准嫂子的胳膊就不撒手了。 “玉萍姐，今天去我家吃饭！不去我就一直抓着你。” 梁玉萍每次遇上蒋小梅都拗不过她，这次也是一样： “等我把书放回家再去吧！” “别放了玉萍姐，要我说你以后就一直住我家不就好了吗？反正大哥和二哥都不在，咱俩刚好可以住一个屋子。” 梁玉萍果断的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行！外人要说闲话的！” 蒋小梅一瞪眼： “谁敢说闲话，你和我哥不是迟早的事儿嘛！你一个人回去住，大冬天的这么冷，万一冻坏了二哥肯定得揍我！反正我就认你这一个嫂子，你要是不去，我以后就喊你嫂子了。” 梁玉萍没好气的拍了拍这丫头的额头，小丫头怎么跟他哥一个样子，总是说一些让自己没法拒绝的话。 “小梅，咱们先回去哈，你二哥来信了！” 第77章 找到喷子了! 以前河湾村没有什么过元旦的习惯。直到知青下乡之后，人们才开始懂得过节。 前几年过元旦也就是多煮几个鸡蛋吃，今年生活富裕了，又是肉，又是菜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容。 早上的时候，陈浩南开着三蹦子送来两只野鸡，还有些冬枣。 真别说，半道认了个干儿子还真不白认。这几个月，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送些吃的喝的，还时不时有几样新鲜货。 一进门，沈月娥就立刻招呼着梁玉萍往炕上坐。 梁玉萍想要帮忙，被蒋小梅拉到一边： “嫂子，今天你就负责吃好了，顺便看看哥信里说什么了。” 听到自己孩子来信，蒋存柱一抬头：“你二哥来信了？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爹，嫂子还没看呢。” 梁玉萍有些羞愤的瞪了这丫头一眼，乱喊什么呢真是得！ 自己和明春还没成家呢！ 老俩口也反应过来了，不过都默契的没说话，显然已经是默认了这个儿媳妇。 蒋小梅笑嘻嘻的揽住准嫂子的肩膀，梁玉萍把信裁开，开头的一句话就让她脸颊绯红。 “亲爱的玉萍！” 蒋小梅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直接就念了出来，声音还特别大。 梁玉萍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赶忙把信捂到胸口不给这丫头看了。 “嘶~二哥可真肉麻。”蒋小梅打了个哆嗦，见准嫂子一副害羞的样子只觉得好玩：“嘻嘻，嫂子，咱们一起看呗，这次我保证不说出来。” 梁玉萍可不相信这个丫头片子了，死活不给她看。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梁玉萍这才重新展开看了起来。 [正如此刻我在思念着你，你也一定在思念着我。 京都的大地落满白霜，远村的旷野亦然茫茫， ...... 心融于天，你我则共处一片。 思念溶于夜晚，你我同席相眠。 ......] 手里薄薄的一张纸，在这一刻似有千斤重。信里的每一个字无不表达着对方的思念，梁玉萍眼眸微红，恨不得现在立刻跑到京都，在那个男人的怀里狠狠的抱着他。 蒋家三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梁玉萍眼泪婆娑的样子，一时间全是黑人问号脸。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坐在学校礼堂观看元旦节目的彩排。 “明春，听存军说你又写歌了？” 卢剑锋一副浑身刺挠的样子，让蒋明春觉得好笑。 “同志，请说出你的愿望！” 蒋明春攥了个拳头怼到对方嘴巴前。 徐慧敏坐在旁边咯咯直笑，反正只要是跟蒋明春在一块，无论对方做什么都让她乐的不行。 卢剑锋一巴掌拍开拳头，揉了揉挤变形的嘴巴： “我就是想听一听，存军说你写的歌连张广年前辈都说好，也让咱们欣赏欣赏呗。” “是啊明春，咱们可都是同班同学！不能厚此薄彼吧！” 徐慧敏拉住蒋明春的袖口，一个劲儿的晃。 这妮子是艺术世家出身，表现的总是比一般女孩开放。可能也就蒋明春这个过来人觉得正常吧。 这时肖敏老师对着台上表演三句半的学生喊了一句停。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台上，大家还是头一次听到肖老师这么生气。 “许良玉，我问你，刚才说‘社会主义好’的时候为什么要笑！这很好笑吗？” 被点了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男生。 面对肖老师的怒火，许良玉不慌不忙的扶了一把眼镜： “报告肖老师，我不是在笑词。我笑的是，我们燕大一个高校的晚会居然还用这么复古的表演方式。” 台上的演员都知道，许良玉是顶替晓季演出的。来的时候就不太愿意。还是晓季用一本《尤利西斯》换来的。 肖敏也是来了火气： “哦？那许良玉同学说说怎么演才不算复古！” 许良玉拿起词本举到肩膀平齐虚晃了几下： “朗诵是最没有艺术感，最简单的一种表演。从汉朝时期就开始有朗读，吟诵了。 三句半不过是朗诵的另外一种形式，刚才我看了一遍今天晚上的节目，光是诗歌社的朗诵就有两个。我们为什么不学学西方，学学人家的荒诞戏剧！学学人家的艺术展现方式！” 台下的宪成杰第一个忍不住起身开怼： “许良玉同学，你知道什么叫夸夸其谈，空言无补吗？ 你为这个晚会写过一句台词？还是搬过一把椅子？当初出节目的时候不见你说话，连替晓季同学出演都得要好处。 现在站到台上，倒开始指责别人复古，推崇起西方艺术了。早干嘛去了？” “你！” 许良玉被宪成杰毫不留情的一顿喷，脸气的煞白。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总是喜欢通过说出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看法，来博眼球，吸引别人的注意。 当时《地下交通站》被燕大学生追捧的时候，此人就批判说不该以日伪汉奸为乐，说蒋明春是把抗战儿戏化。 后来《老兵》发表，这人愈发变本加厉，说春明这个作家就是为gmd洗白的笔杆子。 就连《活着》他都能找到地方喷一喷，主打一个世界皆醉，唯我独醒。 蒋明春不由的好奇问卢剑锋： “剑锋，这人什么来头？感觉很嚣张啊！” 卢剑锋不屑道： “人家有个好爹啊！你不知道吧，他爹就是知名评论家许xx。” 许xx？ 蒋明春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忽然脑中一片晴朗！ 对上了！原来是他！ 记得之前陈月红回村给自己拿报纸看，当时《老兵》刚刚发表了一段时间。各大评论文章全都是骂《老兵》和自己这个作家的。 其中最先挑头的就是这个许xx，当时自己还纳闷呢，也没跟这个人结仇啊，怎么连着发好几篇都是骂自己。 没曾想，兜兜转转，今天见到他儿子了！ 这时刘雨荣也在旁边补充道： “你不知道吧，之前你的两部作品发表就属他骂的最欢，和这种人在同一级我都觉得丢人！” 好家伙！怪不得是父子呢！ 不知怎么滴，蒋明春突然觉的自己有点手痒痒... 第78章 蒋明春给人当狗腿子? 蒋明春两手杵着下巴，眼睛微眯打量着台上的许良玉。 听完刘雨荣的讲述，算是彻底明白了。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这货算是标准的杠精，还是晚期那种。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要杠一下，明知道地球是圆的，他也必须质疑一下说是方的。 而且他不是单单只针对自己，基本上周围的人，凡是跟他扯上边的都被他怼过。 就连同宿舍的晓季学长也受不了。 台上和许良玉一起表演的人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怪不得听说无论什么活动这人都不参加呢，像这样的选手要是有朋友那才怪了呢！ 想到这里蒋明春突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打是不能打的，但是可以换个方式嘛！ 除了三句半出了点小插曲以外，其它的节目基本上都通过了。 排练结束，大家都赶着早早吃饭，然后好好准备晚会。 蒋明春回绝了其他人一起吃饭的邀请，一路小跑追着一个人跟了上去。 走在小路上的许良玉依旧是孤单一人，看着旁边成双成对的同学，不屑的喃呢：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嗨！许学长！” 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吓了他一跳。 许良玉慌乱扶了下眼镜，看到来人之后赶忙恢复镇定： “我认识你，你就是蒋明春。” 蒋明春像小迷弟一样，激动的看着学长： “真没想到，许学长居然知道我！我实在是太荣幸了！” 许良玉一时有些懵逼，不知道这人为何激动。 不给对方考虑的时间，蒋明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儿的猛摇： “许学长我太崇拜你了！ 没想到在燕大居然有学长您这样的人物！” 许良玉差点被对方摇的散了架，不过这都不重要。 此刻他非常兴奋，应该说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堂堂知名青年作家，整个燕大学生的偶像，老师，教授口中的才子，居然如此崇拜自己。 诶？不对啊？他崇拜我什么呢？ 难道我的身上有着连我自己都难以发现的闪光点？ 闪光点没有，昨天溅在身上的油点倒是有几个。 “明春学弟，你轻点，轻点。别激动。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崇拜我？” “为什么？”蒋明春狠狠的一拍大腿，“学长你难道没意识到吗？刚才你在台上的那一番发言，简直是震撼我心，让我如饮甘霖啊！ 从今天起！不！是从这一刻起，您就是我的偶像！” 许良玉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痛苦。 不是！你激动拍大腿，拍你自己的啊！拍我大腿干什么？ 不过他还是强撑着表情，让自己努力保持镇定，清了清嗓子一副高人的架势： “嗯嗯，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学弟不要过分崇拜。” 蒋明春一听急了： “学长！您怎么能这么谦虚呢？放眼整个燕大，谁敢当着老师和众位同学的面说出多学学西方，学学西方的荒诞戏剧！ 您知道吗？您在台上慷慨陈词的那一刻，在我的心里您是那么的伟岸！您就像一个不畏强权的斗士，勇敢的扞卫着自己的真理。 如果这都是随便说说，那信仰何在！真理何在！” 看着眼中无比炽热的学弟，许良玉感觉自己内心的火种被点燃了。 是啊！放眼整个燕大，谁敢说出这样的话！也只有我许良玉这样的斗士才敢向世俗拔剑，向真理追寻！ “学弟！你说的对！真理是永不言弃的！我应该坚持向西方学习，将荒诞戏剧的种子在燕大散播！” 蒋明春两手一拍！ 到位了！老弟！不过还得加把劲。 “学长，我觉的眼下就是一个播撒种子的好机会！” 许良玉眼神一动： “哦？你是说今天的晚会？” 蒋明春嘴巴紧闭，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哈！ “学长，请务必给我一个请您吃饭的机会，咱们边吃边聊。” 食堂里卢剑锋、何存军、徐慧敏，王丽四人一桌。 正吃着，卢剑锋突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拍了拍旁边的何存军： “快看，快看！明春怎么跟许良玉那家伙凑一起了？” 三人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也都懵了。 刚才听刘雨荣学姐讲，这个许良玉貌似在学校里没少骂蒋明春。难道蒋明春这是准备用爱感化对方？ 看着学弟殷勤的跑前跑后，足足给自己打了三个大肉菜，要不是自己拦着，学弟恨不得把食堂各种肉菜都打一份。 “学长，要不我在给您来个溜三尖吧！看您瘦的得多吃肉啊！” 许良玉内心暖暖的，除了爸妈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自己。情难自控之下，连替同学占座都不愿意的他居然给学弟夹了一筷子肉。 “学弟，你也吃，别光我自己吃啊！” 蒋明春笑的憨厚：“学长，您吃。您吃！您马上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必须吃饱了才行！” “嗯嗯...” 一听到干大事，许良玉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了，从小口吃饭，变成了大口。 然后就噎住了...... “咳咳咳......” “慢点！慢点！学长别急啊！” 蒋明春这位小迷弟，贴心的把小米粥端到面前，起身帮忙拍打着脊背，简直比狗腿子还狗腿。 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许良玉赶忙抓住对方的手，自己这个学弟什么都好，就是手劲儿有点大呀！拍了几下差点没把自己的支气管给支走了。 “咳咳咳...别拍了别拍了，学弟。没事，我咳咳，喝口粥缓缓就好！” “哦！” 蒋明春又忍不住拍了一下，这才收回手。 眼看着卢剑锋几人要过来，蒋明春赶忙朝着几人猛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喝了一口粥，许良玉看见学弟挤眉弄眼的表情关心道： “学弟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瞧瞧！谁说人家是杠精来着？杠精也懂得关心别人嘛！ “嘿嘿，没事学长，就是刚才给您拍背的时候眼睛里落灰了。” “要不我给你吹吹吧？” 许良玉张罗着要起身，被蒋明春一把按住： “学长，您记住您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干吹眼睛这种小事呢？我自己吹就行......” 第79章 等待戈多? 1979年1月1日 国家开启了崭新的一年。在昨天的全年报告中，我国工业、农业、国内商业、交通运输、邮电、基础建设和科技方面等项目都取得了显着的增长。 全国职工总数量在去年年底已经达到：九千四百九十九万人。 全民所有制职工年平均工资：六百四十四元。比去年增加四十二元...... 长长的报告被张贴在各大公告栏中，所有人都能直观的感受到国家的发展和进步。 燕大的学子们一个个在公告栏前围观，彼此兴奋的讨论着向着礼堂走去。 今天学校的领导基本全都到了，礼堂里77级78级的学生坐满了整个大厅。 蒋明春这次也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照顾，挨着77级的学长学姐，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这次元旦晚会的节目很多，肖老师作为负责人，早早的就来到后台。 说实话，这次晚会感觉比上次为国家献礼都累。 李田一拿着一张长长的台词，站在肖老师旁边时不时看一眼。 这次诗歌社出的两个节目，功劳有蒋明春的一半。 因为其中一个正是《我和我的祖国》，上次是和国家队合作，这次完全是燕大的合唱团还有诗歌社组合。 不一会儿肉足饭饱的许良玉，从后面走过来。低着头，一边走，还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顺带打个饱嗝。感觉神神叨叨的。 肖敏严肃的看向许良玉，要不是现在找其他人怕记不住词，她是真的不想让这个许良玉上场，今晚唯一的不稳定因素是就他了。 “许良玉同学，你没什么问题吧？” 许良玉缓缓抬头，看到肖老师眼中的质疑，顿时更加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没事的肖老师，我一定会完成节目并且超额圆满的完成节目！” 肖敏没有注意到对方说的‘超额’两个字。即使注意到了也没往其它方面想。 听到这个回答肖敏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快去准备吧，要开始了！” 今天学校的一把手也到场了，刘主任坐的位置显然靠边了几个。 “舞台布置的不错嘛！看来同学们是费了心血的。我很期待今天的晚会啊！” 副校长笑道： “这几届的学生比咱们那个时候还要有活力！赶上了一个好时代啊！” “各位老师、同学们......”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元旦晚会也正式开始。 蒋明春被卢剑锋和徐慧敏夹在中间，两人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徐慧敏第一个忍不住，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你刚才怎么跟许良玉混一块了？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嘛？” 蒋明春伸手抵在对方脑门上，把她往远推了一截： “好好看节目，别说话！” 徐慧敏翻了个白眼，环抱在胸口气哼哼的不想理对方了。 这个年代的校园晚会，没有什么华丽的灯光秀和演出服装。大家全都是凭着自己的满腔热情去表演。 有新颖的节目，也有过去的老歌。 《学习雷锋好榜样》 《共同奔四化》 《大寨好》 还有西方题材的话剧《红与黑》 《巴黎圣母院》 中文系的女孩们穿着白色的衬衫，红绳扎着双马尾，手里挥舞着两条红绸，一边挥舞着，一边唱着歌。 脸上挂着喜悦的表情。 即使没什么舞蹈细胞的蒋明春都忍不住想跟着上去跳几下。 节目结束，下面的领导和老师们满面带笑，仿佛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下面请欣赏三句半《社会主义好》表演者：言萍、陈建功、韩志坚，许良玉！” 原本还曾经在上个节目中的蒋明春，顿时坐直了身子，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徐慧敏这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即使生气的功夫也时不时的往蒋明春身上瞄一眼。 见对方一副兴奋的样子，又忍不住戳了戳他胳膊： “你真跟许良玉交朋友了？” 蒋明春连头都没转，伸手精准的捏住对方下巴把头扭正： “别说话，这个节目必须好好看！” 徐慧敏气的想咬人，这家伙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哼！ 气归气，可还是听话的看向舞台，比以往都要认真。 旁边的卢剑锋见蒋明春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的样子，顿时也觉得奇怪。 老感觉这人是在看好戏！ 看着许良玉一脸亢奋的走上舞台和蒋明春目光相对的一瞬间，蒋明春朝他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干吧兄弟！奥利给！ 得到了“队友”的支持和鼓励，许良玉做了一个深呼吸，紧紧的捏了捏手里的锣。 四人站好位置，第一次打头的是言萍： “我来拍手，你来说。” 陈建功： “社会主义，好处多。” 韩志坚： “要问这是，为什么？” 台下的领导和老师都笑盈盈的看向许良玉，只见这货慢了半拍，拿着锣狠狠一敲，然后往台上四仰八叉的一趟仰面大喊： “等待戈多！” “噗~” 蒋明春没忍住直接笑喷了，整个礼堂的学生都被这突然的一幕给逗的哈哈大笑。 熟悉荒诞戏剧的人都知道，《等待戈多》是爱尔兰现代主义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的作品。故事充满了讽刺和荒诞意味，是荒诞戏剧流派的代表作品。 蒋明春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遍，结果还是没想到，这位斗士可以勇敢到这种地步！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自己都想弄个花圈（花环）套他头上了。 旁边的卢剑锋笑的身子抽搐，徐慧敏更是捂着嘴，把头埋进臂弯里眼泪都飙出来了。 台下的领导和老师都懵了，一个个相互看着，不知道这是节目故意安排，还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前三句好好的，最后怎么来了个外国作品的名字，一点也不关联啊？ 台上的三个表演者又窘又气，的看着躺在地上仿佛英勇就义的许良玉，恨不得直接把这货丢台下去。 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啊？《等待戈多》你隔燕大的舞台上躺着等国外的戈多呢？ 多冒昧呀！ 第80章 勇士啊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蒋明春拍着徐慧敏的大腿，笑的前仰后合。 徐慧敏被拍的呲牙咧嘴，可还是忍不住想笑。实在是太逗了，还别说‘等待戈多’这四个字还挺押韵的。 平心而论，三句半就是逗人笑的作品。 现在这种情况，你就说逗没逗笑吧！ 肖老师已经被气红温了，顾不得自己还在后台通道，赶紧招呼旁边的主持人： “三句半不演了，把那个躺台上的，连人带锣全都抬走，演下一个！” 别说！许良玉这位扞卫真理的斗士还真犟！ 即使被人抬下去也依旧保持着面朝天的姿势。 上来救场的主持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尴尬的朝着下面的领导和同学笑了笑：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和同学，我们的三句半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现在有请77级法律系......” 直到下一个节目开始，礼堂里的笑声仍然没有停下。 几位校领导虽然有些不悦，但也保持着起码的平静。 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卢剑锋一把拉住蒋明春的胳膊： “明春，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徐慧敏揉着自己大腿眼巴巴的看着他。 蒋明春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这怎么可能？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别诬陷好人！” “你是好人？” 徐慧敏第一个不相信，“就你鬼点子多，这里面肯定有你在捣鬼。” 见旁边同学都是一副认定的样子，蒋明春别提多委屈了。 天地良心，从头到尾自己就请了许斗士一顿饭，说了几句崇拜的话，至于那个《等待戈多》跟自己有毛关系，都是人家许斗士自己琢磨的。 这咋还没人信了呢？ 被抬到后台的许良玉依旧保持着大字躺的姿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肖敏阴沉的脸出现在许良玉视线内： “你要躺到什么时候？” 许良玉知道自己要面临老师同学的怒火，这是每一个敢于向世俗挑战者都要面对的东西。 我不怕！ 真理就掌握在我徐良玉，哦对了还有我的崇拜者，蒋明春同学的手中！ “肖老师请允许我...” “不允许！” 肖敏现在是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个学生。教了这么多年书，执拗的学生她见过，思想跳脱的学生她也见过。 像许良玉这种既执拗又跳脱的还是头一回！ “老师您不能剥夺我说话的权利！” 肖敏气极： “你也不能剥夺我不想听你说话的权利！你现在不用给我讲你的那些道理，马上回去写一份五百，不，一千字的认过书，回头送到我办公室！不深刻就继续写！一直写到深刻为止！” 无论是老师还是领导，对于77级和78级的这帮学生都是宝贝的很，甚至是到了溺爱的程度。 像是一般的小问题，老师们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就完事儿，就像之前蒋初文爆出抄袭的那件事，也不过就是当面认错，保证之后也就不追究了。 可这次肖敏是实在忍不了。虽然是学生的个人行为，可她这个负责节目的也脱不开责任。 因为他一个人，扰乱了整个节目。这已经不是个人行为的问题！ 许良玉捏着拳头，像个饱受迫害的英雄，一脸委屈的走出礼堂。 此刻他的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那个学弟，整个学校，不对，是整个世界恐怕也只有学弟才能理解我了！ 除了三句半出现了意外，其它的节目都很不错。最后校领导还是表扬了这次出演节目的所有人，除了许良玉。 不过要说今晚最让人记忆犹新的还得是咱们良哥。 恐怕今晚过后，燕大又多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也多了一个有趣的人。 晚会结束，蒋明春和唐南乔杜海民几人结伴往宿舍走。老远就看到一个人等在宿舍门前，不是许良玉又是谁？ 蒋明春给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先回去。 唐南乔和杜海民不认识许良玉，刚才看晚会的时候坐的有些靠后，根本看不清许良玉的脸。自然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神就是趟台上那位！ “学弟，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上来，许良玉就毫不避讳的开口求助。 蒋明春强行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咬着下嘴唇控制表情： “学长，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今天在台上...” “嗤~” 许良玉疑惑的看向蒋明春：“学弟，你刚才是在笑吗？” “不是。”蒋明春手伸裤兜里掐着大腿，“鼻子有点堵，我顺顺气。” 许良玉可是非常信任学弟的，点点头继续道： “今天在台上你也看到了吧。” 蒋明春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学长，您就直接说需要我帮什么吧！” 你要是再提台上，我可就真忍不住笑出来了。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和肖老师的关系比较好，能不能帮我和肖老师说说，我不想写认过书。我是在播撒荒诞戏剧的种子！是传播文化和艺术，这不是过错！” “没问题！学长，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早我就去和肖老师谈！” 许良玉听着颇为感动： “学弟，我果然没有认错人！下一步我打算写一篇关于荒诞戏剧的论文，学弟你是作家，要不要咱们一同完成？” 蒋明春谦虚的摇头： “学长，我是听了你的发言才知道荒诞戏剧的，最近还不是太了解，没法动笔，等我学习学习看看您的作品再说。” “好，这样也好！”许良玉说着面露愧疚，“说起来，之前我还抨击过你的几部作品。其实你写的挺好的，我可能是受了我父亲的影响这才...” 蒋明春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诶？别说那话！学长批评我那是我的作品没有达到学长的期待，是我的问题！” “明春！没想到你是个这么通达的人，以后要是我成功了，你也是奠基人之一！” 蒋明春同样一脸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薪火相传。 许良玉备受鼓舞的离开了，仿佛自己就是点燃灯塔的那一颗火星。 看着对方斗志满满的背影，蒋明春突然觉得，像许良玉这样的人也挺可爱的。 “勇士啊！” 第81章 梁玉萍的爹 第二天下午，李女士几乎是掐着时间打来的电话。 从去年开始，由《人民文学》举办的全国第一届短篇小说评奖，最近已经到了筹备后期阶段。 蒋明春一共发表过三部作品其它两部都是长篇，只有《老兵》勉强被归类为短篇。 李女士一早就把蒋明春写的《老兵》报了上去，最近收到了通知《老兵》已经入围了。 按照《老兵》的影响程度，肯定是不输其它作品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老兵》太敏感了。最后能否入选获奖名单，就看评委姥爷们怎么看待了。 这件事倒也提醒了蒋明春，自己貌似也该动笔写新作品了。 前两天听张老说过一嘴，听闻今年的稿费标准还要往高提一些，最高千字7块的时代，要被10块所代替了 为了自己和御姐梁的四合院，怎么也得赶在高考前赚个几千块出来。 蒋明春心里念叨着，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扭头一看是何存军，后面还站着宪成杰，李田一。 “呦？你们这是？” 宪成杰：“走啊明春，去看看《我和我的祖国》听说今天是在京都排的最后一场演出了，过几天国家队要去地方巡演了。” 说起来自从去年国庆上完节目之后，蒋明春还没好好看一场呢。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也就跟着去了。 “走着！” 一路上宪成杰有意无意的把何存军带到一边，给李田一和蒋明春留下空间。 宪成杰年龄比何存军大一岁，已经结婚了。 妻子比他大两岁，听说在地方工作。 大家也从来没见过宪成杰的妻子。 77,78级有很多都是结婚之后来上大学的，像张喜华，还有蒋明春宿舍的杜海民都是结了婚的，有的甚至是两口子一起上学。 《我和我的祖国》尽管已经演出了上百场，可还是挡不住人们的热情。来到售票窗口，依旧是大排长龙。 隔着队伍不远处，几个带着针织帽和军绿棉帽的青年聚在一起抽着烟，不时跺跺脚，朝这边张望一眼。 显然是注意到了队伍中的李田一。 这年头大多数人都不敢在街上搭讪小姑娘，生怕被人家弄个调戏妇女的罪名。 可也架不住有胆子大的。 蒋明春敏锐的注意到这几个人的眼神不怀好意，排在前面的宪成杰何存军也注意到了。 三个男生默契的把李田一挡住，同时迎上对方投来的目光。 为首戴针织帽的青年不屑一笑，把烟头丢在地上鞋底一拧，搓了搓手，带着两个人主动走过来。 “田一姐，不认识我了？” 听到声音，李田一仔细的看向来人，顿时笑了： “梁少安？你怎么戴这么个帽子？我差点没认出来！” 青年也笑了抓了抓帽子： “这不出来的时候忘戴了，找别人的戴了一个。怎么？要看演出啊，甭排队了，我有路子。” 蒋明春三人一听，合着人家认识，白紧张了，索性也就让开了身位。倒是蒋明春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眉眼间居然和梁玉萍有几分相似。 李田一朝队伍前方看了一下，也没几个人了： “不用了，马上就买到了。对了，你姐呢？” 李田一和梁少安姐姐梁雨雯是高中同学，之前关系十分要好，后来因为一个上了军艺，一个上了燕大，这才联系的少了些。 “嗨！甭提了。一大早被个什么教授给叫走了。说是要看什么词。我就纳闷儿了一个破词有什么好看的。” 梁少安说着满是不屑，除了李田一，蒋明春他们三个人家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完全当空气了。 “那行，等过几天放假了我去找你姐玩！” “成！回去我就跟她说。我姐知道了肯定高兴。” 直到几人离开，何存军和宪成杰这才松了口气。 “田一，刚才那人的家世不一般吧？” 李田一朝宪成杰笑了笑：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父亲是做什么的呢。不过看起来像是当官的。” 蒋明春目光一动：“学姐，你刚才说他有个姐姐是吧？叫什么名字呢？” “梁玉雯，是我高中同学。明春你也认识吗？” 蒋明春摇了摇头，心中一怔。 梁玉雯，梁玉萍，是姐妹没错了。 之前听御姐梁说，她的父亲和赵婶儿只有她们两个女孩。那这个梁少安就必定是他父亲另娶了一个老婆。 而且看对方的年龄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那就意味着对方的父亲刚刚回城就另娶了他的新老婆。 不知道为什么，蒋明春突然就想到了陈世美。 对于自家准媳妇的这个爹，感到莫名的厌恶。 前脚刚刚抛弃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后脚就又娶一个还生了娃，这样的爹真的有必要认吗？ 蒋明春脑中思考着，不知不觉有些走神儿。 李田一从刚才就觉得对方似乎有心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明春，要买票了。我们进去吧！” 她虽然很好奇，但她不会主动去问的。一是不礼貌，二是不想让对方因此为难。 李田一自认为自己一向都是高傲的女人，虽然表面上温和，可骨子里从来都是不输于任何人的。不管在感情上还是在生活学习当中。 只是唯独在蒋明春面前，无论做什么事她都很紧张，生怕在对方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种心理负担，让她有时候觉得很憋屈，可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去解决。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反复拉扯中，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蒋明春在她心中的比重越来越高了。 四人入座，没过多久，整个演出厅就坐满了人。 时间一到节目准时开始。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 听着优美的旋律，周围的观众皆是陶醉其中。谁也不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此刻也和他们一样坐在同一个大厅里。 何存军和宪成杰，不光是在看节目，更多的是在看周围观众的表情，每一次认可，都让他们乐在其中。 仿佛这首歌是他们所创的一样。 第82章 雪中高歌(打赏加更章 谢谢每一位支持的书友) 演出结束，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蒋明春心不在焉的跟着拍了拍手，旁边的李田一全程时不时偷偷朝他看一眼，也同样没怎么认真看节目。 出了大厅，外面正下着雪，街上的路灯也亮了起来。 宪成杰一脸兴奋的说着： “明春，刚才你听到大家说什么了吗？真是难得一见的优秀作品啊！很遗憾！国庆那天演出没能亲眼去见证。今天也算是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了！” 何存军也是个藏不住事的：“学长，学姐，等过一阵子，你们还会听到更优秀的作品！” “哦？”宪成杰疑惑的看向何存军，随即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听雨荣说明春又写新歌了是吧？” 女人毕竟心思细腻，李田一知道蒋明春今天有心事，不等对方询问就抢先开口： “成杰，今天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学校吧。” 宪成杰看了看李田一和蒋明春，也反应过来，不再询问了。 蒋明春见这几人怪怪的，忍不住笑了。 自己只是想了些事情，又不是受到打击了，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维护吗？ 不过能结识这样一群有情商，有智商还很贴心的朋友，确实让人感动。 果然猪队友多是因为段位太低，你是王者的时候身边也会有一群王者。 “怎么了？一个个的？想知道就问啊，问了我也不告诉你们！” 宪成杰忍不住拍了这小子一下，刚才的怪异氛围顿时全无。 看到活泼的蒋明春又回来，李田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宪成杰作为过来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自己这个老搭档是真的陷进去了。 何存军佩服蒋明春的才华，也羡慕他总是能用几句话带动气氛的能力。 这样的能力是自己所不具备的。 蒋明春也不藏着掖着，把给张老写《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件事说了一番。没有添油加醋。 倒是何存军在一旁不停的说着，张广年前辈是如何如何兴奋，如何如何夸奖明春。 把宪成杰和李田一撩拨的当即就抓着蒋明春，非要让他现在就唱一遍。 无奈，蒋明春只好满足一下。 站在路灯下，鹅毛般的雪片穿梭在灯光之间。 蒋明春就像一个孤独的演唱者，放声高歌。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何存军早已默默把这首歌记在心里，一边挥舞着手臂，也加入其中，和蒋明春激情对唱。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欢快积极的歌声瞬间吸引了看完表演出来的听众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由的停下脚步，围在这几个富有激情的青年男女身边。 “啊 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 属于你 属于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宪成杰和李田一只是听了一段就已经喜欢的不行，不会唱歌就在旁边打起了拍子。 四个青年男女，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纵情歌唱。 路灯照在他（她）们的身上，给每个人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寒冬冻不住他（她）们的激情，大雪盖不住他（她）们脸上洋溢的兴奋。 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周围观看的人，大家自发围成一个圈，随着几人的歌声，打起了拍子。有了大家的参与，蒋明春和何存军越发有激情，声音更加高亢。 坐在售票厅的大姐也忍不住探出头，望向这边。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 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 要靠你 要靠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一辆吉普车缓缓从远处停在了马路另一侧，坐在车里的梁玉雯老远就看到这里的情形。忍不住让司机停下车。 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在大雪中高歌的青年，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羡慕！和崇拜！ 几乎是下意识的打开车门，像个被歌声吸引住的痴儿，一步步走到马路对面。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 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这一次所有都跟着哼了起来，他们不知道后面的歌词，但是听了前几段都知道了调子。 人群中，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男人，激动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相机，对着正在合唱的众人拍了一张。 可能是觉得刚才拍照的角度不是太完美，又赶忙跑到另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找准角度，对准路灯下的几人按下快门。 照片中蒋明春虚握着拳头，举过肩膀，脸上带笑面向众人。 和当年冼星海先生站在石头上给士兵们演唱的一幕何其相似。拍照的男人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冷，捏着相机肩带的手不由的颤抖着。 “啊 亲爱的朋友们 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 挺胸膛 笑扬眉 光荣属于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等到一首歌唱完，围观的人群已经站到了马路上，有的推着自行车，有的干脆就从对面的二楼探出脑袋。就连这年头相对较少见的汽车都堵了四五辆。 人群中爆发出比刚刚在大厅里更加热烈的鼓掌和喝彩。 这一刻已经不用任何人去评价这首歌的成功与否，观众的反应就是最直观的。 “同学，请问你们刚才演唱的歌叫什么名字？之前好像从来没听过啊？” 一个马尾女孩激动的出声询问，即使这么冷的天，她依旧拿着笔和本子貌似记录了好几句歌词。 蒋明春坦然的说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能听到了！” 早在三天前就和张老分享了‘完整版’，主要是架不住这位大佬动不动就要请一个什么名家过来和自己一起研究。 自己又不是真的懂编曲，把人找来纯纯就是找罪受。 过不了多久？ 这么说来，这歌现在还没出呢？ 听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好奇了。一个个围上来抛出各种问题。 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女生的呼喊： “田一，田一，我在这里！” 第83章 群众中有记者 嘈杂中，李田一听到有人喊自己，顺着声音看去，一眼就看到挤在人群中的梁玉雯。 “玉雯！” 见到好朋友，李田一很是欣喜。 “田一。” “玉雯！” 两个女孩抓着彼此的胳膊高兴的画圈圈。 “玉雯，好久不见你又水灵了呢！” 梁玉雯手指在对方的脸上搓了搓，软软的很有弹性： “你才是呢！从高中时期就数你漂亮！” 人群中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抓着相机，用力的朝蒋明春几人挥手。 “几位同学，刚刚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美妙了！ 灯光，大雪，奋发青年！” 蒋明春何存军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相笑无言。 “同学，这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实在是太好了。”男人突然亮出自己的证件，“我是湘江《大公报》的记者，不知道我可否把刚才拍摄的内容发表在《大公报》上？” 看着这位名叫曾锦寿的记者，蒋明春几个人一时竟然有些发懵。 在这种地方居然遇到了《大公报》的记者。 要知道《大公报》自1902创刊，是中国发行时间最长的中文报纸。 这次曾锦寿是受邀来京都参加年报大会，同时向湘江展现我国发展取得的进步成就。临走之前听说了《我和我的祖国》是最后一场演出，就在返回湘江之前前来欣赏。 没想到，除了《我和我的祖国》还能在门口看到这样一幕！ 在蒋明春四人身上，曾锦寿看到了祖国青年的积极向上，充满热血激情的一幕。这些从十年动荡走出的年轻人们，没有因此消沉，反而更有活力。 在一旁说话的李田一和梁玉雯也安静下来。 梁玉雯看看这位记者，又看看站在记者对面的青年。刚才在车里看到引吭高歌的青年就是此人。 她敏锐的发现，包括自己的好友李田一在内，四人中皆是隐隐以此人为首。 记者询问的时候，其它人都是在看着这个青年，等待他做主。 和李田一相处这么长时间，深知对方是表面柔和骨子里高傲，能让她听之任之的人高中时没见过一个。 “何大哥，学长，学姐，你们觉得呢？” 蒋明春回头看向三人，突然注意到了李田一旁边的梁玉雯。 像！太像了！ 要不是知道两人是双胞胎，自己差点跑过去。 梁玉雯朝着蒋明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于这个男生更多的是好奇。 听刚才的称呼，他貌似才是四人当中最小的一个吧？ “明春你做主就行。” “是啊，我没意见。” 李田一也轻轻点头：“歌是你创作的，我们充其量就是个背景，你决定就好了！” 曾记者一听眼睛愈发亮了，看向蒋明春的目光炙热的有些吓人： “您就是创作出这首歌曲的作者啊！哎呀，真是失敬失敬啊！可否告知尊名？” 一听就知道，这位曾记者是个爱研究古文的，连尊名都出来了。 “我叫蒋明春，您怎么称呼都可以。” 蒋明春和对方握了握手，“曾记者，你想发表照片没有问题，至于这首歌曲，暂时还得需要我打一个电话询问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之前张老说过，《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大概率是要放在特殊日子演唱的。大陆尚未演出，《大公报》就先透露风声，岂不是有点打脸？ 自己加入作协，也算是有官方背景的人了，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曾记者满口答应，激动的将自己临时住所的电话写在纸上： “我明天下午就要离开，望蒋先生能够尽早给我消息！拜托了！” 蒋明春一边点头，心里总觉得‘蒋先生’这个称呼怪怪的。 靠北了真是！ 临走时候对方给自己留了一张名片，自己也报了学校方便对方联系。 梁玉雯把李田一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在耳边询问：“田一，你的这个学弟叫蒋明春？是不是创作了《我和我的祖国》的那个？” 李田一点头：“是啊。明春学弟，不仅仅创作过歌，还是个知名作家呢！” 连李田一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和人介绍学弟她都显得很是骄傲。 尤其是看到梁玉雯惊讶的表情，这种骄傲就更盛了。 “他是春明对不对？上次《人民日报》发表的演讲稿，就是他的是吧！” “《教育是认知的基础，认知是文化的道路》是这篇对吧！” 李田一几乎毫不犹豫的背出来。 梁玉雯越听呼吸就越急促，见到了！终于见到真人了！ 上次听说作家春明在燕大演讲的时候，她就想来燕大来着。可是那几天自己还在复演节目，刚好错开了时间。 后来听回来的校友讲述，演讲多么多么精彩的时候她还为此惋惜了好一阵子。 扭头看着那个背对着她们的青年，梁玉雯似乎瞬间理解了田一为什么会这么推崇她这个学弟了。 和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在同一所学校，一起相处，一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吧！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先散了吧！相信我，再过不久大家一定可以听到这首歌曲的！” 蒋明春朝着还在围观的众人招呼了几句，众人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带着或多或少的遗憾各自散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内，一个有着几分英气和上位气质的长者，稳稳的坐在后排座位，透过车窗注视着路灯下的青年。 “还是年轻好啊！我同他们这般大的时候，也喜欢一些诗词歌赋！” 魏志平笑道： “都说领导您守旧，我看都是瞎说！您是人未老，心更甚。” “哈哈哈哈。我守的不是旧，我守的是传统。有些东西能改，有些东西改不得，改了可是要出问题的。” 听着领导的话，魏志平有些担忧的轻叹了一声： “领导，有时候您还真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后视镜中那双略有皱纹的双眼轻轻眨了眨，随后一挥手： “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第84章 即兴赋诗变了味 “玉雯，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的学弟，我们燕大的大才子大作家，蒋明春。 这位是我的老搭档，燕大诗歌社的负责人宪成杰。 还有78级又一位才子，之前和陈教授联合发表论文的何存军学弟。” 李田一，分别给梁玉雯介绍三人，几人一一握手。 看着这张和准媳妇一模一样的脸，蒋明春总感觉是在和御姐梁握手。 “你好啊，玉...玉雯同学。” 刚才差点把玉萍喊出来。 “你好啊大作家！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呢！” 比起梁玉萍的害羞内敛的性格，她的妹妹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不知道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导致，还是本性如此。 “我们之前就见过呢！只不过你没注意到我而已。” 梁玉雯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 “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想不起来！” 蒋明春哈哈一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国庆那天在大剧院后台，你们入场的时候我就在燕大候场室的门口。” 梁玉雯忽然雀跃： “呀！瞧我这脑子！对对对，是见过！是见过！当时我还和我同学提起你了呢！早知道你就是蒋明春，那天说什么也得跟你要个签名！” 几句话就把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冲淡了不少。 梁玉雯本想邀请几人一起吃饭，可一想到父亲还在家里等着，只能作罢。 “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李田一看了眼马路对面的吉普车摇了摇头： “算了玉雯，我们四个人哪里挤得下！你不觉得，在这么美的大雪天，一步步留下自己的脚印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嘛？” 宪成杰有感而发忽然吟了一句： “白雪皑皑路难辨，横踏脚印踪迹现。” “万里绵绵映皓月？” 何存军也即兴对了半句，然后看向蒋明春，众人也都注视着他，想听听这位大作家在即兴之下作出什么妙词佳句。 只见蒋明春不急不缓走到一个牌匾下，将其中最长的一条冰锥掰下，握在手里耍了个花架子刺向四人： “诸位，看剑！” “哈哈哈哈.....” 李田一掩面轻笑，嗔怪的看着学弟： “明春，你耍赖~” 宪成杰也无奈笑道： “我这好好的一首即兴打油诗，愣是给你改成了三句半！” 何存军也起哄道： “该罚！该罚！” 蒋明春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冰锥，男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无法拒绝一条完完整整，长长的冰锥。 “既然扫了大家兴，那我只能请一顿烤鸭以作赔偿了！” “要的，要的！早就想宰你这个大作家一顿饭了！” 宪成杰一点也不客气，带头吃起了狗大户。 梁玉雯满眼羡慕的，看着眼前四人欢乐的相处模式。只可惜自己在军艺，而不是燕大。 “玉雯要不一起吧？能让大作家请客的机会可不多呦。” 李田一拉着梁玉雯的手，回头看向蒋明春这个财主。 大家都知道，蒋明春一向没有什么架子，也很喜欢交朋友。 蒋明春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说起来请自己小姨子吃饭不是应该的嘛！ 梁玉雯犹豫了一下，最终做出决定。 “行，那你们等一下，我去和王大哥说一声。” 梁玉雯口中的王大哥就是司机。 “王大哥，帮我和爸爸，郑阿姨说一声。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和那边的几位朋友去全聚德吃烤鸭。” 司机有些为难，视线越过梁玉雯，将蒋明春四人的容貌记下，这才点头： “行，我先回去，一会儿在全聚德门口接你。” “麻烦你了王大哥。” 李田一和梁玉雯走在前面，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 蒋明春三个男生则是走在后面，谈论着国家大事。 吉普车就吊在右前方五十米的距离，开的特别慢。 显然是这位王大哥不太放心他们这些人。 从梁玉雯的身上，蒋明春愈发确定梁家不是一般人。从刚才的细微观察，那个姓王的司机十有八九是部队里的。一个人当没当过兵，从他行为举止的细节中不难看出。 距离最近的一家全聚德店在前门，这年头全聚德的味道还是正宗的，不像后来连用料都变了，味道也大不如从前。 直到看着几人进了全聚德的门，吉普车这才加速离开。 站在店门口，闻着炉子里传来的香味，几人不由的食指大动。 有蒋明春这个狗大户买单，宪成杰当场叫嚣着要吃五只鸭子！ 进去看到价格之后顿时不做声了，十块一只，都赶上一个月的补贴了。 蒋明春之前倒是买过一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主动询问： “大家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或是喜欢吃的。” 众人摇了摇头。 “那行，两只烤鸭鸭架吊汤，另一只椒盐。一盘干炸里脊，一个青椒鱼片，老汤炖豆腐，一盘双味碟。主食一会儿看着再点。” 李田一嘴巴张了张：“明春，点这么多肉菜啊！咱们几个吃的完吗？” “吃不了那就兜着走，省的以后你们说我小气。” 何存军依着蒋明春点的菜心里默默地算着价格。 一只鸭子十块不说，光是一盘炸里脊就两块多，抵得上学校三个肉菜的价格了，这全聚德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 一顿饭下来都小三十了！ 也就蒋明春这种一次性稿费几百上千的大户能消费的起了。 他们私下也算过，按照去年的稿费标准，还有春明这个作家的知名度。光是《活着》这一本书估摸就能赚上千块。 比正式职工一年的工资都多！ 梁玉雯第一次见蒋明春吃饭，或许是觉得前后反差有点大。吃饭间不时抬头看看蒋明春。 在她固有的印象中，像蒋明春这样的文人不该是细嚼慢咽，翩翩有度吗？ 倒不是说蒋明春的吃相有多难看，反正就是感觉挺违和的。不过这种违和又显得真实，不做作。 其它三人完全习以为常，对于蒋明春秋风扫落叶似的进餐行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要是哪天细嚼慢咽了那才怪了呢。 第85章 几个女人 一顿烤鸭吃了个七七八八，期间梁玉雯不时会问蒋明春几个问题。 梁玉雯本身就是学艺术的，对于蒋明春新创作的歌曲很是感兴趣。 蒋明春也尽量耐心的回答对方。毕竟自家准媳妇还是挺惦念她这个妹妹的。 通过一番交流和观察，蒋明春也觉得，梁玉雯这个姑娘的性格还是挺好的。 临走的时候，给小姨子签了个名。 从始至终蒋明春也没提她姐姐的事情，一切还是要等回去之后，从长计议...... 回到家，梁玉雯跺了跺脚，在门口换上拖鞋。木质的地板映着吊灯的灯光，微微发亮。 “回来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一个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的从书房里走出来。 “嗯，刚才遇到高中同学了就一起吃了个饭。你和郑阿姨吃过了吗？” 这么多年了，女儿始终不肯喊郑秋华一声妈妈。对此，梁裕这个当父亲的也没办法。 “吃过了。你郑阿姨带着弟弟去你舅舅家了。” “是梁少安的舅舅，不是我舅舅。” 梁玉雯面无表情的开口，更像是在提醒父亲。 梁裕猛地抬头，眼中隐隐有些怒气，可看到女儿的眼神，又无奈的把火气咽下： “我和你们学校打过招呼了，等过几天放假，就去文工团跟着学习学习，你不是喜欢吗？” “嗯，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梁玉雯丢下一句话，踩着拖鞋一步一步上楼去了。 梁裕缓缓靠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深深吸了一口烟。 最近半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梦到那个女人。在梦里她过的很惨，留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儿也死了。 有一天他甚至梦到了一群人在吃人，梦中他拔出枪把那些人吓退，可看到却是自己女儿残缺的尸骨。 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我是梁裕。什么？ 好！我马上就到！” 短暂的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放假前，蒋明春和室友唐南乔、杜海民一起爬了一次长城。 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 自1953年修复关城和部分城墙后，长城正式开放成为旅游区。 站在巍峨的城墙上感叹着古人的智慧和伟大。唐南乔一时兴起，扶着城墙垛对着白茫茫的群山高声朗诵了一首伟人的 《清平乐·六盘山》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唐南乔将手里的棍子高高举起，仿佛束缚了一条苍龙。 “明春，你说多年以后，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放眼群山，高歌谈颂，笑看世界万物吗？” 唐南乔的问题，让蒋明春一时陷入了回忆。许久他一步步走到城墙边，看着覆盖在白雪下的大好河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会的，一定会的！” 离开京都的几天，蒋明春买了各种礼物，先是拜访了自己的恩师陈教授一家子，又去了肖老师家、刘主任家。 最后一站是张老家，原本是不打算打扰人家的，奈何上次《大公报》的记者把自己的照片给登在报纸上了。 还起了个标题名为《路灯下的青年们》。 蒋明春打死都没有想到，自己这张脸在大陆也没几个人认识的。反倒先在湘江那边火了一把。 报纸上还把他（她）们四个比作新时代青年的代表。 至于蒋明春唱的歌，报纸里并没有报道。 原因就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被国家给‘没收’了。 张老表示上面很喜欢这首歌，要当成宣传改革开放的‘排头兵’！ 至于老宋和李老那里蒋明春就只是打了个电话，要是亲自去的话恐怕自己不留下一篇稿子是走不掉了。 李女士是主动给蒋明春打来的，询问要不要去一趟沪上。 从《活着》交给《沪上文艺》之后，李女士就一直想把蒋明春拐到沪上去。 这次蒋明春也给了答复，过完年就去沪上一趟，顺便带上御姐梁和妹妹一起去见识见识这个时候的不夜城。 一圈跑下来，在京都又多待了两天。 宪成杰学长放假当天晚上就跑回去和老婆团聚了，卢剑锋和何存军是第二天离开的。 李田一和徐慧敏来火车站送蒋明春。 平日在一块习惯了，马上要分开了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明春，我听唐南乔说最近你又在写新的作品啊？” 徐慧敏总想在蒋明春身上套一些秘密出来。 “是在写，等过完年你们就应该能看到了。” 李田一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喏，送你的，现在不许拆开，等过年的时候再拆。” 蒋明春看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盒子，笑了笑： “行，听学姐的！” 说话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李田一身后，看到被两个女生围在中间的蒋明春，张萌萌的表情微微一变。 “明春！” 看到张萌萌蒋明春都觉得有些郁闷。自从上次对方出现在燕大礼堂之后，这个女人就经常让人往他宿舍送一些吃的用的。 无一例外全都被蒋明春给退回去了。 本以为消停了一段时间就不会来烦自己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追到火车站了。 直觉告诉李田一，这个女人和蒋明春之间一定有事。 张萌萌同样注意到了李田一，这个女生实在是太出众了，连她都觉得自愧不如。 “明春，你要回去啊？我给叔叔阿姨还有小梅带了些礼物。” 不等张萌萌拉开包，蒋明春就出言阻止： “不必了！” 李田一和徐慧敏见状识趣儿的走到一边，给两人腾出空间。 徐慧敏像个好奇宝宝似的，一边走一边偷偷朝两人看： “学姐，你说那个女的和明春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感觉明春挺烦她的？” 李田一摇了摇头心里其实比谁都在意。 蒋明春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手足无措的张萌萌，上一世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强势的。 不过自己很清楚，一个人无论怎么表现，本性是不会改的。 “明春，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难道我们之前相处的日子都是假的吗？” 第86章 想结婚了 张萌萌的声音很大，带着满满的委屈。 大厅里的人都好奇的朝这边观望。 蒋明春平静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过去自己也仔细想过。 自己和张萌萌最大的分歧不是在于距离和身份的差异，而是对待感情的侧重不同。 说到底，张萌萌和蒋初文是同一类人。在感情和利益之间她更侧重于后者。 若是自己没有现在的身份，没有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依张萌萌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靠近自己。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处于下风。 就算是重归于好，也得是自己没脸没皮的去求对方原谅。 爱情是相互的，也是彼此成就的。以利益为先的爱情已经不能算是爱，只能被称为交易。 交易中的感情固然是有的，可在利益发生冲突破裂的时候，这点微弱的感情也会随之消散，甚至会转化为仇恨。 这样的恋爱和婚姻注定只能共享福不能同患难。 两人对视了好久，直到张萌萌的情绪看起来稍微平复，蒋明春这才开口： “张萌萌，你比谁都清楚，这段时间你做的这一切，真的是为了我们之前的感情吗？” 张萌萌眼神微变，想要解释。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让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你想要挽回的，究竟是河湾村的那个蒋明春，还是现在的蒋明春？” 大厅响起登车的播报，蒋明春背起大包朝着等在不远处的李田一和徐慧敏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蒋明春的背影消失，张萌萌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对方刚才的问题。 许久她的眼中露出一丝哀伤和无奈，原来他早就把我看透了呀！ 随着绿皮火车飞驰，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犹如一幅静态的画卷。纵然单调，可怎么也看不够。 其实蒋明春也不是特别想看，属实是被人挤得连身子都没法转。距离过年还有二十多天，春运就已经提前到来了。 中途过了一站，可算是下了一些人，可上来的人是下去的两倍。蒋明春好不容易挪动到车厢一侧，深深的换了几口气。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是明春吗？” “咦？肖大哥！” 肖建国咧着嘴哈哈一笑： “刚才上来就瞅着像你！燕大放假了是吧！” “是啊！” 蒋明春还打算回去拜访对方呢，没曾想在火车上遇到了。 “肖大哥，你这是？” “哦，这不快过年了嘛，去给老丈人送了点东西。对了，前段时间，我在报纸上还看到你发表的文章呢！咱们明春是越来越厉害了！ 公社出了你这么个人才，大家脸上都有光啊。上个月开始，公社还把你那篇演讲文章拿出来让各个村子，队里学习。 题目我还记着呢《教育是认知的基础 认知是文化的道路》讲的真好啊！” 蒋明春含蓄的笑着打趣道： “莫不是以后我回去还得被当成名人夹道欢迎啊？” “那可不？”肖建国理所当然道，“你还别不信，要是县里和公社知道你今天回去，指定得派人迎接！明春你可别小瞧你现在的地位！” 蒋明春打了个哈哈不再提这些：“肖大哥，我想问你个事儿。” “问呗，跟你哥我还客气啥？” “我想今年结婚！可是年龄不达标。” 赵婶的丧事是去年办的，现在已经是79年，所以也没了忌讳。蒋明春早就想和御姐梁钻被窝了，只可惜心有余，力也有余，就是年龄方面差了些。 肖建国微微皱眉： “明春你今年才十九吧？说实话你要是实在想办，哥这里可以帮你。 不过你得考虑清楚了，你上学登记的时候可是十九岁，要是被人知道了，难免会有些问题。 从去年开始，咱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对结婚年龄有着严格的把控。” 见蒋明春脸色不太好，肖建国笑了： “明春，你也先别急。结婚不行，可以订婚啊！咱们村里人就注重个仪式，也不急这一时。” 自己确实是饿了...不对！是确实有点急了。 只可惜啊，要是能和御姐梁的年龄换一下，那就差不多了！ 下了火车，蒋明春和肖建国结伴而行，出了站台还碰上了陈浩南的一个朋友，王大龙。 记得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对方给搞的票。 不过这人显然是没认出蒋明春，伸长脖子不知道往哪看。 有肖建国这个老公安在身边，蒋明春也就没去招呼对方。 奈何有人却认出了蒋明春。 “明春？你回来啦？” 顺着声音看去，蒋明春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你是，二强哥？” “哎呀！是我呀！” 曹二强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曹二强是村支书的儿子，比蒋明春大好多，在县里工作有些年了。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 曹二强把自行车停在一边，主动上来和蒋明春握手。要说过去，整个河湾村只有别人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的份儿！ 但现在情况变了，村里最靓的仔已经不是自己了。 蒋明春给肖建国介绍了一下，知道对方是县里上班的肖建国也客气了一些。 “二强哥你这是？” “哦，我来接一个领导。” 说到领导这两个字的时候，曹二强还有些小得意。 蒋明春和肖建国默默对视一眼，只觉得有些无语。 怪不得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底层办事员，来接领导你骑自行车？ 是让领导托你，还是你托领导啊？ 曹二强还想寒暄几句，跟这位大作家套套近乎，这时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从站口出来。 曹二强顿时丢下两人，朝对方热情的迎接过去。 “赵科长，您可算来了！” 蒋明春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喷，照话里的意思，是你等的不耐烦了呗？ 果然，这位姓赵的科长有些不悦： “二强同志，等久了吧？” 曹二强摇摇头： “没事，这都是应该的！” 赵科长原本不悦的表情越发明显了，合着你还挺大度？不计较了？ 第87章 我们订婚吧 不一会儿一辆吉普缓缓驶来，开车的是刘长民。 蒋明春和肖建国上了车，临走的时候，蒋明春和身后的曹二强挥了挥手。 “过年回去，上家里坐坐。” “成！明春你慢点啊！” 曹二强回了一声，转头向赵科长指了指自行车： “领导我托你！” 别人来接坐汽车？自己就坐自行车？ 赵科长脸黑的像个锅底，心中已经把曹二强这个人排除在外了。 “二强同志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啊？” 赵科长好奇问了一句，没有上他的自行车。 曹二强没觉察出领导的细微表情： “嗨！是我们一个村的。叫蒋明春，去年考上了燕大，是个高材生呢。” 蒋明春？燕大！ 赵科长一怔赶忙道：“是不是上了报纸那个？” 最近不光是公社，还有县里也组织学习过蒋明春发表的那篇演讲稿。 若只是因为蒋明春个人，倒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关键是，人家发表的地方可是《人民日报》啊。 “对，就是他！” 曹二强应了一声就看到这位赵科长像是错过了好几万似的，一拍手： “哎呀！你咋不早说呢？你这个同志...你...” 曹二强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结果下一秒赵科长立刻变脸，语重心长道： “二强同志，我记得你和蒋明春是同村吧！你有多久没回村了？都要过年了，多回去走动走动嘛！” 这个时候就算曹二强再憨也听出自家领导话里的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想不通，怎么大家都想巴结一个学生呢？ 就算登了报纸，不还是个学生吗？ 刘长民开车来县里接肖建国可不是闲着无聊，是有正事儿急着回公社办。 和两个公安大哥约着改天喝酒，蒋明春背着包踏上回村的小路，归心似箭。 回到家蒋明春还以自己是走错了，仔细确认了几遍这才慢慢靠近。 过去低矮的院墙直接加高了一大截，就连大门都换了个新的。 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陈浩南和李铁牛正跟父亲妹妹说话。 “叔，兔子你们就留下吧，全都是我爹厂子里的，我挑了最肥的几只！不吃来年养着下崽也行啊！” 蒋小梅的声音很快跟上： “是啊爹，我喜欢兔子，就留下呗！” 大门被推开，四人全都看过来。 见蒋明春出现，大家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蒋哥！你回来了！” 陈浩南第一个过来一把接过背上的大包张罗着往屋里提。 蒋明春拦住他，就地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双封纸包的皮鞋递给陈浩南： “这是给你的！还有铁牛，这是伟人的像章。” 之前在家里的回信中，妹妹说自己不在的时候陈浩南没少往家里送东西。 恩是恩，情是情，这个礼得还。 至于李铁牛，是个意外。 蒋明春其实是没给对方准备礼物的。 既然撞上了，只好把自己和唐南乔一起买的伟人像章当做礼物送了。 李铁牛也属实是没想到蒋哥居然还记着自己，捧着像章一时间乐的合不上嘴。 蒋明春招呼着众人进屋，留下吃饭。自己拉着妹妹走到后面： “你玉萍姐呢？” 蒋小梅伸长脖子往包里瞧着，眼巴巴等着属于自己的礼物。听二哥这么一问下意识回了一嘴： “你说嫂子呀，在她家给小孩批改卷子呢。” “嗯？” 蒋明春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猴急，都直接喊上嫂子了！ “嫂子喊的不错，以后就这么喊！” 蒋明春使劲儿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头一次觉得妹妹这么顺眼。 “别瞅了，再瞅脖子都噘长了！回家再给你礼物！” “嘿嘿！”蒋小梅乐呵呵的在前面蹦着，快进门的时候又扭过头： “二哥，你去劝劝嫂子吧！她家就她一个人，大冬天的多冷啊！” 蒋明春点头：“这不用你操心，过几天就订婚！” “真哒！太好了！我得跟爹娘说一声！” ...... 蒋明春前脚刚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呢。一大帮村民就来家里串门了。 “哎呀，咱们明春回来了！” “蒋队长，你家明春又给你们带啥好东西了？” 蒋存柱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生产队队长，管着几百号人，十几头耕牛，农具若干。有时候支书都得问蒋存柱的意见。 父亲热情的招呼着众人，蒋明春觉得有些吵，和大家说了几句，就去找梁玉萍了。 赵婶的院子还是老样子，蒋明春看着厚厚的积雪，拿了铁锹和扫帚，一声不吭的清扫起来。 屋里正在批改试卷的梁玉萍，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扭头朝着窗外看去，手里的笔瞬间脱落。 吱~ 房门打开，蒋明春抬头看着站在门口深情看向自己的女人，咧嘴一笑。 不等他说什么，梁玉萍大步朝他跑来，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怎么不穿个外套就出来，外面多冷啊！” 蒋明春嘴上责怪着，心里乐开了花。 自家小御姐终于调教成功了，都懂得主动投怀送抱了！ 揉着对方长长的发丝，蒋明春一脚把扫把踢开，拦腰抱起梁玉萍，在对方的轻呼声中大步回了家。 看着怀中睫毛湿漉漉的佳人，蒋明春柔声道： “玉萍，咱们订婚吧！” 梁玉萍脸红扑扑的，微微点了点头小声道： “嗯。我听你的。” “嘿嘿！” 蒋明春高兴的嘴巴合不上了，只知道傻笑。 梁玉萍也被他这个傻样子给逗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放自己下来。随后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长长的铁盒。 梁玉萍打开盒子，将一封信举到蒋明春面前。 看到上面的字迹就知道这是自己写的那份。 “明春，我要你亲口读给我听。” 这是梁玉萍第一次主动提出自己的要求。 蒋明春将信接过，再次把她搂在怀里，用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脸贴着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亲爱的，玉萍。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屋外北风扬起了雪花，一颗颗晶莹缠绕着，飞扬着，飘向空中。 远处的大山依旧立在那里，在山的另一头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 第88章 除夕 一家子吃过晚饭，蒋明春把陈浩南和李铁牛送走。 回到家，就看见蒋小梅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二哥的包裹翻找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二哥，这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蒋小梅口中的盒子正是李田一给的，蒋明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别乱翻，你的东西在这儿呢！” 蒋明春一把夺过盒子，把一个亮晶晶的发卡递到妹妹手边。这丫头顿时就欢喜的卡在自己头上。 老两口看着满满一大包的东西，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一接过儿子送的礼物，蒋存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道： “明春，你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母亲停下手中的动作，妹妹也抬头看过来。 蒋初文离开河湾村已经快一年了。期间没回过一次家，没写过一封信，就像是完全失踪了一样。 其实蒋存柱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去细想。 蒋明春捏起一颗花生丢在嘴里，嚼了几下，看向蒋小梅： “以后你就没有大哥了，你的哥只有我。” 蒋存柱和沈月娥对视一眼，有些摸不清头脑。 “明春！这是啥意思？” “对呀二哥！大哥怎么了？” 蒋明春拍了拍手把花生皮抖落： “现在拨乱反正了，人家亲爹的名声好了，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养父养母，毕竟不是亲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蒋明春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父亲的眼睛。 看着父亲的眼神从惊疑到恍惚，反应过来的他看着自己儿子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的避开。 左手掐着右手紧了又紧，可还是止不住抖的厉害。 母亲低着头一言不发。 蒋小梅忍不住，一拍桌子： “怎么能这样呢？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爹娘他也不认了？我们也不认了吗？” 提起蒋初文，蒋明春还不得不佩服他的果断。 这可是燕大！ 是他多年忍辱负重，费尽心血才考上的大学。 结果说离开就离开，一点也不迟疑。 以自己对他的理解，对方一定是有了新的路子。 十有八九就是前世，那个回到湘江的华侨姑姑。 上一世就是蒋初文的这个姑姑找人帮他亲生父亲平反的，这件事在当时还引起十里八乡的热议，说老康富国的妹妹多么多么有钱，开的是什么车...... 恐怕过些日子，蒋初文就会改姓康了。 这一晚，蒋家很静，主屋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蒋明春只知道，大半夜的时候，父亲出去了一趟，等到差不多凌晨的时候才回来。 之后父亲大病了几天，直到快过年才慢慢恢复。 从此他的话比以往更少了些，也不让家里再提蒋初文的名字。 1979年1月27（除夕）星期六。 一大早零星的炮响，伴随着村里的狗叫声把人从梦中吵醒。 熊孩子穿梭在村里的各个角落，放炮，滑铁圈。 平时不敢玩的东西，仗着今天的大好日子统统玩一遍。 今年写对联的差事还是孙秀才，本来大家是想找蒋明春这个大作家的，奈何人家懒得赚这几个对联钱。一大早就跑梁玉萍家帮忙去了。 村头大喇叭里，胡亮的声音格外亮。不时夹杂着几声炮响，和几声骂熊孩子的声音。 河湾村这里有个习俗，家里有亲人去世，第一年是不贴对联的，第二年只能贴绿对联。梁玉萍家里也就没捣鼓对联，只是按照每年的习惯，通一通烟囱，说是来年家里红火，不挡福气！ 蒋明春站在梁玉萍家的房顶上，捅咕着烟筒。手里的木杆一用力，没收住力道，直接钻进烟筒里，弄了个大黑脸。 把站在下面观看的梁玉萍还有三牛几个孩子乐的哈哈大笑。 “咳咳，呸...呸！” 蒋明春用手背擦了擦嘴，狠狠的呸了几口。看着下面笑的前仰后合的大小人儿们，眼睛一瞪： “别逼我在最快乐的一天抽你们啊！” 孩子们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笑的越厉害了。 梁玉萍笑了一阵又有些心疼，赶忙招呼他下来。 看着梁老师细心的给曾经的蒋老师擦脸，一群孩子也很识趣儿做了个鬼脸跑出去玩了。 村里人过年没有其它节目，从早上就开始做饭，做到中午吃过饭，又继续做晚饭。 然后就是放炮，点旺火。 寓意着一年兴旺。 野鸡炖蘑菇，红烧肉、精肉丸子、红糖鲫鱼、饺子...... 这顿比往过年豪华了几十倍的年夜饭，象征着老蒋家过去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 蒋小梅这个丫头，在做饭的途中就不知道偷吃了多少次。 梁玉萍坐在蒋明春的旁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订婚的事情。 蒋明春的意思是，订婚直接大办，通知全村，把该叫的都叫上，就当正式结婚了。 老两口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订婚都是双方亲戚过来坐一坐，吃个饭。这样大操大办等到结婚的时候不是还得办一次。 不过考虑到梁玉萍在村里已经没亲人了，这订婚说到底还是得走个正式流程的。 一番商量下来，决定让支书和村小的王校长、曲老师当个见证，日子就定在初六。 吃过年夜饭，已经快到八点了。 村里没有电视机，支书就把收音机搬到了广播站。 人们印象中最早的春节联欢晚会是在八几年的时候，实际上很早之前就有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家没有电视机。 这时的春节联欢晚会在78年的时候，还叫迎新春文艺晚会。 节目有舞蹈，唱歌，之类的。 “美酒飘香 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 听着后世熟悉的《祝酒歌》蒋明春带着一家人走出了屋子，划燃一根火柴点燃早就隆起来的旺火堆。 密集的鞭炮声也在这一刻响彻整个河湾村。 蒋明春轻轻牵起梁玉萍的小手，带着一家子围拢在火堆旁边，共同感受着这一刻温暖。 抬头仰望星空。 1978 这个令人难忘的一年，在此时此刻彻底的成为过去式...... 第89章 正式订婚 初六一大早 蒋明春和梁玉萍相伴来到西山头，赵海棠的坟前。 “娘，我和明春来看您了。今天我就要和明春订婚了，明春以后就是您的女婿了，我相信您也一定很开心吧！” 梁玉萍明明是笑着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滴。 蒋明春伸手轻轻的替她擦拭着泪水，将贡品和喜酒摆好倒上，就这么半坐在坟前： “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玉萍的，您就放心吧。” 村子里一般正式结完婚才改口的，不过在蒋明春的心里梁玉萍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玉萍今年也要参加高考了，以后说不定就是大学生了。 多好啊！村里就这么几个大学生，全让咱一家给占了，别人就让他们羡慕去吧。 他们羡慕我们，也羡慕您。羡慕您生了一个这么漂亮，这么好的女儿。 羡慕您找了我这么好的女婿。” 梁玉萍原本想哭的情绪，顿时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给逗笑了。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梁玉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是满满的幸福。 蒋明春仰面朝她笑着，男人线条分明的脸庞怎么也看不够，温柔的目光里是宠溺，是爱。 “咱们给娘磕一个吧。” “嗯。” 点了香，磕了头。 这座孤零零的山上也有了一些喜气。 陈浩南和李铁牛早就来了，开着他的三蹦子去接王校长，曲老师，还有支书。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肖建国和他媳妇还有刘长民也来了。 公社书记有事还特意派了人过来道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不是订婚是结婚呢。 原本家里只张罗了一桌，就请了几个证婚人。奈何人家来都来了还带了礼物，只好再安排一桌。 “你小子，订婚也不跟我说一声，亏我还给你出主意呢！” 肖建国埋怨的说着，轻轻推了这个弟弟一下！ 蒋明春不好意思的笑着：“真不是我不告诉您，我们也就是订个婚，大过年的不想折腾你和嫂子啊！” “这有什么折腾的，公社离这里就一脚油的事儿，你呀，以后可得注意了！” 刘长民也加入了讨伐的行列。 一旁的老支书，王校长还有曲老师，可是认得这两位。人家可是公安啊！尤其是肖公安还是所长，科级干部。 两位公安的到来，让屋里的人拘谨了一些。 肖建国和刘长民也是个识趣儿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拉着公社来的代表还有陈浩南他们几个去了另一个屋。 没有了领导，王校长和曲老师他们这才自然了些。 “明春娃，今天你和玉萍娃订婚，俺这个支书就代表村里说几句。” 蒋明春和梁玉萍双双看向老支书。 “明春现在是有出息了，以后指定差不到哪里去！不过俺还是要把话说在前头。不管以后是当大官，还是做学问。是好还是孬，都不兴欺负玉萍娃！” 老支书表情认真，吸了一口烟袋回忆到：“闹饥荒那年，玉萍她娘带着玉萍来到咱们村。是大家一点点挤出的粮，一起给盖了房。 玉萍娃就等于是整个河湾村的孩子。俺这个支书自然是要站玉萍娃这里的。” 王校长也搭话： “支书说得对，我们都是梁老师的娘家。明春，你可不能欺负梁老师！” “怎么会呢！支书，王校长，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欺负玉萍的！” 蒋明春听话的像个孩子，不时朝支书保证几句，又朝王校长保证几句。 心里却是在暗笑。 呵！ 不欺负？ 怎么可能！ 以后要狠狠的欺负才是。 对上蒋明春眼底的坏笑，梁玉萍秒懂脸颊瞬间泛红，偷偷在下面掐了他一把。 也是服了！ ‘掐人’这个技能，感情是女人天生自带的！ 都不用看就能精准的找到男人身上那块又痒又疼的肉。 蒋明春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演技炸裂。梁玉萍以为自己真的掐重了，心疼的用小手轻轻揉了揉。 谁料被对方的猪蹄子一把抓住偷偷的牵着不松开了。 几个长辈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商量着聘礼，回礼，还有结婚的日子。 这年头的聘礼和彩礼都相对简单，不像后来动不动几万几十万的天价。 男方要给女方聘礼，女方同样也要回礼。 不过考虑到梁玉萍家里没有其他亲人，这个聘礼自然是直接给梁玉萍本人就好了。 拿出准备好的四色礼（烟，酒，糖，茶）分别送给支书、王校长，还有曲老师。 现在还不时兴订婚送戒指，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戒指这么个玩意儿。 烟酒糖茶还有首饰品才是常见的礼物。 由于准备的太匆忙，蒋明春只把从京都买回来的玉簪子当成订婚礼物送给梁玉萍。 在支书、王校长还有曲老师的见证下，蒋明春和梁玉萍这对年轻人在今天算是正式订婚了。 当天，蒋明春喝了好多酒，到最后连自己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了。 整个正月，蒋明春应付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这些客人里面不乏有许多领导。 迎来送往，人情世故，虽然很累，但身处江湖有时也不得不去面对。 2月6日。 蒋明春忙里偷闲，完成了自己的第四部作品。 在收到李女士的催促之后，蒋明春带着梁玉萍和蒋小梅一起坐火车去了京都，从京都坐飞机直飞沪上。 79年的机票价格并不是很亲民，而且航班又少、 飞一趟沪上的票价都抵得上城镇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普通家庭基本上不会选择坐飞机。也就是公职人员出差公干才会坐一坐。 第一次坐飞机，蒋小梅和梁玉萍显然很是新奇，东看看西瞅瞅，两人不时附耳低声交谈什么。 “哥！这么大个铁疙瘩能飞起来吗？ 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蒋明春弹了这丫头一下： “别乌鸦嘴，好好坐你的得了！” 扭头又向自家媳妇道：“玉萍，一会儿起飞的时候，要是感觉耳朵胀，就张开嘴，捏住鼻子，实在不行堵住耳朵也可以。” 旁边的蒋小梅吓的脸色一变： “哥？为啥会胀啊？难道飞机上还漏风吗？” 第90章 来沪上见李女士 “对！漏风！一会儿可得抓紧点，天上风大小心把你吹没了。” 蒋明春属实是忍不住笑。附近几个乘客也跟着笑了起来。 前排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扭头给蒋小梅解释了一番。 知道自己闹了笑话，蒋小梅红着脸，狠狠的瞪着哥哥。 哼！娶了媳妇，忘了妹妹！ 蒋明春你等着，早晚把我嫂子拐走让你没老婆！ “明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之前也坐过嘛？” 蒋明春伸手把梁玉萍的衣角拉直： “是我同学告诉我的。” 前面的几个乘客点着香烟，还有的拿着报纸静静的看。 也就是现在，能看见飞机上抽烟的奇怪的现象。直到82年一名乘客不小心把烟头丢到了座椅缝隙，结果引发了一场火灾，导致飞机上25人遇难。 至此国内才开始禁止在飞机上吸烟。 开飞机的驾驶员，之前显然是开战斗机的。起飞和降落差点没把人心脏给吓的蹦出来。 使的第一次坐飞机的蒋小梅同志，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出站的时候整个人脸发白，嘀嘀咕咕着以后再也不坐飞机了。 梁玉萍和蒋明春倒是没什么，沿着通道走出去，不时还能看见远处一两个毛发浓密的外国人。 李女士带了两个随行，早就等在出口，手里举了一块牌子。 双方几乎是一眼就确定了彼此。 “明春！” “李姐！” “哎呀，可把我们的大作家给盼来了！” 蒋明春和李女士握了握手，后者看向梁玉萍和蒋小梅： “这两位肯定就是明春的爱人和令妹吧！” 之前电话里就说过，所以李女士一点也不意外。 “玉萍，小梅，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沪上文艺》的主编，李姐。” 蒋小梅和梁玉萍满是崇拜和激动的跟李女士握手，抛开人家本身厉害不谈。 这位李女士的父亲可是巴金老先生，凡是上过学的有几个不知道的？ “明春，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吧！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得多逛逛，欣赏欣赏沪上的风景吧！” 蒋明春无奈道： “这次可能长不了，过不了几天要开学了。” 说来也遗憾，本想着这次来沪上拜访一下巴金老先生。不巧的是，人家前两天受邀去京都了。 李女士安排的地方，是她过去居住过的一个小院。夏天偶尔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打扫，平时用来招待贵客。 蒋明春很喜欢房间的格局，还有里面的陈设，跟京都的华侨公寓类似，也是寸土寸金之地。 短暂的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 李女士有个会要参加，留下小张当接待兼向导。 看的出来对方是真的忙，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接机，这份重视蒋明春也记在心里。 没了主人在，蒋小梅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屋里的每一寸都充满了好奇。 “嫂子快看啊，房子里还有楼梯呢！” “这栏杆是啥做的呀，真滑溜！” “这个就是吊灯吧！好漂亮呀！咱家要是能装一个就好了！” 蒋明春捂着脑门，一脑袋黑线。 都不敢想，一个农村土房子装个吊灯是啥样。 梁玉萍同样好奇，跟着蒋小梅慢慢参观。 看着自家媳妇一脸羡慕的表情，蒋明春轻轻拉住她的手，来到二楼的阳台上： “玉萍，你喜欢京都的四合院还是像这样的房子？” 梁玉萍微侧着脸用后脑勺轻轻枕着男人的肩膀： “都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它不是我们的。”梁玉萍认真的看着自家男人。 “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也就无法融入到我们的生活。 只有我们自己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房子，只要能够容纳的下我们彼此，那就是最好的。 喜欢不见得要拥有，只有拥有的才是需要真正喜欢的。” “呦呵？我们玉萍同志什么时候，也能说如此蕴含哲理的话了？” 蒋明春轻轻刮了刮对方光滑的鼻尖，仔细端详着自家漂亮媳妇。 梁玉萍被看的有些害羞，把头扭过去轻轻道： “你都是大作家了，我也得进步吧！” “嗯！玉萍同志表现的不错！今天晚上奖励你给村霸作家捶腿！” “谁要给你捶腿了！” 梁玉萍从他手里挣脱，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追逐嬉闹着。 闹了一阵子，蒋明春忽然想起，蒋小梅貌似不见了。 找了一番才发现，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隐隐约约发出轻微的鼾声。 蒋明春对着梁玉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拉起对方的手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快走！” “怎么啦？我们要去哪啊？” “带你去逛逛不夜城！” 梁玉萍扭头指了指屋里：“我们不带小梅吗？” “带她干嘛？这丫头野的很，回来给她随便买点东西打发一下就行！” 梁玉萍忍不住抿了抿嘴，突然就觉得小梅这丫头挺可怜的...... 蒋明春也是头一次见到79年的不夜城，处处彰显着这个时代的特色。赶上下班高峰期，放眼望去路上是清一色的自行车大军。 蓝白 红白的公交车不时停在站牌前，临街的巨幅广告牌上，画着中华牙膏和白玉牙膏的宣传广告。 四个现代化的标语随处可见。一对对妇女说说笑笑，手里提着菜，不时提醒旁边的同伴注意车。 梁玉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自行车，张着小嘴惊讶了好一会儿。蒋明春找路人询问了附近百货大楼的位置。 这次主要的目的就是给梁玉萍同志买一身时髦的衣裳。这么好的身材，没有一身好衣服真是白瞎了！ 七拐八弯的总算是找到了百货大楼，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梁玉萍感觉自己眼睛都要看花了。 这年头沪上流行的衣服款式，以中山装，的确良，布拉吉为主。 棉衣以恒源祥、骆驼......这些老牌子为主。 里面的衣服便宜的几块，贵的十几块，看到价格梁玉萍下意识的摇头拒绝。蒋明春可不听这个，从上到下给她换了一身。 第91章 能打败春明的只有春明 受票证的影响，蒋明春的购物计划未半而中道奔殂。等回到住所，一开门，就看到蒋小梅顶着一张蠢凶，蠢凶的脸，瞪着自家哥哥。 “哥，你带我嫂子去哪了？” 梁玉萍不自觉的把衣服往身后藏了藏，像个做了亏心事的犯人。 蒋明春脸皮厚面对妹妹的目光笑呵呵的伸手搭在她肩膀上： “小梅，你醒啦！刚才我和你嫂子看你睡的香，就没好意思打扰你。这不，我们出去特意给你买了一幅鸳鸯绣，你看...” 蒋明春往怀里摸了摸，结果摸了个空。 眼看蒋小梅的眼睛就要喷火，蒋明春打了个哈哈： “别急小梅，可能是装其它地方了，我找找。” 脱了外套好一顿找，别说鸳鸯绣，就连根鸳鸯毛都没找见。显然是回来的路上给丢了。 “额...”蒋明春看了眼旁边的梁玉萍，又看看妹妹，“明天，明天哥再给你买！” 说完拉着梁玉萍就往里面跑，只留下眼眶满是晶莹的蒋小梅，紧咬着莹牙。 开完会，李女士打来电话请蒋明春三人去家里吃饭。对方说的家，自然是李女士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不到一公里。 席间还有另外一个报社的编辑黄先生作陪。 在见到蒋明春本人之后，黄先生很是惊讶！之前李女士说写出《活着》的作者只有十九岁，他还一直不相信。 今天见到了，也不得不相信。 “李女士喊你明春，那我也喊你明春可否？” “没关系的黄先生，一个称呼而已。” “哈哈哈，好！”黄先生看着蒋明春，“今天一来是受李女士相邀，二来是我确实是想要见一见明春。 我听说，明春已经加入了作协，年纪轻轻将来大有可为啊！” 一上来，蒋明春就感受到了文人之间的拍马屁行为。 “黄先生过誉了，写作受制于灵感，国内名极一时的作家比比皆是，像您和李姐这样的前辈才是我等学习的楷模。” 相互拍呗！谁还不会啊！ 黄先生和李女士相视一笑，看向蒋明春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亲近。 “明春，说起来你可是我们《沪上文艺》的功臣。从去年十月中旬《活着》发表到现在，已经卖出了三百八十七万册。” 说实话蒋明春对这些数量没什么概念，主要是他也不懂行情。 “三百八十万册很多吗？” 一旁的黄先生被呛的咳嗽了几声！觉得这小子有些彪。 “你知道去年《人民文学》发行最多的一期数量是多少吗？” “多少啊？” 蒋明春好奇。 黄先生伸出三根指头： “三百七十三万！我记得是发表在第三期的《地下交通站》从发表到现在也快一年了吧。一年的时间才三百...” 说着说着，黄先生突然一怔，《地下交通站》貌似也是这小子写的吧！ 我说了半天原来是替这小子吹牛？ 看着黄先生的表情，李女士忍不住笑了： “看来明春的记录只有明春自己能打破了。” 回过头想想，去年春明发表的三部作品全都突破百万销量大关了。 光是放在《沪上文艺》的《老兵》和《活着》就承包了去年一整年的关注度。 首先是《老兵》打破了《沪上文艺》自复刊以来的最高记录，接着又是《活着》短短的四个月就创造三百八十七万册的神话！超越同阶段内《老兵》的销售数量。 可以说是秒杀了以往所有作品的短期销售量。 虽然二月份的销量势头有所缓解，但是大家都相信，这本书迟早会突破五百万，成为78年的扛鼎之作。 梁玉萍过去只是片面的知道自家男人厉害，今天从别人的口中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厉害。 蒋小梅得意的撇撇嘴，抬头就看见嫂子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不是，你这么喜欢我哥，以后我还怎么拐啊！ 真是的！伤脑筋！ “明春，你最近有没有写新作品？” 又来了！ 蒋明春就知道，这次来沪上准保是冲着自己的稿子来的。 不过这次的稿子，蒋明春已经决定了要给《人民文学》。 毕竟自己都加入作协了，多多少少也得给娘家留一份。不然改天就要被张老敲脑袋了。 “李姐，这次的稿子有约了。下次，下次再投您。” 隔壁李老要是听见这话，准保提着二十米大砍刀给他表演一个徒手剃光头。 上次和他说下次的时候还是在四个月前。结果下一篇稿子又没戏了，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黄先生听到春明又有新作，当即眼睛亮了起来。《活着》还未正式发表之前，巴金先生就对这部作品加以称赞。 搞的沪上文学界一帮人想方设法的要一睹为快。 这次抓到了蒋明春的新作怎么能错失这次大好的机会呢？ “明春，你带着稿子吗？或者是谈谈你新作的内容也可以啊！” 李女士跟进询问：“这次又是什么题材？” “科幻。” “科幻？” “科幻”一词最早提及于二十世纪初。可科幻题材的作品却在十九世纪就已经出现过。 1926年，雨果创办了第一本正式的科幻杂志名为《惊奇故事》。第一次提出了“科学”这种文化题材概念。 而国内最早是在1955年，当时的《中国少年报》首次用“科学幻想小说”来指代后世的科幻小说的概念。 之后国内也陆续出现过几篇以短文篇，中篇为主的片段性幻想题材。 比如郑文光先生的几部作品都获得过国际大奖 直到现在，国内还从未出现一本被正式定义为纯粹的科幻题材的小说作品。 蒋明春此举无疑是搞了一个大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 李女士和黄先生对于蒋明春说出的这个词感觉有些惊讶。 “明春，可以简单的讲一讲内容吗？” 蒋明春想了想，缓缓开口： “故事设定的背景是未来的某一天，世界气温骤降，人类无法在外面生存。幸存的人们登上一列不知道开往何处的永动火车......” 第92章 又要引起轰动了 房间里安静的只有蒋明春一个人的声音。他的叙述不紧不慢，可说出来的故事却让人心潮起伏。 整个列车就是一个代表着阶级的社会，从最后一节车厢的穷人，到前面车厢里的富人。他们的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 最后一节车厢里的人被欺凌，被士兵硬生生带走自己的孩子，被大锤敲掉手臂，每天的饭是用蟑螂做成的蛋白棒。日复一日的压迫，终于激起了反抗。 这节代表阶级底层的车厢开始了暴动，他们向那些士兵反抗，从最后一节车厢，一直朝着富人居住的车厢打过去。 一个个反抗者倒在斗争之中，富人们用美食和身份诱惑着底层的领导者，妄图以少量的代价再一次消灭反抗者...... 李女士和黄先生，被这个故事深深的吸引着，梁玉萍听到紧张处总是会忍不住捏紧自己的手。 “最后他们炸开了列车的车门，这列行驶了17年的列车倾覆在了雪崩之下。而存活的人从列车中走出来，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充满了阳光！” 蒋明春讲述完，发现黄先生和李女士还依旧沉浸在其中。 足足过了五分钟，黄先生忽然抬起头： “我知道了！这辆列车本就是一个囚笼！过去的一切都是假象对不对？” 蒋明春嘴角微微扬起抿了抿嘴： “这个就要看您怎么理解了，可能角度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同。” 李女士看向蒋明春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年轻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每一次你以为他已经是极限了，可他总是会另辟蹊径，开创出又一个巅峰。 第一次看到《活着》的手稿，她欣喜之余，也在心中断定，这恐怕已经是对方的极限了。因为《活着》本来就是一本风向标似的作品。 可听完蒋明春说的这个故事，她知道，这个年轻人恐怕又要引起轰动了。 她已经能够想象，大家在看到这部作品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哎呀！我知道！” 黄先生又想了一阵，两手一拍！那眼神就像个得了奖状，期待家长表扬的小孩子。 你知道了？ “明春，其实那个列车长不仅蒙蔽了穷人，也同样蒙蔽了富人，就是想一直维系自己的统治地位对不对？” 蒋明春依旧笑而不语，你就猜吧，一猜一个不吱声。 李女士见状也是笑着提醒了一下： “黄先生，你就别为难明春了，人家作品还没发表呢。” 黄先生拍了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 “瞧我这人！也太不识趣儿了！明春别在意啊，我就是这么个毛病，遇到好的东西恨不得立刻弄个清楚！” “哈哈哈，黄先生是真性情之人。我怎么会在意这些呢，反倒是要多跟您学习这种求知精神才对！” 一顿马屁拍的黄先生恨不得跟蒋明春结拜： “明春，我现在就敢断言，你的这部《雪国列车》发表出去，一定会是我们国内科学幻想领域的一座丰碑之作。 我是真的佩服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断的学习，敢于不断的尝试挑战新的文学领域。这一点，我们这些人不如你啊！” 一顿饭在相互吹捧之中愉快的结束。 蒋明春在沪上待了六天。期间李女士给自己介绍了很多沪上名家，还有沪上作协，文学界的大人物。 蒋明春这张年轻的脸，不管到什么场合都是人们关注的对象。 能成为名家的文学工作者，即使不是两鬓斑白，最起码也是而立之年。像蒋明春这种一看就是学生的外貌放在一堆老头子中间格外的显眼。 离开沪上的前两天，蒋明春终于有时间，带着梁玉萍和蒋小梅，欣赏欣赏沪上的美景。 外白渡桥、nj东路，沪上豫园......一处地方，一处风景。 短暂的假期结束，燕大学生陆陆续续开始返校。 蒋明春刚回京都，就被老宋给截胡了。一方面是要稿子，另一方面就是提前通知蒋明春一声。 《老兵》入选获奖名单了，只是目前排第几还尚未可知。不过要提前准备空出时间，参加评奖大会。 此次是国内首届优秀短篇小说评奖，含金量不用多说。 蒋明春也有些意外，《老兵》居然也能获奖。 “老宋，这里面没啥门道吧？” 宋书宁抿嘴一笑： “你觉得呢？” 一瞬间蒋明春就懂了。国内向来都是讲究个人情世故，这种体现在方方面面。 知道了答案，也就不去多问了。 回到学校没多久，蒋明春就被宪成杰给带到了五四文学社。 “明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建功学长，五四文学社的副社长。” 蒋明春先一步伸手和这位学长握手。 去年自己忙着为祖国献礼的时候，燕大五四文学社就恢复成立了，并且在去年创立了文学社刊物《未名湖》 追溯起来，五四文学社在56年就成立了，去年恢复的时候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校领导、学术界，新闻界的人物都出席了活动。 陈建功对蒋明春已经是很熟悉了，去年对方发表的作品，没有落下的全都读过。 “之前就想和学弟认识一下了，苦于没有一个好机会。去年我就和成杰提议，想要邀请学弟加入学社。可成杰非说要等等。 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捡到了宝贝想自己独吞，舍不得把你这个大作家贡献出来！” 被人戳了老底，宪成杰揉着鼻子辩解： “明春，你别听他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 蒋明春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 宪成杰一脸尴尬的样子，逗得蒋明春和陈建功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李田一从后面跑进来，轻轻在蒋明春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什么时候来学校的？都不知道和我这个学姐说一声。” 蒋明春扭过头，举起两根手指发誓： “对天发誓，我今天刚到，就被学长给带来了。” 李田一当然知道学弟是什么时候到的，准确来说是走燕大门口的时候就知道了。 第93章 快带我去见春明 各大高校沉浸在开学的热闹氛围中。 人民子弟兵们，已经悄然开赴前线。 报纸和媒体依旧如常，只不过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近期各大类报纸上总是会出现一些描写军事的文学题材。 坐在图书馆的蒋明春合上手中刊物，长长的叹了口气。 开始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明春，下午有荀教授的演讲，你去不去听？” 唐南乔夹着一本书走过来。 “哦？当然去了。不过我得先去趟邮局寄点东西，你先帮我占着座。” “好！” 还有几个月梁玉萍也要参加考试了，蒋明春给她准备了几本书。 说实话他是真有些担心，之前听张老说，今年国家高考可能要划定统一录取线。 前两年高考都是五百分满分，今年依旧会沿用这个为标准。除去报考外语院校或专业的考生外，其他考生外语考试成绩不记入总分，只作为录取参考。 可在蒋明春的印象当中，79年高考并没有实行统一录取线的政策。 不知道是没通过，还是根本就没这回事儿。 人民文学编辑部 前几天，因为职务变动，另一位副主编带了两个编辑跳槽了，编辑部又补了一个新人。 田雪灵这个新兵蛋子算是熬出头了，再也不用充当打杂的角色，每天去处理读者来信了。 见自己师傅拿着一摞稿子进来，这丫头顿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师傅，明春的新稿子你看完了吧？嘿嘿！” 田雪灵搓着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几张纸。 宋书宁故意把稿子往身后一藏： “你今天的稿子都审完了？” 田雪灵似乎早有准备，回身指了指桌子： “就剩下那几份了，下班之前准能审完。” “那就等你审完再说，不能耽误了工作！” 宋书宁说着，把稿子放进包里，然后从抽屉拿了钥匙，转身离开了编辑部。 田雪灵用力跺了跺脚，委屈的撇着嘴： “春明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呢！每次审稿都没我的份！哼！” 宋书宁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个劲的蹬着，额头的刘海被吹成了八字。 骑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一个胡同口停下。把自行车胡乱的靠在墙角，提着稿子敲响了一间小院的门。 “老杨在不在？老杨在不在？” 敲了几声，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妇人打开门，看到宋书宁顿时露出笑脸： “呦，是书宁啊，老杨还在书房研究呢！” “让他别研究那些破玩意儿了！这次我给他带了个好东西！” 不等妇人让进门，宋书宁就急匆匆的跑到人家里，推开书房门。 “老杨，这次说什么你也得感谢我！” 砰~ 宋书宁把装稿子的包直接拍在书桌上，顺手端起一个倒满的茶杯咣咣就是喝。 老杨最烦自己研究的时候被人打扰，抬头瞪着这个冒昧的家伙怒道： “你就不能敲门吗？把我这里当菜市场了？成何体统啊！” 宋书宁丝毫不把自己老朋友的话放在眼里，反而神气的昂着头： “我还就把话放在这了，看完这个你要还是这个态度，我宋书宁立马就走，一刻都不耽误你杨大学者！” 老杨扶了一把厚厚的老花镜，狐疑的看着对方： “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推崇？你就这么笃定我会看得上？” “你不是一直看不上咱们国内的科学幻想题材吗？我记得前几年你还说过，国内的科学幻想都是尚未脱离蛋壳的雏鸟，飞不起来，也看的不远！” 宋书宁的语气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感，“今天就让你杨大学者看看，咱们国内有没有真正的科学幻想！” 老杨伸手将包里的稿子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雪国列车》作者，春明？” “老宋，你不会是又拿个套着壳子的，大话匣来糊弄我吧？”看到这个作者的名字，老杨顿时笑了，“这个春明我是知道的，他不是写《活着》的作者吗？ 前些日子我还读过他的其它作品。他的年代背景故事写的不错，不过让一个打铁的去造战斗机，怕是只能敲个壳子出来呦~” 宋书宁被他这番话给气到了： “你听说过‘永动列车’吗？你听说过‘气象弹’吗？你知道什么是‘能量棒’吗？” 一连三问，让老杨不得不收回先前的不屑。 看了看稿子，又看看老宋。伸手去拿对方手里的茶杯，结果被老宋躲开。 “干嘛？大老远给你看这么好的稿子，还不给我喝口水了？” 老杨一瞪眼没好气到： “那是我的杯！要喝你自己倒去！” 见老杨认真的看起了稿子，宋书宁这才退出了书房，和老杨的爱人在客厅聊天。 一个小时过去，书房里没有一点动静。 老杨的爱人进去给丈夫续上一杯水。 以往就算对方再认真，都会朝自己点点头打个招呼。 此刻直到她把水倒上，转身要走出去，也没见对方的眼睛挪一下。 妇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关上书房门。 “我说书宁，你倒是给老杨带了什么？瞧他那认真的样儿。” 面对对方的责怪宋书宁露出一个你不懂的笑容： “我这是在帮你们家老杨啊！我听闻上面要筹备对外出版！你们家老杨肯定要挑一份担子的，你瞧着吧，一会儿出来他准保要喊着跟我要人！” 又是一个小时过后，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拉开。 只见老杨一手紧紧的捏着书稿，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往客厅里扫。 “老宋！快！快带我去见见这个春明！” 宋书宁和他爱人对视一眼，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妇人有些生气的瞪着这两人。两个老头子的年龄加在一起都过百了，还像个热血青年一样说风就是雨的。 “都这个时间了还出去，你们不吃饭了？” 对上老婆严厉的目光，老杨略微怂了一下： “秀明，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等，你等等啊！老宋快走！” 说罢拉着宋书宁就往外走，那样子竟有几分逃跑的意思。 看着自家倔老头的背影，妇人也忍不住被气笑了。 第94章 梵高怎么想的你去问梵高啊 “我让你占个座，你怎么给我占过道上了?” 蒋明春骂骂咧咧的蹲在唐南乔旁边的过道。 这小子自己舒服的坐在靠着过道一排的座位上，旁边紧紧挨着王丽和徐慧敏两人。就自己孤家寡人一个。 唐南乔不好意思的憨笑着： “我本来是给你占了个座的。然后，徐慧敏先来了。我就让她坐，又给你占了一个，结果...” 蒋明春翻了个白眼接话：“王丽也来了对吧？” “嘿嘿！女同志优先嘛！咱们男同志就要发扬风格！” 呵！ 蒋明春都懒得戳破，你那是发扬风格吗？分明就是馋人家(_ _),下贱！ 王丽探头看向蒋明春： “明春，要不你坐我这里吧。” 徐慧敏这丫头更直接： “诶？要不咱们挤挤。” 蒋明春摆摆手： “可别了！我一个大男人坐哪都一样。” 能容纳数百人的教室被挤的满满的，荀教授缓缓走上台，手里提着的水杯，是个罐头瓶套了一层针织的毛线套。 “嗯嗯。” 老头子清了清嗓子，教室里顿时没了声音。站在讲台上打眼扫过在场的学生，结果和一个蹲在过道上的小子对上眼了。 蒋明春眼巴巴的看着台上，台上的荀教授也盯着自己。 确认过眼神，遇上不良人。 蒋明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今天可能有事情要发生。 荀教授默默收回目光，一张老嘴微微翘起一个邪恶的弧度。自打上次这小子在礼堂演讲之后，老陈那家伙天天跟人吹他这个学生，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今天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 “记得上一次，我给大家讲过‘印象主义’，它是法国美术史上重要的艺术表现。今天我们来讲讲，‘后印象主义’顾名思义，也就是继前者印象主义之后的美术现象！ 提到这个，我们就不得不讨论一个人物。” 荀教授说着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梵高 教室外，季教授带着宋书宁和老杨气喘吁吁的走过来。燕大距离老杨家有一段距离，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骑了一半骑不动了，还是推过来的。 “我就说坐公交车，你偏要骑车。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给你骑散架了！” 宋书宁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我想啊！骑半路你才跟我说坐公交车，我钥匙还在你家呢！车子丢半道，要是没了你赔我啊！” 两个老头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互喷着，谁也不服谁。 走在前面的季教授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您二位小点声吧！荀教授还在里面上课呢！” 老杨伸长脖子从后门的玻璃上往里瞧，瞧了半天也看不清个所以然。 看着对方一脸急切的样子，季教授忍不住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把你们两个急成这样。” “你不懂。” “你别问。” 两个老头同时开口。 “嘿！我就懒得管你们！要等你们就这儿等着吧！” 季教授摇摇头赌气着走了。 “下面我找一个同学来回答我的问题。” 有这种表现的机会，大家都纷纷踊跃举手。 荀教授装模作样的在人群里找了找，一眼就点中了蒋明春。 “第六排靠左边过道的这位男同学，就你来回答吧！” 靠北了真是！ 一群举手的你不喊，就喊我这个没举手的是吧？ 这老头还真是记仇！不就喊了句大爷吗？还过不去了！ 蒋明春嘀嘀咕咕的站起来，来上课的学生好多都认识这个燕大的青年作家，纷纷朝他投来期待的目光。 荀教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向来板着的老脸，此刻笑眯眯的。 “这位同学，你来简单的回答一下，梵高创作的这幅画，是在表达怎样的一种思想，你可以尽可能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谈。” 梵高怎么想，你去问梵高啊，我哪知道？ 蒋明春心里吐槽着，脸上尽量表现出一副我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自己也就刚入学的时候看过几本关于美学的书籍，对于梵高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他的向日葵上。不过前世他倒是看过一部关于梵高的电影，里面讲述了梵高作画，被人们唾骂侮辱，到最后的死亡。 其实关于梵高死亡原因的讨论，一直是个具有争议的话题。人们说他是个疯子，在他画出的作品中就能看得出这一点。 包括荀教授现在提出问题的这幅作品《星月夜》，据说是梵高被关在精神病院创作的。 想到这里蒋明春忽然开口： “荀教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您一个问题？” 我还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荀教授微微点头示意。 “我想问，荀教授您认为梵高是个疯子还是一个正常人？” 活了这么久，怎么听不出来，这小子是在给自己挖坑。 不过想坑老头子我，你小子还嫩了点。 荀教授淡定的喝了一口水，缓缓回答道： “是疯子还是正常人，这要取决于对其艺术的理解。 我们在无法切实接触本人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对他留下的画作和文字进行分析和判断。如何看待是要看个人的角度！至于我的观点，我会在这堂课结束之后再和大家讨论。” 呵呵，老头你玩赖是吧！ 那咱就一起赖！ 蒋明春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据我了解《星月夜》这幅画，是梵高被关进精神病院所创作的。 要是让我以正常人的角度来分析，这就是一幅简单的夜晚星空图，加了扭曲和抽象的元素。或许梵高当时只是想获得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吧。 要是让我以一个疯子的角度来分析...额...抱歉我现在还没疯，等我疯了之后再回答吧！” 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的学生笑成了一锅粥。徐慧敏这丫头更是笑的直拍王丽的大腿，也不知道这损招是跟谁学的。 蒋明春也是有脾气的，就因为喊了声大爷就如此针对自己，就算对方是教授，那也是心眼极小的那种！ 荀教授本来是想生气来着，可气着气着就气笑了。 这小子还真是属泥鳅的，不懂你就说不懂吧，还非得把这堂课给搅和了。 第95章 三个老头一台戏 “好了，下课吧！” 荀教授挥了挥手，顺带瞪某人一眼。 蒋明春主打一个皮糙肉厚，当做没看见。带着唐南乔几人准备离开。 门口忽然一阵哗然，有几个刚刚出门的同学一眼就认出了等在门口的老杨。 “是杨先生！” “快看，快看！真是杨先生！” 后面的同学听到声音，纷纷朝前面涌去，连唐南乔这家伙都跟着跑了。 这位可是国内研究红学的着名学者之一，有好些年都未曾公开露面，倒是之前发表过一篇评论文章，批评某个大家的思想迂腐，是在吃地主的余粮。 为此两人还在报纸上隔空互怼，成为当时文坛的八卦。 没想到这位长年不出山的学者，今天有幸能在燕大的教室门口见到，实在是让人惊讶。 迎着一众学子崇拜的目光，老杨和老宋，朝大家笑呵呵的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往教室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打量周围的学生，就像公安抓通缉犯似的，生怕放过一个可疑人员。 台上的荀教授见状，顿时就恼了： “杨木头，你来我教室干什么？” 说起来这二人还算是同门师兄。 两人大学时曾出自同一个老师门下。要不是担心影响不好，老杨刚才都想直接进来了。 老杨直接选择无视这个老同学，依旧四处打量着，看了半天他猛的想起，自己好像没见过春明啊！ 那我在看什么？ 真是急糊涂了！ 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转头就要向老宋求助。 就见宋书宁已经朝着后面的蒋明春招手了。 “明春！你过来！” 身后唐南乔，徐慧敏和王丽都惊讶的看向蒋明春。 尤其是徐慧敏，去年父亲带着自己还拜访过这位杨老先生，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人家连见都不愿意见。 不单单是父亲，听闻在杨老先生面前吃瘪的不知道有多少，甚至不乏一些政界的大人物。 奈何老先生脾气怪，人家可不管你身份地位，只要不愿意就是不见你。 可是看现在的样子，这几位分明是冲着蒋明春来的。 “老杨，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蒋明春的手刚伸出去，就被眼前的老先生抓住了胳膊。 诶？这年头流行这种见面礼吗？ “你就是春明？那本《雪国列车》是你写的？” “昂。” 蒋明春被搞得云里雾里的，扭头看向一旁的老宋，这老头子还朝他笑呵呵的。 你笑个嘚儿啊，这人是谁呀，你倒是介绍一下啊！ 杨老看着年轻人眼睛放光，兴奋的拉着对方就要往教室里坐。 老宋，和荀教授都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行，要是聊上兴致，估摸着得聊到半夜。 “老杨，先找个地方，你还准备在人家教室里谈啊，再说这都该吃饭了！” 宋书宁还算有良心，不忍心看蒋明春被坑。毕竟以后还得指望这小子给自己投稿呢。 “也对！你现在没事了吧，没事就跟我聊聊！我对你作品里面的一些新名词，很感兴趣！” 老杨眼巴巴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手依旧抓着不放，生怕对方跑了。 都这个样子了，蒋明春还有拒绝的可能吗？ “成，我跟您走。” 蒋明春跟着三个老头走出教室。 身后的王丽轻轻拍了拍还在发愣的徐慧敏： “慧敏，刚刚抓着明春的那个老先生是谁啊，我怎么见别的同学都那么激动呢。” 徐慧敏定了定，反问道： “肖老师你知道吧？” 王丽点头 “就这么跟你说吧，肖老师的父亲见了这位，也要称呼一声杨先生的。人家要是举办演讲，估计整个京都的高校都会抢着请......” “这么厉害吗？” 徐慧敏点了点头，喃喃自语： “是啊！连杨老先生都来找明春了。” ...... 直到走出好长一段距离，老杨总算是愿意松开蒋明春的胳膊了，回头朝着跟来的荀教授开口： “今天还去你那里！” 荀教授一瞪眼： “又想蹭我饭啊！上次欠的粮票和肉票你还没给呢？” 被当面戳了老底，老杨老脸一红，把目标对准宋书宁。 不等开口宋书宁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兜： “我也没有，谁天天出门带粮票和肉票啊！” 荀教授做出让步： “没票拿钱也行。” 老杨赶忙掏了掏兜，有些尴尬： “先欠着，先欠着。” “还欠！你当我家是印钱，印票的啊？我家吃饭不用钱啊！” 要不是亲眼所见，蒋明春简直不敢相信。 堂堂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副主编，还有一个身份不明但地位肯定不低的老头，竟然为了一顿饭吵起来了？ 蒋明春跟在这几位后面，偷笑着看热闹，一抬头就发现这三个老头都眼巴巴盯着自己。 尤其是宋书宁。 这眼神他熟，分明是看狗大户的，错不了！ “明春，你那里有吗？” 好家伙！ 不当人了是吧！ 请客让客人掏钱？ 要是换了别的学生，荀教授或许只是开个玩笑，毕竟燕大教授一个月工资都两百多了，不至于吃不起一顿饭。 可出钱的是蒋明春，那他就不客气了。谁让这小子刚才把自己的课给搅和了呢。 荀教授和陈教授住的公寓差不多，就连里面的格局也相同。 荀教授老伴去世的早，儿子和儿媳经常在家照顾。 见父亲带着客人回来，荀士儒热情的迎接，看到后面跟着的年轻人，有些意外。 杨老和宋先生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个年轻人有什么来头，能跟这几位在一起。 老杨一进屋，就熟门熟路的带着蒋明春霸占了荀教授的书房。 宋书宁则是拉着荀教授下起了围棋。 荀教授心里憋了一路，抬头朝书房看了一眼，好奇道： “杨木头找那小子干什么？” 那小子？ 宋书宁觉得这个称呼有点怪： “我把明春新写的小说拿给老杨看了，这不，刚看完就急着让我带他来见见本人。” 荀教授一脸不屑，嘲讽道： “也就杨木头那种木头脑袋，爱钻牛角尖！对了，那小子又写什么了？” 第96章 真相了 荀士儒在旁边给几位倒茶，顺便也得知了刚才进来的这位年轻人，居然就是《活着》的作家春明。荀士儒在农业科学院工作，属于是借调性质。 平日里除了学习，也喜欢看些小说。 从去年开始春明这个作家已经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 也难怪能和父亲这帮人在一起。 书房里，老杨把《雪国列车》的稿子放在桌面上，和蒋明春对坐而谈。 说是谈，其实就是一问一答。 “我见你在小说开始提到，这列火车是一列永动火车，不需要任何能源就能自主行驶。 还有，那个让世界气温降到零下几十度的气象弹。我想知道，你的这些设定灵感来自于哪里？” 有些人只知道，杨老先生是研究红学的着名学者。却不知道，研究红学只是人家的业余爱好。 杨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就在某地工作过一段时间，还担任过顾问。 蒋明春提到的“气象弹”也就是气象武器，让他很感兴趣。这个概念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被提及，可是关注的人比较少。 蒋明春几乎没有多做思考： “‘永动机’这个词，其实早在十三世纪就已经有人提出了。它并不是一个新颖的名词。我在燕大图书馆偶然间看到过一本有关西方工业发展的历史。 里面提到法国一个名叫亨内考的人发明了一种“魔轮”。 轮子中央有个转动轴,轮子的边缘等距地安装着12根活动短杆。每个短杆的一端装有1个铁球。 他认为,魔轮通过安放在转轮上一系列可动的悬臂，就可以实现永动。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就在想，未来我们会不会造出真正的永动机，这样的东西如果用在交通和工业方面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至于‘气象弹’也就是气象武器，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之前老美制造的人工暴雨，不就是气象武器引起的吗。 气象武器可以引发降雨，未来也可能发展到大幅度降温。” 蒋明春说话的时候，老杨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听完，他心里得出个判断。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猜测的那种情况，而是通过自己的大脑想出来的。 “好，很好！” 老杨听完只说了三个字。随后又突然问了一个让人意外的问题： “我听说去年你的那篇《老兵》发表前，见过领导一面是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荀士儒来敲门，两人才结束了对话。 看着一桌子饭菜，老宋打趣道： “老杨，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你们家秀明，早点回去吃饭吗？这下回去怕是免不了一顿批评吧？” “哼！批评就批评，又不是没被批评过！” “哈哈哈哈” 另外两个老头子发出无情的嘲笑，结果被老杨瞪了一眼。 蒋明春和荀士儒坐下位。抛开具体的年龄差，两人也勉强算是同辈。 三个老头子聊他们的八卦，文学。蒋明春和荀士儒则是围绕着现在发生的事情。 吃过晚饭，老杨不敢多待了，说到底还是有些惧内。临走的时候老杨给了蒋明春一个地址，说是有时间可以去找他探讨一些有关科学幻想方面的东西，还推荐了几本关于工业和机械的书籍。 感觉想把自己这个文科生，往理科方向带。 “明春你的这本《雪国列车》估计得排到四月份发表了，到时候你和老张谈吧。” “老张？” “对呀！你不会不知道吧？老胡只是临时工，那段时间老张有事情，这不去年年底就回来了。” 对方口中的老张就是张广年前辈。 说起来蒋明春确实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主要是下半年的稿子都投给《沪上文艺》了。那里会知道《人民文学》的情况。 这么一说，就通了！ 次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则消息，和南边正式开打了。 燕大的校园里随处可见议论之声，听说有几个学社的学长们联名给有关部门写信，表达了学子们对祖国的关心。 下午的时候，蒋明春接到了李女士的电话。 李女士从《沪上文艺》离开，和父亲巴金先生转到了《收获》并且参与复刊。 打这个电话也是想顺便约一波稿子，《收获》属于是刚刚起步，但因为名声在外，复刊之后也收录了不少好的作品，也同样急需蒋明春这样的狗大户。 毕竟《活着》到现在都是领跑销售数量的头部作品。李女士可算是瞄准这根苗子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傍晚李田一给蒋明春送来两张内部电影票，这年头的娱乐活动不多，看电影算是最时髦的，最常见的一种。 尤其是79年，中国电影市场愣是靠着一毛一张的票价，堆出了一个奇迹。 “明春，听说昨天杨老先生找你了？ 你现在可是真正的大作家了呀！连杨老先生这样的人物都能见到了。” 蒋明春听着对方酸溜溜的语气不觉有些好笑： “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我就把学姐你也带上。然后就跟对方说，这是我们燕大中文系第一才女，劝你赶紧认识一下，别不识好歹！” “谁要你这样说了~” 李田一嘴角带着笑，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不过这拳头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了我差不多要回去了，明天记得准时来看电影。这票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本来李田一只想送给对方一张票，可又觉得只送一张意图太明显了，这才送了两张。顺便看看蒋明春会邀请谁和他一起看电影。 主要是上次在火车站的那个女生，让李田一很是好奇。不知道自己这个学弟和对方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有一点也是李田一最在意的，最想知道的。 那天自己在火车站送对方的礼物，不知道学弟有没有打开，打开了之后，有没有看懂那件礼物的含义？ 开学这几天，李田一还刻意观察学弟对待自己的变化，可到现在为止，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是故意隐藏，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第97章 秦老又生气了 李田一不知道，自己送给蒋明春的礼物，此刻还原封不动的放在老家西房的柜子里。 那几天正处在蒋明春和梁玉萍订婚的事情当中，蒋明春脑袋里只想着订婚，订婚。 早就把礼物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了。 平县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县政府大楼前。 一个贵妇气质的女人带着一个秘书模样打扮的男子进入了大楼。 几天前周县长就收到了对方要来平县的消息。 女人是一个姓康的华侨，这次来平县是为了给自己的哥哥正名。 周县长也事先去了解一下情况，这件事发生在大凉公社，过去是大凉村。 根据这位康女士送来的材料，确实够得上恢复名誉的要求。 考虑到对方身份特殊，周县长决定特事特办，让相关小组成员拿着县里的材料直接去大凉公社展开具体的核查。 只是让周县长略微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康富国的儿子和蒋明春的哥哥是同一个人。 这兄弟俩可是连着考上了大学，现在蒋明春大哥又有这么一个华侨身份的姑姑，蒋明春一家子恐怕是也要跟着沾光了。 大凉公社，东南边的荒山上。 一个穿着西式服装的青年，静静的站在一座坟前。 离开将近半年，蒋初文几乎变了个模样。不对！按照现在的名字应该叫：康文 过去土里土气，那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即使被人冷言冷语，也依然逢人就笑的乡下青年。 此刻如同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公子哥，看不出一点朴素气息。 都说人是会变的，可康文的变化速度是超出人想象的。或许他天生就是一个能快速适应任何环境的人。 看着父亲的墓，他的眼角没有一滴眼泪，甚至都看不出难过的表情。 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直到身后传来姑姑的声音。 “小文，事情办完了。给你爸爸点根蜡烛吧！” 康文突然开口： “姑，你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了。咱们这里是要上香的！” 康英琼停下脚步，自嘲一笑：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尼克，你去帮我买些来。” “好的老板！” “不必了，我已经带了。” 康文从地上的袋子里掏出各类贡品，然后和姑姑一起给生父上了香。 康英琼看着哥哥的墓，缓缓闭上眼睛，嘴巴微动听不见声音，像是在祷告一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片刻起身，看向旁边的康文轻声问道： “小文，毕业之后你是想回来，还是留在那边？” 康文看向姑姑： “国外的蛋糕虽然好吃，但吃多了肯定会腻的。那里毕竟不是我们的根。” 康英琼微微点头： “姑姑不会给你限制的，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做决定。对了，我听说你的养父母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里。这次回来要不要去看望看望他们？” 提到自己的养父养母，康文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没有必要了。他说的对，从那天起，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康英琼不知道侄儿嘴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不过看这个样子也明白了意思： “那就走吧！我们得早一点赶回去！” 康文时隔五个月第一次回国，只待了短短几天就离开了。 直到大凉公社的人将康富国平反的事情公开宣传出去，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个贵妇人和那位少爷是康富国的妹妹和儿子。 人在宿舍蹲，事儿从天上来。 就在蒋明春抱着一本《诗词选集》认真研读的时候，秦老的召唤来到了。 领导要见自己！ 如果不是秦老亲口跟自己说，蒋明春都觉得，人家大佬早就把他给忘了。 接到电话，蒋明春就立刻准备出发。 唐南乔瞥见室友这架势赶忙询问： “看电影还没到时间吧？你出去这么早干什么？” 对了自己手里还有学姐给的两张电影票呢。 蒋明春摸了摸兜，把两张电影票掏出来，顺手递给唐南乔： “你和海民去看吧，对了！要是见到学姐，顺便帮我跟她说一声，就说感谢她赠票，下次我再请她看电影！” “好嘞！您就放心吧！话一定带到！” 拿了票的唐南乔喜滋滋的答应着，昨天晚上他就惦记上了，只恨自己不是五四学社的，也没有学姐给自己送票！ 今天晚上带谁去呢？ 王丽还是徐慧敏呢？ 还是熟悉的车，熟悉的秦老，唯一不熟悉的就是秦老身边多了一个戴眼镜的胖男人。 胖男人从上车和自己笑了一下以外，全程再没说过一句话，细看对方似乎有些紧张的厉害，不时扭头往车外看看。 倒是蒋明春这个生瓜蛋子，一路上和秦老聊个不停，偶尔还拌上几句嘴。 “秦老，这次喊我有什么事儿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事还是坏事？” 秦老白了这货一眼： “不知道！又不是我找你！” 嘿！你这人！亏我之前放了你那么长时间的鸽子...连句好话都... 好吧，对不起！是我的错！ 下次一定不说下一次了。 秦老从见面就看这小子不顺眼！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一份稿子都没给自己。 每次去问，都是下一次。 一个不留神，最近的稿子又给《人民文学》那边了。 合着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反倒给这小子带了两次路！ 看他就来气！还指望给好脸色！ 不过生气归生气，论起来，这小子还是有些优点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领导看上。 “听说你给老宋那边投的稿子是科学幻想题材的？” 胖男人也转过头看向蒋明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蒋明春为了安抚秦老受伤的心灵，就利用这段时间大致把《雪国列车》的内容梗概了一遍。 秦老平日里喜欢文学性的东西，这篇稿子倒也不是很符合他的口味，不过听完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嗯，故事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发表出去有没有人买你的账！你小子现在是一部比一部敢尝试，以后是不是还要发展去当导演啊？” “嘿嘿，那可不一定！等我当了导演，顺便给秦老您也拍部电影，让您也当当主角！” “去你的吧！” 第98章 让我当接待? 这次来的地方和上次不同。 蒋明春和胖男人进去的地方是一间会议室，老领导和另外一个穿着常服，看起来五十左右的男人交谈着。 一进门老人很自然的朝蒋明春招招手： “来这边坐！” 胖男人有些手足无措，拘谨的站在原地。看到旁边的年轻人大步走去，这才跟在了后面。 “小冯，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娃子。写的一手好文章。” 老领导介绍了一句，这才扭过头看向蒋明春： “我给你爷爷办了事，你也不说过来感谢感谢我！还得我叫人请你？” 这话说的！ 好像这种地方我想来就能来似的。 蒋明春不敢当面抱怨，只得面露惊讶： “我爷爷的事，是您老给办的呀！哎呦！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旁边的大佬冯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用四个字来形容：毛头小子。 如果在前面加个前缀，那就是，有点文化的毛头小子。 对方写的《地下交通站》他也看过，只能说是乱弹琴。 “光是嘴上感谢，拿嘴皮子糊弄我？” 都说人老成精，活了这么久岂能看不出这小子那点心思？ “这...” 蒋明春属实是被问到了，感觉这位大佬要给自己下套。 看着火候差不多，老领导这才开口： “好了！我就直接说了，今天找你们两人过来，只有一件事。，老外想过来参观，说是交流文化。文化人的事儿，就让文化人来办！ 他们交流，咱们也要找人和他们交流！ 昨天小杨向我推荐了你！听说你还是作协成员，前些天还写了一本什么什么火车的文章，小杨说让你去最合适，你脑子活泛，正好跟那些大鼻子蓝眼睛的交流交流！” “让我去？” 蒋明春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知道这位大佬哪根筋搭错了。 还有对方说的那个‘小杨’就是昨天找自己交流的杨先生吧！怪不得昨天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感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不光是你一个人，还有他！” 老领导指了指胖男人。 胖男人是大佬冯带来的，名叫王先庆，是一位军旅作家，是和蒋明春一起被选中的。 大佬的心思蒋明春也猜不透，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随后，蒋明春和王先庆被带到另一个房间，进行了一个短暂的培训。 至于内容就是恶补一下各种知识，以及可能会谈到的问题，等等...... 影厅门前，李田一早早的等在门口，不时朝着四周张望。 唐南乔带着王丽喜滋滋的往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炫耀自己手里的电影票。 “这可是内部票，你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搞到的，学姐！” 看到李田一，唐南乔赶紧打了个招呼。 李田一认识唐南乔和王丽这帮学弟学妹，知道他们都是蒋明春的同学朋友。 “南乔，王丽，你们也来看电影啊！明春呢？” 李田一有些疑惑，这两人是怎么拿到的内部票？ “明春他有点事情，看样子挺着急的。对了，他让我转告学姐，说感谢学姐你给的电影票，下次他单独请你看电影。” 原本有些失落的李田一，听到‘单独’这两个字顿时高兴起来。心中已经期待着下次的到来。 “好，我知道了！你们赶快进去吧，要开始了！” 走出一截，王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学姐，斜眼看向唐南乔： “你说的费了好大力气弄来的电影票，原来就是人家明春不要给你了呗？” 唐南乔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 “不重要，不重要，还是看电影要紧！” 连续几天，蒋明春每天下课都要去培训一趟。期间蒋明春接到了《沪上文艺》编辑部发来的《老兵》获奖信，还有证明。 全国第一届优秀短篇小说奖，由文协主办，《人民文学》承办。收到信需要第一时间和有关方面联系。 上完课，蒋明春先给老宋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接电话的是张老。 “明春，你来一趟吧。正好把你的作协证件拿走。” 蒋明春是去年提交的表，现在已经正式通过，成为了作协的一员。 来到编辑部，和田雪灵，老宋打了个招呼。貌似编辑部换了几张新面孔。 田雪灵这丫头依旧活跃，看到蒋明春非要让他在几本书上签几个名字，看来是早有预谋。 “哈哈，这下任务完成了！” 田雪灵拿着签了名的本子，笑的露出小虎牙，随后偷偷把蒋明春拉到一旁： “明春，你可得时刻牢记！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编辑！你这块金子还是我淘出来的呢！” 蒋明春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的田大编辑，您永远活在我心中！” “呸呸呸！说什么呢！” 田雪灵皱着鼻子，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儿，然后鬼鬼祟祟的朝着老宋看一眼低声道： “以后有稿子，一定要先给我看啊！别动不动就交给我师父！” 看见老宋走过来，蒋明春清了清嗓子： “老宋，你徒弟说，以后有稿子先给她看！” “你这人！” 田雪灵顿时急了，对上师父玩味的目光，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工位，中途还不忘朝蒋明春这个叛徒瞪一眼。 这孩子一看就是缺乏一个完整的童年，都这么大了还这样调皮！ 老宋朝蒋明春笑了笑，然后把作协证件递给蒋明春： “老张去茅盾先生那里了，要我把这个给你，省得你白跑一趟。明春啊好好准备准备。” 蒋明春点了点头： “老宋，这次评奖给奖金不？” 宋书宁翻了个白眼： “你小子，怎么就知道谈钱！” 蒋明春： “嘶~ 我这不是准备买房子嘛！将来方便扎根京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顺带以后给老宋你投稿都方便了！省的你一封一封的写信催我，还费邮票钱！” 宋书宁笑骂一声： “你小子就会耍嘴皮子，这么长时间你才投了我这里几次稿子？” 蒋明春大呼冤枉： “老宋，你可得凭良心说话呀。我总共就写了四部作品，一半都投你这里了，还不够？” 宋书宁发现自己还真拿这小子没办法，况且人家也说的对，只好摆摆手：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容易，下次我和老张说说，给你封个官！” 第99章 评选大会开始 1979年3月26日 一大早，蒋明春穿着从沪上买的一整套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唐南乔从睡梦中眯着眼睛哈气连天的看着室友： “我说，明春，这是去相亲啊？今天不上课了？” 蒋明春把最后一颗衬衫扣子扣上，拽了拽领口，头也不回道： “今天的事儿比相亲重要！我已经请假了。” “那是啥事儿啊？” “你就睡吧，估计等你睡一觉起来你就知道了！” 整理好衣服出了门。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全国第一届优秀短篇小说评选颁奖大会在京都举办。 虽说是评选1978年的短篇小说，实际上获奖作品发表的时间范围是从1977年9月——1978年10月。 而蒋明春的《老兵》正是在此期间。 出示了获奖证明和个人证件，蒋明春成功进入了会场。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放眼望去一个都不认识。 蒋明春的到来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旁边全都是这次获奖的优秀作者。 要说在座的各位也有年轻的，可像蒋明春这样年轻到过分的就有些独特了。 “明春你来这边坐！” 老宋招呼了一下，示意他往前面来。 蒋明春刚落座，旁边略微有些清瘦的年轻人主动伸手： “是春明作家吧！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卢心华。（不是错别字）” “原来是卢学长，您叫我名字或者是明春就好。有幸拜读过学长的作品！真是入骨三分啊！” 一来就遇上个厉害的。 这位就是掀起国内伤痕文学之风，《伤痕》的作者。 人家是77级的复旦生，蒋明春这个78级的学弟喊声学长也不为过。 卢心华第一次认识蒋明春这个名字，是在燕大陈教授的一篇观点论文上。 当时《伤痕》这部作品刚刚发表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有各种各样的批判之声，同样也有赞美的。 其中不乏像陈教授这样的大家发表观点。 尤其是关于《伤痕》的二十个字总结，让他记忆犹新。 之后，春明作家身份公开，发表演讲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蒋明春就是作家春明。刚才听宋副主编喊明春，他就确定了。 “明春学弟，你的《老兵》还有《活着》在沪上校园里到处可见啊！现在随便去复旦找一个同学，他们都能说上一二。” 这还真不是吹捧的话，而是事实。 几百万的销售量，光是在沪上的读者就贡献出了一大半。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大学生。 两人一顿商业互吹，这时老宋主动朝一个男人走去： “欣武，你今天来的可是有点晚啊！”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中年儒士笑着朝老宋伸出手： “一些琐事耽搁片刻，总算是赶上了。” 蒋明春心里暗呼，又是 一位！ 听名字显然就是《班主任》的作者，同时也是《十月》的创刊人之一。这次同样是获奖者之一。 随着大量的人员进场，各路报社刊物主编、学者、作协、文协领导，文化部门的大人物，还有受邀评论家，以及知名作家。 文坛重量级人物几乎到了一半还多。 有熟悉的人相互打着招呼攀谈着，相伴进入。有的则是打量着这些到场的嘉宾。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哪个大人物结识一番。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九点多，随着茅盾先生的到来，评委会席位的嘉宾和一帮大人物们悉数与之握手问好。 蒋明春怀着激动的心情看着主席台。 评委会的主任副主任，文协等领导缓缓走上主席台，授奖仪式正式开始！ 仪式开始先是由主办方领导公布这次评奖经过。 从1978年10月开始，举办1978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活动，并且成立了包括 茅盾、周扬、巴金先生等23位着名作家在内的，评选委员会。 经过四个多月的评选，截止1979年2月10日，《人民文学》编辑部一共收到读者来信封，评选意见份，推荐的短篇小说一共篇。 “3月6日《人民文学》编辑部在京都新桥饭店举办了短篇小说评委会，在这次会议上，评选委员会评选出优秀短篇小说26篇......” 随着入选的优秀小说一一公布，对应的作者也跟着起身。 “优秀作品：《班主任》作者：刘心武！ ” 刘欣武起身朝四周微微点头行礼，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优秀作品：《神圣的使命》 作者：王亚平。” 又是一位起身。 “优秀作品：《老兵》 作者 春明。” 有的作家用笔名，有的用真名。 春明这个名字被喊出来的时候，几乎全场的参会者都朝这里看了过来。 在近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笔名频繁出现在各大刊物和报纸上，在公布身份之后，甚至有人将‘春明’这个作家，奉为青年作家的领头人之一。 主席台上张老的目光朝着蒋明春看来，巴金先生也微微扶了扶眼镜。平日里女儿没少提过对方的名字，小小的年纪能写出《活着》这样有深度的作品，实属让人难以相信。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本尊。果然是年轻的很！ 几个记者的快门一一按下，把蒋明春的脸照了个全面。 “优秀作品《窗口》 作者：莫 伸。” 蒋明春和其它人一样，关注作品的同时，也在一一对应着作者。 《我们的军长》——邓友梅 《湘江一夜》——周立波 《足迹》——王愿坚 《伤痕》——卢新华 ....... 这些作者有比较陌生的。 也有后世很熟悉的，比如二贾（贾大山、贾平凹） 尤其是贾大山的作品《取经》后来还被选入了初中课本。 还有一些老同志如《最宝贵的》作者 王蒙，等等..... 这次全国优秀作品捧红了许多像蒋明春这样的年轻作家，也有不少人借此之后加入了作协，文化部门，成为了之后文学界的中流砥柱。 第100章 以后得喊领导了 在一阵宣读过后，由本次评委会主任茅盾先生发表讲话。 作为国内文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又是作协的领头人，茅盾先生的讲话极具意义： “我作为评奖委员会主任，工作做得很少。我声明一下，我因为眼睛不好，只看了少量的作品，大部分工作是其他同志们做的。 我只听过许多汇报。 对于这次评奖，我觉得很好。得奖的二十六位同志中，有老年的，中年的，而绝大部分是年青人，是十年动荡以后开始写作的，是新生力量，是我们文学事业将来的接班人。 他们在文艺上跨上了长征的第一步。 我相信，在这些人中间，会产生未来的鲁迅...” “也会产生未来的茅盾。” 旁边的张老插了一句话，会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这两位都是作协的大佬，平日里私下关系也很好。 茅盾先生也没有因为被人插话而感到不高兴。 随后周扬、巴金先生也相继发表了讲话。 讲话环节结束，就到了颁奖一环。 授奖也不分先后和排名，大家都是一起上去，和领导们一一握手。从茅盾、巴金、张老等几位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品，合影留念。 蒋明春跟着其它作者一起走上台站在右边第五个位置，说来也巧，刚好是张老给自己颁奖。 一老一小四目相对，两人都矜持的点点头： “春明同志，恭喜你获奖，以后要再接再厉，争取写出更好的作品！” 蒋明春心里发笑，这算是鼓励奖吗？六十块的奖金，怪不得老宋不跟自己说呢。 “谢谢张老，我很荣幸！” 张老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和其他获奖者握手。 本次获得优秀短篇小说奖的作品会被选入获奖作品集，由《人民文学》发表。 庆幸的是被选入作品集还会给予作者稿费，等于是把《老兵》又发表了一次。 而蒋明春的《老兵》虽说是短篇，可字数也达到了两万四千字。刚好没有达到中篇3——10万的长度， 算是卡了个bug。 这样一来，连带着稿费还可以多赚一笔。 这次获得第一名的是《班主任》。 按照大会安排，由刘欣武上台发言，一番演讲过后，今天的大会算是正式结束。 散场前蒋明春和一众作者，相互攀谈，算是混了个脸熟。 刘欣武之前就写过一篇关于《活着》的评论文章，对于蒋明春这个作者当然感兴趣。 两人畅聊了一番，对方代表《十月》向蒋明春约稿，想要做一期关于《活着》的创作谈。 眼下《活着》这部作品依旧热度不减，李女士又转到了《收获》，蒋明春也就答应了下来。 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张老的声音： “明春等等，你先过来一下。” 蒋明春停下脚步，随后被张老带到了大佬周面前。 “老周，这位就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作者，蒋明春！还有《我和我的祖国》也是他创作的！” 蒋明春一时有些紧张，周老作为现在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的当家人，地位显然不用多说。 “哦？写的文章，作的曲。明春同志当真是一才人啊。” 蒋明春规规矩矩的朝大佬周表示尊敬和仰慕，两人相互寒暄几句，蒋明春也不敢多占用大佬的时间，后面一堆大人物还眼巴巴等着呢。 临走的时候大佬周旁边的二把手向蒋明春发出邀请，说是关于《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有些问题，需要和他这个作者探讨探讨。 近期会约个时间找蒋明春。 先是老领导那边让自己当“接待”后面又有文艺界大佬的邀请。 蒋明春忽然深刻体会到了一个词‘能者多劳’。 这个词过去本来是褒义词，后来随着新时代的‘牛马’出现。 那些成天被老板压榨，指挥着各种干活打工仔。成功把这四个字变成了贬义词。 自己还在上学啊，怎么感觉比上班还累。 简直活出了牛马的架势...... 第二天各大主流报刊，和省级刊物，报纸，纷纷刊登了这次全国首届短篇优秀小说的评选和颁奖过程。 头版照片当然是茅盾先生和几位大领导们。 不过蒋明春也不是什么都没捞着，起码这次的合照，能看清脸了。 “快看，快看！咱班明春又上报纸了！” 唐南乔拿着今天的早报，第一个冲进了班里。 蒋明春请了两天假，因为颁奖之后还有一个作家交流会，昨天干脆就和其它外地作家一起住进了招待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唐南乔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其它同学的反应，因为何存军比他早来十分钟，已经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同学们。 徐慧敏和几个女生共同围着观看报纸上刊登的照片，每认出一个大人物，就引得一阵惊呼。 “快看，快看，这就是茅盾先生！” “还有周杨先生！” “张老，和巴金先生也在，哇！” 徐慧敏捂着胸口，一脸的羡慕： “能和国内文坛的这些泰斗们见面，就算少活十年我也愿意啊！” 唐南乔伸个脖子进来想说两句，结果被徐慧敏一把夺过报纸，将他挤出了讨论小组之外。 “嘿？我来报喜还搭一份报纸？有这样的吗！” 唐南乔还想发发牢骚，就见宪成杰和李田一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走到班门口： “存军！明春在吗？” 何存军闻声走过来： “明春还没回来，估计得明天吧。这是?” 何存军注意到宪成杰旁边站着的男人有些眼熟，貌似之前在灰楼那边见过。 听闻蒋明春不在，李田一还朝班里看了一眼： “存军，是好事！咱们校刊的编辑管主任想要给明春做个专访，之后要向外发表呢！” 听到这个消息，何存军感觉自己对蒋明春已经生不起半分嫉妒的心理了。想想自己当初和对方见面，还说什么互相学习！ 就你这进步的速度，你让我怎么跟你学习？ 以后毕业怕是见了面都得喊领导了吧！ 第101章 梁少安的心思 “姐，你看书呢？” 梁少安笑嘻嘻的靠近，把一杯水放在梁玉雯的桌子上。 梁玉雯头也不抬，只用眼角扫了对方一下，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昨天《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颁奖》的报纸上。 见姐姐不理睬自己，梁少安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观察着对方今天的心情是否良好。 “内个...姐...姐？” 梁玉雯猛地放下报纸，瞪着弟弟。 梁少安不由的咽了口唾沫，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去，显然是怕到了骨子里。 “有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哦！姐，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田一姐这个星期有没有时间？” 梁玉雯微微抬起下巴，见对方一副怂样子有些好笑。说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对方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当姐姐的清楚的很。 高中的时候，自己经常和李田一在一起相处，除了自己从来不待见其他人的弟弟，每次见了李田一都表现的很殷勤。 也就是后来被父亲弄进部队里，这才安分了些。 “你找人家田一想干什么？” 梁少安摸了摸脑袋，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不说算了！” “哎哎哎，别！”梁少安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有个文艺晚会，想着让田一姐也看看。” “哼！” 梁玉雯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你自己去说，一个大男人支支吾吾的，也好意思约李田一？我告诉你，别看李田一表面性子柔，人家心气儿高着呢，像你这副德行还想追人家？” “没...我不是...” 梁少安还想辩解几句，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确实有些怂。 丫的！想就是想，我怕个毛啊！ “对！我就是想追田一姐！” 梁少安挺着胸，抬起头，目光坚定，比入党的时候还神圣。 梁玉雯摆摆手一脸嫌弃： “出去出去，别打扰我看报。” “哦。姐，我一会儿喊你吃饭啊？” 梁少安悻悻的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微微弓着身子，用力捏了捏拳头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嘿嘿，姐没反对！成了！” 梁少安兴奋的一路小跑下楼，母亲郑秋华正端着两个碗，往厨房走。 “又去打扰你姐了？” “没，就是聊聊。” 郑秋华也没多问，看儿子这副样子准是玉雯又许了这小子什么事情了。 “爸，您还看着呢？” 梁裕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资料，点头嗯了一声： “差不多喊你姐吃饭吧。” “哦。等饭好了我再去。爸，您喝水。” 梁少安坐在父亲左手边，把茶杯往前推了一点。 梁裕缓缓放下手中的资料： “听你们杨主任说，你最近表现不错？” “嘿嘿，还行吧！反正我是不能给您丢脸！” “你给我丢的脸还少吗？”梁裕淡淡道，“上次私自开你们单位的车出去，差点都背了处分，这件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梁少安顿时胯下脸：“爸，我那是...” “别给我找借口。我告诉你，要是再让我听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就让你去前线体验体验，什么才是战争！” 梁少安发现自己是一天都不能在这个家待了，赶紧找个女人结婚搬出去得了！省的天天挨骂！ 从招待所回来，蒋明春提了个包，里面全都是和其它作家交换的礼物和书籍。 这次作家交流收获不少，不光是结识了一些人脉，还得到了许多写作上的心得。 五月份在京都有一个座谈会，大家相约到时候再聚。 回到宿舍，杜海明正要出去。看到蒋明春回来，两眼放光： “明春，你终于回来了！” “哦？是有什么事情吗？” “哈，是好事！大好事！校刊要给你做专访，现在就等着你回来呢！” 校刊！ 要说普通的校园刊物，蒋明春还不会太在乎。可要是燕大的校刊，那就有点说法了。 《燕京大学校刊》最早创刊于1917年11月，是国内最早的现代报纸。没错，就是最早。 当年蔡元培先生任职燕大校长之后，就着手创办了《燕京大学日刊》。 虽然是校园刊物，可它的地位一点也不弱于现在的主流刊物，就连陈独秀和胡适这样的人物，也当过《日刊》的主要编辑。 李大钊、刘半农，包括伟人也在上面发表过文章。 后来经历了种种事件《日刊》的名字一改再改，最终在去年3月5日，又一次复刊，恢复采用伟人题写的校徽字体做刊名，并重新计数期号。 论起来自己也算是学校复刊以来，为数不多的几个被校刊点名专访的人。 很快蒋明春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宪成杰和陈建功专门带着蒋明春见到了管主任。 专访的地点，是燕大的一间教室。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蒋明春和管主任坐在一起聊聊天，旁边一个人负责记录。 “谁能想到啊，还不到一年，明春就已经是管主任的座上宾了。” 宪成杰和陈建功出了教室，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羡慕的语气。 他们这些燕大高材生，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傲气，让他们佩服的人哪个不是做出一番作为和成就的大家。 可蒋明春这个学弟却是个例外。 从第一次在湖心亭认识对方，就让宪成杰感觉到了不凡。唯独能挑出毛病的，可能也就是他那“抑扬顿挫”的朗诵水平了。 “成杰，我考虑了一下，这次专访过后，咱们要不和明春商量一下，给他在文学社办一场访谈会。顺便让明春在文学社挂个职，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好商量。 到时候可以多请一些领导过来，我觉得以明春现在的地位，学校这边一定会同意的。” 宪成杰点了点头： “等他出来我跟他说吧，明春这人我知道，向来不会主动，就得逼着他来。就连咱们刘主任之前都说，明春是属抹布的，挤一挤总能挤出些水来。” “哈哈哈哈。” 第102章 校刊专访 听到蒋明春回来，李田一本打算跟着宪成杰他们一块去的。 结果听说有人来找自己。 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梁少安站在那里。 “咦？少安，你怎么来了？你姐呢？” 李田一四下看了看，没见到梁玉雯的影子。 来的路上，梁少安已经把想要对李田一说的话反复练习了好多遍，可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就都给忘了。 “田一姐，我姐没来，是我找你。” “哦，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听着明显疏远的语气，梁少安心里有些不得劲。 “田一姐，是这样的，这个星期有场文艺晚会，我想邀请田一姐一起去看，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文艺晚会呀？” 李田一做了个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少安，我这周有事情，可能去不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等什么时候田一姐有时间了再说。” 梁少安装作不在意的踢了一脚石头，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嗯，等有时间了带着你姐咱们一起去看。” “好！那就这样了，田一姐你先忙。” 看着李田一离去的背影，梁少安仰头叹了口气。 过去觉得田一姐挺好接触的，说话也比自己的姐姐温柔。 但是到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这才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透出的距离感。 “姐说的还真对，田一姐确实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教室里，蒋明春和管主任的谈话也进入了主题。 “明春同学，我姑且就这么称呼你吧。 我记得你在上次礼堂的演讲中，回答过这样的一个问题。 你说你写的《活着》并不归类于伤痕文学，你对伤痕文学的定义说其只是一个特定时期的产物。” 蒋明春点头承认：“确有此言。” 旁边的记录员奋笔疾书...... 管主任微微抿嘴，随即抛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特定时期的产物都有局限性，是短暂的，包括文化也是如此。 可是现在的伤痕文学已然成为了写作主流。 自《班主任》和《伤痕》之后，又有《神圣的使命》还有近期在《收获》刊登的《大墙下的红玉兰》 如此接连不断优秀作品涌现，你觉得会不会把这种短暂的局限性打破？使伤痕文学的道路走的更加长远？” 蒋明春几乎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认为不会。” 旁边的记录员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蒋明春，表情有些惊讶。 现在文学界普遍认定伤痕文学会是，动荡之后最有影响力，最受追捧的题材。未来成为国内主流是必然的。 可眼前的年轻人居然敢如此断言，否定伤痕文学未来的地位，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就像后世的小说作家写爽文一样，在大家都爽的时候，有个作家突然站出来说，爽文没有前途，最多爽几年就被淘汰了。 管主任也被这个直接的回答，勾起了好奇心： “你的依据是什么？” “很简单！” 蒋明春换了个坐姿： “伤痕文学之所以能够大行其道，是因为现在大多数人都是从十年之中走出来的。 这样就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共情心理。 在看这些文章的时候，他们会想到自己，想到自己身边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就很容易带入其中。 可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是在不断前进和发展的。我们的人民不会永远都沉浸在过去的苦难当中。 我们的文学作品，也不该永远停留在诉苦和批判当中。 回忆过去的苦难，为的是让我们更加渴望美好的未来。 我认为，未来的文学作品更多是要以积极向上，催人奋进的题材作为主旋律。” 管主任略微停顿了片刻，看向眼前青年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异样。这个年轻人貌似和传闻中的有所不同。 在一些突出问题上，总有自己独特的观点。 也难怪对方敢写出《老兵》这样的题材。 短暂的专访结束，管主任起身和蒋明春握了握手。 “明春同学，感谢你接受这次专访。这次的专访题材我们会尽快整理出来，争取刊登在下一期校刊上！” 教室门推开，蒋明春和管主任笑着走出来，看来是谈的不错。 管主任事情比较多，跟大家简单交流了几句，就带人离开了。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不知何时李田一也来了，三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盯着蒋明春。 还是宪成杰第一个开口： “明春，有件事必须要跟你说一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见对方表情这么严肃，蒋明春心里打鼓：“什么事儿啊？要是太麻烦我可不干。” 一旁的陈建功笑道：“不麻烦，跟刚才的事情差不多，就想请你挑个头办个活动，去文学社跟大家聊聊天。” 都挑头办活动了！这还不麻烦！ “要不得，坚决要不得。我才来学校半年，怎么敢去挑头办活动呢！几位学长学姐，你们就放过我吧，学校里比我优秀的学长和老师多的是，我是万万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的。” 要想在国内的江湖上混，论资排辈是免不了的。 别管你有多优秀，都不能触了这个忌讳。 别看自己现在有了一定的名气，在学校也算是知名人物了。可文学社里的大佬随便拿出一个，那都是碾压自己的存在。 要是自己敢挑这个头，明天就会被别人批的体无完肤。 宪成杰和陈建功的出发点是好的，都想借着这次校刊的报道，把学弟发展成文学社的骨干。 却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 见蒋明春这次拒绝的如此果断，后面的话宪成杰也不好再去说了。 “那这样吧明春，不用你挑头办活动，你本人到场总可以了吧！” 陈建功退而求其次的商量着。 “行！这个没问题。定好了时间跟我说一声就可以。” 得到了肯定答复，宪成杰和陈建功兴冲冲的离开，着手去准备了。 李田一慢吞吞的走在后面故意等着蒋明春： “也不知道某人说的下次请我看电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103章 和学姐看电影 从来没听过李田一用这种幽怨的语气讲话。 没来由听见这么一句，蒋明春都怀疑自己这个学姐是换人了。 看到蒋明春微张着嘴巴，憨憨的表情，李田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我在开玩笑呢，你这个大作家这么忙，哪能顾得上这些小事情呢。” 这下蒋明春听出来了，这是在为上一次内部票的事情表达不满呢。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把学姐给的票转头就送人了，确实有些不尊敬人家。 “对不起啊学姐，上次的确是有急事。这样吧，学姐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去看电影。” “你说真的？” 李田一眼睛明显一亮。 “嗯，比真金还真。” 李田一略微低下头，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一个弧度，再次抬起头竟然有种如沐春风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请，我就什么时候有时间。” 梁少安要是听见这话，非得哭的抓心挠肝的。原来女人的双标从这个年代就已经有了。 “那行，就周六吧！周六咱们去看电影！” 得到了答复，李田一心里格外开心。 等到周六这天，蒋明春如约而至，不过身边却是多了唐南乔和王丽两个人。 “学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唐南乔乐呵呵的打着招呼，殊不知，在李田一的心里都想把这人捶一顿了。 本以为只有自己和蒋明春两个人，现在搞成了四人集体活动了。 “什么叫今天漂亮，之前就不漂亮了？” 王丽白了他一眼，自然的上去和学姐打招呼。 蒋明春也是无语，昨天唐南乔问自己周六的安排，听到要和学姐去看电影，这家伙也来了劲儿，今天一早就去约王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俩人走到一块去了，看样子还挺般配。 李田一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同样热情的和学弟学妹打着招呼，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蒋明春的右侧和他并排前行。 对方靠近的一瞬间，蒋明春闻到了一股香味，和雪花膏的味道差不多，今天的学姐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这年头没有那么多化妆品，描个眉毛，扎个辫子，抹点雪花膏，换身衣裳，最多就是抹个红唇，就已经算是精心打扮了。 李田一的底子本来就好，比张萌萌还要好上一截。 看着眼前的学姐，蒋明春心里居然有种荒诞的想法。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学姐这么打扮，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自己给否决了，依照学姐平日里说话办事果断的风格，要是真的喜欢谁肯定会直接说出来的。 更何况人家对周围的人都很热情，也没见对自己有什么特殊表现。 自己瞎yy个屁！ 想到这里，蒋明春又忍不住开始想自家那个既漂亮，又听话的小御姐了！ 最近蒋明春一直控制着自己写信的频率，再过几个月自家老婆就要考试了。 蒋明春准备请假提前回去陪老婆考试。 想着想着一个不注意，前脚掌踩在一颗石子上，朝前闪了一步。 李田一下意识的抓住蒋明春的胳膊，旁边的唐南乔和王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明春你这是闹哪样？想滑冰也不能在路面上啊！” 李田一担心被别人看到，赶忙收回手，在一旁抿嘴笑。 蒋明春朝学姐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也跟着笑了起来...... 今天是周六，看电影的人也比较多。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今天放映的电影和场次。 前两场的票已经卖空了，蒋明春一行人只好选择六点半这场。 想着离开场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王丽提议到附近的地方转转。 走到前面的拐角口，看见一大群人提着暖壶和塑料桶排着长长的队伍，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蒋明春有些好奇，几人走近一瞧，原来是在买散装啤酒。 京都街头的散装啤酒也算是这个年代的特色，每年尤其是到了盛夏的时候最为火爆。 远远的就能闻到啤酒浓浓的香味，那是一种类似于大自然中纯天然的香味。喝第一口感觉舌尖麻麻的，落口还能品尝到一丝丝甜味。 炎热的时候喝上一口，浓浓的气泡在嘴里乱窜，从鼻孔冒出来的气让人酸的流眼泪。 可喝到肚子里是凉凉的感觉，还很舒服，用一个“爽”字来形容真不为过。 可惜后来的普通百姓再也喝不到这么好的啤酒了。 路过一家修笔铺，唐南乔说要进去修钢笔。听到“钢笔”两个字李田一不禁扭头看向蒋明春的口袋。 自己送对方的礼物就是一支钢笔，而且上面还刻了一个字。只是她从来没见对方带出来过。 唐南桥的钢笔用的时间太长了，笔尖都磨秃了。 修笔的师傅只是摸了摸笔尖，连看都没看： “你这笔尖不是原装的，换过了吧？” 唐南乔点头道：“是换过的，麻烦师傅给打磨一下。” 蒋明春观察着店里的陈设，旁边李田一突然问道： “明春，你用的钢笔是什么牌子的呀？” 蒋明春丝毫没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试探，以为就是简单的想要知道牌子。 “喏，我这是英雄牌的，学姐你要看吗？” “哦，不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下李田一确定了，学弟肯定是还没看自己送的礼物，要不然一定会提的。 确定了情况，李田一的心里既有些失落，又觉得幸运。 失落的是，自己送的礼物被对方给忘了。幸运的是，那支钢笔上刻了一个“执”字。 这个‘执’可以是执笔的执，也可以是‘执子之手’的‘执’。 当时李田一送礼物的时候，就是带着忐忑的心情，觉得自己这个做法太大胆了。 等到送出去之后才有些后悔。 万一被学弟发现了第二层意思，那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就没法像以前一样了？ 现在确定了对方没有看到之后，又觉得松了口气，起码自己不用总是去猜心思了。 修完钢笔，时间也差不多了。 今天放的电影名叫《大河奔流》演是谢铁骊、陈怀皑。 第104章 许勇士再次出山 说起陈怀皑导演有些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陈导的儿子陈凯歌想必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这部《大河奔流》是京都电影厂去年拍的老片子，讲的是从抗日到解放战争期间发生的事情。 尽管是老片子，上座率依旧很高。 这年头电影的画质不高，但人们的情绪却很高涨。 每每看到痛击侵略者的画面，总有人忍不住叫好。 唐南乔看过几遍，每次总是忍不住低声在几人耳边剧透。 蒋明春听的有些火，伸手给这家伙嘴捂住了，把旁边的李田一和王丽逗得掩嘴偷笑。 一场电影看完，四人又在外面的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才算是结束了今天的活动。 回宿舍的时候，唐南乔拍了拍蒋明春的胳膊，抛给他一个眼神： “明春，我觉得学姐对你有意思！你得主动点啊！咱们系喜欢学姐的人多了去了，可别让别人给得逞了。” 蒋明春不以为意的拍开这家伙的爪子： “你就别瞎掰了，人家学姐对谁都很好。再说了，哥们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了。我媳妇漂亮着呢！” “啊？” 唐南乔嘴巴张了老大，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一溜烟跟上去，扯着蒋明春的袖子： “你肯定是蒙我呢对不对？ 你才19，哪来的媳妇？再说你不是未婚吗？” 蒋明春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才低声道： “我没结婚，是订婚。过年之后订的。” 看着室友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唐南乔这才相信，随即叹了口气： “唉！你订婚的消息要是传出去，这下不知道该有多少女同学伤心了。” 蒋明春给了对方一脚： “去你的吧！你当我是潘安啊，哪有那么多人惦记。” “呵！还没有？光是我见到有女同学给你写信的就有两次了吧？” “人家那是喜欢我的作品！” “先是喜欢作品，之后不就顺理成章的喜欢上人了呗！子曰：” “行了，别曰了。” 两人推搡着上了楼，一拐弯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豁~ 许勇士！ 等在宿舍门口的是几个月未见，传播荒诞戏剧的伟大战士——许良玉。 要不是今天看见，蒋明春都快把这哥们儿给忘了。 没想到这人还记着自己呢！ 对方依旧如之前那样，手里拿着几张稿子，整个人暮气沉沉，只是眼中偶尔会闪过一道光芒。 看到蒋明春出现，许良玉眼中的光芒变亮： “学弟！好久不见啊！” 感受着对方有些微颤的手，蒋明春敢肯定对方的激动是发自内心的。 这下头疼了，很明显，人家是付出真感情了！ 倒是感觉自己，变成了玩弄感情的渣男！ “是啊学长咱们好久没见了，开学一直在忙，这不刚刚才回来。” 经过的唐南乔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和学姐看电影也算忙是吧。 “明春学弟，上次回去之后我就开始更加细致的学习西方的荒诞戏剧，经过几个月的反复研究，总算是完成了这部的作品。 你是大作家，在写作方面肯定有过人之处，这次来想请学弟帮我把把关，看看这篇能不能发表！” “《生命如烈火》？” 蒋明春接过对方手里的稿子，顺便招呼对方进宿舍聊。 许良玉显然是第一次进别人的宿舍，进去之后就在门口站着，还是唐南乔招呼了一声才往里走了几步。 蒋明春坐在床铺上，准备仔细研读，第一段还算正常，可看到第二段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呛了一口： “爹死了，娘死了，孩子丢了，婆婆疯了，媳妇被糟蹋了？” 咋感觉这句话在哪里见过呢？ 蒋明春抬起头看向许良玉： “不是！学长啊！你这不应该叫荒诞戏剧，应该叫悲情戏剧。” 许良玉露出一副果然懂我的喜悦表情： “是这样的！我写的就是一部悲情的荒诞戏剧！怎么样？” 看着对方期待的面容，蒋明春足足憋了一分钟，这才憋出三个字： “够悲情。” 平心而论，蒋明春觉得许良玉写的稿子最多初中水平，不能再多了。 不是他写的烂，而是逻辑混乱。 就比如文中的男主角科里斯，前面明明还想着报仇，可是当农场主的儿子给了他一块面包之后，他就直接推翻了先前的想法，觉得对方可能是个好人。 这种逻辑就好比一个劫匪抢了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担心你回不了家，给你留了一块钱坐公交。 然后你还觉得这劫匪人不错！ 纯纯就是离了个大谱。 至于后续的结局更是让人觉得三观炸裂。 男主明明有很多机会报仇，可他却非要搞清楚农村主儿子害死自己家里人的原因。调查到最后，居然发现这一切是妻子联合农场主儿子干的。 妻子骗科里斯自己被农场主的儿子给糟蹋了，实际上是这两人早就谋划好了的。 如果这还不是最炸裂的，那么结局纯纯就是符合了‘荒诞戏剧’中的‘荒诞’二字。 男主居然原谅了妻子，并且留在农场成为了农场主的手下。 就问牛不牛？ 厉不厉害？ 开不开心？ 哦买嘞个嘎的！ 蒋明春看完狠狠的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这么炸裂的东西，自己居然忍住看完了？ “学弟，学弟？” 听到旁边的轻声呼唤，蒋明春这才回过神儿来。 “学弟？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 蒋明春猛猛摇头：“好！非常的好！” 许良玉笑的开心，感觉是真的遇上了知己，只恨没有早点认识学弟这样的人： “那，要不要改一改？” “不用改，一点也不用改。” 蒋明春把稿子郑重的塞回许良玉手里。 得到了大作家的肯定，许良玉激动的不停抿嘴： “学弟，那你觉得，我发表在哪个刊物上比较好呢？要不学弟你帮我找一个刊物吧！” 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蒋明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长！一个作品从创作到发表，就好比是架梯子，前半截都架好了，还怕后半截吗？” 第105章 雪国列车发表 这么炸裂的作品，自己要是帮忙推荐，岂不是自己炸自己？ 见许良玉还要说些什么，蒋明春赶紧抢在前面开口： “我想，学长发表这篇小说，一定是想让大家认可您的作品和才华。要是中间经过了我这一环，发表之后免不了会有人说，学长是借了学弟我的名头。所以...” 话还没说完，许良玉就站了起来： “学弟！我懂了！你说的对！是我考虑的不全面，谢谢你的提醒！等稿费下来，我请你吃饭！” 看着许良玉斗志满满的离开，唐南乔张大嘴巴，感觉大为震惊： “明春，你平时就是这么跟人打交道的？” 蒋明春没理他提了个盆子，就要往外走。 “这么晚了还要洗啊？” “不洗洗脑袋今晚怕是睡不着了，太炸裂了！” 现在还没有‘炸裂’这个词，听的唐南乔一脸懵逼。 “看个文章还能炸？真是怪哉！” ...... 军艺今天的课程排的比较少，梁玉雯早早就下了课。扭头准备喊着裴小霜一起回去。 却发现，向来下课最积极的丫头，今天居然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几乎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一本书。 就连有人走到她旁边都没有觉察出来。 梁玉雯见状起了玩性，轻轻伸手过去，一下子捏住对方软软的耳垂，吓的裴小霜顿时蹦了起来。 “呀！！！” 讲台上的郑老师还没有离开，看着两个年轻的丫头打闹，也不由的笑了。 “玉雯，你吓死我了！” 裴小霜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发白，看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梁玉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揽住好朋友的胳膊用脑袋蹭蹭她的肩膀： “看什么呢？看的这么认真。” “是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春明又出新作品了！” 说起春明裴小霜的眼中是明显的崇拜。 这时郑老师也好奇的走过来： “春明又出新作品了？写的是什么？” 作为军艺的老师，郑新燕同样也喜欢春明作家的作品。尤其是《活着》这本书，她到现在已经反复读了四遍，每一遍给她的触动和感受都不同。 她和丈夫不止一次发表过关于《活着》的评论文章，尤其是丈夫，还搞了个专门研究《活着》这本书的课题。 “《雪国列车》？” 梁玉雯看了下题目，一时间无法判断这部作品的题材。 裴小霜见郑老师也好奇，就把书放在老师面前，三人挤在一起认真的看了起来。 [故事发生在未来的一天，人们为了缓解全球气候变暖，释放了的能够降低温度的气象弹，结果这场实验导致气温剧变，地球上绝大部分生命死亡。 幸存的人类登上了一列不知道开往何处的永动火车。 男主与一同幸存下来的人生活在最后一节车厢中，比起那些死在灾难中的人，他们是幸运的。 可幸运不代表幸福，他们每天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臭气和污水横流的车厢是他们唯一的生存环境。 连接着车厢的大门每天都会打开，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衣着华丽的女管理，会给他们送来唯一，且亘古不变的食物，一根黑漆漆带着浓浓腥味的蛋白质能量棒。 女管理每天都给车厢里的人洗脑，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已经完蛋了，可以吃的动物和食物也都消失灭绝了。 让他们珍惜现在的生活，感谢搭救他们的列车长。 可这样的谎言并不能让人们信服，生活在最后一节车厢里的人们不想继续这样活着。 直到有一天，女管理带着士兵如往常一样来分发食物，走的时候却强行将一个小孩子掳走。像这样的情况，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 被掳走的孩子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孩子的父亲想要抢回自己的儿子，却遭到了士兵和管理层毒打，甚至将男人的一只胳膊伸到列车外面冻成冰块，然后用锤子敲成碎片。 试图以此残暴的行径，震慑其他人。 没想到如此残忍的一幕，彻底点燃了底层反抗者心中的导火索。 于是在男主的带领下，他们用各式各样的东西当成武器，趁着一次士兵和管理员送饭的时机发动了反抗斗争。 他们惊喜的发现，士兵的枪里原来根本没有子弹，列车的管理者们完全是纸老虎。 男主率领着底层人民从最后一节车厢，不断地前进，不断与管理者的手下们搏斗。 随着一次次前进，他们发现过去给大家吃的蛋白棒，原来是用恶心的蟑螂制作成的。 而富人和管理者们，吃的却是鸡鸭鱼肉，牛排红酒，甚至连新鲜的水果和蔬菜都有。 富人的孩子们不仅有光鲜亮丽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甚至还有一节专门用来上课的车厢。 而老师灌输给他（她）们的知识只有两个。 第一个是要感恩列车长，给了他们生命和食物，要对列车长永远忠诚。 第二个就是千万不要逃离列车，除了列车是安全的以外出去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之后反抗者们一次次胜利，管理者们假意装作要同反抗者领袖们和谈的样子，用美食和富足的条件迷惑他们。 下面的士兵却是趁着反抗者群龙无首的情况，将大量的底层消灭。 等到反抗者的领导们醒悟，和男主一起找到列车长之后。 列车长却告诉他们，在男主之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反抗斗争。 包括他们这次在内，其实都是早有预谋，为的就是控制人口。 让死亡变得合理化。 而这列永动火车，早就坏掉了。能够继续行驶，全靠从最后一节列车抓来的小孩子们驱动。 从头到尾，所有反抗者都是被精心设计好的工具，无论是生是死，都只是富人和管理者的一个工具。 心灰意冷的男主和同伴最终点燃了炸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炸开了列车的大门。 这列行驶了十多年的火车最终倾覆在了雪崩之下。 而存活下来的人们，却并没有被极寒冻死，反而看到了久违的太阳...... 第106章 他又一次成功了 三人的情况，和当初蒋明春在沪上给黄先生和李女士讲完故事的表现一模一样。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郑新燕还是久久不能从故事营造的氛围中走出来。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这列火车并不是救赎，反而是囚笼！ 作者用极具迷惑性的开篇，让大家从开始就误以为这是一场不可逆转的天灾。 使得读者从主观印象中，把这辆唯一能够跑动的列车，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后续在男主率领底层人民反抗压迫的过程中，郑新燕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只有反抗成功，他们才能获得救赎。 可是这些判断，随着小说最后一句话全都被推翻了。 列车前面的车厢并不是自由和救赎，而外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自由。 春明呀春明，你是给所有读者挖了个大陷阱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裴小霜咬着一根手指，表情很是费解。 梁玉雯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感觉异常沉重。这个蒋明春真是的！ 看他的文章，整颗心像是被拴住了，跟着里面的剧情忐忐忑忑的。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真是的！” 郑新燕看了下表，不知不觉看的已经忘了时间，这下回去丈夫该担心了！ 和两个学生告别，郑新燕骑着自行车匆匆回到家。 本以为丈夫会埋怨几句，进屋一瞧，发现丈夫也在看春明的新作品。 “回来了！” 张先生起身就要把手里的《人民文学》拿给妻子。 郑新燕笑着接过，放在两人中间： “我就是因为这本书，才回来的这么晚。” “看完你有什么想法吗？” 郑新燕给丈夫捏了捏肩膀： “你先说，我听听你的想法。” “要说，文学性。春明的这部作品，远远比不上《活着》。 但是从题材，和技巧方面这本《雪国列车》又有所创新，甚至可以说是巨大的创新！ 一列小小的火车，就是一个完整的社会结构。从最后一节车厢代表的受压迫者，到前面的统治者。 剥削、压迫、反抗、斗争！ 历朝历代，每一个国家都在不断的上演着这一幕！当一个社会架构出现不稳定，那么就会有人起来反抗。倾 覆的列车代表了这个架构的崩塌，而外面的世界，又是代表着一个新的秩序和环境的诞生。 妙啊！真是妙啊 春明这个作家真的是不断在进步！他的每一个作品都能让人看到一些新的东西！” 郑新燕笑盈盈的看着丈夫： “这么夸奖是不是有点过了？其实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这次春明的作品确实做出了大胆的尝试。 最重要的是，他还继承了以往几部小说的故事性。 无论是什么题材的小说，能够写出让人看得懂的故事，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点都不过。我反倒还觉得不够呢！”张先生兴奋的把书放在一边，“小燕，我现在已经有了灵感，这篇评论文章，我是一定要写的！” 丈夫是业内知名的评论家，上个月京都举办《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颁奖大会》的时候，也是受邀参加的评论家之一。 丈夫是亲眼见过春明本人的，对这个年轻的作家印象很深。 看到丈夫动笔，郑新燕倒是也有想法了。夫妻两个，一人写一篇，赚两份稿费何乐而不为呢。 《十月》编辑部 刘欣武把刚刚看完的《人民文学》放在了旁边，轻轻感叹： “看来春明，这次又成功了啊！真佩服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长着一张国字脸，约摸五十出头的男人抬眼笑道： “你猜猜，这期的《人民文学》能卖出多少册？最近我可是听到了一个传闻，春明发表的作品到现在还没有低于百万册的。” “怎么？你也想和春明约稿？” 刘欣武深知这位朋友现在的难处，之前对方主办的刊物因为销量和知名度的问题，复刊之后只坚持了不到一年就再度面临停刊。 虽然是地方刊物，可先前的投入实在是太多，如果真的走到了再度停刊的那一步，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他重掌的机会了。 “欣武，你得帮帮我！” 男人表情郑重。 “怎么帮？” “你帮我引荐一下，我想见见春明作家，无论成与不成，我都感谢你！” 《雪国列车》依旧是一部短篇，一共两万五千七百字。加上《老兵》被选入获奖小说集，两次稿费蒋明春一共拿了将近三百五十块。 买房的小金库又存入了一笔。 列车发表不到一周，老宋那边就给和自己报喜，第一批印刷的二十万册已经卖光了，现在已经开始准备加印。 现在春明这个笔名，已经积累了不少粉丝。 大家只要听说是春明的作品，几乎都会毫不犹豫的购买。 也就是仗着受欢迎，蒋明春才敢挑战发表科幻作品的小说。 其实当初在选择《雪国列车》这部作品的时候蒋明春也是做过深思熟虑的。 要说科幻作品，大刘的《三体》妥妥完爆前者，自己完全可以多费些时间，和笔墨搞一部大的。 可是写作品，也是要分情况的。 《三体》能成功，受到追捧和欢迎。一方面是作者的脑洞和文笔好，另一方面是当时的人们已经有了一定的知识基础，起码懂得了科幻这个概念。 比如‘二向箔’‘高纬度，低纬度’这些东西，放在现如今的年代有几个人能看懂。 好比你让一个刚学会拼音的孩子，立刻去看古诗。 就算古诗写的再好再优美，孩子也无法理解。 反观《雪国列车》这部作品就不同了。 虽然它是披着科幻的外衣，可里面的内容却是典型的阶级斗争，是剥削和反抗的故事。虽然俗套，但重在亲民。能让大家都看的懂。 这样的故事放在如今的时代，更能引起广大人民的共情，产生代入感。 从事实上来看，蒋明春的选择是对的。持续增长的销量，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107章 没有一粒米是白吃的 这几天关于蒋明春新作的热议不断，班里的同学还给《雪国列车》起了另外一个名字《囚笼列车》。 唐南乔坐在蒋明春身边，把自己写了一半的评论文递到他面前。 “明春，你在最后设计的结局为什么不是反抗者占领了列车，而是炸掉了车厢让整条列车倾覆？我记得男主和列车长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可以做到的！” 蒋明春斜了眼对方： “我说，哪有写评论文章，找原作者问的？到底是我写还是你写？” 唐南乔悻悻的收回本子： “嘿嘿，我写，我写！这不是想写的深刻一些嘛！有你这么个作家在这里，岂有不用之理。” “赚了稿费请我吃饭。” “那没问题！” “青闻~村民坐家，在不在哲理？” 一阵怪异的发音从班门口传来，众人扭头看去，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学生，正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手里抱着一本《人民文学》。 “村民？同学你是找春明，蒋明春吧？” “好德！好德！” 老外女生用力点头。 何存军摸了摸脑袋，这中文谁教的？ 蒋明春跟着何存军来到门口，看着眼前的老外有些发懵。 留学生在燕大很常见，从77年恢复高考之后就有了。之前在历史系蹭课的时候还见到过不少。 “这位同学，你是？” 看到作家本人，娜莲爱有些激动： “泥好！村民先生，窝叫娜莲爱，泥可以叫窝，小爱！窝很喜欢泥的桌品！希望科以扔死泥！” 蒋明春听的嘴角抽搐，就这个发音，他都有些怀疑对方是怎么看懂这本书的。也不知道跟谁学了这么一嘴大碴子味的中文发音。 还想扔死我？ “昂！你好啊小爱同学，感谢你的喜欢。” 蒋明春朝对方伸出手，娜莲爱也高兴的伸手，和对方握住。 来中国，握手和泥好是她学会的第一个礼仪。 只是这丫头是个实心眼，握手就跟掐人似的，握的很紧。 “村民先生？以后，有布吉岛的问题，科以来找尼玛？” 蒋明春总觉得这女老外抽空骂了自己一句，可看到对方真挚期待的眼神，又打消了这个疑虑。 “没问题，只要我有时间。” “蟹蟹泥！蟹蟹泥！” 娜莲爱抱着书，朝着蒋明春鞠躬致谢。 看着对方离开，蒋明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貌似老领导让自己当接待的事情好像没什么下文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回事儿。 转头准备回教室，就看到唐南乔和班里一众同学都挤在门口，一个个好奇的不得了。 “呦~我们春明大作家，都有外国读者了！以后怕是要成为享誉世界的大文豪了喽！” 外国？ 听到这俩个字，蒋明春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是他之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也许自己的未来都将会为了这个想法和目标而奋斗。 有些事儿还真不能惦记，这不，上午刚想着接待，下午就接到了电话。并且说是和学校这边已经打好了招呼。 老外派来交流的人到了。 我国对南边的战斗取得了胜利，报纸上之前就刊登过了。 最近一个个英雄的事迹被曝光，更多的资料也被公布出来。 老外派来交流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作家，名叫：弗蒙特。受到前辈史沫特莱的影响，对我国文化有着很浓厚的兴趣。 对方胸前的衣兜里总是装着一本伟人语录，在参观英雄队伍的时候，还经常拿出来读上几句。 连着几天，蒋明春和王先庆作为陪同，时不时和对方交流一下思想，谈谈对战争的看法。 王先庆一改之前的拘谨，和弗蒙特交谈的时候金句频出，谈到一些历史问题也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 反观蒋明春到成了个打助攻的，不时给王先庆补充一下。 先前蒋明春一直不知道老领导让自己来当接待的用意，直到陪着费蒙特参观完之后，自己被老领导给留住了。 “这几天跟着老外参观，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蒋明春不知道这位大佬的用意。 老人语气加重：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觉得我给你特权，让你陪着老外自由进出，是让你跟着玩呢？” 见这小子不说话，老人看着窗外缓缓开口： “咱们的仗打胜了，可孩子们的血也没少流啊！这几天你应该也看到了，他们有的人和你的年龄一般大，年纪轻轻就伤了残了，有的更是回都回不来。 我们得记住他们呐！得深深的记住！” 蒋明春眨了眨发酸的眼睛，陪同弗蒙特的这几天，他是亲眼见证了‘英雄’这两个字究竟是多么的沉重。 一位战士在面对弗蒙特的采访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不是英雄，我们是英雄的团体，真正的英雄没有回来！” “老领导！您放心！这次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让大家记住他们！” 蒋明春身子站的笔直，朝着老领导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看到这一幕，老人这才露出笑容： “好！王先庆是小冯挑选的人，你是老头子我选出来的。需要什么资料可以来找我，我只有两个要求，一定要真实，一定要深刻！” 一连半个多月，蒋明春是两头跑。从学校出来，就到老领导这里查阅资料。前几次还需要秦老带着过来，后面的几次就已经不需要了。 渐渐的蒋明春都快和守卫们混熟了，有时候看到是他过来，也会笑着打个招呼。 大家都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做的事情。 这天看完最后的几份资料，蒋明春等到了老领导。 “怎么样？有想法了吗？” “已经开始写了。” 其实要写的内容，早就在蒋明春的脑子里了。 老领导听闻并没有急着问对方的想法，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写完的稿子可以直接拿给我，这次要是写的好，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不太出格就行。” 能让这样的大佬松口，差不多就等于是捡了个阿拉丁神灯。 果然啊，没有一粒米是白吃的。也没有一件事是白干的。 第108章 村斗 平县·河湾村 五月正值农忙季节，身为村里的支书，曹兴旺还有两位生产队队长，曹中乡，蒋存柱，以及上一任二队队长曹贵平，全都聚在了一起。 屋子里几个人点着蒋存柱给的卷烟，叭嗒叭嗒的抽着。 曹兴旺布满老茧的手指，被烟头烧到了也没有反应。几个大男人全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许久，老支书挥了挥手，拨开面前的青烟，抬头看向众人： “你们看，咋个办法？能浇地的水库，就那么一个。咱们要用，大庄科村也要用。总得想个办法。” 曹中乡属于是老支书的铁杆支持者，当即就表态： “支书，你说咋办就咋办。现在正是要水的时候，老天爷一点雨也不下，再等上几天，地里的苗也旱死了。” 曹贵平准备说几句，就看见曹会计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和胳膊上还带了点伤：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咋的？” 老支书猛地起身，盯着曹会计。 “水...水库那边，大庄科的人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 “走！赶快去水库！” 老支书喊了一声，然后又吩咐，曹会计： “把大家都喊上，给我上水库！” 河湾村和大庄科村附近没有河流，平日里喝水也是靠着打井，取地下水。 如今面临干旱天气，两个村子为了争夺水库的使用权居然动起了手。 水库旁边，胡老爹手提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大马金刀的站在河湾村众人前面，胡亮拿着一把铁锹，也跟在旁边。 对面大庄科村的人来了足足有两三百，一个个手里拿着各种农具，剑拔弩张。 “胡三奎，曹兴旺去哪了？你叫他出来，河湾村啥时候由你当家了？” 喊话的是大庄科的支书，刘三柱，仗着县里有个当官的女婿十里八乡神气的厉害，丝毫没有把河湾村这帮人放在眼里。 胡老爹连眼皮都不抬，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像是没听见对方说话一样。 自家支书被人忽视，大庄科村的一个年轻后生顿时就不干了，撸起袖子提着扁担就往这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胡亮听到有人骂自己的老爹，牛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提着铁锹就要往上冲。 胡亮这么一动，大庄科的村民也跟着一拥而上。 眼看着一场大规模械斗就要发生，胡老爹猛地一挥手里的鞭子，长长的皮鞭发出一阵破空声，精准的抽在对面年轻人握着扁担的手背上。 手背吃了痛，扁担一松落在地上。 不等年轻人反应过来，第二鞭子就在距离他鼻尖不到一指宽的地方一扫而过。 他甚至都听到了鞭子挥动发出的呼呼声。 年轻人受到惊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没曾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 他很清楚，对面这老头是留手了，要是真的打下去，怕是自己的鼻子都给打烂了。 大庄科的人见到这个场面也停了下来，一个个带着些许畏惧看向胡老爹。 此刻的胡老爹就像古代两军阵前的大将军。 胡亮见这种情况也不动手了，神气的单手叉腰，站在老爹旁边。 这下怕了吧？我爹的鞭子说打左手绝对不打右手，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刚想着跟老爹沾沾光，就被老爹的大手揪住提到了后面： “瞎咋呼个啥，站后面去！” 刘三柱凝着眉头一脸怒意，这时曹兴旺带着村里的骨干，一路小跑从后面赶来。在老支书后面，是河湾村黑压压的队伍。 差不多真就是全村老爷们都出动了。 大庄科村的人就来了这么多，一看对方这架势，别说是打，就是站也站不住了，一个个看向自家支书，等着对方拿主意。 刘三柱本来是仗着自己来的人多，才敢跟对面叫板，现在河湾村倾巢出动，他也不傻，怎么可能动手呢。 “刘三柱，你欺负人，欺负到俺们村头上了？” 曹兴旺隔着老远就发出了质问。 见到曹兴旺，刘三柱反倒是不怕了： “这水库当初本来就是我们大庄科的人挖的，你们河湾村的人凭啥也来用水？” 曹中乡顿时就火了： “啥就是你们大庄科的？当时挖水库的时候就是给两个村用的。照你这么说俺们村挖了山，那山就是河湾村的了？” “你别跟我说这个那个，你们河湾村想要山想要路，我管不着，反正水库是我们村挖的，今天就是说破大天也是我们用。” 刘三柱大手一挥，大庄科村的村民全都散开，将水库的边沿围住。 这年头各村各乡都有民兵，大庄科村来的二百多号人基本上全都是年轻人，大多都参加过民兵训练。 一部分人围了水库，还有几个早就回大庄科村调集人马了。 曹兴旺见这个阵仗，难免有些头疼。大庄科村的人可是比河湾村还多。真要是动起手来，不知道得打成什么样子。 更何况到时候公社怪罪下来，自己这个支书也跑不了，要是弄出点啥大事，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胡亮娃，你腿脚快，你现在赶紧去公社找书记，把这件事跟书记说。” 胡亮得了命令，点头就要走，路过蒋存柱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 “叔，我借你家自行车骑一下呗！” 蒋存柱本来是不想答应的，自家自行车宝贝的很呢，平日里都舍不得骑。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也顾不得这些了。 “成，你去家里骑就行，小梅和她娘在家呢。” 得了应允，胡亮跑的飞快。 早就眼馋明春那家伙的自行车了，去年买回来自己想骑一下，对方还小气的不给，现在终于能上手了。 看着胡亮离开，蒋存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不过也没多想，把这点不安归结在了眼前的事情上。 蒋家 胡亮推开门兴奋的跑进屋，蒋小梅正端了盆水出来： “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跟大庄科村打起来了？你见到我爹了没有？” 胡亮摆摆手： “看见了看见了，还没打起来，不过看样子快了！对了你家自行车呢？” 第109章 这一家都是演技派 一提自行车，蒋小梅顿时警觉起来： “你打听我们家自行车干嘛？” “嗨！这不是赶着去公社找支书嘛！再晚一些都要打起来了！” “村里不是有电话吗？你不会去打一个？” 胡亮四处张望着嘴里应付道： “电话不是坏了么，要是能电话联系还用我去公社？赶紧的吧，小梅！存柱叔都同意了！” 听到动静，母亲沈月娥也走出来： “小梅，你快去推车吧，别耽误了大事。” 蒋小梅不情不愿的带着胡亮去了西房。 看到被挂在墙上的自行车，胡亮都懵逼了，怪不得平日里见不到呢，原来是在这里！ “成，小梅，那我就先走了！” “站住！” 蒋小梅小跑几步把水盆放回家，很是不相信： “你会骑吗？就骑车？” 胡亮自信的拍了拍胸脯：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一个自行车有什么难的。” 蒋小梅摇头： “不行，我得跟着你，万一你给我家自行车摔坏了怎么办？我哥买的时候可是花了老鼻子钱了！” 胡亮想了想索性一咬牙： “行！那你坐后边我带着你！上吧！” 蒋小梅虽然心里怀疑，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而且看对方这么自信的样子应该有点把握。 胡亮执着车把，看着蒋小梅斜坐在后面。 “坐好了啊！” 胡亮兴奋的推着车，脑子里回想着别人骑自行车的桥段，貌似要先推着助跑几步，然后一抬腿上车！ “呵，这有什么难得！” 胡亮一个加速助跑，随后一招神龙摆尾，成功把后座上的蒋小梅扫到了地上。 一生要强的蒋小梅，揉着被驴蹄子踢过的脑袋，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骑车的胡亮同样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另一只脚跨过去，没有第一时间踩住脚蹬，结果和前面的大梁来了个亲密的卡裆，还一头撞在了墙上，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梁玉萍回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景，一个坐在地上嚎，一个捂着裤裆跪在地上面壁思过。要是手里在握一把武士刀，分分钟都能表演一个切腹自尽。 旁边还有一辆歪在地上的自行车。 主打一个惨烈。 梁玉萍都有些慌了，把书放到一边，赶忙来到蒋小梅身边： “小梅，怎么了？你这？你这头上咋还有个鞋印儿呢？” 一听鞋印，蒋小梅哭的更厉害了。 “嫂子！他踢我！呜呜哇......” 梁玉萍听闻心疼的揉着蒋小梅的脑袋，这丫头索性直接把头埋进嫂子怀里，哭的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屋子里沈月娥也跑出来，看着眼前的架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胡亮，你没事吧？” 胡亮艰难的转过头，泪眼汪汪的朝着婶子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婶儿，我胡亮发誓，以后我再也不骑自行车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公社领导还在另外一个村子调查情况。 春种之后连着几个月没有好好下过雨，去年就因为部分地区干旱，导致很多地方粮食欠收。 今年开春依旧面临这个问题。 “什么？大庄科和河湾村的人打起来了？” 村与村之间的争斗其实并不新鲜，可是没有哪个领导敢忽视。 一些大的村子之间的争斗，有时候不亚于一场战役。 现在每个村子都有民兵，赶上民兵训练的时候还要练习打枪。 一个不谨慎都有可能闹出人命！ 徐领导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朝着河湾村赶去，同时第一时间联系肖建国，让他带着公安赶紧往村里赶。 此刻天已经黑了，水库边上，两个村的人甚至点上了火把。 大庄科村里的人也几乎都赶了过来。在支书刘三柱的带领下，居然在旁边构建起了一个个‘阵地。’ 一半的人和河湾村的人对峙，另一半则是推着水车，挑着担子，在河湾村众人眼皮子底下从水库里取水。 河湾村的人迟迟等不到公社领导前来，曹中乡实在看不下去了朝着身后的众人大喊： “他们取水，咱们也取！” “来啊！河湾村的要取水了！拦住他们！” 混乱的人群挤在一起，不时发出一阵喊叫。 蒋小梅和梁玉萍摸着黑，来找蒋存柱，喊了半天也得不到回应。 梁玉萍焦急的往人群里看着，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正值双方混乱之际，公社的吉普车终于到了。 肖建国和刘长民一行人看到不远处的情况，头皮发麻。 这黑咕隆咚的要是打出事来那可就完蛋了！ 刘长民和几个公安朝着人群中大喊。但是收效甚微，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这边。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天空。 绞在一起的村民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肖建国冷着脸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步步走来： “打呀？继续打呀？怎么不打了？嗯？” 两边的人都不敢和这位公安同志对视，一个个把目光垂下。 这时梁玉萍和蒋小梅也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蒋存柱，两人惊呼一声跑过来，一左一右上前查看。 “爹，你怎么了？” “叔，你伤到哪了？” 肖建国一眼就看到这边的情况。 好家伙！ 怕什么来什么！ 明春兄弟的父亲要是真出了点什么事儿，都不敢想会是什么结果。 肖建国小跑几步来到蒋存柱面前： “叔，没啥事儿吧？” 实际上蒋存柱就是因为腿脚不利索，刚才被人挤得摔了一跤，腿上擦破点皮。 包扎的晚一些，恐怕是半路就好了。 张了张嘴正要说没事。 就见肖建国偷偷给他使眼色。 蒋存柱先是一愣，随即立刻醒悟，呲牙咧嘴的呻吟起来： “哎呦，嘶...疼...太疼了。” “爹你别吓我！” “叔，这里都流血了，快！快送人去医院啊！” 这一家三口可谓是演技在线，连肖建国都有些懵逼。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 果然听到河湾村的人出了事情，大庄科村的人慌了神。 刘三柱怒瞪着旁边的人： “谁动的手？谁动的手？” 大庄科村的村民也是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就推了几下吗？咋还出事了？ 第110章 躺着就能解决问题? “快！把人扶上车，送卫生院！” 肖建国根本不给别人搞清情况的机会，招呼着几个人把蒋存柱抬起来，往车里送。 大庄科村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就更慌了，这肯定是严重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手黑的下这么重的手。 刘三柱想要跟过去看看，此刻他心里比谁都慌。 “肖所长，人...” 肖建国挡在刘三柱面前： “人啥人？现在闹出事，你们高兴了？” 刘三柱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很快，公社领导也赶来了。 肖建国丢刘三柱在原地，主动上前在徐领导的耳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括让蒋存柱装受伤的事情。 徐领导听完忍不住朝肖建国投去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这个肖建国还真是有手段。 “你说的蒋存柱，是不是蒋明春的父亲？” 肖建国点点头：“正是。” 徐领导脸色微变，本来还想着怎么和蒋家套套近乎，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嘛。 “既然去了卫生院就好好给检查检查。” 肖建国心领神会。 “书记来啦！书记来啦！” 有了蒋存柱受伤为铁证，河湾村的村民此刻异常激愤。 曹兴旺一脸委屈的小跑过来，对着公社领导就是一阵诉苦： “徐书记，您可得给俺们做主啊。他们拦着水库不让用水不说，还把俺们的人给打了。” 向来霸道的刘三柱自知理亏，只能远远的瞪着曹兴旺这个老狐狸。 徐怀民大步走到两拨人中间，目光扫过守在水库边上的大庄科村民，最后落在刘三柱的身上。 “徐书记，误会啊！我没让他们打架，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没打怎么有人伤成那样？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完刘三柱徐怀民又扭过头瞪着曹兴旺：“你这个支书就是这么当的？有事情不想着怎么解决，反过来鼓动这么多人，你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两边各大五十大板，徐怀民也不再批评两个支书，大步走到水库旁边，朝着两边的村民喊道： “当初修水库的时候，就是给大家用的。不存在是给哪个村的！ 天不下雨，地不打粮。 说起来我比大家任何一个人都要急。这段时间，我跑遍了下面每一个村子，也去了其它公社，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水的问题。 有困难，大家应该一起解决困难，我这个当书记的也和大家一起想办法。过去那么多困难咱们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些？ 只要咱们团结在一起，老天爷他也打不垮咱们！” 村民们各自散去，徐怀民把两个村支书留了下来。 刘三柱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徐怀民也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情况，找了个好女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家伙就是大庄科村最大的刺儿头，要是不把他收拾服帖了，后面准保还要闹事。 “刘支书，你知道刚刚被你们打伤的人是谁吗？”徐怀民一副你摊上事儿的眼神看的刘三柱有些发毛， “我告诉你，你们打伤的人叫蒋存柱，人家儿子就是去年考上大学的高材生，蒋明春！” 别说是二道河公社，就是整个平县也少有不知道‘蒋明春’这个名字的。 对方不仅仅是县里的状元，还是有名的大作家，据说还和领导合过照。 先前全公社都学习过人家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 大庄科村离河湾村这么近，刘三柱这个当村支书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真是倒霉催的！ 咋不偏不正刚好把大作家的父亲给打了？ 此刻刘三柱想死的心都有了。谁不知道，连周县长都三天两头往蒋家跑。自己女婿再厉害能和周县长比吗？ “徐...徐书记，这...这咋办呀！” 刘三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满是求救的目光看向徐怀民。 哼，现在知道怕了？ 徐怀民故作沉思：“还能怎么办，你就盼着人家别出啥大事吧，要不然我也得跟着你受牵扯！你呀你...唉！” 徐书记气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回头给了肖建国一个眼神。 肖建国走在后面故意当着刘三柱的面叮嘱曹兴旺： “曹支书，存柱叔受伤的事儿，先别跟明春说，看看情况。” 刘三柱一听赶忙跑过来： “对对对，老曹，先别说，先别说啊。我这就去卫生院，肯定不会有事的！” 老实了一辈子的曹兴旺，此刻还没弄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看到刘三柱这个家伙在自己面前恳求的样子，心里还真是舒坦！ 都是沾了明春娃的光啊！ 卫生院 蒋存柱躺在病床上，有些不情愿的看着大夫给自己缠绷带。 “小梅，我就擦破点皮...” “嘘~” 蒋小梅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瞪了眼父亲： “爹！你忘了上车的时候人家怎么安顿的你吗？” 听到这，蒋存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公社的领导也来了，肖建国也来了，全都是关心伤情，询问严不严重。 顺便再唠几句自家儿子。 蒋存柱也是看出来了，能有这么个待遇跟自家儿子脱不开关系。 由于时间太晚，领导坐了一会儿，就先走了。走之前还让人送来了水杯暖壶，还有洗漱的盆子。 见到如此阵仗，蒋存柱有些慌了。这架势莫非要常住啊？ 生产队还等着自己回去主持大局呢，这怎么能行！ “肖所长！肖所长！这咋还住院呢？” 肖建国笑了笑： “叔，先委屈您演几天病人，现在河湾村不是缺水嘛，您当几天病人这事儿就解决了。”肖建国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叔，明天要是有人来看您，您就多哼哼几声，尽量表现的难受一些。” 躺着就能解决河湾村的用水问题？ 蒋存柱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吊顶，大脑cpu都快干冒烟儿了也没想明白。 蒋小梅在旁边拍着胸口保证： “放心吧，肖所长！有我在这儿呢，保证让我爹演的比真金还真！” 肖建国笑着指了指了这丫头，这一家子还真是...... 第111章 又是罐头 第二天一早，接连不断的人来看望蒋存柱，公社领导、肖建国和刘长民一行人。 然后是陈浩南还有李铁牛，老支书昨天晚上就到了。曹兴旺算是活明白了，什么支书，什么村长的，守着老蒋一家子比什么都管用。 到了中午的时候，居然县里也来人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听到的消息。 来人姓赵，一头标准的地中海发型，陪同过来的是曹兴旺的儿子，曹二强。 “二强你咋来了？” 曹兴旺蹲在门口就看见自己儿子居然来了。 曹二强把父亲拉到一边： “我是陪我们领导来的，爹，存柱叔咋样？严不严重。” 说到底曹兴旺也不清楚严不严重， 昨晚肖公安动作太快，黑灯瞎火的大家也看不清蒋存柱到底伤哪里了。 “好像就是腿受伤了吧。” 这位赵科长一进门就朝蒋存柱投去了关切的目光： “老大哥，伤的严重不严重啊？” 坐在旁边的蒋小梅赶紧把吃了一半的罐头塞到一边，顺便擦了擦嘴，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梁玉萍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老大哥？ 蒋存柱心里一阵问号，这人他都没见过，怎么进来就叫大哥！不过老蒋只抱住一个死理，那就是装病，别管谁来就是装。 “哎呦......疼啊......哎呦......” 赵科长见状，那是格外的愤怒： “这些人太不像话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赵科长关心的询问了一番，和蒋小梅这位“病人”家属亲切交流，最后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看望病人的罐头。 蒋小梅从最初的喜悦，到现在已经麻木了。 一早上，一中午，这已经是第六袋罐头了。 刚弄一个还没吃完呢！ 梁玉萍和蒋小梅客气的将这位赵科长送了出去，不等走出病房门，又一位领导模样的人来了。 “小姑娘，河湾村的蒋存柱，在哪个病房？” 蒋小梅一眼看到对方手里提着的礼品，下意识脱口而出：“又是罐头。” “嗯？” “昂，我说，就在这头。” 领导点了点头抬腿进了病房。 “哎呀，老大哥......” 梁玉萍和蒋小梅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刘三柱原本昨天就想来的，后来被肖建国提醒了一句，这才改到今天。 早上用村里的电话和女婿联系了一下，这一打听发现，蒋存柱那个儿子可不止那么简单，人家写的文都得全国大奖了，在京都也是有名的人。 刘三柱思索再三，只能硬着头皮，带了几个本家，赶往卫生院。 重要目标出现，蒋小梅赶忙提醒父亲进入状态。 蒋存柱都哼哼了一上午，嗓子都哼哼干了，吃了口罐头润润嗓子，立刻躺下，用被子蒙了半个脑袋。 蒋小梅沾了点水往自己眼角抹了些，脑袋往病床上一杵立刻嚎啕大哭。 走到门口的刘三柱，听着病房里的动静，脚都软了。 我滴个老天鹅呀！听着哭的动静，不会是人都没了吧！ 几个本家也慌了神，转头就看见蹲在门对面的曹兴旺，正用同样的表情往病房里看。 刘三柱硬着头皮走进病房，仔细一瞧，见床上的病人还在哼哼。 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见人家闺女哭的这么伤心，刘三柱也不敢问，使了个眼色让几个本家把一堆东西放下，然后出门去找曹兴旺。 “老曹，到底是个啥情况？我昨天挨个的问了一遍，也没人动手啊！” 刘三柱觉得自己是真的冤枉。 昨天他还真就一个一个的审问了一遍，一直问到后半夜，去的人都说没动手。 可现在人就是躺在医院了，腿上还缠着绷带。 曹兴旺有了底气，说话势头更足了： “没动手，人家存柱咋趟这里了？刘三柱，这事要是传到人家二娃那里，我看你们咋办！” “老曹，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帮帮我！水库的水你们想用就用，以后我保证不找你们麻烦！你就帮我说说好话，你看我们也不是成心的。” 蒋存柱虽然哼哼着，可门口的交谈他听的一清二楚。 人家公安就是公安，自己躺床上，还真就把用水的事儿给解决了！ 同时也越发清楚自己孩子现在的面子有多大，人还没回来，就把别人给唬住了。 远在京都的蒋明春，并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一切。 又是一周过去，答应给老领导的稿子差不多写了一半。 今天他要参加作协的一个大会。 会议由张老主持，出席大会的有，丁灵、陈荒梅、贺晋之，还有一干协会成员。 蒋明春和一众作协大头兵，坐在下方。 会议主要内容就是讨论关于3月份举办的，第一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大会带来的影响，和起到的积极性。 同时讨论关于今年的评奖议题。 上午九点参会人员全部到齐。 蒋明春身上穿的还是上次参加评奖时候的衣服。和一众老中青作家在一起，蒋明春表现的像个学生，认真的听着大佬们的发言，不时在本子上记录几句。 开场发言当然是由张老来起头。 “在广大群众和文艺界同志们的热情支持下，全国第一届优秀短篇小说的评奖，可以称之为，圆满，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在社会上，在文艺界，引发了积极的反响。我认为，这次评奖是有意义的。 对我国文学事业的推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许多学者，代表，和文化工作者，纷纷来信。表达了他们对这次评奖大会的高度肯定。 我们今天在坐的，就有获得优秀短篇的奖的同志。” 张老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蒋明春。 其余几位大佬也都跟着看过来，报以欣赏的目光。 蒋明春本以为就大佬就是顺便提自己一嘴，他还露出一个腼腆不失礼貌的微笑。 结果下一秒，张老的炸弹就精准的丢在了蒋明春的脑袋上...... 第112章 假的遇到了真的 “蒋明春同志，要不就由你这个获奖作家，以获奖代表的身份，谈谈你对这次评奖的看法。” 什么情况？ 来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要发言啊？ 本想着第一次来参会，打个酱油就完事儿了，结果打酱油的反倒成了吆喝的那个。 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蒋明春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淡定，一定要淡定。 学学人家领导，说话语速要慢，主打一个稳就对了。 蒋明春下意识的起身，张老笑了笑开口道： “这不是作报告，不用站着。” 随后，大家发出一阵和善的笑声。 蒋明春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缓缓开口： “既然张老点名让我讲讲，那我就简单说几句。站在获奖者的角度，首先我要感谢这次评奖大会。不说别的，起码让我在全国人民面前显摆了一次。就连燕大的外国留学生见了我都喊，哈喽村民！” 张老笑而不语，那次在燕大礼堂听这小子演讲的时候就知道，让他讲话，肯定是不用担心的。 大家又是一阵笑。 蒋明春稳了稳，刚刚开玩笑的功夫，脑子里已经大概的有了一些思路： “我这人比较肤浅，也只能看到一些肤浅的东西。这次评奖，让我获得了名，也得到了稿费和奖金。这两样是最直观的东西。 当然更深远的意义也有，我通过这次大会结识了国内很多的优秀作家，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得到了不小的启发，和创作灵感。这对我以后的写作道路有着极大的帮助。 依我之见，这样的评奖大会，就应该多办，而且要年年办！不仅是短篇，以后还要办中篇，长篇。让更多的作者受益，让更多的思想相互融合碰撞。” 讲话结束，会场响起一片掌声。 张老忍不住打趣： “我看明春同志是想赚长篇优秀奖的稿费了吧！” 蒋明春被戳破了心思，只好跟着大家一起笑。 之后，几位大佬也跟着发表了讲话，谈论这次评奖的反响，还顺便读了几份学者的来信，以及相关领导的祝贺。 会议结束，蒋明春被张老留下。 上次评奖结束，大佬周旁边的二把手向蒋明春发出了邀请，说是探讨关于《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 蒋明春跟着张老来到一间屋子里，在看清楚里面的人之后，蒋明春感觉自己就像是真假美猴王里的六耳猕猴。 假的遇到真的了。 里面坐着的正是谷老师。也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真正的谱曲者。 去年谷老师随团到拉丁美洲进行交流访问，拉丁美洲那种富于激情的音乐触动了她。回国之后，得知《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大为吃惊。 早就想见见这个创作者。 刚一见面，谷老师就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也听过拉美的音乐？” ...... 从办公室出来蒋明春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以后可不敢再做这种事情了，真是伤脑筋。 正巧张老也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看到蒋明春像是霜打了茄子似的。 不由的有些好笑： “怎么了？谈的不顺利？” 怎么可能不顺利？ 全程都是谷老师在问，自己偶尔说几句。 累倒是不累，可是费脑子呀！ 蒋明春摇了摇头： “没有，谈的很好。谷老师说她有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演唱这首歌，到时候让我去听听把把关。” 张老点点头： “听老秦说，你最近在写新作品？” 这个大嘴巴！ 蒋明春心里暗暗吐槽秦老一句，不过想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还是关于军事的。” 意料之外，张老这次并没有开口说要看看之类的话，反而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笔杆子写枪杆子的事儿，尺度一定要好好的把握，这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蒋明春知道张老是为了自己好，随即点头： “放心吧，张老，这次我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周五下了课，唐南乔说自己今天过生日，非要带着蒋明春去他家。 说起来这小子算是半个京都人，他父亲是妥妥的爽文小说开篇，赘婿开局，然后成功上位，现在是国营厂子的领导。 先前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唐南乔一家一直在外地，等到唐南乔考上大学这才和母亲回了京都。 “明春，看在我经常给你占座的情分上，你就跟我回去呗！我妹妹可喜欢你了！” 蒋明春甩开对方胳膊： “不去，你们一家子吃饭，喊我一个外人干嘛？我去了不是给人添堵吗？” 唐南乔依旧不死心： “明春我早就跟家里人说过你的事儿了，我说我室友就是大作家，一开始我妈还不相信！这会你就跟我回去证明一下子呗，也好让她们瞧瞧大作家长啥样！” 蒋明春眯起眼睛盯着对方： “你老实说，喊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是不说实话，我肯定不能跟你去。” 唐南乔一听泄了气，一只脚在地上划拉着： “请你这个大作家是真的，还有一点，就是...就是...” “想带着王丽对吧？” 蒋明春算是把这小子给看透了，每次泡妞都拿自己当借口。 果然唐南乔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还是你懂我，主要是现在我和王丽这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单单带一个姑娘回去，人家肯定不愿意。” “我跟着人家就愿意了？” “嘿嘿，顺便把徐慧敏也叫上，她肯定听你的话，到时候再让她领着王丽，人多了不就成了。” 蒋明春听完都想给他竖大拇指，为了一口醋做了一盘饺子。 最终四人的队伍多了一个杜海民。因为家庭情况不好，杜海民从入学不久就开始勤工俭学，平日里基本上很难见到。 唐南乔住的地方是一片四合院，这年头大家都嫌弃四合院吵闹，嫌弃下水，房子老旧，都羡慕住楼的。 谁又能想到未来一处四合院能卖上千万，甚至上亿的价格。 穿梭在胡同口，蒋明春也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院子，考虑着以后要买什么样的。 就在几人谈笑间，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女孩挡在了蒋明春的面前。 第113章 唐家 “蒋明春！” 许久的未见的陈月红推着一辆自行车，刚好从前面走来。看到走在蒋明春旁边的徐慧敏，陈月红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看到陈月红八卦的眼神，蒋明春就知道这姑娘肯定是想歪了。 见两人有话要说，唐南乔识趣儿的带着众人先走，然后回头指了指前面第四个大门： “明春，这个就是我家，我们先进去等你。” “好。” 徐慧敏经过陈月红的时候，后者还扭过头又看了几眼。 “蒋明春，你又换相好的了？” 蒋明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我长得像那种三心二意的花花公子吗？” 陈月红一撇嘴，理直气壮道： “我看像！要不然，你也不会和萌萌分开没几天，就和赵寡妇的女儿好上了。” “那能一样吗？我和张萌萌就不是一路人好吧。之前你在河湾村的时候不就说过吗？” 提起当年陈月红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口气： “唉！谁能想到你这个家伙变化居然这么快，快到我都觉的不真实。说起来，我感觉过完年之后，萌萌也变了很多。没事儿的时候总是发呆，感觉心事重重的。 我听说你拒绝了和萌萌复合？” 蒋明春微微抿嘴坦然道： “重新走到一起只会闹的不愉快。我一向不喜欢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白费功夫。更何况，我已经和玉萍订婚了。” “啊？这么快？” 陈月红感觉很是出乎意料，依照蒋明春现在的这种社会地位，在燕大找一个般配的也绰绰有余。 还真是如他所说，两人确实不同，萌萌在看待感情之前先侧重的是对方的条件，而蒋明春可能只看中感情吧。 就在两人对话间，不知何时，四合院的大门口探出了两个小脑袋。 两双灵光闪动的眼睛好奇的望向自行车旁边的蒋明春。 “佳一，哪个是春明啊？” 趴在唐佳一背上的马尾女孩脖子伸的老长。 “那还用说，当然是那个男的了。我哥刚才不是都说了嘛，大作家就在外面。” 马尾女孩双眼顿时弯成月牙：“嘿嘿，果然和我想象当中的一样。” 唐佳一也认同这句话，自从知道春明作家是哥哥的室友之后，每次哥哥回来她都会拉着问东问西，询问春明长的怎么样，有多高，平时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高中这个时期的女孩正是追星的阶段，对于春明这个大作家的崇拜更是狂热。 眼下见到了真人，两个小姑娘别提多兴奋了。不等对方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偷窥。 “对了，明春你还记得郑晓婷吗？” “当然记得了，去年跟我一起参加的高考嘛，对了她考的怎么样？” 陈月红摇了摇头： “晓婷可没你这么厉害，大学是没考上，不过已经返城了。去年她们家的问题解决了，她家就在对面那条胡同里，我正要去呢。一会儿你要不要过来？” 蒋明春笑着摇了摇头： “去家里就算了，改天出来吃个饭。” 村里这些知青，蒋明春也就和张萌萌她们几个熟，像郑晓婷这样的只是点头之交，也不好去人家里。 和陈月红告别离开，就见两个和蒋小梅年龄相仿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前面。 “大作家，这边请。” 唐佳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旁边的马尾女孩，揪着同学的外套衣角，同样注视着蒋明春。 看到这个和唐南乔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蒋明春笑了： “你是南乔的妹妹吧？” “是！我叫唐佳一，她是我同学，冯梅。” 唐佳一热情的介绍着，三人结伴走进唐南乔的家。 刚一进门就被这个院子的规模给震惊到了。 “院子只有你们一家住吗？” 唐佳一点头：“嗯，之前有过几户，我姥爷病了之后，觉得有些吵，就不租给别人了。” 乖乖！ 要知道这年头大部分四合院都是公家的，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才有完整产权。而这部分人一般都是领导，或者是名门望族之后。 唐南乔这小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住这么大的院子，以后光是靠着这套四合院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唐佳一在前面带着路，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唐佳一小跑几步过去喊人：“舅舅，你看，这就是春明作家！” 中年男人略微一怔，朝着蒋明春伸出手： “鄙人杨兴邦，是南乔的舅舅，没想到能在家里见到春明作家。” 蒋明春也伸手和对方握住： “杨叔叔是长辈，称呼我明春就好！” “好，明春。快，里面请！” 冯梅拉住唐佳一，低声道： “你舅舅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时也没见他对谁这么客气啊？” 唐佳一撇撇嘴： “谁知道呢，先进去吧。” 蒋明春前脚跟着杨兴邦进屋，后脚就被唐南乔给拉到了众人面前： “姥爷，姥姥，妈，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获得今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大作家春明，同样也是我的大学同学，同一宿舍的室友，最好的朋友，蒋明春。 姥爷，我给你看的《活着》就是明春写的。他呀还上过校报，接受过校报专访呢！” 唐南乔介绍的时候，一脸得意，好像被介绍的人是自己一样。 蒋明春感觉这一家子人的目光都快把自己烤熟了，满头发白的姥爷甚至把自己的老花镜都戴上了。 “哎呀！快！快来坐！” 唐母赶忙给蒋明春倒水，杨兴邦示意蒋明春坐沙发上。 看得出唐南乔的姥爷是个喜欢书法的人，光是墙上就挂着几幅字，只是没有看到落款，可能是老爷子自己写的。 “明春小友，也懂书法？” 见蒋明春再看自己的字，杨老爷子有几分意动。 蒋明春抱歉一笑： “谈不上懂，我只是比较喜欢颜真卿先生的字体，平日里多有临摹的习惯。我看您写的这几幅字，好像也有些颜体的影子在里面，且已深得几分神韵。” 老爷子听闻笑的开心： “明春小友，眼光不错！ 老头子我自幼练习书法，颜柳是我所追崇之境。只可惜，悟性不够，只习得些许皮毛，难登大雅之堂啊！” 第114章 高山下的花环 蒋明春算是看出来了，这老爷子爱听好话。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已经扒开口袋，示意你大把大把的往进装了。 要不然怎么会把自己写的字挂在墙上，还不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 “您这就有些谦虚了，书法讲究‘以古驭今 融会贯通’，既得颜柳之姿，又有几分自我在其中，何尝不是走出了一条独特之路？” 老爷子过去也常听别人夸奖，那些人要么就是夸他的字有意境，要么就是夸他模仿的像哪个名家。 今天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自己的书法走出了一条独特之路。而且对方还是个知名的作家！ 此刻杨老爷子的内心好比姜子牙遇到了周文王，恨不得拉着对方促膝长谈。 唐南乔和舅舅杨兴邦坐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这同学厉害吧？看把姥爷哄得，怕是今天的饭都不用吃了。” 杨兴邦也点点头，自己这个当儿子的都没让老爷子这么开心过。 看得出，杨老爷子的家教很严格。 吃饭的时候一家子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倒是老爷子时不时指挥一下，看到蒋明春经常夹哪个菜，就把菜盘子往他这边挪。唐佳一和冯梅化身服务员，负责给蒋明春挪盘子。 两个丫头好像特别喜欢看蒋明春吃饭，每次抬头都能对上其中一个人的目光。 面对老爷子明显的偏袒，其余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反倒是搞的蒋明春有些不好意思了。 唐南乔在学校和在家简直是两个样子，平日在学校里吃饭就属他能叨叨，回了家顿时偃旗息鼓，就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杜海民显然是有些不习惯这种氛围，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子。 徐慧敏倒是没这个忌讳，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这妞是个左撇子，时不时还要和蒋明春的筷子打个架。 另一边的王丽相对较为安静。 唐母将两个女孩子的表现看在眼里，比起安静的王丽，反倒有些喜欢性格直爽的徐慧敏。 当母亲的最清楚自家儿子的性格，今天带两个女孩回来，肯定有原因的。 一顿饭吃过，蒋明春被老爷子留住，聊起了书法和文章。 唐南乔则是带着王丽几人参观起了自家的院子。直到天色暗下来，蒋明春几人这才告辞。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还送了蒋明春一幅字，说是以后要常来家里做客。 唐佳一和冯梅中途也得到蒋明春亲笔签名，高兴的不得了。 蒋明春本打算让唐南乔帮自己物色一下房子，说实话自己对这一带的四合院挺感兴趣的。 考虑到现在还是79年，目前国家尚不允许房屋买卖。 不过这一政策在明年就会被取缔，80年6月国家在基本建设提纲中提出‘准许私人建房，私人买房，准许私人拥有自己的住房。’标志着国家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开始。 目前自己手头也攒了三千多块，等到明年应该可以攒够一套四合院钱。 写书！必须大大地写！ 咸鱼了大半年的蒋明春，再次焕发斗志。 在一番辛勤耕耘下，时间悄然进入六月。 这一天，蒋明春答应老领导的稿子终于完成了。 在细细的整理了一遍之后，蒋明春带着厚厚的稿子找到了老领导。 “写完了？” 老领导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甚至在门外就听到了老领导在电话里骂人。 蒋明春这次没敢皮，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幸不辱命，总算是完成了！” “行，你先放这里吧。” 蒋明春也不想多逗留，这种时候能溜就赶紧溜。 毕竟，领导生气，诸事不宜。 蒋明春离开之后，老领导一脸怒容，抓起电话正要拨号，随后想了想又重重的把电话扣上，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过了半晌，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老领导的面容这才多云转晴： “好，好！你告诉梁裕那小子，这件事要是办不好，以后也别跟我提那些要求！” 挂了电话，老领导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桌子上的稿子。 拿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标题《高山下的花环》。 蒋明春很清楚，事关战争的稿子都是要经过一层层把关审核，最后才能得到结果。 这期间没半个月的时间根本下不来。 自己也没时间去等了，第二天一早，蒋明春就去找了刘主任请假。 听到蒋明春的请假理由，刘主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就是为了陪你对象参加高考？” “嗯，我有些担心嘛！要是不回去看看，我在学校上课都没心思。” 刘主任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咱们学校的大作家还是个情种。行了行了，我这里同意了。不过只能这一次，以后下不为例！” “嘿嘿，主任您真好！燕大学生有您这样的主任，太有福气了！” “你少拍我的马屁，别忘了回来参加学期末的考试。对了，帮我带个祝福。祝你爱人考试顺利，最好也考到咱们燕大来！” “行！保证完成主任交待的任务。”蒋明春走了一半又退回来，低声道，“主任，要是万一没考上，你能给开个后门不？” 刘主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当燕大是我说了算啊！” 蒋明春眨眨眼： “难道不是吗？” 刘主任终于忍不住笑了，恨不得抬手捶这小子一拳： “去去去，少来烦我。” 河湾村 靠着水库里的水熬了一段时间，进入六月总算是见了几场大雨。不至于让地里的庄稼苗子发育不良。 对于河湾村来说，还有一件大喜事。 那就是新建的村小学，已经开工。 选址就在距离过去村小学不远的地方。 根据县里的计划，新的村小学要盖清一色的灰砖房，还要有操场。 请的都是县里泥瓦匠，灰砖也是从县里的砖厂拉过来的。以后孩子们的学习环境将大大提高。 王校长也知道，梁老师要参加今年的高考，就从隔壁村找了个老师，顶替梁玉萍代课。 第115章 陪媳妇高考 不用代课，梁玉萍算是从教育事业中解放出来，全身心的投入到高考当中。 可时间虽然充足了，学习情况却是不太乐观。 越是临近高考，梁玉萍的心里就越是紧张。 想要和明春时时刻刻在一起，就得考上京都的大学，其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最近压力大到，经常半夜醒来，直到凌晨也没有睡意。 这样的情况时间一长，梁玉萍感觉自己在学习上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嫂子，还看书呢？快吃饭吧！” 蒋小梅站在梁玉萍身后，贴心的给她揉着太阳穴。 梁玉萍扭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反手抓住蒋小梅的一只手： “小梅，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大不了明年再考！” 蒋小梅突然想到了什么，脑袋抵在嫂子的肩膀上，“嘿嘿，嫂子。要不要你等等我，咱俩一起考，到时候做同学多好！” 梁玉萍原本低沉的情绪被这丫头给逗笑了，伸出手指在对方脑门上轻轻一点： “你这丫头，天天想什么呢？我比你大这么多，跟你一个班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有什么？你没听我哥说嘛？他们学校，都有三十岁的。比我哥都大一轮了，现在不照样是同学？” 梁玉萍说不过对方，只好投降。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和人们的吵闹声。 两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陈浩南。除了他以外没人开三蹦子。 “走！嫂子！我们出去看看，南哥肯定是又带什么好吃了！” 陈浩南每次来家里都带一些好吃的，总少不了蒋小梅的东西。 小势利眼得了便宜，嘴上的称呼也就甜了不少，每次来都喊南哥。 蒋小梅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南哥，你又带...哥？” 蒋小梅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坐在三蹦子后面的男人，不是自家哥，又是谁？ 河湾村的村民看到蒋明春回来，一个个围上来打着招呼。 “明春，你们学校这么早就放假了？” “明春，这次回来住多长时间啊？” “明春，今天去我家吃饭呗！” 蒋明春觉得这次回来，村民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很大。 前几次回来也很热情，更多是羡慕还有些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这次总觉的大家对自己有种感激在里面。 最为明显的就是曹永生。前几次回来这人都是远远的看一眼，然后也不见过来搭腔，现在居然也主动询问起来。 蒋明春一一和大家回应着，顺道把自己带回来的一些小零食分给孩子们。 “哥？你咋回来了？” 蒋小梅担心自己的吃的被分掉，赶紧上来挡在蒋明春面前。 “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 蒋小梅趁机把哥哥手里的零食没收，笑嘻嘻道： “哪能呢，就是你回来之前都不写封信，我还以为你等放假才回来。” “小势利眼！” 蒋明春起身戳了戳这丫头的脑门，陈浩南已经先一步把他的包提在了手里。 推开大门，就看到梁玉萍一眨不眨的目光。 要不是有人在场，御姐梁恨不得现在就扑进对方怀里。 这个男人像是能预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一样。 想着要见到他， 下一秒他就回来了。 陈浩南懂事儿的关上大门，带着蒋小梅往屋里走。 蒋明春再也忍不住，上前拉住梁玉萍的手。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瞬间，梁玉萍感觉长时间压在自己心里的石头，顿时就被搬走了。 “学校不上课了吗？” 蒋明春微微一笑： “我请假了，陪你考试。这段时间肯定有压力了吧！” 梁玉萍听的想要哭出来，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对方。 蒋明春轻轻摸了摸自家媳妇的脑袋： “走，先吃饭，赶了一路，肚子都闹革命了！” 回到家蒋存柱和沈月娥也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写封信啊！” 蒋明春招呼陈浩南上炕，自己陪着梁玉萍坐在旁边： “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母亲摇了摇头： “不好，这不好。我和你爹要是早一天知道你回来，就能多高兴一天。早一个月知道，就能多高兴一个月。” 蒋明春握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了，抬头看着老两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的读懂父母的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 在这个通信不太方便年代，自己离开的每一天，在父母心中都会有种挂念。 母亲会担心孩子的身体健康，穿衣冷暖。 父亲会担心孩子有没有在外面惹事，受欺负。 老俩口都不是很喜欢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点点滴滴的关心都藏在心里，做在事里。 蒋明春突然觉得，自己是该提早考虑另一个问题了。 大作家回村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下午公社领导就借着查看村小工程进度的名义，来河湾村拜访了蒋明春。 蒋明春也和公社领导一起参观了正在修建的新小学。 之后各路人士陆续前来，连续几天蒋家门庭若市。 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蒋明春陪着梁玉萍在西房学习。 把自己去年考过的试题，出了一张卷子，让梁玉萍试着做。 虽然不是每道题都记得，不过大体还是有印象的。 蒋明春趴在桌子上手写卷子，一旁的梁玉萍总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蒋明春伸手抵在对方脑门上一脸严肃： “梁玉萍同志，本考官的卷子还没出完，考生不许偷看！” 梁玉萍笑着无师自通的撒娇道： “我就看一眼！我保证不去看书。” “不行，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一会儿考试我还要给你规定时间，必须严格按照高考的流程来。” 梁玉萍看着如此认真的男人，也不再任性，其实她就是想和对方闹一闹。 “明春，上次你带回来的《人民日报》放哪里了？我还想看看妹妹。” 这次想要考上京都，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见自己的家人。 蒋明春指了指旁边的柜子： “在里面呢，你找找。” 梁玉萍打开柜子一眼就看到了叠在下面的报纸，同时也注意到了上面压着的一个小盒子。 第116章 明春有对象了! 梁玉萍轻轻将小盒子移到一边，抽了张报纸出来，坐在旁边仔细的端详着报纸上的妹妹。 记忆中的妹妹还是很小很小的一只，两人经常会因为谁当姐姐这件事情，吵个不停。 每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梁玉萍就会拿出一小块麻糖，让妹妹心甘情愿的喊自己姐姐。 小时候父亲在自己心中是最厉害的，总是有办法弄到吃的。 那个时候自己和妹妹只知道玩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忧虑。直到父亲离开以后，一切都变了。 母亲变得沉默寡言，经常累的扶着炕沿弓着身子，喘咳个不停。 甜甜的，有些粘牙的麻糖也吃不到了。每天只觉得饿的厉害，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最后一道题写完，蒋明春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到梁玉萍呆呆的样子，伸手牵住对方： “想妹妹了？” “嗯。” 梁玉萍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报纸。 提到这个，蒋明春又想起了那天见到梁少安的情景。 上次回来他一直没有和梁玉萍说起这件事，不知道自家媳妇，在得知她的父亲又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孩子之后，会怎么想。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抛弃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蒋明春不想让自家媳妇知道，可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瞒得住。 想了想，高考之前还是不提了，一切等考完之后再来定夺。 蒋明春把对方的小手托在自己掌心，轻轻捏了捏： “等你考完，咱们就去京都，到时候就能见到妹妹了。来，梁玉萍同学，看看本考官给你出的卷子，你可得认真答题啊！” 梁玉萍满脸洋溢着幸福。老天是公平的，之前受了那么多的苦，可能就是为了遇到眼前这个男人吧。 “看什么看？现在已经开考了！我可掐着时间呢，多一分钟都不行。” 蒋明春板着脸，在梁玉萍的手心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蒋明春的威慑起不到任何作用，梁玉萍故作不满的噘噘嘴，这才挪到桌子旁。 蒋明春也不离开就坐在对面，看着别人做自己出的卷子，这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梁玉萍做了一道题，忍不住抬头看他：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啊？” “当然了，我是考官，我现在是在监考。” 噗嗤~ 梁玉萍忍不住笑出了声： “哪有你这样监考的呀！” “不许笑！” 梁玉萍咬了咬嘴唇，眼巴巴看他： “我有点渴，想喝水。” 蒋明春哪受的了这种眼神： “哦，我去给你倒水。” 身子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等下了炕，蒋明春这才回过神： “哪有考官给学生倒水的？我真是惯的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水终究还是倒上了。 这下梁玉萍也不再继续胡闹，认真的开始答题，毕竟这是自家男人辛辛苦苦给自己出的卷子。 蒋明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监考’。眼角的余光瞥见放在炕头的那张报纸，蒋明春突然想起，貌似柜子里还有学姐去年送的礼物，自己一直忘了打开。 蒋明春小心翼翼打开柜子，将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记得，当时学姐送给自己的时候还说过，要等过年的时候才能打开。 现在年都过去一半了，要是送个吃的啥的，估计都发霉了。 掀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而且还是个自己不认识的牌子。表皮摸起来很是光滑凉凉的，笔杆底部镶嵌了一圈像是银的东西。 转了一圈，发现在笔帽正面还刻了一个‘执’字。 这一定不是随便买的。而是专门定制或者是加工的。 “执？” 蒋明春盯着这个字，微微皱眉。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学姐朝自己笑，看向自己的眼神。 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自己先前的猜测，好像是真的！ 燕大 食堂里，李田一、刘雨荣还有宪成杰，何存军四人在一起吃饭。 “存军，明春这段时间还没忙完吗？” 说起来从上个月开始，他们这帮人就没怎么见到过蒋明春。 那时蒋明春刚刚接了老领导的任务，几乎每天下了课就往老领导那里跑。每次查完资料回去已经是很晚了。 之后又是忙着写作，又是参加作协的会，偶尔还得去陈教授家里打个秋风。 别说是他们这些学长学姐，就是和蒋明春同班的何存军，也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才能见到。 “你说明春啊，上个星期就请长假了，都回家好几天了。” 几人一听顿时好奇起来。 “回家？还请长假？ 是明春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宪成杰脸上的关心不是装的。 李田一也停下筷子，眼巴巴的看着何存军。 何存军见状笑了出来： “你们一定猜不到明春为什么请假。” “哦？为什么呀？总不能是请假回去种地吧？” 何存军也没绕弯子： “明春啊，是为了陪自己对象参加高考！” 听到‘对象’两个字，李田一手里的筷子没拿稳，差点掉在地上。 宪成杰下意识的看向对方，不禁有些担心。 同样也在心里暗骂蒋明春这个家伙，你有对象怎么不早说啊！真是害人！ 可回头想想，这也不能怪蒋明春。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谈论诗词歌赋，谈论某某文章，某某教授。 从来也没问过这些。 人家总不能上来逢人就说自己有对象吧？ 一瞬间李田一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全都变成了嗡嗡嗡，再也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手里的筷子机械性的夹着菜，也不知道嘴里是什么味道。 直到耳边传来刘雨荣的呼唤： “田一，田一？问你话呢，你怎么没反应啊？” “啊？”李田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在想事情，不好意思，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说，下午历史文学要不要去听？” 李田一摇摇头： “不了，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下午你们去吧。” 宪成杰哪里不知道老搭档现在的心情有多差。说起来也是有点烦，这蒋家兄弟两个还真是各有各的状况！ 第117章 那小子是真敢写啊 当初在未名湖边和蒋初文，张喜华认识之后，宪成杰很明显看出蒋初文是喜欢李田一的。 随着后来相处，大家一起创办了诗歌社，宪成杰就总是想着撮合这两人。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抄袭事件。蒋初文的形象在他们这群人当中一夜崩塌。 哥哥走了，来了弟弟蒋明春。 这次轮到李田一主动了。可到头来又是这样一个结果。 宪成杰都有些怀疑，这兄弟俩是不是专门设计好的？ “唉！” 想到这里，宪成杰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何存军有些疑惑的看着学长学姐，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一个个都心事重重，唉声叹气的？ 饭里下药了？ 今天一大早，秦老就被一个电话喊到了老领导这里。 屋子里的人不少，有被老领导称呼‘小冯’的那位大佬，还有胖男人王先庆。 坐在大佬冯对面的还有一个带着圆框眼镜，满头白发的老先生。紧挨着老先生坐着的男人正是梁少安的父亲梁裕。 老领导今天的面色很喜庆，说话都是带着笑： “润生，我这里有份稿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我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大老粗，有你帮忙我放心！” 白发老先生笑道： “就别拿我打趣了，我这辈子出过的丑够多了。都现在这把岁数，还不放过我？” 大佬冯见状语气有几分埋怨： “老领导，您这就有些欺负人了。当初说好了您跟我各选一个人。现在您让润生先生帮忙修改，那我们还怎么比？” 老领导哈哈大笑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稿子： “小冯，不是我泼你的冷水，就是我让润生帮你的人修改，也不见得比我手里的这份更好。 实话跟你们讲，我已经决定把这份稿子送上去，让总z那帮人看一看。” 老领导这次的决定很霸道，也不顾忌大佬冯和王先庆的面子，就直接下了决定。 这样的一幕也让秦老这些熟悉老领导的人，觉得有些疑惑。 像老领导这种级别的人，已经不需要通过说几句强硬的话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因为人家本身就足以让人仰望。 今天会这么开口，那就只会有一个原因。 这份稿子，老领导很看重，应该说是非常看重。 大佬冯依旧不死心： “老领导，您就这么肯定？不先看看我这份？” 没曾想老领导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我问你，你敢让你领导的孩子扛着炸药包上战场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老领导指着桌子上的稿子，掷地有声： “它敢！它的作者敢！正因为那小子敢写，我就敢拍这个板！” 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了其它声音。 秦老这下确定了！ 肯定是蒋明春那小子写的！ 天底下胆子大的作家数不胜数，可敢在老领导面前胆子大的也就是那小子了。 这家伙究竟又写出什么东西了？ 秦老此刻的心中就像是猫爪子在挠似的，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一摞稿子看完。 白发老先生听闻也来了兴趣，难得见到自己这位故人如此称赞一部作品。 “我可以先带回去看看吗？” 老领导点头： “可以！不过你得快些。后面还要往总z那边送。” 老先生接过稿子，旁边的几个人一拥而上。 《高山下的花环》 当看到后面的作者名字之后 秦老和大佬冯、还有梁裕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大佬冯有些怀疑： “老领导，这个作者，就是你上次带过来的那个叫蒋明春的小同志？” 老领导点点头： “我找他的时候，告诉他两个要求，第一要真实，第二要深刻。我没想到，那小子真的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好。” 蒋明春。 梁裕也在心里念叨了几次，这个名字最近在女儿的嘴里听到过几次。不曾想，这人还跟老领导相识...... 赶在最后十分钟之前，梁玉萍总算是写完了这套卷子。 看着自家媳妇一副渴望知道得分的样子，蒋明春不由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像什么？” 梁玉萍好奇。 “像三牛。” “像三...” 梁玉萍重复了一遍，脑子里顿时就出现了，三牛那孩子趴在办公室窗子上偷看老师批卷子时的表情。 一边流着单管鼻涕，一边瞪大了眼睛朝里面瞧。 “我不像！” 梁玉萍羞恼的给了对方一拳。 蒋明春斜眼威胁： “打考官扣你十分！” 梁玉萍依偎在蒋明春身边，看着对方拿着红笔认真的给自己卷子打分。 每次被扣分，梁玉萍都会紧张的咬一下嘴唇，抚在他肩膀上的小手也会情不自禁的往里收。 那种眼巴巴的可怜表情，看的蒋明春只觉得好笑。 “你看，这里你只写了前面的两个问题，人家后面还有一个呢。 一问没答出来，三分没了！” 蒋明春两手一摊： “你觉得这分丢的可惜不可惜？” 梁玉萍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低着头声音如蚊： “嗯，可惜。” “所以说，做题一定要仔细看清楚题干，不然就会白白丢分。” 蒋明春扣分的时候毫不客气。 看着一个个减分项，梁玉萍有些沮丧： “明春，你说我要是万一考不上该怎么办？” 蒋明春揽过对方肩膀，梁玉萍温顺的靠在他怀里。 “玉萍，明天咱们一家子去县里吧。” “去县里干什么？” 上一秒梁玉萍的思路还停留在考不上大学的愁苦中，下一秒就成功被对方给带跑偏了。 “当然是去玩了。陈浩南跟我说，明天县剧团有个演出，刚好去看看。顺便我想买个电视机回来。” “买电视？” 梁玉萍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电视，之前听曲老师说大庄科村的村支书家有一台，是县里当官的女婿给买的，每天都放电视，村里的人天天去看热闹的很。 看着自家媳妇眼里散发的亮光，蒋明春心中愈发坚定。 买！必须买！ 第118章 要买电视机 “哥！咱要买电视了？” 蒋小梅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到内部，进来就咋咋呼呼的喊着。 蒋明春白了妹妹一眼： “说了多少次了，我跟你嫂子在一块的时候，进屋先敲门！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蒋小梅二话不说退出去敲了俩下，然后又跑进来： “哥，咱要买电视机了？” 你怕不是个复读机吧！ 梁玉萍看着兄妹俩互瞪，忍不住发笑。 “哥，哥？你快说话呀！什么时候买？” 蒋明春本来还挺想买的，可看到蒋小梅这德行，顿时就不想买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是说说，怎么也得问问爹妈的意见吧？” “嗨！” 蒋小梅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拍了拍哥哥的大腿： “咱家现在还不是哥你说了算！连我都听你的！” 蒋明春斜眼： “听这话的意思，你比爹妈都厉害呗？”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咱家嫂子才是最大的，你说对吧！” 梁玉萍伸手扯住这丫头的两只耳朵： “还敢乱说。” “哎呀！哎呀！嫂子饶命啊！我可是你的人啊！” 被蒋小梅这么一打岔，梁玉萍算是彻底忘了考试的烦恼。 蒋明春本想夸几句，可这丫头就是不经夸，在炕上一个翻滚，滚到桌子旁边，正好看到了卷子： “呀，嫂子你啥时候考试了？考84分吗？” 得，又绕回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陈浩南开着自己三蹦子已经停在了院子门口。 昨晚和父母说了要买电视机的事情，老两口都觉得太显眼了，而且还贵。毕竟电视机这种精贵东西，河湾村和大庄科村加起来，也只有那么一台。 不过蒋小梅昨天说的那句话很对。 现在家里确实是蒋明春做主了。 蒋明春只是说了一些买电视的好处之后，老俩口也就不再多说了。 反正自家儿子有本事，那就听儿子的。 蒋存柱现在算是想通了，应该是上次装病住医院的时候就想通了。无论到什么时候还是自己的孩子亲，指望跟着别人沾光，毕竟不实在。 过去为了偿还自己心中的亏欠，却亏待了自己的孩子，到头来还不是靠自家儿子才过上了好日子！ 老两口不想路上折腾，蒋明春也没硬带着。 陈浩南的三蹦子还能坐两个人，蒋明春打算自己骑自行车，跟在后面。 回来这些天，蒋明春还没注意自家的自行车。 等他推出来一看，发现脚蹬歪了一个。 再看前轮好像也有些歪了，明显是撞过。 “小梅，谁骑过咱家的自行车？” 父亲腿脚不好，肯定骑不了。至于母亲就更不会了。 眼下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就是蒋小梅这丫头！刚买自行车那会儿，就嚷嚷着要学骑车，后来因为腿短踩不着地，被迫放弃了学习。 不过这并不能排除对方的作案条件，踩不着地，也可以斜着骑。一条腿从大梁下面探过去，照样也能骑。 对上哥哥怀疑的目光，蒋小梅一撇嘴委屈极了： “才不是我！不信你问嫂子！是胡亮骑的撞了墙，他还踹我一脚呢！” 蒋明春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那家伙给忘了呢！ 没摔成独轮车就烧高香吧！ “蒋哥，今天就别骑自行车了，回头我给你拉出去修一修，咱们四个挤一挤能行的。” 最终被挤成夹心饼干的人当然就是蒋小梅了。 四人浩浩荡荡奔赴县城。 正值六七月，烈日当头。等赶到县里，四个人全都是满头大汗。 陈浩南熟门熟路的买了四瓶盐汽水，几人喝着汽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平县的人口并不少，光是县城里就有十多万，到了96年升级成地级市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多万人了。 县里有很多厂子，不过都是小打小闹。 像陈浩南他爸的兔子厂，还有罐头厂，砖瓦厂......这些厂子的销售路子都是以本县为主，只有罐头厂是给市里和其它几个县供的。 唯一有些规模的，就只有一个石墨矿。 记得包产到户之后，蒋明春还在石墨矿当过一段时间的包管，一个月能赚四十多块。 后来因为采出的矿质不好，还有限制出口等因素，导致石墨矿关闭。 好在平县地处交通要道，占着地理位置的便宜，之后依靠着代加工才发展起来。 县剧团的演出，还在下午。 赶上中午饭点儿，在陈浩南的安排下，一行人去了国营饭店。 陈浩南喊来了自己的朋友，就是上次帮蒋明春买火车票的王大龙。 “大龙，这是蒋哥，我大哥！这位是蒋哥的嫂子。” 王大龙一愣，看向蒋明春和梁玉萍的目光有些怪异。 梁玉萍也睁大了眼睛，只有蒋明春在一旁偷笑。 陈浩南也反应过来，轻轻给自己脸扇了一下： “瞧我这破嘴！话都说不明白，这是蒋哥的爱人！我嫂子！过年时候订的婚！”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王大龙一眼就认出了蒋明春，这位可是上过报纸的大作家！整个平县没几个不知道的。 “蒋哥，嫂子，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来蒋哥抽烟不？” 蒋明春摆了摆手：“谢谢兄弟，我从来不抽烟。” 陈浩南拉着自己兄弟坐下： “能轮到你请客吗？先坐着。” 扭头对上蒋小梅的目光，陈浩南又笑道： “对了，还没介绍，这位是蒋哥的亲妹妹。叫小梅！” “昂，小梅，抽烟不？” 陈浩南一巴掌拍开： “你怎么见人就问这个！” 王大龙讪笑着收回烟：“习惯了，习惯了！” 蒋明春和梁玉萍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搞的蒋小梅有些无语。 五人要了四热两冷，陈浩南还想多要几个，被蒋明春给拦住了。 “早上刚吃过，要太多浪费了。” 蒋小梅对哥哥的行为，报以白眼。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几人聊的差不多，陈浩南这才开口： “大龙，你不是说能搞到电视机票嘛。蒋哥准备上县里买台电视，你看有问题没？” 正在吃饭的王大龙，顿时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蒋哥要买，我就算跑断腿也把票弄来！你们先吃着，我这就把票给蒋哥弄来！” 第119章 第一台黑白电视 按岁数来讲，陈浩南和王大龙都比蒋明春大，两人一口一个蒋哥喊的，蒋明春都觉得自己是混道上的了。 “票不着急，还是吃饭要紧。” 蒋明春拦住王大龙，好说歹说把饭吃完。 下午蒋明春带着梁玉萍和蒋小梅去了县剧院。听说县剧院是今年才开始恢复演出的。 今天演的节目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算的上是传统经典戏剧。 看戏的人不多，整个大厅坐了不到一半的人，看起来比较冷清。 蒋小梅和梁玉萍看的认真。 看到女扮男装的祝英台出现，蒋小梅更来劲儿了。撅起屁股一个劲儿的瞧。 “嫂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说梁山伯咋这么笨呢？怎么就看不出她是女的？” 蒋明春反手一个弹指神功： “废话，看出来是女的梁山伯也不会说。好好看戏。” 梁玉萍笑着把蒋明春推开，护着蒋小梅给她揉脑袋。 这两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打的一手好配合。 从相识，相恋，到后面的殉情，化蝶。 前半段蒋小梅和梁玉萍还是在看戏，到了后半段就成了边哭边看。 不得不说，县剧团的演员，演的很不错。连蒋明春这种不太懂戏剧的都觉得好。 只可惜前世剧院恢复演出之后，只坚持了四年，就彻底关闭。连着剧团也都解散了。 演出结束，蒋小梅还给梁玉萍擦着眼泪，蒋明春走在旁边不时安慰几句。 出了剧院门，陈浩南和王大龙已经等在门口了。 “蒋哥，票搞到手了！咱这就去买电视吧？” 前一秒还抹眼泪的蒋小梅，一听到要买电视，顿时蹦的比谁都高： “买！哥！咱们赶快买吧！” 这年头，即使是黑白电视机，也依旧是稀缺物品。 国家电视机，从1958年研发直到76年，都只用于高端用途，寻常家庭基本上没有。 直到77年随着技术进步和生产扩大，城镇家庭开始流行起来。 至于农村，一直到了80年代后，才开始普及。差不多一个村有个两三台的样子。 90年之后随着彩电进入大众视野，还有价格战的爆发，黑白电视机也不再成为首选，价格上也下降了很多。 但在79年的今天，能拥有一台黑白电视，那是妥妥的大户人家。 蒋明春最终还是选了和陈浩南的三蹦子，一样的牌子。 井冈山牌黑白电视机。 12寸的电视看起来像个鞋盒子，换台还是需要手拧的那种。 上一世蒋明春没怎么看过黑白电视，95年买了人生第一台电视机就是彩色的。看着眼前的鞋盒子总觉得有点别扭。 倒是把蒋小梅欢喜的不行，一路上眼睛就像是长在电视机上了一样，片刻也不肯挪开，生怕自家的电视机摔坏了。 王大龙说什么也要帮着送回去，顺便上门拜访，认认门。 驮着电视机刚进村，就被人围观了。 “小梅，你们家又买什么好东西了？” “这四四方方的是啥呀？” 蒋小梅神气的昂起下巴：“当然是电视机了，花四百多呢！” “呀！这么贵呢？” “啧啧啧，老蒋家都有电视了！” “是啊是啊，人家自行车电视机都有了，咱连个缝纫机都没有。” “你能跟人家比吗？想买电视，你得先有个像明春那样的好儿子。” 听着村民的议论，蒋小梅别提多得意了。买自行车自己不会骑，也没法出去显摆。现在有了电视机，可以天天看，以后还不得羡慕死他们。 “爹，娘！快出来！我哥把电视机买回来了！” 蒋存柱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里虽然得意，可表面上必须得装的稳重些。 几个村民挤过来，羡慕道： “蒋队长，你家都赶上大庄科的刘支书了。以后咱们村也有电视了！” 曹贵平反驳道： “什么叫赶上？刘三柱不就仗着有个当官的女婿吗？你没见他上次怎么给存柱说好话吗？明春人家可是大作家，周县长都得上门拜访。他也能跟咱存柱比！” 蒋存柱感觉自己的嘴角比ak都难压，买电视倒是没多高兴，半辈子都没看过个电视，早就习惯了。 可是买了电视之后，被人天天奉承着，这才是他快乐的源泉。 一瞬间，老蒋在心里一万个支持购买电视，自己儿子做的这个决定真不错！ 陈浩南和蒋小梅是先拉着电视机回来的，等到王大龙带着蒋明春和梁玉萍回来，发现自家已经被村民给围的水泄不通了。 “乖乖！蒋哥啊，你们村里还真热闹。这是倾巢出动啊！” 王大龙也是被这种场景给惊到了。 蒋明春和梁玉萍默默对视，顿时感觉有些头大。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让人脑袋大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陈浩南当仁不让的帮忙调试天线，他家里本来就有一个，也算是老手了。 “有了没？” “不行。” “这边呢？” “有声了有声了，没出图像。” “好了好了！看到了！” 蒋小梅喜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蒋明春和梁玉萍好不容易挤进门，头一次有种回家需要过安检的感觉。 电视的声音很大，就连院子里也听的清楚。 村民们有的从窗户上往里面看，有的就站门口，大有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 蒋明春买电视本来是为了，给梁玉萍缓解缓解压力，平时看看电视，放松放松。 可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便宜别人了。 不行，得想个法子！要是天天都这么多人，以后还怎么休息。 为了满足大家，当晚蒋明春干脆把电视机摆在了院子里。 直到上个月京都电视台才正式试播。国内有些地方还没有建立当地的电视台。 至于电视节目就更是稀少。 在四大名着开拍之前，国内电视流行的都是香江那边的节目，还有就是从外国翻译过来的。 演电视剧都是一集接着一集，根本没有广告这种东西。直到今年年底，电视台才开办了广告业务。 不过每天的广告时间也只限制在五分钟。 第120章 参加高考 电视里演的是《小李飞刀》改编自古龙的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 这个版本的李寻欢是朱江饰演的，不是后来的焦恩俊版本。 蒋明春远远低估了电视机对这个时代的人们，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 即使到了吃饭的时间，大家也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小孩子们，有的骑在院墙上，有的干脆爬上了树。 蒋小梅当仁不让的坐在前排，还拉着梁玉萍一起。 蒋存柱蹲在门口，抽着烟。不时朝着电视方向瞥一眼。 这人多了也愁啊！ 天天这么来，以后还怎么干活啊？ 这时蒋明春来到了身后： “爹，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一会儿散场的时候您跟他们说一声，每天定个时间，最好吃了晚饭再过来。” 蒋存柱点点头： “行！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说。” “明春，明春！” 回来几天没见胡亮这家伙，说是去公社学习了。一段时间没见，晒的黑不溜秋的。 “明春，你家都买电视机了！” 蒋明春没有回答，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反扣住： “谁让你骑我自行车的？” 胡亮夸张的喊着疼，另一只手拍着蒋明春的胳膊。 蒋明春也是跟他闹着玩，抓了一下就松开了。 “嘿嘿，上次不是着急嘛！对了，这次上公社我打听了一下，公社就有个会修自行车的，明天我就给你推去修。” “行了吧！自行车我都让人弄走了，你以后趁早别打自行车的主意。” 刚才陈浩南走的时候已经把自行车拉走了。 “明春，你是越来越出息了。保不齐以后真的能住上楼房。” 胡亮朝着电视看一眼，眼中满是羡慕。 蒋明春听出发小的语气里有些隐隐的失落，拉着他出了门。 还是胡亮家的那个柴草垛，过去住着下乡知青的地方，随着郑晓婷几人离开，也不在被人称作知青点了。 两人躺在上面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乡村的夜晚虫鸣鸟叫，月明星稀，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 蒋明春一只手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对着天空张开五指： “亮仔，你还记得去年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胡亮点点头： “记得。你问我以后想不想住楼房，开小汽车。” 说起来，胡亮是真心佩服对方。从一个村小学的老师，仅仅用了一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能上报纸的大作家。 以前吃饭都得靠和队上借粮，现在已经是村里第一个有自行车，第一个买电视机的家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可这种事情就这么眼睁睁出现在了自己身边，而且这个人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要说以前，听到对方说住楼，开小车的话，他是一万个不相信。现在他却信了。 想到这里胡亮轻轻的叹了口气： “明春，咱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以后你毕业了肯定是要留在城里的吧？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 蒋明春侧过头，同那天一样捏了捏对方的大黑脸。 这次胡亮表面没有嫌弃，也没有躲开，不过语气还是有些不爽： “捏我干啥？回去捏你家梁玉萍去。” “哈哈哈哈......” 蒋明春忍不住笑了，胡亮也跟着笑了。 胡亮虽然不是心细的人，但这一刻他知道，他和蒋明春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淡，明春还是那个明春，还是自己的发小。 “亮仔，以后想不想住楼房，开小汽车？” 这次胡亮回答的很认真，也很渴望： “想，王八蛋才不想。可是我一个种地的能行吗？” 蒋明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 “行，一定行。你等着吧，一个好时代马上要来了。” ...... 往后的一段时间，蒋明春给梁玉萍每天做了硬性的学习规划，每天只允许学习六个小时，剩下两个小时做自己写的卷子。 余下的时间就是看电视被蒋明春调戏。 通过上次的考试，蒋明春已经大致判断出梁玉萍现在的状态。 总体来说复习的很好，只是由于太过于压力大，还有就是不知道考试重点，学起来顾虑的太多。 其实上次的卷子，蒋明春是融合了一部分去年高考的题目，自己又加了一些范围较大，不容易考的题。 梁玉萍能在这种情况下考八十多分，已经证明她的功底很扎实。 现在最重要的解决对方心态和压力的问题。 后续，蒋明春故意将卷子的难度一点点变小，看着肉眼可见的分数提高，梁玉萍的心态也开始变化。 从过去的焦虑，变得越来越有信心。 “这次我可是加了难度的，你觉得能考多少？” 蒋明春晃了晃手里新出的卷子。 梁玉萍嘴角上扬，眼中是自信的光芒： “最低九十以上！” “呦呵？这么有信心啊！考不上九十分，看我怎么收拾你！” 蒋明春笑的意味深长，梁玉萍不由的红了脸，一把夺过卷子，自己做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蒋明春收到了秦老的来信。询问他什么时候回京都，《高山下的花环》已经通过了。 只是有部分地方需要改动。 蒋明春回信让对方把需要改动的稿子寄过来，并且表明要等媳妇高考完才会回去。 秦老对此也没办法，现在这小子行情见长，怕是以后都不敢骂对方了。 1979年7月7日 自国家恢复高考以来，第三次高考正式开始。 77、78、79，被后世称为‘新三届’的最后一届，也开始踏上了万人过独木桥的道路。 今年全国一共有468.5万人报考。 其中，应届高中毕业生占66%以上，像梁玉萍这样的社会考生占比已经明显降低。 考场外，蒋明春轻轻拍了拍梁玉萍的肩膀： “别紧张，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考完了我带你去京都见妹妹。” 梁玉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家男人的脸，心中的压力少了几分。 这段时间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为自己高考究竟费了多少心血。那摞起来比桌脚还高的卷子，正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手写出来的。 “明春，我进去了！” 第121章 学弟的未婚妻 距离梁玉萍高考结束，已经是一星期前的事情了。 平县前往京都的火车上，一对年轻的男女挨着车窗，对着沿途的风景指指点点。 “明春你看那里，好高啊！那是什么山。” 蒋明春笑着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帮你找个人问问。” 这次出来，蒋明春明显感觉自家媳妇的心情好了很多，而且还有种强烈的期待，或许是想着在京都可以见到自己的妹妹吧。 蒋明春犹豫了一路，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副有心事的样子，倒是被细心的御姐梁给发现了。 对上这双带着关切的美丽眸子，蒋明春就知道自己是真的该交待了。 “玉萍，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现在有另外一个家庭。” 发现媳妇的脸色有明显的变化，蒋明春赶忙补上一句： “我是说假如。” 梁玉萍平日里大多是不喜欢主动表现，也不会主动去问。这并不是对方傻，有些事情她只是听就能猜出一些东西。 自家男人说这样的话，那就一定是得到一些消息了。 梁玉萍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目光透过车窗外静静地注视着，思考着，并没有表现的很难过。 许久梁玉萍没有回答，倒是反问了一句： “明春，你觉得我该恨他吗？” 这个问题让蒋明春觉得有些难以回答。 自己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梁玉萍的父亲为什么会选择丢下她们母女，只带走了另外一个女儿。 那天，当他在剧院门口见到梁少安的时候，他确实恨极了那个当了陈世美的父亲。 但后来又觉得有些想不通，如果他的父亲是为了抛弃老婆孩子，回城另寻新欢。 可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上另一个女儿？难道只是为了减轻负罪感吗？ 梁玉萍没有等到答案，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按道理我是该恨他的，可是明春，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 他在我的记忆中甚至都有些模糊了，我都不知道我该恨的那个人现在是怎样一张面孔。” 蒋明春不忍心看她纠结，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一切问题都会找到答案的，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 第一次来到大学校园，梁玉萍就被燕大的规模给惊到了。原以为在平县看到的高中校园就够大的了。可放在这里一比，简直是笑掉大牙。 “明春，这一片都是燕大吗？” “嗯，那边还有勺园，外国留学生就住在那里。” 梁玉萍微微张大嘴巴： “这里岂不是比咱们一个河湾村都大！” 蒋明春笑了： “那是当然，咱们河湾村才一千多人口，这里光是学生都好几千呢。” “您是春明作家吧！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迎面走来两个大学生，表情有些激动。 梁玉萍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刚进校门开始，就不断的有人打招呼，要签名，其中还有不少的女同学。 连带着走在旁边的自己，都成了被关注和议论的对象。 自家男人当真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也难怪每次回去，县里，公社那么多人上门拜访。 “明春，你回来了？” 张喜华跟着一个同学从旁边的小路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蒋明春。 “喜华学长！我也是今天刚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学学长，张喜华。这是我的未婚妻，梁玉萍。” “喜华学长你好！” 梁玉萍也学着蒋明春的样子和对方打招呼。 张喜华很是惊讶，本以为旁边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同志，也是燕大的学生，没曾想是明春的未婚妻！ “果然啊！才子配佳人！” 张喜华赞叹道。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玉雯？你不是演出去了吗？” 蒋明春和梁玉萍同时向后面看去，张喜华和同学让开身位，李田一这才看到了被挡住的蒋明春。 懵逼，大写的懵逼。 明春学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怎么和梁玉雯在一块？ 梁玉萍也是同样一脸懵，对面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同学，认识自己的妹妹？ “明春，玉雯，你们这是？” 李田一走近之后立刻注意到了不同，面前这个貌似不是梁玉雯。 “田一学姐，我给你介绍一下，玉萍是梁玉雯的姐姐，也是我的未婚妻。” 在知道了学姐对自己有那层意思之后，蒋明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田一先是惊讶，然后又是一阵复杂的情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几人找了湖心亭旁边的一处地方聊天。 蒋明春就把梁玉萍和梁玉雯的关系简单的说了一遍。得知真相之后，李田一对这个和自己好朋友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莫名的多了些好感。 而且比起玉雯的那种开朗外向的性格，眼前的梁玉萍似乎更加柔和，很容易就会产生亲近的感觉。 李田一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嫉妒，还是该祝福了。 “田一学姐，我妹妹她跟你关系很好吗？” 看着梁玉萍满眼期待的眼神，李田一的心都快被化了。 也难怪！ 这样的女孩子，自己都看着喜欢，明春学弟就更不用说了。 调整好心态，李田一语气也转变了许多： “是啊，我和玉雯是高中同学。她考上了军艺，我来了燕大，平日里有时间就会经常在一起。前几天她说要出去演出，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忙。 刚才看到你，我还以为是我眼睛花了呢。” 听到妹妹最近很忙，梁玉萍略微有些失落，不知道这段时间能不能见到对方。 今天见到了李田一，蒋明春索性就把约梁玉雯的事情拜托给对方。 “田一学姐，我想请你能帮我一个忙！” 听着对方略显客气的语气，李田一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是想让我帮你约玉雯出来对吧？这事不用你说我也是要帮忙的。我现在都有些期待，玉雯见到玉萍会是个什么样子了。” 蒋明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学姐，这件事最好先不要让玉雯家里，其他的人知道。” 第122章 陈教授的半个儿子 实际上，在没下火车之前，蒋明春和梁玉萍就商量过，这次来京都，只见妹妹梁玉雯。 对于父亲和那个新家庭，梁玉萍不太愿意去接触。 李田一，搞不清楚里面的缘由。和梁玉雯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没听对方说过自己还有个姐姐。 而且梁玉雯似乎不太喜欢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包括自己的父亲，母亲。甚至是弟弟都不会主动去提。 李田一之前也去过梁家几次，给她的感觉就是，梁玉雯和她的家格格不入。 记得第一次去，李田一以为郑秋华是玉雯的母亲，可梁玉雯却称呼对方阿姨。对她父亲的态度也比较冷淡，只是简单打个招呼。 父女之间似乎隔着一层阻碍，根本不像寻常的父女。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这个好朋友平日里表现出的开朗和活泼，到底是不是演出来的。 在外面和回到家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李田一拉着梁玉萍聊的起劲，这都让蒋明春有些怀疑，这俩人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趁着自家媳妇和人聊天的功夫，蒋明春去找刘主任报到。 学期末，各大高校也开始进行考试。 来到办公室，刘主任刚好要出门。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刘主任上下打量对方一眼，语气透着明显的不满。 说是回来参加考试，对方还真就是卡着考试前回来的。 蒋明春自知理亏只能赔笑： “不好意思，主任，家里有些事情耽搁了。” 刘主任示意他先进来。 “你离开这么长时间，就不担心学期末的考试？” 蒋明春知道这是主任担心自己的成绩，毕竟考试成绩的优秀与否，等到后面毕业的时候，会影响到学校对学生学业情况的评定。 即使能够通过考试，但是成绩不太好，到时候也会有影响的。 蒋明春诚恳的说道： “主任谢谢您的关心，我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刘主任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对方的样子，也不好继续下去。 出了办公室，李田一已经带着梁玉萍在楼下等着自己了。 “明春，这几天你准备让玉萍住哪里？” 这次蒋明春打算等到考完试，见过梁玉雯之后，顺带放暑假之后再一块回去。本来是决定住招待所的。 被李田一这么一问又觉得有些不放心。 这时，陈教授刚好也从楼上下来，看到自己的学生，顿时走来。 “明春，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教授！” 李田一赶忙朝来人打招呼，梁玉萍心中震惊这位先生的身份，能在燕大这种地方当教授，得是有多大的学问啊。 “呀！陈教授，我今天刚到，正想着去看看您和师娘呢。” 陈教授虚指了指蒋明春： “你呀就会哄我和你师娘。上个月请假走的时候都不懂去家里一趟！” “那不是走的着急吗！对了教授，这是我的未婚妻，梁玉萍。 玉萍，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陈教授，我的恩师。” 知道是自己学生的未婚妻，陈教授眼神一变，带着些许身为长辈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看到对方的样貌和气质，教授忽然觉得，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形容女子的那句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这句话实在是太符合了！ “陈教授，您好！我常听明春说起您，谢谢您一直照顾他。” 陈教授笑的和蔼： “怪不得明春这小子那么着急呢，现在可算是找到答案了。” 梁玉萍有些害羞的偷偷看向蒋明春，后者没皮没脸的站在原地傻笑着。 旁边的李田一将二人的细小互动看在眼里，心中抑制不住有些酸溜溜的。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原来学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会表现的这么憨啊。 “明春，你师娘昨天就念叨你了，刚好今天带着玉萍去我那里吃个饭。顺便让你师娘也见见玉萍。对了田一同学也一起走吧。” 中文系的才女陈教授还是认识的。 不过李田一却是摆了摆手，知道这是教授在客气。 现在大家都说，学弟在陈教授眼中都快成半个儿子了，人家两个去算是家宴，自己跟着就不合适了。 “不了陈教授，我还有些事情。谢谢您的好意，我改天再去拜访。” 陈教授点点头也没再邀请。 李田一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明春，玉萍要是没地方住，晚上可以跟我回去。” 临近放假这几天，大多本地学生都已经不住宿舍了。 不等蒋明春开口，陈教授扭头看向两人： “不用麻烦了，正好心言她哥那个屋子一直空着，这几天让玉萍住心言那屋，心言睡她哥的房间就行。” “啊？这合适吗？不给心言姐和师娘添麻烦吗？” 陈教授看着蒋明春这副虚伪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 “下次再说这样的话，你就别来我家了。” “嘿嘿，不敢了，以后真的不敢了！” 和学姐道别，蒋明春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教授的自行车。 为了让自己蹭饭蹭的理直气壮，蒋明春主动接过了推自行车的任务。 陈教授也由着对方。 梁玉萍很是羡慕自家男人和陈教授的关系，这次来燕大见到的人，无论是刚才的田一学姐，还是陈教授。 都是很好，很热心的人。 明春能遇到这样的同学和老师真是替他感到高兴。 “师娘，我又来蹭饭了！” 打开门，苏梅就看到蒋明春那张大脸盘子。顺手将手里的醋瓶夹着毛票递到对方手里： “先帮师娘去打两角的醋，快着点！我等着用。” 蒋明春麻溜的接过，对着梁玉萍安顿了一句： “这是我师娘，你叫苏阿姨就好。” 梁玉萍毕竟不是陈教授的学生，直接就跟着叫师娘有些欠妥。 梁玉萍还有些诧异，哪有让客人去打醋的。可回想起蒋明春刚才那种，像是回自己家的熟悉样子，心里也释然了。 苏梅很快注意到门口这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老陈这是？” “苏阿姨好！” 梁玉萍乖巧的朝着面前的夫人打招呼。 陈教授介绍道： “这是玉萍，明春的未婚妻。” 第123章 热情的一家子 “呀！快进来！” 苏梅本就觉得小姑娘漂亮，一听是明春的爱人，那就更喜欢的不得了。 “玉萍快坐，师娘去给你倒水。” “苏...苏阿姨，别忙活了，我...” 梁玉萍被对方的热情搞的有些不知所措。 可这个模样，在苏梅眼里愈发可爱了。 “玉萍你坐下，老陈，你去帮我看着锅。” 陈教授外套脱了半边，就被老婆指挥着干活，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走进厨房。 苏梅轻轻握着梁玉萍的手，像是看自己的儿媳妇一样： “玉萍，今年多大了？和明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回苏阿姨，过完今年的生日就24了。我和明春之前是村小学的老师，认识有一年多了。” “还叫什么阿姨！明春喊我师娘，你也喊师娘就好了。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谢谢，阿...师娘。” 一溜烟的功夫，蒋明春已经打醋回来了，还顺手买了瓶好酒。 一进门就看到，陈教授围着围裙，师娘反倒是把自家小白菜问的耳朵发红。 看到蒋明春手里的酒，陈教授两眼放光，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赶紧放起来，别让你师娘看见。” “明白！” 蒋明春比了个手势，借着放醋的功夫，把酒藏了起来。 “明春，明春？” “哦来了！” 听到苏梅的召唤，蒋明春赶忙从厨房出来。 “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把人家玉萍追到手的？ ” 蒋明春早就领教过，师娘的八卦大法，没曾想最近这个‘病情’愈发严重了。 蒋明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嗨~还能怎么追，就是靠着脸皮厚呗。” 苏梅白了这小子一眼，转而叹气道： “亏我之前还觉得我家心言嫁的有点早了呢，现在看到玉萍这孩子，也就不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比心言那丫头强多了。” “妈！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陈心言也下班回来了，在门口一边脱着鞋，一边往里面瞅。 看到母亲身边的女孩，顿时眼睛一亮。 “这不，我家老二，心言。”苏梅给梁玉萍介绍了一下，然后对着女儿道，“快！过来见见明春的未婚妻。瞧瞧人家长的多水灵。” 陈心言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您要是嫌弃我长的干巴，干脆让人家当你女儿算了！” 蒋明春笑着打岔： “也不是不行，以后你当二哥。我家玉萍当三妹。” “去你的吧！” 陈心言没好气的给这小子一拳，顺当的就坐在了梁玉萍的另一边。 自家媳妇成功被这母女俩夹在了中间。 陈心言不愧是师娘的女儿，母女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八卦患者。 “玉萍，你和明春是同乡吗？你们是自由恋爱吗？你们......” 看着自家媳妇满眼求助的目光，蒋明春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表示俺也没有办法。 毕竟当初自己头一次来教授的家里的时候，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不过师娘的八卦属性也是分人的，要是遇到不感兴趣的，师娘连半句话都不会多说。 越是问的多，就证明越喜欢。 一顿饭的功夫，苏梅已经开始询问梁玉萍爱吃什么，喜欢什么。 知道梁玉萍今年也参加了高考之后，陈教授反倒是来了兴趣。 “玉萍有没有考虑好要填报什么志愿呢？” 这年头，填报志愿是在高考之后，成绩出来之前进行的。 填报志愿对于考生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环节。 为此蒋明春还和梁玉萍研究了好一阵子。 “我想填报燕京师范大学。” “哦？玉萍之前在村里就是老师是吧，也好！ 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陈教授自己就是老师，对于梁玉萍的选择也很是满意， “之后，要是有麻烦，可以来找我。我在燕京师大有几个故交。” 陈教授一家子甚至都没问梁玉萍考的怎么样，就已经想着入学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梁玉萍对自己考试的成绩还是有把握的，每一科考完，两人都会一起分析答案，总体判断下来，即使上不了顶尖的高校，也不至于太差。 一顿饭吃过，陈教授拉着蒋明春到房间里探讨学问，顺便偷喝几口好酒。 梁玉萍想要帮忙做家务，结果被苏梅拦的死死的，拉着她在一旁聊天，让陈心言这个苦命鬼一个人干。 陈教授一家人的善意和温暖，让梁玉萍没了先前的紧张，当晚就留在了陈教授家。 蒋明春参加学期末考试的这两天，几乎天天来陈教授家蹭饭。 期间，几个省级刊物联系到蒋明春，说是想要转载《活着》。依旧是千字3元的价格。两次转载又收获了将近八百块。 顺带一提，蒋明春的第四部作品《雪国列车》上个星期正式被列入国家对外翻译作品之一。 虽然翻译稿费少的感人，但起到的重要意义和影响力是不一般的。 如果《雪国列车》真的能够在国外出售，传播。自己这个作者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顺便也能够成为走向国际的作家。 考试结束，蒋明春再次碰到了小爱同学。这位金发妹子不知道是抽什么风，抱着一本书，嘴里神神叨叨的。 蒋明春本想装作没看见，刚刚经过，就被对方给喊住了。 “村民！村民！是窝，是窝！泥还记得窝吗？” “记得，记得，是小爱同学吧！” 蒋明春喊小爱的时候，总感觉对方下一秒就会用标准且带有机械性的普通话，回应一句‘在呢。’ 娜莲爱对于这位大作家还能记得自己而感到高兴，她兴匆匆的抱着书小跑过来： “蟹蟹泥，还记得窝！村民作家，窝科以请泥帮哥莽吗？” 蒋明春看向对方手里的《毛选》： “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娜莲爱摇了摇头，“布氏，南梯！是窝不太懂一个原因。 为甚麽，窝的国家明明，要比哲理发达，要比哲理更成功！科事，却从梅有人提出像哲本书里蟹德，哲样的思想。” 蒋明春正视着对方，一本正经道： “因为你们国家，没有出现像我们的伟人一样的人物。全世界也仅此一位！” 第124章 姐妹相见 伴随着学期末的考试结束，终于迎来了暑假第一天。 蒋明春和梁玉萍没有回去，借着放假的工夫，连带着陈教授和师娘一家子，一起去了天安门，一起爬了长城。 尝了尝京都的小吃。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一嘴京都的豆汁儿。 蒋明春来了这么久同样也是第一次喝豆汁，本以为这玩意儿和豆浆差不多一个味道。 可是喝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难以下咽’。 “师傅，师娘，你们不要嘛？” 三人齐齐摇头： “不要，我们经常喝，你俩尝尝就好。” 蒋明春不觉有怪，自己也就是带着媳妇尝个新鲜。 要了豆汁，陈教授、师娘，还有陈心言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看着蒋明春和梁玉萍。 蒋明春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玉萍，这可是京都的一绝，你尝尝。” 吩咐了梁玉萍一句，蒋明春连勺子都不用直接喝了一大口。 豆汁进嘴的一瞬间，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酸臭味差点没把蒋明春给带走。 旁边的梁玉萍还好，觉得有些烫，只抿了一小口。碍于旁边有其他人看着，即使感觉味道怪，也皱着眉头硬咽了下去。 可蒋明春就顶不住了，一大口豆汁直接喷回碗里，呛的从鼻腔里都流出来了。 陈心言忍不住放声大笑，陈教授和师娘也是乐的不行。 梁玉萍苦笑不得的掏出手帕，一边帮忙擦着，一边拍着后背。 同时心里在想一个问题，这么难喝的东西，也算是京都一绝？ 蒋明春一阵咳嗽，忍不住问道： “师娘，这豆汁，你们平时都怎么喝啊？是不是我刚才喝的方法不对，喝之前得加什么佐料吧？” 苏梅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平时也不喝呀！” 陈心言再补一刀： “我长这么大就喝过一次，到现在也没去尝第二次。” “哈哈哈哈......” 蒋明春咂咂嘴，感受着那股依然残存的味道，心里暗暗想着，等什么时候把胡亮带来，非得让他也尝尝豆汁。 终于，等到放假的第三天。李田一说是梁玉雯回来了。 见面的地点，依旧是在燕大校园。 燕大放假之后宿舍还是会有学生在住，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半工半读的学生。利用暑假留在京都赚点钱。 今天湖心亭这边的学生很少，蒋明春陪着梁玉萍坐在这里耐心等待着。 马上就要见到妹妹，梁玉萍显得很是紧张，时不时就要站起来朝旁边看一看。 “玉萍，别紧张，和妹妹见面是好事，是该高兴的。” 梁玉萍点点头： “嗯嗯，我就是，我就是有些忍不住。” 另一边，李田一带着梁玉雯往湖心亭方向走。 李田一并没有告诉梁玉雯要带她去见梁玉萍，只想给这丫头一个惊喜。 “田一，你这么急喊我出来到底要干嘛呀？”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梁玉雯被好朋友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脚步也跟着加快了些。 “来了！” 蒋明春表面很平静，实际上他比自家媳妇还紧张。 看着对面出现的两个女生，梁玉萍猛地站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站在左侧的妹妹。 “是妹妹，是妹妹！” 梁玉萍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样，带着些许动听和欢悦。 姐妹两个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梁玉雯的身子止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中了邪一样，不住的摇头，嘴里重复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李田一被这个场景吓了一跳，轻轻的抓住梁玉雯的胳膊： “玉雯，你怎么了？” “不可能的...爸爸说过，姐姐和妈妈不在了呀！” 梁玉雯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满是通红。 梁玉萍小跑着朝这边奔来的脚步，也随之减缓，变成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 直到两人相距不到五米的距离，梁玉萍这才停住脚步，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妹妹。 “玉...玉雯，玉雯？” 梁玉萍同样眼眶湿润，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轻的呼唤着。 梁玉雯吸着鼻子，不住的啜泣着，同样看着姐姐。 姐妹俩就这样对视着彼此，终于，梁玉雯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姐！” 随后乳燕投林般的张开双臂，扑到了这个思念了十多年的姐姐怀里。 姐妹俩紧紧的抱着彼此，所有复杂的情绪，和多年的思念全都融入在其中。 蒋明春和李田一默默的站在姐妹俩身后，静静的注视着。 看着如此感人的一幕，李田一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蒋明春的嘴角抑制不住的扬起，这几天他的脑子里想过无数个结果。 想过梁玉雯会不认这个姐姐，也想过姐妹俩隔着这么久不见，会有陌生感，甚至是反感和嫌弃。 他担心梁玉萍会因为这次认亲，产生负面的情绪，受到打击。 他不想让这个受了那么多年委屈和苦难的女人，再有自己存在的余生里受一丁点的委屈。 现在这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光是看两人的情绪，就知道，这对姐妹一直都在心里想念着彼此。 姐妹俩抱在一起哭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梁玉萍轻轻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另一只手拍打着背，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 “不哭了，玉雯。听话，不哭了！” “姐~我真的好想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呀！” 梁玉雯把头埋在姐姐的怀里，忍着啜泣，倾吐着自己埋藏在心底深处，却一直没有机会问出来的问题。 自从那天父亲告诉她，母亲和姐姐已经不在了。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对第二个人说过这些话。 由于那时候条件困难，姐妹两个甚至没有留下一张相片。在梁玉雯的记忆里，也只有两人小小的时候，姐姐喂自己吃麻糖的情景。 许多个日日夜夜，她总是会在那样的梦中醒来，然后就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表面上她是开朗的活泼的，可内心却是孤独的。 在见到姐姐的一瞬间，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125章 姐妹 父女 “别哭了玉雯，都成花脸猫了。” 三个姑娘坐在亭子里，李田一轻轻的拍了拍梁玉雯的后背。 哭了这么长时间也缓过劲了，梁玉雯对于刚才自己赖在姐姐怀里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 接过李田一递来的手帕，梁玉雯轻轻擦着眼角，这才发现，亭子里除了她们三个女生，居然还有一个男的。 而且这个男的还是蒋明春。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一幕被对方全都看到，梁玉雯脸顿时就红了。 下一秒，这种害羞就转变成了震惊。 这位风头正盛的青年作家，各大高校学子的崇拜对象，居然在用他的袖子给自己姐姐擦眼泪。 而且姐姐看上去一点都不意外，还表现的很温柔。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梁玉雯满脸震惊的表情，李田一忍不住笑了： “玉雯，姐姐都认了，还不快认姐夫？” “姐夫？” 梁玉雯没控制住声音，看看姐姐，又看看旁边的蒋明春。 “这...这是？” 梁玉萍笑着握住妹妹的手： “我和明春已经订婚了。” 姐姐居然和大作家订婚了！！！ 听到姐姐亲口承认，梁玉雯依旧无法平复情绪。前段时间她们军艺的同学还在讨论，春明是不是单身，追求者多不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巨星，第二天就变成了自己的亲戚。 实在是太梦幻了。 梁玉雯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路灯下第一次见到蒋明春的场景。 怪不得对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对待自己还很有耐心，面对自己提出的问题，都一一回答。 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在这里！ 梁玉雯看着姐姐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角的余光瞥见蒋明春搭在姐姐肩膀上的手，下意识的又红了脸。 心里头就是感觉很奇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李田一今天也算是开了眼，平日里的梁玉雯一直很活泼开朗，怎么今天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这么喜欢脸红。 “姐~你现在在哪里住啊？妈妈呢？妈妈在哪里？” 提到母亲，梁玉萍的脸色很不好： “咱娘，已经走了。去年走的。” 梁玉雯表情呆滞，小嘴微微的张着，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梁玉萍一边安慰着妹妹，一边诉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最后说着说着姐妹俩又抱在一起哭了。 “姐~跟我回家，以后...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姐~” 梁玉雯紧紧的抱着姐姐，满眼心疼。 梁玉萍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 “我现在不想去见他，而且我现在过的也很好啊。有明春在他不会让我受苦的。” 梁玉萍说着抬头看向蒋明春，两口子温柔的对视着。 这一波狗粮吃的，让李田一和梁玉雯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梁玉雯有些吃醋了，过去姐姐只会对自己这么好的。有点小情绪的她，又把姐姐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对了姐，现在我也放假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妈妈？” 不等梁玉萍开口，蒋明春就先答应道： “当然可以，回去住玉萍家或者是我家都行。” 梁玉萍也附和道： “这还用问，那里也是你的家呀。” “姐~你真好！” 梁玉雯一手揽着姐姐的胳膊，转过身又揽住李田一： “田一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李田一下意识的看向蒋明春，这次轮到梁玉萍开口了： “田一学姐，一起走吧。刚好和玉雯做个伴儿。” 李田一听着也心动了，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回去收拾收拾。” 梁裕回来的很早，想着好久都没有亲自下厨，今天就主动做一次饭，给家里人尝尝。 不一会儿门开了，回来的是女儿。 看到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父亲，梁玉雯略微诧异，不过脸色依旧阴沉着。 “玉雯，你回来了！快去洗手，一会儿准备吃饭。” 没有得到回应，梁裕发现，女儿今天的脸色异常阴沉，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仇人似的。 “玉雯，你这是？” “爸，我记得当初是你说的，我姐和我妈不在了是吧？是你说的她们出事了对不对？” 梁玉雯的声音很冷，感觉像是在质问。 梁裕表情微微一滞，随后皱起眉头：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你听到了些什么？” “我在问你，你有没有说过？” 梁裕平日里向来强硬，今天被自己的女儿用这样的口气质问，也难免涌出一股火来。 只是他不能对着自己的女儿发火，因为他不能让本就脆弱的父女关系，愈发的难以维系。 梁裕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重新恢复平静： “是。当年我回去找过你姐和你母亲，可惜等我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我找周边的人打听，他们说村子里的人都逃荒去了。没人知道你姐和你母亲的踪迹。” 谈起过往，梁裕的脑子里不禁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情况。 自己回城不久，就赶上自然灾害。考虑到那个女人和自己的女儿，梁裕瞒着所有人，偷偷回去，准备给她们母女留下一些粮食和钱，就当是作为补偿了。 可等他回去之后，村子里基本上已经没人了。那个女人的父母也去世了。没有人知道母女两个去了哪里，而那时的他还有任务在身，只能先回去。 之后托人打听，也没有音讯。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梁玉雯盯着父亲的那张脸，把对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随后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朝楼上走去： “明天我要陪同学去乡下一段时间。” “去乡下？哪个乡下？和什么同学？” 梁裕连连追问。 梁玉雯停住脚步扭头道： “过了今年的生日我都24岁了，已经成年了，我自己能做自己的主！” “你要做什么主？你在这个家一天，就要听父母的话，你要去哪里，做什么，难道不应该跟我这个做父亲的说一声吗？” “那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离开这个家，就不用跟你汇报这些了？ 那好，我现在就走！” “你！” 梁裕被气的完全没了做饭的心情，一把扯下围裙猛地砸在了地上...... 第126章 梁玉雯又在作妖了 等到郑秋华和梁少安回来，就看见梁裕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堆了十几个烟头。 郑秋华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走到丈夫的身边手抚在他肩膀上： “怎么了老梁？好久没见你这样了。” 梁少安也跟着过来，悻悻的问了一句： “爸，我姐呢？” 对上父亲的目光，梁少安吓的缩了缩，顿时明白了，准保是姐姐又惹爸生气了。 “老梁。” “没事，你先去做饭吧。 准备三个人的就行。” 郑秋华抬头朝二楼梁玉雯的房间看了一眼，准备等吃过饭在询问询问情况。 “爸，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梁裕头也没抬，不想理会儿子。 脑子里却是在想，女儿进门问自己的那句话。 一定是女儿听到了什么，或者是见到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 难道说那个女人还活着？有消息了？ 想到这里梁裕立刻抓起电话： “小王，你给我查查，今天玉雯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还有搞清楚她要去哪里，和谁在一块，要尽快！” ...... 来的时候是两个，回去成了四个。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年代，漂亮的女孩总是会吸引大量的目光。 更何况是三个一同出现。 李田一走在中间，左右两边挽着一对双胞胎姐妹花。颇有一种大姐大的气势。 反观走在后面的蒋明春，像个给富家千金提包的佣人。左右手都提着东西，嘴里还叼着票，一副苦哈哈的样子。 上了火车，一个戴眼镜衣装得体的青年主动朝三个女孩打招呼： “几位同志，你们也是去新洲吗？” 梁玉雯已经见惯了这种想要上来搭话的男生，见对方在看自己，立刻演技上线，指了指自己的嘴： “阿吧...阿吧...” 嗯？这么好看的姑娘居然是个哑巴！ 青年有些惋惜。 李田一被好朋友逗的身子直打颤。 梁玉萍轻轻捏了捏妹妹的脸，以示惩戒。这招她还是跟某人学的呢。 “不好意思这位同志，我们不是去新洲的。” “哦。” 青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泄了下去。 这个年代‘搭讪’一词还没流行起来。即使是男生也不太好意思在公共场合找一个陌生女孩子聊天。 三人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蒋明春提了些吃的上来了。 “明春，这里！” 梁玉萍朝蒋明春挥手，刚才搭讪的青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在心里羡慕着这个男同志。 旁边的同伴看到蒋明春面露思索： “诶？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过去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年看了一眼： “我可没这么觉得。” 走到座位前，蒋明春发现属于自己的位置被梁玉雯这个丫头给霸占了。 见自己过来，梁玉雯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扬起下巴看着他，和姐姐挨的更紧了。梁玉萍也是特别宠溺自己妹妹，还细心的给妹妹把耳边的发丝撩起。 嘿！这丫头还是个粘人精！ 蒋明春虽然有些不爽，但心里还是替两人感到高兴。 分开十多年，姐妹两个还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隔阂和陌生，实在是比较难得的。 他也看的出，自己媳妇现在是真的开心，眼中时刻都是带着灿烂的笑。 争不过对方，无奈只好和李田一坐在两人对面。梁玉雯争宠成功，愈发得意了。 她要把这些年和姐姐丢失的感情全都补回来。 梁玉雯特别好奇姐姐和蒋明春是怎么相恋的，一路上逼着梁玉萍给她讲故事。 几个女孩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引得几个青年频频朝这边观看。 搭讪失败的青年也注意到了这里，知道那个漂亮的哑巴女孩原来是装的。 青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更有好感了。 通过他的观察发现，和三个姑娘结伴的男同志也并没有多么优秀，这么长时间都没说出一些名词金句，显然不是个有文化的。 青年清了清嗓子，拿出一本书，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和同伴讨论道： “明华，最近你有没有研究过魔幻现实主义文学？” 这年头能上大学的人还属于是凤毛麟角，凡是谈论一些听起来就比较高端的文化，总能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果然这一嗓子出去，周围的乘客纷纷扭过头，看向这里。 蒋明春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搞懵了，这人咋咋呼呼的，莫不是学广播的？ 瞥见几位姑娘也在看这里，青年愈发激动了，一会儿说文学，一会儿说经典。还拿出一本《一百年孤独》（《百年孤独》翻译名。）读起了里面的内容。 青年的举动没有把梁玉萍几个姑娘吸引过去，倒是把前排的秃顶大叔，和几个壮汉给听上头了。 秃顶大叔也是个搞文化工作的，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青年对答如流，引得周围几人拍手称赞。 “哎呀，这位小同志是个有学问的，请问现在在哪里高就？” 青年的同伴立刻介绍起来： “我们是师大的，我同学在师大校报发表过不少文章。” “原来是高材生啊！怪不得！” “是啊，真是些优秀的孩子！” 听着奉承话，青年得意的快要上天，眼角的余光不时朝梁玉雯几人扫过。 梁玉雯终于忍不了了，同样提高了声音，朝蒋明春道： “春明，听说你写的那本《雪国列车》被拿去翻译了是吧？” 李田一和梁玉萍都是一脸懵，这丫头怎么好好的名字不喊，突然喊起笔名了。 蒋明春见这丫头冲自己眨眼睛，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也清了清嗓子回应道： “是啊，这件事情都传到你们学校了？” 梁玉萍也反应过来，知道妹妹又在作妖了，轻轻拉了一把低声道： “玉雯别出洋相了。” 梁玉雯最看不惯这种卖弄的家伙，反扣住姐姐的手，示意你先别管。 “你这么出名的大作家，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听说，你又写新作品了呢！你信不信我连你作品的名字都知道？” 第127章 两个嫂子? 看着梁玉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蒋明春略显意外。 《雪国列车》之后的作品就是给老领导的那部，知道这部作品的人，除了自己和老领导，也只有秦老。 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旁边的李田一也好奇起来： “明春，你又写新作品了？这次写的是什么呀？” 蒋明春发现，整节车厢都安静了不少。附近的乘客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这里。 就连刚刚咋咋呼呼的青年和他的同伴都停了下来，投来满是惊讶的目光。 “哎呀！我刚刚就说看着眼熟嘛！是春明！就是那个上了报纸的大作家呀！” 方明华激动的一拍手，搭讪青年范河东顿时就觉得有点尬。 自己居然在一个知名作家面前卖弄。 方明华已经忍不住，从包里掏出珍藏许久的《人民文学》蹿了出去。 “春明先生！我很喜欢您的作品，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眼看着同伴已经叛变，范河东也不再坚持，同样凑了过来。 梁玉雯笑的像只小狐狸，一边搂着姐姐，一边看向蒋明春，仿佛刚才的事情跟她没关系似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n个。甚至连隔壁车厢的都过来了。 好好的一次乘车，变成了粉丝见面会。甚至把乘警都招来了，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得知蒋明春是大作家之后，乘警维护着秩序，也加入了签名大军。 梁玉萍看着自家男人，眼中满是崇拜和开心。 就连蒋明春都有些意外，不知何时，自己的知名度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7月酷暑，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蒋小梅拿着扇子，手里提溜着一片吃剩的瓜皮，掰成一块一块的往蚂蚁窝旁丢。 兔场给员工采购了些西瓜解暑，陈浩南就特意给蒋家拉了几颗。 村子里能吃到西瓜已经算是稀罕东西了。 这不，院子外面几个小孩眼巴巴的看着蒋小梅手里的瓜皮，不时咽下口水。 也就是蒋小梅这个‘孩子嫌’的家伙，能做出自己吃别人看的损事儿。 蒋存柱从屋里出来，看见蒋小梅丢瓜皮，立刻就急了。 西瓜皮弄成丝，洒点白糖和醋，又能解暑，又好吃，全给这败家玩意糟蹋了。 “好好的西瓜皮你丢了干啥？” 蒋小梅缩了缩脖子，忽然墙外的孩子们发出一阵哄闹，一个个喊着： “快看蒋老师回来了！” “还有梁老师！” 蒋小梅猛地抬头，跟着就往外跑，打开大门看到嫂子，仿佛见到了救星，一双眼睛亮的像灯泡： “嫂子回...回...回来两个？” 身后的蒋存柱忍不住骂了一句： “瞎说啥呢，还两...嗯？” 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嫂子，蒋小梅和蒋存柱嘴巴长得一样大，眼睛瞪的也是一样大。 出去一个，回来怎么成俩个了？ 蒋明春站在后面乐的不行。就喜欢看你们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蒋小梅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嫂子的胳膊： “嫂子，这个嫂子是谁啊？” 梁玉雯听到自己被喊嫂子，顿时就脸红了。默默的退到了李田一身边。 梁玉萍和梁玉雯的打扮还是有区别的，认起来也不难。 梁玉萍被这丫头的称呼给整笑了： “你这丫头，不许胡说。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我妹妹玉雯，我们是双胞胎。” 旁边的小孩子们也都好奇的围观着，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梁老师眼睛都不带眨的。 蒋存柱一脸疑问看向自家儿子。 蒋明春招呼几个女孩先进屋，和父亲走在后面解释着。 “这次带玉萍去京都，就是去见她妹妹的。玉萍的妹妹一直跟着她爹，在京都生活。” 蒋存柱愣了一下，然后又愣了一下： “那咱是不是要有亲家了？玉萍她爹是干嘛的呀？人家在京都生活肯定是大户人家吧？是不是要把玉萍接走啊？” 这么长时间相处，蒋存柱在心里已经认定梁玉萍这个儿媳妇了。 现在感觉有变故，这让他心里有些担忧。 “您放心，不管有没有这个亲家，玉萍这个儿媳妇肯定跑不了。” 说来也是，就算对方是大户人家，自己儿子还是高材生，大作家呢！和领导都照过相，那是一般人能比的吗？ 蒋存柱心里不再担忧，反倒开始好奇： “你说，这么些年，玉萍她爹咋就不知道来找找自己的闺女呢？看看母女俩受了多大的罪，这个当爹的还真是...” 蒋存柱觉得背地里说亲家坏话不太好，也就没往下说，没想到自己儿子却接了话茬。 “人家回城另找了一个老婆，生的儿子都跟我岁数差不多了，他还能想起玉萍和赵婶儿？” 蒋存柱一听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爹不认也罢！以后你得好好对玉萍。” 屋里沈月娥看到两个儿媳妇也是呆住了，又是一顿解释，这才回过神。 可能是头一次看到双胞胎，沈月娥总是忍不住在姐妹俩脸上打量。 这眼睛，这嘴巴，这鼻子，咋生的，能生出这么水灵的两个姑娘。 “娘，别看了，面都沾手背上了！” 蒋小梅提醒了一句，沈月娥这才反应过来。 “哦，哦！小梅快去把剩下的半个瓜切了。” 蒋小梅一听又能混一片瓜吃，比谁都积极。 三下五除二把瓜切好，拿到几人面前： “嫂子给，还有二嫂子。” 蒋明春忍不住了，一巴掌拍这丫头后脑勺上： “嘴上没个把门的。” 蒋小梅不服气： “那我要怎么叫嘛，明明都一样！” 可能是因为属性相同，梁玉雯对蒋小梅这种行为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很有意思。 “大作家还欺负妹妹啊！” “就是！” 有人撑腰，蒋小梅拽的厉害，大有一副要和自家哥哥分庭抗礼的意思。 蒋存柱瞪了这丫头一眼，顿时把蒋小梅的气势消灭干净： “瞎喊什么？外面人听了还以为咱家是地主老财，娶两房媳妇呢！” 梁玉萍摸了摸蒋小梅的头柔声道： “玉雯和我同岁，你喊姐就行。” 蒋小梅乖巧的点点头，转头朝着梁玉雯，笑的露出后槽牙： “玉雯姐你真漂亮！嘿嘿！” 第128章 永远也不要分开 蒋小梅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招女生喜欢的体质，尤其是漂亮女孩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和梁玉雯李田一打成了一片。 “咬它！咬它！胖头将军快上啊！” 蒋小梅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两只蛐蛐，在院子里弄了个篓子，和梁玉雯一起斗。 李田一在旁边观战，看的起劲儿也会跟着招呼几声。 “玉雯姐，你别耍赖啊！干嘛拿木棍儿，戳我家胖头将军啊！” “我没有，是它跳上来的！” “就是有！” 蒋明春拉着梁玉萍坐在门框上，不时把手里的瓜喂到媳妇嘴边，看着几个二傻子在那里玩的欢。 梁玉萍每次都会咬一小口在嘴里，甜的眉眼都弯起。 “明春，今天晚上我带玉雯和田一学姐去我那边住了。” 蒋明春也清楚，家里倒是能住下，不过需要跟父母挤在一个屋，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玉萍，我突然有些后悔让你去认亲了。” 梁玉雯没看出对方眼底的狡黠，还以为是妹妹做了什么事情惹的不高兴了。 “明春，玉雯她只是性格...” 蒋明春一脸不高兴： “什么性格？这是性格的问题吗？她来了之后都把我媳妇给拐走了。你没是没瞧见她在火车上霸占你的样子！” “噗嗤~” 梁玉萍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吃醋，而且像个女人似的，脸上写满了幽怨。 梁玉萍伸出手像哄蒋小梅一样，摸摸他的头： “玉雯是妹妹嘛，你就体谅一下吧。” “什么妹妹？这里面好像我的年龄最小吧？不该先紧着我吗？” 梁玉萍表情一滞，好像还真是这样。一直以来，梁玉萍好像忽略了对方的年龄，反倒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呵护照顾的角色。 嘿嘿，小样儿！这下没话说了吧？ “玉萍，我也不是个爱计较的。这事呢也好解决，你亲我一口我就不计较了。” 梁玉萍这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羞恼的轻捶了几下，然后使出独门绝技，一把掐在蒋明春的腰上。 “嘶，哎呦！” 一声惨叫引得斗蛐蛐的三人全都回过头。 “没事，没事，我让玉萍给我抓痒呢！你们继续！” 蒋明春一屁股坐在地上，朝几人摆摆手。感受着三人审视的目光，梁玉萍不由的撇过头，偷偷朝蒋明春这个坏人瞪了一眼。 自己都没用力，这人根本就是装的！ 三人把头扭过去，梁玉雯伸长脖子，在蒋小梅耳边低声询问： “小梅，你哥和我姐平时是不是经常这样？” 蒋小梅又偷偷扭头看了哥嫂一眼，这才神神秘秘道：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出去，不然我哥非得打死我。” 梁玉雯点点头：“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 蒋小梅用手遮着，趴在梁玉雯的耳朵旁，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李田一就看到梁玉雯的脸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红，一边听，还一边偷偷朝着姐姐和蒋明春看去。 搞的李田一都有些好奇了。你们到底是说了什么呀？ “玉雯姐，一定要记住啊，千万不能说出去！这事我就告诉了你一个，连我爹都不知道。” 到最后，梁玉雯已经没心思听蒋小梅的叮嘱了，脑子里已经带入到那个画面。一双小手搅在一起，不自觉的咬着唇。 晚上吃过饭，梁玉萍就带着妹妹和李田一回了自己的房子。 梁玉雯看到姐姐和母亲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居然是这样一个破旧的地方。愈发心疼的握住了姐姐的手。 “姐~咱妈是怎么走的？” 梁玉萍没有回答，从柜子里拿出母亲去世前给自己留下的信。母亲的字迹并不漂亮，反而有些潦草。 对于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女人，能完完整整写完这封信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信里的内容，梁玉雯已经泣不成声。同时心里对父亲的恨愈发加重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抛弃母亲，母亲怎么会自杀呢。她都不敢想象，母亲走的时候是有多难受，多么的绝望。 梁玉萍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脑子里同样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认亲是为了什么？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妹妹？ 眼下自己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过去她是很渴望有父亲这么一个角色可以帮自己扛起一片天。后来这个人出现了，他就是明春，自己的男人。 在明春出现之后，她对亲人的思念，潜移默化的变成了妹妹。 现在妹妹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自己有亲人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姐~我决定了，以后我要跟你在一块！那个家不是我的家！” 梁玉雯眼眶红红的，态度却异常坚定。 梁玉萍属实是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妹妹这些年过的很好。 不受饿，不受冷，有好衣服穿，有书读。还有机会上那么大的舞台，和领导合照。 这些东西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妹妹的话，分明透着对那个家庭的疏远。 李田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玉雯和她的父亲继母一直都不太和睦。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玉雯，为什么呀？这些年他们对你不好吗？” 梁玉雯摇摇头： “姐，你不知道！他带我回去之后，那个女人就搬进了家里。之后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他总想着让我改口，喊那个女人妈妈。 我自己有我自己的妈，凭什么要我改口！那个女人的亲戚每次过来，看我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累赘。还说什么年龄大了，赶快嫁人。 要不是我找不到你和妈妈，我早就不想在那个家待了。” 这下梁玉萍彻底明白，明春在火车上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了。 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父亲有了新家庭，还有了孩子。 可能是早有心理准备，亦或是自己对父亲的那点感情已经变淡。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没有多大的反应。 “玉雯，不管你怎么选择，姐姐都会支持你。以后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永远！” 第129章 送别与开始 第二天一早，蒋明春带着姐妹两个来到赵海棠坟前。 “娘，我把妹妹带来了！妹妹她很好！性格还和小时候一样呢！” 梁玉萍拉着妹妹的手，一起跪在坟前。 “妈，我来看您了，妈！您为什么不能等等我。我都没来得及见您一面。” 梁玉雯吸着鼻子，断断续续说着心底的思念。 蒋明春远远的站在后面，不方便去打扰姐妹俩。 站在山顶朝着远处眺望，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得到通往外面的路。这一刻蒋明春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赵婶在信里说要埋在西山头。 “娘，我今年参加高考了，玉雯也在军艺读书。我们现在都过的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您就放心吧。 对了，玉雯唱歌唱的很好听呢，娘你也想听玉雯唱歌是吧。 玉雯，快，给娘唱一首吧，就唱咱们小时候听过的《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梁玉雯轻轻的唱着，声音有些微微的轻颤。 晨间的山风裹挟着声音，传向远方，宛如诗人在吟诵。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娘，我和妹妹要走了......” 这一天，蒋明春和梁玉萍悬着的心，随着燕京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终于落地了。 金秋九月 这是一个深深印在每个学子脑海中的形容词。 九月代表着收获，代表着新的学期开始。 各大高校也迎来了，79届新生。 文学社联合燕大各个社团，正在积极筹备着欢迎新生的活动。 从社团到校园，处处彰显着热情欢迎的气氛。 重新回到学校的李田一，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的有活力。 宪成杰今年报名了一个比赛，一直忙着准备，倒是很少出来露脸。 张喜华和刘雨荣成了诗歌社的顶梁柱，每天组织着社团成员举行活动。 最近听说，诗歌社，和学校合唱团准备再次将去年的《我和我的祖国》复排演出。 学校领导对去年为祖国献礼的演出非常满意，受各大高校邀请，今年准备重新复排，然后以学校的名义，在各大高校巡演。 同时近期还有另外一件事，在整个高校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准确的来说是从去年开始，随着朦胧诗逐渐兴起，在高校流行。一本名为《今天》的刊物横空出世，由于尚未正式创刊，到现在为止一直也没有走入大众的视野。 最近这些人搞了一波大的，在各大高校进行宣传。弄的很多人都是一头雾水。 文学社里有不少朦胧诗的推崇者，不少人也加入了宣传这本刊物的队伍当中。 唐南乔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小子是跟风派，风往哪刮他就跟着往哪吹。 最近几天总是乐呵呵的，像吃了蜜蜂屎一样，逢人就笑。 “我说，你能不能别笑了？看着都渗的慌。” 蒋明春不说还好，说完，这小子直接捧腹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真受不了啦。明春你快看，上次找你看稿子的那个许学长，终于把他的作品发表了！哈哈哈.....” “嗯？” 这个必须得看看！ 蒋明春把毛巾丢回盆里，哪里还顾的上洗漱。 《作品》——《生命如烈火》——作者：许良玉。 “嘿？还真发了呀！” 蒋明春顿时就觉得毛孔有气流喷出。 《作品》是1955年创刊的，属于是省级刊物。据蒋明春了解，这个刊物是以发表国内特色文学为主。 今年王蒙前辈的作品《最宝贵的》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奖，就是发表在《作品》上的。 也不知道，许勇士是怎么说服作品的主编，把他的悲情荒诞文学发表上去的。 蒋明春简单看了一下，对方发表的内容稍微有些改动。不过前面的基本差不多，就是把结尾，男主原谅了妻子留在农场的片段，改成了离开。 估计是人家主编也看不下去了。 “厉害呀，学长。” 蒋明春默默给对方点了个赞。 见旁边的唐南乔还在笑，反手一巴掌乎他大腿上： “人家发个文章，有什么好笑的？” 唐南乔：“你不觉得他发这种故事上去，纯粹是找骂的吗？但凡有点逻辑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可能发生在现实当中的故事。 天底下哪有这么心胸宽广的人，一家子被杀，还能原谅仇人？” 蒋明春倒是不这么认为： “任何类型的文章都会有受众群体的，可能有的是小众文，能接受的人群范围比较小，但你不能说它没有。存在即合理。” “存在即合理？”唐南乔把后面几个字重复了一遍，觉得有点意思，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反正我就没法接受。” 蒋明春笑而不语，不继续做争辩。毕竟唐南乔还没有见识过后来的情感文，偶像剧有多么的炸裂。 霸总蹂躏千百遍，我对霸总如初恋。 什么囚禁，殴打，各种能带银手镯的事情，差不多都试了一遍，完了还啥事儿没有。 男主不知道什么叫刑法，女主不知道什么叫报警。全靠血条厚，硬抗伤害。 还有两个男人站在大雨中尬舞， 旁边一个女的还在喊：你们不要再打了。 就问问，他俩哪里打上了？是意念吗？ 类似这样的桥段不知道有多少，照样有一大堆人买单。 还有的为此感动，哭的稀里哗啦。 比起这些，蒋明春感觉许勇士的作品已经算是，还在三界之中，没出五行之外了。 许良玉的作品并没有在学校引起多大的风波，因为这个人在学校里平时几乎算是透明。 就连本班同宿舍的人都不怎么和他来往，谁还会在意对方做了些什么呢？ 今天是开学以来第一个周六，蒋明春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去燕师大找自家媳妇了。 迅速洗漱完毕，换上一身衣服，想着总算是没人打扰了，谁料自己前脚刚迈出宿舍楼，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第130章 让我改文，绝不可能! 蒋明春最近很忙，准确的来说，是自从回到京都，整个人就像个陀螺一样，奔走在燕师大，燕大，作协、各大编辑部，以及应付络绎不绝邀请。 前几天刚刚参加了贺老先生新作的座谈会，昨天就又被老宋给喊去出席了作家访谈。 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准备去燕师大看看媳妇，结果有人递了纸条，说是有位姓李的老先生想见见自己。 “姓李？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好像没有一个姓李的老同志啊？” 蒋明春使劲想了一番，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就去见见，要是没什么大事，那就简单聊几句打发了就行。 来人穿着一身老式的中山装，须发全白，看起来像是过去的教书老先生。旁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随从。 自己刚刚出现，就被对方的随从给盯上了。 “这位小友，想必就是春明作家吧。” “请问您是？” “俗名姓‘李’，字‘润生’。小友也可以称呼我的雅号：半房先生。” 蒋明春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怎么感觉自己走错片场回到古代了呢？ 又是字，又是雅号的，遇到算命的了？ 老先生笑了笑，主动说明来意： “之前我受故人所托，负责给小友的新作《高山下的花环》润色修改。 我听闻，小友拒绝修改关于文中英雄连长，梁三喜身上的欠款单，这一情节。不知道，小友是如何想法？” 蒋明春算是明白了，原来让自己改稿子的人是这位。 上个月秦老给自己来了信，随后要求自己改稿。有些地方改了，可关于梁三喜欠款单这里，蒋明春却坚持不改。 秦老对此也没办法，收到改稿之后，好长时间也没有再问。 没想到秦老没来，却来了另外一个。 别看老人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小友的。实际上，这老先生傲的很，因为自己拒绝修改，驳了面子。现在直接杀到燕大，当面要讨个说法。 蒋明春也听出来，对方说的那个故人就是老领导。既然是老领导的朋友，那地位肯定是不一般，按道理自己应该给人家足够的尊重。 只可惜，要是在别的方面自己或许还会迁就迁就，说起欠款单他是绝对不会改。别说是他，就是老领导让自己改，那也坚决不改。 “我没有什么想法，当初老领导让我写的时候，给我提了俩个条件，一个是真实，另一个是深刻。 我在陪同国外记者参观，走访期间，和不少战士聊过。 像欠款单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个例，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白发老先生目光微变，语气也不如先前那样礼貌： “你说的情况我皆知晓，可是你将这样的情节写进来，有没有想过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梁三喜代表的是英雄，英雄牺牲了，他的母亲和妻子却要变卖家资，替死去的儿子，丈夫还债！你知不知道这无形当中会引起怎样的反响？ 当牺牲与价值立于天平之上，何言奉献？何来之公平？” 蒋明春直视着对方，反问道： “这不是正说明了，我们的战士境界崇高吗？他们从来没有将牺牲与价值放在天平之上，他们的心中始终想的都是保家卫国。奉献自己。 但是他们不想，我们这些人得替他们想！ 要是你也不谈，我也不谈，这也改，那也改，还说什么真实？还说什么深刻！ 对不起，这位老先生，恕我不能继续奉陪。您要是觉得不满意，尽管去告诉老领导，无论什么结果我蒋明春接着就是了。可唯独改文，我改不了！” “你！” 白发老先生瞪着眼睛，看着大步离去的后辈，气的直发抖。 自出山以来，还从未有小辈敢如此对自己不敬。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本来他只是打算过来问问的，和一个小辈计较也不是他的作风。 可对方如此无礼，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自己继续谈下去，故人那里今天是非走一遭不可！ 再次见到润生，老领导很是意外。自己这个朋友的秉性他还是清楚的。向来不愿意和自己这种官方人士来往。 也就是自己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这才能请得动。 今天倒是一反常态，自己还没请对方就主动来了。 “润生，这是谁又惹到你了？” 白发老人气的伸出手指，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自己去找一个小辈讨要说法，然后被小辈给顶撞了？而且还是直接离场的那种？ 这要是说出来，自己的老脸还不得丢光了。 “哼！” 老人甩了甩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示自己很生气。 老领导左右看了看，就差把好奇写在脸上了。谁说老了就不爱八卦了，那得分人。 破天荒的主动给老朋友倒了杯茶： “润生，先喝口茶吧。我一个大老粗的家里，也没个你能看上的东西，这茶应该勉强算一样。” 白发老人接过茶喝了一口，这才慢慢平复了心情： “当初可是你提出来，我才帮忙修改的。这么多年经过我手里的文章，哪个不说声好，不念几分情。可...” 一提到那个小子，老先生就气的说不出话。其实他还是很欣赏对方的，而且《高山下的花环》写的也很不错。 正因为自己觉得好，才会那么重视里面的桥段，才会去找对方询问。 谁能想到自己一番忙碌，最后竟落得个如此结果。 想想就觉得委屈。 对方不说，老领导却是听出来了。改稿还能有谁？肯定是蒋明春那小子呗！ 其实关于更改的几个地方，自己也知道。无非就是觉得影响不好。 这点东西在他看来，改与不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当初是自己找故人帮忙改的，权利交出去就不能半途收回，所以也就没阻拦。 现在看眼下的情况，肯定是蒋明春那小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自己这个老朋友给气到了。 想到这里老领导就更加好奇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话套出来。看看那头犟驴又干什么事儿了！ 第131章 梁裕出现 “请问同学你找谁？” “哦，我找梁玉萍，是语言文学系的新生。麻烦您转告一下，就说是蒋明春找她。” “行，你先等一会儿。” 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进出，蒋明春站在师大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这时一辆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 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人，从车里下来，朝着师大的校门看来。 “小王，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是和玉雯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梁裕扶着车门的手不自觉的收缩了一下，脑子里再次出现了那个女人。 是母女都来了？还是只有女儿？ 她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找自己？ 梁裕此刻的脑子很乱。 最近他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自女儿从乡下回来，就一直跟家里冷战，开学到现在一次家也没回过，甚至把她的东西都带走了，完全是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姿态。 梁裕觉得自己真是造了孽，儿子是儿子的不省心，养了个女儿，就跟养了个仇人似的，整天就给自己添堵。 当父亲当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失败了。 没有一个稳定的家庭，稳定的后方，以后谈何进步。 正思考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师大出来。 梁裕瞳孔一缩，死死的盯着对方。 错不了！ 一定是女儿！ 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和玉雯一模一样的人！ 梁裕止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小跑着站在了一个青年面前，那个青年居然还敢伸手摸女儿的脑袋！ 梁裕下意识的就要发怒，可下一秒就清醒过来。 见俩人要走，梁裕赶紧回到车上，吩咐道： “快，跟上！” “明春，你知道吗？带我参观学校的那位学姐，也是青襄的，算起来我们还是同乡呢！” 梁玉萍和母亲逃荒之前，住的村子就属于青襄县管辖。 “是吗？那有机会咱们得好好请你这位学姐吃顿饭。” “我已经请过了，在学校食堂吃的，点了好几个菜呢。” 蒋明春笑道：“那不行，得在外面找个好隆重的地方请客。” 梁玉萍像个好奇宝宝： “为什么呀？” “当然是让她照顾你呀。你现在刚来，还不清楚读大学的门道，有个懂得人带你，你会少走很多弯路。 比方说，选修什么课比较好，哪个老师，教授有什么爱好，什么习惯，这些对你都会有帮助的。” “是吗？” 梁玉萍确实不太清楚，读大学还需要什么门道和经验。不过自己男人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的。 “玉萍，宿舍住的习惯吗？” “嗯，我觉得挺好的。我的室友们也都很好，很热情。对了，明春，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回家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两个人吗？” “你是说找我签名的那俩个同学？我记得他们好像也是师大的吧。” “是啊，我还见到他们了呢！他们是历史系的，负责给新生带路。” 蒋明春调笑道：“那你没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梁玉萍摇头： “我又不认识他们。” 梁玉萍头一次上大学，一路上兴奋的说着最近的所见所闻。 或许是因为环境和生活的变化，梁玉萍的性格比起以往开朗了许多。 不像当初刚刚在村小见到的时候那样拘谨。 拐过一个路口，蒋明春朝后面跟着的汽车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变。 也不知道是对方有恃无恐，还是脑子有坑。 满大街都没有几辆车，结果后面就慢悠悠的跟着这么一辆。 只要稍微留意一些，就能发现。 蒋明春不知道后面的人是冲自己，还是冲自家媳妇。 走了几步，见对方依旧保持跟在后面。蒋明春突然停住脚步： “玉萍，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梁玉萍有些不明所以。 小王和梁裕还在开车，就见前面的人突然转身，目标明确的朝着汽车走来。 看到蒋明春的正脸，司机突然想了起来： “领导，这个人我见过！去年和小姐一起去全聚德吃烤鸭的人里面就有他！” 梁裕上下打量着对方，抬手吩咐司机： “停车。” 话音刚落，对面的青年已经拦在了他的车前。 司机小王习惯性的伸手朝后腰摸去，眼前的年轻人但凡做出一点威胁性的动作，自己都会在第一时间制服对方。 “小王，你下去告诉他，我在前面的大碗茶摊，等他们。” 片刻，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驾驶位上下来。 正如小王记得蒋明春一样，蒋明春也记得这个司机。当初梁玉雯就是和他打了招呼。 虽然从外面看不清车后面坐着的人是谁，不过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里面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梁玉萍的爹。 真没想到双方会是这样一种场景见面。 “我们领导想跟你和那位女同志聊一聊，就在前面的茶摊。” 蒋明春朝着后面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主动朝旁边退了两步。 看着车子从身边经过，梁玉萍也走过来： “明春，是遇上熟人了吗？” 蒋明春轻轻拉住对方的手，表情无比认真： “玉萍，刚刚那个车里坐着的可能是你父亲。刚才他一直在后面跟着你。” 梁玉萍有些诧异，扭头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子：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找咱们谈谈，就在前面的茶摊。你要是不想见他...” “走吧明春，我们去看看，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他。” 梁玉萍的坚决，让蒋明春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的事情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有自己陪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说起大碗茶摊，还是有一番来头。应该说是今年夏天才刚刚兴起的。 后世称呼这种地方叫‘青年茶社’ 。 眼下这个茶摊并不是正宗的，而是仿照前门箭楼那边的茶水摊，也摆了这么一个。 因为离师大不远，平日里多有人前来光顾。 茶摊卖的茶水也不是什么高级货，只是用来消暑解渴的大碗茶，来来往往的人可以随意倒饮，甚至是捧着茶壶畅饮一番。 第132章 谈崩了 不得不说，从卖相上来看。梁裕绝对是中年男人当中俊后生。剑眉星目，线条鲜明的脸庞，完全是一副主角模版。 也难怪能够生出，像梁玉萍和梁玉雯这么漂亮的女儿。 按照年龄，梁裕今年已经奔五十了。可看上去跟四十出头的人没什么区别。 光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大马金刀的架势。 将近一米八的个头，放在这个年代绝对算的上是高大。一眼看来，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要避其锋芒。 蒋明春带着梁玉萍来到茶摊前，一时间，他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路数。 谈论家事，不应该是要找一个封闭的，隐秘一些的地方吗？ 坐在大街旁边，是个什么意思？ 梁裕一手端起一碗茶，大口的饮着。目光完全落在梁玉萍的身上。 “坐吧，喝喝茶消消暑。” 梁裕微微一笑，表现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跟客人说话一样。 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对方的一只手一直紧紧的扣在膝盖上，强忍着内心的情绪。 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即使告诉自己不在意，可依旧忍不住心中的委屈。 梁玉萍没有坐，一双雾蒙蒙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对面的父亲。 见到对方的一瞬间，这么多年，脑海中那张快要模糊的脸，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可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多了。 “你叫蒋明春对吧，我认得你。写的文章不错，是个人才。” 梁裕将目光转移到蒋明春身上。 “坐吧。” 梁裕看似在和蒋明春说，其实是想借蒋明春的口，让自己女儿坐下。 “玉萍，坐下谈吧。” 蒋明春的声音依旧那么柔和，梁玉萍转头朝他看一眼，这才缓缓入座。 看到这一幕，梁裕的心里有些吃味。 同时也判断出，蒋明春在自己女儿的心里分量不低。 “尝尝吧，这茶摊的大碗茶味道还不错，上个月路过这里的时候，喝过几次。” 梁裕又倒了一杯，朝蒋明春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这次蒋明春并没有买对方的账。这让梁裕有些尴尬。 就在梁裕想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梁玉萍直入主题。 “你来找我为了什么？” 梁裕拿碗的动作明显一滞，碗里的茶水打了个浪头，溅出几滴来。 “玉...玉萍，你和你娘过的还好吗？” “我娘走了，去年就走了。” 梁玉萍的声音很冷。 听到这句话，梁裕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女人追到京都，跟自己闹。 眼下自己正是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若是当年的事情被翻出来，难免会受到影响。 恍然间，没有注意自己的表情控制，那种如释重负的细微变化，被梁玉萍和蒋明春给捕捉到了。 这一刻，梁玉萍心中唯一的一点，对父亲的念想彻底死了。 她本以为听到自己母亲去世，对方会有一点点难过，或者是愧疚。可事实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或许是有所觉察，梁裕故作沉默了一阵，长叹一口气： “她一定很恨我吧？” “呵！”梁玉萍冷笑出声，“你也会在乎这些？” “玉萍，爸爸是有苦衷的。” “别叫我的名字！我没有你这样的爹！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也不要打扰明春！” 梁玉萍起身拉起蒋明春的手，转身就走。 扭头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向下滑落。 梁裕缓缓起身，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事情并没有朝自己设想的情况转变，他没想到女儿对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 眼下来看，想要修复和女儿的关系，只能从蒋明春这个年轻人身上找突破点了。 本来好好的一场约会，让梁玉萍的父亲给破坏了。蒋明春没想到，自己媳妇也有这么刚的一面。 “玉萍，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着。” 蒋明春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无济于事。能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梁玉萍就把头埋进他怀里，呜咽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娘！” 是啊！蒋明春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既然当了陈世美，为什么现在又来认秦香莲的孩子？ 不知不觉，蒋明春胸前的衣服湿了一片。梁玉萍缓缓抬起头，眼里还是水汪汪的： “明春，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蒋明春帮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认真： “把最后那个‘吗’字去掉。这我这里，你不需要有疑问。” ...... 军艺校门口 梁少安有些忐忑的来回踱步： “也真是的！让我来劝我姐，不是找死嘛！也不知道妈是怎么想的！” “喂！同志，就是你刚才说要找梁玉雯同学是吧？” “哎！就是我。内个，我姐人呢？” 梁少安往后面看了看，没见到半个人影。 “梁玉雯同学让我转告你，要是再敢过来，就把你腿敲折。” “嘿！” 梁少安一瞪眼，把面前传话的人吓了一跳。 “不来就不来！” 走出几步，梁少安又返回来， “喂，同志，麻烦你再告诉我姐一声，以后要是没钱了可以偷偷跟我说。和家里，赌气归赌气。可她还有个弟弟不是。总不能一杆子全打死了吧。” “行！这话我指定帮你带到。还有事儿吗？” “没...没了，就这么多吧。” 梁少安摆摆手扭头离开了。 殊不知他刚刚离开，梁玉雯就从后面走了出来。 “玉雯，刚才是你弟弟吧？看起来挺疼你的。” 裴小霜还挺羡慕的。 梁玉雯倒是也没反驳这句话，其实打心眼里她并不反感这个弟弟。 这小子虽然在外人面前比较混，但在自己面前还是比较听话的。 当初自己跳舞扭伤脚的那段日子，父亲和继母都在忙工作，只有这个在父亲眼中不争气的弟弟，背着自己楼上楼下的跑。 要说和那个家脱离关系，可能最舍不得的也只有梁少安这小子了。 第133章 新作发表 有时候快乐不一定是自己得到了什么，而是朋友失去了什么。 就比方现在的老领导，乐的连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哈哈哈哈，润生呀润生，你也有今天。” “你怎能如此取笑于我？” 白发老先生，气的站了起来，怒瞪着对方。 老领导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止住笑： “那小子真是这么说的？” “哼！我哄你作甚！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信！怎么不信！要是别人敢对润生你说这样的话，那我倒是会觉得奇怪。但要说蒋明春那小子，哼哼...” 老领导笑着晃了晃手，不再言语。 白发老先生倒是好奇起来： “怎么，听你的意思，他还顶撞过别人？” 老领导点头： “没错，上一个被他顶撞的人就是我。” 听到这里，老先生有些意外。心里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老领导也不怕被老朋友笑话，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番。 听完，老先生也是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只能说对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兵》这篇稿子他倒是没看过，不过前段时间，登报的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获奖作品里就有《老兵》。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敢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发表这种文章，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干的。 过去也有像蒋明春一样莽的人，可惜在经历过那些岁月之后，大多数已经老实了。 “你跟我说这些，不过就是为了给那个后辈开脱。我生气不是因为他驳了我这张老脸，我已经这般岁数，早就不在乎那些虚名。 我气的是，他不分轻重，不想后果。你来评评理，我让他改的地方不应该修改吗？到时候稿子传到上面去，能过得了总z那一关吗？” 老领导的脾气是公认的不好，若此刻在面前说话的不是老朋友，换做一般人，现在已经发飙轰人了。 什么不图虚名！全是扯淡！ 这么多年他唯独在好面子这一块，看不惯对方！ “好了！你就别跟一个小娃子计较了。你润生出名的时候，他爹还在吃奶呢！我看当年老郭送你的那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稿子我早就交上去了，不就是张欠款单吗？看他们哪个人有话说！谁要是不满尽管来找我！ 我看那孩子说的没错！出现问题，你也不谈，我也不谈，一个个都当好先生，那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蒋明春不知道，这次老领导给自己的稿子打了包票，并且顶住了总z那边的压力。把原本要修改的意见尽数驳回。 半个月后《高山下的花环》被给予最高优先的级别，插队发表在了《解放军文艺》 这次秦老总算是拿到了‘鸽子精’的稿子，而且这篇稿子还是被大佬认可的。 燕师大 “快看！春明又出新作品了！” 几个同学围在一起，看着今天刚出炉的《解放军文艺》 同桌曹雅琴也兴匆匆的拿了一份： “玉萍，你知道春明作家不？他的小说写的那叫一个好！听说他还是燕大的学生，78级的学长呢。” 这件事对于79级来说算的上是新闻，放在77、78级已经成焦点了。 也就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还会为了这个消息激动半天。 不过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御姐梁。 梁玉萍看着一脸兴奋的曹雅琴，觉得有必要和这位要好的朋友透露一下。 倒不是想显摆自己有个好男人，因为经常在一起相处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梁玉萍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认真读着，于是就压低声音和同桌说道： “雅琴，其实春明就是我的未婚夫。” 想象中的惊讶没有出现，曹雅琴只是瞥了一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边笑，还一边拍了拍梁玉萍的肩膀： “玉萍，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喜欢春明，喜欢到这种地步了。不过也能理解，现在学校里有几个不喜欢他的。 对了，这种开玩笑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说，要是给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我...” 一时间梁玉萍居然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怎么说实话还没人信了呢？ 不过听到有很多人喜欢自家男人，梁玉萍心中的醋坛子有些摇晃了。 算了！还是看自己男人的作品好了！ 很快，梁玉萍和其他春明粉一样，投入到了认真的阅读当中。 高干子弟，赵蒙生、英雄连长，梁三喜。性如烈火，靳开来...... 一个个生动形象的人物，在故事中出现。战争的残酷，人物的成长，蜕变。深深吸引着每一个读者眼睛，也抓住了大家的心。 由于太过投入，直到老师走上了讲台，大家才反应过来，迅速将刊物收起。 这时同桌曹雅琴还不忘补充一句： “玉萍，看你这么喜欢春明，这周六，咱们去燕大看看呗？刚好我有个同学就在燕大，我去找她，顺便帮你问问春明有没有对象！” 梁玉萍眨了眨眼，‘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心里暗想：是你要去的，可不能怨我！ 与南边的战斗虽然已经结束，可零星的摩擦依然持续着。 《高山》这部作品的发表，可谓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大量关注。 这天，总z的红头文件，下发！号召全军阅读《高山下的花环》。 收到这一消息的梁裕，心中很是震惊！ 他早就知道，这部作品的作者，正是蒋明春。 作家这个职业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很有分量，但是在梁裕这样的人眼中，也就是普普通通，有一技之长的人才罢了。 除非达到郭、巴、鲁、茅，这个层次的人物，才能让他高看一眼。 而且平日里他基本上不会去看小说，就连报纸也只看两样。 要不是先前女儿多次提到过春明这个作家，后来在老领导那里又听到了对方的名字，这才让他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一些重视。 也仅限一点点。 直到今天看到这份文件，梁裕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个跟在女儿身边的青年。 不是谁的文章都能够引起如此大的反响。 梁裕放下手里的文件，拿起摆在桌子上最新一期的《解放军文艺》认真阅读了起来...... 第134章 陈教授，你的学生保不住了 “陈教授，你学生又发新作品了！” 老远就看到同事朝自己招呼，陈教授推着自行车，包里是最近一期的《解放军文艺》还没来得及看。 “是啊，我也刚买到，还没看呢。” 这句话一路上已经说了不下三次，今天见到的同事，似乎都在关注自己学生的新作品。 这不禁让陈教授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 “荀教授，你今天没去参加大会啊？” 路过办公楼，就见荀教授提着一个布兜，往这边走。 “我不去，他们那些人，开起会来，说个没完没了。有这点时间还不如我自己看书呢。” 荀教授的性格一向古怪，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情。 陈教授笑了笑没再多说，他和荀教授的交情不远不近，两人平时也各自忙各自的，碰上了也就一起聊聊天。 两人错开身位，荀教授一反常态，将他喊住： “老陈，你那个学生，最近又发作品了吧？” 嗯？ 陈教授扭头看着对方，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自己在对方面前谈论明春的时候，荀教授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时还要挖苦几句。 今天怎么主动起来了。 “荀教授，你也看明春的作品了？” 荀教授这次倒是没有回避： “我是听办公室那帮人说的，昨天老杨也跟我讲了，听说上面还下了文件，要求全军学习。 你这个学生怕是保不住喽。” 看着对方幸灾乐祸的表情，陈教授反应过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这句话也给他提了个醒，眼下确实是个问题。 自己学生写过的军事题材作品，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没想到这次居然连上面都惊动了。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部队那边肯定是要找自己学生谈话的。 毕竟这样的人才哪里都很需要。 不行！最近得找个时间和自己学生谈谈，千万不能被外人给蛊惑了呀！此刻的陈教授心里慌得一批！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敌军’已经到达了‘战场’！ 同一时间，一个穿着中山装，另一个穿着制式服的中年男人，已经来到了刘主任的办公室。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刘主任一挥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哪有你们这样办事的？挖人挖到我们学校来了？” 穿中山装的男人明显是个和事佬，打着哈哈： “刘主任，都是自己同志说话不要这么绝对嘛！上次咱们还在一起喝过酒的，刘主任都忘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喝酒，更来气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请你喝酒，结果你就带着人过来挖我的学生，你好意思跟我提这个吗？” “你看这...” 中山装男人摊了摊手，被怼的无话可说，一脸为难的看向旁边的人。来之前他们就考虑过燕大这边会有阻碍，毕竟像蒋明春这种人才在哪里都是受重视的。 所以才带了一个说客，奈何，谁也没想到阻碍会这么大。 穿制服的男人显然来头不小，见对方好话不听，顿时拍了桌子。 “刘主任，我们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不是阶级敌人。你也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关于蒋明春同学的去留问题，应该由他本人来做决定，你在这里跟我们扯皮算什么事情？” 按照级别，对方和副校长是一个层次的。可刘主任是燕大的主任，跟对方不属于一个系统，当然也就管不到自己头上。 刘主任根本不带怕的： “我就不明白了，蒋明春同学是写文章的，又不是搞科研的。在你们那里写，和在我们这里写有什么区别？就非得把他要到你们手里才行？” “刘主任，你消消火！我们这也是来商量嘛！这又不是带着命令来的，就是过来问问。难道连问一句都不行吗？”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关键时刻和事佬又跳了出来。 办公室门外，肖老师早在五分钟前就到了，正要敲门，可听到刘主任在里面和人吵架，就没敢去敲。 原本她是不想偷听的，奈何里面吵的声音比较大，自己纯粹就是路过，对！就是路过。 在路过的过程中，肖老师总算是听到了吵架的原因，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想要来燕大挖走蒋明春！ 岂有此理！ 肖老师可是知道现在校领导有多宝贝这个学生，转身就去找副校长举报去了。去副校长办公室的途中，正好遇到了李田一。 “田一！快！赶紧去找明春。” “怎么了肖老师？” 李田一见肖老师这么着急，也不由的跟着着急起来。 “有人想挖走明春，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千万别松口。现在刘主任还在办公室顶着呢。” “啊？还有这事儿？” ...... 班里，蒋明春还在给同学们开小会。至于内容肯定是围绕着《高山》这部作品创作。 “明春，这次你的作品肯定卖爆了吧？昨天下午新华书店那边已经买不到最新一期的《解放军文艺》了。 我问了一下，说是得等下一批加印出来。” 这个蒋明春倒是不清楚，不过光是看燕大学生们的刊物持有数量，就差不多能判断出，这次售卖的程度有多火爆了。 而且昨天听秦老在电话里说，其实《高山》从发表到现在，已经加印了俩次。 但是因为红头文件的原因，最近一次，还有下一次的加印都要优先提供给部队那边。所以市面上现在流通的数量就比较少了。 想要购买怕是还得等一段时间。 可惜《高山》是一次性稿酬，要是换成印数稿酬，自己估计得变成万元户。 血亏是真的，但这种情况下，亏不亏已经不所谓了。只要作品能起到它该有的作用，能完成老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说了这次稿子还是赚了六百三十多块稿费。而且，这样火爆的作品可以预见，转载的刊物一定不会少。 有上面给予推动，甚至要比《活着》的影响力更大，范围更广。 第135章 抢人大战 “您是说，军校的领导要挖我？还和刘主任吵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蒋明春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前几天他确实是接到了军校那边的电话，这件事情老领导也说过。 为了给老领导一个面子，蒋明春回复的时候只是说考虑考虑，也没有明确态度。 结果对面等不及了，今天直接杀到学校，看样子是非得把自己整过去了。 来找蒋明春的除了李田一，还有一个老师。是刘主任吩咐过来带自己去办公室的。 顺便提前探探口风。 “明春同学，你在燕大都待了一年多了，可不能被他们骗走啊！刘主任和校领导都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这你也是知道的。” 老师还在苦口婆心的给蒋明春做着思想工作，生怕对方开出个什么条件就把这个宝贝学生给拐跑了。 李田一见到这一幕，知道根本不用自己开口了。学校可是把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自己这个学弟还真是让人连嫉妒的心都生不起来。 等到蒋明春来到办公室，发现副校长也到了。 屋子里完全是几个大佬对抗，自己这个小喽啰进去，顿时吸引了双方的目光。 原本被燕大校方气到脸色发青的军校领导，看到蒋明春的一瞬间，脸色立刻和蔼起来。 “明春同学是吧，咱们之前通过电话的！” 本来觉得胜券在握的，燕大校方。听到这句话，顿时不淡定了。 自己学生什么时候都跟对方通电话了？ 该不会是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看到副校长和刘主任脸上的表情，蒋明春就知道，情况不妙，自己被军校领导摆了一道，这分明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明明什么都没答应，现在搞的好像是自己和别人私通，背叛了组织一样。 “校长，主任，两位领导！” 蒋明春的称呼很有意思，几乎是一句话就分清了‘敌我’关系。 称呼燕大领导的职务，是想表达，我还是燕大的人，我没有叛变。 而称呼另外两人为领导，就纯粹是见到比自己级别高的，一种基本称呼。 果然听到这句话，副校长和刘主任便再次恢复淡定，脸上露出笑容。 而军校这边，则是有些不好受。 军校领导倒是更加高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就冲这应变能力，也绝对是个人才。 “好了，老侯，现在我的学生也到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副校长把‘我的学生’这几个字咬的很重，有种显摆的意味。 双方已经闹成这个样子，军校领导也不退缩，直接当着燕大方面开出了条件。 “明春同学，从你的第一部作品发表，我就有关注到。军校和部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我也把话挑明了，只要你愿意来，以后想要考研，学校给予最大的支持和方便！每个月的补贴提到二十五块！将来根据情况还可以往上提，特殊人才特殊待遇！ 对了，据我了解，明春同学现在还没入党吧，入学之后就可以提交申请书，到时候我可以当你的介绍人嘛！” 自去年国家恢复研究生制度之后，今年算是恢复后的第一年。要不是现在还没有保送研究生的制度，恐怕就要直接安排上了。 刘主任一听顿时急了。 果然！这两个家伙没安好心！正面竞争不过，就开条件诱惑！ 校长上！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由于事发突然，刘主任做不了主，没法开条件，只好将希望寄托于副校长身上。 蒋明春脑子还没回过弯儿来，就见副校长也开口了： “老侯，你要是这么说，我也可以代表我们燕大表态，你提的那些条件，我们燕大照样可以给。明春，你可要想好了，咱们燕大绝对是最适合你的摇篮。 好了，咱们都不要说了，让明春自己考虑是去是留。我完全尊重明春同学的意见。” 嘿！ 这不是耍赖吗？ 你把好话都说了，结果不让我们开口了。 军校领导虽然不服，可这里是燕大的地盘，也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蒋明春身上。 看着两边大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蒋明春人麻了。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两个学校的大佬抢一个学生，虽然自己这个学生的有些特殊，可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啊。 蒋明春心里盘算着，其实他早就有答案了。 对自己的未来也做好了规划，想要短时间一飞冲天，投入军校门下，抱紧老领导大腿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自己现在也勉强有资格，让老领导给自己照顾。 可蒋明春并不打算投入部队，当一个军旅作家。 文抄只是自己的一条路，但不是全部。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想要赶上时代的潮流，在蓬勃的岁月做出一番事业，就不能拘泥于一处，也不能给自己套上枷锁，过早的打上某一个人的标签。 “谢谢两位领导的抬爱，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燕大的氛围。况且我已经在燕大待了一年。 认识了许多同学，朋友，还有我的恩师，包括刘主任和副校长这样照顾我的学校领导。说实话，燕大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家。有这么好的家长，和家庭成员，我是万万舍不得离开的。” 这马屁！ 我... 刘主任明知道这小子就喜欢拍马屁，这些话也是当着众人面说的场面话。 但他就是忍不住心里舒坦。 心里有种主任为知己学生，赴汤蹈火的冲动。 副校长本来是不想表现的太得意，太高兴的。毕竟这次‘抢学生大战’终究是自己一方获胜了。 可谁让嘴长在自己身上呢。 我的嘴角，我做主！ 副校长面带笑容，看向自家学生。 蒋明春这孩子懂事啊！ 回去得赶紧和其它领导研究研究给孩子补贴的事情，要是传出去还以为燕大不识人才呢！ 话已至此，军校的两位领导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强行带人走吧。 然而这件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两个学校争抢蒋明春的消息。 第136章 多事之秋 当天下午，蒋明春就被宪成杰和张喜华拉到了诗歌社。 最近诗歌社也在吸纳新人，社团内部的宣传标语也重新换了一遍，包括内部的布置也都重新进行排列。 好长时间没过来，猛地一看有种翻新过的错觉。 “明春，听说刘主任为了你，还跟军校的领导吵架了？” “明春你到底怎么想的，不会真的叛校出走吧！要是这样我可不放过你！” 蒋明春被众人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像个受审的犯人。 “求求大家了，放过我吧。我只说一句，我蒋某人肯定不会叛校的！”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这个‘蒋某人’的自称给逗笑了。 知道蒋明春不会离开，大家也都发出会心的笑容。 张喜华原本垮着的脸，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要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来来来，明春你看这里！” 张喜华指挥众人让开身位，露出后面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诗歌社纳新’。 “这是什么意思？” 蒋明春不解的看着几人。 “还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靠你这个大作家给我们诗歌社拉人气啊！这次纳新，可是咱们诗歌社正式成立以来，第一次公开纳新。明春，你可得尽一份力量！” “靠我？” “对啊！”刘雨荣也跳了出来，“你想想看，要是你能坐在横幅下面，对着大家喊上一嗓子。说句春明在此！ 加入咱们诗歌社的学弟学妹还不得把门槛踢破了！” 宪成杰也补充道： “明春，我们几个已经讨论过了。一致推荐你担任我们诗歌社的副社长。还有建功可能一会儿会找你，关于文学社那边也想让你挑一些担子。 你现在可是咱们燕大78级的学生代表。不找点事情把你给拴住，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拐跑了。” 想让我当牛马！ 做梦！ 现在什么职务都不担，就已经够忙的了。 要是各种职务挂上，自己还怎么去和御姐梁约会。 “各位学长，学姐，纳新的事情我可以出力，但是职务就免了吧。你们也知道，作协那边三天两头的开会，平时还想多抽空看点书，琢磨琢磨新作品，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宪成杰几人对视一眼，一副早就预料到的表情。 “没关系，职务呢你就担着，至于事情嘛，偶尔处理一下就可以，这不是还有我们这些人嘛，肯定不会让你累着的。” 眼看今天肯定是混不过去了。蒋明春干脆退让一步：“这样吧，诗歌社这边我可以挂个虚职，文学社那边还得麻烦成杰学长帮我推一推。 俩边都担着，我真顾不过来！” “行！学弟你放心，文学社那边我去替你解决。不过嘛，眼下就有一个事情需要你来帮忙！” 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些学长学姐们一个个笑得，有种阴谋得逞的味道。 不好！ 上了贼当了！ 蒋明春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吸了下鼻子弱弱的问： “什么事啊？” 张喜华笑的‘和善’： “当然是社团纳新了！就在这周六。明春你刚才已经答应了的！到时候你就以诗歌社副社长的身份，和刘雨荣一起为社团添砖加瓦！” 对于蒋明春来说这个月，这一天，绝对是个‘多事之秋’。 前脚从社团出来，后脚就被肖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作为78级的学生代表，在欢迎新生的大会上讲话。 迎新会是在下个星期，只有一个礼拜的准备时间。 从肖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不到半个小时，秦老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说是《解放军文艺》这边联合部队xcw，要给自己办一个关于《高山》的作品研讨会。 秦老知道蒋明春的德行，只要是不给钱的事儿，一律不太积极，更不愿意走形式。 不过这次要办作品研讨会的提议是部队方面提出来的，上面也很支持。 已经上升到了任务的高度！ 没办法，蒋明春这个牛马只得答应。 研讨会是在下个月，中下旬，具体时间还未定下。只是提前和自己这个作者打个招呼。 据说到时候会请一些着名的评论家，还有部队的读者代表，民间读者代表。还有其他知名作家，作协那边也会派人来参加。 一件一件的事情叠加在一起，蒋明春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 傍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去年在大雪天，路灯下给自己拍照的大公报记者，曾锦寿。 79年的国庆马上要到了，曾锦寿是受邀回来做报道的。前段时间在好友的推荐下，他看了蒋明春写的《雪国列车》还听说要翻译成外文。 于是他就买了一本上次托人带给了香江的朋友。 结果那个朋友看完之后，很是喜欢，希望可以征得作者本人的同意，将《雪国列车》这部作品在香江转载发行。而且愿意给出千字五十的价格。 要知道，香江那边的稿费也是跟着名气走的。 像倪匡，金庸，这样的大作家，千字稿费几百块是常事儿。没名气的人就算作品被采用，也只有十块，二十块。 甚至有些报纸的稿费价格压的更狠，反正那么多人吃这碗饭，你嫌价格低，总有不嫌弃的人。 对于蒋明春这种在香江，没什么知名度的人来说，对方上来报价五十，已经算是一个合理价格了。 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原则，蒋明春没有过多考虑就答应了。 如果可以借着这部作品在香江那边打开局面，以后的稿费还会比现在更高。 最主要的是，香江那边是有印数稿酬的。而且是按照对应的印数和比例进行结算。 卖出的数量越多，作家的收入也就越多。 对于发行单本作品的作者来说，绝对是一个赚钱的好路子。 两人简单的谈了一番，曾锦寿还询问起了《亲爱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曲的情况。 上次蒋明春拒绝了他在大公报上发表这首歌曲，曾锦寿还有些小小的失望。这次来大陆，依旧对这首歌曲念念不忘。 那天的大雪、路灯下的青年，还有那首美妙的歌曲，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第137章 社团纳新 关于歌曲的消息，蒋明春倒是之前就知道了。 刚开学那会儿，谷老师还邀请自己去观看歌曲的排练情况。但是那几天蒋明春的事情很多，连着开会，实在太忙，就没有过去。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已经确定，要在今年的国庆节上演出。演唱者依旧是任老师。 算起来，这已经是蒋明春的歌曲第二次登上大剧院的舞台了，只不过这次依然是作为幕后人员。 曾锦寿得知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表示这次一定要将这首歌曲发表在大公报上，让香江也听听大陆的美好歌曲。 周六如期而至 各个社团纳新的标语都挂了出来。 79级的新生比起77和78级的沉稳，明显多了些青春活泼的气息。在某些人的眼中，已经能够看到后世大学生，那种‘清澈的愚蠢’。 蒋明春和刘雨荣还有何存军三人，坐在桌子前，后面是诗歌社纳新的横幅。 整个纳新现场就像是集市。书法社团的学生，现场泼墨。 话剧社的也不甘示弱，搬出了老舍先生的《茶馆》像模像样的表演着。 比起其他社团人多势众，诗歌社这边就相对冷清了不少。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最近《我和我的祖国》要在各大高校巡演，大家都在准备巡演，和迎新节目。 之所以派刘雨荣过来跟蒋明春搭档，实在是担心蒋社长那抑扬顿挫的朗诵，会把新生给劝退。 见别的社团搞的热闹，刘雨荣也不甘示弱，用她独特的嗓音朗诵起来 “风止住天边的云霄 晴空下，是我思念的心潮。 我轻轻的呼唤， 不为任何人聆听。 只愿为那般的山， 只愿为那般的水。 ......” 这是李田一在今年六月份发表在《诗刊》上的一首作品——《独诉》 发表之前，还在校报上进行过一次宣传。这首诗带着点朦胧的味道。深受许多酷爱诗歌的学子喜欢。 记得当时宪成杰学长，还准备把这首诗歌，当成社团的节目来表演。 只不过被李田一给拒绝了，用她的原话来讲，这首诗属于是即兴之作，平时读一读还行，作为节目表达就有些勉强了。 当时本来想拿给蒋明春看看的，可惜那个时候蒋明春忙的起飞，之后更是直接请假回家了。所以也就没赶上这件事情。 何存军拿着手写的社团介绍，不时给大家介绍一番。 蒋明春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在凳子上，打量着来来往往的新生。 随着视线移动，一个站在大树旁边，的瘦小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像个初中生。 一张稚气未消的脸上，充满了好奇。 从刘雨荣开始朗诵的时候，对方就一直看着。眼中带着浓浓的兴趣。 蒋明春拍了拍何存军朝大树旁边的瘦小青年努努嘴。 何存军起身主动走到对方面前： “小同志，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一声小同志出口，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顿时笑出了声。 瘦小青年，不满的看着何存军： “我不是来找人的，我也是燕大的新生。” “啊？” 何存军一时有些愣住，旁边的男生解释道： “学长，小查确实是我们的同学，今年只有15岁。” 附近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这个瘦小的青年，纷纷朝他投来各异的目光。 蒋明春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不由的惊讶。 15岁就能考进燕大，妥妥的天才少年啊！ 咦？ 对方姓查！难道是？ 蒋明春神情有些恍惚，脑海里自然的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查海生。一个令人惋惜的天才现代诗人。 正准备去询问一下，那道瘦小的身影已经离开了。 旁边的同学解释道： “不好意思学长，小查一直挺反感别人拿他年龄说事儿的。总觉得我们没有把他当同学来看。” 何存军朝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嘴里还是忍不住说了句： “太年轻了呀！和我一比，都感觉我已经老了呢。” 短暂的插曲过后，纳新工作依旧照常进行。 刘雨荣朗诵了几首诗，嗓子都有些干了。 坐下来喝了一口水，看着其它社团周围密集的人流，有些着急了。 “明春，该你上场表演了。” “我？你让我朗诵啊？没问题！” 蒋明春喜滋滋的起身，被刘雨荣一把拉回来： “明春，朗诵就算了吧。你还是做点你拿手的事情。” “我拿手？我什么拿手？” “给人签名啊！” 蒋明春一听手不由的哆嗦了一下。没等自己阻拦，刘雨荣已经叉着腰喊了起来： “各位同学们，注意啦！报名诗歌社，就可以获得春明作家的亲笔签名！快来看一看呐！” “春明作家？在哪里？” 附近一些新生一听赶忙跑过来： “学姐，真的假的？” 后面已经有人认出了坐在凳子上的蒋明春。 “春明！真的是春明！哇！” 这一嗓子出去，周围的新生一个个像是看猴一样，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 就连一些想要加入其它社团的同学也都一个个‘叛逃’过来。 负责合唱团纳新的徐慧敏，不满的跺了跺脚： “诗歌社的人太耍赖了！都怪死明春！” 旁边几个来纳新的社团，也都纷纷表示对此不满。 可惜这种不满也只能嘴上说说，谁让人家蒋明春的名气确实大呢。 “同学，同学，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的来。” “报名在我这里，签名在我们明春学长这里。” 刘雨荣满脸欢喜的招呼着，还不忘了给苦逼的蒋明春抛去一个眼神。 看着大排长龙的队伍，蒋明春都想掉头跑了。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在教室。第二次是在学校礼堂。 你能想象签名签到钢笔里墨水都用光，捏着钢笔的手指酸疼的感觉吗？ 这样的情况，蒋明春已经经历了两次！ 刘雨荣起初是笑着的，可笑着笑着，也就笑不出来了。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队伍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长了。 第138章 同学的爱人真是大作家! “玉萍，玉雯，你们看，那边的人好多啊？好像在排队！” 今天本来是曹雅琴带着梁玉萍来燕大的，结果梁玉雯来找姐姐，然后就结伴一起过来了。 之前报名的时候，曹雅琴就见过梁玉雯几次。知道自己的同学有个双胞胎妹妹。 曹雅琴显然是个爱凑热闹的，见到那边人多，就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姐妹俩走在后面，梁玉雯低声在姐姐耳边道： “姐，你没跟你这个同学说，春明和你的关系啊？” 梁玉雯到现在也没喊过蒋明春一次姐夫。总觉得喊起来有些怪怪的。 对方比自己小四岁，而且他还没跟姐姐正式结婚领证。 实际上前面这两条原因都是其次，主要还是心里下意识的，不愿意承认对方姐夫这个身份。 连梁玉雯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说起来，梁玉萍就有些好笑： “我说了，可是她不相信。还说我是太喜欢明春了。这不，今天非要带着我来燕大找大作家。” 梁玉雯也跟着笑了，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自己最初见到的时候，也同样震惊了很长时间。 和裴小霜说的时候，对方也不相信。 “想要春明作家亲笔签名的，来这边！想要报名的在我这里！” 刘雨荣又喝了一口水，声音有气无力的。 这都排了一个多小时了，依然不见队伍减少。 这些排队的，大部分都是冲着签名来的，真正想要报名诗歌社的反倒没有多少。 “明春学长，你也在诗歌社吗？”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大作家。 蒋明春点点头：“是啊！我是去年加入的。” “那我也加入！我叫邓美玲，是79级法律系的。” 刘雨荣看着已经麻木的蒋明春，捂嘴偷笑。 这一早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因为蒋明春而加入社团的成员了。 蒋明春属实是懒得去说了，最开始他还客气的问问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诗歌，不要因为其它因素受到干扰。 可后面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一个个都说是喜欢诗歌。有的还会现场朗诵几声证明自己。 蒋明春也就懒得去管了，反正自己也不怎么去社团。 该毁灭就毁灭吧！ “玉萍，玉雯，快过来！快过来！” 曹雅琴站在队伍最后面朝着姐妹俩招手，“咱们真是走运了！春明就在前面给人签名呢！快快快，别让人插队了！” 梁玉萍和梁玉雯对视一眼，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梁玉雯往前看了看，好家伙！ 前面得排了多少人啊！轮到这里得猴年马月去。 梁玉雯抬腿就要往队伍前方走，结果被排在几人前面圆脸女生给喊住了： “大家都排着，你们还想插队呀！” 梁玉雯原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回头道： “我说我要插队了吗？我是来找人的。” “哼！”圆脸女生叉着腰，一副我已经识破你奸计的样子，“你们三个不都是一起的吗？人家排队你来找人？你找什么人？” “我找春明行了吧！” “呵呵！在这里排队的谁不是找春明的！你这同学长得也挺漂亮的，怎么做事儿这么不讲究呢！” “我讲不讲究关你什么事情？轮得到你来说我吗？” 梁玉萍担心妹妹和别人闹矛盾，赶忙挡在妹妹身前： “这位同学，我们没有插队。请你不要这样讲话！” 后面的吵闹顿时引起了蒋明春几人的注意。 何存军担心发生什么事情，起身去查看。 蒋明春也站起来，朝着队伍后面看去。刚刚貌似听到玉萍的声音了。 “明春学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蒋明春没有注意到学妹的声音，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梁玉雯。 “学长？” “明春？” 刘雨荣看到蒋明春小跑出去，样子有些着急。 “长的漂亮就可以不讲道理吗？” “谁不讲道理了？你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梁玉雯把姐姐拉到一边，看这架势都有些要动手的意思了。 “玉萍，玉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何存军还没开口，蒋明春就从身后跑了过来。 圆脸女生看到大作家出现，立刻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学长，你给评评理，大家都排队，就她们几个想要插队！” “你说她们要插队？” 蒋明春挡在两姐妹身前，当着众人面开口：“我想你们误会了，她们一个是我爱人，一个是我爱人的妹妹。想要我的签名，根本用不着插队吧？” 圆脸女生目光呆滞，周围听到这句话的学妹们，内心一阵酸涩。 跟在俩姐妹身边的曹雅琴更是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法。看到同学这个表情，梁玉萍仿佛早有预料。 长长的队伍，因为蒋明春的一句‘官宣’直接走了五分之一。而且走的全都是女生。 蒋明春扭头看向自己媳妇，发现某个醋坛子似乎又要打翻了。 签名一直持续到中午，总算是有了借口离开。 中午，一行人一起在燕大食堂吃饭。听说玉雯和玉萍来了，正在筹备复排节目的李田一也抽空赶来。 有了李田一的加入，吃饭的氛围顿时就不一样了。 “田一，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梁玉雯好奇。 “还不是巡演的事情闹得，对了，这次巡演，还要去你们军艺和师大呢。” “是《我和我的祖国》那个节目吗？我怎么听说这个节目被国家队给拿走了？” 李田一朝着蒋明春挑了挑眉： “节目的原创作者都在这里呢，你还担心不让演？” 说着几人都不由的看向正在从梁玉萍餐盘里‘偷菜’的蒋明春。 梁玉萍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打了蒋明春肩膀一下。提示他注意影响。 俩人亲昵的举动，无形中喂了众人一嘴狗粮。 这还吃个屁啊！ 曹雅琴直到现在依旧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自己室友加同桌的爱人，居然是大作家！ 这事要是传出去，那还不得炸了锅？ 不行！不行！这根大腿一定紧紧抱住，大学期间一定要紧密的团结在，梁玉萍同学的上铺！ 第139章 训斥学姐 “老梁，这几天你怎么也看起小说来了？” 郑秋华递来一杯水，轻轻的给梁裕捏着肩膀。 梁裕放下手中的《解放军文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高山下的花环》了。 越是看，就越觉得那个叫蒋明春的青年作家，有点本事。 怪不得，老领导会当着众人的面夸他。 “秋华，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郑秋华捏着肩膀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捏起来： “你不该瞒着我的。” 梁裕反手在老婆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自嘲道：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现在我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两个女儿都不认我这个当爸的！传出去都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 郑秋华想了想： “老梁，要不我去一趟吧，我去找玉雯说说。你们父女之间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 梁裕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自己养的女儿是什么性格，我这个当父亲的最清楚。指望说通玉雯，还不如去找玉萍试试。那丫头现在只认她的姐姐，要是把她逼急了，怕是以后连见都不肯见我们了。” “玉萍那里能行吗？毕竟抛下她们母女那么久，人家能没有怨气吗？” 梁裕听出了老婆话里的试探之意，可眼下自己除了和盘托出也再无其它路子可选：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要不然她们俩个也不至于这么恨我。我去找过玉萍一次，他对我怨气很大。 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从玉萍的爱人那边下手。” “玉萍结婚了？” 郑秋华，意外的并不是结婚，而是自家男人也认可了对方的身份。 能让老梁认可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般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婿。 “还没结婚，听说已经订婚了。”梁裕指了指茶几上的刊物： “那个年轻人叫蒋明春，这几天我看的这篇小说就是他写的。” “哦？” 郑秋华并不是很惊讶，缓缓坐在一边，拿起这份《解放军文艺》。 “前阵子上面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全军阅读这篇小说。能把文章写到这种地步，是个人才。上周就连总z那边都点名了。 听说下个月还要给他办一个作品研讨会。这样的人当梁家的女婿也够格了。” 郑秋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这个蒋明春我也听说过！我听老杨说《我和我的祖国》就是他创作的，对了！他还是燕大的学生是吧？” 梁裕点点头。 郑秋华也来了兴致： “老梁，要不把蒋明春那孩子叫到家里，吃顿饭吧？ 只要能把他说通，我想玉萍一定会原谅你的。到时候玉雯的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梁裕思考了片刻拍板决定： “行！那就明天吧。明天让少安去找他！” 燕大 蒋明春带着两姐妹外加一个拖油瓶，参观了诗歌社。 社团里，李田一一行人还在复排节目。 没有了国家的队的加入，诗歌社的朗诵人员从两人，变成了六人。合唱团那边也派出了四十人组成新的合唱队伍。 演出质量和演员阵容方面当然没法和大剧院时的演出相比较，不过燕大的表演者们都很认真的在复排。 毕竟《我和我的祖国》已经成为了燕大学生节目的一块招牌。 谁也不想在复演时搞砸。 肖老师依旧是节目的负责人，看到蒋明春带着几个女生进来，便主动走过去： “明春，刚好你这个创作人来了，让大家再过一遍，你给把把关。” “嗨！有肖老师在还用得着我吗？” “少拍马屁！过来坐！” 蒋明春撇撇嘴，这马屁拍多了，有时候也腻。 没办法只好招呼着姐妹两个和他一起挨着肖老师坐下。 从进来的时候，肖敏就注意到了跟在蒋明春旁边的双胞胎姐妹。看得出这两人和蒋明春的关系不一般， 不过她也没多问。 今天梁玉雯也算是领教了蒋明春在燕大的地位。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就连食堂打饭的都跟他关系很好。一个在文学界名气和地位如此之高的作家，丝毫看不出一点架子。更没有什么‘文人的臭毛病’。 其实梁玉雯弄错了一个顺序，蒋明春来到燕大是先和打饭的叔叔阿姨们搞好了关系，然后才是同学老师。 在大学最不能得罪的人，除了老师和分管你的领导，另外就是打饭的叔叔阿姨。 前两个管着你的前途，后两个管着你的肚皮。 能不能吃饱，吃好，全看人家颠勺的技术。 颠一勺刚好，颠俩勺半饱。 梁玉萍和梁玉雯，连带曹雅琴都享受了一次vip席位。 梁玉雯这个丫头，看到前面站着的李田一，各种搞怪，不时眨眨眼，努努嘴。 把李田一折磨的几次差点笑出声。 好不容易彩排结束，肖老师让蒋明春起来点评一下。 看着自家男人站在一众燕大演员面前，梁玉萍心里一阵自豪。 “大家都看到了，是肖老师非要逼着我说的。” 蒋明春上来就甩锅，引来肖敏一个白眼。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话，我可能说的很难听。不过我觉得难听的话从我这里说出来，总比等你们演完了从别的高校同学嘴里说出来要好的多。” 蒋明春在众人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停在李田一面前： “田一学姐，你是上过大剧院舞台的，还和国家的的老前辈们一起同台表演，理所应当比其他人更有经验。 对于其他五位朗诵者来说，你就是老前辈，你本应该给他们带节奏的，可是你呢？” 李田一缓缓低下头两只手捏在一起，平日里一直温和的学弟，今天让她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蒋明春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重，可问题确实摆在那里。 李田一作为第一个朗诵者，节奏和语速的把控很重要。后面的人都要跟她保持一致。 可能是先前有老艺术家的带领，李田一作为跟随者，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问题。 现在轮到自己领头问题就一下子显现了出来。 看到蒋明春严肃的表情，肖敏也觉得自己先前有些松懈了。 在她心里，业余的毕竟是业余的，要这些孩子演的和国家队一样，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蒋明春的话，让她又醒悟过来。有大剧院那场表演的玉珠在前，要是这次巡演的质量差距太过于大，那就等同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演的不好，还不如不演！ 第140章 指桑骂槐 蒋明春算是豁出去了，一口气把朗诵的六个人，喷了个遍。 然后又把合唱团的人一顿数落。肖敏起初还没有发现，等到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这小子表面上是在数落燕大的演员，实际上是在怪学校没有重视这次复排，不管是场地还是背景音乐都没有到位。 要知道，先前演出的时候，学校可是批了一千块钱，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 可现在却是啥都没有，纯靠几个人，练来练去。 没有了小提琴伴奏，李田一朗诵的时候也没有参照，这才是导致几个朗诵者节奏不稳的一大因素。 蒋明春没法直接去说学校的不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一顿输出完毕，蒋明春又朝着肖敏笑了笑： “肖老师，这次我可算是把得罪人的话都说了，刚才说的那些就是我的意见，您要是觉得我是在乱弹琴，您就当我没说过。” 肖敏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盯着蒋明春看了几秒，这才开口： “最近学校忙着筹备迎新，对节目复排确实有些不太到位。等迎新结束，我会向学校申请的。倒是明春你这孩子，至于用这种方式埋怨我吗？” 蒋明春一脸无辜：“哪有啊？肖老师您可别冤枉我。是您让我说我才说的。” 肖敏有些气的牙痒痒，但属实是拿这小子没办法！ 起初还有些不服气的复排演员，听到肖老师这么说，也顿时明白了蒋明春这是在指桑骂槐。 心中的一点点怨气也被感激所取代。 今天的复排结束，几人结伴走出诗歌社。 李田一心里还有些委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学弟都不给自己留点面子。 梁玉雯也觉得蒋明春有些过分了，刚要开口。 就听蒋明春在后面投降道： “我错了，学姐！你可别记我仇啊！” 李田一见对方秒怂的样子，不由的笑出声。 蒋明春倒不是怕学姐，主要是刚刚看到自家媳妇的眼神不对。 一个假期相处下来，梁玉萍和李田一的关系也很不错。这姐妹三个要是同仇敌忾，自己还不得哭死。 李田一也不傻，知道蒋明春刚刚是在给他们争取条件： “你是在帮我改正问题，我为什么要记仇啊！” “不管学姐记不记仇，晚上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梁玉萍偷偷回应一个笑脸，显然是已经原谅他了。 晚上四人在柳泉居吃了一顿。 说起柳泉居饭庄，可谓是历史悠久。 从明代隆庆年间至今已经有将近四百年的历史。 梁玉雯显然是个熟客，点了一道拔丝菜，酱爆鸡、糟熘鱼片...... 蒋明春也是头一次来，只好‘主随客便’点啥吃啥。 这年头无论什么菜，味道都很正。 尤其是这家老店，据说还做过国宴。手艺是真没的说。 “嗯，这个鱼的味道真不错。玉雯你平时经常来这里吧？” 梁玉雯眼睛一撩： “你以为我也是大作家啊！还经常来！之前都是梁少安带我来的。要不然我都找不到地方。” 说起梁少安，梁玉萍也来了兴趣： “玉雯，你和他关系好吗？” 梁玉雯想了想： “其实吧，有时候挺烦他的。成天游手好闲的，就是找一帮人瞎混。不过他对我还是挺好的。姐，要不你也见见他？” 梁玉萍想了想摇头道： “我还是不见了，我不想和那个家有牵扯。我只要妹妹就好了！” “嘿嘿，姐~你最好了！我也只要你！” “哎呀油...别蹭我...” 姐妹两个说着就腻歪到了一块，把蒋明春看的那叫一个羡慕。 我也想蹭啊！ 吃过饭，蒋明春和梁玉萍默默走在后面。 “明春，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蒋明春拉住她的手：“为什么这么说？” 梁玉萍朝着走在前面的妹妹看了一眼： “玉雯的生活本来好好的，因为我出现，她和那个家也闹别扭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蒋明春思考了片刻，笑道： “你为什么不换个方向思考呢？任何选择都是双向的。你的出现让玉雯有了姐姐，而在她心里，你这个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你没觉得玉雯每次见到你就很开心吗？能够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开心，就算是自私一点又有何不可呢？” 梁玉萍发现，蒋明春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找到一个让她觉得正确的答案。 这个男人还是像从前一样，能够读懂她的内心。 “就你会说！” 梁玉萍轻轻推了他一下，使着小性子。 蒋明春本想继续跟进几句，顺便提点羞人的小要求。 可梁玉萍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松开他的手，小跑着追上了妹妹。最后还不忘丢给他一个看穿一切的笑容。 “造孽啊！这样下去，蝌蚪都长成青蛙了！” 蒋明春看着自己的左手，欲哭无泪。 蒋明春每天依旧保持着跑步的习惯，倒是最近图书馆去的比较少了。早上难得闲来无事，来到图书馆，准备找本书看看。 之前的管理员大姐被调书库了，今天也没见到。 不过图书馆大部分人都认识蒋明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拿了一本《西线无战事》，坐在角落里翻看着。 这本属于是二次翻译的版本，修改了一些语法上的错误，读起来也没那么多毛病。 蒋明春读书的时候有个习惯，遇到不理解的地方，不会立刻去找答案，而是将问题记下来，继续往下读。有的时候往往前面不理解，结合下文就会自然的搞明白。 所以蒋明春的小本本上，很多记录的问题，都会在最后划上一条斜杠，表示作废。 谢馆长今天来的比较早，刚进来就看到有个学生正在一边看书，一边往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出于好奇，谢馆长轻轻走到对方身边。 由于太过于认真，蒋明春根本没有察觉身后来人。 依旧在小本本上写着 [人只要屈服，就能躲避打击，忍受恐惧。] 蒋明春在这几段话下面，划了一道标注线，然后打了个问号...... 第141章 姐夫打小舅子 蒋明春不知道谢馆长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连看了几个钟头，有人来传话说是外面有个姓梁的青年找自己。 来人确实是梁少安，今天穿的挺精神的。 见到蒋明春出来，梁少安双手插兜，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像是在看一个物品。 “你就是蒋明春？” 蒋明春点了点头，心里摸不准对方是来干嘛的。 “嘶~”梁少安吸了口气微微皱眉，“我说，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蒋明春提醒了对方一句： “去年，剧场门口。” “昂，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站田一姐旁边那小子是吧？” 梁少安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屑，除了个别几个人，他对谁都是这个调调。 “诶？你就是我另外一个姐姐的对象？听说你还是个作家？” 梁少安，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而且和她现在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是父亲不允许，昨天晚上他忍不住想去燕师大看看去了。 蒋明春懒得跟这小子扯皮：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没事儿我就回去了。” “诶诶诶！你急个毛啊！写了几篇文章就在这摆谱？我看你除了这张脸，也没啥特殊的。我那个姐姐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人？” 蒋明春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纯粹不能给好脸子： “你一口一个，“那个姐姐”“那个姐姐的”。叫的挺顺嘴啊？我问问你，人家承认你这个弟弟了吗？你就乱喊？” “嘿？你这不是放屁吗？都是老梁家的种，承不承认不都是我姐姐吗？倒是你小子，我看着岁数也不大吧？以后能不能进我家的门，还得我说了算你懂不懂？” 蒋明春现在才算是真正见识到，梁玉雯对这个弟弟的形容，有多贴切了。 “你在家里排老几啊？就你说了算？” “我排...” 梁少安一想到自己的家庭‘弟’位，顿时恼羞成怒，“我排老几你管得着吗？我怎么看你小子这么欠抽呢？” 蒋明春主动往前一步： “你抽我一个试试？” “丫的！” 梁少安猛地上前，抬脚就朝蒋明春的肚子蹬来。 论打架，蒋明春还从来没怕过谁。 瞅着对方抬腿的空挡，蒋明春一个侧身躲开，伸手抓住对方的领子，直接把人丢了出去。 原本坐在吉普车里的司机小王，见领导的儿子被打，顿时跳下车，朝着蒋明春过来。 没曾想，梁少安这小子还算有点骨头： “王哥，你别管！ 我今天要跟这小子单挑到底！” 司机有些为难的站在旁边，作为这方面的老手，他一眼就看出，就凭自家领导儿子的这几下，根本打不过对方。 可现在他又不能直接动手，只能远远的盯着蒋明春，准备看情况再出手。 梁少安拍了拍身上的土，啐了一口，把两个袖子卷起来： “呦呵，我还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呢。没想到有俩下子。小子！你摔我这下子，今儿我指定不能跟你了事。” 梁少安这次变小心了，还摆出了格斗的架势，一点点靠近蒋明春。 看到这一幕，蒋明春有种想笑的感觉。 这小子明显是三分火候，学的时候只学了个虚架势。 “我去你丫的！” 梁少安找了个自以为对方没有防备的空挡，猛地出拳。结果不等胳膊伸开，就被蒋明春主动贴近，一个绊脚再次放翻。 一种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大脑。梁少安长这么大，还没被别人这么玩过！ 一声怒吼过后，梁少安朝着蒋明春冲来。 知道拳脚打不过，这次他的脑子里只有抱着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 只可惜蒋明春并不给他机会，抬腿一脚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梁少安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继续。 远处的司机小王，也看出蒋明春已经手下留情了。可他却不能再继续看着领导的儿子挨打了。 “王哥，我说了你别管！让开！” 见小王挡在面前，蒋明春也不再动手。 自己不怕跟人打架，那也得分人。 遇上眼前这种脖子和脑袋一样粗的选手，动起手来那不是找虐嘛！ 蒋明春拍了拍手，转身就要走。 “站住！有本事别走！你爷我还没打够呢！” 小王听了满脑子黑线，你是挨打没挨够吧？ “我叫你站住，听见了没有？” 梁少安刚才，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带着老爹的任务，请对方去家里吃饭的。 这要是没办成，回家还不得被骂死。 “哎！哎！我不打你了行了吧！” 梁少安好不容易站起身，踉跄着加快了步伐跟在后面。 “哎！你倒是回句话呀，走那么快干嘛？我爹让我请你去家里吃饭。你走不走啊？” 听到这句话，蒋明春停下脚步，面带狐疑 “你爹，请我吃饭？” 见对方停下来，梁少安总算是能停下来缓口气了。 “昂！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儿干嘛呢？跟你逗着玩？” “不去！” 蒋明春干脆吐出两个字，扭头继续走。 “哎！不是！你他丫的，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我爹请你你都不去？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蒋明春猛地转过头，目光充满了威胁。 梁少安不由的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还在发疼的屁股蛋子： “这样吧，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不计较你摔我这事儿了。以后有事儿提我名字，看在我那个姐姐的份上，我罩着你点。” 蒋明春摆摆手： “你还是罩着你屁股吧。” “我说你是个爷们儿吗？去吃个饭还叽叽歪歪的？我可告诉，你要是不去，我就去燕师大，找我那个姐姐去了。正好我还没见过呢！” 梁少安也是实在拿蒋明春没办法了，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赌对了。 在认亲这件事上，蒋明春一惯全力支持自家媳妇。 媳妇不愿意和那个家有牵扯，可要是遇到梁少安这种死乞白赖泼皮，肯定会受干扰。 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去一趟。 第142章 谁能原谅一个抛弃妻女的父亲 上了车，蒋明春能感觉到，旁边这小子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自己脸上扫。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了一段路，梁少安终于忍不住了： “哎？我说！咱聊聊呗？” 蒋明春扫他一眼没开口。 “你之前练过吧？当过兵？” 蒋明春依旧不说话。 梁少安调整了一下坐姿，尽可能让自己的屁股不硌的厉害。 “问你点正事儿，我那个姐姐性格咋样？对了，她喜欢什么？” “她喜欢你离她远点。” 梁少安愣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丫的！你...” 对上蒋明春的目光，梁少安顿时把后半句话给咽进了肚子里。可惜打不过这小子，要是能打过，非得揍他一顿。 “你，你还挺能整词儿。” 开车的小王差点笑出声，原本以为蒋明春的出现，能让领导儿子在家里的地位提高一点，没想到依旧是家庭“弟”位。 一上来就让这个姐夫，给吃的死死的。 梁家是栋独立的小二楼。院子不是很大，但贵在精致。 院里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有人在打理。 车子行到院子里，一个看上去很有气质，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门口。 见蒋明春和梁少安下来，女人主动过来迎接： “是明春吧！之前就在报纸上见过。果然是一表人才。” “您过奖了！” 蒋明春礼貌的同对方打了个招呼，把控的距离不远不近。 郑秋华，注意到旁边的儿子看上去有些狼狈，走路都是斜着一条腿： “小安，你怎么了？” 梁少安嘿嘿一笑： “没事，没事，我摔了一跤。” 郑秋华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然后朝着蒋明春笑了笑： “快进屋吧！他爸一会儿就回来了。”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换的鞋子，蒋明春一边换鞋，一边打量着家里的陈设。 不一会儿郑秋华已经端了一盘水果出来，示意蒋明春入座，然后倒上茶。 注意到蒋明春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一角摆放着的《解放军文艺》上。 郑秋华顿时笑道： “老梁昨天还说呢，明春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之前可是从来不看小说的，唯独见到你的作品，反复看了好几次。 我还有些好奇呢，一问才知道，原来明春和玉雯姐姐的关系不一般呢。也难怪老梁看的这么认真。” 连蒋明春这个常年拍马屁的都有些佩服对方，这才叫拍马屁于无形之中。 不经意间就夸了自己一番，最让蒋明春佩服的是，对方在语言把控方面可谓做到了滴水不漏。 在门口的时候，用‘他爸’两个字指代梁裕，为了就是看自己的反应。 见自己表现平淡，对方又换成了“老梁”，称呼梁玉萍也是用玉雯的姐姐。 而且蒋明春怀疑，这本《解放军文艺》是故意放在这里，让自己看到。 为的就是能自然的跟自己找到话题。 能把梁裕这种男人拿捏住，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您过誉了。我能写出《高山下的花环》全靠老领导给的资料，要不是他老人家给我机会，替我扛着压力，我哪里有这个能力。” 蒋明春说的很平淡，完全没有一点自傲炫耀的意思。 可但凡有点智慧的人，哪里会听不出对方炫耀的意图。 老领导那个级别的人，一般人连提的资格都没有。就连自家老梁在人家面前也不过是个后辈。 可到了对方口中，又是给机会，又是扛压力的。明显能听出，对方在老领导那里有多受重视了。 关键是人家说的话还真不是吹牛！就是真实发生的。 这也从另一个层面，向自己传达，人家也是有靠山的，根本不怕梁家。 短短的几句话，让郑秋华意识到，自己是遇到高手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甚至不输一些老滑头。 也难怪对方这个年纪，就能有现在这么高的成就。 第一场无形对抗，双方打成了平手。 这时梁少安换了身衣裳走出来，顺手捞了个水果，往沙发上一摊。一边啃，一边问： “妈，今天吃什么呀？” 看看自家儿子这副德行，在看看人家。两者一对比，郑秋华的心里别提多来气了。 “就知道吃！客人来了也不说帮忙招待一下！” 梁少安斜了蒋明春一眼： “嗨~来都来了，还怎么招待，吃水果不？” 蒋明春摇了摇头： “我喝茶水就好了。” “切~” 反正现在已经完成任务，梁少安也不怕对方中途离开。 “明春，听说你家是平县的？” “嗯，是平县河湾村的。” “家里有哥哥姐姐？” “只有一个妹妹。” 郑秋华点了点头： “玉雯她姐姐跟你是同一个地方吧？” “是，我们都是河湾村的。后来一起在村小学当老师，就认识了。” 郑秋华叹了口气： “村里的条件一定很艰苦吧。这事儿也怪老梁，哪有当父亲的让自己女儿受苦的。玉雯她姐姐有怨气也是应该的。要我说就得让老梁长点教训！ 当初他还瞒着我！怕我有意见。可是他也不想想，玉雯我都接受了，还怕再多一个吗？” 郑秋华一手推拿，成功将自己的立场摆在了和蒋明春，梁玉萍相同的位置。 蒋明春见对方这么说，索性也就顺着她： “按理来说，梁叔叔是玉萍的父亲，有些话我这个当小辈的不该说。 可是今天您开口了，我也不得不替玉萍说几句话了。 您能想象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女儿，为了逃荒足足跨了一个省吗？玉萍和赵婶逃到河湾村的时候，差点死在村口。 要不是村里人凑了粮食，给她们母女俩盖了房，恐怕早就没有玉萍这个人了。这么多年玉萍一直没有父亲，小的时候苦的累的，全靠赵婶一个人担着，赵婶累倒了，是玉萍一个人，又是照顾母亲，又是干活。 赵婶是多么要强的一个女人啊，最后居然是怕拖累自己的女儿，喝了老鼠药自杀了！换成您是玉萍，您能原谅一个抛弃女儿，和妻子的父亲吗？” 第143章 蒋明春的问题 蒋明春的反问，让郑秋华一时间难以回答。 梁少安手里的水果咬了一半，不由的停了下来。昨天他只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可从来不清楚那个姐姐的身世。 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梁少安感觉那个姐姐也太可怜了。自己父亲干的不叫事儿啊！ 诶？ 我怎么敢埋怨我爸呢！可不敢，可不敢！ 梁少安猛地摇了摇头，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给甩出去。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郑秋华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思考了几秒点头道： “不是你说，我还一直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她们母女俩真不容易啊！明春，你先坐，我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蒋明春点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郑秋华其实就是为了打个前站，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 可现在看来，老梁的想法可能要落空了。 这孩子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别看表面上说话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每个字都带着杀伤力，让人难以招架。 “唉！” 郑秋华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后面的事，只能让老梁自己解决了。 母亲刚走，梁少安朝着蒋明春旁边挪了挪： “哎！你刚刚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蒋明春放下茶杯没有理会对方。 梁少安可能是习惯了对方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抠了抠头发坐直身子： “我姐和另外一个姐，不理我爸，原来是因为这个呀！怪不得呢，好好的就突然不回家了。 我说，那个蒋...蒋明春是吧，我姐现在过的好吗？我说的是燕师大那个。” 蒋明春侧过头：“你别去打扰她，那就挺好的。” “嘿！你这人说话怎么比我都损。我是她弟弟。干坏事儿的是我爸，又不是我。那个...爸您回来了！嘿嘿...” 梁少安一个猛子起身，心虚的露出一副狗腿样。 “爸，我把人给带回来了。” 梁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换鞋，一边朝蒋明春打招呼： “明春来了！今天有个会耽搁了一些时间，对了，今天还讨论了一下，关于你的那个作品研讨会。上面很重视这次研讨会，邀请了不少作家。我给他们提议，让xcw也参与进来，像《高山》这样的作品就应该大力宣传嘛！” 蒋明春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出于礼貌起身的朝梁裕点点头。 “坐，在我这里别拘谨。” 梁裕说着坐到旁边。 “少安，去问问你妈菜好了没有。” “哦。” 支开了梁少安，梁裕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蒋明春续上： “在燕大学习忙不忙？” “还行。” “对了，听说你是陈教授的学生？少安他舅舅和陈教授有些交情。陈教授在文学方面的研究很了不得，你这个当作家的学生，刚好可以多跟前辈学习学习。” 蒋明春有些反感对方这种，长辈关心晚辈的语气。 对于这种话，蒋明春也懒得说些什么，只是应付的点点头。 不一会儿，郑秋华出来提醒两人菜已经好了。 梁裕起身邀请蒋明春一起吃饭。 郑秋华趁着蒋明春没注意的时候，朝梁裕使了个眼色，用口型示意他今天不要聊女儿的问题。 梁裕刚才也看出，蒋明春表现的很冷淡。 估摸着老婆打前站的时候已经试探出了些什么。 随即点点头表示明白。 餐桌上，梁裕和郑秋华，一直围绕着蒋明春的生活和写作展开话题。不时夸赞几句，来制造气氛。 蒋明春将一切看在眼里，把这夫妻俩的意图猜了个大概。 呵！知道解决不了问题，就想避开？ 你不问，我倒是要问了！ 蒋明春一边应付着，吃完这顿饭。 就在几人以为蒋明春要离开的时候，蒋明春突然提出邀请梁裕去外面走走。 梁裕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想清楚了答案。 对于女儿来说，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可对于蒋明春这个想要在京都闯荡，毫无根基的年轻人来说，自己这个未来的岳父，绝对是他可以依靠的根基。 梁裕并不反感这种有野心的人，相反还很看重对方，因为自己同样有野心。 在某种方面讲他们属于同一类人。 如果对方表现的可以，梁裕也不吝啬给对方一些帮助。 想到这里，梁裕很爽快的点头答应。 带着蒋明春，朝后院走去。 “梁叔叔，我知道您今天邀请我来家里是什么目的。” 蒋明春直入主题。 梁裕也笑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明春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从我第一次见你们，我就看的出，玉萍很听你的话。当年的事情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对，让玉萍吃了那么多苦。 以后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这些，这种弥补也可以落在你身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着对方已经明示的话，蒋明春也笑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笑着。 可是梁裕看不出，蒋明春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的讽刺和鄙视。 看着眼前的梁裕，蒋明春又想到了一个人。 张萌萌。 果然啊！在政治家庭长大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管是亲情和爱情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 也对！ 可能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达到他们眼中的‘成功’吧。 “梁叔叔，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当初你离开赵婶儿的时候，为什么只带走了玉雯，而留下了玉萍？” 梁裕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提到那个女人，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变化，那一天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 “你想回去，我不拦着，两个孩子是我的，你别想带走。” 赵海棠给正在熟睡的两个丫头捏紧被角，手上的青筋凸起，显得格外用力。 “海棠，这次算我对不起你。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机会有多难得，我必须得回去。我先把玉萍和玉雯带回去，等情况稳定了我再回来接你。” 梁裕略微心虚的朝着正坐在炕上的岳父看了一眼， 全程一声不吭的岳父缓缓抬头： “玉雯给你带走，玉萍留下！” 第144章 当面怒喷梁裕 梁裕知道，在这个家岳父的话就是命令，容不得有人反驳。 缓缓走出的门的他，就听到屋里的赵海棠和父亲吵了起来。 “爹，你咋能让他把玉雯带走呢？他和城里那个女人的信我都看见了，万一他要是不回来咋办？” “傻闺女！你让他白白生生的走，那他才心宽呢！把玉雯带着，城里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他有孩子，还能跟她好？” ...... 蒋明春见梁裕有些走神，也不催促就这么安静的等在旁边。 许久，梁裕从回忆中回过神，淡淡道： “当初是我想把她们姐妹都带走的，可是玉萍她娘不同意，只让我带走一个。回城之后，我也回去找过她们母女，可是那里的人都逃荒去了，根本查不到她们母女俩的踪迹。” “呵呵，按照梁叔叔的意思，是怪赵婶儿没让你带走玉萍是吗？” 蒋明春压了这么久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替自己辩解。 梁裕也听出对方的语气不对，正视道： “你也看到了，玉雯跟我回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把玉萍留在身边除了跟着受苦，还能做什么？玉萍要怪，得怪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照你这么说？赵婶儿被你抛弃，还得把孩子也给你？心甘情愿让你带着两个孩子给她们找个后妈，这才叫明事理？” 梁裕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不是和自己套关系的，而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不是抛弃，而是选择！ 你也是男人，我想你能够明白，和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是件多么难受的事情。” “不喜欢？” 蒋明春丝毫不惧对方投来的愤怒目光，讥讽道， “不喜欢你早干嘛去了？嘴里说着不喜欢，结果炕照上，孩子照生。 回头把下家都找好，才说自己不喜欢！这不是陈世美，是什么？” “你说够了没有！” 梁裕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肉眼可见的怒气直冲面门。 “呵！我告诉你，别把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像的跟你们这种人一样。我这次来不是给你们当说客的，也不是来抱你们梁家的大腿。 我只想劝你一句，如果你还想在玉萍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做父亲的尊严，那就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要去打扰她！ 告辞！” 蒋明春无视对方，径直朝旁边的小门大步离开。 所有人无论高低贵贱，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梁裕在十多年前射出的一颗子弹，在这一刻刚好击中了自己的眉心。 在蒋明春把他掩盖的丑陋扒的干干净净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终于消失了。 房门打开，刚要出门的梁少安正好撞上回来的父亲。 “爸，蒋明春呢？” 一个死亡凝视吓得梁少安缩了缩脖子。 看着脸色阴沉的父亲缓缓上楼，梁少安这才低声吐槽道： “就凶吧！两个女儿都不认你，再这样下去，连我这个儿子都得离家出走！切~” 一个星期的时光匆匆而过。 燕大礼堂举办了欢迎79届新生晚会。 蒋明春作为78级的学生代表，向学子和领导们做了演讲。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求学这个目标，相聚在燕大。自恢复高考之后，我们这三届，是最年轻的三届，也是崭新的三届。 如果将77届的学长学姐们，比作第一批吃桃子的人。那我们78届，就是在学长学姐们尝过甘甜之后的享受者。 大家可能会问，桃子都被77届和78届享受了，那79届的学弟学妹怎么办？ 我说，别着急，大家向前看！前面还有大片上好的桃林，等着我们去采摘！ 国家为我们开山，燕大为我们种桃。 我希望未来我们这些享受者，能变成散播者。 到最后成为开山的那批人，种桃的那批人......” 蒋明春的演讲篇幅不长，但却引起了好几次集体掌声。 当天学校一把手，和几个主要校领导均数到场，参加了这次欢迎会。这也是蒋明春入学以来，第二次见到这位一把手。 会后，副校长把蒋明春喊到了跟前。没想到，上次两个学校为了抢人，开出的条件，副校长还就真的跟校领导们商量了。 而且还给安排上了。 这样的结果属实是让蒋明春有些意外。 “明春，近期写一份入党申请书交上来。如果考察期没什么问题，学校会优先考虑。” ...... 最近秦老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高山下的花环》已经售出一百四十七万册。 而且这还是在不计算给部队的那批，光是市面上就有如此庞大的数量。 有内业人士做了预估，按照现在的势头《高山》三个月之内的销售量可能要突破到四百万。 《解放军文艺》还邀请了着名评论家冯先生，作为《高山》的特邀评论。 随后冯先生的评论稿《最瑰丽的和最宝贵的——读中篇小说〈高山下的花环〉》发表。 评论指出：《高山下的花环》是一部好作品，一部充溢着崇高的革命情愫、能够提高和净化人们思想境界的作品 。 对于《高山》的发表，在文学界并没有引发像《活着》那样巨大的反响。 可在民间，尤其是军政界，无异于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在《高山》发表后，首先是官方各大刊物，纷纷转载。紧随其后的是诸多省级刊物。 《作品》《朔方》《汾水》（又名：《山西文学》）《鸭绿江》等刊物，相继出现了关于《高山》的读后感，以及许多评论家的评论。 读者来信更是如雪片而至。 在这个关口，蒋明春也收到了文宣领导的邀请，参加今年的国庆晚会。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要在当晚登上舞台，蒋明春作为歌曲的创作者，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时间悄然而至 1979年10月1日 蒋明春再次踏入大剧院，去年的场景似在眼前。只不过这一次蒋明春从后台，转移到了看台。 第145章 再次成功! “杨指导！” 蒋明春在会场入口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杨指导。 “小蒋！好久不见了呀！上次创作了《我和我的祖国》这次又写出《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我看你这是要把国庆晚会给包圆啊！” 杨指导一点也不端着架子，在众人的目光中，和蒋明春这个小辈开起了玩笑。 “嗨！我就是根挖井的锹。想喝水还得是谷老师这样的专业人才才行。” 旁边的谷老师也笑道： “吃水不忘挖井人，离了你这把锹，也喝不到水嘛！” 杨指导最后总结一句： “革命分工不同，谁也不能缺，谁也不能忘！” 几人谈笑着，相互询问最近的情况。 说起《高山》的发表，周围的人都朝着蒋明春投来惊讶的目光。 “原来这位就是春明作家呀！写的文章，作的曲。真是了不起啊！” 在周围人一番吹捧夸奖下，蒋明春和谷老师，杨指导以及受邀前来的文艺界代表坐在了后面。 入场的时候，居然意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张萌萌。 张萌萌跟在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身边，从面相上看，男人应该是张萌萌的父亲。 张萌萌陪在父亲身边，不时朝迎面走来的叔叔伯伯们打招呼。俨然已经被家族视为可培养的后辈，走进了圈子当中。 蒋明春和张萌萌没有目光交集，后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随着众人入座不久。 老领导也出现了。 老领导和另外一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领导并排走在前面。 光是从其他大佬的反应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地位。 跟在老领导两人后面的，足足有十几个人。 身后的一批人当中，有上次见过的大佬冯，还有一个正是梁裕。 只不过，梁裕站的位置排在大佬冯和后面一个戴眼镜男人的后边，属于是第四的位置。 别认为这只是随便站的，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随便’两个字。任何一个出场，或者是镜头，都有其中的含义。 张萌萌的父亲最初还在跟别人聊天，看到老领导出现，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一脸微笑等待着老领导经过。 来到身边，老领导和大佬冯，只是微微一笑，和张萌萌的父亲简单的说了句场面话。轮到排在第三位的眼镜男，俩人才热络的聊了起来。 无形中的一个画面，就能观察出，张萌萌的父亲要比梁裕级别高一些，是和排在第三位的眼镜男差不多一个级别。 梁裕则是和旁边的人打招呼，等到两人对上，彼此都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显然关系不是太好。 之后蒋明春也看到了茅盾先生，周扬先生，还有张老，秦老，老宋这些文化工作者。这几位的出现也引起不小的关注。 上一次自己在后台，没法见到这样的场面，今天在看台倒是见识了个全面。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排在第九个节目出场。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 依旧是那个熟悉且又欢快的旋律。 任老师，吴老师无论是声音还是风格，都完美驾驭了这首歌想要表达的情绪。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在场的领导听到这样的歌曲，一个个都露出了异样的笑容。 近些年来，自邵氏利用电影市场在大陆打开大门之后，香江的音乐和影视，一直都在影响着国内。 就拿蒋明春家的电视来说，大多片子都是来自香江的。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曲的出现，让领导们感觉到了国内音乐的创新，和鲜明的积极性。 而且歌曲不仅仅带来了正面影响，其中的歌词，更是巧妙的对应了当下改革开放的新时代。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歌曲到了后半段，在任老师，吴老师，深情的演唱下，全场跟着自发的打起了拍子。 “啊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唱到这里，现场好多人都默默流下眼泪。 他们都被这句：“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给感动了。 因为这句词代表的正是他们这些人。 “啊亲爱的朋友们， 让我们自豪的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改革开放的新一辈！ ......\" 歌曲结束，旁边的杨指导和几个文艺界前辈都默默吸着鼻子，不时擦擦眼角。 杨指导一边鼓掌一边重复着： “太好了，唱的太好了。光荣属于你们，也属于我们。” 说着看向旁边的蒋明春： “小蒋，你这次又要立大功了。这词写的真是极好啊！” 蒋明春关心道： “杨指导，您眼睛都红了。” 杨指导反而拍了拍蒋明春的肩膀： “小蒋，我上次就说过，你不去学艺术真是屈才了。这次要不考虑考虑吧？” 旁边的谷老师也搭腔： “我也这么觉得。明春的天赋和才华要比我们这些人厉害的多。” 蒋明春苦笑着投降： “您二位就别夸我了，再夸我怕是连走路先迈哪条腿都不知道了。杨指导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真的不想学艺术。” “唉！” 杨指导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命吧。 节目过后的鼓掌，足足持续了数分钟。 而且比先前任何一个节目的掌声都要热烈。 搞的主持人一时间都不敢开口介绍下一个节目，生怕破坏现场的气氛。 意料之中，《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再次入选了今年的优秀歌曲。 而蒋明春的名字也又一次出现在了词曲作者的位置上。 如果说《我和我的祖国》是一次偶然。 那么连续的偶然，就已经意味着不凡。 第146章 当代约稿 整个国庆节，蒋明春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连轴转。 各路媒体记者接连不断的采访。 先是《青年报》记者找到了蒋明春说是要做一篇专访。 采访的内容是关于，创作《我和我的祖国》还有《年轻朋友来相会》这两首歌曲的经过。 紧接着是《燕京日报》采访的内容同样是关于《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的创作。 整整两天的时间各路记者采访不断，有的是冲着歌，有的是冲着《高山》还有蒋明春个人进行采访。 好不容易应付完记者，老宋带着一个中年人过来了。 对方是《当代》的编辑。 说起《当代》那可是大有来头。 今年六月由人文社主办，创刊。 时任人文社副社长，韦副总编亲自为《当代》创刊号，并且写下《发刊的几句话》表明创刊宗旨。 除此之外还亲自带队外出组稿。 可以说《当代》算是人文社的亲儿子也不为过。 由于是初版刊物，步子迈的稍微小了些，所以才以季刊的形式发表。 老宋和对方有些交情，而蒋明春无疑是近两年以来风头最盛的作家之一。 《当代》虽然有人文社做强大靠山，可酒香也怕巷子深。现在急需打开市场，获得影响力。 能约到蒋明春的稿子，绝对是打开知名度，最快的方式。 现在业内有句话传的很邪乎：“只要是春明的作品，就不用担心销量问题。” 虽然说这样的话有点夸张，可细细数来，从对方的《地下交通站》到现在的《高山》平均销量几乎没有少于俩百万的。 现在已经有好多读者，向《人民文学》和《沪上文艺》提出意见。 要求将《地下交通站》和《活着》发行单本。 《沪上文艺》那边倒是很积极，不止一次来信想要出版，不过都被蒋明春给拒绝了。 《人民文学》之前就提过，也被蒋明春给拒绝了。 老宋刚来就直入主题： “明春，我可是把话说在前头，这次过来找你，是受了韦大姐的‘命令’。你得想想办法，给《当代》写份稿子。” 蒋明春满脸狐疑： “老宋，你确定没骗我？韦社长会知道我这号人？” 不是蒋明春不自信，而是对方太牛批。 要不是担心河蟹大神出来阻拦，高低也得给兄弟们科普一下。 老宋翻了个白眼： “我能拿这话骗你吗？你当韦大姐不看书不看报啊？” “哦。” 蒋明春哦了一声就开始装死。 老宋看不下去了： “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呀！” “我怎么痛快？《高山》发表才多长时间，你就又来跟我催稿。你当我是搞印刷的呀！” 坐在旁边的周编辑，笑着解释道： “明春同志误会了，我和老宋来，不是现在就要稿子。只是希望明春同志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能优先考虑一下我们《当代》。 而且我们是季刊，这一次不行，那就下一次嘛！时间还是充足的很嘞。” 话已至此，蒋明春也只好再次拿出尘封已久的“下次一定”来回复了。 受曾记者的邀请，今天一起共进晚餐。 傍晚出发前遇到了自家媳妇和妹妹，还有李田一三人。 之前蒋明春准备利用这几天国庆假期，带着媳妇和妹妹回老家住几天。 可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来二去已经留在京都耽搁了三天。 梁玉萍和妹妹为了等自己也就没回去，最近几天一直在李田一家里住。 三个姑娘这几天玩的不亦乐乎，李田一和梁玉雯，带着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梁玉萍整天整天的逛。 算是恶补了一下京都的特色。 为此蒋明春还偷偷给梁玉雯塞了两百块，作为她们的活动经费。 梁玉雯对于这个财大气粗的“姐夫”很满意，所以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串糖葫芦。 三个姑娘看着蒋明春伸长脖子，撅着屁股吃糖葫芦的样子，一个个捂嘴笑个不停。 蒋明春丢给三人一个白眼，上面的糖都快化了，自己不伸长脖子，撅着屁股，万一黏在衣服上，一会儿见曾记者的时候，还不得给大陆同胞们丢人啊。 梁玉萍到底是自家媳妇，虽然也跟着笑，却不忘了过来替自家男人别起袖子。 “明春，你这是要去哪啊，穿的这么正式。”李田一问。 接过媳妇递来的手帕擦了擦： “哦，去见一个记者。对了！学姐，你和玉雯应该都见过！就是去年下雪那天。” 梁玉雯眼睛一亮： “是那个《大公报》的记者对不对？” 李田一也搭腔道：“好像姓曾是吧。我记得他还给咱们拍过照呢。” 蒋明春点头： “就是曾记者！这次他受邀参加国庆晚会，顺便准备把《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发表到《大公报》上。” “真的吗？”李田一激动道，“明春，看来你要名扬香江了。” 梁玉雯也是满眼的崇拜，下意识朝着姐姐看去，发现姐姐看向他的眼神如水一般。 蒋明春倒是很平静： “还不一定呢，虽同源，且文化亦有差别。不是我们觉得好的东西，那边也会觉得好。” 这倒不是随口乱说。 前些年大陆和香江两边都觉得对方的文化不行。那时候在学校偷看金庸小说被抓到，还要被批评。 至于电影什么的就更别说了。 直到伟人看过李小龙的电影之后，邵氏影视才慢慢的打开了大陆市场。 “刚才我们遇见师娘了呢。师娘说你好长时间没去家里了，还跟我数落你呢。” “数落我什么？” 蒋明春其实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师娘说她们不叫你，你永远不知道去一趟。”梁玉萍说着，压低了声音有些小得意， “师娘还说，以后要我常去，他们家不要你了。” 梁玉萍已经进入了妻子的角色，一边帮他整理衣领，轻声叮嘱着： “晚上别喝太多酒。” 蒋明春忍不住又傻笑起来，乐呵呵的享受着自家御姐的照顾。 “嗯，那以后你就作为我的代表，常驻师娘家。” “人家是说给你的，我才不要呢。” 李田一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避开视线，扭头去看梁玉雯，发现这丫头的耳朵又莫名其妙的红了...... 第147章 这小子坑学校啊 曾锦寿祖籍广省，64年的时候才去了香江，妻子也是内地人。 蒋明春和曾记者聊了很久，对方今年也才三十五岁。两人细聊才发现，彼此在很多观点上都很一致。 这让曾锦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明春，你我志趣相投，我就称呼你明春兄了！” 蒋明春从第一次见对方，就感觉这位曾记者是个喜欢研究古语的。 既然对方这样称呼蒋明春也乐的回应。 “锦寿兄！” 曾记者显然很高兴，提起一杯酒： “明春兄，请！” “请！” 一杯酒下肚，曾锦寿又讲起了《大公报》的历史。 “其实我一直认为，咱们国内的艺术和文学才是需要被推广的。 刚入行的时候，有位前辈跟我说过。当初沈从文先生担任《文艺》主编的时候，《文艺》在文学界的影响力之大，是鲜有的！ 那时光是在《文艺》发表作品的名家前辈，数不胜数。就连朱自清、俞平伯，还有冰心、老舍、这样的大作家也都参与其中。” 蒋明春也听说过，对方口中的《文艺》是创刊于1933年的《大公报副刊》后来几次改名整合之后变成了《大公报·文艺》 只不过这个刊物存在的时间比较短。 曾记者明显是酒喝多了，说话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聊着聊着又说起了蒋明春的《雪国列车》。 上次说是要刊登《雪国列车》的那个朋友，之前是在《译丛》工作。离开《译丛》之后就找了几个朋友创办了自己的刊物。 由于之前在《译丛》工作，主要进行文学翻译。所以对于能够被翻译成外文的作品很感兴趣。 于是乎，曾锦寿就向他推荐了蒋明春的《雪国列车》对方一看，顿时对眼了。 立刻联系蒋明春，商量这件事情。 平心而论，自己在香江的名气几乎为0，对方又是刚刚创办的刊物，能给千字五十已经算是一场赌注了。 “明春兄，这次《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要是能在《大公报》上刊登。你在香江的发表的《雪国列车》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我在香江时间长，我比你更清楚那边的媒体。你要是单独写首歌，写个文章可能没有多少人关注。 但你要是搞点八卦，多弄几个名头，一定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来挖掘！” 这不就是标题党嘛！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香江的报纸和媒体，不知道有多少。 要是不弄点博眼球的，恐怕都存活不下来。 两人分开的时候，曾锦寿已经喝多了，好在对方住的地方离吃饭的地方比较近。 第二天，蒋明春亲自到机场送曾锦寿回香江。 走的时候两人相互交换了礼物。 “明春兄，这次来大陆没有带什么珍贵的礼物。这个笔记本是我从事记者工作几年来，记录的一些东西。里面有名家的采访心得，也有看到的一些有趣故事，都记录在其中。 希望这些东西，对你以后的写作有所帮助！” 曾锦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表皮已经有些破旧，看上去很有岁月感。 蒋明春知道这份礼物有多贵重，接的时候是双手： “多谢，锦寿兄赠我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定然好好保存！” 说着蒋明春也掏出了自己准备的一摞装订好的书稿。 “这是？” “《雪国列车》的原稿。” 曾锦寿听闻顿时喜出望外，能够拿到春明作家的作品原稿，这种事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羡慕。 曾锦寿拿着稿子小心翼翼的看了好久，这才和蒋明春紧紧的握手。 “明春兄，保重！” “锦寿兄，一路顺风！” ...... 送走曾记者，蒋明春再次被繁杂的事情淹没。 放假回家的愿望也彻底泡汤。 不久《青年报》发表了一篇专访内容，题目为： 《从《我和我的祖国》到《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专访——青年词曲作家：蒋明春》 内容自然是两首歌曲的创作过程，还有其中的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尤其是《我和我的祖国》这个节目的诞生，从蒋明春“被迫”加入诗歌社，赶上社团准备为祖国献礼，直到最后，燕大和国家队合作，杨指导出现等等...... 故事里充分展现了燕大学子的积极性，还有燕大领导们对学生不遗余力的支持。 报纸一经发出，连带着燕大诗歌社，还有燕大的校领导们也跟着沾了光。 当天下午就有相关部门的领导给燕大打来电话，说是要过来参观参观。 副校长听着电话里领导的夸赞，虽然高兴，可嘴角却是怎么也弯不起来。 看着桌子上的《青年报》副校长属实是有些哭笑不得。 该怎么说呢？ 不管蒋明春那个小子是无心，还是故意。这口干巴的窝窝头，他们都得咽下去。 之前听刘主任说，肖敏提议诗歌社复排节目要加大支持力度。仔细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件事是蒋明春这小子整出来的。 可高校巡演这种事情，说到底也只能是学生代表学校的活动。 和之前为国家献礼这种程度的节目，无法相提并论。 先前学校又是出钱，又是批地方，要啥给啥，那是因为节目的重要性。 可现在这种情况，学校肯定是不能和以前一样，直接拿出一千块给一群孩子们折腾。 毕竟一千块不是个小数目，学校的钱也不是大风刮的，每一笔预算都是要上报的。 本来这次校领导已经决定，不会继续出钱，顶多就是在场地和其它力所能及的地方给予一定的支持。 结果谁能料到，蒋明春和记者这么一说。 然后报纸再这么一登！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燕大的校领导是多么宠学生。 然后燕大诗歌社要复排《我和我的祖国》在高校巡演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本来这种消息，也就在高校间有点热度。就算演不好那也不过是在学生圈子里丢丢脸，结果这一杆子直接给捅到领导那里了。 原本不想给的支持，现在也不得不给了。 这小子真是坑学校啊！ 第148章 梁玉萍认干娘 副校长办公室，刘主任和肖老师都被喊了过来。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领导说要来参观，很有可能去看，诗歌社和学校合唱团的节目复排。” 刘主任： “这么说，这次高校巡演，还真得办出个样子了？” 副校长敲了敲桌子上的报纸： “是啊！不办出个样子，怎么能对得起这份报纸呢？” 肖敏也忍不住笑出声： “明春这孩子，还真是...” 肖敏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他要是不愿意的时候，就算你逼着他，也没多大干劲儿。 可但凡被他盯上的事情，就算绕十八个弯儿，也得给你折腾折腾。 上次在自己面前指桑骂槐，没起到明显效果。 然后反手就给你弄上报纸了。而且人家说的也没一点毛病，在一定程度上还让学校跟着沾了光。给学校起到了积极的宣传作用。 刘主任摇摇头，无奈笑道： “有时候自己的学生太出名，也是件头疼的事情啊。瞧瞧，那小子在外面说句话，咱们这些人都得跟在后面做工作了！ 干脆，毕业之后把他留在学校得了，省的去祸害别人！” “我看可以！” 副校长也跟了一句，然后办公室里传出三人的笑声。 同一时间，蒋明春带着梁玉萍敲响了陈教授家的门。 “玉萍，快！进屋！” 开门的依旧是师娘，只不过这次角色互换，蒋明春完全成了空气，没人搭理。 “师娘，我买了条鱼，放哪里啊？” 蒋明春知道自己犯了天条，这次也不好意思空手来。 苏梅头也不回，指了指厨房： “里面有个红盆，你把水倒了，放进去就行。 玉萍，在学校生活还习惯吗？” 蒋明春像个常工，跑到厨房弄鱼去了。 苏梅一进门就拉着梁玉萍的手往屋里走。 梁玉萍乖的像个孩子，点头道： “嗯。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都很好。有她们帮助基本上没什么陌生感。” “那就行。回头，让老陈带你去见见他那几个朋友。你在燕师大，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有帮助。” 苏梅的话让梁玉萍心里暖暖的。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不一会儿，蒋明春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 “师娘，陈教授和心言姐呢？这几天不放假吗？” 苏梅笑道：“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今天心言她哥要回来，老陈和心言去接人了。” “哦？” 蒋明春也有些意外，自己也算是陈教授家的常客了。来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陈教授的儿子。 “师娘，上次听陈教授说，陈大哥好像是在石市工作吧？” 苏梅点点头： “是！工作几年了连家都不回。上个月打电话说在当地找了个对象，趁着这几天领人回来看看。” “呦？领对象了呀！” 蒋明春一脸八卦的搓搓手，就要往旁边坐。 苏梅嫌弃指着蒋明春的手： “还沾着鳞片儿呢，我刚洗的坐垫！” “嘿嘿，忘了，忘了，那我先去处理。” 梁玉萍不好意思的朝苏梅解释： “师娘，您别跟他计较。明春有时候挺粗心的，之前在村小学上课，经常把土豆放炉子下面烤，烤着烤着就忘了，回头拿出来都成灰了。” 苏梅伸出手指嗔怪的，在梁玉萍额头上轻轻戳了戳： “你呀，就护着他吧！就他那张嘴，以后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他不会的。” 梁玉萍说的时候微微低着头，脸蛋红红的。 看的苏梅更喜欢了。 “要是志怀能给我带回一个，像玉萍这样的儿媳，我做梦都得笑醒。” 去而复返的蒋明春当即就开口道： “这有什么难的，您就把玉萍当您干女儿不就行了。” 苏梅和梁玉萍同时一愣，前者顿时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 “玉萍，你愿意吗？你愿意认我这个干妈吗？” 蒋明春第一次带着梁玉萍来家里，苏梅就知道这孩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不经意被蒋明春给提出来，苏梅还真就有了这个打算。 梁玉萍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男人，看到眼中的那道柔和，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自己母亲去世了，至于父亲已经从她的世界排除出去了。 像陈教授这样的家庭，绝对属于是高级知识分子。对自己的帮助肯定很大。 再者说，一个人就算如何不在乎，可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父母。这份亲情无论用任何东西都没法替代的。 有苏梅这么一个干妈，不管出于什么心理，都算是在京都，这个大的不真实的地方，有了一处港湾。 梁玉萍没有思考多久，从第一次见到苏梅就觉得很亲切，而且她能感受出来，陈教授一家子是发自心里的热情。 “干...干娘。” “哎，哎！” 苏梅连着答应了两声，眼里泪哗哗的，“好孩子，干娘这就给你包个红包去。” 苏梅一时间有些晕了头，站在原地兜了个圈子，这才找到方向。 蒋明春和梁玉萍默契的一人抓住对方一只胳膊： “师娘，红包就免了。玉萍能给您当干女儿，就已经够幸运的了。” “是啊，干娘！我不能收您的红包！我们应该给您才是。” 苏梅伸手摸了摸梁玉萍的头： “傻孩子，过年碰上个不认识的孩子还得给块糖呢，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能不给红包呢！” 说完转头瞪了蒋明春一眼： “玉萍都叫我干娘了，你还叫我师娘？” 我去！ 虽然自己媳妇确实招人疼。可也不至于这么区别对待吧！ 看来以后自己在教授家里的团宠地位，要被人给抢了呀！ 蒋明春挠了挠头也跟着改了口： “干娘！” 这下好了，过去都说自己是陈教授的半个儿子，现在这么一喊，直接从半个变全乎了。 重活一世，蒋明春深知人脉有多么关键。别看自己现在好像很受欢迎，身边认识不少大佬。 可真要出了事情，人家能装作不认识你就已经够意思了。 而自己和陈教授的关系就不同了，抛开私交，那也是师生关系。这种师生情不是能轻易割断的。 而让玉萍去认苏梅做干娘，也不是脑子一热的想法。 自己就算名气再大，也没法让燕师大的领导们照顾玉萍。 可换做陈教授就不一样了。 以陈教授在学术界的地位，还有对方的人脉，以后自己媳妇绝对要比别人更有机会。 喊一声干娘，十年，五年不敢说，起码少走三年的弯路。 第149章 家庭聚会 看到陈志怀和陈心言站在一起，蒋明春突然想起一句话。 “遗传也是个技术活儿。” 陈心言的外貌属于是中上，既没有遗传陈教授的大个子，又没有继承干娘的眉眼。 反观，旁边的陈志怀，却是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一看就给人很深刻的印象。 “妈！你这是要去哪啊？” 蒋明春拉着梁玉萍默默退到后面，不去打扰陈教授一家子。 陈心言看到老妈已经穿戴整齐，不由有些疑惑。 “今天不在家里吃了，咱们去外面。” 陈心言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又伸手去摸老妈的脑门，结果被嫌弃的一巴掌拍开。 “去去去！这孩子。没个正行！” 陈心言： “这也没发烧啊？妈你终于想开了？” 苏梅瞪了女儿一眼，一眼就看向儿子身边的姑娘。 “这位就是红英吧？” “苏阿姨！” 女孩很有礼貌的和苏梅握手。 自从接到儿子的电话，苏梅的心里就一直在想象未来儿媳妇的样子。 今天见到，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虽然没有玉萍长得漂亮，不过也算是落落大方。 行为举止都很有知识分子的修养。 “妈，咱们要去哪吃呀？” 陈志怀询问道。 苏梅看向蔡红英： “红英，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苏阿姨我没什么忌口的，您定就行。” “好！那咱们就去全聚德！明春，玉萍？你俩站后面干嘛？走！咱们出发。等到了地方我还要宣布一件喜事。” 苏梅神神秘秘的一句话让陈教授和一双儿女有点懵。 不过一想到要去外面吃，陈教授心里美滋滋的，今天趁着家里这口子心情好，说不定能多喝几盅。 “陈教授，您这是要出去啊？” 一大家子出了公寓楼，刚好遇上了买菜回来的荀士儒。 虽说都在公寓楼住，可陈教授和荀教授也不是经常往来，至于下面的小辈就更别说了。 “是啊！你父亲还在家？” 荀士儒摇头道： “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见老朋友。” 两人交谈几句就默契的移开目光准备离开，只是荀士儒意外发现，上次登门的蒋明春居然也跟在陈教授一家子当中，和陈教授的儿子聊的火热。 “每次往家里打电话，我爸妈总会提到你的名字。尤其是我爸爸，每次都要在电话里夸夸你，听得我都忍不住想要早点回来见见你这个大作家。” “现在咱不是见了嘛！再大的作家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蒋明春自嘲一句，两人顿时哈哈大笑。 “明春，你这句话我可不认同。学问无大小，能者为尊。以你在文学界现有的成就，就算同我父辈那般年龄的老作家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拜读过你的《活着》惊叹于你的年少，同样折服于你的才华。 怎么说呢，给我的感觉就是很矛盾！一个人的阅历或许无法完全取决于年龄的大小。可徐福贵由内而外的蜕变，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如何能写的那样入骨三分？” 诶？聊的好好的，你怎么还开始打假了呢？ 不等蒋明春想好怎么回答，陈志怀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可能就是天才吧！也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了。” 和苏梅走在前面的蔡红英，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情根本无法平静。 很早就听陈志怀说，对方有门路见到春明作家。那时候她还不相信。 直到后来，陈志怀拿了一本春明作家亲笔签名的《沪上文艺》，说是妹妹给他寄来的。 蔡红英这才相信。 要知道，蔡红英可是春明作家的“元老级粉丝”。从第一部《地下交通站》开始就关注起了春明。那个时候还给《人民文学》编辑部写过信。（具体内容，请回看第28章。） 后面的几部作品，只要是对方写的，她都会认真去看，并且写一些心得和体会。 可以说，她是一部部见证着，春明的作品不断进步。 就连她上火车都在看《高山下的花环》。 很快一行人来到全聚德，今天苏梅算是豁出去了。大手一挥，六个人直接安排了四只烤鸭。 陈心言还想伸手摸摸老妈的脑门，今天肯定是有啥病了，要不就是捡到钱了： “妈？咱们六个人点四只烤鸭吃的完吗？” “吃不完，打包。” 苏梅一左一右拉着蔡红英和梁玉萍挨着坐下，趁着上菜的工夫，开口道： “今天咱们家两件喜事，第一件喜事就是志怀和红英。你们两个在一个地方工作，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照顾彼此。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我和老陈只希望你们两个能过的幸福。” 陈教授也开口道：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由你们年轻人来决定。志怀作为男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红英。” “这个您放心！我和红英也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谢谢，叔叔阿姨。” 看着陈教授一家子温馨的画面，梁玉萍不由的有些羡慕。 蒋明春偷偷在桌子下面牵起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这时苏梅又开了话匣： “说了第一件，下面再说第二件喜事。” 说着抓起了梁玉萍另外一只手： “以后，玉萍就是我的干女儿了。” 几人皆是一怔。陈教授当即笑道： “你干娘从玉萍第一次上门，就开始打主意了！” 陈心言大叫： “我上次就看出来了！妈！你就是嫌弃我长得干巴！喜欢玉萍这种水灵的！” 陈志怀和蔡红英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又要添个妹妹了？” 见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家媳妇身上，蒋明春伸手指了指自己： “干娘，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也喊了。” “对对对，还有明春。以后咱们都是一家子。” 陈心言伸出脚在下面蹬了蒋明春一下： “快！叫二姐！” “二哥！” “你！” 陈心言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会这家伙： “哎呀，我终于不用垫底了！哈哈！多了老三老四，我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啊！” 苏梅绷不住笑骂一句： “再乱说当心我打你！哪有自家老三和老四处对象的？” 第150章 作品研讨会 一场家庭聚会，进行到后面直接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蒋明春没想到蔡红英还是自己的铁杆粉丝。两人聊了许久，最后在那本《解放军文艺》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吃过饭，陈志怀提议，去国营照相馆照一张全家福，众人欣然同意。 在蒋明春一众小辈的众心拱月之下，苏梅和陈教授坐在前面。陈志怀和蔡红英站在父母身后，靠左。蒋明春和梁玉萍靠右。 陈心言站在中间，一手一边扶着爸妈的肩膀。 “好，笑一笑。” 咔~ ...... 关于《高山》的作品研讨会如期而至。 此次研讨会的嘉宾阵容，可谓是覆盖了军、政、文艺三界。 抛开《解放军文艺》不谈，光是部门代表就来了不少。 文化部、军宣、军广、xcw、人文社、战士出版社（解放军出版社）作协。 还有各路报纸的记者，密密麻麻。 编辑、评论家、作家、读者，甚至连影厂的人都来了。 蒋明春看到这个阵容，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是上会，还是上刑？ 随后一个个大佬出现，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各大部门到场的领导最低都是和秦老一个级别的。 代表作协出席的是张老还有贺老。人文社由韦社长亲自出席。 让人意外的是，梁裕居然也出席了。 和蒋明春的目光对上，后者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很是平静，甚至还朝他微微一笑。 感觉那天自己骂的人不是对方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能在半百的年龄达到现在的地位，如果连这点城府都没有，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蒋明春神态如常的扫过对方，没有什么互动。 不多时，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到场了。就是国庆那天在大剧院看到的张萌萌父亲。 不过对方面前的铭牌并不是姓张，而是姓叶。 父亲和女儿不是同姓，这种情况倒是也常见。 会议室正墙上方挂着一条横幅：【中篇《高山下的花环》作品研讨会】 在场的每个座位上都摆放着铭牌和茶杯，以及一本《高山》还有纸笔。 负责主持的是xcw的曹先生。 上午九点会议正式开始。 主持人先是介绍了，各位领导和各位与会嘉宾。 紧接着宣布这次研讨会的主题。 一番介绍结束，由秦老作为主办方代表致辞。 秦老的讲话很短，先是客套几句，感谢各个部门的支持，还有各位与会嘉宾到场。 介绍研讨会的目的，也就是国内军事文学今后的走向。 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主持人再次发言： “下面，请大家欢迎我们的蒋明春同志，也就是《高山》的作者春明作家，给大家讲讲作品的理念和创作过程！” 热烈的掌声响起，在场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蒋明春身上。 为了显得正式一些，向来喜欢脱稿的蒋明春，这次终于写了份稿子。等到掌声渐渐消退，蒋明春的声音缓缓响起： “五个月前，我和王先庆同志和来自大洋彼岸的，费蒙特作家进行了友好交流。在交流的过程中我们走访了英雄的队伍。 说实话那次走访的经历，让我的心情很不好受。 我们可爱的战士们，大多同我这个年龄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年轻好多。他们有的打着绷带，有的年纪轻轻就坐在了轮椅上。 看着他们空荡荡的双腿，我心如刀绞。 费蒙特喊他们英雄，可那位断了腿的战士大声告诉我们：“他不是英雄，他们是英雄的团体，而真正的英雄没有回来！”” 会场里坐着不少来自部队的读者代表，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开始抹眼泪。 在座的大佬们也一个个心情沉重。 蒋明春的声音有些微颤： “这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啊！像这样的队伍我们还有很多。正是因为我们拥有这样一支，拖不垮，打不烂的队伍。我们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这次会场响起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 尤其是来自部队的读者代表，看向蒋明春的目光里充满了炙热，和被认可的骄傲！ 掌声持续了三分钟，直到蒋明春再度开口，大家这才停下。 “之后，老领导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问我，这次交流有什么想法。我并没有给出回答，因为我是第一次感觉到‘英雄’这俩个字是如此的沉重。 老领导跟我说：‘咱们的仗打胜了，可孩子们的血也没少流啊！我们得记住他们，得深深的记住！’ 那一刻我向老领导保证，我一定要用我自己的方式，让大家记住他们！让所有人记住他们！” 蒋明春演讲的时候，梁裕一直在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最近一段时间，有件事情他一直想不通。 一个草根出生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底气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首先排除对方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 那天过后，自己和老婆也聊过，包括从对方进门之后的一系列表现，对话。 老婆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很高。甚至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不过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原因只有两个字——自信。 而且是强大的自信。 面对现场这么多的领导，对方的表现毫不怯场。甚至游刃有余的掌控现场众人的心。 光是看看这些部队来的读者代表就知道了，俨然把蒋明春这个作家当成了追崇对象。 要知道部队里的人是很难轻易佩服别人。光靠嘴皮子就能做到这一点，还真找不到几个。 梁裕的表情略带思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叶正先同样也在关注着蒋明春。其实从去年开始，他就已经关注到蒋明春这个人了。 最初，并不是因为对方的作品和名气，而是自己的女儿张萌萌。 之前秘书魏志平搞了个乌龙，错把蒋初文当成了女儿在插队地方上的对象。 后来因为蒋初文从燕大退学，一番调查之后才发现，女儿的对象另有其人，而且已经分开了。 那段时间，女儿还一次次的给对方送礼物，甚至都追到了学校里。 可到最后，居然是自己的女儿被拒绝了...... 第151章 《高山》要发行单本 蒋明春的讲话持续了二十分钟，讲话结束。 主持人邀请与会嘉宾，就研讨作品发表自我观点。 各路知名评论家，学者，作家代表进行发言。 大家一致认为，《高山》这部作品，在军事题材领域，是具有突破性的。 《高山》以雄浑悲壮的故事呈现战争的残酷。 以饱满丰富的情感塑造了一系列军人英雄群像，以现实主义手法揭示了人的精神世界的宽阔和复杂。 在紧张尖锐的矛盾冲突中完成了人物性格和命运的刻画。 小说中，梁三喜、靳开来、赵蒙生等个性鲜明的英雄形象，以其崇高的思想品质和道德情操，深深触动了每一个读者的心。 其中有来自部队的读者代表进行发言，将文中梁三喜的故事整理出来，并用《我的英雄连长》来单独命名。 读者表示：梁三喜，是队伍基层军官的代表。在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连长。 蒋明春对于各位代表的发言，一一进行了回复。 各部门大佬对于这次研讨会的成果，还有对《高山》的艺术价值，当下的销售势头以及学术上的贡献，提出了综合性建议。 最后，由秦老进行研讨会总结。经过各部门领导的商议，以及蒋明春作者本人的同意，决定由战士出版社发行单本。 这件事，秦老之前就和蒋明春商量过。怕蒋明春不答应，还特意绕了许多弯子，说了很多好话。 毕竟就连《人民文学》和《沪上文艺》都在这里吃了闭门羹，秦老一惯的急脾气，也不得不和对方耐心开导。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蒋明春答应的很痛快。 但也是有条件的。这次出版只签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看情况再合作。 要知道，现在还没有恢复印数稿酬，等到明年出版局会进行一轮大的调整。 着作稿酬从过去的千字2-7块，提升到了3-10块。翻译稿千字从过去的1-5，提升到1-7。而且还正式恢复了印数稿酬，以万册开始计算。 相对应的，国家也将在明年正式出台个人所得税，起征点从800块起步。 表面看起来，蒋明春答应今年出版，属于是血亏，可实际一看，还是特么的亏。 可为什么要答应呢？ 一方面来源于这次研讨会的组织部门，毕竟这么多大佬想推动出版，自己要是为了利益直接拒绝。 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可你难保这些大佬里面不会有人给你小鞋穿。 为了自身长远发展，眼前的些许利益倒算不了什么。 另一方面，是因为最近《高山》属实是已经给自己挣了不少钱。光是转载的各级刊物就多达十七个。 这些钱加起来，都有四千六了。加上《活着》和《雪国列车》最近的转载稿酬。蒋明春已经有九千的存款，马上就要跻身成为万元户。 上午的研讨会结束，大家一起进行了聚餐。 现场的场景，让蒋明春想起了一篇爽文里描写聚会时的内容。 身价千万的一桌，身价上亿的一桌。 蒋明春虽然是这次研讨会的主角，但依旧够不到和大佬们同桌吃饭的身份。 自觉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座的每一个人也都是有分量的，大多都是艺术界能叫的上名的人物。 最为熟悉的就是之前认识的王先庆。 两人挨着坐下，有了上次一起共事的经历，这回显然更加熟悉了。 不等两人聊几句，就见秦老找了过来。 “明春，来这里坐！” 王先庆和周围的人，看着秦老把蒋明春带到了大佬们那一桌，一个个都或多或少露出几分羡慕。 “明春，你去哪了呀！在座的好多同志，都想好好认识认识你呢！” 张老上来就是一个埋怨。 不过大家都看的出来，这话哪里是埋怨，分明就是在给蒋明春捧场。 “张老，您这可就是在转移矛盾了。分明是大家想认识您吧！” “嘿！还反将我的军嘞！” 在场的大佬们也都一个个跟着笑了。 蒋明春挨着秦老坐下，环视一圈这桌都是文艺界的大佬。 由于在开研讨会之前，大家就都认识过，也没必要搞什么介绍。 “明春同志，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思路啊？” 说话的人正是人文社的韦社长。没想到之前派老宋过来催了一次，现在直接当面催稿了。 蒋明春略微思考了一下： “目前只有个大方向，最近事情多，也就没细细琢磨。” 韦社长面露笑容：“有空的时候，多去人文社转转嘛。要是不嫌弃，也顺便和我这个老太太说说话。” 我敢嫌弃你？ 乖乖！ 蒋明春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赶忙道： “您这话说的，我都不敢在这儿坐了。您要是不嫌我烦，我一天恨不得跑八趟！” “那行！我现在就表态，人文社永远欢迎明春同志。” 旁边贺老也笑着搭腔： “谁会嫌弃咱们的大作家啊！” 蒋明春直接看向旁边的秦老： “别人不知道，秦老就挺烦我的。每次见面都不给好脸色！” 秦老顿时急了： “我什么时候不给你好脸色了？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每次都不给我稿子！耍我一个老头子玩！” “嘿~冤枉人啊！我不是说了下次嘛！再说《高山》不就给你了吗？”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老领导，你还指不定给谁呢！” “哈哈哈哈。” 看着一老一小争执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文艺界的大佬坐一桌， 军广军宣一帮大佬坐在另外一桌。 听着这边的笑声，旁边几桌人也都纷纷看来。 十几个人里面，蒋明春那张年轻的脸尤为突出。梁裕几乎一眼就锁定了对方。 坐在一众领导身边也能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这人还真是有点本事！ 扭头的一瞬间看到对面的叶正先居然也在盯着蒋明春。 不过他很快也就明白了，前些日子他已经把蒋明春的底子摸清了，对方在乡下谈过一个对象，正是叶正先那个下乡插队的女儿，张萌萌。 第152章 名声传到香江了 席间，蒋明春和各部门大佬都打了个照面。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同志走进来。 蒋明春看到来人只觉得有些面熟，正想着对方的名字。 旁边的秦老直接介绍道： “明春，这位是谢谨，谢导演。” 怪不得自己觉得眼熟呢，这位可是国内知名的导演。上一世《高山下的花环》就是由谢导执导的电影。 两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然后就去找张老了。 听他们的谈话，貌似是关于今年上映的战争儿童电影《啊！摇篮》。这部片子获得了文化部的优秀影片奖。 不久张老带着谢导和几个文化部门的领导说话去了。 蒋明春也随着众人离开。 这次的研讨会进行的也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后期的总结宣传工作。 这些事情交给秦老他们就没问题。 蒋明春则是和战士出版社的负责人，谈了一下关于《高山》的合作条件。 双方基本敲定，按照最初谈好的条件来，《高山》交给战士出版社，出版发行。合作时间是一年。 一年之后，蒋明春可以选择终止合作，或者重新商议合作条件。 一周后，《我和我的祖国》高校巡演正式开始，在高校圈子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蒋明春在看完首演之后，就没再关注。 当天下午收到了曾锦寿寄来的书信。 信中是一份《大公报》报纸，上面刊登着《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报纸上，有国庆当天演出时的照片。 上面是任老师和吴老师的演唱情景。 报纸占用了相当大的篇幅，将歌曲的完整歌词全部刊登在内。并且还着重提到了这首歌曲的作者：蒋明春。 报纸用“创作天才”来形容蒋明春。 并且报纸中还提到了，蒋明春的另一个作家身份。以及在大陆畅销的多部作品。 曾锦寿对香江媒体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几个响亮的名声，外加牛批哄哄的“战绩”！ 蒋明春差点被形容成百年一遇的天才。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原本毫无名气的大陆仔，成功走进了香江人的视线中。 [香江·九龙] 万昌灯饰行二楼。 曾锦寿坐在沙发上，端起手里的杯子抿了一口。静静看着对面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趴在柜子上，身体悬空了半截，短胖的胳膊伸的直直的，可就是够不着面前的花球。 小孩哥显然是个犟种，够不着非要够。两条腿像是船桨不停的向后滑动，眼看着手指尖已经触碰到了花球，小孩哥的双眼涌现出亮光。 下一秒一只大手从后面牢牢抓住他的腿腕，小孩哥嘴巴一撇，差点哭了出来。 “阿丽！你嘅细路仔偷咗我嘅嘢！” 出来的长发男人扭头朝着后面喊了一句，然后把小男孩从柜子上扯下来。一把将花球装进自己口袋。冲小男孩伸了伸舌头。扭头朝曾锦寿走来。 小孩哥气的翻了个白眼，就看见母亲手里拿着掸子正朝这边过来，顿时吓得撒腿就跑。 “阿骁，你怎么每次都欺负人家。” 长发男名叫陈骁，是曾锦寿的好朋友，也是那位愿意出价千字五十发行《雪国列车》的人。 陈骁左手微抬： “不让阿丽揍他一顿，他是不会听话的。” 曾锦寿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摞装订好的稿子： “你看看这些。” 陈骁一脸疑惑的接过稿子，当他翻开之后，这种疑惑立刻转变成了惊讶： “《雪国列车》手稿？这也不像是你的笔迹啊？” 曾锦寿得意道： “这当然不是我抄写的，而是春明作家本人的手稿，而且还是原稿。” 陈骁顿时嗅到了商机： “那这么说，你和那个大陆作家的关系不错？” 曾锦寿有些不悦： “阿骁，你应该称呼他的名字。” 陈骁不以为意：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给他千字五十的价格。我承认《雪国列车》这部作品的确不错。 可他毕竟是一个大陆作家，在咱们这里没什么影响力的。就算是登报之后也没有什么不同。” 曾锦寿噌的一下起身，将那份手抄稿拿了回去，小心翼翼的装回包里。 此刻他的脸色很不好。 “阿骁，如果你认为我只是一时兴起才给你推荐春明，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劝你去读一读他的其它几部作品，尤其是他写的《活着》，如果你搞不到这本书，我可以帮你。等你读完之后，我们再谈吧！” 说完曾锦寿提着包愤然下楼。在他眼中，蒋明春是一个极有才华的年轻人，将来是有机会成为一代文豪的人物。 自己这位朋友，如果是抱着这样一个想法去合作，那简直就是在玷污春明的作品！ ...... 1979年11月作协召开第三次会员代表大会。第三届理事会选举完成。共选出142名理事。 确定茅盾先生领导地位，巴金先生为第一副主席。 副主席成员为：丁、冯、艾、刘、沙、李、张、陈、欧阳、贺、铁。 这天蒋明春接到了战士出版社编辑部寄来的《高山》样本。另外还在信中说道。单本会在下周，在全国各大城市的新华书店发售。 第一批将发售三十万册！ 出版社之所以如此看好《高山》单本的销售情况。是因为上个月，《高山》的刊物销售突破了两百万大关。 蒋明春回信之后，带着《高山》样本，迫不及待的往燕师大赶。 自从上次和梁玉萍说了要发行单本之后，这妮子就兴奋的不行。隔几天就要问一问。 用梁玉萍的原话来说： ‘能出版自己的单本小说，比在报纸和其它刊物上刊登，更具有意义。 自家男人要是出书了，以后她就可以拿来送给同学，朋友。到时候多有面子。’ ...... 燕师大校门前，梁玉萍站在原地，脑袋不时朝着蒋明春要来的方向翘首以盼。 这时两个女孩结伴从外面走过来，一个扎着辫子，一个留着短发。 两人路过梁玉萍的时候，短发女孩突然停住，偷偷拍了拍同伴的胳膊： “萌萌，快看！快看！是她！是她！” ...... 第153章 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看她干什么？你认识？” 张萌萌只是随意扭头扫了一眼。 陈月红： “她就是河湾村那个梁玉萍啊，蒋明春的未婚妻！” 张萌萌迈出去的脚步减缓，这次很认真的将梁玉萍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 “不错！蒋明春挺有眼光的。走吧！” “诶？” 陈月红被拉着往前走，她还以为，一个前女友，一个现女友见面，会有一番争锋呢。 结果就这么平淡的结束了？ 陈月红不死心：“萌萌，你难道对蒋明春没那个想法了？” 张萌萌毫不在意道： “我们俩的事早就过去了，以后也别再提我和他的事情了。” 蒋明春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媳妇在朝这边挥手。 脚下的步子加快变成了小跑。 “你慢着点，别跑~” 梁玉萍笑脸盈盈的提醒着。 蒋明春一个刹车停在面前，表情严肃： “梁玉萍同志！我现在代表组织向你提出严肃的批评！” 梁玉萍丝毫不怕，还想伸手翻他的手提包： “你代表哪个组织啊？” “我代表家庭组织！”蒋明春一把将梁玉萍伸来的手拍开，“警告梁玉萍同志不要嬉皮笑脸，更不要对组织代表的东西动手动脚！” 听到‘家庭组织’这个词，梁玉萍笑的更厉害了。 眼看着自己的威胁起不到作用，蒋明春也泄气了，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说了让你不要出来太早，你是不是又不听话？” 梁玉萍摇头： “我没有。快！我要看你的书！” 蒋明春从包里拿出样本，看到《高山下的花环》几个字，梁玉萍的眼睛闪闪发亮： “出书了，出书了！明春，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此刻的梁玉萍开心的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拉着蒋明春的一只胳膊晃呀晃的。 被自家媳妇当面夸，蒋明春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现在感觉能举起一头牛。 让他高兴的不只是和媳妇之间，分享的喜悦。最主要的是他发现，梁玉萍变了。 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看不到以往的忧愁。 在京都的这些日子，梁玉萍已经从过去那个谨小慎微的御姐梁，变成了现在这个，开朗，活泼的性格。 隐约间，感觉这个当姐姐的，越来越和妹妹的性格相近了。或许这跟姐妹俩经常在一块相处也有关系吧。 “明春，你的书什么时候开始发售？我们可不可以多买一些，一部分送给老师同学，另一部分我想带回去，送给村小学的孩子们。” 蒋明春摸了摸她的脑袋： “当然可以！出版社那边告诉我，下个星期一就会在各大新华书店出售。到时候我和出版社说一声，看看能不能预留一部分。” 梁玉萍高兴的蹭了蹭： “对了，王校长上个星期还给我写信了。村小学要建成了。估计年底就能完工。明年孩子们就能在新的小学里读书了！” 蒋明春也是当过几个月的村小老师，对于这个消息当然也很高兴。 “这么快就建好了吗？我记得暑假回去的时候才刚刚开工不久，到现在应该不到半年吧？” “从五月份就开始了，一共就只有几间平房。又不是盖大楼。” 蒋明春点点头： “我觉得咱们也该表示表示，等放寒假回去的时候，买些桌椅板凳送给孩子们。毕竟咱们俩都当过村小的老师，我是真的希望，他们未来可以有出息。” 梁玉萍对此特别支持：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买桌椅的钱我可以出的，这几个月我攒下不少呢。” “什么你出我出的！你的钱还不是我的钱？” 蒋明春把手伸到对方面前，“快！把你存的小金库交出来！” 梁玉萍两手一拍，空空如也： “我没带！要不你跟我回去取？” “好啊！学会撒谎了是不是？让我检查检查你究竟带没带！” 蒋明春撸了撸袖子，化身大灰狼，朝着梁玉萍抓来。 梁玉萍惊呼一声躲开对方的‘魔爪’，在前面一边跑一边笑。 “我没有带，真的没有带！” ...... 梁玉萍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家男人出书的消息，分享给好朋友。 “雅琴！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老远就看到曹雅琴和几个同学往小公园走。 听到身后梁玉萍的呼喊，曹雅琴扭头一看，一眼就注意到了跟在玉萍身边的蒋明春。 “呀！大作家又来啦！” 曹雅琴一溜烟跑了过来。 后面的几个同学也跟着走过来。 现在燕师大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梁玉萍的未婚夫就是大作家春明了。 名声大的好处就是，没有男同学会去打梁玉萍的主意了。甚至好多同学都会主动的和梁玉萍这个未来的‘文豪夫人’，搞好关系。 说起“文豪妇人”这个词，还是曹雅琴这丫头给整出来的。 上次在燕大校园亲眼见识了梁玉萍和大作家的关系之后，曹雅琴就开始喊梁玉萍“文豪太太”了。 随后梁玉萍和蒋明春的事情在燕师大传开，这个外号也就在班级里小范围传播起来。 后来觉得“太太”这个词有点不合适，才改成“夫人”的。 由于蒋明春近两年，发布的作品一次比一次影响力大。按照这样下去，成为一代文豪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主要的是这个人的灵感像是无穷尽一样，写一本，成一本。 别人都是几年磨一剑，甚至十年二十年磨一剑。可这位大仙，两年光是长篇就发了两本。还有一本中篇的《高山》也有九万字。 简直就是恐怖如斯。 “玉萍，你带大作家来咱们学校，是来盗取情报的吧！”曹雅琴开玩笑道。 “什么情报？”梁玉萍有些懵。 曹雅琴一拍脑袋： “我忘了，你早上的时候被宁老师给叫走了。上个月，陶学长不是来咱们班招募喜欢话剧的演员嘛。最近说是要搞话剧。现在在小公园那边试戏呢。 我刚才见刘老师也去了，还带着班长。” 梁玉萍和蒋明春对视一眼： “明春，你要去看看嘛？” 蒋明春刚好也闲来无事： “走吧，我去盗取点情报。” 第154章 梁玉萍叛变 小公园的人来了不少，老远就听到，有人在模仿《茶馆》里的常四爷。 “他是越来越有钱了！可是他那点事业，哼！洋人只伸出一个小指头，就把他推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模仿的男同学个子比较高，由于台词说的太慢，把“哼”这个语气词，变成了平声。 整句台词的感觉，就像是常四爷打盹时说的梦话。 把旁边围着观看的学生给逗笑了。 “试戏”的男同学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默默退到了一边。 可能是因为今年人艺复演了老舍先生的话剧《茶馆》，再次引发了一大波热度。 最近燕大也有人在搞话剧。 陈建功学长，张喜华学长。还有班里的何存军，卢剑锋，也都跟着凑起了热闹。 话剧是一种以对话方式为主的戏剧形式，19世纪末才传入国内。 蒋明春看过的话剧除了曹禺先生的《雷雨》，就只有老舍先生的《茶馆》了。 这两部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 尤其是人艺的几位艺术家，将里面的人物形象演的格外生动。完全可以说是封神之作。 蒋明春和梁玉萍几人悄悄的来到人群后方，静静的当个看客。 燕师大的试戏过程比较简单，只要模仿一段话剧表演，演的像的就能通过。 蒋明春问旁边的曹雅琴： “你们学校的话剧表演，是准备翻拍《茶馆》吗？” 曹雅琴摇摇头： “现在是在招人，陶学长他们好像已经写了个本子。听说，还要跟你们燕大的比一比呢！” “为什么要跟燕大比？” 这时前面的一个男生扭过头，正准备高谈阔论一番，看到蒋明春的脸，立刻激动起来： “是春明作家！” 这男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火车上，找蒋明春要签名的那个方明华。 他这一句惊呼，把正在试戏的众人都给打断了。 小公园的同学包括几个老师都将目光对准了蒋明春。 对于这种情况，蒋明春已经习以为常。 微笑着朝着众人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来看戏的。你们继续就好。” 好个嘚儿！ 负责试戏的陶先宁直接带头鼓掌： “请大家欢迎着名作家春明先生来燕师大参观！” 参观个毛线啊！搞的现在不讲两句，还有些过意不去了呢。 面前的燕师大学生默契的让开一条通道。 这时一位燕师大的老师走了过来： “明春同志又来找梁玉萍同学了？” 按理来说，蒋明春也是学生。老师称呼学生也不应该用‘同志’。 不过蒋明春是个例外，按照普通学生对待，反而有些失礼了。 蒋明春前几次来和对方打过几个照面。对方是梁玉萍的代课老师，也是历史系的名师，姓刘。五十多岁。 仁大毕业之后就在燕师大教书，已经执教二十多年了。 “刘老师也在啊！” 刘嘉禾笑道： “当老师之前，我也是个学生嘛，爱热闹！” “哈哈哈哈。” 两个年龄相差两轮还多的男人，此刻却像是同辈一样在交谈。 站在旁边的梁玉萍，瞬间就觉得自己矮了蒋明春一辈。 这种感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或者周围都是同辈人的时候看不出来。 可遇到一些长辈，还有地位高的人就能立刻显露出来。 蒋明春和刘老师聊天的功夫，陶先宁和方明华也凑了过来。 这两人都是历史系的，和刘老师关系很熟。 “听说你们要和我们燕大比话剧？” 蒋明春又提起了这个问题。 陶先宁哈哈一笑： “是我和建功开玩笑的，不过到时候肯定是要比上一比的。毕竟去年为国家献礼的时候，你们燕大可是赚足了风头。 今年又是复排复演的，我们燕师大可不能落后！” 方明华也补充道： “是啊！上周《我和我的祖国》就是在我们燕师大巡演了两场。说实话，要是没有春明大作家写的这首歌，我们燕师大绝对不输你们燕大！” 看着同学们这么有斗志，刘老师也不甘示弱： “对喽！年轻人要的就是这个精神！虽然咱们和燕大同出一脉，但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排个老大老二。这次的话剧好好准备，老师支持你们！” “谢谢老师！我们一定要战胜燕大！” “对！战胜燕大！” “战胜燕大！” 这句话点燃了燕师大学生的斗志，就连梁玉萍这妮子也叛变了家庭组织，投入到燕师大的队伍中，跟着大喊。 蒋明春不自觉的朝后退了一步。 你们喊就喊吧，干嘛都对着我喊。 欺负这里就只有我一个燕大的是吧！还有梁玉萍！你这个妮子居然临阵抛弃老公！等我找个没人的地方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对于蒋明春的眼神威胁，梁玉萍毫不惧怕，一边喊一边和曹雅琴依偎在一起冲着他笑。 说起来，燕师大和燕大，还真的是同出一脉。 燕大和燕师大的前身都是出自“京师大学堂”。不过看现在这个架势，蒋明春这个燕大的同脉，有些岌岌可危了。 不过蒋明春怎么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蒋明春找了一处比较高的地势站上去，对着燕师大的众人喊道： “好！既然你们要和燕大比，那我就替燕大接受你们的挑战！不过嘛，今天我就是个来传话的信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可不准打我啊！” 本来前一句还说的比较硬气，结果后面这句，直接把在场的众人给笑翻了。 陶先宁和燕大文学社的陈建功学长认识，也早就听过蒋明春的名字。 今天见到本人，还真是像建功说的那样，应变能力极强。 “春明作家也要排练话剧吗？你该不会要给燕大写剧本吧？” 方明华的一句话顿时提醒了燕师大众人。 见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过来，蒋明春不由的笑了： “你们看我，像是会写话剧剧本的人吗？那玩意儿我连见都没见过。” 这下众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虽然他们不怕燕大，可怕蒋明春这个外挂。 去年为祖国献礼，大家都搞的有声有色的。就因为蒋明春一首歌给整出来，别的学校直接被燕大甩出十八条街。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一个文科生连歌都搞出来了，还搞不出剧本？ 第155章 《雪国列车》出版国外 对待叛徒，老蒋家的手段一向是残酷的。 梁玉萍被收拾到脸红气喘，连连讨饶之后，蒋明春这才放过她。 出于赔罪，梁玉萍请蒋明春在燕师大食堂吃了顿午饭。 “明春，最近大家都在写有关《高山下的花环》读后感。我也想写一篇！” 蒋明春停下筷子：“你是想写读后感，还是想拿稿费？” 梁玉萍的小心思一下子被戳破，害羞的从蒋明春盘子里夹走一根菜。 “你干嘛说的这么直！” 蒋明春来兴致了： “呦呵？我们玉萍同志这是真的要扩充小金库了呀？那我以后是不是能在家躺着吃软饭了？” “想吃软饭啊？那我天天给你喝米汤。” “嘿！你个狠心的女人！” “噗嗤~”梁玉萍被蒋明春幽怨的语气给逗笑了，反手捶了他俩下，“你别惹我笑，在吃饭呢~” 梁玉萍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这才解释道： “其实刚来燕师大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想法，只想着能完成学业就好。可自从大家知道咱们的关系之后，我就觉得有种压力。” 蒋明春连忙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背后说什么了？” 梁玉萍摇摇头： “那到没有。不过你这么优秀，我作为你的未婚妻，要是表现的太平庸，太无能，岂不是要被人嘲笑。 嘲笑我倒没什么，我怕她们到时候会说你的眼光差！看上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女人。” 蒋明春放下筷子，柔柔的对视着她的眼睛： “玉萍，做一件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它的前提一定是出于主动，而不是被动。 就像梁启超先生提到的“敬业与乐业”。它们不是独立存在的。 只有你真的喜欢去写一些东西，你才能收获其中的快乐。只有情绪价值到位，才能写出更好的内容。” 梁玉萍冲他眨了眨眼： “明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委屈自己的。我就是试一试。要是能赚到稿费，等小梅上学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给她买好多好东西。” 看这个情况，自家御姐梁已经是铁了心想写出点东西了，蒋明春也没办法，只能全力支持了。 蒋明春叹了口气： “我是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有什么不懂的需要问的，直接找我这个作者就行。” 梁玉萍激动抓住蒋明春的手，要不是食堂里还有人吃饭，恨不得上去亲这个男人一口。 “我直接问你，这算不算作弊啊？” “算！”蒋明春回答的很干脆，“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是我媳妇呢！” 这一刻梁玉萍笑的像个小财迷，连眼睛都是一闪一闪的...... 蒋明春的《高山》要发售的消息在燕大已经传遍。 这几天基本一到下课就有送纸条，打听什么时候开售，能不能提前买书。 下午的课结束，蒋明春去了趟文学社，李田一正在文学社值班。 “明春，雨荣想托我找你提前预订五本《高山下的花环》问你行不行？ 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估计到了发售那天，肯定又要大排长龙。” 蒋明春点了点头： “我去问问吧，应该没问题。对了，学姐，你见没见陈建功学长？我听说他们最近好像在搞话剧？” 李田一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明春，你也对话剧感兴趣啊？刚好！他们上午还在琢磨剧本的事儿呢。就缺你这么个大作家提供点建议。” 蒋明春赶紧摆手： “不不不，学姐你可别！术业有专攻，我搞不来这个！我就是想跟学长说一声，昨天我去燕师大，人家表示这次要在话剧上比个高低，还说要战胜咱们。” “哦？能说出这话的人，我猜一定是陶先宁！” 蒋明春竖大拇指：“学姐猜的真准。” 李田一笑道： “能不准嘛！上次为祖国献礼的时候，他就嚷嚷着要超过燕大。结果被你出的作品打击的体无完肤，上周去燕师大巡演，你是没见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把“不服气”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哈哈，那这位学长还真有几分争强好胜的精神。” 两人笑着笑着，有人突然敲了敲门。 顺着声音看去居然是《人民文学》的老宋。 “咦？你怎么来燕大了呀？” 宋书宁两只手藏在身后笑的神秘： “你猜猜我来干嘛了？” “不会又是催稿吧？下次，下次一定！” 蒋明春下意识说出的口头禅，顿时把宋书宁给气到了。 “我算是摸透你了，每次就拿这句话应付我。” 蒋明春嘿嘿一笑，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 “消消气，消消气！我可不是应付您，别人催我，我也这么说。” 老宋愣了半秒，甩开他的手，气的就要往外走： “去你的吧！” 这一转身，顿时露出了藏在背后的书籍。 蒋明春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书名《雪国列车》。 “老宋，你手里的这本是？” 不是蒋明春在说废话，而是这本书是英文版的。就连自己的笔名也是英文。 宋书宁也是佯装生气，哪里会真的被气走： “现在知道问我啦？亏我第一时间就过来给你送样本。赶快看看吧！你的作品要在美国发表了！” 李田一也走了过来，看着蒋明春手里的英文本，心中满是感慨。 自己还没走出校园，对方就已经出国了！ 由于《雪国列车》篇幅比较短，这本着作算是合集。里面一共有五个短篇小说，共计十二万三千八百字。具体翻译词组可能要比原文更多一些，页码也相对厚一些。 让蒋明春有些得意的是，《雪国列车》被放在了打头，开场的第一个故事。 而且这本合集的封面上还印了一个火车头的图样，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一种巧合。 一头是香江，一头是美国。要么不结果，要么两头开。 想想也是，眼下都已经改革开放了，不赚点外汇怎么能行呢！ 可惜发表到美国这头的作品，是按照翻译书稿的价格，一次性支付的。能拿到外汇的目前只有香江那边。 蒋明春得知这个好消息，立刻将电话打到了燕师大： “玉萍，你看的懂英文书吗？” 第156章 《高山》大卖 《高山》发售的日子如期而至。 全国各大城市的新华书店门前，再次排起了长队。 这些人里面有工人，有学生，有普通市民，也有文人学士。 出版社第一批印刷的三十万本，在投入市场之后，正在以一个疯狂的速度出售。 仅仅是一个上午，各大新华书店的平均发售量，就已经突破了100。 战士编辑部是下午的时候才收到反馈的。有几个出版社编辑还专门去附近的新华书店蹲点调查。 回来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大呼疯狂。 “太可怕，真是太可怕了！东街这边的新华书店，一上午就卖光了。我估计其它地方的书店也差不多。” 肖编辑把回单放在桌面上。 “我去的那家也是一样，我看第一批三十万本的印刷有些保守了。照这个速度，恐怕不到月底，就得印刷第二批。” 对于出版社来说，出版一个作家的单本，往往会冒很大的风险。 有的作家别看作品很受欢迎，可真正到了发行单本的时候，却是卖不出去。 除去作者自费发行单本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是出版社兜底。 因为作者不用为自己的作品滞销买单，最后只能是出版社赔本赚吆喝。 以往好些出版社就是因为这种情况，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后来出版社也学聪明了，第一次印刷一般是搞个几万出头，先试试水。像《高山下的花环》这种一出手就是三十万，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如果说平日里大家提到春明这个作家，或许还有人会不服气，觉得他“出道”时间短，名声只是一时的。即使之前的作品受欢迎，那也是沾了像《人民文学》《解放军文艺》这种大平台的光。 如今《高山》是完完全全的单本，不借助任何平台，纯纯就是靠“春明”这个名字，还有《高山》的影响力。 这才是真正展现一个作家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由于蒋明春自身就是青年，所以在青年这个群体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排队购书的队伍中，青年群体也占据了一大半。 按照眼下的销售速度，那些质疑的人算是被结结实实的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也是春明第一次向文艺界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我今天早上七点就去排队了，你猜怎么着？居然还有比我早的人！都在前面排好长一串了！” 裴小霜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对面的梁玉雯就这么弯着眼睛，看她的笑话。 “你笑什么笑？我还准备给你也买一本呢！现在好了，听说一早上就卖光了。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呢。” 梁玉雯： “我的那本你就不用操心了。” 见好朋友这么得意，裴小霜也好奇道： “你托别人给你买了？谁啊？买到没有？” 梁玉雯一脸神秘的竖起食指，摇头晃脑： “不可告人也！” “好啊你！连我都不说，我痒死你！” 裴小霜作势就要扑上来，梁玉雯最怕痒了，连忙解释：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说了你也不信啊！”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我上次已经跟你说了呀？我说春明就是我姐的对象，可你不信啊！有这层关系在，还用我去抢书？” “切~就会哄我。” 裴小霜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把好朋友这句话当真。 不过她虽然没有当真，但是路过的郑新燕老师却是当真了。 “玉雯，你刚刚说春明是你姐姐的对象？” “郑老师！” “郑老师！” 两人一起朝郑新燕打了个招呼。梁玉雯这才点头道： “郑老师，我说的是真的。不过我也是今年刚放暑假那会儿才知道。” 郑新燕听闻眼睛一亮，赶忙把梁玉雯这个宝贝拉到一旁。 最近受到《茶馆》的影响。各个高校都在排练话剧。连燕大，燕师大这种非艺术类院校都搞了。军艺就更要搞了！ 不仅要搞，而且还要搞的比别人强！ 这句话是校领导亲口说的。 郑新燕作为这方面的负责人，早就开始琢磨话剧本子了。军艺不缺乏会表演的学生，能否写出一个好的本子才是关键。 上个星期去丈夫的书房收拾书架，结果看到了去年的《人民文学》。 这期刊登的正是春明的第一部处女作《地下交通站》。 一想到这本书，郑新燕就乐得不行。里面描述的人物形象很鲜明，而且人物的台词和对话也有趣。 场景也不多，很适合改编成话剧。 只要选几个故事片段，加以改编，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那绝对会是一个好的话剧本子。 最主要是《地下交通站》有一定的知名度，表演出来绝对会受欢迎。 这几天她还正瞅怎么联系到春明作家，主要是担心人家不会同意。 现在有梁玉雯这么个宝贝，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 “玉雯有件事儿，老师想请你帮忙！学校不是也要编排话剧吗！我想让你做中间人，替老师约一下春明作家。看看人家什么时候有时间。最好能见一面。” 梁玉雯的小脑瓜子有些懵，不知道搞话剧为什么要找蒋明春。 不过一想到自己要去找对方，梁玉雯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郑老师，那我先和我姐说一声。” “行！这次咱们军艺的话剧能不能胜过其它学校，就看玉雯你的了！” 看着郑老师离开，裴小霜这才惊疑道： “玉雯，你姐的对象真的是春明？你不会是在跟郑老师撒谎吧！” 梁玉雯白了她一眼： “你要是不相信，就跟着一起去。” ...... 《高山》的火爆销售，也让身处燕大的蒋明春有了直观的感受。蒋明春委托出版社预留了一百本《高山》。 其中三十本留给燕大，二十本留给自家媳妇。还有三十本准备带回河湾村，捐给村小学。剩下十本留着给爹妈和小梅拿出去嘚瑟。 至于最后的十本是给陈教授家的。陈心言早就嚷嚷着要几本书，到时候让自己签上名，拿出去送给同事。 一来二去，预留的一百本书还不太够分！ 第157章 送书 “书来了！书来了！” 刚刚应付完班里那帮，现在又来诗歌社分书了。 张喜华主动上来帮忙，从蒋明春手里接过一摞。 “喜华学长，这里面有雨荣学姐的五本书。她在里面不？” 张喜华点头： “在呢，都等你好长时间了。” 蒋明春进去的时候，就听见一群人在议论话剧。 “别提了，建功要写个新本子，不过他们班还有个更牛的。想要把爱情剧搬上去，老师都找谈话了。” 宪成杰有几分看热闹的架势，一边说，一边笑。 “那就是没搞成呗？” “不是没搞成，估计呀得拖一段时间，说不定这学期是没结果了。” 众人说着，看到蒋明春过来，一个个眼睛冒光： “还谈什么话剧，先看看我们大作家的单本吧！” 十几本书顿时被社团里的人横扫一空。 诗歌社经过上次纳新之后，社团人数已经扩展到了一百二十人。 几个79级的新成员也在其中，好不容易见到蒋明春这个大作家出现，一帮人立刻放下手里的诗稿，围了过来。 “明春学长，你能不能帮我也买一本《高山下的花环》啊！我买不到！”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毫不怯场的朝蒋明春询问。 蒋明春对这个学妹有点印象，之前纳新的时候就见过，好像是姓邓。 “是啊，学长！能不能也帮我们买一本。” 越来越多没买到《高山》的学弟学妹开口。大致看了一下，足足有十多个。 蒋明春微思，回答道： “首先我得谢谢大家的支持，不过第一批真的没办法了，我去找出版社问问，看看能不能在第二批里面留一些，大家也不用给钱了，就当是我送大家的礼物。” 众人一听当即欢呼起来。 邓美玲更是带头喊了起来： “明春学长万岁！” 这么一喊，学弟学妹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蒋明春哭笑不得，赶忙向下压了压手： “我呀，能活到一百岁就满足了。“万岁”这个词可别往我身上用。我可不想当老妖精。” 一句话引得众人哄笑，看的出，邓美玲在这群学弟学妹中，隐隐有一股大姐头的架势，就连男生也都听她的话。 看着这些学弟学妹，蒋明春和宪成杰这帮学长们，仿佛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当初也是在诗歌社，肖老师带着改编好的曲谱过来的时候，大家也在激动的高喊万岁。 一届又一届，新老交替。 竟然有几分传承的意思。 在诗歌社待了不长时间，蒋明春就接到梁玉萍的电话。 电话里说军艺的一个老师想要通过玉雯约自己见一面。说是关于《地下交通站》的事情。 蒋明春也是觉得有些好笑，梁玉雯这丫头都跟自己认识这么久了，一点小事儿也要通过她姐姐来找自己。 对于小姨子的这点请求，蒋明春当然不会不答应。 “那你和玉雯说一声，什么时候有时间联系我就行。” 打完了电话，蒋明春又带着书给陈教授家送去。 陈教授最近忙着学术研讨会，听说是由杨老先生代表某部门牵头召开的。规模还要比《高山》研讨会大的多。 蒋明春和杨老先生没多少交集，至上一次对方带着老宋主动来找自己，然后两人在荀教授家里问过几个问题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 听老宋说过，杨老先生脾气怪的很，一般不怎么见客。蒋明春也就没厚着脸皮去硬和人家套关系。 像杨老先生这样的学者，平日里别看什么职务都没有，可指不定哪天就直接担任了某某重要职位。 甚至就连一些决策，也要看这些学者的态度。 蒋明春送书的时候，苏梅刚好出去了。 闲着无聊，在公寓楼下转转，结果看到了两个老人坐在一起下象棋，听声音吵的还比较激烈。走近一看，其中一个老人，正是那个和自己不对付的荀教授。 背对着蒋明春的老人气的不行： “哪有上来就打我马的，还打俩！你这不是臭棋吗？” “什么叫臭棋！你没听人家说啊，战场上的大炮，就得在摆开了阵势的时候，趁敌人不备，集中火力炸的对手人仰马翻。 你看，你马没了，你不就急了？” 听到后半句蒋明春差点没绷住，不愧是你！荀大爷！连这种粗鄙之语你都能说出口！ “怪不得没人跟你下棋，这是象棋，又不是打仗，你少拿这些歪理跟我讲！你还我马，不还我不跟你下了。” 僵持间，荀教授刚好看到了走来的蒋明春： “小蒋，你会下象棋不？” 蒋明春立刻摇头：“不会。” “哼，你也不行啊。象棋都不会！” 面对荀教授的日常嘲讽，蒋明春懒得搭理。跟你这个老头子下棋，我的马也得没。 荀教授对蒋明春失去兴趣： “老韩，再杀几盘，大不了这次你先出。” 对面的老人却是不搭理他，看到蒋明春手里的书，询问道： “你是老陈那个学生？这书是你写的吧！” 蒋明春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被嘴碎的荀老头给打断了。 “这小子也就会写写小说，老韩你快点的。” 被称作“老韩”的老人蒋明春见过，准确的说只见过一次。这位教授要比陈教授的级别还要高一级。 当初蒋初文拿走《我和我的祖国》的手抄稿，就是为了讨好这位。韩教授一个学期在学校也只上几节课，平日里还在某部门挂职。要真论地位，估计比副校长还要高。 也就是韩教授已经到了快退的年龄，不想再担其它的职务了。 看到蒋明春，韩教授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退学好长时间的学生蒋初文。 “你哥蒋初文现在在干什么？去年退学之后，就没听过什么消息。” 蒋明春很自然道： “韩教授弄错了，蒋初文不是我哥。他现在姓康。” 韩教授停顿了一下，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也就不再提： “哈哈，原来是我弄错了。下棋，下棋！老荀，这次我执红，我先来。当头炮！” 荀教授嘴角一翘： “我还打你马！” 第158章 靡靡之音 送了几本书，在陈教授家里蹭了顿饭，蒋明春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第二天接到老宋打来的电话《雪国列车》翻译本在大洋彼岸正式发售了。 听到这个消息，蒋明春还是很激动的。未来的蓝图已经画出了第一条线。虽然这条线很短，很微不足道，可仍旧是一切的开始。 挂了电话往回走，路过勺园的时候，看到一大帮人围在一起。 被围着的正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小爱同学。 小爱同学手里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玩意，此刻这个小玩意儿播放的音乐，让蒋明春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靡靡之音！ 这才叫靡靡之音啊！ 蒋明春听着熟悉的声音，不觉有些感叹。 邓丽君的这首歌，可以说是当今最火的一首歌。 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还有大量的人喜欢。 蒋明春也是其中之一，记得当初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在平县石墨矿工作的时候，那时同事买了一台收录机，给大家放。放的就是这首歌。 当初蒋明春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能唱出这首歌的人也一听很漂亮。 一首歌放完了，大家还没有尽兴，一个劲的催促，再听一遍。 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爱拿的是个收录机，看样子应该是从香江那边买的。 在京都目前还没见到有这么小的收录机。 小爱看到蒋明春，立刻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蒋明春回应了几句，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提醒一下： “我劝你们还是别这么大张旗鼓的放了，被校领导听到不太好。” 前世《甜蜜蜜》传入内地不久，就被列为了禁歌。 尤其是八十年代初，《甜蜜蜜》被认为，会对青年男女产生不良影响，甚至被形容为：sq引诱，精神麻痹之剂。 小爱同学，和其他的听众们，并不觉得蒋明春这句提醒有多么严重，依旧不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就看到学校公告栏里多了一则通知。 并且当天校园广播里，居然放起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无形之中要让这股靡靡之音受到净化！ 不过这样一来可算是苦了蒋明春本人。 现在校园里，见到他的熟人都要唱上几句。班里的同学直接就是大合唱。完了还要让蒋明春这个作者评论一下唱的怎么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遇到了79级的邓美玲，见蒋明春这里坐的人不多，当即带着一个女生坐了过来。 “明春学长，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可以了。” 唐南乔看了看邓美玲，又看看蒋明春，立刻抛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蒋明春没理会这家伙，继续埋头吃饭。 不料对方先开口了： “明春学长，今天广播里放的歌，是你写的吧！真好听！” 蒋明春抬起头笑了笑： “马马虎虎，你们喜欢就行。” 此刻蒋明春恨不得赶紧把饭吃完，好回去上个厕所。 憋着尿吃饭的感觉是真不爽。 “学长，你还懂音乐啊，可不可以教教我？” 能让我吃个饭不？ 这丫头是个话痨啊！ 蒋明春心里一肚子不爽，奈何不能直接发作，只能应付的挤出一个笑容： “我就是赶巧，没灵感的时候，一句歌词都憋不出来。” 邓美玲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但依旧不死心： “那写作方面呢？学长不会连这个也拒绝我吧？” “下次，下次一定！” 蒋明春三下五除二把饭扫光，“两位学妹慢慢吃，我还有点急事要回去处理！” 唐南乔见状也跟着起身： “再见，学妹！” “学长再见！” 看着两人离开，张小燕拿胳膊轻轻碰了碰邓美玲： “都说了，人家明春学长都有未婚妻了，你还这么积极干嘛？” 邓美玲丝毫不受影响，语气坚定： “我喜欢学长，那是我的事情。跟他有没有未婚妻没关系！” 张小燕被对方这种大胆的话吓了一跳，四下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才低声警告： “你可真敢说！不怕被人听到了笑话！” 邓美玲并不惧怕，倒是反过来说教起了同学： “人应该直面内心。也包括爱情！大胆的说出来，总比藏着掖着要好的多！小燕，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提倡自由恋爱。 既然学长还没有结婚，我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呢？” 张小燕被辩驳的无话可说，只觉得自己这个同学有些不可理喻。 自由恋爱，也不能这么自由啊！ 这已经不能叫自由，应该叫野蛮。 对一个有未婚妻的学长，表达感情，难道不懂得羞耻吗？ 下午的时候，梁玉雯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找蒋明春。 “明春，这位是我们军艺的郑老师。” 蒋明春用怪异的眼神扫了一眼梁玉雯，这妮子此刻的语气，和她姐姐喊自己明春的时候一模一样。 梁玉雯就像没看到似的，其实心里跳个不停。她不想喊对方姐夫，可直接喊名字又觉得有些生分。 然后就下意识的想起姐姐喊对方的场景，然后就顺口溜出去了。 郑新燕没有注意两人的表情，主动上前和蒋明春握手。 蒋明春慢了半拍，赶忙和对方一握。 毕竟人家是前辈，自己哪敢托大。 “总算是见到大作家了！之前一直给你的作品写评论文章，早就想拜访你了。” “郑老师过奖了，我也想认识像郑老师这样的评论家，之前发的作品总是挨骂，就是因为没有早点认识您。” “哈哈哈哈。” 郑新燕笑的开心，对方还真会说话。明知道是在互吹，可谁让人家吹的在理呢。 “郑老师，玉雯，这边请。” 三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郑新燕也直接挑明了这次来的目的。 “春明同志，我来呢是想和你谈谈关于《地下交通站》的事情。我看过你的这部作品，无论是人物刻画，还是里面的对话内容，都特别有趣。 此次前来就是想征得春明同志的意见，看看能不能，将里面的内容改编成一个话剧剧本。” 第159章 姐夫都不喊，还想要书? 《地下交通站》改成话剧？ 听郑新燕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地下交通站》原本就是一部情景剧， 情景剧一般是在室内，属于一种轻喜剧，不需要外景，出现的人物也不多。 比方说大家熟知的《武林外传》还有《家有儿女》等等，这类都属于情景剧。 而话剧的表现和情景剧的侧重有所不同。话剧通常比较短，更侧重于人物的对白，或者是独白，进行叙述故事。借用一些音乐，唱歌，还有灯光，特效，来加强表现效果。 两者比起来各有不同，当然也有相同的地方。 要说把情景剧改成话剧还真不太难。 蒋明春没有回答对方，先是提出自己的疑问： “郑老师，你对话剧的本子有研究？” 郑新燕点点头： “之前写过几个本子，我丈夫在这方面也有经验。” 蒋明春来了兴趣，朝郑新燕打听话剧如何编写剧本。 简单来说，话剧剧本的创作，跟一部小说的前期准备和大纲创作差不多。 首先要确定主题，这个话剧是有关爱情，还是历史，然后就是背景设定，年代，社会环节这些。 后续就是角色设计，名字，年龄，性格，职业，社会地位...... 设计出角色之后就是内容，对话，如何制造冲突，推动情景。 比起小说创作，话剧还要加入一些舞台上的指示，比方说场景怎么布置，用什么道具，灯光怎么打。 演员入场退场，还有背景音乐这些。 反正事无巨细，都要在本子里出现。 会写话剧本子的人，基本上也能玩转电影的剧本。甚至在某些方面，话剧本子还要比影视剧的本子更难一些。 听完郑新燕的讲述，蒋明春对剧本的创作有了个大概的印象。 “郑老师，我可以允许你去改，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郑新燕现在只想着对方能够同意自己的请求，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三个五个也没问题。 “春明同志尽管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办。” “我也想加入这次创作改编，不过您放心，不懂的地方我绝对不会乱开口。” 对于蒋明春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没有理由放过。 郑新燕自然是满口答应。 临走的时候，郑新燕和蒋明春约在了这周六。去郑新燕家里研究话剧改稿的问题。 梁玉雯故意走慢几步，等到郑老师出了燕大校门，这才停下来把手伸到蒋明春面前： “你的书呢？我还没买到！” 梁玉雯要的理直气壮的。 蒋明春笑道：“你姐没给你留一本？” 梁玉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来找你了，你得给我一本。” 蒋明春撇了撇嘴： “连个姐夫都不喊，还想跟我要书，想的倒是美！” 梁玉雯急了，一跺脚： “你比我小四岁呢！再说你还没跟我姐结婚，我可不喊！” “那你还跟我要的理直气壮的？去去去，不喊就不给。” 蒋明春摆摆手就要赶人。 “你！” 梁玉雯气的瞪着他，最后哼了一声，“不给就不给，我去找我姐姐告你状！” 梁玉雯说完跑的飞快，生怕被抓到。 蒋明春揉了揉头发，吐槽道： “嘿！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早知道我就不答应给你们军艺本子了。” 燕师大校园 梁少安双手插兜，朝着对面班级出来的学生，远远的张望着。 一个路过的男生停下来询问： “同学，你找人？” 梁少安摆摆手： “你忙你的，我就在这儿站站。” 男生一步一回头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 这几天还不是太冷，这人就戴个脖套，还把下巴给挡上了。鬼鬼祟祟有点问题！ 很快，梁少安一眼就看到了和同学结伴出来的梁玉萍。 看到梁玉萍，梁少安的眼睛都瞪圆了。 像！太像了！ 两个姐姐长得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今天去军艺找了一趟姐姐，结果没找到。梁少安忍不住就想来燕师大看看另外一个姐姐到底长啥样。 从知道有梁玉萍这个姐姐的存在，直到现在他都没能亲眼见一见。 梁玉萍不知道自己被人盯着，还和曹雅琴有说有笑的讨论着： “苏老师讲的太有意思了，我光顾着听，连笔记都忘了做。” 曹雅琴一脸懵：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苏老师讲了什么？” 御姐梁无语： “你呀！一节课光顾着看小说了，哪里会知道老师讲的东西？” 曹雅琴倒打一耙： “还不是因为你家大作家，我看的可是他的书，以后我毕不了业就都怪你们俩口子！你得养我！” 梁玉萍表情震惊，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逻辑。 “那好！我回头就让明春告诉出版社和书店，以后不许卖书给曹雅琴这个人。” 两个女孩不由的笑了起来，这时历史系的方明华和范河东两个人走过来。两人目标明确的朝着梁玉萍走来。 “玉萍学妹，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范河东来找梁玉萍，想要邀请这位学妹加入文学社。 虽然梁玉萍到目前为止没写出过半篇文章，可架不住人家的男人厉害啊！ 说起来燕师大的五四文学社和燕大是同时创立的。 而且燕师大的文学社属于是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文学社团。其含金量不言而喻。不少名家都是出自文学社。 自从大家得知梁玉萍和春明作家的关系之后，就想着如何利用这层关系。 最后想出个办法，走“夫人路线”。先把梁玉萍这个学妹给邀请进来。 梁玉萍要是进入了文学社，还怕她背后的春明作家不给几篇稿子吗？ 就算不明着给，也能在背后指点指点。 奈何，梁玉萍就不是个喜欢张扬，和在别人面前展现的性格。对于加入文学社也就不太积极。一连劝了几次都没成功，两个说客依旧不想放弃。 “两位学长，我最近考虑过了，还是不加社团了。我觉得我没有那个资格。” 方明华急了： “学妹，可别这么说啊！文学社是一个交流学习的地方，不是论资排辈，只有一起讨论才能取得进步嘛！” 第160章 一把小黑锁 面对方明华和范河东的轮番劝说，梁玉萍很是为难。范河东还想说些什么。 忽然身后大喝一声，一个带着脖套的男生大步跑来，一把抓住了范河东的衣领。 “你小子敢骚扰我姐，活腻歪了吧？” 方明华：？ 范河东：？ 曹雅琴：？？ 梁玉萍：？？？ 众人看着这个突然冲出来的男生，都是一脑门问号。 “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只是正常聊天啊？” 范河东摸不准情况，只好先解释。 梁少安冷哼一声： “丫的，你们两个墨迹这么长时间，拦着我姐不让走，不是骚扰是什么？” “这...” 范河东一时有些语塞，这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方明华向梁玉萍投去求助的目光，结果梁玉萍的一句话给所有人都干懵了。 “请问这位同学，你是谁的弟弟啊？” 梁少安抓着范河东的手哆嗦了一下。 本打算只是远远的偷偷看一眼，怎么就忍不住冲过来了！ 这下怎么办！老爸可不让自己来骚扰这个姐姐。 “同学？你要不先放开我？” 范河东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梁少安缓缓松开手，然后不好意思的朝梁玉萍笑了笑： “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内个没事，我就先走了哈！” 梁少安摸了摸后脑勺，扭头朝着梁玉萍憨笑着，结果一个没注意，被石头绊了一下，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几步。 “同学你没事吧？”梁玉萍和曹雅琴赶忙跟过去，“你手都磨破了，去校医室看看吧。” 梁少安连连摆手，一边说着没事儿，一边往外走。 见到眼前的样子，梁玉萍和曹雅琴默默对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玉萍，他不会真是你弟弟吧？我总感觉他不是认错人了。你没见他刚才抓范学长的样子，可能真要动手。” 梁玉萍的脑子里不由的出现了梁少安这个名字。 之前听梁玉雯说过，那个弟弟好像还对玉雯挺好的。 梁少安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出了校门还在回想刚刚姐姐说话的声音。 这个姐姐感觉温柔多了，连说话都好听。 不像梁玉雯总是训斥自己，连个好脸子都不给。 梁少安一连回了几次头，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回到家，发现父亲约了客人来家里吃饭。 对方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头，看样子父亲很敬重对方。 “杨先生，这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少安。快！跟你杨伯伯问好。” “杨伯伯好！” 梁少安表现的很恭敬。心里却在吐槽。 这老头子可真能摆架子，小爷进来连看都不看一眼。 杨老先生微微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连最基本的商业互吹都懒得做。 梁少安也懒得应付一个老头子，扭头朝父亲说了一句： “爸，没事儿我就先上去了，不打扰你和杨伯伯谈事。” 梁裕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梁裕同志，我看咱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了。具体的事情还是等研讨会结果出来，上面自然会通知的。” 杨老先生说完就要起身，梁裕赶忙拦住： “杨先生，这么急干什么，吃了饭再走吧。” 杨老先生直接摇头拒绝： “不了，我手里的事情还很多，得回去处理。不用送了！” 梁裕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出于礼貌还是将对方送了出去。 按照立场来看，虽然杨先生跟自己都是同一条线，可这老头子性格太古怪，自己本想着从对方嘴里打听一些事情，可对方就是不肯透露半点。 这让他有些火大。 眼看着走到门口，梁裕不甘心的问道： “杨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简单的问题，希望可以告知。叶正先的人也参加了吗？” 杨老先生停住脚步，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有。” 一瞬间，梁裕的心情豁然开朗。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往往可以从一点点细节之中，嗅到背后很大的问题。 叶正先是自己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原本一年半载自己是没法赶上对方的脚步。 可谁都没有预料到，去年这老小子居然关键时刻和大方向唱反调，还在会上公开反对。 要不是靠着张老爷子撑着，估计对方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眼下这场研讨会，看似是一帮文化人在研究讨论，实际上背后的问题大了去了。 叶正先的人没能参与进来，这就意味着对方已经开始被排除出后面的事情当中了。 估摸着过不了多长时间，叶正先就得离开京都，最好的结果就是外放。 至于外放出去，再想回来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张萌萌感觉得到，最近家里的气氛很不好。几个姑姑吵，几个叔叔也吵。爷爷在家的时候还消停点，只要出去一会儿就翻天了。 这几天母亲去了外公外婆家，哥哥也回来了，最近一直跟着爸爸，忙的不可开交。 家里这种情况，导致她这段时间上课都没心情。 把刚买到的《高山下的花环》放进柜子里。刚关上抽屉，电话就响起来了。 “萌萌，我和晓婷想去看电影，你去不去？” “不了，你们去吧，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估计会很晚才结束。” “行吧！那我明天去找你。” 挂了电话，张萌萌突然感觉心里乱糟糟的。看着刚刚被合上的抽屉，再次伸手拉开。 把那本《高山下的花环》取出来，就这么盯着书封上的几个字，看了好长时间。 脑子里又想起那天在燕师大门口看到梁玉萍的样子。 “唉！” 许久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再次将《高山》放回抽屉里。 在这个抽屉里全都是蒋明春曾经发表过的作品，就连采访内容和演讲稿都在里面。 一把黑亮的小锁，把抽屉锁的严严实实。 每次有关蒋明春的作品发表，她才会打开这把小锁往里面放一些东西。 放进去的东西她从来不会翻看，就如同她的心底一样，将一切东西锁住，不再去提，也不会忘记！ 第161章 我姐就是被你这张嘴给骗到手的 郑新燕住的地方不是军艺分的房子，距离军艺还有一段距离。 梁玉雯带着蒋明春来到郑老师家，今天是周六，郑老师的爱人张先生也在。 夫妻俩将二人邀请进来，一番畅聊之后，蒋明春才知道。原来郑老师的爱人，过去在人艺工作过一段时间。人家不仅给人艺写过本子，还是个知名的评论家。 张先生给蒋明春好几部作品都写过评论稿。光是登了报的就有五篇。 蒋明春平日里不太注意这些评论，倒是唐南乔经常拿一些评论文章给自己看。其中就看到过一篇张先生评论《雪国列车》的文章。 对于像许良玉他爹那样的头号黑粉，蒋明春一惯懒得理睬，可支持自己的真爱粉，那绝对是要全方位关注了解的。 “春明同志，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咱们国内，着名的作家！ 昨天我同九三学社的乔、萧两位老朋友探讨。谈论起《高山》这部作品，他们都是赞口不绝。 都是男儿身，年轻的时候也都是一腔热血，看到这样的作品，怎能不流泪！怎能不感慨！” 张先生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喜爱。 蒋明春连忙表示感谢： “张先生过誉了，我也是有感而发，要说功劳还得是那些真正的战士们。” 张先生点头表示认同： “我看过《解放军报》发表的关于《高山》的研讨会内容。抛开那些华而不实的修饰，最朴素的话，才是最真挚的感情表达。 我平日里喜好听民间故事，真实的我听，离奇的我也听。每次听完，我都要把它们记下来。等哪天记录的多了，再去翻看。不管是真实的还是离奇的，我总能从中看出些许门道。找到一些问题和答案。 就如同读一部作品一般，第一次读，和第二次，第三次总会是有不同的。读的内容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 “理解！” 最后这两个字，张先生和蒋明春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张先生仿佛找到了知己：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蒋明春点头道： “我读书的时候有个坏毛病，遇到不懂的不会立刻去找答案，而是继续往下读。 很多时候，看完后面的内容，前面的问题自然而然的就会解决。 可如果先去找答案，带着答案去往下读，那么后面的内容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我觉得这句话，不是非要让人去读一百遍，理解到位自然也就无需再读了。至于百遍，为的不就是后面的一个‘义’字吗？” 听到这里梁玉雯忍不住反驳起来： “我不这么认为，理解的前提不就是要先学习，读书吗？抛开前提，直接重视结果，不是本末倒置嘛？” 张先生和蒋明春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梁玉雯被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偷偷伸出脚在蒋明春的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蒋明春没办法只好给她解释一下： “我和张先生说的理解，并非是普通意义上的理解。我们现在的人学习，大多重视形式上的意义，和所谓的标准答案。 但却忽略了过程和思考。从而使大多数学子们陷入到非黑即白的误区当中。 大家往往是以某个标准为参照，遇到了问题就去以这个标准为中心，寻找答案。 却是从不去考虑标准的本身。 倘若标准本来就是错误的呢？ 最后找出的这个答案，是不是也就错了？” 梁玉雯被说懵了。她不想这么快就屈服，可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内容。 蒋明春的话，让张先生也有了一些启发，刚刚蒋明春说的那些话当中，也还有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 于是赶忙掏出纸笔，把蒋明春的话记录下来。 郑新燕端着茶过来，见自家丈夫这么起劲儿，不由的笑了： “春明这次过来，我家老张又要有新的收获了。” 张先生停下笔： “岂止是收获，应该说是很大的收获。春明同志对‘理解’的看法比我还要深一层。我只看到了理解过程的重要性，而春明却是看到了理解过程的必要性。 如果大家都能意识到这个必要性，我们的文化科技，将会不断的迎来一场又一场的变革和复兴。” 张先生越说越激动，拿着笔和本子在几人面前来回踱步，最后停在蒋明春面前： “我决定了！我要写一篇关于理解的论文。题目就用春明同志提到的‘标准’二字，名字就叫《标准论》。 我感觉未来的五年甚至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我都要以这三个字来研究了！” 乖乖！ 我就随便说一说，你咋还把半辈子给搭进去了？ 可不兴这么冲动啊！ 蒋明春本想劝一劝，谁知对方已经完全上头了，一把抓住蒋明春的手： “春明同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引用你刚才说过的那几句话？” 蒋明春赶忙点头： “可以，完全可以。一句话而已，我随口说说的。” “不不不！这可不是随口就能说出来的。春明同志必定是有更高的思想境界。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写出这么多好的作品！这下我算是服了！” 蒋明春本来是和郑老师研究话剧本子的，没想到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迷弟。 下午的时候，张先生可谓是把自己写话剧的经验，一字不落的全都教给了蒋明春。 还给他拿了以前写过的几个本子作为参考。 不得不说，这次是真来对了！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蒋明春反而觉得时间不够用。双方约定了明天周日继续研究。 在郑老师家里吃过晚饭，蒋明春和梁玉雯这才离开。 一路上梁玉雯总是盯着蒋明春的侧脸，看的人有些瘆得慌。 走了一段路，蒋明春终于忍不住了： “你老看我干嘛？” 梁玉雯依旧盯着他语气幽幽道： “你是不是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腹稿？” 蒋明春一愣： “我是来学习话剧创作的，打什么腹稿啊？” “哼！”梁玉雯抱着膀子， “我才不相信呢！你才来郑老师家一次，看看把郑老师的爱人迷惑成什么样了！ 依我看，我姐，也肯定是被你这张嘴给骗到手的！” 第162章 姐弟三人 周日 郑老师因为有工作，所以双方就把地点定在了军艺。 梁玉雯一早就给姐姐打电话，邀请她一起过来。 郑老师找了一个排练的教室。 等到蒋明春带着梁玉萍和梁玉雯进来，郑新燕差点没认出哪个是梁玉雯。 “郑老师早！” “哎！哎！你们这...” 梁玉雯嘿嘿一笑： “郑老师，是不是认不出来了？” 郑新燕仔细在两姐妹身上来回看，还别说，真就找不出明显的区别。 “好了，你就别为难郑老师了。” 蒋明春说了句，走到郑老师旁边坐下。 梁玉雯不满的噘了噘嘴，趴在姐姐耳朵旁边，不知道低声说了些什么。 梁玉萍看了看蒋明春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伸手在妹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以后不许乱说。 对了，我昨天好像见到梁少安了。” 姐妹俩走到一边坐下，不去打扰蒋明春和郑老师谈事情。 梁玉雯一听，瞪着眼睛： “那小子去打扰你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梁玉萍抓住妹妹的手，解释道：“我也不太确定......” 梁玉萍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和梁玉雯描述了一番。梁玉萍没有见过梁少安，何况那天对方故意戴了个脖套，还把鼻子以下给遮住了。她也不敢确定。 不过听到那个人出来，抓住范学长衣领威胁的桥段，梁玉雯立刻就确定了。 肯定是梁少安那小子，除了他没人这么干。 梁玉雯：“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走了？” 梁玉萍：“嗯！他还跟我解释说认错人了，然后还摔了一跤。走的挺着急的。” “噗嗤~” 梁玉雯笑出声： “肯定是他！估摸着是家里不让他来找你。他怕你认出来，然后就躲着。说实话，那小子还算有良心，看见你被男生堵住，以为你要受欺负。” 梁玉萍点点头：“他叫我姐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 梁玉雯缠上姐姐的胳膊： “姐，我觉得怪怪的。按照那个人的性格，不把你认回去，他是不可能放弃的。怎么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梁玉萍知道妹妹口中的那个人就是父亲梁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绝对不会认他这样的爹。他就算做再多的事情我也不会去认。” 梁玉雯一脸严肃的摇头： “姐，你没和他在一块生活，你不了解他。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即使没法从你身上找到突破口，他也会围绕你身边的同学，老师，或者是...” 说到这里姐妹俩的目光同时看向不远处的蒋明春。 梁玉雯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姐姐的情况父亲肯定已经调查过了。以蒋明春和姐姐的关系，他不可能不去找蒋明春。 从弟弟表现出的样子，家里绝对是告诉过弟弟不允许他去找姐姐。不然以那小子的性格，早就去燕师大缠着姐姐了。 很有可能，父亲已经和蒋明春见过面！ 想到这里梁玉雯突然起身： “姐，跟我去打个电话。” 睡得正香的梁少安，被电话吵醒： “丫的！一大早不让爷睡觉！” 光着脚，来接电话怒道： “谁啊！” “我是你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少安的起床气瞬间消失，眼神变得清澈无比。 “姐，姐啊！你终于往家里打电话了。你要回来吗？我去接你！嘿嘿...” “闭嘴！” 梁少安悻悻闭上嘴，主打一个听话。 “你现在马上来军艺，我在门口等你。” “好嘞！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梁少安还在说着，就听电话已经挂断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现在的激动心情。光着两只脚丫子就往屋里冲，胡乱穿了衣服匆匆出门去了。 军艺门前，梁玉萍和梁玉雯一对姐妹花算是攥足了眼球。周围路过的人无一不朝着两人投来目光。 不多时一辆吉普车停下，梁少安兴匆匆的从副驾驶跳下来，刚要开口，就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姐姐。 “姐...姐...” 梁少安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的摸着车头就要往回跑。 结果被梁玉雯小跑过来一把抓住： “你躲什么躲？给我过来！” 天生的血脉压制，让梁少安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情绪，抛给司机王哥一个救命的眼神，后者立刻扭过头目不斜视，装做没看见。 “姐，姐，你先松开，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站好！” 梁玉雯松开手。梁少安赶紧拽了拽衣领，顺便把衣角拉直。 两个姐姐走在前面，梁少安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一副要上刑场的架势。 这下可说不清了。回去王哥肯定要跟老爸汇报，一顿打是免不了了。 诶？不对啊！ 这里是军艺！是我姐让我来的，又不是我去燕师大，我干嘛要怕啊？ 对！怕个毛！ 有理我怕啥！ 一瞬间，梁少安又挺直了腰杆，恢复当年双手插兜的姿势。 三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梁玉萍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只是说很重要的事情。 梁玉雯的目光扫过梁少安，对方立刻把手从兜里掏出来，乖巧的叠在身前。 “梁少安，我问你几句话，你要老实交待。” 梁少安头点的飞快： “姐，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就问。” “你才想不开呢！”梁玉雯瞪了他一眼，“那个人是不是不让你去找姐姐。” 那个人？ 梁少安只是略微思索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看来姐姐还是在跟爸赌气，这个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黄！ 梁少安叹了口气： “是。爸不要我去燕师大打扰玉萍...姐...额...” 姐喊顺口了，说出来才想起人家还不一定认自己这个弟弟呢。 想到这里梁少安又有些沮丧。 梁玉雯看向姐姐。 情况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能让父亲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说，那天在燕师大的人确实是你喽？” 梁少安看了看玉萍姐，坦率的承认： “是我！我其实就想看看，另外一个姐姐长啥样。我真没想打扰的！” 第163章 以后你只能享福 “郑老师，我觉得，故事可以从贾贵协助鬼子行动，被我军打死三十多人，作为开场。 然后鬼子怀疑鼎香楼有内鬼，一番试探无果之后，就在鼎香楼的后院，秘密训练手下的士兵。 妄图伪装成我军，结果被我军将计就计一锅端掉，形成一个独立的故事。” 郑新燕一拍手： “不愧是作者！这样整合成一个本子也不错。 不过按照你说的，这个话剧那可就得是三幕剧了。 开头贾贵战败，要布置一个场景。 中间敌人试探鼎香楼，秘密训练手下是其二。 最后敌我战斗的场景，是其三。 这样一来道具布置和成本上就要高出不少了。” 蒋明春摇摇头： “最开始贾贵战败的情节，可以用开场叙述嘛。以旁白的形式，把开头的背景和情况交待一番，然后直接进入鼎香楼的情节。” 郑新燕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蒋明春：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怀疑你以前当过话剧编剧了。 这么一安排直接省掉了不少功夫。 春明同志，我听说，先前燕大和国家队合作《我和我的祖国》这个节目的时候，就是你提出的老中青三代同台表演吧？” 蒋明春翻了翻本子： “那时候我也就是刚好有一个念头。节目的灵感是需要大家在一起研究，在思想碰撞中产生。要不是杨指导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不会想到后面的内容。” 郑新燕觉得对方能一直保持这么谦逊，实在是难得。和这样的人合作也是件快乐的事情。 “好，那咱们就按照你刚才的想法，把大致的框架定下来。内容方面我先整理出来，到时候你给把把关。 ” “没问题！” 两人握了握手，相互问候告别。 回头发现姐妹两个不知道去了哪里。 另一边，梁玉雯盯着梁少安： “少安，姐问你，那个人这段时间有没有提到过玉萍姐？” 突然的温柔，让梁少安有些不适应： “姐，你别这样，你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了。” 眼看梁玉雯又要发飙，梁玉萍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胳膊： “玉雯，好好说话。” 梁少安算是发现了，玉萍姐说话居然比父亲还管用。这个家终于有能治的了梁玉雯的人了！ 梁玉雯也不绕弯了，直接问道： “少安，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姐姐，你就告诉我，家里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为什么不让你去找玉萍姐。” 梁少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 “最近倒是没发生什么，不过自从上次那个蒋明春离开咱家之后，爸就警告我不让我去燕师大打扰玉萍姐。” “蒋明春？你说明春去过你家？” 梁玉萍紧紧的盯着梁少安。 见姐姐的情绪有些激动，梁玉雯赶忙安慰道： “姐，你先别急，让他说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快说！后面的事儿呢？” 梁少安把那天自己去燕大请蒋明春去家里的事情说了一番，当然关于自己挨打的部分，就直接忽略了。 包括后面蒋明春在家里和母亲的对话，还有吃饭的情节也说了一遍。 听完后，梁玉雯立刻皱眉：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既然聊的好好的，为什么他不让你去找姐姐？” 梁玉萍此刻已经不去关注其它，她在考虑为什么明春一直没有和自己说。 梁少安明显有些犹豫： “姐，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我真的会被爸打死。” 梁玉雯难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她清楚这小子一惯怕父亲打。敢冒着挨打的风险告诉自己，绝对是向着自己的。 “你说吧，姐肯定不会牵连你的。” 梁少安叹了口气： “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以后别不认我这个弟弟就行。 那天蒋明春走的时候，把爸喊出去了。说是想一起走走。结果等到爸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脾气不对了。像是受了什么气似的。 感觉要吃人。 晚上路过主卧的时候，我听见爸和妈说话，爸说一个毛头小子也敢骂他，这事儿肯定不能这么完了，还得给他点教训什么的。 然后妈说，蒋明春跟老领导的关系不错，别因为这点小事情让人看笑话。后来听见爸起身我就不敢在听了。” 这下真相大白了。 不用怀疑，绝对是蒋明春骂的。 梁玉雯除了震惊之外，还是震惊。 以那个人的地位和脾气，她真的不敢相信，如果报复起来会是什么结果。 蒋明春的老家自己也去过，对方父母和家庭背景她也清楚。 一个没什么依靠的人，他是怎么敢骂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呢？ 难道他不怕吗？ 下意识的看向姐姐，发现姐姐的眼眶里已经满是泪水。 “姐！姐你要去哪里？” 梁玉雯焦急的追了几步，就见姐姐已经一头扎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蒋明春也挺懵逼的，刚刚找到这里，还没等开口就被自家媳妇死死的抱住。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 梁玉萍仰着头，带着哭腔询问着。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情。是他默默的扛住了压力。 可笑的是，自己一直认为，父亲没有来打扰自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自己警告对方的话起到效果了。 蒋明春目光扫到跟在后面的梁少安，心里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看着这双眼睛，蒋明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别哭了，都是当姐姐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会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 以前你受得苦够多了，人一辈子哪有那么多的苦要吃，以后你只能享福懂不懂？” 蒋明春伸出手指刮了刮梁玉萍的鼻梁。 梁玉萍躲在怀里用力的点头。 见到这一幕，梁玉雯突然有种异样的心情，连她也没发觉自己耳朵又一次红了。 或许这个男人也不只是光有一张嘴嘛！ 梁少安跟在旁边，不满的咧咧嘴，低声嘀咕着： “这小子，花活儿还挺多。我冒着挨抽的风险告密，结果把我姐告他怀里了。真是的！” 第164章 梁少安:要我当内奸? 梁玉雯和梁少安全程目睹了，蒋明春是如何一步步靠着‘花言巧语’把姐姐哄开心的。 不时一句肉麻的话，一口一个乖。完全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可梁玉萍还就吃这一套，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了情绪。 看的姐弟俩目瞪口呆。 “你看什么看？” 梁玉雯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后脑勺。 梁少安被打的缩了下脖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嘿嘿的笑着。 这小子哄女孩的手段高啊！ 难道我姐也吃这套？ “姐？” “有事？” 心里的无数的想法，在对上姐姐的目光之后，顷刻间消失一空。 “没，没事。” “没事别乱喊！” “奥。” 中午，四人在军艺附近的饭店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的主题就是，围绕关于以后防止梁裕可能会报复蒋明春，还有骚扰梁玉萍的话题展开深入研究。 会议由梁玉雯同志主持。 “依我看，我们不能这样被动，要想防住那个人，必须第一时间掌握情报。” 事关自家男人的安全，梁玉萍格外认真： “那要怎么掌握？” 梁少安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菜，嚼着嚼着就见两个姐姐都看向了自己。 “唔...唔...蛋...干嘛？干嘛看我？” 梁玉雯皱眉： “你先给我咽下去再说话！” 梁少安擦擦嘴角的油： “姐！你不会是要让我当内奸吧！” 梁玉雯嘴角微翘：“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你不帮我们，以后你和那个人一家子过。 二、你帮我们，我们都认你这个弟弟。 ” 说完看向梁玉萍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平心而论，梁玉萍是恨父亲，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倒是没多大的恨。 况且梁少安给她的感觉不是那么坏，看起来也算是挺重感情的一个人。 梁少安也眼巴巴的看着另外一个姐姐。 见梁玉萍点头，梁少安高兴的找不着北： “那...那我以后可以喊你玉萍姐吗？” 梁玉萍又朝蒋明春扭过头，看样子分明是在征询后者的意见。 梁少安见状，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到蒋明春面前，殷勤的满上水： “嘿嘿，姐夫！姐夫！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那天的事儿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准把你当亲姐夫。” 那天？ “你们俩还发生什么事儿了？” 梁玉雯疑惑道。 蒋明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见风使舵，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不过看在对方，在燕师大出手维护自家媳妇的份上，他也勉强认下这个小舅子了。 “没事！我们俩就是闹着玩。” 蒋明春出口解围，随后看向一脸感激的梁少安，“想让你姐认你这个弟弟，以后就看你表现了。” 无形之中的pua已经出现。 不过梁少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pua了，反而还乐在其中。 “聪明”的他，似乎也发现了一条制衡链。 自己怕玉雯姐，玉雯姐又只听玉萍姐的话，玉萍姐又只听蒋明春的话！ 那自己岂不是只要搞定了蒋明春，就搞定了两个姐姐？ 嘿嘿！丫的！我特么真是个天才！ 想到这里，梁少安愈发的殷勤了，一口一个姐夫的喊着。 “姐夫，你吃肉！来吃这块！ 姐夫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个吧？瞧你瘦的！” 蒋明春也是俗人一个，姐夫喊多了，他也迷糊。 隔着饭桌，看向梁玉雯：“你弟弟都喊我姐夫了，你什么时候喊？” 梁玉雯翻了个白眼： “我才不喊！” 蒋明春佯怒起身，把梁玉雯面前的锅包肉，端起来放在自家媳妇面前。 “不喊，还想吃肉！” “你！” 梁玉雯气的想咬人，扭头委屈巴巴的看向姐姐：“姐，你看他！” 梁玉萍笑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 梁少安则是默默的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给蒋明春又加了一个标签。 【能制服玉雯姐的男人】 牛啊！ 自己可从来没看到过玉雯姐，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个姐夫认定了，耶稣来了也不会改。 ....... 梁裕不知道，家里唯一的独苗，已经成功叛变。 养了三个孩子，现在全都把他当成了对手。 上午的会开的比较晚，结束之后就和几个领导一起吃了顿饭。心情不错，也就多喝了几杯。 回来看到老婆的弟弟郑杰夫正坐在客厅。 “呦？杰夫来了。 瞧瞧我这，刚回来。你吃饭了没有？” 郑杰夫在文化部门工作，之前是搞宣传的，最近被上面提名，年后要跟杨先生一起负责文化口的工作。 “姐夫，我吃过了。你这是喝了不少吧。” 郑杰夫比较瘦弱，完全是一副文人气质。和梁裕这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外表完全是两个极端。 给姐夫倒了一杯水，重新坐下。 梁裕见对方有事儿要说，于是主动开口询问道： “杰夫，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肯定是有事情吧？说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梁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郑杰夫有些犹豫，过了几秒后这才开口： “姐夫，我听我姐说，你和蒋明春作家闹了些矛盾？” 听到蒋明春三个字，梁裕顿时凝起了眉头： “你怎么提起这个人了？” 郑杰夫一瞧，心里也明白了。看样子姐夫心里肯定还有疙瘩。 “内部消息，文化部提名了蒋明春，青年优秀创作奖。而且推荐的人还是两个，作协的张和文联的周。 作协那边报的是文学奖，文联那边报的是音乐奖。 现在上面的领导正在研究，十有八九肯定是要拿奖的，只是现在要考虑按照那边上报的颁奖。” 梁裕靠着沙发，仰面看着天花板。小舅子的意思他明白。只要自己这边稍微运作运作，对方拿奖的事情就肯定要有影响。 不过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和一个小辈置气，不是大丈夫所为。 毕竟血浓于水，自己和女儿就算闹别扭，以后也未尝不能改善关系。 女儿有这么个优秀的丈夫，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该去使坏。万一让女儿知道了，恐怕再也没机会让女儿回家了。 “随他去吧，那小子确实有些本事的，这个奖该得。” 第165章 万元户 时间来到12月 距离《高山》发行单本整整过了一个月。现在每天依旧保持着销售火热的势头。 单本的火爆销售，反而给刊物疲软的势头添了一针兴奋剂。 近期各大转载刊物的销售量也得到提升。 《燕京日报》以连载的形式，给《高山》开辟了一个专栏。 这段时间蒋明春又收到了三家地方刊物的转载请求。 一番下来，蒋明春的存款正式突破万元，成了名副其实的“万元户”。 同月，作协内部传来消息。 明年年初，作协要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三个刊物《文艺报》《人民文学》《诗刊》和即将出版的《新观察》收回，交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 1953年11月，作家出版社成立，最初是和人文社合署办公。 由于是合署办公，过去作家出版社，一直被人们当成是人文社的另一个马甲。 也就是开小号。 后来作家出版社以其名义，正式出版了《三国演义》。 直到1958年8月，作家出版社才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分开，成立单独机构，划归作协领导。 这样的变动，也让蒋明春始料未及。 不过对自己来说，什么都一样，反正也不影响稿费。 存了钱，蒋明春又把给家里写的信送到邮局，寄了出去。 再有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也要提前给父母说一下，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买了些干货，分了几包。 给燕师大送了一份，自家媳妇最近忙的厉害，一边备战学期末的考试，一边跟着苏教授学习。 苏教授是陈教授的好朋友，有了干娘这层身份在，陈教授把自己的人脉也动用了出来。 梁玉萍出来拿东西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沓资料。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这妮子就着急的往回跑。 也就是蒋明春能把这个时候的梁玉萍喊出来，就连梁玉雯都有半个月没见过姐姐了。 安顿了几句，蒋明春也回了燕大。 给陈教授家送了几包，然后又给肖老师，刘主任拿了一包。 有时候送礼物不用谈贵不贵重，人脉是需要时常经营的。不是只有用的时候才拎出来送礼。 只要有心，就算是一包瓜子对方也会记着你的好。 最近香江那边有了动静，上周还收到曾锦寿给自己的信。信中提到，《雪国列车》会在一月份正式在香江发表。 上次曾锦寿临走的时候，让朋友陈骁去读一读《活着》。 结果陈骁还真就通过自己的渠道找来一本，看完之后，大受震撼。 那天傍晚匆匆突然去了曾锦寿家里，向朋友道歉。同样也为自己当初小看了春明这个作家而感到羞愧。 为了表示歉意，陈骁将《雪国列车》的价格提升到了千字70。并且表示如果销量能够达到预期，还想以更高的价格与春明作家协商作品《活着》的刊登事宜。 蒋明春不知道曾锦寿是怎么说动那个朋友的，居然给自己涨了价。 不过《活着》这部作品，目前蒋明春还不想拿给香江发行。 毕竟香江那边人口数量限制了销量。只有在大陆这边先打开了名气，把单本卖出一个天量之后，香江那边才会更有想法。 最近李女士也打来了几个电话，还是约稿。 自从和父亲去了《收获》之后，李女士的工作量与日俱增。而《收获》原本就有不少优秀的作家投稿基础。 今年先后发表了冯骥才的《啊！》 从维熙的《大墙下的红玉兰》等等，类似的优秀作品。 按理说《收获》不缺稿子。不过像蒋明春这个级别的作家，不管是那个刊物也都想赶着约稿。尤其是在《高山》引发全国关注之后， 春明——这个名字已经和高销量，高人气画上了等号。 不仅仅是《收获》还有《十月》《人民文学》《燕京文学》也都发出了邀约。 尤其是《燕京文学》自上次转载《老兵》之后，就经常来找蒋明春约稿。 冯编辑三天两头的往燕大跑。现在连燕大门口的同志都认识对方了。 蒋明春的回复还是一如既往，下一次一定。 目前新作品已经开始动笔。不过这次已经内定要给《当代》了。主要是和韦社长说好了的，自己总不能放这位大佬的鸽子吧。 《当代》是季刊最早也得是明年发表，蒋明春也不着急写，反正肚子里有货。 这几天还是围绕着郑老师手里的话剧本子。 改编《地下交通站》的本子已经完成了。 不过因为其中的衔接有些小问题，蒋明春索性把本子拿到自己手里，进行二次修改，尽量把前面生搬硬套的部分，改的自然一些。 改本子的同时，蒋明春自己也在学习。 按照现在的水平，差不多已经摸清了话剧剧本的门道。 有这次的经验，以后自己也能进行一番尝试了。 “郑老师，您看看吧，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就按照这个来。” 蒋明春把改完的本子递给郑新燕。 郑新燕看了一番后很是满意： “好啊！看来专业的事就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才行。你这一改，都把一个话剧本子，改成艺术品了。” “郑老师您就夸我了。这么厚的本子我才写了几个字？” 蒋明春正色道，“对了，演员找的怎么样了？” 对于演员方面郑新燕还是非常有自信的，毕竟军艺最不缺的就是演员。 “这点你放心，演员方面我有人选。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再去趟军艺，帮忙把把关。” 蒋明春听着有些古怪，感觉自己像是当了导演似的。 “主要角色很重要，配角也很重要。尤其是第一幕的关键人物“齐老太太”。一定要找好人选，必须看上去就给人一种老眼昏花的感觉。 ” 记得前世网友们还给“齐老太太”起了个“空耳天后”的称呼。 反正主打一个句句有回应，至于回应的对不对那就不负责了。 和郑新燕谈妥之后，前脚刚送走对方，后脚《人民文学》的编辑田雪灵就堵在了大门口。 “喏，张主编给你的！我都快成信使了！” 第166章 他又写新稿子了? “青年优秀创作奖？” 看到里面的内容蒋明春有些意外。印象中，这一次得奖的有好多演员，和导演。 也有多部电影获得过了优秀影视奖。 影视奖是新设立的奖项。 谢导的《啊！摇篮》就是其中之一。 田雪灵难得说了几句好听话： “恭喜啊！春明大作家。年纪轻轻就拿了国家级的奖项，以后我们这些人都得以认识你而感到自豪了。” 蒋明春上下打量对方一眼： “你少来！这么殷勤的夸我，还不是想要稿子。我告诉你，没门儿！” 田雪灵被戳穿了心思，立刻恼羞成怒： “我可是你的第一个编辑！你就这么对待你的领路人啊？” 蒋明春耸了耸肩： “这你可怪不到我头上，要怪就怪你师傅老宋，要不是他带着《当代》的编辑过来，新稿子我就给你了呢。” 田雪灵气哼哼的皱着眉头，等了俩秒反应过来： “你又写新稿子了？写的什么？不给稿子，内容总能跟我聊聊吧？” 田雪灵的脸变得飞快，眼巴巴的盯着蒋明春。 这丫头显然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见蒋明春不太想说，居然赖着不走了，一副打算坚持到底的样子。 无奈蒋明春也只好和对方说了一些大概的想法。 故事的男主人公江德福和女主人公安杰，是身份不同的两个人。 原本他们是对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女。在一场舞会之后两人认识。江德福是个大老粗，而安杰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资本家小姐。 第一次见面江德福就对美丽的安杰产生了爱慕。然而安杰却对这个憨憨一般的男人没有一点感觉。 可由于安杰的家庭因素，全家人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多亏江德福的帮助这才渡过。 安杰也慢慢发现了这个外表粗狂，内心聪明机智的男人。 她逐渐接受了江德福的感情，两人结为夫妻。一起面对生活，抚养这几个孩子共同经历风雨。 蒋明春叙述的时候，重点讲了江德福和安杰相识恋爱的过程，至于后面的内容则是粗略的描述了一番。 田雪灵听完之后依旧沉浸。 她羡慕男女主人公的爱情，羡慕他（她）们平淡生活中的幸福。 “要是我也能遇到一个江德福就好了。” 田雪灵低声的喃喃着，忘记了旁边还有个蒋明春。 “你说什么？” “啊？” 田雪灵吓了一跳，连忙掩饰道：“我什么都没说。” 蒋明春环抱着膀子笑的怪异： “我可是都听见了，田编辑是想要个江德福？可你也不是安杰啊？” 田雪灵感觉自己的心被扎了一刀，气恼的瞪着对方： “不挖苦我一下你不舒服啊！真是气人！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田雪灵快速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扭过头目光真诚： “你确定这个稿子不考虑一下我吗？” “不考虑。” 蒋明春回答的很果断。 “好！我再也不来了！” 望着对方不太协调的小短腿，蒋明春撇嘴吐槽： “这话都说多少次了，也没见你少来一回。” 回到编辑部，田雪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像是丢了几百块钱似的。 见到徒弟这副样子，宋书宁关心道： “怎么了小田？老张不是让你给明春送东西吗？送了没有？” 田雪灵机械的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抬头盯着师傅。 犀利的目光把老宋吓的心脏加速。 “怎么了这是？” “师傅！都怪你！” 宋书宁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了你就怪我？” “是你把《当代》的编辑带到蒋明春那里的是吧！” “昂，你说这个呀。没错是我。”宋书宁顿时就想到了原因，“一定是那小子拿这件事拒绝你约稿是吧？小田和这种老滑头打交道千万别在意他的话。 那小子心眼儿多着呢，估计是这段时间写不出来了，找个借口搪塞你。” 想想也是，蒋明春这人两年之间创作了多少作品！就算再厉害，人的灵感也有告罄的时候。哪能不间断的一直写出那么好的作品。 果真如此，那人人都成鲁迅了。 “什么写不出来呀！”田雪灵越发来气了，“他写出来了！而且写的还很好！” 这回轮到宋书宁好奇了： “那小子又写什么了？短篇还是长篇？” 田雪灵把蒋明春给他说的内容，又给宋书宁复述了一遍。 听完，宋书宁一脸懊悔的拍着大腿。 “哎呀！我怎么把那小子介绍给《当代》了呢！ 这么好的一篇稿子，就该是《人民文学》的呀！都怪韦大姐！” 此刻人文社的韦社长正在跟战士出版社的梁编辑聊天，旁边还有《当代》的周编辑 “听说你们战士出版社上个月的用纸指标超量了？” 梁编辑叹了口气，虽然是叹气，可脸上却是得意： “这都得怪《高山》这部作品啊！光是加印就不知道加了多少次。就因为这部作品，我们把这个月的用纸指标都挪用了一些。” 韦社长笑言： “你们这是不给别的作品预留了呀！《高山》现在卖多少了？” “近期还没有统计，等具体数据出来了才能知道。” 韦社长干这样的工作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年，光是从对方的用纸量就能大致猜出。之前她也见过大卖的作品，像《高山》这样的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凤毛麟角。 看来那个年轻人是真正迈出了作家最重要的一步路啊！ “小周，你们和春明作家约的稿子，约到了没有？” 韦社长扭头看向《当代》编辑，顺嘴问了一句。对于《当代》的发展她还是很关心的。 周编辑摇了摇头： “还没有呢，上次约稿是老宋带着的。咱们也不好去催稿。” 韦社长提点一句： “不催稿，谈谈心，聊聊天也可以啊！咱们做编辑的，和作家的关系不仅限于合作，也能是朋友嘛！ 你们呀，就是把工作做的太死板，所以才留不住人！” 韦大姐训话，在场的编辑也只好虚心接受。毕竟无论是工作经验还是资历，人家都是他们这些人的前辈。 况且韦大姐每次亲自带队组稿，总能凭借自己的人脉约到不少稿子，这点也是大家佩服的地方。 第167章 我还没写你们抢个鸡毛? 自从听完田雪灵的叙述，宋书宁感觉心里始终有个坎过不去。 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明年《人民文学》要和人文社‘分家’。既然分了家，自己干嘛还给《当代》让稿子。 “不行！我得去找找明春那小子！” 来到燕大宋书宁扑了个空，蒋明春中午就陪着干娘苏梅出去买年货去了。 过年之前，苏梅要替陈教授回趟老家，看望一下陈教授的父亲。陈教授的父亲今年已经将近九十了，也是书香门第。 听干娘说，陈老爷子和沈丛文先生是旧识，老爷子家里还有沈老先生的赠书。 说起来沈老先生还曾在燕大任教，那个时候陈教授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听着干娘讲述，蒋明春也算是知道了陈教授不少黑料。 感情自己这位德高望重的恩师，在年轻的时候也干过中二的事情。 为了追干娘苏梅，跑到隔壁院子里偷杏子，差点被人发现。 翻墙的时候把牙还磕掉了一颗。怪不得平日里陈教授笑的时候，嘴巴张开的幅度总是很小。敢情是怕露出他的豁牙！ 结果好不容易带着杏子回去，那酸爽，差点没把干娘的鼻子酸歪。 苏梅叙述的时候，仿佛依旧能回想起那时的味道。 还配合着打了个哆嗦。 看来是已经深入到了灵魂。 “明春，玉萍那丫头忙什么呢？怎么最近也不来看看我？” 蒋明春提着东西跟在身边： “她现在呀，忙着学习，说要等学期末考一个好成绩。别看平日里不说什么，其实那丫头的好胜心强着呢。” 苏梅翻了个白眼： “那丫头，那丫头。说的像是你有多大了似的。 不过明春。你可得照顾好玉萍。你也知道她的情况。亲娘去世了，还有那样一个爹。在京都除了你和我们，就没有其它的亲人了。 平日有时间就让玉萍来家里。在燕师大要是有问题就去找老陈的那些朋友。 我和老陈别的事情办不到，照顾玉萍还是可以的。” 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嘴上说说，苏梅的这些话确实让蒋明春听的有些感动。 “我发现，您这个干娘都快赶上亲娘了。 心言姐和志怀哥能有你和陈教授这样的父母，真是让人羡慕啊。” 苏梅却是摇摇头，脸色有些变化： “唉！有些事你不知道啊。其实这俩孩子跟着我们也没少受苦。那些年...像我和老陈这样的家庭...” 后面的话苏梅没有说，不过蒋明春也猜到了是个怎么回事。 和师娘买完东西回来，就看到灰楼前面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定睛一看，这不是老宋和《当代》的周编辑嘛！不用想绝对是从田雪灵那丫头嘴里听到了风声，这是组队过来要稿子了。 走近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貌似不像是组队。倒像是‘敌对’。 宋书宁这小老头今天算是和对方杠上了。 本来没找到蒋明春，就要走的。 结果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奉命前来“交朋友”的周编辑。 老宋本就担心稿子被《当代》拿去，干脆就这么跟周编辑耗上了。 两人足足闲扯了将近一个钟头，愣是没人提出要先走。 就这么水灵灵的一直等到了蒋明春回来。 看到蒋明春，两人就像是寻到猎物的野狼，一左一右快步走来。 “明春，你可回来了！” “春明作家，咱们又见面了。” 两人一左一右，默契的握住蒋明春的两只手。 蒋明春看看两人：“你们这是？” “哈哈哈，来看看你。” 两人异口同声，感觉像是排练过似的。 “看我？你们是来看我稿子的吧？” 蒋明春的一句话让两人立刻变了脸色。 老宋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秦老的手段，拉着蒋明春走到一旁。 周编辑和蒋明春的关系不是太熟，也就没好意思跟着掺和。 “明春，上次我是听了韦大姐的话，才把你介绍给《当代》的。 现在这不分家了嘛！论起来，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有了稿子也是先紧着老朋友不是吗？” 蒋明春觉得有些好笑： “上次让我给《当代》稿子的是你，现在又变卦了？我说老宋，你这有些善变啊！” 宋书宁老脸一红： “那不是情况不一样嘛。明春，稿子还是给《人民文学》吧。《当代》跟《人民文学》比，那就是个刚出生的孩子。” 看着两人聊得火热，周编辑坐不住了，还是忍不住靠了过来： “诶诶诶，老宋，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啊！我们《当代》怎么就成孩子了。” 宋书宁理直气壮道： “你们今年才创刊，可不就是孩子嘛！” 见两人大有一副要互怼的架势，蒋明春赶忙阻止： “我说俩位，你们先别吵。 我问你们俩一句话，你们是来要稿子的吗？” 周编辑本来是要委婉一些，先交个朋友什么的。 可现在老宋已经亮剑了，他也不能落后。 两人干脆都点了点头。 蒋明春俩手一摊： “可我还没写啊？稿子都没有你们要个什么劲儿？” 宋书宁完全不相信： “田雪灵那丫头都跟我说了，说你已经写了。” 蒋明春有些郁闷，可能是自己描述的时候描述的太细节了。 要知道作家在动笔前，基本上只确定一个写作题材，还有大致的故事情节。 和田雪灵说的太多，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已经写出来了。 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是解释清楚，把两人给送走了。 这写作，果然就跟上班的似的。你如果一直表现的很能干，领导就会让你一直干。 甚至有时候都不去考虑你能不能完成。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在他的脑子里你是万能的。完成工作是应该的，完不成就是你不认真，就是偷懒。 所以说，摸鱼有时候也是一种生存艺术，表现的懒一点，笨一点，你就会发现身上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远在大洋彼岸 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拿着一本刚刚买到的故事集。听书店推荐的人说，这本书是近期从中国出版来的，最近买的人很多。 回到学校，青年遇到了自己的同学，有些兴奋的和对方打招呼： “康！你瞧瞧！就在刚才，我竟然在书店买到了你们国家出版过来的故事集。” 康文也有些意外： “哦我的天！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从同学手中接过这本故事集，翻开正文第一页，上面的几个字让他顿时瞳孔一缩。 《雪国列车》· 春明 第168章 新的一年 最近军艺的话剧本子完成，蒋明春跑军艺也跑的勤快了许多。主要是选角色方面，和郑老师有了一些分歧。 几个主要角色还好，就是几个汉奸的人选，一直未能落实。 蒋明春要求的贾队长形象，必须要八字胡，骨瘦如柴，还留着中分盖子的发型。 郑老师找了好几个军艺的学生，都不愿意出演。觉得太毁形象了。 于是郑老师就提议要不要改一改形象，也方便学生们接受。 可蒋明春唯独在这一点上，坚决不同意。而且是必须要按照这个形象来找。 这下子算是难倒了军艺的一帮老师和同学。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郑老师起初还以为蒋明春是个好说话的人。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对贾队长这个人物有些执念在里面。 “真不能商量？” “不能，一定要按照这个形象来演。” 郑新燕有些头疼，看到刚进门的梁玉雯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郑老师？” 郑新燕拉着梁玉雯走到一边，低声道： “你能不能去劝劝春明同志，让他改改要求？” 梁玉雯朝蒋明春看了一眼： “郑老师，这次不会还是因为贾队长那个角色吧？” 这部话剧女性角色只有一个齐老太，梁玉雯也就失去了上台表演的兴趣，每天过来就是看看热闹。顺便看看某个人有没有背着自己姐姐做什么坏事儿。 郑新燕连着点了几下脑袋，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现在所有角色都定了人选，就差这一个迟迟找不到人。” 梁玉雯也不敢打这个包票，想要让蒋明春听话，除非是姐姐来劝。 不多时，军艺的杨主任也来了，一见面就和蒋明春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哎呀，明春同学，咱们又见面了！” 仔细一瞧，这杨主任还是个熟人。 上次就是这位，带着军校的领导去燕大挖自己，还和刘主任副校长吵了一架。 没想到对方正是军艺的主任。 这次算是送上门了。 两人握了握手，这位杨主任是个健谈的人，上来就是一顿套近乎： “我刚刚听团部的老师说，这里面试话剧演员，听说明春同学也在，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听郑老师说，这次军艺的话剧本子也是明春给写的吧？” 蒋明春摇头：“本子是郑老师改得，我就帮了点小忙。” “好！”杨主任很高兴，“有明春同学这个大作家帮忙，这话剧本子绝对差不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郑老师，要是没法解决，我来解决。” 见到这一幕，梁玉雯和郑新燕呆若木鸡。 蒋明春什么时候认识杨主任了？ 看这个样子，杨主任居然还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郑老师，好好配合明春同学。还是那句话，这话剧，不仅要搞，还要搞好！” 郑新燕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的郁闷难以言喻。 这下麻烦了！有了杨主任这句话，自己还真就得按照春明同志的要求来找‘贾队长’了。 可怜自己这副老胳膊老腿，怕是要跑断了。 接下来的几天，郑新燕几乎跑遍了军艺的各个系部，就连文学系都去了。 还别说，真就找到这么一个符合的。对方不是军艺的学生，而是一个搞后勤的大爷。 对方瘦瘦小小的，戴个假发，沾上一对八字胡，还真就有那么一副汉奸样了。 等到蒋明春看到对方，一眼就相中了。 因为这人不是一般的像，而是太像贾队长了。 前世扮演贾队长的颜老师，现在还在国营洗染店工作，还没成为演员。 大爷看到屋子里一帮人，还有些放不开。没想到蒋明春上去就抓住大爷的手： “请您务必加入话剧表演的团队！这部话剧能不能演好，就看您了！” 临近学期末，学生们也是以考试为主。 所以话剧表演的时间大致确定在明年开学之后。一来一回，也给大家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背台词，琢磨表演上的问题。 这段时间，宪成杰学长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诗歌社基本上由刘雨荣和另外一个77级的男同学主持。 听张喜华说，宪学长的老婆来京都了，最近一段时间在忙着搞工作调动。 另外，李田一已经开始准备考研了。 过了这个学年，77级的也算是大三了。 由于77级的入学时间比较特殊，毕业的时间和78级是同一年，只比78级早了半个学期。 人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准备，蒋明春也是一样。 学期末的最后一个月，蒋明春是在学习，写作之中度过的。偶尔也去跑跑关系，去人文社、还有张老、秦老，老宋那里逛一逛。 时间过的飞快1980年1月1日。 国家全年报告，依旧在公告栏里公开。 去年，我国工业总产值达到4591亿元，农业总产值(包括农业、林业、牧业、副业、渔业和队办工业产值)达到1584亿元。 各类粮食牲畜同比增加。 全国造林面积448.9万公顷，同上年持平，其中经济林面积比上年增长6.2％，防护林面积增长29.3％。 全国高等学校达到633所，比上年增加35所，在校学生102万人。 农村人民公社每人平均从集体经济分得的收入为83.4元，比上年增加9.4元。 全国职工总数达9967万人，比上年增加468万人。 全民所有制职工平均工资为705元，比上年增长9.5％...... 看着一条条统计报告，大家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国家正在一步步前进，一步步发展。 今年燕大的元旦晚会，蒋明春没有参加。反倒是溜进了燕师大，陪着梁玉萍看了燕师大的晚会。提起元旦晚会，就不得不提起，去年的许勇士。 那一句“等待戈多”至今想起依然让人忍俊不禁。 燕师大的元旦晚会，比起燕大更偏向文学性。 里面的节目也是以文化类为主。 这次晚会还邀请了冯先生作为嘉宾。 蒋明春和冯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是在《高山》的研讨会上。 而且冯先生还给《高山》写过评论文章。 第169章 那人是不是姓石? 蒋明春和冯先生打了个招呼，没有去前面凑热闹。陪着自家媳妇在后排看节目。 可能是最近生活比较好，梁玉萍的身材又圆润了不少。 见蒋明春一直盯着自己看，梁玉萍偷偷伸手过去掐了他一下： “好好看节目，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蒋明春最喜欢自家媳妇脸红的样子，也就是周围有人限制了自己的发挥。 值得一提的是，陶先宁和方明华他们搞出来的话剧《苦井》也搬上了舞台，只不过是一个片段。 讲的是一对父女被恶霸欺压，气不过去找官府打官司。 结果被官差几次三番的欺辱，最终被逼无路，绝望投井的故事。 整个话剧充满了讽刺性，虽然是片段，但也将故事的开头结局完整的表现了出来。 尤其是陶先宁演的“父亲”一角，无论是台词还是表演，都不输于专业的演员。 穿着破烂衣裳的父亲，轻轻的摸了摸女儿受伤的脸颊。 “秀，你别怕！咱下去了，就能过上好日子。这人世间，咱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爹，我不怕，我就是有点冷。” “来，抓着爹的手。抓紧喽就不冷了。” 父女俩紧紧的拉着手，一步步朝着井边走去。最后，父亲回头望向后方，也就是观众席，深深的看了一眼。 那眼中的情绪明明带着浓浓的绝望，可嘴角却是挂着解脱的笑容。此刻明明没有说一句台词，但却胜有千言万语。 蒋明春见到这一幕，突然想到了游本昌老师演的《济公》，一张脸上同时表演出一半哭一半笑的表情，堪称封神的演技。 此刻的陶先宁，完全融入了角色，扭头的一瞬间，父女俩步履蹒跚，一高一矮两个背影渐渐从舞台上渐行渐远，随着最后舞台的喇叭里传出“噗通”的一声，寓意着父女俩人投井自杀。 这一幕看哭了不少燕师大的学生和老师。 直到演员们重新返回，谢幕，大家才缓过劲儿来，整个礼堂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怪不得大家要搞话剧，以这种形式的展现，比起电影更加让人有代入感。 梁玉萍擦着眼泪，抬起头突然问道： “明春，你给军艺的话剧弄的怎么样了？上次我听玉雯说，明年开学才能正式演出吗？” 蒋明春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帮她撩起耳边的头发，忽然想到这里是燕师大礼堂，周围人太多，只好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是啊，今年表演太仓促了，军艺的领导们可是要成绩，要拿第一的。” 梁玉萍不服气了： “我就不信，军艺的话剧比我们燕师大的好。” 蒋明春乐了： “要不，我把玉雯叫过来，你们姐妹俩当面来个一较高下？” “噗嗤~”梁玉萍忍不住又被逗笑了，“要比也是我们俩个和你比，你别想挑拨我和妹妹的关系。” “行行行，你们姐妹情深，就我是多余的好吧！” ...... 这学期的考试进行的很早，完成学期末考试，也意味着第三个学期结束了。放假前几天，唐南乔非要让蒋明春带着梁玉萍去他家聚一聚。 还说老爷子想他这个大作家了。 最近这小子和王丽的关系逐渐升温，已经到了谈论订婚的地步。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唐南乔的母亲不太认可王丽这个儿媳妇。 好在唐父还是表示支持的。唐南乔的姥爷，杨老爷子也表示支持。 家里最大的两个话事人，同意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许多。 这次门口迎接的，依然是唐南乔的妹妹唐佳一，这小丫头明年也到了高考的时候。 再次见到蒋明春，看到跟在蒋明春旁边的梁玉萍，小丫头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 对方此刻的心情就跟粉了多年，暗恋多年的偶像突然公布了恋情一样。 唐南乔路过妹妹身边的时候，偷偷弹了小丫头一个脑瓜崩。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像是在看妹妹的笑话。 唐佳一极度嫌弃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蒋明春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和蒋小梅，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做妹妹的都嫌弃自己的哥哥弹脑袋。 说起蒋小梅这丫头，最近自己不在对方都快翻了天。 前几天写回信，正事儿不写几句，写的全都是哪部电视怎么怎么好看，还有谁谁谁长得俊。还让自己给她买一套金庸的小说看看。 过几天回去，非得让那丫头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次唐南乔的父亲唐国勋也在家，果然和爽文小说里的男主一模一样。长相没得挑，妥妥的帅大叔。眉眼间和天王黎明有几分相似。 也怪不得能被唐母看中，成为杨老爷子的乘龙快婿。 唐国勋今年不到五十，已经是国营厂的副厂长，而且还是手握实权的副厂长。今天居然围着围裙变成了掌勺的大厨。 唐南乔的舅舅杨兴邦也在帮忙端盘子。倒是一帮女人没了事儿干，聚在一起说笑。 见到蒋明春最高兴的还数杨老爷子，一进屋就起身邀请蒋明春和梁玉萍入座。 一大家子人围绕着梁玉萍一顿夸，把御姐梁夸得都有些迷糊了。 唐国勋第一次见蒋明春，但却不是第一次听说。 最早是在去年，蒋明春因为《老兵》发表被各种喷。最后搅动了文学界和政界。 万万没想到，这位搅动两界的作家是居然是儿子的同学，还是室友。 “实在是想不到啊，鼎鼎大名的春明作家居然这么年轻。 什么叫青年才俊，看看春明作家就知道了。” 杨兴邦也在旁边附和道： “是啊！最近春明作家的《高山》好多人都在买，我还是托了单位的同事才帮忙买到。” 唐南乔接话： “舅舅，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和明春给你预订一本了。” 杨兴邦哈哈一笑： “是啊！我也是买完才想起来！说起这个，最近我认识一个小伙，人不错！文章写的也不错，前几天我还看过他写的《爱情的命运》，就是可惜啊！年纪轻轻坐上了轮椅。” 蒋明春一愣，问了一句： “那人是不是姓“石”？”（故意写错，大家懂得都懂） 杨兴邦一拍手： “对对对！叫石铁生！” 第170章 想和你拥有一个家 “春明作家也认识他？” 杨兴邦好奇。 蒋明春摇了摇头：“我是听说过，没有见过。” 杨兴邦笑道：“那你们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 谈起石铁生，蒋明春总会想起前世流传在网络上的热梗。 余华带着他去踢足球，让他坐在轮椅上当守门员，还带他去偷黄瓜。 面对采访，石铁生说出那句经典语句： “只有余华，没把我当残疾人，也没把我当人。” 虽然羡慕他们的之间的友谊，可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句“交友需谨慎啊”！ 饭后，蒋明春和杨老爷子聊了一番，主要还是以拍马屁为主。 老爷子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喜欢蒋明春这个作家的夸奖。 谈论间，杨老爷子突然聊起了文联，近几年各地爱好书法，写作，的书法家们连续给文联和文化部门写信，要求成立一个以书法为主的协会。 杨老爷子也想着要给相关部门写信，询问蒋明春的意见： “明春小友，你觉的我要不要写这份信？依我个人之见，书法虽说是一种爱好，但同样也是一种艺术体现。既然是艺术，是好的东西，就该让人们学习，重视。” 蒋明春对此也有同感，书法能够陶冶情操，也能展现我国的文化底蕴。况且能写一笔好字，在以后的工作中绝对大有裨益。 “要的！您说的话我很认同。成立书法协会确实是一件好的事情。有机会我也会向有关领导提议的。” 书法协会正式成立于1981年。 不过正式批准的时间却是在今年，也就是1980的11月。经过文联批准，召开了第一次筹备委员会。 各省级书法协会，也在后续的几年陆续成立。 杨老爷子作为身份特殊的一份子，他的信可以说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蒋明春也是顺势而为，正好合了杨老爷子的意思。 从唐家出来，蒋明春带着梁玉萍去了陈教授家里。 这段时间干娘苏梅带着陈心言去陈教授老家了，还没有回来。 苏梅临走的时候还叮嘱蒋明春和梁玉萍，替她看着点陈教授，不让对方喝酒。 这句话显然是白说了，没有了苏梅蒋明春和陈教授喝的那叫一个开心。 陈教授和蒋明春谈论起，前段时间相关部门召开的研讨会，其中提到了一件事情，国家要进一步发展对外的文化宣传。 像蒋明春写的《雪国列车》被翻译发行海外的情况，以后还会加大力度。 自外文局成立以来，国家一直在推动国内文化走出去的伟大事业。其前身正是国家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成立于1949年。 主要就是对外翻译和对外宣传。 蒋明春其实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把国内的文化传播到国外。 凭什么只允许外国的文化来洗脑国人！而不是让国内的文化去洗脑别的国家！ 前世西方媒体控制着世界舆论，对我国指指点点，黑白颠倒。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我国的文化对外输出力度不够。 国内的年轻一代只知道岛国的动漫，半岛的男团女团。老美的超人队长。觉得外国的天都比国内的蓝。 这样的情况，在八十年代开始就已经潜移默化的受到了影响。 蒋明春将自己的想法和陈教授进行讨论，两个人聊到兴起，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还在聊着。 梁玉萍默默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全程在旁边认真的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陈教授今天高兴喝的有点多，就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说到后面直接睡着了。 蒋明春见状，将陈教授搀扶着回了房间。 出来见到梁玉萍正在收拾“战场”。看着勤快持家的媳妇，蒋明春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对方。 梁玉萍吓的差点跳起来，小声道： “这是陈教授家，你别这样好不好？” 蒋明春也喝了不少，酒精的加持下，胆子是格外的大，抱着就不撒手了： “玉萍，咱们也买个房子吧。我早就想和你拥有一个二人世界了。没有人打扰，想欺负你就欺负，嘿嘿...” 梁玉萍听的耳根发烫，心里却也在憧憬着。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这人居然抱着自己睡着了？ 喝了酒的人死沉死沉的，梁玉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蒋明春给拖到房间的。 梁玉萍累的伏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对方这张脸，不由的伸出手指，轻轻在他的鼻尖点了一下，眼中满满的笑意。 从认识这个男人到现在，自己的世界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在村小教书的那段日子，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走出村子，成为一名大学生。过上以往在梦中都梦不到的日子。 “明春，我也想和你有个家。” ...... 今天是小俩口回老家的日子，蒋明春和梁玉萍一起回燕师大取一些东西。 不曾想却是收到了《燕京文学》的过稿通知。 前段时间，梁玉萍写给《高山下的花环》评论文章过稿了。并且会刊登在下一期的《燕京文学》。 听到这个消息梁玉萍激动的拉着蒋明春的袖子一蹦一跳的。 “明春，我过稿了！我也赚到稿费了！” 蒋明春见状立刻拍起了媳妇的马屁： “我早就看你骨骼惊奇，是块写作的材料。看来以后我真的能躺着吃软饭了。这次赚了多少啊？” 梁玉萍立刻警惕起来，像只护食的小猫： “你要干什么？我可说好，这笔稿费我要留着给小梅用的。你不能有想法！” 蒋明春指着自己惨兮兮道： “那我呢？一块钱都没有吗？玉萍同志你可不能这样啊！当初我还帮你忙了呢！” 梁玉萍笑着摇头： “没有，一毛都不给你。” 眼看着蒋明春快要心碎，梁玉萍从包里掏出一条蓝色的围脖，递到他面前。 “没有钱，但是有围脖。这可是我亲手织的。你喜不喜欢？” “你织的？” 蒋明春只是惊讶了片刻，就忽然想到了什么。 怪不得那段时间，梁玉萍每天感觉忙的要起飞。连出校门口见自己一面都是用跑着的。 原来不仅仅是学习，剩下的时间还在给自己织围脖！ 第171章 衣锦还乡 围着媳妇亲手织的围脖，蒋明春觉得自己现在比华仔还帅，逢人就显摆一下。要是有人夸上一句，他能把人拽住聊半天。 看着蒋明春那副得意的样子，梁玉萍一路笑个不停。 两人在京都逛了几个地方，买了些吃的用的，还有一堆送人的礼物，这才赶往火车站。 梁玉萍的同学，还有蒋明春的同学都来送行。 梁玉雯本来也要一起跟着回去的，可惜这段时间还要跟着文工团学习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与一众同学告别，两人再次踏上回乡的火车。 殊不知，平县的领导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蒋明春要回去的消息。 等到小俩口下了火车，顿时就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呆了。 只见几个人拉起一个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着名作家春明同志！” 带头的居然是周县长和一帮县里的领导。 下车的乘客纷纷疑惑的打量着蒋明春和梁玉萍，自己居然和大作家坐同一辆火车。 而且这作家的面子也太大了吧，居然连周县长都亲自来了。 “明春同志欢迎回家呀！” 依旧处在懵逼当中的蒋明春下意识的和周县长握着手。 周县长也看出了情况，立刻向他解释了一番。 原来上次蒋小梅去公社给自己寄信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刘长民，然后就顺问了一下蒋明春什么时候回来。 蒋明春上次给家里写信确定了回去的时间。 结果这件事就从刘长民刘公安的嘴里传到了公社领导那里，最后就传到了周县长这里。 蒋明春属实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单单回个家。 就能让各级领导们如此重视。还搞出这么大的排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市领导呢。 “内个，周县长，这有些过了吧？” 蒋明春低声在对方耳边说了句。 谁知周县长却是摇头： “一点都不过！明春同志！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你的事迹和作品已经在全市范围宣传了！大家都在以你为榜样啊！ 咱们平县能出一个像明春同志这样的人才，是全县的光荣！” 可能是身处京都的原因，在牛人遍地的京都，蒋明春觉得自己也就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年轻人罢了。 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能在京都这种地方有些名气，放在下面的市，县，甚至是省级，本身就已经算是牛人了。 一些个小地方，能出一个考上燕大的学子，就已经够吹好几年的了。 更何况是蒋明春这种国家级的奖项连着拿，作品发一部火一部的着名作家了。 记得上次在火车上遇到肖公安，对方就跟他说过。县里要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去保证会搞一个欢迎仪式。 当时蒋明春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也就没当真。 现在可是确确实实的体会到了。 “这位就是梁玉萍，梁老师吧！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抛开对方和蒋明春的关系，光是人家考上了燕师大，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着眼前郎才女貌的年轻人，周县长打心里佩服。 梁玉萍同样受宠若惊，赶忙回礼。 随行的人还拿来两束花，递到蒋明春和梁玉萍手中。这么大冷天还能搞到鲜花，也是够难为人家的了。 在众人瞩目下，蒋明春和梁玉萍坐上了县里派来的车。直到车子离开，旁边的乘客们还在低声议论着。 “同志，刚才那对年轻人是什么身份呀？不能是领导吧？” 戴着棉帽子的大叔自豪的挺起胸脯： “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吧！连我们县的大作家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刚才和我们县长握手的就是作家春明。全国都看他的书嘞！” 县里特意办了欢迎宴，蒋明春和梁玉萍也不能驳了领导的面子。和县里的领导一起吃了顿饭。 本来曹二强是没资格出席这种级别的场合。 考虑到二强同志和蒋明春是同村，于是跟着赵科长也参与了进来。 看到坐在县长身边，与各级领导谈笑风生的同村弟弟，曹二强感觉喝下去的酒都是干巴的。 谁能想到，自己在县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最后居然还是沾了人家同村的光才能见到这么多领导。 用五味杂陈来形容曹二强此刻的心情，都有些不够。 直到看到赵科长居然主动给蒋明春敬酒，这一刻曹二强似乎开窍了。 周县长邀请蒋明春出席今年的县里的年会。顺便指导指导县里的文化工作。 “指导”这个词是用在领导身上的。蒋明春可不敢托大。更不敢因为几句奉承话，就迷失在现有的一点成就当中。 人应该时时刻刻保持清醒，和自省。 有时候可能因为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毁掉自己。越是名气大，越是位置高的人就越要注意。 “周县长，指导就过了。我自己还是个学生，怎么敢谈指导呢？ 我虽然不经常在县里，可对于县里的文化工作，却是有着最直观的感受。 就拿我们河湾村新建的小学来说，从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出，周县长和在座的各位领导，对于孩子的教育，对于未来的文化发展，有着足够的重视！ 教育是基石，孩子更是国家的未来。 光凭县里做的这些事，就值得我们老百姓拍手称赞。” 蒋明春话音刚落，周县长就第一个带头鼓掌，在座的众人也都跟着鼓掌。 在场的记录员，立刻将蒋明春说的话记录下来。一个本子上，除了周县长的发言，最多的就是蒋明春说的话。 得到了这位大作家的肯定，周县长的脸上也是喜色了不少。 “说的好啊！教育是基石，孩子是未来！我觉得这句话可以当做我县文化工作的根本！也不仅仅是文化工作，事关孩子们的成长都要以此为重！” 现场又是一片掌声。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天色有些晚，本来周县长准备留蒋明春和梁玉萍在县里住几天，顺便参观参观，交流交流。 不过，考虑到人家小俩口从京都赶回来，还没和亲人团聚。 最后只能先派车将两人送回河湾村。 第172章 蒋小梅挨揍 离别之际，蒋明春提出了要给村小学购买一批桌椅板凳。以自己和梁玉萍的名义。 毕竟两人在村小学教过书。 本来这笔钱是公社要出的，现在蒋明春提出来，周县长也明白里面的含义。所以立刻联系了县里的家具厂，要求尽快赶制一批桌椅。 县里的车子行驶在河湾村的小路上，老远就看到远处一辆三蹦子骑过来。蒋明春还以为是陈浩南，结果走近一看，蒋明春和梁玉萍同时惊呼出声： “蒋小梅？” “小梅？” 开车的人居然是这丫头！ 蒋明春顿时急了！让司机停下车，推开车门就朝三蹦子走去。 开的正爽的蒋小梅，见自家哥哥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也愣住了。 直到她注意到哥哥脸上的怒气，顿时反应过来，立刻就要调转车头准备跑路。 蒋明春一个箭步上去，精准的抓住这丫头的后脖领，提了起来。 “呀呀呀！哥我错了哥！你要干嘛啊！” 蒋小梅挣扎着求饶。 蒋明春黑着脸：“谁让你开的？这东西是你能闹着玩的吗？” 蒋小梅不服气： “我早就学会了！浩南哥都说我开的好！” “陈浩南呢？他在家是不是？” “浩南哥不在，他把三蹦子留咱家了，我就骑着玩玩。” 蒋小梅是个什么德行，蒋明春最清楚了。这丫头野的厉害，要是不好好管教管教，恐怕就是以后的小太妹！ 这时梁玉萍也下了车，看到嫂子，蒋小梅顿时发现了救星。 朝着梁玉萍可怜巴巴的喊着： “嫂子，我哥要打我！” 这一次梁玉萍可不像以前一样，宠着这丫头了。 “小梅，这很危险的。村里的路又不好走，万一你摔到了怎么办？” 失去了最后的依仗，蒋小梅算是彻底绝望。 蒋明春瞪了这丫头一眼，回去和司机师傅打了个招呼，感谢了一番。等回过头，就见蒋小梅已经赖在梁玉萍的身边，不停的说着好话。 梁玉萍也是心软的，面对这种攻势只严肃了几秒钟，就成功被“腐化”。 “嫂子，我以后不骑了，一会儿你拦着我哥一点呗。晚上回去我给你捶腿捏肩，把好吃的都给你。 前几天浩南哥又给我带好吃的了。行不行嘛，嫂子！” 梁玉萍无奈捏了捏这丫头的脸：“下不为例！” 蒋明春早就听到了俩人的对话，这丫头还真得收拾一顿了，不过这活儿还得让爹来干。 回去的时候是蒋明春骑着的。 这几天天冷，电视机早就从院子搬进了屋里。不过看电视的人依旧很多。听到外面的动静，大家都出来查看，见到是蒋明春和梁玉萍回来了。 村民们一个个都热情的上来帮忙提东西，同时询问着在京都的生活。 蒋小梅指挥着众人把东西放到各个位置，蒋明春和梁玉萍一边回答着众人的问题，一边往屋里走。 村民们也都自发的让开一条通道，让两人进屋。 支书曹兴旺也在，和蒋明春聊了几句。就招呼着众人回去： “都各回各家吧，明春娃和玉萍娃回来，让存柱一家子聚一聚，咱就别杵在这儿啦。” 村支书发话，大家也都笑呵呵的离开了。 蒋明春拆了一大包水果糖，还有一条烟，给众人分了。单独给老支书塞了几盒好的。把老支书乐的合不拢嘴。 众人离开，蒋小梅还在清点着哥哥和嫂子拿回来的东西，殊不知自己已经是大难临头。 “爹，这小梅该管管了。您是不知道我和玉萍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丫头一个人骑三蹦子，都出村了。 咱这里的路您又不是不知道，四个轮子的都颠的不行，别说三个轮子了。 她一个小丫头能把控好吗？万一摔了，碰了，怎么办？” 被蒋明春这么一提醒，蒋存柱和沈月娥顿时看向堂屋的方向。 蒋存柱一拍桌子： “小梅！你给我进来！” 站在堂屋的蒋小梅被老爹的一声喊，给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看到爹和娘的眼神顿时就明白吾命危矣！ 再看蒋明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就知道自己被出卖了。 “看你哥干什么？ ” 沈月娥也发话了，“这丫头太不像话了，你不是说就在门口转悠转悠吗？怎么转悠出村了？” 蒋小梅几根手指搅在一起，低着脑袋不说话。 蒋明春见状，觉得火力有些不够，继续补充道： “当初买黑白电视的时候，我是为了给爹妈看个热闹，顺便让玉萍放松放松心情。 没想到，便宜了某个人了。 你们瞅瞅给我的回信里写的什么？不是谈论电视，就是谈论演员。还想让我买武侠小说！ 正经书看完了没有就看武侠小说？我看有人是不想考大学，不想念书了。” 蒋小梅抬头瞪着蒋明春，眼睛里的气愤快要实质化。 好你个蒋明春！你一个当哥哥的居然坑妹妹！ 不等她的怨气发完，老爹的鞋底子就已经抽在了她屁股上。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给我站那！” 梁玉萍想要开口劝一劝，就被蒋明春拉着出了门，还给她使了个眼色。 “爹，我错了！你轻点！哎呦！爹！你别搁一边抽啊！嘶~哎呦！” 听着里面的动静，梁玉萍一脸担忧的朝屋里看了一眼： “小梅一个女孩子家家，不会打坏了吧？” 蒋明春都懒得去想： “别担心那丫头，她皮实的很。最近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收拾收拾，迟早出问题。” 梁玉萍埋怨道：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还点妹妹的炮呢！小梅她能不怨你吗？” 蒋明春笑道： “你是没见到，那丫头煽风点火的时候。过去每次我惹了事儿，要被爹揍。这丫头就在旁边跟着点火，巴不得我被揍。 等我被揍完了，她又偷偷从柜子里拿好吃的出来给我吃，好人坏人全都当。” 梁玉萍听完也笑了： “你们可真不愧是兄妹俩。” 蒋明春辩解： “我跟她不一样，她点火纯粹是为了看戏，我点火是为了她好。” 第173章 胡亮出事 一会儿的功夫，蒋小梅捂着屁股眼里带着泪花，狠狠的朝着哥哥瞪了一眼，委屈的一头扎进嫂子怀里。 “嫂子，我要去你家住，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梁玉萍本来是不想笑的，被她这么一说，也忍不住了。 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嘴里安慰着。 蒋明春见状，回主屋跟爹妈打了个招呼，然后拿着给胡亮的礼物直奔老胡家。 进屋一瞧，只有胡亮的母亲在。家里冷锅冷灶的，到了吃饭点也没有张罗做饭，而且看刘姨的样子正准备出门。 “呦！明春回来了！快，上炕。” 刘姨强撑起一个笑容，习惯性的让客人进屋。 蒋明春注意到了不对劲，询问道： “刘姨，家里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胡亮和叔呢？” 刘姨叹了口气： “唉，亮子和他爹去亮子大姐家了。” 胡亮家里三个孩子，有两个姐姐。大姐胡秀秀，嫁到了邻县。二姐胡春花在隔壁大庄科村。 记得前世，胡亮的大姐好像闹过一次离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蒋明春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好像是因为生孩子的原因。 “刘姨，你这是也要去吗？” 胡亮母亲点点头，家丑不外扬，本来她是不想和别人说的，可对方是胡亮最好的朋友，又是有本事的，说了也不打紧： “是啊！这几年不是搞计划生育嘛。他大姐，嫁过去给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娃，现在人家不让生了。那家子又非要个男娃，天天吵，天天吵。 姨也不怕你笑话，现在都闹着要离婚了。你说要是真离了，他大姐以后还能抬得起头吗？有谁要一个带着孩子的老姑娘啊！ 下半辈子不是毁了嘛！” 说着说着刘姨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蒋明春也听着有些脑袋大。 这些年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大多家庭中，还是很突出的。就拿自己的老爹来说，当初蒋小梅学习那么好，可依旧放弃了妹妹。 在现有的社会环境中，大多数人认为家里男孩子多，劳力就多，无论是干活还是做其它事情，都要比女孩子强。 生男孩几乎是每个家庭的执念。 恰逢计划生育政策出台，人们就不能像过去一样，为了生个男孩，一胎，二胎，甚至是三胎四胎。 刘姨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胡亮大姐的丈夫叫秦平，是个典型的妈宝男，家里父母说什么就听什么。 一开始还好，后来也跟着嫌弃胡亮大姐，说她没用，生不出男孩。让他家断了后。 为此还动手打了胡秀秀。 结果胡秀秀实在忍不了，就写信给家里。胡亮收到姐姐的信，当即就火了。瞒着家里去了大姐家，听说把姐夫都给揍了。 秦家在县里是实打实的本地户，人脉广，底子也硬。 胡亮去闹，当然没落到好，听说还被公安抓起来了。 有了这件事以后，秦家就提出要跟胡亮大姐离婚。最过分的是，两个女儿秦家都不要，让胡秀秀都带走。 显然是还想另娶一个媳妇，继续生男孩。 前天胡老爹也去了，刘姨把家里的鸡交给邻居帮忙养着，心里放心不下，也准备要过去。 老话常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蒋明春一个外人本不该去趟浑水，可事关自己的发小胡亮，他不得不去帮忙。 “刘姨，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明儿一早我跟您去一趟。” 川县和平县是紧挨着的两个县城，都归宁市管辖。不过96年过后，平县升级成了地级市，川县还是老样子。 其原因就在于，川县相对平县来说地理位置偏僻，没有什么交通要道，也没有什么可以发展的资源。 就拿交通方面来说，平县很早就通了火车，可川县直到后来也没有铁路线。 因为私家车数量持续增多，最终连县里唯一的长途客车站也荒废了，彻底失去了发展的契机，沦为贫困县。 第二天，蒋明春带着刘姨一起往公社赶。 半路就遇上了肖公安。 肖建国最近休假，准备回老家过个年。 知道蒋明春昨天回来，本来打算今天来蒋家吃顿饭维系维系关系，然后再回家。 没曾想碰到了蒋明春要出门。 “明春，你这是干啥去？” “肖大哥，这不我发小在川县出了点问题，我带刘姨去看看。” “川县？你那个发小出什么问题了？我在川县有几个朋友，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肖建国本身就是转业回来的军人，现在又是干公安的。蒋明春自己在川县半个人都不认识，有人照应一下也好办事。 于是蒋明春就和肖建国简单说了下情况，本以为肖建国只是给自己介绍几个人，没想到，对方直接要跟着自己一起去川县。 大有一副帮忙帮到底的意思。 蒋明春有些不好意思，推脱了几次，对方反倒是急了。 “你还拿我当你大哥吗？” 蒋明春无奈： “那肯定的呀！我不是怕麻烦你嘛！你好不容易休假几天...” 肖建国抬手打断： “行了，行了，认我这个大哥，就听我的。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事先说好喽，我也不是完全为了帮你，我主要是去见见朋友。” 话已至此蒋明春只能默默接下这份人情。 旁边的刘姨当然认识肖公安，肖所长。有了肖所长帮忙，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底。 同时也在心里感叹，明春这孩子还真是厉害，就连所长都赶着帮忙。 结果上了公社，又碰上了李铁牛。李铁牛喊来了陈浩南，陈浩南知道蒋哥要去川县替朋友解围，二话不说也加入了队伍。 公社直接去川县的客车，每天只有早上七点那一趟。错过了就得去县里坐车。 于是几人又赶到了县汽车站，陈浩南把王大龙也给拉上了。 “蒋哥，你要去川县，把大龙这家伙也带上吧。他姥姥姥爷就是川县的，他还在川县上过几年学，那里什么情况他门儿清！” 戴了个灰色绵帽的王大龙，乐呵的从兜里掏出几根烟，朝着肖建国问道： “这位大哥，抽烟不？” 第174章 潜规则办事，明规则整人。 原本两个人的队伍，等到上车的时候就变成了六个。 这年头走亲访友，外出去亲戚家也需要介绍信。 八十年代以前，这种情况比较严格。比如农民去城里买化肥也需要开介绍信。 不过进入八十年代之后，这类情况开始减少，尤其是在包产到户以后，农村大量的劳动力解放出来，农民去城里务工的人员增多，才慢慢开始改变。 直到八十年末期，进入九十年代初，才逐步取消。 平县去川县坐车需要两个小时，路程倒是不远。 主要是难走。 去川县要走盘山公路，旁边还没什么遮挡，从车上往下面看，深不见底，光是这高度就能把胆小的人吓坏。 加上前几天下过雪，客车司机开的格外谨慎，也就是老司机敢走这样的路。 几人来到川县，蒋明春先找了个地方让肖建国一行人等着，自己和刘姨则是先去秦家，看看是个什么情况，顺便找找胡老爹。 刘姨这么多年也就来过两次，只记得个大概的位置，还是王大龙自告奋勇的在前面带路。 看得出，这兄弟是真的熟悉。 刘姨只是说了个大致的地方，对方就能描述出那里有几个巷子，几条街。 很快来到秦家，对方住的独立院子，还是纯砖房，一看就是坐地户，听说还是富农。 王大龙上前敲了敲门，隔了好长时间才出来一个女人。 对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张刀条脸，看人都是斜着眼。 “你们找谁呀？” 刘姨认出了对方，正是秦平的妹妹秦双，正要说话，就见秦平端了个盆子出来。 看到刘姨脸色一变。 “妈，你怎么也来了？” 蒋明春仔细观察着对方，这人戴个眼镜看上去文绉绉的。只是总喜欢眨眼皮，一句话的功夫都眨四五次了。而且脸上明显有一块乌青，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刘姨往前站了一个身位，虽然俩家闹的厉害，可她这个当妈的还是不忍心看到女儿离婚。 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就算模样再好，也没几个人要。 “小平，秀秀呢？” 秦平微微低头，声音也低了几分： “秀秀去派出所看胡亮去了。爸也过去了。” 刘姨一听顿时就急了： “小平，咱们都是一家子，一家子闹个别扭怎么还惊动人公安同志了呢？” 这时房门被推开，秦平的母亲叉着腰就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谁跟你们一家人了？看看你儿子把我儿子打的！你们胡家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告诉你，你趁早带着你那个不争气的姑娘，跟我儿子离婚。 要是不同意，我就让你儿子在里面一直待着！” 秦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被母亲刘淑芬瞪了一眼，拉着就往屋里走。 “小双，给我把门关上，别让这家子人进来！” 秦双上来就要推刘姨，结果被王大龙拦住： “嘿嘿，不用大姐动手，我们自己走。” “谁是你大姐，神经病！” 咣当，门被关上。 王大龙嘴里叼着烟，朝着蒋明春嘿嘿一笑。 “蒋哥，对付这种人我有办法，我最喜欢干这个了。你把事情交给我，我保证帮你把这家子收拾服帖了。” 蒋明春或多或少从陈浩南那里，了解过王大龙这个人。 这家伙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也绝对不是善茬。要是让王大龙来解决，那肯定是要用不正当手段了。 自己是来解决问题的又不是报仇的。 蒋明春摇摇头： “先不用，我自有办法。刘姨咱们先去找秀秀姐。” 来到派出所，胡老爹和胡秀秀还在跟公安同志解释情况。 听到外面有人找，两人这才出来。胡秀秀最近明显有些消瘦，蒋明春注意到，秀秀姐的手腕，和耳朵后面也有伤痕。看样子像是指甲抓伤的。 看到蒋明春过来，胡老爹也是感激： “明春这孩子也跟来了！唉！辛苦你了。” 蒋明春摇摇头：“叔，别说这话了。我和胡亮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出了事情我能不管吗？” 上次两个村因为水库的事情闹起来，那时候胡老爹就见识到了明春这孩子的本事。 人没回来，光靠名声就把问题解决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里是川县，又不是平县。就算明春在平县的名声再大，也解决不了川县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王大龙人已经不在了。等回来的时候就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蒋哥，事情弄清楚了。姓秦的一家子现在非抓着胡亮动手打人的事情不放，派出所觉得是家务事，本来，批评批评教育几句就完事了。 可姓秦的装病，说是打的严重了，躺在床上好几天了。要求从重处理。刚才是被咱们给撞见了，那小子分明就没事，他们家就想讹人。” 蒋明春听完，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要装病，那咱们就一起装。 “秀秀姐，你耳朵后面，还有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胡秀秀眼神躲闪，显然不想开口。 蒋明春严肃道： “秀秀姐，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个想法？你是想和以前一样窝窝囊囊的待在秦家，还是想把日子过舒坦了？” 胡秀秀下意识的看向爹娘，这时胡老爹开口道： “明春这孩子有脑子，有本事，秀，你就跟明春说说。” 胡秀秀点点头，低声道：“我不想离婚，其实秦平挺好的，就是他娘...” “好！”蒋明春点头，“那我明白了。秀秀姐，你要是信我，就先告诉我，是谁打的你？” “是...是他娘。” 果然如此！ 光是看抓痕就知道一定是女人干的。 王大龙突然压低声音道： “蒋哥，那个姓秦的在县制衣厂上班，我有办法让他干不下去。让他们一家子名声都臭掉。” 正说着，忽然对上蒋明春的目光。王大龙顿时觉得有股压力。 蒋明春盯着对方看了几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光明正大的办，干嘛要偷偷摸摸呢？兄弟，你记住一句话，潜规则办事，明规则整人。没必要的风险咱们不去冒！” 第175章 哪里都有攀关系的 照实说，蒋明春很欣赏王大龙和陈浩南这样的人。陈浩南头脑灵活，也比较重义气，喜欢结交朋友，有事儿也是真帮忙。 相比起王大龙这个人，除了有陈浩南身上的优点以外，这个人还有一些邪气。总想着走歪路子。 要说混社会，这样的人确实是把好手，比一般人要容易成功。 可混社会的有几个好下场的？ 远的不说，光是83年那场风暴，有多少混子被收拾了。 及时给对方提个醒，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听不听的进去，就看他个人了。 经过蒋明春的一番询问，秦平那个泼妇妈，打胡秀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要不是实在忍不下去，胡秀秀也不会给家里写信。 蒋明春没有犹豫，立刻带着胡秀秀去县医院，办理住院。 现在胡老爹一家子都把蒋明春当成了主心骨。蒋明春说啥一家子就听啥。 对方不是要装病吗？你在家里躺，我就在医院躺。你关我兄弟，我就关你母亲。 办理完住院，蒋明春直接用医院的电话打给派出所。 等到派出所的同志来到医院，肖公安几人也来了。 “是谁报的案？” 蒋明春和肖建国立刻迎上来。 “几位同志辛苦了，是我打的电话。” 蒋明春很有礼貌的和两位公安同志握了握手。 比较年轻的公安，下意识看向蒋明春旁边的肖建国。 肖建国见状也掏出自己的证件。 感情是遇上同行了，而且人家还是领导。 两个公安朝肖建国敬礼，肖建国也回应一个。 虽然肖建国不是他们的领导，可毕竟职务在这里，两个公安也格外认真起来。 在询问了情况之后，比较年轻的公安有些发懵。 前几天秦平他母亲刘淑芬还说胡亮打他儿子呢。 怎么隔了几天又变成刘淑芳打胡亮的姐姐了？ 这两家子在搞什么呢？ 比起刘淑芬空口白牙，让儿子在家装病。蒋明春这边的证据就更加充足了。 根据医院的伤情检验，胡秀秀身上好几处伤，新的旧的都有。 明显是打了好多次了。 这么一想也就想通了。自己姐姐被别人这么欺负，当弟弟的气不过打一顿也说得过去。 “公安同志，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公平公正。当初怎么对待胡亮，现在就怎么对待刘淑芬。” 蒋明春补充了一句之后就再没开口。 两个公安同志有些为难，这不是纯纯的报复行为吗？ 可明知道是报复，也没办法。人家有理有据。 随后两名公安同志询问了病床上的胡秀秀一些细节，然后又问了胡老爹和刘姨几个问题，这才离开。 同一时间 秦家屋子里，刘淑芬还在骂着儿子： “让你在炕上躺着，你起来干嘛？” 秦平有些不爽：“妈，我觉得你这么做有些过了。” “什么过了？我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 咱们家就你一个带把的，你要是没儿子，以后你们老秦家就绝后了！ 我告诉你，你趁早离婚。趁着现在还年轻，制衣厂那么多女工，找谁不是找！守着那么一个乡下丫头干什么！” 砰砰砰，这时外面的门再次被敲响。 刘淑芬眼睛一瞪：“还敢过来，看我不轰出她们！” “妈，要干嘛？” 秦平刚起身就被刘淑芬骂了一句： “给我躺下，有你什么事儿！” 说完提着扫把就去开门，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说你们贱不贱啊！还...” 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门口两个公安同志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本来就够烦这一家子的了，上门还凭空挨了一顿骂。 “刘淑芬，有人告你故意殴打他人，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刘淑芬傻眼了，自己被人告了：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有没有弄错调查之后才能确认，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不走！我又没做错事，为啥要跟你们走！” 刘淑芬说着又撒起了泼。 其中一个公安立刻严肃了起来： “你没做怕什么调查？我警告你，你再这样不配合，后果很严重。” 听到外面的声音，秦平再也躺不住了，赶忙跑出来。看到公安要带自己的母亲走。 立刻慌了神。 “两位同志，发生什么事了呀！我们也没犯错呀？” 看到生龙活虎的秦平，两个警察越发清楚了。先前说是伤的严重，不肯接受调解，分明就是演的！ 这母子俩在公安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坐实了。 看着母亲被带走，秦平完全没了主意。 倒是秦双反应过来： “肯定是刚才那帮人搞的鬼！哥你去找找嫂子，跟她说说情啊！妈要是被抓了，咱们怎么办！” 秦平顿时眼睛一亮，对呀！肯定是因为妈打了秀秀，这才被抓的。 现在只有秀秀能救妈了。 秦平连外套都顾不上穿，骑了个自行车就出门去了。 临近中午，肖建国的朋友也过来了。 对方在县政府上班，而且还是副县长的秘书。 “建国，你怎么来了！” 陈兴枝上来就给了肖建国一个拥抱。 “哎呦！现在当了县长秘书说话都文绉绉的了。” 肖建国毫不顾忌的开着对方的玩笑，然后把蒋明春拉过来：“兴枝，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大作家。我们公社独一份的大作家！春明！” 陈兴枝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变，仔细打量着蒋明春，下一秒伸出双手： “哎呀！还真是春明先生！我可是您的忠实读者呀！” 蒋明春也用双手和对方握手，说着客套话。 陈兴枝今天有些兴奋，本来只是和老朋友见个面，一会儿就要走。因为下午还要陪领导开会，实在是走不开。 要不是肖建国，他恐怕都不会见对方。 没想到今天过来还能认识这么一位人物。 现在市里都在宣传这位大作家，县长要是知道了，还不得亲自过来！ “建国！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春明先生来川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啊！真是的！ 还没吃午饭吧？这顿饭我来安排！春明先生，务必赏个光！” 原本还在担心，事情能不能处理的胡老爹和刘姨。 见到县长秘书对蒋明春的态度，两人顿时惊讶到了。 怎么感觉，明春这孩子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上赶着攀关系的？ 第176章 各有各的窘迫 架不住陈兴枝的一番热情邀请，几个人来到了县里最大的国营饭店。 看得出，陈兴枝有种打脸充胖子的窘迫，点菜的时候嘴上说着让大家随便点，可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过菜单上的价格。 也能理解，县里的招待次数是固定的。而且他一个副县长秘书也没法用县里的招待。 而他这个级别的，一月工资又不算高。换小饭店请客，显示不出对蒋明春这个作家的重视。 可换大饭店，又有些架不住。 蒋明春趁着点单的功夫，给陈浩南使了个眼色。从兜里抽出一张大团结，偷偷递到他手里。 陈浩南心领神会，把钱接了。肖建国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不过也没说话。 他倒是清楚自己朋友的情况。 虽说当了副县长秘书，可是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 母亲生着病，常年需要抓药。下面有个弟弟刚刚娶了媳妇。还有岳父岳母那边也需要他不时接济，一家子全靠他手里赚的这点月工资。 陈浩南说是去放个水，偷偷把账结了，结账的时候还是用自己的钱。蒋明春给的大团结又被他装进了兜里。 陈兴枝是真的佩服蒋明春这样的作家。年纪轻轻，名声就已经传遍国内。听说宁市领导，专门在新华书店买了一批《高山下的花环》给市政府人员观看。 下面各县的领导听闻，也有样学样，给各个县政府部门，都买了一些。 可以说，现在整个宁市，凡是吃公家饭的没几个不知道春明作家的。 “春明先生，这次来川县多住些日子吧！县里的领导们也想见见先生啊。” 这个年代称呼“先生”是对文人学者的一种尊敬的称呼，并不是后世只针对男人，烂大街的词语。 对高知女性也会称呼为“先生”。 蒋明春抱歉一笑： “不好意思，我这次来川县是帮朋友解决问题的。事情忙完了就要回去。” 陈兴枝立刻询问： “春明先生的朋友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这时肖建国开口，把胡亮的事情说了一番。 听完，陈兴枝脸色一沉，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处理了。 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不仅要帮忙，而且还要让这位大作家记着川县的好。 想到这里陈兴枝立刻起身： “几位先吃着，我去打个电话。” 另一头，秦平找了一圈，总算是打听到了胡秀秀在县医院。 胡老爹和刘姨没有跟着一起去吃饭，陪着女儿待在医院里。 秦平一见到胡老爹和刘姨，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哭带说的，就要给老俩口下跪： “爸，妈！求你们放过我妈吧！秀秀，你快跟公安同志求求情吧，别抓我妈了行不行？” 胡秀秀想着起身，被胡老爹制止。 胡老爹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女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时说媒的把这小子夸的天花乱坠。 什么正式工，坐地户，家里有钱，人也老实。 结果人是挺老实的，可婆婆倒是个不省心的。 而且这小子除了不照顾自家闺女，还跟着他妈一起欺负秀秀。 “你给我站起来！” 胡老爹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一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也就是现在手里没拿鞭子，有鞭子在手非得给这小子抽上几下。 “现在知道来找秀秀说情了？刘淑芬打我家秀秀的时候你怎么不替秀秀说说情？你给我过来！” 胡老爹像是拎小鸡似的单手将秦平提到了病床边，指着女儿身上的伤痕，厉声问道： “这些伤你看不见吗？秀秀是你婆娘，不管咋说她也给你们秦家生了俩个孩子。就是个外人也不能下手打吧？你是怎么当男人的？” 胡老爹气的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不等巴掌扇到脸上，秦平就吓得紧闭着眼睛，脑袋快缩进脖子里了。 见到对方这副怂样，胡老爹也懒得打他了。 要是没有这俩孩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女儿继续跟这种窝囊废了。 “爸！妈！我错了！是我没照顾好秀秀。呜呜呜.....” 秦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这么跪在病床前。胡秀秀看着这个男人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了一边，不再看他。 刘姨一言不发的盯着秦平，见女儿也不想理对方，这才开口道：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你娘不是说了吗？咱们不是一家人，你也别喊我们爸妈。 我们家胡亮打了你，我们认错。你娘打了我家秀秀，凭什么就不认？ 伟人都说了，人人平等，你们城里的跟我们乡下的也要平等！” “秀秀，秀秀！” 秦平还想从胡秀秀这里找些机会，不料对方根本不想看他。见状胡老爹直接把对方拎了出去，一点面子也不给。 病房里，刘姨轻轻的摸了摸闺女的脑袋： “秀秀，娘这次听你的，你要是不想过了，咱就回家。大不了爹和娘养你一辈子。咱不在他这里受气了。” 胡秀秀一直藏在心里的委屈，在这一刻打开了闸门： “娘！” 母女俩抱在一起，病房里顿时响起哭声。 陈兴枝打完电话准备结账，一问才知道，他们的账已经结过了。 “是谁结的？” “哦，是一个头发比较长的男同志。” 头发长的。 陈兴枝立刻就想到了跟在春明作家旁边的小伙子。 捏着手里薄薄的几张纸币，陈兴枝不由的苦笑，摇了摇头。 自己张罗着请客，到头来还是客人买了单。 “唉！” 回到饭桌，蒋明春对陈兴枝的态度依旧如常。谈笑间不时开个小玩笑，活跃气氛。 “谁说作家就一定要之乎者也，数黄论黑？ 抛开作家这个身份，我也不过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啊！干嘛弄的这么一本正经？搞的我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肖建国陈浩南和蒋明春相处的时间长，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 大家开玩笑也没有太多顾忌。 陈兴枝就不同了，对待这位大作家，不敢有半分的轻视。连称呼都透露着尊敬。 “春明先生说笑了，以您现在的成就，没人敢把您当成寻常的年轻人来看待。” 第177章 蒋明春的小团体 “老陈，你就别一口一个“您”了，明春这人我知道，人家不在乎那些形式，就随意点，跟我一样喊明春就好。” 肖建国打了个圆场。 陈兴枝知道这是老朋友在给自己搭关系，也就打蛇随棍，改了称呼： “行！那我就冒昧称呼一声明春了。” 蒋明春端起酒杯： “不存在冒昧，名字就是让人喊的。倒是我今天跟着肖大哥沾了光，认识了陈大哥。” 陈兴枝本来是不喝酒的，毕竟下午要陪领导开会。一身酒气难免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大作家亲自举杯，自己就不能搞以茶代酒那一套了。 陈兴枝刚准备把茶倒掉，就被蒋明春给拦住了： “陈大哥，不用换酒，工作要紧。以后等方便了，咱们再喝个尽兴。” 陈兴枝朝着蒋明春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心里已经把对方列为可结交的朋友了。 一顿饭吃过，众人和陈兴枝分别。 蒋明春和肖建国走在前面。 王大龙默默跟在了后面，安静的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这与他平日里的社牛人设完全不一样。 陈浩南发现好朋友不对劲，上来搭住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蔫儿了吧唧的？” 王大龙朝前看了蒋明春一眼，突然问道： “浩南，你觉得蒋哥这人咋样？” “还能咋样！我大哥呗！铁定那种！”陈浩南忽然反应过来，狐疑道，“你小子不会是对我大哥有什么意见吧？” 王大龙摇了摇头： “意见倒是没有，不过我看的出来，蒋哥对我有点防备。他还警告我一句话。” “怎么说的？” “他说，能光明正大的，干嘛要偷偷摸摸。还说什么，潜规则办事，明规则整人。我觉得蒋哥是嫌弃我手段脏。可咱就是这点本事啊！” 陈浩南笑着给了这家伙一拳： “你小子这都听不懂！蒋哥这是担心你出问题，是想拉你上船啊！” 王大龙不解的扭头看他。 陈浩南解释道： “我问你，蒋哥是干什么的？那是大学生，正儿八经的燕大高材生。而且人家还是大作家，以后绝对是要当大官，走光明大道的。 就说现在，你看见了没有！跟蒋哥打交道的都是什么人。肖公安！公社派出所的所长！还有刚才那个陈兴枝，县长的秘书。 听我爸说前天蒋哥回来，咱们县长亲自带人去火车站迎接的。那是什么待遇？市领导也不为过了吧！ 你说就你那点泼皮打滚的手段，人家蒋哥用得着吗？ 那不是坏人家名声嘛！ 我告诉你，蒋哥是做大事的。你要是想 以后继续跟着蒋哥，就别拖人家后腿。趁早把自己整干净了。” 王大龙这下算是听懂了，脑袋点的飞起： “我知道了！这次回去我就不干原来的营生了。浩南，要不我去你爸兔场上班吧？” “去个球！人家兔场现在只要女工，你把裤裆里那玩意儿嘎了，我再考虑考虑。” ...... 另一头，公安同志突然告诉胡亮没事儿了，可以走了。 搞的胡亮一头雾水。 “同志，你没搞错吧？不是还得关几天吗？” 年轻的公安没好气道： “你还住习惯了是吧？赶紧回去吧！家里人都等着急了！” 胡亮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就走。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忽然被里面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这声音不是大姐那个王八蛋婆婆吗？ “你们凭什么带我过来？我又没打人！” “打没打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最好给我安静点！” “哎呀~你们欺负人啊！我要找领导给我做主~你们这些人都欺负我~” 刘淑芬放开嗓子，连哭带嚎，在派出所耍起了无赖。 连胡亮都不得不佩服，这王八蛋婆婆，胆子是真够大的。敢在公安同志面前玩这个，一看就没吃过社会的毒打。 不曾想，公安同志更直接： “来，给她倒杯水。让她一直喊。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能闹到什么时候。” 胡亮捂住嘴差点笑出声，眼看隔壁的公安同志出来，自己赶忙离开。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王八蛋婆婆给抓进来的，真是舒服啊！ 胡亮心里想着，刚走出派出所大门，就看到对面站着五个男人。 站在最中间，正冲着这边笑的正是自己的发小蒋明春。 “他娘的！你咋来了！” 胡亮骂了一句，没有注意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也顾不得爷们儿不爷们儿的上去就给了蒋明春一个熊抱。 蒋明春嫌弃的往远推： “你小子是尿裤子里了吧？身上一股臭味，放开我！赶紧的！” 胡亮偷偷擦了擦眼角，还顺便摸了摸裤子，检验一下： “你才尿了呢！” 周围几人一阵大笑。 笑的胡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蒋明春拍了拍胡亮的肩膀给几人介绍： “这是亮子，大名胡亮，我发小。来，胡亮，认识一下你的恩人们，今天大家来川县都是为了帮你，以后你可不能忘了人家。” 肖公安，胡亮是认识的。不过以往都是远远的看一看，连招呼都不敢跟人家打，今天才算是正式结交。 “肖公安，肖大哥！你认识的。” “肖公安！您好！” 看着胡亮拘束的样子，肖建国也笑了： “老胡家的孩子！我认识你。你和明春同岁，以后也喊大哥就行。” 胡亮突然就有了个当公安的大哥，一时间心情异常的激动。 “还有，陈浩南兄弟，这是李铁牛兄弟，王大龙兄弟......” 蒋明春一一给胡亮做了介绍，大家也从这件事中看出了胡亮在蒋明春心中的分量。 自然不会不给面子，都很热情的打了招呼，相互结交。 有陈浩南和王大龙这俩个社牛，胡亮也很快跟大家熟悉了起来。 不经意间，一个以蒋明春为中心的小团体在这一刻成型。 锅有锅的沿，碗有碗的边。 不管贩夫还是走卒，他们都将会在这个风浪突起的黄金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一抹色彩。 “诶？有件事情我差点忘了问！胡亮兄弟你抽烟不？” ...... 第178章 倒反天罡啊! 在派出所待了几天，刘淑芬也不闹了。 经过这件事，刘淑芬和秦平家里的事情算是在街坊邻里之间传开了。 因为打媳妇被派出所带走，还要逼着亲家离婚。生的两个孩子都要让媳妇家里带走。 本来刘淑芬的风评就不好，现在算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有这种婆婆，哪家的姑娘还愿意嫁到秦家。 就连制衣厂的领导都找秦平谈话，把他原本的职务都给撤了，又恢复了普通工人身份。 胡秀秀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和秦平离婚，不过这个年肯定是不会在川县过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坐上了回平县的车。 看到胡秀秀一脸茫然的表情，蒋明春提了一句： “秀秀姐，现在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既然男人指望不上，咱就自力更生。” 陈浩南也及时补充道： “对呀！秀秀姐！不行的话你就去我爸的兔场上班，工作也不累，很快就能上手。” 肖建国也开口： “想在川县找工作，也行。我找兴枝问问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啊！姐。咱要是有了工作，哪还用看秦家的脸色，他们要离，咱们还要离呢！” 胡老爹伸手一巴掌拍在胡亮的脑袋上： “那离婚是件好事情啊？离，离，离的。就不能盼你姐点好？” 胡秀秀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意见，心里也有了主意。同时也感激明春弟弟的这些朋友。 谁能想到，当初自己嫁人离开村子的时候，明春和胡亮一样才到自己胸口那么高。 七八年过去，曾经的弟弟们，现在已经能帮自己这个姐姐解决问题了。 回到平县，众人吃了一顿午饭。肖建国赶着回去，大家也就没有多逗留。 走的时候蒋明春给肖建国买了两瓶好酒，还有一些干货。说是带回去给嫂子和嫂子家里人。 肖建国也没客气，说要等过完年回来好好喝一顿。 陈浩南还想开溜，被蒋明春一把拽住： “你赶紧把你那三蹦子开走！” 陈浩南挠头：“蒋哥，小梅说是想骑，我就给留下了。” 蒋明春没好气道： “我发现你比我这个亲哥还惯着她！那丫头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没人管，她都能上天！你那三蹦子要是放在我家，迟早连人带车都得摔坏喽 。” 陈浩南听出了严重性，赶忙点头： “行！我这就去骑回来。” 等到两人回村，蒋小梅正拿着蒋明春带回来的《高山下的花环》给村民们炫耀呢。 “看见了吧！这么厚一本全是我哥写的！是我哥的书。” 蒋存柱喜滋滋的抽着烟，看似不在乎，实际上耳朵竖的比谁都直。 担心夸儿子的话听不到，还过去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一点。 “哎呀！明春娃都出书啦？那以后是不是全县的娃，都要念明春娃的书？” 梁玉萍笑着耐心解释道： “婶子，明春写的这个书，不是课本。是课外书。上完课看的。” “昂！那，我家三牛也能看？” “能看！这次明春准备给咱们村小免费送一批书呢。” “白送？哎呀！那给俺留一本。” “给俺也留一本。” 听着屋里的动静，蒋明春嘴角一阵抽搐，莫名的想起了赵本山老师的一句台词： “拿回去全糊墙了，那是左一层，右一层，左一层，右一层。” 再牛的书和报纸，来到村里。最终也只会有四种结局（） a、糊墙 b、糊窗户 c、糊房顶。 d、擦屁股。 这么一想，蒋明春突然觉得自己捐书的行为，有些草率了。 最近一段时间，公社领导和县里的领导不时来家里坐坐。 徐书记还表示，盖村小剩下不少砖，县里也不准备往回拉了，正好可以给蒋家翻新一下房子。 对于这种示好，蒋明春也不好拒绝。 刚好家里这泥土房确实也有重新盖的想法。 不过蒋明春也不是贪便宜的，这些砖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与其翻新不如直接重新盖。 老支书那里也没问题，满口答应。 反正蒋家，的宅基地还多着呢，盖几间房子完全够用。 最近，蒋明春也收到了很多朋友的来信。 有燕大的同学，也有各个刊物的编辑。还有一些作家朋友。 其中战士出版社的梁编辑在信中说《高山》单本在一月中旬发售数量已经突破两百万册。今年还要增加各个县级区级书店的投放。 还有老宋在来信中说，外文社的一个领导，让他向蒋明春转达《雪国列车》的翻译本在美国的销量已经破五万册。 而且美国一个刊物的编辑看中了《雪国列车》这个故事，想要买断这部作品在美国的发售权。对方要求要跟作者本人直接联系。 蒋明春没有想到，出版短短几个月，居然也能卖这么多。 考虑了一番后，蒋明春答应了对方这个要求。 联系联系也好，正好看看老美那边的价格给的怎么样。 梁玉雯也写了一封信，说是还有一周就结束了。今年过年要和姐姐一起过。 显然是彻底把梁裕这个当父亲的排除出亲人的体系当中。 信是五天前写的，想必也就这一两天要来了。 另外一个人的来信比较特殊，居然是杨老先生的。 杨老先生在信中夸赞了蒋明春的《雪国列车》并且发出了邀约。过完年，某部门要联合文联，作协、还有各路知名学者和作家，举行座谈会。 蒋明春也在邀请的名单之中。 如果说这个邀请已经算炸裂，那么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作协方面准备在今年开办“文讲所”。全称是“中国作家协会文学讲习所”。 说这个名字可能没什么印象，不过后面更改的名字大家一定知道。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鲁迅文学院”。 被后世誉为中国作家的摇篮，文学界的“黄埔军校。 不少知名的作家，都是从这里走出的。 而蒋明春作为作协的一员，被邀请成为文讲所的特邀讲师。 看到这段话，蒋明春是真的懵了。 我？ 不是学员？而是特邀讲师？ 这不是纯纯的倒反天罡嘛？ （求书架，求催更！新的版图正在开启！） 第179章 抛下这个家的是你 “小雯，你等一下！” 结束完今天的排练，梁玉雯已经等不及想要立刻坐上火车，去找姐姐团聚了。 身后文工团的领导，喊住了她。 “李大姐。” 梁玉雯停下脚步。 “小雯，这么着急要回家呀！” 李大姐打趣儿了一句，手里提了一袋很有分量的东西： “这些是姐家乡的特产，拿回去给家里人吃。你母亲去年就跟我念叨过...” 话刚出口，李大姐就发现梁玉雯的脸色不对，赶忙反应过来： “瞧我这张嘴，是你郑阿姨。” 梁玉雯勉强露出一个笑，李大姐平日里挺照顾自己的，她也不好意思跟对方置气： “李大姐，谢谢您的礼物，我不准备回家，我要赶火车。” “赶火车？这都要快过年了还出门吗？” 梁玉雯点头道： “我今年不在家里过年。” 看到梁玉雯的细微表情，李大姐就全明白了。 这丫头和家里闹别扭的事情，她这个当领导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和家里闹到现在。 梁玉雯的继母，也就是郑秋华，这段时间经常偷偷过来看看玉雯的情况。 这些事情，李大姐从来没有和梁玉雯说过。 “李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李大姐本想着劝几句，张了张嘴，也无从开口。 毕竟自己并不清楚原因，也就没有发言权。 梁玉雯的步伐很快，走出文工团大院，就看到继母郑秋华站在对面，旁边还跟着梁少安。吉普车就停在两人身旁。 见到梁玉雯，郑秋华上前几步笑脸盈盈： “玉雯，最近排练挺辛苦的吧？阿姨给你炖了老鸡汤，走，咱们回家。” 梁玉雯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郑秋华伸过来的手。 仅仅是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让郑秋华脸上的笑容僵住。 “郑阿姨，我不会回去，您就省省心别劝我了。” 梁玉雯的态度坚决，让郑秋华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这时吉普车的后门打开，坐在车里的梁裕终于忍不住下了车。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梁少安有些担心的看向姐姐，这次父亲亲自过来接姐姐，已经算是主动求和的态度。 要是姐姐真的一点也不给父亲面子，恐怕以后这个家真的要散了。 梁玉雯毫不避让的和梁裕对视着，眼中充满倔强。 看到这样的女儿，梁裕也不禁感到头疼和恼火。 “玉雯，别闹了好吗？回家吧！” 梁裕语气尽量变得柔和，不想在大街上和女儿争吵。 梁玉雯声音坚决： “不回去，我要去找姐姐。” “你难道真的要抛下这个家！连年都不过了吗？” 梁玉雯眼睛微红： “我抛下这个家？抛下这个家的是你！我只不过是离开一个春节，你想没想过，姐姐和妈被你抛下多少个春节，多少年？” 说完梁玉雯绕开几人，头也不回的朝远处离开。 梁裕微微低头，闭着眼睛，轻轻揉捏着自己的眉心。 郑秋华担心梁玉雯出事，赶忙吩咐梁少安： “去看着你姐姐，别让她出事。” 梁少安毫不犹豫的朝着姐姐追去。留下郑秋华上前轻轻搀扶着梁裕，低声安慰道： “老梁，别生气了，先回家吧，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解决吧。” ...... “姐！姐！你慢点啊！” 梁少安小跑着追在梁玉雯身后。 梁玉雯走了几步猛的停下：“你跟着我干什么？” 梁少安搓了搓手： “咱不是放心不下你嘛。”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回去照顾你妈你爸去，别跟着我！” 梁少安有些委屈： “姐！你不会忘了吧！我跟你和玉萍姐可是一伙的呀！我还给你们当内应呢。” 梁玉雯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姐，姐，你等等我，这么急干什么。” “别烦我！我还要赶火车呢！” 梁少安主打一个脸皮厚： “我知道，你要和玉萍姐还有姐夫一起过年是吧。其实我也挺想和你们一起过年的。在京都年年都是这个德行，忒没劲了。我还不知道姐夫家长啥样呢。姐你给我讲讲呗？”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烦不烦！” 梁玉雯又是一个白眼瞪过来。 梁少安缩了缩脖子，心里暗暗吐槽： “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像玉萍姐，以后准保嫁不出去！” 就这样梁少安一直跟到火车站，买票的时候还直接买两张。 “买两张干嘛？你还真要跟着我去平县？” 梁玉雯疑惑的看着弟弟。 梁少安嘿嘿一笑： “这年头外面乱哄哄的，你一个姑娘家，要是碰上坏人怎么办？我把你送到地方我就回来。” 梁玉雯忽然眯起眼睛，打量着梁少安：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她（他）们让你来跟着我的？想打听情报？” 梁少安立刻举手投降： “天地良心，咱们是一伙的啊！我怎么会叛变呢？” “哼！你最好不是！要是被我发现，以后就别喊我姐。” 虽说不到年关，火车上的人却已经可以用“人潮”来形容了。就连过道都被挤得满满登登，伸只胳膊都难。 梁少安嘴里叼着一个兜子，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梁玉雯，往里面挤。 “丫的，都让让，挤门口干嘛？” 好不容易挤到座位前，发现自己买的座已经被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给占了。 梁少安当即就要赶人，结果被梁玉雯给拦住了。 “姐，你就这么站着去啊？” 这时斜对面一个男生突然朝着这边招手： “玉萍学妹，你不是回去了吗？” 说话的人正是燕师大的方明华，这几天为了完善《苦井》这个话剧本子，就留在学校和陶先宁他们一起住了一些日子。 梁玉雯看到方明华，立刻认出了对方。去年在火车上卖弄文学的就是这个男生。 显然对方是错把自己当成姐姐了。 “诶？是你小子啊？” 不等梁玉雯回话，梁少安就先迎了过去。 “你就是那个骚扰我姐的家伙！我记得你！” 旁边的人听闻立刻齐齐用看流氓的眼神看向方明华...... 第180章 姐夫一定是道上的 如果车厢有地缝，方明华恨不得直接钻进去。 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方明华气的脸发红： “这位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词！我什么时候骚扰你姐姐了？再说了，你姐姐是谁呀？” 梁少安那天去燕师大的时候用脖套挡着下半张脸，方明华根本没认出来对方。 “呵！你不燕师大的么？那天堵着我姐，让我姐加你们那什么破玩意的组织，现在不承认了？” 这件事，梁玉雯也听姐姐说过。总体来说完全是个误会。 “玉萍学妹，他还真是你弟弟啊！你快帮我解释一下啊！” 方明华急切的看着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让我解释？我又不是梁玉萍！梁玉萍那是我姐姐。” “啊？” 方明华傻眼，然后这才想起来。玉萍学妹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梁少安看着方明华的表情哈哈大笑，突然伸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低声道： “兄弟，想让我给你解释也好办，把你的座位让给我姐，我就向大家证明你不是流氓，没有骚扰我姐。” “你！” 方明华觉得自己被面前这个青年给玩弄了。 “怎么？你不服气啊？信不信我让整节车厢的人都知道？” 方明华属实是被这个无赖给整的没办法，一甩胳膊，起身让出了座位。 “姐，有座了，你快坐！” 梁少安拦住几个想要抢座的乘客，把梁玉雯拉过来。 虽说弟弟抢坐的手段不光彩，可看着弟弟朝自己傻笑的样子，梁玉雯也不由的替他整了整衣领： “以后别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学，你要向你姐夫那样走正道。” 梁少安挠挠头： “我哪能学的来呢。我又没那写文章的脑子。能把书看明白就不错了。诶？姐夫？不应该是大姐夫吗？” 梁玉雯立刻意识到自己口误，不由的耳根发烫： “对对对，就你聪明！行了吧！” 梁少安被莫名的训斥了一句，有些懵。 说对了也骂，不对也骂！这女人真难伺候！ 算好时间，蒋明春带着梁玉萍早早的赶到了平县，等待着梁玉雯的到来。 北方的冬天，雪景是最常见的景色。越是靠近年关，就越要下几场。 瑞雪兆丰年 简单的五个字，深深体现出了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站在车站前，蒋明春不时替梁玉萍将衣服上的雪花拍落。梁玉萍双手缩在袖子里，像个小孩子一样，任由蒋明春给自己拍打。 “明春，你说玉雯怎么还没到呢？” 蒋明春知道，这是当姐姐的在担心妹妹。 “放心吧，最多十几分钟肯定就到了。” 等了不到两分钟，梁玉萍又忍不住了： “明春，你说玉雯会不会被他和继母拦下来。” 蒋明春略微思考了一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玉雯都这么大了，他们也不会像管小孩子一样，硬把她带回去。” “那万一呢？” 对上自家媳妇眼巴巴的样子，蒋明春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放心吧，他要是想来硬的，早就把玉雯带回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蒋明春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 “依我看，他现在比谁都紧张。生怕再次做出伤害到父女之间感情的事情。 如果他不蠢的话，就不会对你和玉雯用强硬的手段。除非他真的完全不在乎父女间的亲情。”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汹汹的人潮从出站口涌出，两人的目光立刻在人群里搜索起来。 “姐！姐！我在这儿！” 梁玉雯清脆的声音，总会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 不等蒋明春走到跟前，两姐妹已经激动的抱在一起。 忽然注意到梁玉雯身后还跟着一个梁少安，只见这小子，正提着一个包裹，看着两个姐姐笑的发憨。 “玉雯，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信里不是告诉你，让你多穿一些吗！平县比京都冷多了！” 梁玉萍训斥着妹妹，捏起妹妹的衣角，揣摸着面料的厚度和保暖程度。 梁玉雯被姐姐训依然笑盈盈的，还不时调皮的在姐姐的耳朵上捏捏。 蒋明春走过来，从梁少安的手里接过包裹： “你也是来我家过年的？” 梁少安赶忙摇头： “我是护送我姐的，我要留下来过年非得让我爸打死我。对了姐夫，我今天能住你家吗？回去的票买不到了。” 蒋明春朝着四下看了看，顿时扫到一个身影： “兄弟！” 蒋明春招呼了一声，对方立刻跑过来： “蒋哥您叫我！” 来人绰号叫“大奎”是王大龙的手下。王大龙最近不干票贩子了，就把火车站一带交给了大奎。 “大奎兄弟，能买到明天回京都的票吗？” 大奎立刻拍胸脯保证： “放心吧蒋哥，明儿一早我就把票送家去。弄不来我以后就不在这一带混了。” 蒋明春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一张大团结： “兄弟，多出来的就当是我请哥们吃饭了。” 大奎急了： “蒋哥，您这是骂我呢！我要是收您的钱，回头还不得让大龙哥给我巴掌吃。” 蒋明春拍了拍对方： “以后我就不掏钱了，这次是给别人买的。到时候大龙问起来，我跟他说。” 看着自家姐夫一副江湖大哥的气势，梁少安两眼放光，顿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怪不得姐夫揍自己的时候那么厉害，合着也是混过的呀！ 梁少安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直到众人走出一段路，回头喊他，这才追了上来。 “姐夫，把东西给我，我来提！” 梁少安这次不缠着姐姐们了，屁颠屁颠的跟在蒋明春身边。 难得有人这么想表现，蒋明春连谦让一下都懒得表示，直接把包裹甩给梁少安。 这小子还真就没有一点怨言，乐呵呵的担任起了“提包小弟”的角色。 “姐夫，咱们现在去哪啊？” “你们饿不饿？饿的话就在县里找个饭店吃点饭，不饿就直接回家里吃。” 梁玉雯摇了摇头： “我不饿，你呢？” 梁少安本想说饿的，最后也改成了不饿。 “那行，不饿咱就回家。家里饭都做好了。” 第181章 梁少安遇到天敌 蒋小梅今天本来也要去县城的，结果一大早上起来就闹牙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只是半天的功夫这丫头的脸就肿了半边。 “他爹，要不去找王红丽大夫给看看吧？这么疼着不是个办法呀。” 沈月娥看了眼趴在炕上，哼哼了一早上的闺女，有些担心。 蒋存住起身去外面刮了一层浮雪，然后团了个团拿到蒋小梅面前： “来张嘴含着先，含着就不疼了，我去找王大夫。” 蒋小梅张大嘴巴，把雪疙瘩含在了嘴里。 冰凉的感觉将疼痛暂时麻痹。 村里的王大夫名叫王红丽，是个赤脚医生。瞧病全靠一本《赤脚医生手册》 周边几个村大病小情都是王大夫给看。 别看名字叫“红丽”实际上人家是纯爷们。也不知道当初家里起名字的时候是怎么给起的。 听到蒋明春几人回来，趴在炕上的蒋小梅立刻精神起来。 顶着半张猪头脸就跑了出来。 看见嫂子和玉雯姐回来，蒋小梅激动的跑过来，抓住梁玉雯的手。 “绿，萌.....” 刚刚张开嘴巴，雪疙瘩化开的水就从嘴角流了出来。 站在后面四处打量的梁少安，看到这个满嘴流口水，脸还肿起一坨的姑娘，表情一滞。 姐夫家居然还有个傻子？没听说呀？ 梁玉萍和梁玉雯被这丫头的样子逗的笑出了声。 到底还是嫂子疼人，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这都肿起来了！赶紧用毛巾敷一敷吧” 蒋小梅委屈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玉雯姐，我是牙疼，才没去接你。我可想你了。” 蒋明春伸手在妹妹肿起来的脸蛋上戳了戳： “行啦，牙疼都拦不住你拍马屁！” “哼！” 蒋小梅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就和靠过来的梁少安对上了眼儿。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梁少安拍了拍胸口： “原来你不是傻子呀！吓我一跳！” 蒋小梅一听就火了： “你说谁是傻子呢？你谁呀？” “小爷...额，我叫梁少安，是我姐的弟弟。” 蒋小梅两手叠在背后，绕着圈子打量起了这个新来的小子。因为牙疼还不时倒抽一口气。 梁少安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貌似平日里自己打量别人就是这个样子。 沈月娥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 “玉雯来啦，咋穿这么少，冻着了吧快进屋暖暖！这孩子穿的...哟，这是？” “沈阿姨！这是我弟弟，梁少安！” 听到姐姐介绍自己，梁少安赶忙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肿了脸这个丫头，有点邪性。 “阿姨好！我叫梁少安！” “哎，哎！好！都好！快进屋吧！” 大家张罗着进了屋，不一会儿，蒋存住空着手回来了。 原来王大夫去了别的村，刚才去扑了个空。 这年头村里人牙疼，要么就是扛，要么就是喝点药，也不是个什么大问题。 家里的饭很丰盛，比起大多数农村人来说足够上的了台面。 梁少安这个从小生活在京城里的公子哥，并没有什么娇贵的毛病。 反倒是很快就融入了其中。 可能是饿的太厉害，这小子吃起饭来比谁都香。一边吃还一边夸沈阿姨的手艺好。 唯一感觉不爽的就是蒋小梅了。 牙疼的厉害都不能大口吃饭，那么多好吃的无福消受，心里别提多堵了。 打开电视，里面正在重播《三峡传说》 这部剧是去年年底拍摄出来的，1979年12月31正式在电视上播出。 这部剧属于是风光片，主要介绍长江三峡的自然风光，还有历史，文化。 李谷一老师也因为这部剧中的《乡恋》一曲大火，一度被誉为大陆版的“邓丽君”。 同样也引起了文艺界的种种批评和议论，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嫂子，玉雯姐，你们快听，这首歌真好听！” 听到《乡恋》蒋小梅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还把电视的音量往高弄了一些。 梁少安现在是蒋明春忠实的小弟，哪里会错过这种拍马屁的好机会： “切~这有什么好听的！我姐夫写的歌那才叫好听呢！” 梁玉雯斜了弟弟一眼，满脸的鄙视。才见了几次就成了人家的狗腿子了。真没骨气！ “姐夫，你可是不知道。我们那的喇叭里，天天放你的歌。听的我都会唱了。” 蒋存住听闻停下筷子： “明春又写啥歌了？不是前年写的吗？” 总算是有人接话茬了，梁少安也学着蒋存住左腿盘着，右腿立起来，形成一个“l”型。 “叔，您还不知道呢？姐夫的嘴可真严！这都不告诉您。 这首歌可不是前年写的，是去年！去年国庆晚会上唱的就是我姐夫写的，名字叫《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说着说着，这小子还唱了起来。 蒋存住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惊。自家儿子又搞出文化了，听这孩子的话，好像还搞得挺大。 蒋存住一高兴，难得用筷子给梁少安夹了几块鸡肉： “吃，多吃点。” “诶，哎！谢谢叔！” 蒋明春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一老一少。 一个爱拍马屁，一个爱听拍马屁，绝了！ 梁少安还在为自己成功融入到姐夫的家庭中，而感到高兴。眼睛一抬，就对上了蒋小梅“审视”的目光。 梁少安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差点一口饭呛住。 这丫头肯定有问题！ 要不然自己怎么一看到她就觉得瘆的慌。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 看着梁少安慌乱的眼神，蒋小梅一脸问号。 玉雯姐这个弟弟怎么这么胆小？就这还是城里长大的呢！我呸！ 其实蒋小梅根本不是在审视，纯粹是因为脸肿了，斜着脸看人的时候不自觉有些眯缝眼。 七个人睡觉多少有点挤，晚上蒋明春干脆带着梁少安去了胡亮家。胡亮家也是两间房，胡秀秀还有孩子和父母在主屋，胡亮和蒋明春，梁少安睡另一个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辘辘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子，蒋明春跟着胡老爹，走出屋外，放眼看去，在一辆小汽车的打头下，几辆卡车正缓缓驶入村庄。 第181章 捐赠 有周县长特意嘱咐，蒋明春和梁玉萍夫妇捐给村小学的两百套课桌，已经完成。 两辆解放牌卡车，载着课桌还有县里提供给村小学的一些文具，书籍，以及其它物品。 打头的车里下来的是周县长，二道河公社的徐书记，还有一个扎着单马尾，气质不凡的女人。 看到蒋明春过来，周县长主动上前几步： “明春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两人握了握手，彼此寒暄几句。 紧接着，周县长就给蒋明春介绍起了旁边的女人： “明春同志，这位是市报的孙记者！听说你要给村小学捐赠课桌，孙记者特意从市里赶来想要见见你。” 女人主动朝蒋明春露出一个笑容： “春明作家久仰久仰！我是市日报的记者，我叫孙敏。” 孙敏！ 蒋明春内心不由一震。在宁市很少有人不知道孙记者。不过并不是现在的孙敏。 前世对方已经成为了宁市电视台的台长，最让人记忆犹新的就是对方冒着生命危险，曝光了一家黑心企业，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喊出“我是一个党员，我不怕！” 这一喊，成功让孙记者这个形象成为了宁市百万群众心中的英雄。 眼下见到这么年轻的孙记者，蒋明春有些恍惚。 “孙记者您好！” 看到这位大作家对自己的突然造访没有表现出反感，孙敏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次是带着市里的任务来的。都说文人的脾气古怪，自己又是第一次和这位年轻的作家接触，难免有点担心会吃到闭门羹。 现在市里想把春明作家，树立成市里的宣传对象。像今天这种为村小学捐赠的善举是万万不可错过的。 另一边，梁少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子里出来。 昨天晚上他睡的并不好，头一次睡火炕，让他翻来覆去的感觉硌得慌，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出门就看见，姐夫正在跟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说话。旁边还围了一大群村民。 村里的小孩子们高兴的围在大卡车旁边，欢呼着，叫喊着。 虽然现在还没有开学，但看到崭新的课桌，孩子们都高兴的，恨不得现在立马开学。 有了新的课桌，板凳，他们就不用再坐泥土砌成的矮墙，也不用被铺在上面的杂草刺的屁股疼。 河湾村的村民也陆续知道了，这批课桌板凳，是蒋明春和梁玉萍小俩口捐的。 不管是有小孩，还是没小孩的，都打心里拥护这两个年轻人。 老支书、曹贵平，和众人一样，跟在大卡车后面，朝着新建的村小学走去。 老支书走着走着突然叹了口气。 曹贵平疑惑道： “二哥，你咋还不高兴呢？这是好事啊！” 曹兴旺摇摇头： “俺不是不高兴，这人就得多干好事。你想想当初存柱他们家，还有玉萍娃她们家，都是从外村迁过来的。 现在都成了气候，都成了大学生。 俺在寻思，这河湾村让咱们曹家继续管着，不咋样！以后还是有本事的来管，谁有本事，谁能让咱们村好。谁就当这个村支书。” 曹贵平也不知道自家二哥受到什么刺激了，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曹家人要是交了权，以后这河湾村还不得成了外姓的天下？ 外面的动静不小，蒋家的人也出来了。 梁玉萍带着妹妹还有蒋小梅，跟在蒋明春父母身旁，也跟着朝村小学走去。 这次河湾村能下地，能动弹的基本上都来了。 按照周县长的意思想要搞一个捐赠仪式，蒋明春觉得没有多大必要，可领导在这里，自己又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 站在新建成的村小学操场，周县长当着全村人的面，发表了县里对于教育工作的重视和关心。同时也向大家说明了这次捐赠是由蒋明春和梁玉萍出资，为孩子们购买的桌椅板凳。 紧接着公社领导也表达了对这次捐赠的赞扬，以及承诺会在今年开学，调配新老师投入到村小学的教育工作当中。 两位领导发言完毕，就轮到蒋明春和梁玉萍这对捐赠正主了。 在村民们热烈的鼓掌的当中，蒋明春带着梁玉萍走到前面。村小学的孩子们看到昔日的两老师，一个个笑的真诚。 蒋明春看向孩子们，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有些已经小学毕业，剩下的也都上了五年级。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变化很大，尤其是女孩子，有的孩子比起两年前，个头已经长了很高一截。 不过她（他）们的童真的脸颊没有变，依旧是闪亮的，可爱的。 不知是谁带的头，孩子们一起朝着两个昔日的老师，大声喊： “蒋老师好！梁老师好！” 一个个小豆丁，鼓足了力气喊的很卖力。 没有人给他（她）们事先去排练，全都是孩子们自发的。 蒋明春和梁玉萍笑着，眼中隐隐有泪水出现。 蒋明春回应着孩子们，整理好心情这才开口道： “这些课桌大家喜不喜欢？” “喜欢！！！” 蒋明春笑了： “你们喜欢就好！我和你们的梁老师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们能快快乐乐的成长，能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至于能学多少知识，以后你们有什么成就，蒋老师不会给你定任何目标。 不管你们未来有多少人能考上大学，也不管你们未来是做什么工作。只要别忘了这片土地，别忘了你们的朋友亲人就好。 最后老师借用毛爷爷的一句话，送给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如潮的掌声再次淹没现场的一切。几个孩子跑过来，围在蒋明春身边。 蒋明春摸摸他们的脑袋，把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抱起来。小孩身上脏兮兮的，脸上像个花猫，可蒋明春没有丝毫嫌弃，还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 孙敏巧妙的抓到这一瞬间，按下快门。 心里对这个年少成名的大作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长篇大论，说一些希望孩子有所成就，有出息之类的话。 而是告诉孩子们快快乐乐的成长，不要忘本。 “还真的是个不一样的人。” 第182章 春晚放的是我的歌 梁玉萍的讲话也很简单，只是告诉孩子们要听老师的话，不要贪玩。 王校长依旧是新小学的校长，他代表村小学感谢了两位老师对学校的捐赠。 也感谢了领导对河湾村教育的重视。 讲话结束之后就是捐赠，蒋明春和梁玉萍除了捐赠桌椅，还有三十本《高山下的花环》一并捐给村小学。 卸货，搬桌椅的时候，村民们根本用不着吩咐，一个个抢着帮忙。 看着大家小心翼翼的样子，梁玉萍和蒋明春默默相视一笑。 梁玉雯和梁少安，全程看完今天的捐赠仪式，内心有了很大的触动。 向来对吃喝玩乐以外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的梁少安，总觉得自己想要做点什么。 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摸出了十五块钱。觉得有些少，轻轻碰了碰姐姐的胳膊： “姐，你那里还有钱不？借我点呗？” 梁玉雯疑惑： “你借钱又要干什么？” “我...我也想捐点儿。” 捐赠仪式结束，孙记者找到机会，对蒋明春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因为几位领导还有其它工作要忙，两人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些关于作品的问题，然后彼此记了写信的地址，还有联系方式。 约定下次有时间一定做一个专访。 同时，孙敏也转达了市领导对春明作家的赞扬和问候，希望有时间可以去市里一趟。 目送领导和记者离开，大奎把火车票也送来了。陈浩南骑着他的三蹦子过来帮忙送人。 临走的时候，梁少安从兜里掏出二十三块零七毛。 “你干啥？” 梁少安有些不好意思： “姐夫，钱不多，算我一点心意。你帮我给孩子们捐了吧。以后等我攒钱了再给你们村捐。” 蒋明春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发善心的一面 “你有这份心，就挺好了。也别只盯着河湾村捐。咱们国家现在还有好多地方的孩子需要帮助，你要是想帮，也去帮帮他们。” 梁少安这次很认真的点头： “行！我知道了！姐夫，等你和我姐她们回京都了我请你们去柳泉居吃饭。” 梁少安走了几步，突然有些尴尬的回头： “内个，姐夫。” “怎么了？” “家里还有馒头吗？给我带一个。我钱全捐了，没钱买吃的，路上有点饿。” ...... 1980年2月15日（除夕） 在家家户户欢乐喜庆的氛围中，又一年的除夕来到了。 一大早，蒋明春拿着扫把打扫院子里的积雪。蒋小梅和蒋存柱张罗着贴对联。 梁玉萍和梁玉雯姐妹跟着沈月娥做饭，包饺子。梁玉雯平日里没做过饭。看到姐姐很简单的就把饺子包好，也自告奋勇的要帮忙。 结果包的时候，不是把饺子皮捏破，就是皱成了一团。最后居然包了个小包子出来。 把梁玉萍和沈月娥逗的哈哈大笑。 听着屋里的笑声，蒋明春停下扫把，扭头叮嘱蒋小梅： “一会儿去把你嫂子家里的对联也贴了。记得要贴绿对联。” 蒋小梅应了一声，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村子里小孩子们已经吵翻了天，上墙爬树，无所不作。 胡亮家里，胡秀秀也帮着母亲做饭，嫁出去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回家过年。 过年每人有节日的特供票。家里加上蒋明春给的，也有不少东西。完全能过一个肥年。 胡秀秀在陈浩南的帮助下，决定留在平县，明年去兔厂上班。 用蒋明春的话说，女人就要有自己的事业，才能不被人看轻。 胡秀秀也想好了，除非秦平跟他母亲分家，不然她一辈子也不会回去。大不了自己挣钱，养活这两个孩子。 胡老爹一大早就进山了，每年临近春节这几天，胡老爹都会在林子里设几个套子，套一些野兔。 还别说，时间长了，总能套到一两只。 今年县剧团在各公社组织了演出，准备好了午饭，村里一帮年轻人就往公社赶。 曹永生也买了一辆自行车，算是村里第三个拥有自行车的人。 几年下来，这人的变化很大。不像以前一样游手好闲，和人说话也稳重了很多。 蝈蝈，今年秋天去了公社办的砖厂。算是有了个正经营生。 公社的演出时间不长，分上午下午两场。 蒋明春一家子吃过中午饭，下午才去公社看了演出。 等到看完，已经将近六点。 这几天，日头落的快，回去不长时间天就黑了。 作为村子里唯一有电视的人家，今天来家里看电视的人格外多。挤得连堂屋都站不下。蒋明春和老支书一合计，觉得不是个事儿，干脆直接把电视搬到了村广播站，等到调好天线，电视里刚好放映起了迎新春晚会。 今年的晚会和去年的一样，在形式上没什么变化。 由于这几年全国电视机的保有量很少，所以这几年的迎新村晚会办的并没有什么知名度。去年甚至还闹出了一场大乌龙。 晚会引用了芭蕾舞《天鹅湖》中节奏比较明快的一段音乐，男女演员换上紧身服装，表演西班牙斗牛舞。 结果没有考虑到黑白电视机的演播效果，导致观众们以为演员们没穿衣服。 因此电视台收到了大量群众不满的来信和投诉。 之后的几年的晚会，也都没有做出过多的改变。沿用以前的风格。 直到83年春晚，进行了一次大改革，大家这才有了看春晚这个概念。 83年的春晚也被大家称为第一届正式的春晚。 “有图了，有图了。快快快！已经开始了！” 蒋明春固定好天线，走到门口。就看到众人围着电视机眼巴巴的盯着里面的演员。 不多时电视机里传出了任老师熟悉的声音：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 “哥！你快听！你快听！这不是你写的吗？” 梁玉萍和梁玉雯面带笑容，同样激动的注视着蒋明春。 蒋明春靠着门框仰头看向夜空。 这一晚，任老师的歌声通过喇叭传遍村里每一个角落。 在一声声爆竹声中，新的一年又来临了！ 第183章 就凭你春明这两个字，千字十块我们给了 今年的开学时间不尽如人意。 没有好好过完正月十五，就已经身处学校里。 随着开学，蒋明春又开启了异常忙碌的学习和工作当中。 回到京都，先是参加了作协的一个会议。 主要是关于今年的全国优秀小说评奖活动举办，以及获奖作品的讨论。 去年是第一届全国优秀小说评奖，自举办以来起到了很多积极的作用，也收到了不少学者提出的宝贵意见。 今年在吸取了去年的经验之后，再次举办。 而且这一次举办的地点确定在了大会堂。 无论是规格还是声势，可以说是相当的高，相当的大。 还有就是，正式确定《人民文学》从人文社转到作家出版社。 这样一来，今年举办的优秀小说评奖活动就跟人文社没太大关系了。 可以说是作协直接操刀。 新一届的评选委员会，和上一届的组成差不多，有个别人员退出，也有新的人员加入。 还有上次获奖的王蒙前辈，这次也成为了评委。 从去年十月评奖开始，截止今年二月十日，编辑部已经收到了将近二十六万张评选意见，推荐的小说篇幅也达到了两千之多。 比之去年的数量有了明显的提升，这也说明了社会各界，对评奖活动的支持和关注。 目前入围作品已经全部确定，至于具体是多少作品获奖，哪部能够获奖，目前还没有定夺。 不过张老已经给自己透了个风《雪国列车》几乎是板上钉钉。 这部作品不仅在群众中的呼声高，就连文学界也有诸多人士推崇。 而且，《雪国列车》不仅在大陆，而且在香江、和美国也打开了市场。 无论是国内的知名度，还是对外界的影响，以及文化传播《雪国列车》都取得了显着成就。 可以说，蒋明春已经预定了一个获奖席位。 会议结束，蒋明春去了一趟人文社，不巧韦社长出去了，没找到人。 倒是遇上了刘欣武，看见蒋明春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书稿，刘欣武顿时嗅到了新作的味道。 “明春，你这是又写新书了？” 蒋明春微微扬了扬手：“去年就开始写了，最近几天才赶出来。” 实际上是蒋明春磨磨蹭蹭，一直懒得动笔，直到放假回去了，才开始写。 要不是感觉开学之后一堆事情，可能忙不过来。可能到现在还停留在脑袋里。 “我能看看吗？” 蒋明春觉得也无所谓，反正都要交稿子了，看看也无所谓。 “这有什么能不能的，随便看。” 不一会儿，蒋明春就有些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嘴巴抽一巴掌。 说好的看看，结果足足看了将近一个钟头。 刘欣武看的入迷，完全忘了旁边的作者还在等着。 可蒋明春又不好意思去催促，于是一个就这么看，一个就这么死等。 就在蒋明春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周编辑终于来了。 看到救星过来，蒋明春故意提高声音打起了招呼： “周编辑你来啦！” “哎呀！明春，你不会在等我吧？” “我本来是要给周编辑送稿子的，顺便来人文社溜达溜达，结果碰上刘大哥了。” 刘欣武听到动静也反应过来了，听说手里的稿子已经给了别人，此刻他的内心犹如“刀哥”。 “明春，这稿子你已经给了？” “额...”蒋明春尴尬的笑了笑，“是啊，周编辑去年就来找过我几次。这个稿子确实是给《当代》写的。” 刘欣武只是看了个开头，就被前面的设定给吸引住了。 一个大小姐，一个大老粗的组合，看起来非常矛盾，可在细致的文笔描述下，又给了读者无限好奇。 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后面两个人是如何真正走到一起的。 前世《父母爱情》这部电视剧一经上映就收获了国内如潮般的好评。好多观众都是不止一遍的刷剧。演员表演的出色是一方面，人物和故事的设定也是这部作品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 原着的时间跨度很长，蒋明春在时间跨度上做了一些细微的修改，变得符合现在的时间。 周编辑看到稿子，双眼发亮。自从上次在燕大听蒋明春口述完之后，他就抓心挠肝的期待着这部作品问世。 如果说《高山》这部作品是一团烈火，那么《父母爱情》这部作品就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露水。 它如同《活着》一般，在漫长的故事线当中，由小见大。在描写一个家庭的同时也给了人们一种时代感。 周编辑发现，蒋明春很喜欢围绕特定的时代背景去写一些故事，就像对方在燕大演讲时提到的，文化长度。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作家已经有了实质的蜕变。他在开始尝试创新，比如《雪国列车》这部作品，就是一次大胆且成功的尝试。 这是现在大多数作家所不具备的精神。 可能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吧！ 刘欣武恋恋不舍的把稿子交到周编辑手里，然后看向蒋明春： “明春，咱们认识也将近一年了吧。我记得去年评奖会上就跟你约稿了。现在《当代》都给了。怎么也得轮到《十月》一次了吧？” 蒋明春认真的点着脑袋： “刘大哥，你放心，下次！下一次有稿子一定考虑《十月》。” 刘欣武显然是没有领教过蒋明春这个鸽子精的本性，心里还在为约到稿子而感到高兴：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下次一定要给《十月》！” 看着刘欣武离去的背影，周编辑莫名的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不过可怜也是别人的事，反正自己已经拿到稿子了。 周编辑四下看了看拉着蒋明春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明春，经过研究，我们决定这次的稿酬按照千字十块进行支付！” “嗯？” 蒋明春一愣，自己可是刚刚从作协开完会，现在虽然已经确定了变更稿酬的制度，可那不是还没正式实施吗？ 《当代》又是人文社的。公家的钱向来严格按照规定来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例外了呢？ “周编辑，你没骗我吧？你们还真敢给我十块啊？” 周编辑无比认真： “就凭你“春明”这两个字，千字十块我们给了。” （求书架，求催更！日常拜托！谢谢大家支持！） 第184章 话剧排练 为了表现出诚意，《当代》的负责人可谓是下了血本，开出千字十元的价格。 周编辑说完，还叮嘱了一句： “明春，这个价格暂时不要往外说，不然大家该说我们坏规矩了。” 这不就是精明商人那一套吗。 看似给了你一个合理的价格，还让你不要跟别人说。实际上人家拿到的利益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就拿蒋明春现在的情况来说，全国优秀短篇大奖在即，外有《雪国列车》的出版，内有《高山》的火爆售卖。 按照前世网上的形容来说，妥妥的作家界网红顶流。 千字十块就能捞一个高级打工仔，这波《当代》赚麻了。 不过行情就是这么个行情，蒋明春成了千字十块第一个受益者。 稿子周编辑拿回去还要阅读，修改，等改稿完成确定最终字数才会支付稿费。 蒋明春写的《父母爱情》并不是按照原着小说，而是按照电视剧。原着小说的篇幅较短，比起电视剧看起来像个大纲。 蒋明春按照电视剧，经过一些年代的跨度的删减，写了一部长篇出来，字数一共十三万六千左右。 折算成稿费的话起码也有一千三百多块。 蒋明春的稿子当然是有优先级的，周编辑表示回去立刻审稿，争取最快时间定稿，发表在《当代》下一期。 送完稿子，蒋明春赶回了燕大。在校门口遇到了梁玉雯。 经过一个假期的相处，这妮子对蒋明春这个姐夫愈发随意了。连名字都不喊，上来就直接道： “郑老师说让你去军艺一趟，说是话剧排练出来了。叫你把把关。” 蒋明春眼睛微挑： “这是郑老师说的吗？不会是你这个传话筒乱传话吧？” 梁玉雯的话被识破，不由的避开蒋明春的目光：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要不要去？” “没大没小的，反过来指挥起姐夫来了！走吧！” 蒋明春吐槽了一句，还是朝着外面迈开了步子。 梁玉雯心情顿时愉悦，弯了弯嘴角，跟在蒋明春身后，那步伐显得有几分欢快。 实际上，郑新燕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要是春明同志在就好了。按照郑新燕的打算，等到节目排练的差不多成型，再请蒋明春过来看的。 结果皇上不急，太监急。 梁玉雯这个太监，假传圣旨，找了个机会就跑到燕大来找蒋明春了。 排练室内，几个表演话剧的同学，已经换上了道具服。装扮空耳天后齐老太太的女演员，正弯着腰，一步一挪的来回踱步。 作为整部话剧里唯一的女演员，再选角色方面可谓是千挑万选。杨宁是艺术系的大三级学生，表演方面已经有了人艺老演员的几分功底。 “庞进玉准备登场！” 郑新燕对着旁边扮演汉奸庞进玉的男生喊了一句。 故事的桥段是，鬼子在经历上次战斗失败之后，怀疑鼎香楼里面有我军潜伏的同志。 故而派遣汉奸庞进玉装扮成我军人员前来试探。 庞进玉带着一渔夫帽，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看到正在踱步的齐老太太故意装出惊慌的样子。 “快救救我，皇军正追我呢。我是八路。” 齐老太一听立刻指着后门 ： “ 孩子，快。上后院。” 哦？ 汉奸庞进玉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上下打量着齐老太，没想到自己一进屋就试探出了一个！ 就在他准备继续套几句话的时候，齐老太又开口道： “快！茅房在后院呢！” 汉奸一甩袖子 ，半天白高兴了，感情对方是听错了： “ 嗨，谁找茅房啦。我是八路。” 齐老太太 一眯眼急道： “ 我知道你跑肚，茅房在后院呢。” “我不找茅房。” “ 啊?夜里着凉,怪不得闹肚子呢。” “谁闹肚子了。” “ 呦！都尿裤子了！” ...... 旁边围观彩排的同学，已经笑成了一片。 蒋明春和梁玉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梁玉雯站在蒋明春身侧，笑的捂着嘴巴。到底是排练的次数少，两个表演的同学，在说台词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笑。 郑老师一转头意外的看到了蒋明春也在，不过瞧见梁玉雯这孩子，顿时明白了。 能随随便便的把这位大作家请出来的，也只有梁玉雯了。 “同学们，先停一停。让我们先欢迎春明作家到来！” 军艺的一众学生看到蒋明春，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尤其是表演话剧的演员们，他们也清楚，这个本子是春明作家写出来的。 蒋明春朝大家微笑着点头，同时来到郑老师身边： “郑老师，到目前为止你们排练多长时间了？” “有一个星期了，不过都是片段性的。到目前为止没有整场排练过。” 蒋明春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两个演员身上， 郑新燕见状开口道： “春明同志，你来指点一下吧。你是这部话剧的作者，可不能当看客呀。” 本来郑新燕这句话只是客气一下，结果这一客气，客气出个祖宗。 “我刚进门，看的也不多。不过问题却不少。” 蒋明春的话一出口，两个原本等待大作家夸奖的演员，顿时脸色一变。 “首先，齐老太太这个角色，她是一个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耳朵有些毛病的人。而这位同学的眼睛始终睁的大大的，水灵灵的。 给人一种活灵活现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糊涂的老太太。” 听着大作家的评论，杨宁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眼睛大，长得水灵灵的也是错啊！ 蒋明春也不是光用嘴说，在现场就给众人模仿了一个眯着眼睛，一步一点头的老太太形象。 梁玉雯刚缓过来情绪，看到这么搞笑的蒋明春，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得亏是没有相机，要是有个相机在手，绝对要把对方现在的形象拍下来。 说完老太太蒋明春又将矛头对准了饰演汉奸庞进玉的男同学： “这位同学表演的最大问题就是笑场。还有肢体动作太少。” 第185章 惹上了大麻烦 蒋明春在指出缺点的同时，还会亲自上去做个演示。 虽然不是专业学表演的，但毕竟前世看过原着电视剧。有了参照，就比别人依靠揣摩要好的多。 有了蒋明春的示范，两个演员又重新来了一遍。 杨宁饰演的齐老太太，眯着眼睛，佝偻着腰，来回的踱步，像是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汉奸登场了。 “快救救我，皇军正追我呢。我是八路！” 汉奸抓着齐老太太的衣角，目光躲闪，然后比了个“八”的手势。 军艺的学生毕竟是专业的，在演技调整方面效率很高。基本上把蒋明春刚刚指出的问题，还有演示的动作和细节，都还原了出来。 郑新燕没想到，蒋明春的指导还真不是乱说，这么一改，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好！演的非常好！要知道这种情况，就应该早一点让春明同志过来。” 蒋明春也没有邀功，今天过来就是看看演员的排练效果。 齐老太和汉奸的对话走完，就来到了贾队长和黑藤的场景。 贾队长找的是一个管后勤的大爷，姓曹。 从同意饰演这一角色之后，曹大爷每天都要背台词，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付出的也要比别的演员要多。 而且曹大爷，还没系统性的学过表演，最多就是唱唱戏。 眼下表演，最担心的就是曹大爷饰演的贾队长。 一连排练了几次，曹大爷的台词没问题，就是演技方面比起真正的贾队长，颜老师，还是差了许多。 蒋明春也清楚，不能操之过急，纠正了几次错误之后，让曹大爷下去慢慢练习。 “郑老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上台表演？” 郑新燕： “具体时间现在还没确定，最晚估计也不过下个月。” 蒋明春点了点头： “时间有些紧啊！这样吧，郑老师，您组织大家完整的过一遍，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有什么问题，我回去总结一下，方便更好的改进。” “好！” 看到蒋明春这么上心，郑新燕还巴不得呢。 “来来来，大家都准备一下，咱们从头开始，完整的过一遍。” 由于还没有布置道具，演员们就站在场地两侧。 等大家都准备好，负责旁白的男生用标准的嗓音叙述起来。 “1942年春，敌后抗日根据地冀中小镇安邱城。此时我党的军队势力不断发展壮大，周边数座县城都被解放。 安邱城中的日伪在接连数次的行动失败之后，决定挖出潜伏在城内的我党地下工作者！” ...... 军艺校园内，杨主任陪着一个五六十左右，领导模样的老头在学校里参观。 见不少学生往排练室的方向赶，边走还边议论着，什么话剧什么表演的。 老人立刻来了兴趣： “杨主任，刚才孩子们说，那边有话剧表演？” 杨主任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是啊！这些年轻人闲不住，拉着春明作家编写了一个话剧本子。这不，现在正排练着呢。许先生不去看一看？” 这位许先生可是知名的评论家，学者。同时今年也在某部挂了职。 听到“春明”两个字，这位许先生的脸色微微一变。 没错！ 这个许先生，正是宣传荒诞戏剧，英勇斗士许良玉的爹。 也就是那个从蒋明春刚刚发表作品就开始抨击，连发几条评论文章大骂蒋明春的那位评论家。 蒋明春看排练看的认真，没有注意到，杨主任已经领着这位许先生走了进来。 旁边的学生见到主任过来，自发的让开位置，让两人进去。 此刻台上的节目正表演着，日伪假扮我军，去白家村做试探，结果被我军打的屁滚尿流的场面。 看到敌人被痛击的场面，排练室里的同学们都纷纷叫好。 站在杨主任旁边的许老头看着皱紧了眉头： “杨主任，你们学生演的这个话剧有点不妥啊！” 杨主任疑惑的扭过头： “许先生的意思是？” “现在提倡两国友好，你们排练这样的话剧，岂不是有破坏友好的嫌疑？” 杨主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蒋明春缓缓扭过头，表情明显不悦： “这位老同志，请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蒋明春的声音响起，整个排练室顿时安静下来。 许先生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这不就是那个发表《老兵》和《地下交通站》的春明嘛！ 对方的语气让他很不爽，一个小辈居然用这样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原来春明大作家也在这里啊！恕我眼拙，没认出来。听说，这部话剧是出自你的笔下，难道春明作家不看报纸，不了解国家大事吗？” 两人一开口，就充满了火药味。 排练室里的众人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梁玉雯，她可是知道对面这个老头的厉害。 先前梁少安的舅舅，郑杰夫就吃过对方的苦头。 因为意见不合，对方直接在公开场合出言开喷，说郑杰夫夹着尾巴是人，露出尾巴是狗。 明明说的是人话，听起来却像是狗叫。 气的郑杰夫好长一段时间吃不下饭。后来差点因为工作上的错误被处分。 梁玉雯轻轻扯了扯蒋明春的衣袖，想要提醒他不要冲动。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这位老同志，如果你刚才耳朵有问题，没听到我说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请你把上一句话重复一遍！” 此刻杨主任整个脑袋都大了，这两位祖宗是抽什么风啊！ 郑新燕把蒋明春拉到一旁，低声劝说着： “明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咱们不用去理会别人怎么说。许先生怎么说也是前辈，就不要同他计较了好不好？” 杨主任也在苦口婆心的转移话题： “许先生，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向来习惯喷别人的许评论家，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面子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当即无视杨主任的话，提高声音看向蒋明春： “哼！我就是再说一遍又有何妨！促进两国友好是现在的大势，你搞出这么一个本子不是破坏友好是什么？” 第186章 你是没骨头，还是不长记性 “破坏友好？” 蒋明春眼神里充满了讥讽，“我看这位老同志是用错词了吧？” 许评论家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套，还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才反问了一句： “何错之有？” “你应该说“共荣”。” “共...” 许先生愣了一下，然后猛的反应过来，他清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明着骂自己是汉奸。 “你！” 郑新燕和杨主任人傻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呢！你就算看不惯，也不能这么明着骂呀！ 排练室里的军艺学生们，一个个抿着嘴，憋笑憋的厉害。 他们这代人往上数一辈，几乎都经历过侵略者带来的伤害。对于曾经犯下过累累罪行的家伙，哪里谈得上的什么友好！ 也就是碍于对方是杨主任带来的，大家不好直接开口。 蒋明春替他们开了口，这一刻，他在学生们眼中就是代表，就是崇拜的对象。 许老头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堪，指着蒋明春的手指居然在发抖： “岂有此理！你一个毛头小子，读了几年书，发了几个作品就可以不尊重前辈！亏你还是燕大的学生，目光之短浅，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怕什么来什么，这一老一少还真就杠上了。 蒋明春冷笑一声： “想要人尊重，首先他得做出让人尊重的事情来。我且问问你做过什么好事情？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我这种生在新中国的新一代，尚且知道国仇家恨，你这个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反倒站在我面前谈友好？” “你是没骨头？还是不长记性！” 蒋明春的话一句比一句严厉。 “你谈友好可以，不过别带上我，我这里从没有“友好”两个字！” “好！” 排练室内，学生们自发的鼓掌，欢呼，整个场面瞬间失控。 许老头被怼的脸色如猪肝一般，连连后退了两步。 蒋明春都担心这老头像王朗一样，被几句话给气死过去。 “够了！” 杨主任黑着脸朝众人喊了一句，不知道是喊给同学们，还是喊给蒋明春的。 眼看许评论家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杨主任赶忙带人离开。 梁玉雯总算是知道，这人为什么敢当面骂自己的爸爸了。 原来他谁都骂，而且还骂的很难听。 刚才的蒋明春，和在姐姐面前的蒋明春完全是两个人。 要不是亲眼看见，都不知道对方也有这么凶的一面。 突然间，杨宁第一个来到蒋明春面前，举着拳头大声道： “春明，我支持你！刚才那个老同志太可恶了。” 对方还扮着齐老太太的妆容，做出这个动作感觉有些喜感。 排练室里的同学们也都一个个大喊着，纷纷表示支持。 郑新燕见到这一幕，也不由的露出欣慰的笑容，同时也在心中感叹： “这就是年轻的一代啊！” ..... 出了排练室，许评论家说什么也不在军艺待了，再待下去他怕真的被气死。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一路上，两句话念叨了几十遍。 听的杨主任耳朵都起茧子了。 “许先生，别放在心上，毕竟是个孩子。” “你转告他！这件事我许某人跟他没完！像他这样激进的人，如果成了事，后患无穷！” “许先生，许先生！” 杨主任追了几步，对方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凭他对这位许先生的了解，接下来肯定是无法善了的。 除非蒋明春公开登报道歉。 可蒋明春又岂会是轻易妥协的人？ 杨主任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愿这俩人不会因此搅得天翻地覆。 闹成这样，排练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军艺校方担心，因为这个事件闹大，被上纲上线，所以暂时叫停了话剧的排练。 一个是当前最具知名度的青年作家，一个是文学界资深的评论家，学者。 两人的矛盾闹起来，不亚于一场风暴。 当天下午，梁玉雯一直把蒋明春送回了学校。 一路上和蒋明春介绍那个许先生的身份，和当年的“辉煌战绩”。 蒋明春全程只是在听，没有表现出什么担忧的表情。 梁玉雯着急了： “你有没有在听啊？” 蒋明春点了点头：“我一直在听啊，又没堵着耳朵。” 说完还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孔。 气的梁玉雯想掐人，一跺脚。 “我就多余管你！” 蒋明春见状，不禁笑道： “其实这人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 梁玉雯疑惑。 蒋明春点了点头，回忆道： “从我第一次发表《地下交通站》的时候，这人就发表过评论文章，说我是戏剧化抗战。是错误的引导。 当时我还以为对方是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 后来《老兵》发表，对方骂的更凶了，一个月连发四篇评论文章，什么替某某某洗白，某某某得笔杆子。还有什么披着爱国的皮，然后怎么怎么样的。 当时我没有回应，也没有理会。我觉的，每个人有每个人对文化的理解。无论是什么文章，谁的文章，都会有人说好，也会有人说差。 这个许评论家指出我的毛病，也或许是因为他爱国。对文化严谨。 可今天听到对方说的那些话，我才明白。 这人并不是对文化的理解不同，而是他的立场就和我们不一样！ 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指出作品的错误，而是从根本就不想让这一类的作品出现！” 梁玉雯眨巴着眼睛，表情有些呆呆的。 她都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听蒋明春这么一分析，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蒋明春也没闲着，回去之后就收集了有关对方的评论文章，仔细查看总结下来，顿时恍然大悟。 要说对方跟自己有仇，之前两人都没见过面。更别说得罪。 而且姓许的不喷《雪国列车》也不喷《活着》和《高山》偏偏只针对两部抗战题材的作品一顿狂喷。 而且仔细看对方发表过的评论文章，凡是涉及到抗战题材，不管是谁发表的他一律都要说上几句。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第187章 文人的骂战 果然，如众人所料。 在排练室那件事情过去了五天之后，一则名为《一只桨》的文章出现在报纸上。发文者正是许xx。 故事讲的是 一个碌碌无为的青年，看到别的船夫每天划船就能赚钱，然后他就用他死去的父亲，做棺材剩下来的木板，找人做了一只船桨。 然后年轻人来到码头和船主人吹嘘自己当过好几年的船夫，船主人见他年轻力壮，就答应让他在船上做个划船的船夫。 结果因为他毫无经验，在一次工作途中，翻了船。 回去之后不仅没赚到工钱，还把唯一的老房子卖了，用来赔偿乘客和船主人。 年轻人拿着仅剩的一把船桨，来到染坊。看见工人们用棍子在一个大缸旁边搅动，很是简单。 于是就向染坊的老板毛遂自荐。结果事情没干成，还把大缸给弄倒了。 一事无成的青年被赶出染坊，老板抓起他掉在地上，已经染上色彩的船桨，一把折断，丢了出来，嘴里大骂着： “把划船的，拿来染布，愚蠢至极也！” 文章一经刊登，就引起了文学界的关注。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只要是有点头脑的人，仅仅是从字里行间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讽刺意味。 而且许评论家这个人，本身就爱发一些嘲讽别人，批评别人的评论。 现在这文章就更不可能是普通的一个作品了。 “碌碌无为的青年”还有“用棺材板做的船桨。” 这些词汇完全不像是在描述故事，而是明确的挖苦和嘲讽。 尤其是染坊老板最后一句“一个划船的，拿来染布。愚蠢至极也。” 纯粹就是明着骂了。 一些不知情的人，还在分析对方是在骂谁。 而作为知情人的军艺杨主任，还有亲眼见过那天，蒋明春骂许先生的人都清楚。 《一只桨》的“桨”就是指代蒋明春的“蒋”。 而且稍微懂得量词运用的人，都知道，船桨，应该是“一支”而不是“一只”。 “只”多用于形容动物的量词。 这里用“一只”并不是对方写错了，而是暗示这个‘桨’是活的。间接的把蒋明春说成了动物。 可谓是贬低的意味拉满。 文中明明没有提到“蒋明春”三个字，却处处在暗含。 划船的，拿来染布。是在说蒋明春一个写小说的，去写话剧，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梁玉雯看完这篇文章后，简直肺都快气炸了。旁边的裴小霜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玉雯，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啪！ 梁玉雯一把将报纸拍在桌子上： “小霜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干嘛呀？” “我有事！” 同一时间，诗歌社内部。向来聚不齐的几个社团创建者，今天居然全都到了。 （除了蒋初文。） 宪成杰拿着手里的报纸一脸严肃： “这件事情大家怎么看？” 李田一捧着一本书，眼神看向门口： “我从军艺那边听说了，明春学弟那天当着军艺校领导和同学的面，直接出言骂了许。而且骂的很难听。” 张喜华还有一众77级学长学姐们都惊呆了。 “不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明春学弟性格那么好，可不是随便会骂人的呀！” 李田一四下看了看，现在社团里没有新生，只有他们几个人，于是这才开口道： “大家切记不要往外传，这关乎明春学弟的名誉。” 众人纷纷点头。 “我们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李田一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事情是这样的，明春学弟给军艺写了一个话剧的本子，是有关抗战的。” “啥？明春学弟给别的学校写本子了？” 张喜华忍不住打断。 刘雨荣也疑惑道： “明春上次不是说他，连话剧的本子都没见过吗？怎么突然就去写话剧了？” 众人也是相互对眼，一时无言。 宪成杰轻轻敲了敲桌子： “这个我们暂时先不讨论，一会儿等明春那家伙来了再收拾他！田一你继续说。” 李田一点头继续道： “前几天军艺进行话剧排练，就请明春学弟过去帮忙把关。好巧不巧，许受邀去军艺参观去了，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一幕。 听说，是许先指责明春写的话剧是在破坏友好。结果明春就当面骂许，没有骨头，不长记性。” 炸裂！ 这瓜吃的相当炸裂。 诗歌社的众人听完都感觉有些吃不消。 怪不得许，会发表这篇文章呢。被明春学弟这么骂，他要是不表示一下，那就不是许了。 同一时间，燕大的刘主任也接到了杨主任的电话。 听完对方的一番描述过后，刘主任也麻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祖宗！ 这蒋明春真是个活祖宗。 要么不惹事，一惹就惹大的。 还是那种大到让你无法接受的程度。 无论是燕大还是军艺，都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表态。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拉出去背锅。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也得面对。 刘主任不敢耽搁，立刻和校领导们商量对策。 文人的骂战，从来不以某篇文章开始，也不以某个事件结束。 要是真的杠上了，从活着骂到入土的也并不罕见。许xx又是老毒舌了，让他轻易的结束肯定是不可能的。 说不定《一只桨》之后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如果处理不好，让双方公开对骂，那就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了。 以蒋明春和许xx的身份，很可能上升到两个团体的高度。 副校长和校领导们也很快得知了这件事情。 听完刘主任的汇报，副校长一脸严肃，他倒不是担心这次给学校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而是担心蒋明春一个冲动，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来。 好好的一个苗子可不能就这么出了问题。 校长轻轻点了点头，居然笑出了声： “吵嘛！就让他们吵！真理不就是吵出来的吗？ 我看这件事我们就不用管了，全当不知道。顺便我也想看看，咱们这位燕大的作家，拿得了荣誉，能不能应付了骂声。 这是一次对他的考验，我认为呀，是件好事！” 第188章 拉学校下水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蒋明春与许xx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出去了。 曹雅琴看着满脸愤怒的梁玉萍，立刻就后悔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玉萍，你先别生气，说不定是别人瞎传的。这个人也不一定是在骂春明。” 梁玉萍缓缓的将报纸叠起来，叠的很认真，然后把它夹进书里，起身道： “雅琴，下午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我有点事情。” “啊？下午是苏教授的课，你也不去吗？” 梁玉萍摇头： “不去了，我要去燕大找明春。” 可能是双胞胎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姐妹俩不约而同的来到燕大，搞得蒋明春以为她们是约好的。 “你们怎么都来了？没课吗？” 梁玉雯欲言又止，看向姐姐。 梁玉萍一改往日的态度，很是坚定道： “明春，事情我都知道了。对于那样的人，我只想说，你骂的对，骂的好。这一次我不希望你继续当哑巴，有些人就应当给一些教训，而且是狠狠的教训！要把他打疼了，他才会收敛！” 梁玉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还是自己的那个温柔的姐姐吗？ 这两口子怎么都这么善变啊！ 蒋明春看着自家媳妇捏着拳头，一副要上去打架拼命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可爱。 习惯性的伸手就往对方的脸上捏了几下。 “嗯嗯。” 梁玉雯清了清嗓子，表示这里还有个人。 梁玉萍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害羞了，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往后躲了一步，避开对方的咸猪手。 蒋明春本来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里，不过自家媳妇说的对。 这次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像许xx这样的人一定要给他回应，还要激烈的回应。 “好！这次就听我们家玉萍的，他怎么骂的，咱们就怎么还回去。玉雯你带纸和笔没？” 梁玉雯疑惑： “你不会是现在就要写吧？都不用想一想吗？” 蒋明春无所谓的笑了笑： “骂人还用长篇大论吗？几句话就完事儿了。” 两人身上没有可以写的稿纸，蒋明春四下看了看，径直朝着传达室走去。 张大爷正看着报呢，蒋明春过来打了个招呼。 “张大爷，你这里有稿纸没有？” 张大爷放下报纸，看到眼前的年轻人顿时笑了： “是大作家呀！有有有！你用多少拿就行了。” 这位张大爷可是蒋明春的忠实粉丝。见蒋明春掏出笔，要写东西。 张大爷还邀请他坐下。 梁玉萍和梁玉雯也跟了过来，张大爷看看两个小姑娘，又看看蒋明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蒋明春握着笔，只是思考了不到两分钟，然后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姐妹俩一左一右，看着稿纸上的内容，不由的念了出来。 “回首闻言说教，又见豺狼笑。” “不念甲午之史，怎可把贼邀。” “家立三十余载，多有恶邻扰。” “奋起手握镰刀，谁敢试比高。” “今我华夏春来，天下皆舜尧。” 张大爷也好奇的凑过来，蒋明春停顿了一阵，又继续写出最后一句。 “待到他日盛开，岂容狗来叫。” “搞定！” 蒋明春把笔还给梁玉雯，然后对着若有所思的张大爷道，“谢谢张大爷的稿纸。我们先走了。” “哎。” 张大爷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句，等到几人离开，这才猛的反应过来，拿起自己刚刚看过的报纸，上面正刊登着许评论家的《一只桨》 “这...这是要回应了？” 走路的功夫，梁玉萍和梁玉雯还在思考刚刚蒋明春写的东西。 “明春，你这个好像不是诗词吧？” 梁玉萍疑惑。 蒋明春哈哈一笑：“我就是随便写写，你就当我是为了骂的押韵一些好了。” 梁玉雯：“你好像没写题目吧？” “题目？这个题目得让许某人自己去想。我可懒得替他点题。” 梁玉萍属实是被自家男人这种玩闹的心态给逗笑了。 也不知道这人的心是怎么长得，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意。 当然了他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 “明春，你这个准备发表在哪里？” 蒋明春抬头注视着远处，最终开口道： “别的报纸刊物不合适，不知道校报敢不敢登我的作品，哈哈，说来这次又要为难我们的校领导了。” 很快，蒋明春这个四不像的作品就出现在了管主任的办公桌上。 蒋明春和许评论家的事情，现在几乎都传遍了。管主任也不可能不知道。 要是细算起来，还真扯不到燕大的头上。顶多就是学生个人行为。 可这个作品要是在校报刊登，那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了。 管主任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只能去和学校领导商量。 当校领导们看到蒋明春写的几句后，顿时哭笑不得。 刘主任摸着脑门搓了搓： “要不把这小子开除算了，拿学校的喇叭去骂人，亏他能想得出来。” 副校长拿着这张稿纸，看了几遍，又放了回去，不做表态。 上一章还在笑的校长，这一章只有无奈。 亏他还想看看，蒋明春这个孩子的表现。 结果这人直接反客为主，要先看看学校的表现。 “校长，我这就去把他找来！太不像话了！” 校长看着一脸愤慨的刘主任，直接戳破了他的表演： “行了，你就别在我这里演戏了。蒋明春都被你刘主任当成系里的宝贝了，你也就是嘴上说说。” 刘主任老脸一红，早知道就学副校长不说话了。还是领导聪明啊！ “管主任，给他登吧。就按照学生的作品展示，署名不要用他的笔名。” 校长的表态无疑让众人感到惊讶。 这么一来，就等于燕大公开站在了蒋明春的立场上。 都说刘主任护犊子，合着校长才是最护犊子的一个。 此刻蒋明春这个犊子，在去食堂的门口，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准确的来说，是当前“仇人的儿子”许良玉学长。也就是那位，在元旦晚会的舞台上，当众上演等待戈多的神人。 第189章 你不是一个人战斗 “明春学弟，我...” 食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注意到了这边。 因为这场骂战的爆发。 在燕大，除了蒋明春这个事件的主人公受到关注以外，另外一个被关注的就是许良玉了。 至于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父亲许评论家，另一方面就是对方发表的《生命如烈火》火了。 准确的来说是被骂火了。 这个时候还不流行网络喷子，但写信喷，发表评论文章喷，发表读后感喷还是可以的。 这部作品奇怪就奇怪在，喷它的人多，赞美它的人也不少。 这哥们儿，成功的找到了流量密码。 光是读者来信这一年就收到了，数千封。 前段时间听说，被读者来信骂的抑郁了。一度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期，这学期才回来。 其实今天是许良玉主动来找蒋明春的，毕竟在他心中蒋明春学弟还是个很好的人。 父亲用登报的方式辱骂学弟确实做的有些不妥。 看着周围人充满敌意的目光，许良玉第一次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话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出口。 蒋明春看出了对方的窘迫，和唐南乔，何存军说了一句，然后带着许良玉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许学长，你找我是有事情吗？” 看到明春学弟对自己的态度依旧如前，许良玉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明春学弟，对不起！我是替我父亲向你道歉的！真的对不起！” 刚巧路过这里的宪成杰，本想和蒋明春打个招呼，听到许良玉的声音呆若木鸡。 是出现幻听了吗？ 许良玉这种人也有主动跟人道歉的时候？ 许良玉是个什么人，宪成杰可是深有体会，包括他们77届的同学都清楚。 蒋明春没有说话，故意表现的很纠结。 许良玉知道父亲的举动给明春学弟的名誉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光凭一句道歉怎么可能解决。 “明春学弟，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周我想邀请你去我家，我会劝我父亲和你当面谈谈。我觉的一切分歧都是可以通过谈话解决的。” 蒋明春被对方天真的想法给逗笑了：“许学长，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吗？” 许良玉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意思。我想...” 蒋明春出言打断了对方： “许学长的想法还是先跟你父亲说吧，先问问你父亲同不同意。” 许良玉抿了抿嘴： “好！我会争取说服我父亲的。就不打扰明春学弟了！” 看着许良玉离开的背影，蒋明春有些感慨，或许许良玉有今天这样的性格，并不完全是他自身所致，跟那个许评论家脱不开关系。 “明春！” 正想着，肩膀突然被从后面拍了一下。 “豁~学长！你想吓死我呀！” 蒋明春夸张的拍着胸口。 宪成杰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眯起眼睛，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今天总算是逮到你了，先去吃饭，吃完饭跟我去诗歌社接受大家的审判！” 蒋明春不明所以： “审判？我犯什么罪了？” “欺君之罪！欺君子之罪！” “诶？哎哎哎！别呀学长，说清楚呗！” 蒋明春被夹着胳膊带进了食堂。 吃完饭，就被带进了诗歌社。 感受到学姐学长们危险的目光，蒋明春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嘿嘿，学长，学姐，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我犯天条了？” 李田一美眸一翻，看到蒋明春这副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按理说学弟都是大作家了，在她们这些人面前还是表现的憨憨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这可能就是大家都喜欢他的原因吧。 张喜华第一个发难： “老实交待！是不是给军艺写话剧本子了？” 蒋明春一听，立刻清楚大家这样的表现是因为什么了。 “额...大家听我解释，其实吧，本子是军艺郑老师写的。我就是改改。” “改改？” 宪成杰充满质疑，“我可听说，整个话剧本子都出自明春学弟之手。就连排练都是学弟你指导的吧？” 这下可算是解释不清了。 对方说的全是事实啊！ “我...” 刘雨荣不给蒋明春狡辩的机会： “当初某学弟还说不会写话剧呢，连本子都没看过。结果一转眼就给别的学校写了一个。大家说，这种行为是不是叛校啊？” “对！就是叛校！你这个叛徒！” 大家异口同声，把蒋明春围住。 吓得他，差点举起手喊出“队长别开枪！” 蒋明春自知理亏，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学长，学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叛变的时候一定提前跟你们打招呼。” “什么？”宪成杰瞪大眼睛，“你还想叛变啊！” “不是！”蒋明春连连摆手，“我是说以后 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李田一在旁边已经笑的不行了： “好了，大家就别戏弄明春了！说正事吧！” 正事？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学长学姐，立刻严肃起来： “明春，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我们坚决站在你这边。” 宪成杰点头： “我们已经和文学社那边打好了招呼，绝不会让学弟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我们要还击，要给与许这样的人有力的还击！ 双方的友好绝不是建立在罔顾历史，不分是非的基础之上！” “对！”李田一也握起了拳头，“我们还会联系燕师大的文学社，还有其它高校，我们要联合发文，在《未名湖》在校刊，一切能发声的地方都是我们战斗的地方！” 张喜华拍了拍蒋明春的肩膀： “明春，别害怕！我们国人挺起来的脊梁，不会因为个别人重新弯下去！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看着一个个学长学姐，蒋明春心里无比的感动，眼角都出汗了。 这段时间因为各自的忙碌，自己和学长学姐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有些甚至半年都见不到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他们几乎都聚不到一起。 在有生之年，能与这样一群人结识，荣幸之至！ “学长！学姐！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