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京都第一美人，我躺平了》 第1章 尝尝当坏人的滋味 奢华的相府小姐闺房。 美人只穿着轻薄的纱衣卧在榻上。 纱衣下隐约可见暖粉色的肚兜，饱满圆润呼之欲出。 盈盈一握的纤腰柔弱无骨，一双美腿细长笔直。 嫩白的小脚刻意搭在床边，肌肤细腻，阳光照着，仿佛闪着细碎的光。 场景可谓活色生香。 哪怕是见惯了的丫鬟婆子依然忍不住多看几眼，惊叹小姐优越的身段无与伦比。 贴身丫鬟月儿瞧着自家小姐突然呆愣了起来，不禁奇怪，猜测着说： “小姐是不是担心清墨公子来不了？您放心，他今日休沐在家，不敢不来。他若是见了小姐如此妩媚动人的模样，定会爱上小姐。” 江柒柒卷翘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从那些纷乱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她竟然穿书了，成为了一本大女主小说中的同名炮灰女配。 这身体的原主可了不得。 相府唯一千金小姐，京城第一美人，上头六个哥哥将她如珠似宝地护着。 大哥江焱更是当朝丞相，手握重权，呼风唤雨。 所以也养得原主骄纵任性，目中无人，在小说中不断作死，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虽说下场不好，但江柒柒实打实喜欢原主张扬的一生。 若能肆意而为，谁愿窝窝囊囊地活着呢？ “呵~” 江柒柒嘴边溢出一抹玩味的笑。 既来之则安之，她便好好体验一下这雍容华贵的相府千金生活。 也尝尝这当恶人的滋味。 美眸轻轻扫了一下房间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她们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地候着。 而这简单的动作，已是媚态横生。 刚刚月儿提起的清墨公子，是七品官宦之家——林家的公子林清墨。 原主的未婚夫，一个自诩才华出众的清高之人。 原主很爱林清墨，但林清墨极为厌恶原主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总是躲着原主。 这不，原主一大早还没起床，就说自己头晕，赶忙让人去请林清墨来看她。 后面还上演了一出色诱。 当然，原主不仅没有色诱成功，此事还被传了出去，丢尽脸面。 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荣华，江柒柒可不愿像原主那样糟蹋。 坏可以，但不能坏得愚蠢，葬送自己的一切。 江柒柒伸出纤纤玉手，轻柔道：“梳妆吧。” 属于少女清甜的嗓音，柔柔软软，听得让人骨头都酥麻了。 一举一动，也是贵气天成。 江柒柒所在的公司从事美业，凡是让女孩子变美的行业江柒柒都有所涉猎。 其中气质的培养便是很重要的一环，她对此颇有心得。 “是，小姐。” 月儿心里奇怪，小姐不是要色诱吗？ 江柒柒小巧的脚轻轻点地，身姿轻盈地起身。 另外三个丫鬟快速捧着三套衣裙，呈到江柒柒面前挑选。 江柒柒点了那套鹅黄色衣裙，娇嫩柔软的色彩看着便让人心情舒朗。 月儿仔细地替江柒柒把衣服穿好，然后开始梳妆。 江柒柒望着铜镜里的人，有些被惊艳到了。 眉如远黛，轻盈且柔美，双眸宛如秋波荡漾的湖水，清澈透亮，仿佛藏着无尽的纯真。鼻梁挺直，鼻子却小巧秀气，樱唇不点而朱，肌肤如羊脂般细腻光滑，一切都似玉琢般精致。 不愧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 “小姐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妆容？要不，艳丽一些，一定能将清墨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月儿给出建议。 “不用，简单一些。” 林清墨不值得，江柒柒并不喜欢这个人物。 再说，如此美貌，淡雅一点才更加出尘绝艳。 月儿连忙颔首，为自己没有猜中主人心思而感到惶恐。 这是原主以往的威慑力导致的，江柒柒没说什么，也不打算改变。 月儿的手艺很好，化完妆的江柒柒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绝美。 这时，林清墨也到了。 他一改寻常在人前的温文尔雅，满脸不耐地等在门口。 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江柒柒不紧不慢地来到客厅坐下，一边吩咐上早点，一边让人将林清墨带进来。 林清墨肃着眉眼走进来，却在看到江柒柒的一瞬间，被迷了眼。 他是见过江柒柒的，那明艳张扬的容颜确实令人侧目，但不至于冲击他的内心。 他喜欢的是贤良淑德的姑娘。 可今天不知为何，觉得江柒柒格外不一样的，仿佛多了些沉静内敛。 这种气质，一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但也只有一瞬，想起江柒柒的行事作风，厌恶便涌上心头。 “你不是生病了吗？” 林清墨看江柒柒容光焕发，好得很！ 江柒柒也打量着林清墨。 林清墨确实有几分姿色，但身材消瘦单薄，面上清高外露。 有点装，真不是江柒柒喜欢的类型。 早点来得迅速，一连串的奴婢鱼贯而入，摆下满满一桌子。 哪怕拥有原主的记忆，江柒柒也震惊了。 林清墨看着如此铺张浪费的江柒柒，厌恶更甚。 她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怕是根本不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 江柒柒并没有说什么，优雅地接过月儿盛好的热汤，小小喝了一口。 香滑可口。 美味！ “已经好了。”江柒柒不忘回复林清墨刚才的问题。 “你耍我！” 林清墨陡然暴怒，对江柒柒毫无耐心。 江柒柒秀气的眉尾轻挑。 就这点气度还好意思自称清雅出尘的才子？ “你身为我的未婚夫，我病好了你不应该高兴吗？难道你希望我不好？” “还是你觉得让你来看我，委屈你了？” 江柒柒不恼，只轻声质问，反而显得林清墨无能狂怒，落了下风。 林清墨无法正面回答江柒柒的问题，因为江柒柒的话在理。 他只能皱着眉头，正义凛然道：“我很忙的，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江柒柒嘴角噙笑，直言：“你很讨厌我？” 林清墨意外江柒柒会这么问，挺了挺脊骨，偏过头抿着唇，厌恶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柒柒依然不生气，继续问：“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求娶我？” 没错，是林府备着厚重的彩礼亲自登门相府，求的亲。 说起这，林清墨怒火中烧，死死瞪着江柒柒。 “难道不是你哥打压林府，逼我娶你？” “打压？” 江柒柒笑了，要不是拥有原主的记忆，她还真被林清墨深恶痛绝的样子给唬住了。 原主在诗会上一眼相中才华横溢的林清墨，回家便让大哥派媒人去问林府的意思。 然后林府千恩万谢地接受了这桩亲事。 何来打压？ 第2章 捅破渣男贱女的窗户纸 “我明明记得大哥说，林府一听与我成亲能让你们加官进爵，坐享富贵，便欣然接受了。” 江柒柒毫不留情地揭露林清墨的虚伪。 “胡说！我才不稀罕！”林清墨吼道，仿佛自己的清正被玷污了。 “那你倒是拒绝啊！”江柒柒真诚提议，“你要是个男人，现在就写退婚书，我相府、我江柒柒绝对不纠缠你！” 装什么无辜！ 林清墨的愤怒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柒柒，江柒柒不是爱极了他吗？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你不敢吗？”江柒柒嫣然一笑，“也是，相府的权势能给你带来巨大利益，你舍不得也正常。既然舍不得，你就该好好认清现实，别既要权势，又要清高！” 一边享受着相府许诺的好处，一边对江柒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让人作呕！ 原主不是什么好东西，林清墨也同样不是！ “不是的！”林清墨急于辩解，“我是无法违抗双亲命令，这都不是我自愿的！” 求娶江柒柒是父亲母亲做的主。 连今日前来，也是父亲母亲逼着他来的。 江柒柒头一歪，眸子里满是嘲弄。 “所以，你就冤枉了吗？” “既然你是被父母逼迫的，做不了自己的主，你就该去怨恨你的父母，与我何干？我凭什么受你的气！就因为我爱慕你，你便以为你可以伤害我吗？” 江柒柒目光灼灼，每一句话都如利刃刺入林清墨的心。 林清墨竟然站不住脚般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江柒柒逼人的视线。 他摇着头，依然试图反驳。 “不是的，如果你没有看上我，没有让你大哥派人去林府，就不会有这些事。” 江柒柒闻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儿女姻缘，无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府派人去谈，林府自可拒绝。谁家不是这样？难道给你说媒却没被你看上的女子都有罪了不成！” 以江焱妹控的性子，绝不会强求，因为那样无疑是把妹妹送进了魔窟。 说到底，林府贪图富贵，林清墨懦弱不敢反抗，到头来却把一切都怪罪在江柒柒头上。 真是可笑。 林清墨在江柒柒沉静的目光和无懈可击的道理下，逐渐心虚。 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柒柒，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做傻事，清墨公子一身正气，不能被玷污。” 突然，一女子焦急地冲了进来，说着云里雾里的话。 林清墨错愕地看着来人，“晚晚？” 谢晚晚，江焱奶娘的女儿。 江焱敬重奶娘的哺育之恩，十分优待，养在府里。 谢晚晚也如同半个主子一样生活在相府里，享受锦衣玉食。 谢晚晚抓起林清墨的手就查看起来，眼里带着泪光，“清墨公子你没事吧？” 那样子仿佛江柒柒要把林清墨清蒸红烧了。 林清墨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谢晚晚如此着急自己，心里还是一暖。 “我没事，你别哭。” 那眼神心疼的，就差上手帮谢晚晚抹去泪花了。 江柒柒目光晦涩不明，她打算色诱林清墨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谢晚晚能这么快赶来，必有内应。 看来，原主身边的人不干净。 至于是谁，江柒柒还不知道，毕竟原主只是书里的小配角，书中并不会对她的事做单独的描写。 最多就是女主耳旁的一句叙述罢了。 江柒柒还没说话，月儿就上去扯开谢晚晚，怒道：“谢姑娘请自重，这是小姐的未婚夫。” 谢晚晚讪讪收回手，端正神色，解释道：“柒柒，我也是听下人说你要、要……” 谢晚晚有些难以启齿，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要色诱清墨公子，你们还没有成婚，于理不合。” 林清墨大惊，连忙解释，“晚晚，没有的事。” 那样子生怕谢晚晚误会了什么。 江柒柒颇觉有趣，轻声问谢晚晚：“林清墨是我的未婚夫，我对他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你为什么着急？” 谢晚晚欲解释。 江柒柒却已恍然大悟，“你不会喜欢林清墨吧？” 一屋子的人都被江柒柒的话震惊了。 什么？ 谢晚晚吃相府的，喝相府的，不感恩戴德已是没良心，现在竟敢觊觎小姐的未婚夫！ 月儿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吐露道： “小姐，上次清墨公子来相府时，就和谢晚晚同游花园，我怕您伤心，才没敢说。现在看来，他们之间早就不对劲了。” 江柒柒淡淡看了一眼月儿。 挺能接茬。 谢晚晚捏着拳头，俏生生的小脸涨得通红，泫然欲泣道：“柒柒，你这是污我清白呢，要是传出去，我可没法活了。” 林清墨瞧着谢晚晚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心疼极了。 跟着怒斥江柒柒，“江柒柒，收起你阴暗的心思，我和晚晚清清白白。” “连名带姓地喊我，却亲亲热热地喊她晚晚，这就是你说的清白？”江柒柒嗤之以鼻。 林清墨和谢晚晚是最让江柒柒恶心的一对。 他们自诩两情相悦、灵魂伴侣，是原主阻挡了他们。 于是，他们屡次设计陷害原主，败坏原主名声。 后来爆出在一起后，竟还得到了祝福。 如今，江柒柒把他们隐晦的心思提前捅出来，看他们怎么办？ 谢晚晚的眼泪霎时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清墨的心揪了起来，他怒视江柒柒，竟看到江柒柒眼中闪过一抹恶意，突然明白过来。 “江柒柒，你这是报复我呢！” “因为我之前对你有些冷淡，你便怀恨在心，故意借口将我叫来侮辱，现在还敢攀扯晚晚姑娘。” “这就是你对我的喜欢？真是令人可笑！” “你这样的女人，我林清墨要不起！我这就去找丞相退婚！” 林清墨愤怒极了。 江柒柒闻言，十分意外。 有了谢晚晚的刺激，林清墨竟敢提出退婚了。 江柒柒的错愕，让林清墨心中冒出几分报复性的快感。 如果江柒柒以为这样就能获得他的青睐，简直可笑！ 他这就去退婚，让江柒柒永生后悔今日所为！ 这么想着，林清墨毅然决然地转身，去江焱的院子。 谢晚晚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江柒柒是个蠢的，在她面前怎么闹都没关系？可江焱是个活阎王！ 第3章 妹控的丞相大哥 虽然林清墨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文官，但谢晚晚真想嫁给他。 谢晚晚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已经荣耀加身时，就看不上她这种奴婢出身的女孩了。 所以，她要选潜力股。 而林清墨才华横溢，未来不可限量，正是谢晚晚认准的那个人！ 之前趁着林清墨被江柒柒气走的几次机会，谢晚晚已经给林清墨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定能走进林清墨的心，让林清墨退婚，然后娶她。 但前提是退婚的原因，是江柒柒自己作的，不影响林清墨的名声，更不能影响到自己。 想明白了，谢晚晚连忙追上去。 “清墨公子，你冷静。” “柒柒就是任性了点，不是故意伤你心的。” “晚晚前来，也只是担心柒柒做傻事，不是想要插足你们的感情，求你别去退婚。” 这边，江柒柒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嘴巴。 “把这些早点分给下人们吧，别糟蹋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都是月儿用公筷替江柒柒布菜，且没吃几口，所以剩下的菜都干干净净、完完整整，没必要浪费。 一众奴婢皆震惊地抬起头来。 江柒柒这样的小姐哪懂什么糟蹋？ 甚至江柒柒曾明令禁止下人们吃她剩下的饭菜，嫌膈应。 今日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清墨公子？ 江柒柒没有解释原委，起身跟上林清墨和谢晚晚。 月儿等两个贴身跟随的婢女也都连忙跟上。 剩下的人交头接耳，确保自己没有听错后，才欢欢喜喜地把饭菜分着吃了。 谢晚晚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林清墨拉住，劝说的话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林公子，你这样做，晚晚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林清墨不明白谢晚晚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这又不是她的错。 但冲动过后，他也犹豫了起来。 就这么去退婚，怎么跟父亲母亲交代？ 然，林清墨一抬头，就看到了江柒柒挑衅的眉眼，和唇边不屑的笑。 仿佛料定林清墨不敢去退婚。 愤怒燃了起来，气血直冲大脑，林清墨一把甩开谢晚晚，向江焱的院子冲过去。 “我要见丞相，你去通报。” 林清墨语气生硬地吩咐门口护卫。 护卫略带不悦地撇了林清墨一眼，“丞相在忙，不见客，林公子待会再来吧。” 林清墨胸中无名怒火烧得更旺了。 江柒柒自持身份将他玩弄于股掌就算了，连下人都如此瞧不起他。 好好好，所有人都觉得他林清墨高攀了相府！ 今天，他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呸！他才不稀罕这散发着酸臭的权势之位！ “我有重要的事，你要是耽误了，负得了责吗？” 林清墨恶狠狠地说。 护卫面色凝重了几分，又看到江柒柒远远走来，便不敢耽搁了。 一行人跟着进了院子。 谢晚晚焦急地看着失去理智的林清墨，怎么劝都无用，恨不得骂他一句猪脑子。 护卫在江焱书房门口低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江焱推门而出。 江柒柒瞬间被惊艳。 江焱长的真好看！ 他男生女相，五官精致到雌雄莫辨，与江柒柒足有七分相似。 但他面容并不柔和，反而眉眼间夹杂着凌厉的冷意，一双眸子如寒霜，无情地睥睨着来人，令人不寒而栗。 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毫无温度的眸子扫过众人后，落在江柒柒的身上，一下子就转为了担忧。 “这是怎么了？” 说着，快步走下阶梯，往江柒柒身边去。 林清墨心中纳闷，江焱为何如此担忧江柒柒，一转头，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见江柒柒早已经收了满脸嚣张，红彤彤的眼睛泪光点点，鼻子一抽一抽，嘴巴死死抿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焱也是诧异，自家小妹向来无法无天，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何时这般伤心过？ “怎么了？林清墨欺负你了？” 话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仿佛只要江柒柒说一句是，林清墨就休想活着离开丞相府。 不愧为书中邪恶大反派之一，随时保持杀意。 江柒柒没说话，只是一头扎进大哥怀里，抱紧大哥紧实的腰身。 江焱身材修长，看着瘦弱，没想到真有料啊！ 这胸肌，咯得她脸疼。 可惜了，是亲大哥，只能揩个油。 江柒柒委屈不说话，有人替她说。 月儿义愤填膺地开口：“大爷，林公子和谢晚晚不清不白，好几次独自相处，这回还在小姐跟前一块欺负小姐，您可要替小姐做主啊！” 江柒柒默默给月儿点赞，完美传达了她的心声。 “胡说！”林清墨连忙狡辩，“丞相大人，我和晚晚姑娘清清白白，是江柒柒胡乱猜测。” 江焱可是人精，就这晚晚姑娘和江柒柒的区别，亲疏立见。 要说谢晚晚和林清墨没点什么，都不可能。 谢晚晚这下真的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然后快速思索着脱身的办法。 林清墨不了解江焱的为人，谢晚晚却很清楚。 这是一个阎王，真的不在乎人命的那种。 不能惹！ 江焱冷漠地看着林清墨，淡声问：“独自相处作何解释？” 林清墨坦荡道：“只是偶遇。” “偶遇不知道避嫌吗？” 江焱声量略微提高，危险的意味一下子就出来。 林清墨哑然，同时心里忐忑起来，这位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丞相似乎不是个善茬。 醉心诗词歌赋的林清墨只在京中任闲职，连朝堂都没入。 他如果多打听一些朝堂的事，今日也就不敢来退婚了。 可惜，他不知。 他鼓起勇气道：“丞相大人，我与贵府小姐性格不合，难成眷属，我想要退婚，还请您谅解。” 性格不合？ 狗屁！ 我丞相府的小姐选男人，需要看性格吗？ 江焱的眸子眯了起来，“你这是承认和谢晚晚有私了。” “当然没有！” 林清墨连忙否认，他没有半点这个意思。 但事实就是，他跟谢晚晚不清不楚，跟江柒柒要退婚，很难不让人把二者联系起来。 “噗通！” 谢晚晚跪了下来。 林清墨直接被吓了一跳，“晚晚，你这是做什么？” 林清墨还心疼地上去关心，想要把人扶起来。 谢晚晚直接剜了林清墨一眼，躲开了他的手，厉色道：“林公子，请你自重。” 说着，看向江焱。 “大爷，我见柒柒多次与林公子争吵，实在不忍她暗自伤心，这才在见到林公子时，多说了几句，规劝他善待柒柒。” “我一切都是为柒柒着想，没想到会被误会至此，以后我见了林公子，绝对绕着走，不会多说一句。” “请您明察。” 林清墨略有些失神，晚晚不是说过，很仰慕他的才华吗？ 怎么？她只是这样的心思吗？ 第4章 跟女主作对，不如抱女主大腿 江焱一双浅色的眸子无动于衷，淡淡看向林清墨：“是这样吗？” 林清墨呆呆地点了点头，“当然，我和晚晚姑娘清清白白。” 说是清清白白，可眼里的失落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江焱薄唇轻抿，危险的意味更甚。 “既然不是移情别恋，那就是林府在拿我相府寻开心了？我相府的亲事竟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 林清墨的举动完全是把相府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江焱就算不想要林清墨这个妹夫，也只会选择让林府出错，被相府遗弃，而不是让林府退婚！ 林清墨竟还想把一切归咎到性格不合上面去，那不就是告诉世人他受不了江柒柒的嚣张跋扈吗？ 江焱怎么能容忍这种有损相府名誉、有损江柒柒名誉的事情发生！ 林清墨虽然天真，但还没有傻到不知危险降临。 他看看低头不语、唯恐惹祸上身的谢晚晚，看看眼神淡漠、略带嘲讽笑意的江柒柒，再看看江焱杀意逐渐浓郁的脸色，终于发现他在自取灭亡。 或许他今天走不出相府了，林府也会因此承受滔天怒火，甚至不复存在。 思至此，林清墨脸色煞白，腿都软了。 他终于记起父亲连日来的告诫： 不要任性，对江柒柒好一点，否则林府的存亡只在一瞬间。 “丞相大人，我、我……” 细密的汗爬上了林清墨的额头。 “你怎么了？你不是要退婚吗？” 江焱轻飘飘的话却像一把镰刀悬在林清墨头顶。 “我、我……” 林清墨不敢退了，却又说不出打自己脸的话。 江焱却懒得看他了，摸了摸江柒柒的头说：“柒柒，林清墨配不上你，哥哥给你换个夫婿如何？” 江柒柒手指轻轻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吹着眼眸仿佛在思索。 林清墨的心被揪了起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了江柒柒的手里，看向江柒柒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乞求。 江柒柒接收到了，露出几分心软的神色。 随后拉了拉江焱的衣袖，软软地求道：“哥哥~” 那意思，还是放不下林清墨。 江柒柒也确实放不下，就这么轻易地让林清墨死了，那以后玩什么？ 啊呸！说错了，林清墨就这么死了，别人怎么看她？还以为她克夫呢？ 江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但能怎么样？ 自家妹妹，当然要宠着。 大不了让婚期延后，等她玩腻了，不爱了，再处置也不迟。 江焱对贴身护卫青木吩咐道：“送林公子回去吧，顺便代我向林大人问个好。” “问个好”这三个字意味深长。 林清墨脚步虚浮地跟着青木离开，浑身都是软的。 江焱又撇了一眼谢晚晚，“你也回去吧，本分一点，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谢晚晚心脏一缩，拳头在衣袖里蓦地握紧，但面上柔顺地应声：“是。” 出了大门，谢晚晚再也忍不住面上的不甘，目光毒辣起来。 为什么？ 江柒柒从小胡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却依然能得到无尽的宠爱。 而自己，那么努力，那么刻苦，却卑微到尘埃里。 她不服！ 总有一天，这一切荣耀和富贵都会是她的！ 这头，江焱冲江柒柒宠溺一笑，“这下满意了吧。” 江柒柒被这温柔一笑晃了眼，傻傻点头。 天呐，他笑的也太好了吧。 江焱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太任性了，以后去了别人家，会吃亏的，我为你请了女师傅教你礼仪和掌家之道，三日后就来，你好好学，不许偷懒。” 江柒柒快被这温柔的话音融化了，傻乎乎道：“好。” 江焱吩咐下人送小姐回去，便转身回了书房。 江柒柒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背影，花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说了什么？ 请了女师傅，学习掌家之道？ 那不是女主要来了！ 女主，楚璃，金手指巨多的天选之女。 楚璃是将门之后，从小体弱，养在山里，谁都不知道她早已学得一身绝顶武功。 一朝巨变，楚家满门遭屠杀。 楚璃回到京城，开启了复仇之路。 她查案件，入朝堂，上战场，平天下，一路青云直上。 妥妥的爽文大女主！ 眼下，楚璃查到楚家灭门案与丞相府有关，又听闻丞相江焱在淑秀阁为江柒柒挑选师傅，便使了些手段，成为淑秀阁的女师，顺利当选。 楚璃来到丞相府后，潜心调查，发现丞相府就是个腌臜的毒蛇窝，人人利欲熏心，草菅人命！ 在楚璃一步步的筹谋下，丞相府所有的坏事都被抖了出来，名声一落千丈。 最后，江焱谋反也被楚璃揭露，丞相府就此陨灭。 失去丞相府庇护的江柒柒，自然也遭到了报应，死得凄惨。 江柒柒想起书里这些糟心事，面色凝重起来。 她要想锦衣玉食地活着，丞相府就不能倒！ 那么……趁早把女主干掉？ 只要女主没了，其他人都斗不过江焱，江柒柒的好日子也会长久。 但，江柒柒很快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女主气运逆天，金手指数不胜数，哪里是江柒柒能轻易干掉的？ 找死还差不多。 倒不如，趁着初次见面，还没有留下坏印象，直接善待女主，抱好大腿。 就算以后丞相府倒了，她也可以寻求女主庇佑。 江柒柒不求权势滔天，只愿富贵一生，肆意而活。 妙哉！ 江柒柒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月儿看着半晌都不动的江柒柒，心里十分奇怪。 小姐什么时候学会用脑子了？ 总是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怪哉！ 但她不敢多言，垂头候着。 江柒柒仔细想了书里这个节点发生的事，心中有了主意，大步来到江焱门前。 因为刚分开，江柒柒便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不曾想，竟有客人在房里。 男人有一张俊美如铸的脸庞，沉沉坐在茶案前，一席华贵的黑色锦袍将他覆盖，幽暗而神秘。 让人不禁想起那森林深处的诡秘黑潭，深不见底，望而生畏。 他比江焱还要危险得多！ 江柒柒很快判断出此人身份，书中的究极反派，裴玄烨，当朝七王爷。 江焱正是跟着裴玄烨合谋造反，才导致丞相府满门被灭。 两人这是密谋造反的事情呢？ 江柒柒就这么唐突闯进来，顿时感觉自己的项上人头不太稳当了。 不过，回顾书中剧情，这会儿才是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江焱和裴玄烨应该只是初步接触阶段。 一瞬间，江柒柒想了很多。 第5章 大反派，别来沾边! 江焱因江柒柒的闯入眉心轻皱，话音微怒，“怎么不敲门？越发没有规矩了。” 江柒柒嘟了嘟嘴，“我也不知道有客人。” 说着，好奇地眨了眨眼，语出惊人道：“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天煞孤星，克死母后，害死皇弟，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人面兽心、穷凶极恶的七王爷吗？” 江柒柒专挑扎人心窝子的词来用。 江焱被江柒柒这一出惊得瞳孔地震。 咱就是说，认人就认人，加那么多形容词作甚！ 而正主裴玄烨已然阴沉了眸子，如同毒蛇般盯着江柒柒，仿佛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拧断江柒柒的脖子。 “啪！” 江焱先生气了，把茶桌拍得震天响，茶水溅了满桌。 “胡闹！”江焱起身，严厉地斥责江柒柒，“哪个嘴毒的下人教你了这些，我定要处死她！” 江柒柒明白，江焱这是在保她，把过错推给下人，平息裴玄烨的怒火。 但，江柒柒不想平息诶。 她天真的眸子看着江焱，“不是大哥你说的吗？” 江焱的怒气戛然而止，不明白这火怎么会引到他身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咬牙切齿，满眼都是警告的意味。 江柒柒全当看不见，“就你让我挑选夫君那次说的。” 江焱恍然大悟，想了起来。 江柒柒喜欢上了林清墨，但江焱觉得林清墨配不上江柒柒，便让下人把全京城有权有势的好男儿都画了画像，拿给江柒柒挑。 江柒柒一眼就被裴玄烨的绝世美貌所吸引。 江焱赶忙打住，说裴玄烨不是好人，江柒柒不能嫁给他，还斥责下人怎么把裴玄烨这种妖孽也放进来。 只是，江焱忘记了，他当时有用天煞孤星、人面兽心……这么多恶毒的词语来形容裴玄烨吗？ 虽然说的也没错，但他有这么口无遮拦吗？ 江柒柒扣扣小手指，她就稍稍发挥了那么一点点。 “呵~” 裴玄烨冷哼一声，缓缓起身，颇有深意的眸子盯住江焱。 “原来这就是丞相说的诚意，还真是令裴**开眼界！” 江焱想要解释，却……根本找不到解释的话头。 裴玄烨拂袖而去，经过江柒柒时，眼里的厌恶都快要溢出来了。 江柒柒面无表情。 只在内心狂喊：大反派赶紧走，别来沾边！ 一根手指头戳在江柒柒的额头，江焱气得肝疼，“臭丫头，你害死我了。” 生气归生气，语气里并无真实的讨厌。 江焱果真如书中所言，是个妥妥的妹控。 江柒柒出生时，父亲已离世半年，母亲也大出血而亡。 从小没有父母，是江焱这个长子在最困难时，把江柒柒拉扯大的。 他把江柒柒当女儿一样疼爱，又因幼时受了太多苦，在有权势后，便恨不得把一切都给江柒柒。 江柒柒嘟嘟嘴，装可爱。 “哥哥不是说，裴玄烨是坏人吗？为什么还要跟他来往？” 江焱叹气，自家妹妹太天真了。 “你不懂，算了，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 江柒柒露出会心一笑。 诋毁裴玄烨的法子看起来低级，其实很管用。 既可以让裴玄烨和江焱生嫌隙，失去合作的可能，又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 “说吧，你进来找我还有什么事？” 江焱已经平稳了心态，内核真的强大。 “我想让你说的那位女师傅明日就进府。”江柒柒说出目的。 “为何？” “我想快点学嘛，免得总被人瞧不起。” 这话指向了林清墨，看起来想在林清墨面前有所改变。 江焱忍不住瞪了江柒柒一眼。 以前不学无术的妹妹突然上进了，不是因为他这个哥哥的嘱咐，而是因为别的男人。 真令人心塞。 “知道了。” 总归是好事，江焱没有拒绝的理由。 “哥哥真好。” 江柒柒奉承了一句，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江柒柒这么提议，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楚璃进丞相府的前一日，偶遇了江柒柒的三哥江鑫。 江鑫见色起意，意图玷污楚璃清白。 虽然最后被楚璃好一番教训，但也因此让楚璃对丞相府的人深恶痛绝。 进府后，楚璃又见江柒柒骄纵跋扈，对丞相府算是彻底失望了。 江柒柒想要抱紧楚璃的大腿，那么欺辱楚璃的事，少一件算一件。 想了太多事，江柒柒脑子疼。 回去时，路过花园，见繁花似锦，争奇斗艳。 晨曦下，每一朵花都在尽情展示着自己的娇艳与芬芳，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独属于生命的色彩。 真好。 不一会儿，江柒柒回到她的玉澜轩。 刚坐下，便有下人奉上一杯香甜的蜜茶。 纤纤玉手接过香茶，轻抿一口。 很甜，但不腻，还有些爽口。 喜欢。 江柒柒一边优雅地喝茶，一边吩咐月儿，“把知道我要色诱林清墨的人都带进来，再把青枫叫进来。” 青枫是玉澜轩的护卫。 不一会儿，四个奴婢，两个婆子，和青枫都站在了房内。 江柒柒轻轻抚摸自己圆润修长，涂着殷红蔻丹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自己招呢？还是我来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月儿斗胆问：“小姐说的是谢晚晚吗？她竟然知道小姐房里的事情。” 很聪明。 江柒柒微微勾唇，算是默认。 月儿立马为自己洗脱嫌疑，“小姐，我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一直在您身边没有离开过，绝不可能是我。” 江柒柒不置可否，看着其他人。 大家七嘴八舌地解释，都说没有为谢晚晚传递消息。 “都不是，那我这房里有鬼了不成？既然没人承认，那么……” “青枫！除了王嬷嬷都拉下去，严刑拷打！” 江柒柒可懒得废话。 至于王嬷嬷，是江柒柒的奶娘。 王嬷嬷自己的女儿刚出生便夭折，进府照顾江柒柒时，她尽心尽力，犹如对待亲生女儿。 所以，江柒柒很敬重她。 “是！” 青枫领命，上前一步。 “各位，是主动随我去暗房，还是我让下人拖各位去？” 暗房，是丞相府处罚下人的地方。 每天，都有不少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第6章 恩威并济才是御下最好的法子 众人惊慌不已，以往惹江柒柒不快的人，也会被送进暗房，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小姐饶命！” “小姐饶命！” 大家哭诉着。 江柒柒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青枫只好直接上手，强硬地把几个要爬到江柒柒脚边的人拖开，然后望向月儿，请她自己走。 月儿看向江柒柒，她是江柒柒最看重的丫鬟，她已经解释了自己没有传递消息的可能。 所以，严刑拷问的人里面应该没有她吧。 然，江柒柒丝毫没有理会她。 青枫明白了江柒柒的意思，再度开口：“月儿姑娘请！” 月儿急了，她不能去暗房，那种地方去过一次，就算不死，也毁了。 有多少好姑娘，整整洁洁地进去，衣衫褴褛地出来，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就算你进去之后什么也没发生，人们也会用有色的目光看你。 “噗通。” 月儿跪下，急道：“小姐，我知道是谁给谢晚晚传递了消息。” 江柒柒秀气的眉尾轻轻跳动了一下，并无太多意外和惊喜，只淡淡：“哦？” “是小雪，我之前发现小雪卖了一只银钗，而那只银钗分明是谢晚晚带过的。” “所以，小雪和谢晚晚绝对有勾结，这次的事大概率也是她做的。” 说话间，月儿抱歉地看了小雪一眼。 她也不想出卖朋友，但生死面前，她只能选择自保。 另一个婢女花花，眼看这个情况，也赶忙跳出来说：“我今天也看到小雪和一个粗使婆子窃窃私语，之后那个婆子就出门去了。” 小雪面色惨白下来，身子也在发抖。 江柒柒淡淡开口：“小雪，你可认？” 小雪低垂着头，几乎匍匐在地上，不说认，也不说不认。 江柒柒给青枫使了一个眼色。 青枫立刻上前，要拉起小雪去拷问。 小雪吓得大哭，“我认，我认！小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中弟弟病重，需要钱治病，我实在没办法，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求您饶过我这一次，求您了！” 江柒柒扫了一眼月儿和花花，“你们知道小雪家里的情况吗？” 月儿诚惶诚恐地点头，“小雪问我们借过钱，所以知道。” 所以才包庇吗？ 江柒柒叹了一声，知道自己不能过分处置了。 “你弟弟看病需要多少钱？”江柒柒问小雪。 小雪不明所以，老实回答：“大夫说要五十两。” 这对于月例只有一两的婢女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谢晚晚给了你多少？”江柒柒继续问。 “十两。” 还是三次消息所得。 江柒柒想了想说道：“我借你剩下的四十两，去救你弟弟吧。” 众人俱惊。 江柒柒又道：“从今天开始，小雪降为粗使丫鬟，月例只发一百文，剩下的用来还债。” “小雪，你有异议吗？” 小雪半晌才明白过来，江柒柒是在帮她，眼泪汹涌而出。 “小雪明白，小雪没有异议，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她把头嗑在地上，咚咚直响。 江柒柒再度开口：“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酌情处理，但背叛是底线，只要有人触及，唯有死路一条。” “今天是我第一次说这话，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将不再有情有可原，不再有法外开恩，希望你们能明白谁是你们的主子，谁掌握着你们的生死。” “奴婢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 江柒柒又将目光落在月儿身上，这是个极有能力和野心，且会审时度势的家伙。 “你提供线索有功，本应奖赏，但包庇在前，功过相抵，我也就不多追究了，以后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月儿不敢有半分不满，恭敬道：“是，奴婢以后绝不敢对主子有半分隐瞒。” 看着众人明显更为恭敬，却不掺杂怨恨的神情，江柒柒很满意。 恩威并济才是御下最好的法子。 原主以前只有威，没有恩，所以下人对她只有恐惧，并不衷心。 这次之后，当有所改善。 江柒柒又让人把那个替小雪传递消息的粗使婆子送给了谢晚晚。 算作对谢晚晚的一个警告。 之后，江柒柒借着整顿院子的由头，开始视察自己的院子。 了解院子里的人员分布，布局格式等等。 虽说有原主的记忆，但总归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有些东西很模糊。 江柒柒必须对这个长久居住的地方了如指掌，才能安心。 午饭，更为丰盛，江柒柒吃得很欢乐。 饭后，又在丞相府内转了一大圈，然后也累了，回到房间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晚上，是一整套洗漱养护的流程。 沐浴、洗发、按摩、护肤，都有专人负责，好不惬意。 只是大多养护的产品比较粗糙，在江柒柒这个从事美业的人眼中有点不够看。 睡前还有一碗养颜的燕窝粥。 这悠然而奢靡的生活，江柒柒已经爱上了。 夜深了，也没有手机可玩，江柒柒早早睡下，于是翌日大老早就醒来了。 神清气爽。 怪不得古人气色好，皮肤嫩，就这早睡早起的作息便是现代人比不得的。 花花负责看守后半夜，听见细微的响动赶忙进房，看到江柒柒已经坐起，送来一杯温水。 “小姐，大爷刚刚派人来说，给小姐请的女师会在巳时（九点）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辰时（七点），要不您在睡会？” 江柒柒摇了摇头，她已经睡饱了。 “那我去喊月儿，让她来梳妆。”花花又道。 月儿手艺最好，江柒柒从来只让月儿梳妆。 江柒柒又摇了摇头，“今日就在家中学习，不必费心，简单梳洗一下就好。” 花花有点意外。 小姐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每日头等大事就是梳妆打扮。 不知为何？ 总感觉小姐有点不一样了。 花花不敢多言，伺候江柒柒梳洗，为她盘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 江柒柒又忍不住欣赏了一番原主的美貌，不施粉黛，也是国色天香呢。 慕了。 江柒柒院里有书屋，虽然从不使用，但一直打扫得很干净。 江柒柒来到这里等女主，顺手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是偏繁体的字，有点难认，但不至于完全不能读。 一院子的下人都惊掉了下巴，小姐竟然看书了！ 要知道，小姐最讨厌书本，小时候不知道气走了多少前来教习的先生。 大爷一开始还试图劝诫过，后来实在被小姐闹得没法子，也只好放弃了。 小姐至今都不识得几个字呢！ 而现在小姐不光看书了，还看得极为认真。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小姐为清墨公子付出得也太多了。 第7章 江柒柒可是勤学好问的好宝宝 不知不觉，时间如水滑过。 “小姐，女师到了。”月儿轻声提醒。 因着快要入夏了，阳光正好，书屋的门便大开着。 江柒柒一抬头，就看到了女主。 楚璃身材高挑，纤瘦而笔直，站在那里，像一棵白杨。 她眉眼睿智，但并不锋利，更多的是从容淡然，让人不敢小瞧，又不会生出抵触。 她是那种不同于世俗的美，很独特。 江柒柒身为女子，在触目的一瞬间，也为之心动了。 “师傅好，快请进。” 江柒柒快速起身，朝着楚璃盈盈福身。 楚璃眼中有许多细碎的光芒闪烁，夹带着复杂的情感。 她来之前，自然调查过江柒柒这个人。 自持美貌和家室，便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更是大字不识，不懂礼数，毫无贵女风范。 百姓或许不知，但在世家的言辞中，没有江柒柒半句好话。 就连容貌，也被一些人定义为俗不可耐。 然，就这短短的几秒，楚璃已经推翻了调查所得。 女子清丽干净的脸庞还有着几分稚嫩的婴儿肥，眸光明亮而清澈，不含丝毫杂质，只让人觉得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一进来时，她认真盯着书本，那专注的神情不可能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沉浸其中。 起身作礼，亦是从容优雅，挑不出半分毛病，贵女风范尽显。 还真是传言不可信呢！ “江小姐好。” 楚璃步入房中，同样见礼，只是更为利落。 “坐。” 江柒柒善意一笑，撇了一眼桌上被她吃过的点心，吩咐下去。 “月儿，换新的茶点来。” “是，小姐。” 月儿撤下餐盘。 楚璃坐下直言：“丞相请我来教导小姐礼仪礼数和掌家之道，不知小姐想要先学哪一个？” 楚璃认为，礼仪礼数不过是幌子，主要还是想学掌家之道，怕江柒柒嫁了人，拿捏不住夫家人。 不同于江柒柒甜甜腻腻的声音，楚璃的声线清冷，像山间清泉叮咚，很符合她的人设。 江柒柒轻言：“师傅觉得先学哪一个好？” 楚璃有点意外，顿时起了心思，想要探一探江柒柒的底线。 “自然是礼仪礼数当先，失了礼数，便会失了人心，那这家自然也就掌不好了。” 当然，有很多出身显赫的贵女不屑以德服人，她们更喜欢强权压人，让所有人不敢不听话。 江柒柒似乎挺符合这一点。 “那就听师傅的。” 楚璃正想着，便听到了江柒柒柔柔软软的话。 一副听话小朋友的模样。 楚璃心中产生一种怪异的情绪，她看人挺准的，可今天…… 江柒柒捕捉到了楚璃面上一闪而过的疑惑。 她能理解，因为原书中原主对楚璃教导她礼仪这件事很抵触，觉得楚璃在暗示她不懂礼数。 甚至对楚璃直言：“你只管教我怎么对付林家上上下下，怎么把林家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即可。” 后续也是接连反驳楚璃的教导，觉得麻烦，觉得不痛快，只想在林家作威作福，还落个好名声，让人人都喜欢她。 简直把天真可笑刻在了脑门上。 楚璃把自己对江柒柒的刻板印象压下去，认真教习。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因为对丞相府的怀疑和对江柒柒粗浅的了解，就敷衍了事。 既然接了这差事，她便会认真对待。 楚璃给江柒柒一本书，“你先看第一章，不懂的地方问我。” 江柒柒从善如流，认真看起来。 从始至终，江柒柒都没有表现出急切想要跟楚璃交好的意思，一切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点到为止。 虽然，江柒柒的内心很想立马抱住楚璃的大腿。 但，楚璃是谨慎且敏锐的人，江柒柒如果表现得太过，只会让她起疑，怀疑江柒柒目的不纯。 所以，慢慢来，细水长流，才能深入人心。 “师傅，这是什么字？” 江柒柒把书本拿到楚璃跟前，指着一个字，俨然一个勤学好问的宝宝。 “卫，保卫国家的卫。” 江柒柒瞪大了眼睛，卫的繁体这么复杂吗？跟卫的简体字，简直八竿子都打不着。 楚璃也是很无语，传言虽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 江柒柒真的不识字，这已经是她问的第十二个不认识的字了。 一章总算读完。 楚璃对江柒柒的好奇心不降反升，又忍不住起了探究的心思，问：“读完有什么想法吗？” 这一章讲的是婚后第一日，女子身为新妇应该行的礼数。 江柒柒略加思索后开口。 “礼仪体现一个人的修养，也表达了对长辈的尊敬，但书中所说的这些条条框框实在繁琐，过犹不及。” “且，言辞之中满是对女性的压迫，无非在说，到了夫家要谨小慎微，伏低做小，伺候好夫家老小。” 比如跪拜奉茶，磕头谢恩，垂眸停训，身侧布菜等等规矩，把女子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个神态都规划好了。 实在刻板。 “不过，书本归书本，实际运用中，还是要灵活多变的。真把这些东西学个细致入微，也并不会得到多少尊重。” 楚璃…… 都被你说了，那我说什么？ 楚璃在江湖多年，心胸更为开阔，同样不喜这些繁文缛节。 江柒柒这番话深得她心。 “江小姐心思通透，见解独到，倒是我这个师傅多余了。” 楚璃是真心的赞扬。 江柒柒呵呵一笑，“哪里的话，我不学无术，还需师傅好好指点教导。” 楚璃的目光已经染上点点喜欢。 这样玲珑谦虚的女孩怎会不让人喜欢呢？ “话虽如此，我们身处这样的大环境，便不能不看重自身名誉和家族荣耀，该有的礼数不能不知，不能不会。” “有了足够扎实的基础，才能做到你所说的灵活多变。” 楚璃浅浅说道。 江柒柒赞同。 于是接下来，是练习。 江柒柒对许多礼仪确实不熟，但胜在学得快，基本都能一遍过。 很快，到了午饭时候。 因为有客在，饭菜愈加丰富，厨房似乎要把满汉全席摆起来。 楚璃也有些惊到了，但没有表现出厌恶。 因为她明白，这是人家的钱，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只要这钱来的正当。 她也希望丞相府的荣耀和奢华，都是正当的。 不过，楚璃在后续的教导中提了一句，在夫家要懂得收敛，事事过于张扬，反而对自己不利。 江柒柒其实也觉得有些过了，没必要日日如此。 于是，借着楚璃的话，吩咐下去，以后不必在饮食上过分铺张。 日落时分，楚璃离开相府。 从小跟着她的丫鬟宝珠在隐蔽处等了一天，看到楚璃，连忙追上去。 第8章 务必把江柒柒哄开心了 “小姐，那江柒柒可欺负你了？” 宝珠满眼的担忧，毕竟那江柒柒的名声实在差。 楚璃美眸一撇，“谁能欺负得了你家小姐我？” “真的？” 宝珠不信，直觉江柒柒不是善茬，不会善待她家小姐。 楚璃叹了一声说：“以后那小道消息还是少打听，这江家小姐和传闻简直判若两人。” “啊？” 宝珠不解，她的消息就算不准确，也不至于完全错误啊。 “诶？小姐，这不是回家的路，你去哪？” “去淑秀阁。” “去那做什么？难道那位丞相怀疑小姐身份了？”琉璃紧张起来。 楚璃边走边说，颇有些苦恼。 “是江小姐学得太快，你家小姐我黔驴技穷，要赶紧去淑秀阁找人学习，否则明日不知道该教什么了。” 楚璃八岁离家，世家的礼仪她懂，但毕竟在外多年，不是很熟了。 原以为江柒柒不学无术，她可以胜任。 可现在看来，她想做好这个师傅，不容易。 “啊？” 琉璃只觉得魔幻。 江柒柒这一天下来，颇有些收获。 身为丞相府千金小姐，难免要出去同人打交道，就是宫廷晚宴也去得。 所以礼数这块，周全一点没有坏处。 沐浴之后，江柒柒窝在贵妃椅上，任由婢女为她按摩，舒筋活络。 这个差事是江柒柒的第四个婢女小风来做的。 小风有功夫在身，手上很有劲，还懂点医术，知道怎么按摩才能起到好的效果。 不一会儿，江柒柒一身的疲乏便消散了，很是享受。 “小姐，今天的女师楚璃似乎会武功。” 小风本不是多嘴的人，但经过昨日的事情，不知怎么就觉得应该告诉江柒柒，让她来判断。 江柒柒轻轻掀开美眸，面上波澜不惊。 “你怎么看出来的？” “练武之人的气息和步伐都与常人不同，只不过奴婢不确定她练到了哪个地步，或许只是稍有涉猎，用来强身健体的。” 江柒柒轻轻“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小风又提醒，“要不要告诉丞相一声？” 查一查总没坏处。 丞相府地位高，不得不防备有心之人的渗透。 小风也是江焱派到江柒柒身边，保护江柒柒安全的。 江柒柒轻轻勾起了唇角，看向小风的目光多了一些意外。 小风平日里话很少，不苟言笑，很容易被人忽略。 没想到是个心思敏锐又忠心的主。 “你的想法很不错，但我另有打算，先不要声张此事。” 话刚落，月儿走了进来。 “小姐，林公子来了。” “大晚上的，他来做什么？” “似乎备了礼物，估计是来为昨日之事道歉的。”月儿猜测道。 江柒柒娇媚的小脸上挂着淡淡嘲讽的笑。 “我已沐浴，不方便见客，就让他在门口回话吧。” 月儿有些意外，但没有多言，去传达。 林清墨听了，无名之火又烧了起来。 昨日回去，他被父亲罚跪在祠堂半宿，面壁思过。 今日散值后，又听父亲说原本要交给父亲的差事临时换了人。 本来这次差事若是做得好，父亲有望晋升。 现在，是没希望了。 而这一切，大概率是丞相的手笔，是对林府的警告。 这不，父亲备了厚礼，让他前来跟江柒柒道歉，甚至下了死命令，让他把江柒柒哄开心了。 可江柒柒竟这般无礼，让他像个下人一样在门口说话。 简直嚣张又可恶。 林清墨的拳头在衣袖里攥得发白，深吸几口气，才堪堪压下愤怒。 他已经尝到了和江柒柒作对的后果，他不能了。 就算他不顾及自身，也不能不顾及林府。 来到门口，林清墨挤出几分难看的笑，用自以为温柔的语气说：“柒柒，对不起，昨日是我错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柒柒听着那话里强压的憋屈，捂嘴偷笑。 而后，好整以暇地开口：“错哪了？” 林清墨…… 怒气又上升了一分。 但他半晌开不了口，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错，现在完全是被强权压迫，不得不低这个头。 江柒柒叹了一声，“我不需要敷衍的道歉，你回去吧。” 林清墨急了。 江柒柒若是整日为他郁郁寡欢，或在丞相面前说点坏话，父亲的差事都可能保不住了。 “柒柒，我真的知道错了，今日带了些俗物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过没关系，后日城里有盛大的祈雨活动，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届时还会有很多摊贩出来卖些新奇的玩意儿，只要你喜欢，我都给你买。” 林清墨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处，只好换了更吸引人的方子来哄江柒柒。 别说，这招对女人很管用。 “真的？” 江柒柒还没出过府门，多少有点期待。 “当然。” 林清墨察觉到江柒柒的松动，连忙承诺。 “那好吧，后日再看你的表现。”江柒柒放了话。 林清墨松了口气，把礼物放下，又说了些关心江柒柒的话，然后离开。 月儿惊讶于林清墨的顺从，不禁对自家小姐投来敬佩的目光。 “还是小姐厉害，我还担心小姐将林公子拒之门外，会让林公子与小姐更生疏呢。” 江柒柒抬了抬下巴，高傲道：“我以前对他好，他珍惜了吗？男人啊，就是贱，不能对他们太好。” 月儿和小风皆被逗笑。 以前怎么没觉得小姐这份小傲娇这么可爱呢。 林清墨匆匆往府外走，与拐角突然闯出来的谢晚晚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我太快了，撞疼你了……” 谢晚晚连忙道歉，一抬眸却看到是林清墨。 她的眼神当即冷下来，转身就走。 “诶，晚晚姑娘，晚晚姑娘。” 林清墨追上去。 谢晚晚脚步飞快，几乎可以说是逃窜，不一会儿就闯进了夜晚没什么人的花园深处。 林清墨终于把人抓住，一把拽过来，却看到谢晚晚已是泪流满面。 他本来还在生气，气谢晚晚当着他的面说仰慕，当着别人的面又说毫无关系。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简直是他看走了眼。 可现在看着女孩伤心委屈的眼眸，心不禁狠狠一紧。 “晚晚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第9章 二哥来了，笑面虎江森 谢晚晚狠狠甩开林清墨的胳膊，“怎么了？林公子不知吗？” “我……” 林清墨不知。 谢晚晚苦笑一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林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歪，自然不知。” “都是晚晚的错，晚晚明知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还痴心妄想，与公子谈天说地，仰慕公子的才华和学识。” “不知分寸，简直该死，就算被浸猪笼，也是说不出半个字的委屈。” 林清墨瞳孔微微放大。 “你、你不是说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吗？” “难道林公子想告诉所有人我谢晚晚仰慕一个别人的未婚夫吗？你怕我死得不够快吗？”谢晚晚委屈中带了几分无语。 林清墨恍然大悟，他那日的表现会被人误以为他和林晚晚真的有情，给林晚晚带去灭顶之灾。 林晚晚凄惨一笑。 “也是，林公子又怎么会在乎晚晚的生死，大概也在心里厌恶晚晚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晚晚只是情难自已，是晚晚错了，晚晚以后绝不出现在林公子面前。” 说着，谢晚晚伤心欲绝，掩面而去。 林清墨连忙将人拦住，心疼得无以复加。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当时太过生气，忘记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我简直、简直浑蛋。” 林清墨一拳头捶在自己脑袋上，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 谢晚晚错愕了一瞬，随后连忙将林清墨的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清墨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不要伤害自己，晚晚会自责的。” 女孩软软的、暖暖的手心，如一缕温泉流过林清墨的心。 林清墨心里好受了许多，仿佛江柒柒那里受的屈辱也散去了。 “晚晚姑娘，你真是个好女孩。” 谢晚晚闻言，又如烫手山芋般把林清墨的手推了回去。 “晚晚僭越了。” “林公子，晚晚不过是一个奴婢，当不得林公子的称赞，林公子才是这世上最清风朗月之人。” 林清墨被夸得舒服极了，目光也愈加炙热。 谢晚晚似乎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不觉表白了心意，两片绯红飞上脸颊，羞得背过身去。 “刚才那些话，林公子就当没有听见吧。” “晚晚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什么，只愿能远远地看着林公子才华得到认可，来日展翅高飞。” “也希望你和小姐能琴瑟和鸣，比翼双飞，晚晚定会日日为你们祈祷的。” 说着，又回过头来，冲着林清墨露出一个充满善良的微笑。 林清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了。 晚晚太善良，太懂事了。 跟恶毒的江柒柒相比，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一样。 谢晚晚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温柔地开口：“林公子赶快回去吧，别让柒柒晓得了，又误会你我。” 说着，自己先行一步。 林清墨没敢跟上去，因为他知道被看见了，又会给谢晚晚带去麻烦。 女孩子，名声最重要了。 可是他很难过，很不甘，谢晚晚这样的女孩才是他想娶的妻子。 为什么？ 为什么江柒柒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随心所欲，娶自己想娶之人！ 江柒柒继续紧锣密鼓地学习了两日，和楚璃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楚璃认知超前，为人通透。 江柒柒现代人的思想和楚璃很契合，所以二人很是投机，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下午，林清墨来接江柒柒去举办祈福活动的朱雀大街。 江柒柒邀请楚璃同去。 楚璃没有拒绝，她也有想法多接触一些跟相府相关的人，且人在休闲娱乐的时候才更容易透露隐秘的信息。 首次外出，江柒柒很期待，在房内精心梳妆。 林清墨和楚璃都等在客厅。 二人相互认识了一下，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就几句，楚璃便看出林清墨空有满腹学识，实则为人浮躁，刻板幼稚，智商情商都不行。 也不知道江柒柒那样玲珑剔透的人，怎么会喜欢林清墨？ 在林清墨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江柒柒终于出来了。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跶到楚璃跟前，“师傅，好看吗？” 楚璃当即认真欣赏起来。 一席干净利落的红装，如烈火般燃烧在众人的视线中，轻盈的裙摆似盛开的玫瑰，随着她灵跃的步伐摇曳。 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的心神完全被引诱。 那莹润的肌肤在红衣的映衬下，更显白皙剔透，精致的面容如一幅大师画作，每一笔都巧夺天工。 楚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惊为天人。” 江柒柒掩面偷笑，露出小狗般亮晶晶的笑眼。 楚璃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如果没有走丢，或许就是江柒柒现在这样纯真可爱的模样。 楚璃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八岁离家时，妹妹还抱着她的腿，哭着不让她走。 后来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妹妹走丢的消息。 至今了无音讯。 楚家遭灭门，或许妹妹，是她唯一活着的亲人了。 思至此，楚璃看向江柒柒的目光更加温柔。 被晾在一边的林清墨也惊艳了许久。 然，丝毫不被重视的感受更加让人不爽，全然掩盖了那份心动。 “快走吧，要迟了。” 林清墨不耐地催促。 江柒柒敏锐地察觉到林清墨对她又变得疏离，没有前日那么恭顺了。 但，有什么关系呢？ 江柒柒亲亲热热拉起楚璃的手，一块出门。 楚璃望着二人紧握的双手，有点不自然，想要抽回。 可看着江柒柒兴奋愉悦的眉眼，有点不忍扫兴，最终没有动弹。 就这么到了大门口，正好碰上江柒柒的二哥江森出门。 江森瞧见多日未见的小妹，笑吟吟地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番开口： “听大哥说，你近日正在学习礼仪，不错，看起来颇有成效，稳重许多。” 江森，一个笑面虎，做生意的天才，掌管相府的财政以及上上下下的生意。 江柒柒福身甜甜道：“二哥哥好。” 这柔顺乖巧的模样真是甜到人心坎了，比之前无法无天的样子，讨喜多了。 “真乖，二哥哥手上新得了一件宝贝，赶明就让人送你房里去。” 江柒柒笑意更深了，继续甜甜道谢。 面对这些衣食父母，江柒柒可以要多甜有多甜。 第10章 柒柒很甜 江森扫了一眼林清墨，直接将其忽视，随后又看向楚璃，眼里闪过几分惊艳。 “这位就是教导你的女师？” “楚璃见过江二爷。” 楚璃面上不动声色地介绍自己，内心却早已警惕认真起来。 因为楚璃进入相府的目标，就是江森。 将军府被灭，朝廷给出的答案是，敌国泄愤。 因为楚老将军和其长子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打得敌人节节败退，敌人便生了阴险恶毒的心思，将楚家一家老小杀害。 可楚璃她调查后发现了怪异之处，将军府被灭门前半个月，楚家二公子用近乎半数家产购买了大批货物运送出京城。 至于货物是什么？送去了哪里？全是保密的。 而与将军府做交易的正是丞相府的铺面，宝珍堂，江森就是老板。 楚璃紧接着派人调查这笔生意，没想到宝珍堂拒不承认此事，还反派人跟踪了楚璃的人。 这显然有猫腻。 江森为人精明，权势又大，楚璃不敢与之硬碰。 这才选择进入相府，迂回调查。 江森眸中有诡异的光芒闪烁，他轻启薄唇，“姓楚？家在哪里？家中是做什么？” 楚璃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身份，“家在运城，父母已亡故，寄住姨母刘氏家中。” 楚璃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上了山师父说她名不好，给她改成这样的。 所以，没人知道楚璃就是将军府那个因体弱被送走的小姐。 江森见楚璃落落大方，不似撒谎的样子，便没有放心上。 “好好教导小姐。” “是。” 楚璃垂首。 江柒柒瞧着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若有所思。 江森的事不至于动摇相府根基，她要不要管呢？ 楚璃家的事，水很深，江柒柒其实不想过早插手，以免引起楚璃的怀疑。 江森瞧着不言不语的江柒柒，上手揉了揉江柒柒的脑袋，这家伙今日实在乖。 “是不是要去祈雨活动凑热闹，我也去，陪你一块。” “好。” 江柒柒没意见。 林清墨不耐烦地看着这一切，他也不喜欢江森，一身铜臭味的商人罢了。 突然，林清墨看到谢晚晚走了过来，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要不是顾及身份，他都想要迎上去了。 “二爷，小姐，怎么都在这里站着呢？”谢晚晚走过来站定，含着笑意温温婉婉地开口。 江森喜欢乖巧单纯的女孩，谢晚晚一向以这样的形象示人。 所以江森对谢晚晚还不错。 江森心情不错地开口：“看来晚晚也要去看祈雨，真是巧了。” 谢晚晚同样惊喜，“二爷也要去吗？难得见二爷清闲，一定要玩得开心一点。” 不得不说，谢晚晚很会说话。 江森笑言：“一块吧。” 这样的恩赐本该欢喜，可谢晚晚却失落下来，垂了眉眼，轻声说：“不了，二爷和小姐玩得开心就好，晚晚一个人也可以去的。” 说着，还偷偷撇了江柒柒一眼，生怕惹江柒柒不高兴似的。 林清墨哪里不知道谢晚晚在怕什么，心疼死了。 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林清墨不得不忍住，不敢为谢晚晚出头。 心里的愧疚和爱怜更重了。 江森自然也能看出来，拿指头点了点江柒柒的额头，“你又欺负晚晚了？” 江柒柒欺负人是家常便饭，所以江森也下意识地认为是江柒柒的问题。 江柒柒翻了个白眼，“哪有？” 但她懒得把前几日的事情再揪出来给江森说一遍。 “快走吧，天都要黑了。” 说着，自己提着小裙子，先出了大门。 其他人也都跟上。 江森对谢晚晚笑道：“一块吧，柒柒就是骄纵了些，你让着她点就是了。” 谢晚晚差点绷不住柔顺的模样。 让着点，让着点！ 总是这句话！ 凭什么她要一直让着！ “嗯，晚晚知道。”谢晚晚柔声。 林清墨心疼谢晚晚只能把委屈不公往肚子里咽，频频向谢晚晚张望。 楚璃敏锐地发现了这二人之间的暧昧。 可看江柒柒，没心没肺，只惦记着街上的热闹，恨不得飞过去。 林清墨特地来接江柒柒，江柒柒原本要上他的车。 但江森有话要跟林清墨说，让几个女眷都去坐他的马车。 江森的马车，外观奢华，有相府的标志，属于路人见了都会自动退避三舍的存在。 进入车内，宽敞明亮，原来是顶上悬挂着一盏琉璃灯，灯内放置着一颗夜明珠，四季常亮。 座位用上等丝绸包裹，填充着饱满的羽绒，坐上去舒适无比。车厢的角落，摆放着一直小巧的香炉，有淡淡的龙涎香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江柒柒主位坐下，楚璃和谢晚晚各居左右。 谢晚晚眼里流露出深深的艳羡，看向江柒柒的目光带着隐晦的嫉妒。 她一转眸，笑看楚璃。 “这位就是教导柒柒礼仪礼数的璃姑娘吧，你长得真好看，眼睛就像一汪清泉，清澈又灵动，会说话似的。肌肤也是如此白皙红润，天生丽质说的就是你吧。” 江柒柒最在意自己的美貌，谢晚晚当着她的面夸别的女人好看，就是打江柒柒的脸。 书中，谢晚晚不止一次用这样的法子激怒原主。 原主就会以为别人抢了她的风头，从而敌视那个人，到最后惹恼了所有人，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可惜，拿这点小伎俩对付现在的江柒柒，太嫩了。 江柒柒宛然一笑，颇有些自豪道：“那是，我的师傅当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师傅。” 楚璃略有些无奈地看着江柒柒。 暗道：江柒柒看人的眼光也太差了，怪不得名声那么差，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算计。 “柒柒才是天生丽质，天底下最美的姑娘。”楚璃不吝啬地夸奖回去。 江柒柒呵呵一笑。 楚璃可是女主，鉴婊达人，谢晚晚什么心思她一眼就知道了。 所以，根本不需要江柒柒多说，装傻即可。 倒是谢晚晚，不仅没把江柒柒上次的警告放在心上，还有意无意地孤立江柒柒，不同江柒柒说话。 厉害得很呢！ 谢晚晚计谋没有得逞，也不气恼，继续与楚璃攀谈，到处给江柒柒挖坑，就想让楚璃和江柒柒生出嫌隙。 只可惜，楚璃不上当。 下车时，谢晚晚灰头土脸的。 这楚璃怎么回事，油盐不进的！ 另一辆车里，林清墨也不好过。 第11章 二哥霸道的宠爱 这是林清墨第一次和江森相处，之前只是见过，并未交谈。 江森笑呵呵地说话。 “柒柒素来娇惯，身体柔弱，吃穿住行都要最好的，这马车实在颠簸，改日你去马行，挑几匹好马，再让人打造一辆新车，规格都选最好的。” “哦，你放心，记我账上就行，但你要多费心，设计得好一些。” 林清墨…… 他难受，但他不敢说，只能在心里狠狠骂一句：臭显摆什么！ 江森还在继续。 “那日路过林府，我瞧着你们那院子也实在太小了。柒柒身边伺候的人多，怕是住不下。” “荣华街上有一座宅院，是我早年就给柒柒备好的嫁妆，你们结婚以后就搬过去，离相府就两条街，回来串个门也容易些。” “不过年月久了，要修缮一下，你要多费心，多了解柒柒喜欢什么，尽可能装饰成她喜欢的样子。” “嗯……我会派个人给你，你有需要的就找他，让他帮你。” 林清墨的脸色逐渐铁青，拳头紧紧攥着，忍无可忍地出口。 “江二爷，我父母已经为柒柒腾了院子，开始布置新房了。而且，我们一家住在柒柒的院子里，岂不让人耻笑？” 江森面色不变，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让你和柒柒去住，你父母就不用去了。” 林清墨愕然。 江森理所当然地说： “你也知道柒柒自小没有父母，不懂得和长辈相处，万一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吵闹起来，平白让她动气。” “所以老宅的新房布置就布置了，逢年过节，你们总归要回去看看的。” “至于你担心的颜面问题，也好解决。” “我朝公主结婚，驸马都是随公主住公主府的。柒柒结婚时，我会让大哥去向陛下求一道旨意，赐柒柒郡主封号，如此一来她便也是皇亲国戚，你随她住，没人敢说什么。” 林清墨被江森一番话震得呆若木鸡。 郡主封号，说求就能求来？ 权势、财富犹如两座大山死死压在林清墨背上。 见林清墨良久不说话，江森的笑意淡了些。 “你听明白了吗？” 隐含的危险如细小的针尖扎在林清墨心口，他下意识地回：“听、听明白了。” 江森轻轻叹息。 “唉，我们就柒柒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不求她多有能耐，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可妹妹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以后，就拜托你了。” 话到这个份上，林清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森在赤裸裸地警告他，好好哄着江柒柒，江柒柒要是不开心，林府上下谁也别想开心。 得亏江森没听说前两日的事，不知道林清墨和谢晚晚之间的猫腻，否则现在想的就不是如何敲打林清墨，而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弄死林清墨了。 丞相府上下可都是反派，没有一个正面人物！ 下车时，林清墨脸色苍白，脚步都是虚的。 江柒柒有点纳闷，他们这是干什么了？ 书毕竟是从楚璃的角度来写的，这种旁人的小事不会出现，江柒柒也就不得而知了。 朱雀大街禁止车辆行驶，一行人把车停在街尾，步行前往。 拥挤的人潮已经预示了今晚的热闹非凡。 祈雨活动在朱雀大街北面的朱雀广场上进行，还未正式开始。 人们都三五携手一边游玩，一边前往观看。 江柒柒等人如是。 小贩们最爱此类活动，拥挤在道路两侧此起彼伏地叫卖，更有各种杂耍吸引人的眼球。 江柒柒有种小时候参加镇上庙会的感觉，不过此时场面更热闹，更古朴，也更壮观。 她游走在长街中，快乐得像只小鸟，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里面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惊艳于眼前这抹艳丽的红。 若不是江柒柒身边有太多人跟随守护，不知要被多少人搭讪呢。 “要这个。” “那个也要。” 林清墨说带江柒柒出来玩，看中什么就买什么，江柒柒自然不会手软，凡是有点眼缘的，统统拿下。 林清墨心疼极了，但有言在先，不得不付钱。 “姑娘，我家的首饰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选一支吧。” 江柒柒在一个小摊前驻足，摊主热情搭话。 江柒柒瞧着一只珠钗十分喜人，拿在手上把玩。 东西做工一般，但胜在构思灵巧，硕大圆润的珍珠被两只银制小手捧在手心，如众星捧月般。 “就要这支，包起来。”江柒柒说道。 林清墨已经不淡定了，眉心皱了起来，趁着江森离得较远，连忙问摊主：“多少钱？” “十两银子。” 摊主瞧着客人如此矜贵，狮子大开口。 林清墨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这破东西怎么就值十两？” 摊主阅人无数，已经看出林清墨在追求江柒柒，且身份地位都不如江柒柒。 哼，想攀高枝，还舍不得花钱！ “公子，姑娘喜欢的东西难道连十两银子都不值吗？”摊主略带讽刺道。 林清墨脸色青了两个度，转头规劝江柒柒。 “柒柒，我是觉得这个珠钗很粗糙，根本配不上你。”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睛，软糯糯地开口：“可我喜欢。” 林清墨…… 谢晚晚温婉地上前，帮林清墨说话：“柒柒，你今天买了很多的东西，你也要体谅林公子才是。” 江柒柒勾了勾唇角，“不想给我买直说就是，我自己买。月儿，给钱。” “当然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买这么多东西，所以带的银钱不多。”林清墨为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还补充道：“等下次，我多带一些，再给你买。” 江柒柒恍然：“原来是这样，可那有什么关系，你留下欠据，让摊主去林府取就是了，林府家大业大，相信摊主会给这个面子的。” 说着，江柒柒还向摊主介绍了林父在朝中的职位。 林清墨和江柒柒的婚事早已在民间传开，摊主一下子意识到江柒柒就是传闻中容貌冠绝京城的丞相府大小姐。 “原来是贵人，没问题，没问题，怎么着都行。” 摊主一下子老实巴交了很多。 谢晚晚都惊了，“柒柒，怎么可以这样，要是传出去，你让林大人怎么在朝中做人。说自己儿子带丞相府小姐出门游玩，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吗？” “你这是陷林家于不义。”谢晚晚痛心道。 第12章 偷偷牵手，情愫暗生 江柒柒天真地开口：“可他拿不出来钱，是事实啊。” 林清墨臊得满脸通红，连忙说：“不，我好像还带了一张银票，只是不知摊主能不能划开。” 要是真留了欠据传出去，丢脸丢大发了。 江柒柒不怕人言可畏，林清墨却不能不要面子。 江柒柒看着林清墨掏出的百两银票，心中嗤笑一声。 一路走来，江柒柒花费不过十余两，林家父母存心讨好江柒柒，怎么可能只给林清墨准备这点。 林清墨打心底里看轻江柒柒，所以觉得讨好江柒柒，只配花费十两，故而跟江柒柒耍心眼呢。 “划得开，划得开，今儿生意肯定好，我当然有所准备。”摊主高兴地说。 林清墨满脸失望，他多希望摊主说划不开。 花掉十两，林清墨还有九十两。 嗯，江柒柒购物的欲望愈发浓烈了。 这时，江森来到江柒柒身边，“柒柒，有点生意上的事要我去处理，不能陪你了。” 刚刚江森的小厮急匆匆找过来，似乎说了很要紧的事。 江柒柒乖乖点头，“好。” 江森又淡漠地扫了林清墨一眼，“照顾好柒柒。” 林清墨点了点头。 楚璃注视着江森离去的方向，直觉发生了什么。 “柒柒。” 楚璃也快步走到江柒柒跟前。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江柒柒担忧道：“要紧吗？需不需要我带你去看大夫？” 楚璃轻轻摇头，“没那么严重，我回去睡会儿就好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 江柒柒知道楚璃想去做什么，也就不多事了。 且让楚璃先和江森较量去吧。 江柒柒继续玩，买了许多好吃的，不亦乐乎。 林清墨和谢晚晚并肩跟在江柒柒后面，因着没了其他人在场，眼神愈发缠绵。 一家古玩店前，店主支了小摊，摆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 江柒柒好奇地凑上去，“这是翡翠原石？” 店家笑言：“是的，姑娘要不要买一块，我们店里有师傅，买了就能开，是涨是跌马上见分晓。” “有趣。” 江柒柒饶有兴趣地挑起来，虽然她一窍不通，但花渣男的钱，一点都不心疼。 林清墨一个头两个大，“江柒柒，这都是骗人的。” 店主不乐意了，“这位公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古珍一品阁乃十年老店，童叟无欺，信誉良好，由不得你诋毁。” 林清墨再次吃瘪。 江柒柒淡淡勾唇，林清墨枉读那么圣贤书，一点不会说话，情商真低。 谢晚晚出言解释：“我们公子的意思是赌石风险太大，很容易赔得血本无归。柒柒，你又不懂翡翠，我们还是走吧。” 说着，谢晚晚还心疼地看了林清墨一眼。 这里的石头少说都要几十两银子才能买下。 林清墨连忙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江柒柒是那听劝的人吗？ “赔就赔了，玩的就是个开心嘛。”江柒柒照挑不误。 谢晚晚…… 你倒是开心了，别人开心吗？ 古玩店对面，是一家卖笔墨纸砚的店铺，名“文墨园”。 店铺有三层，最上层的窗户边，裴玄烨抱臂斜倚，被那一抹艳丽的红吸引。 江柒柒？ “天煞孤星，克死母后，害死皇弟，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人面兽心、穷凶极恶。” 那日，江柒柒恶毒的评头论足，又在耳边响起。 裴玄烨眸子眯了眯，危险流露出来。 “锐锋。” “属下在。” “去给她点教训。” 锐锋顺着裴玄烨的目光看过去，惊了一下。 丞相府小姐？ 这尊贵的身份，怎么给教训？ “这~” 锐锋有点犹豫。 裴玄烨一个眼神扫过去，锐锋立马挺直脊背，“是，属下立刻去办！” 这边，谢晚晚算了一下，林清墨还有七十两银子，于是豪横地指了一块七十两的石头。 “就它！” 林清墨眼皮直跳，愤怒、委屈等种种情绪糅杂在心里，让他恨不得立刻将江柒柒抽筋扒皮。 江柒柒戳了戳林清墨，无视林清墨快要溢出来的脆弱。 “付钱呀。” 林清墨咬着牙付了钱。 江柒柒美滋滋地抱着石头进了店内。 现在的开石工艺较差，花费的时间也多。 小二给江柒柒上了茶，江柒柒便坐下来慢慢观赏。 别说，赌石还挺吊人胃口的。 林清墨气得门都不想进去，就站在门外边生闷气。 林晚晚小声宽慰，“柒柒就是这样唯我独尊的性子，我都习惯了，公子也要早点习惯，毕竟你们以后还要长久地生活在一起，若是日日如此生气，岂不是早早气坏身子了。” 林清墨眼都红了，他岂止要被气坏身子，他会被直接气死的！ 不行，他绝对不能娶江柒柒！ “公子。” 谢晚晚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林清墨紧紧攥起的拳头，继而温柔一笑，“公子有气冲着晚晚发，别伤了自己。” 女孩柔软的小手和掌心灼热的温度一下子驱散了林清墨心中的阴霾。 热气悄悄爬上耳廓。 他有些心虚地往门内看了一眼，发现江柒柒一心扑在石头上，并没有注意他们。 林清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身子也绷得僵直。 他的手指试探着摩挲那柔嫩的小手，发现谢晚晚娇羞地垂下头并没有反抗。 于是心中的冲动突破牢笼，林清墨一把握住谢晚晚的手，紧紧牵住。 谢晚晚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她知道她拿下林清墨了，之后只需想办法搞臭江柒柒的名声，让林府有理由正大光明地退婚，她就可以风风光光嫁给林清墨了。 高楼之上，裴玄烨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出好戏。 真好奇江柒柒这傻妞什么时候能发现未婚夫的奸情，发现后又会不会被气死？ 有趣！ 林清墨瞧着屋里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又见不远处还有一个卖首饰的摊子，便附在谢晚晚耳边小声言：“晚晚，我带你去买首饰。” 谢晚晚受宠若惊，“不好吧，你今天已经破费了那么多。” 林清墨满眼爱意。 看看晚晚多懂事，一心为他着想。 “无妨，我还有，我想买给你。” 说着，牵着谢晚晚快步离开。 屋内，轻轻抿茶的江柒柒笑意渐深…… 终于，石头切好了。 没色，也没种水，就是一块大石头。 七十两打水漂了。 果然，赌博使人倾家荡产，不可取，不可取。 就是不知道林清墨看见了，会不会气得咬碎一口银牙。 第13章 变态、扭曲、不可控 “月儿，拿着石头我们走。” “是。” 月儿奇怪，都没出翡翠，拿着这大石头做什么？ 出了门，月儿左顾右盼没有看见林清墨和谢晚晚。 “诶？林公子去哪了？” “估计就在周边，我们找找吧。” 此时，林清墨已经带谢晚晚挑选了好几个小摊，都没有选到中意的首饰。 谢晚晚存心要把江柒柒比下去，总觉得哪个都不如江柒柒刚才买的那支寓意好。 突然，谢晚晚眼前一亮，拿起一只珠钗。 “这不是江柒柒刚才选的那个款式吗？”林清墨认了出来。 谢晚晚点点头，委屈道：“嗯，刚才我就喜欢，但又不敢说，怕柒柒觉得我要跟她抢。” “可是……” 林清墨有点顾虑，万一让江柒柒知道了，会不会生出事端？ 谢晚晚贴心解释：“公子放心，你送我的东西我哪舍得戴，一定会好好珍藏起来的。” 林清墨又心疼了，晚晚真是这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晚晚喜欢就好。” “摊主包起来吧。” “好的，客官，十两银子。” 林清墨还是觉得有点贵，活动时候的东西溢价太多了。 但他不想在心爱的人跟前表现出吝啬的样子，咬着牙付了这十两。 “我们赶紧回去吧。” 林清墨往回看了几眼，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远，别让江柒柒发现了又开始闹。 等二人回到古玩店时，江柒柒已经不在了。 林清墨一下子慌了起来，问了店员，店员说跟着人流往前去了。 林清墨慌忙去找。 “哎呀，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睡在这里？” “莫不是生病了？” “赶紧找大夫来看看。” 一个巷口处围了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林清墨听到年轻姑娘心里一哆嗦，连忙挤进去查看。 只见月儿怀里抱着两块大石头昏死在地上。 林清墨顾不得大石头让他血本无归，掐住月儿的肩膀疯狂摇晃，“月儿，快醒醒，你家小姐呢！” 月儿没有动静。 谢晚晚是个狠的，直接掐住月儿胳膊内侧的软肉狠狠一拧。 月儿吃痛，猛地惊醒过来。 “小姐！小姐！” “江柒柒呢？怎么回事？”林清墨急问。 月儿看着林清墨和谢晚晚出双入对，火冒三丈，“你们去哪了？小姐从古玩店出来后到处找不到你们。” “然后呢？江柒柒去哪了？你为什么躺在这里？”林清墨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儿摸了摸自己发痛的后脑勺，“然后我就被人打了一下，昏过去了。” 完了！ 林清墨僵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 江柒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林府怕是要遭灭顶之灾。 “小姐一定是被坏人掳走了，我去找丞相。”月儿深知事情的严重性，撒腿就跑。 林清墨哆哆嗦嗦地跟上去。 谢晚晚眯起眸子，恶毒地想，要是死了才好呢！ 文墨园的背面是昌隆街，因着朱雀大街的热闹，这边显得冷冷清清。 街道深处的巷子，更是寂静无声。 锐锋将掳来的江柒柒狠狠扔在地上。 哎呦，好痛！ 江柒柒摔个屁墩儿，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泪水快速涌上眼眶，仿佛下一秒就能哇哇大哭。 原主这幅身体娇生惯养，实在嫩得能掐出水，痛感也比旁人敏感得多。 江柒柒好一阵才缓过来。 锐锋僵在原地。 不是，他还没开始教训呢！ 女人就是麻烦，打不得，骂不得，这要如何教训才好？ 思来想去，锐锋觉得这相府小姐娇娇嫩嫩，胆子一看就很小。 吓唬一下得了！ 于是，锐锋挺了挺胸膛，露出阴鸷狠毒的眼神，举起自己肱二头肌很发达的手臂，恶狠狠出声：“听好了，以后少出门碍眼，否则打断你的腿！” 锐锋也不知道主子为何要教训江柒柒，只好这般说道。 “嘭！” 然后，他一拳砸在墙壁上。 “咔、咔、咔。” 墙壁裂了三条缝。 换作一般女子，可能真要被吓破胆了。 但江柒柒不是一般女子，锐锋一开始的不知所措早就落入她的眼里。 她从地上爬起来，嚣张依旧：“砸墙算什么能耐，你砸我呗。” 锐锋…… 江柒柒挺着胸膛往前走，锐锋吓得连忙退了好几步。 “你别过来！我会杀人！” “那你杀我呀。”江柒柒一副看透他不敢的模样。 锐锋满头黑线，主子没下令杀人，他自是不敢的。 于是，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锐锋下意识地向侧方高处瞟了一眼。 江柒柒顺着看过去，一栋三层小楼的其中一间屋子开着窗。 只是没燃灯，看不清里面情况。 “带路吧。”江柒柒出声。 “啊？” 锐锋顿感不妙。 江柒柒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家主子是谁，胆敢对我丞相府小姐出手，还有你这样傻帽的下属。” 锐锋…… 无语是我的母语。 “怎么？你家主子是缩头乌龟，不敢见人。”江柒柒小嘴叭叭，很能气人。 锐锋目光陡然凌厉，“不许你侮辱我家主子！” 骂他可以，骂他主子，坚决不行。 突然，三楼房间亮了灯。 锐锋和江柒柒双双回头。 锐锋立刻会意，对江柒柒道：“跟我来。” 江柒柒抿着唇跟上，心里猜测着对方的来历，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 然，当江柒柒的左脚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她后悔了，麻溜收回脚，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江小姐不是要见我吗？跑什么？” 随着裴玄烨的出声，锐锋就跟智商上线似的，快速拦住江柒柒的去路，一把将江柒柒推入房门，然后关上了门，随后舒了口气。 教训女人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还是让主子亲自来吧。 江柒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裴玄烨。 只见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暴露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刀锋般的唇角透着凌厉，一双狭长的眸子散发着幽光，就像潜伏的恶狼，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你狠狠撕咬。 江柒柒心脏一悸，猛地倒退几步，整个人贴着门框，把怂字刻在了脑门上。 整本书里，反派很多，但江柒柒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裴玄烨。 因为他的坏，是那种变态的，扭曲的，不可控的坏。 尤其是在这种黑暗无人的空间里，他甚至都不用把自己伪装得像个人。 第14章 啊!是又肥又大的老鼠! 裴玄烨的嘴角拉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怕我？那日不是骂得很痛快吗？” 江柒柒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没有骂你，都是我哥说的，我只是转述。” 问：哥哥能干什么？ 答：能背锅。 “是吗？那江小姐自己是如何看我的？”裴玄烨转而问出送命题。 江柒柒张口就来。 “七王爷剑眉星目、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乃当世风华绝代第一人。” 裴玄烨表情淡漠，没有因为被夸而有收敛。 “容貌之外呢？”他刨根问底。 江柒柒悟了，那日说的好像都是裴玄烨品性方面的坏话。 于是，江柒柒虚虚一笑。 “我想传言不可信，王爷定是正直无私，光明磊落，为国为民，和蔼可亲的正人君子。” 随着江柒柒的话落，一阵风从耳边拂过，下一秒裴玄烨出现在江柒柒的头顶，如铁钳一般的大掌握住江柒柒纤细的脖子。 “满嘴谎言，该死！” 江柒柒有三秒的呆滞。 m的，骂你不行，夸你也不行！ 有病啊！ 自己什么玩意自己不知道？ 江柒柒咬着牙伸出手，把裴玄烨扣住她脖子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然后甩去一边，气势凛然道： “七王爷请自重，我乃丞相府千金，哪怕伤了一根头发，你都不好交代！” 软的不成，那就硬的来。 江柒柒还就不信了，裴玄烨敢动她？她家丞相大哥可不是吃素的！ 如今裴玄烨羽翼未丰，急需拉拢各方势力，平日也装得和善软弱，根本不敢露出獠牙。 裴玄烨绝不至于为了骂他这种小事，惹恼手握重权的江焱。 裴玄烨剑眉轻轻抽动了一下。 “不装了？” 江柒柒推开裴玄烨，走出被他圈出的狭小空间，一脸的冷意。 权贵的气魄一下子就出来。 还挺唬人的。 “那日为何骂我？” 裴玄烨语气反而温和下来，问出心中疑惑。 他不觉得江柒柒真有那么无脑，随意出口辱骂皇亲。 “事实而已，何来辱骂一说。”江柒柒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没有冤枉裴玄烨一分。 至于真实目的，自然不能告诉他。 裴玄烨眯了眯眸子，还不老实！ “好，丞相府大小姐果然够嚣张，希望你今晚能一直这么嚣张。” 说着，裴玄烨便一个转身出了门。 “哐当。” 门关了。 江柒柒已经在第一时间扑上去，却还是晚了，扑在了门框上。 “裴玄烨，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啊！” 江柒柒是真心怵裴玄烨，伪装的坚强摇摇欲坠。 裴玄烨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我素日里喜欢养些小动物，就让它们陪你吧。” 江柒柒的表情一怔，瞳孔逐渐放大。 她知道这所谓的小动物是什么。 裴玄烨小时候是养在皇后宫里的，皇后是个大变态，总用一些恶毒的法子整治裴玄烨。 有一段时间，宫里闹鼠患，抓了不少老鼠。 裴玄烨又是个极怕老鼠的孩子。 皇后发现这一点后，找了个裴玄烨的小错处惩罚他，把他关在了满是老鼠的房间里整整七天。 难以相信这七天裴玄烨是怎么过来，心境又发生了怎样巨大的变化。 总之，裴玄烨被放出的时候身上全是咬伤，而屋里的老鼠也几乎死绝，还有不少被裴玄烨拿来裹腹了。 从那之后，裴玄烨就变态了，喜欢养老鼠，也喜欢用老鼠欺负人。 最狠的一次，是把一个叛徒扔进了老鼠窝。 他养的老鼠又大又凶残，活生生把那叛徒给吃了！ “裴玄烨，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你别走，你快开门！” 江柒柒真怕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然而，脚步逐渐远去，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咔哒！” 突然，一个机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江柒柒耳中。 江柒柒汗毛直竖！ 丸辣！ “啊！” 江柒柒看见了，一个又肥又大的老鼠从黑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 她想晕过去，但晕不过去…… 与此同时，丞相府。 月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林清墨和谢晚晚离开，江柒柒落单，才让贼人有机可乘。 谢晚晚连忙撇清关系。 “月儿休要胡说，我可没跟林公子在一起。我只是见柒柒留下赌石，自己无聊，一个人去逛了会儿。” 林清墨眉心皱了皱，谢晚晚这么急于撇清关系，不惜说谎，让他有点不舒服。 但转念一想，晚晚只是奴婢，若是承认了和他在一起，怕是会被直接赐死。 她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林清墨佐证道：“是的，我也只是等的太久去解手了，回来就不见了柒柒的踪迹。” 江焱此时没心情分辨这些真真假假，瞪了林清墨几眼后，连忙带着人去寻了。 江焱是有实力的。 夜半时分，他闯入文墨园。 “砰！” 房门被一脚踢开，江柒柒的身影映入众人视线。 只见江柒柒蹲坐在房间的圆桌上，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跟地上一只足有兔子大小的老鼠大眼瞪小眼。 最开始的惊吓过后，江柒柒便发现老鼠只有一个。 所以，裴玄烨还是想要吓唬江柒柒，不敢真把江柒柒怎么了。 只是，一只老鼠江柒柒也不敢杀上去啊，只好躲在桌子上与之僵持。 大半夜了，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生怕老鼠窜上桌子，来到她身边。 看到江焱，江柒柒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委屈巴巴朝江焱伸出手臂。 “大哥，柒柒害怕。” 江焱盯着地上明显人为饲养的老鼠，周身怒气浮动，大步来到江柒柒身边，把娇娇弱弱的人儿抱在怀里。 “不怕，大哥来了。” “是裴玄烨，他好可恶，好小心眼，大哥要帮我教训他。”江柒柒不忘告状。 “好。” 江焱把江柒柒抱出去，安置在马车上，吩咐青木，“你带人先送小姐回去。” “是。”青木应声。 青木是江焱最信任的手下，智力武力都很不凡。 林清墨暗戳戳地跟在马车旁边想要一同离开，心里还盘算着怎么哄骗江柒柒，才能让江柒柒放过他和谢晚晚。 不料，江焱突然将视线落到他身上。 “你留下。” 第15章 裴玄烨这人实在可怖! 林清墨背上的汗毛一瞬间如触电般全炸了起来。 近日，林清墨从林父口中听了许多对江焱的描述。 总结起来大概是这样：这是一条冰冷的毒蛇。 这条毒蛇吃得很饱，一般不会攻击别人，可你要是去招惹他，他绝对能在一瞬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天，林清墨好像又一次招惹了他。 林清墨脑子混沌，完全想不到他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可怕的惩罚，他只知道那一定是极其可怕的！ “哥哥。” 突然，江柒柒撩起车帘，探出脑袋来。 “怎么了？” 江焱的眼神转瞬柔和。 江柒柒抿唇轻言：“裴玄烨要对付我，林清墨拦不住的，哥哥莫要怪他。” 林清墨的瞳仁本来因为害怕极度地紧缩着，却在听到江柒柒的话后，一瞬间放到最大。 江柒柒又一次为他求情了？ 江柒柒难道真的不怪他吗？ 江焱无奈地看着江柒柒，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林清墨根本不是她的良人？ “知道了，安心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江焱伸出手，摸了摸江柒柒的脑袋。 江柒柒冲他乖巧一笑，然后放下帘子。 帘后的江柒柒眸里闪现出几分玩味之色，悠哉悠哉地离开，只留下林清墨战战兢兢地面对江焱。 回府后，奴婢婆子一拥而上，把江柒柒团团围住，各种嘘寒问暖。 谢晚晚躲在暗处，满眼的阴毒。 她怎么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江柒柒洗漱之后，一身清爽地躺在丝滑的绸缎棉被中。 已经是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了，江柒柒上下眼皮打架，不一会儿陷入梦乡。 梦中，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裴玄烨扭曲的面容，一会儿是漫天的老鼠，吓得江柒柒一直逃窜。 其实，一只老鼠不算吓人，但裴玄烨这个人以及他的经历实在可怖。 天亮时，江柒柒从梦中惊醒，脑袋涨涨得发痛。 清醒了，倒也没那么害怕，反倒是憋屈得厉害。 这裴玄烨，真是可恶！ 月儿一直守在门口，听到轻微响动便赶忙推门而入，为江柒柒呈上一杯热水。 江柒柒捧在手心，慢慢喝完。 暖气在胸中萦绕，舒展了经络，难受也散去许多。 “楚姑娘一早就来了，听了昨夜的事很着急，一直守在外面，您要见吗？”月儿说。 江柒柒忙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楚璃快步走进来，一眼瞧见江柒柒面色苍白、精神不佳，她的眼眸中顿时染上内疚之色。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江柒柒轻轻摇头，柔柔一笑，“我没事。” 楚璃叹了一声，江柒柒如此乖巧懂事，让她越发愧疚。 “都怪我，昨日先行离去，才让贼子有机可乘。” 若是楚璃在，必不能让裴玄烨得手。 “怎能怪你，你又没有保护我的责任。”江柒柒是非拎得清。 楚璃却依然道：“你既叫我一声师傅，我当然应该保护你。” 更何况，楚璃已经看出林清墨和谢晚晚之间的猫腻，却还是把江柒柒扔给这两人。 江柒柒眼底笑意渐深，看来咱们这位女主已经把她当自己人了。 “好了好了，我一点事没有，这就起床洗漱，好好学习。” 瞧着江柒柒依旧活泼，楚璃这才放下心来。 “不急，你受了惊吓，今天就不用学习了。” “好，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柒柒搭着月儿递过来的手，盈盈起身，由着众人服侍她梳洗穿衣。 楚璃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娇宠。 不过，她幼年在府里时，父亲母亲和两位哥哥不也是这般将她捧在手心呵护吗？ 就算是上了山，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也对她千般万般好，只是山上条件不如府里，让她学会了适应各种恶劣环境，自力更生，坚强自主。 她也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经历，否则如何面对那灭门之祸？ 思及此，楚璃的目光逐渐深沉。 丞相府真能护江柒柒一辈子安乐吗？ 虽然昨夜追查江森无功而返，但楚璃近日查了很多关于相府的事情，都不太好。 “师傅。” 江柒柒轻唤一声，叫醒发呆的楚璃。 “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璃淡淡起身，喜怒不形于色。 二人吃早点间，江森那边的小厮送来一箱子宝贝。 小厮笑呵呵地说：“小姐好，这是二爷让我送来的，他这两日要忙，不能来看您，但是特别嘱咐我，让您好好休息，他会替您教训那不知好歹的七王爷。” 江柒柒收下东西，好奇地打开。 盒子开启的瞬间，有璀璨的光芒细细闪烁，原来是一整套金凤头面。 凤冠和各式各样的钗环美轮美奂，如艺术品般精美，让人眼前一亮。 “好漂亮啊，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饰品，怕不是宫中的贵人才能拥有。”月儿赞叹道。 江柒柒也被震撼到了，她素来喜爱首饰，但也从没有见过这般华丽的，便是现代的工艺也描摹不出这套头面的半点风韵。 “师傅，你……” 江柒柒想要询问楚璃的看法，一转头却见楚璃仓皇收起难以置信的目光。 “师傅，你怎么了？” “是被这套头面惊艳到了。” 楚璃找了个理由解释自己的失态。 然，她眸中还有点点晶莹的泪光没有收回去。 惊艳，至于落泪吗？ 江柒柒收回目光，重新审视这套头面。 她记起来了。 楚璃也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伤怀，记忆回到那年离家上山的前夕。 “哇，好漂亮的头面。” 楚璃趴在楚母的膝头，被眼前的华美所惊艳。 楚母爱怜地抚摸着楚璃的头发，温柔地说：“这是娘亲的母亲留给娘亲的，等日后你要嫁人时，娘亲便可亲手替你带上这顶凤冠，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 小小的楚璃顿时落寞地垂下来脑袋，“可是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八的。” “胡说！”楚母登时急了，眼泪跟着掉下来，“我儿不怕，山上有厉害的师傅，他定能保你性命，护你周全。娘亲会等你健健康康地回来。” 小楚璃懂事地伸出手，帮母亲擦掉眼泪。 “嗯，娘亲不哭，我一定好好跟着师傅，健健康康地回家，到时候我要吃娘亲做的桂花糕。” “好，娘亲给你做。” 第16章 楚璃开始在意江柒柒了 记忆犹如诛心的利刃戳在楚璃的心口，她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才抑制住那要汹涌而出的泪水。 她回来了，健康地回来了，可娘亲却再也不能为她做一次桂花糕了。 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母亲主动将这套头面拿出来卖，还是谁偷窃了此物？ 江柒柒几乎不敢去看楚璃的神情，这套头面应该就是丞相府被炒时出现，令楚璃悲痛不已的将军府旧物。 也是这个时候，书中讲述了关于楚璃和娘亲之间深厚的爱意和那无法再实现的约定。 天呐，这要她命的烫手山芋该怎么处理？ 沉思片刻，江柒柒扬起笑容，“既然师傅如此喜爱这套头面，那等师傅日后嫁人时，我便将它赠予师傅，可好？” 楚璃震惊地抬眸。 有一瞬间，她觉得江柒柒什么都知道，甚至看透了她的心。 然，江柒柒眸光清澈，只有纯真无害的温暖笑意。 “这样珍贵，楚璃愧不能收。” 楚璃尚存理智。 江柒柒轻轻牵住楚璃的手，“你是我师傅，我喜欢你，给你什么我都愿意。便是让柒柒为师傅暖床，柒柒也是乐意至极。” 楚璃…… 两片绯红飞上脸颊。 “胡言乱语。” 楚璃嗔怪地瞪了江柒柒一眼。 玩笑话，将沉重的气氛打破。 江柒柒嘱咐下人好生看管金凤头面，不得损伤半点。 楚璃叹了一声，她其实不理解江柒柒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是既感动，又有点无措。 中途，大哥江焱也来了一趟，看到江柒柒生龙活虎的笑闹，便放心了。 至于怎么要裴玄烨好看，江焱没说，江柒柒也没问。 裴玄烨和江焱的身份都不一般，行动总会涉及朝堂，所以要权衡利弊。 江柒柒不指望因她这点小事，就真把裴玄烨怎么样了。 江焱走后，楚璃好奇地开口：“你怎么惹上了裴玄烨？那人可不是善茬。” 江柒柒叹了口气，“不过是有次说了他几句坏话，谁知那人心眼小的似芝麻，竟然寻机报复我。” 楚璃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虽未见过裴玄烨，但楚璃直觉这个人很危险，就杀害皇弟这一点，便让人不敢小觑他。 “你说他什么坏话了？”楚璃问。 江柒柒掰着手指头数：“就大家都说的那些啊，天煞孤星，克死母后，害死皇弟，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人面兽心、穷凶极恶。” 楚璃…… “当他面？” 江柒柒点头。 楚璃倒吸一口凉气，“那你受此劫难也不算太冤。” 若非顾忌着江焱，裴玄烨指不定要对江柒柒做什么呢！ 江柒柒嘟了嘟嘴，她也不想招惹裴玄烨，那不是为了丞相府的日后吗？ 楚璃又语重心长地教育：“以后切不可如此口无遮拦，虽然你地位尊崇，但人心叵测，小人的手段你难以想象，就算你是丞相府小姐，也有吃亏的时候。” “尤其是裴玄烨这种人，他虽贵为王爷，实则什么都没有，糟糕透顶。而你有哥哥，以后有家庭，你很幸福，你跟他对上，只有吃亏的份。” 江柒柒内心暗叹一声，果然，被宠爱的同时，也要被管束的。 楚璃这般告诫江柒柒，一来是觉得江柒柒有过在先，二来也是因为她开始在意江柒柒的安危了。 “你听进去了吗？” 楚璃瞧着江柒柒就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面色稍作凌厉。 这事可不能由着江柒柒的性子来，江柒柒似乎根本不明白，她已经无形中树敌很多了。 “师傅说的是，柒柒知道了。”江柒柒乖巧地应。 此时，门口的侍卫来通传，说林清墨来了。 但今早江焱下令不允许林清墨自由出入丞相府，所以来请示江柒柒，是否放林清墨进来。 江柒柒淡淡“哦”了一声，然后说：“不见。” 侍卫便去了，将林清墨一顿推搡，“我们小姐说了，不见你，快走！” 林清墨满眼的不解。 江柒柒昨晚不还替他求情了吗？ 为什么今天不愿意见他？ 难道还是生气？ 真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本来林清墨心里有点愧疚，想着来看看江柒柒是否还害怕，安慰安慰她。 不成想，人家门都不让他进！ 以为他稀罕吗？ 也不知道晚晚怎么样了？有没有因此受罚？ 林清墨心烦意乱，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楚璃觉得江柒柒对林清墨的态度也很奇怪，好似喜欢，又好似压根不放在心上。 不过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就不多话了。 江柒柒的院子今儿是真热闹。 这不，又来人了！ 三哥江鑫一早回到府里，就听说了自家妹妹被人欺负的事，忙不迭跑过来问候。 “快让哥哥看看，伤哪儿了？” 因着大哥江焱和二哥江森的操持，丞相府蒸蒸日上，那么三哥江鑫的日子就过得很舒服了。 只见他肤色白皙红润，细腻光滑，比女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看就养尊处优。 只是眼下两团乌青破坏了美感，显得有些外强中干。 身材也极为纤瘦，华贵的锦衣穿在他身上松垮无形。 要江柒柒总结，那便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罢了。 “离我远点，熏着我了。” 江柒柒伸出一只胳膊推开江鑫，那扑面而来的酒气和脂粉气委实令人作呕。 也不知道刚从哪个美人被窝出来的？ 江鑫讪笑着退开两步，“我太着急来看你了，没来得及洗漱换衣，妹妹莫怪。” “我没事，不用你担心。” 江鑫是纨绔，整日留恋花丛，江柒柒不喜欢他。 江鑫委屈地撇了撇嘴，妹妹和他关系素来要好，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好让人伤心！ 突然，江鑫看到了一旁端坐着的楚璃，眼里迸发出惊艳的亮光。 “这位美人是？” 眼看江鑫不由自主往楚璃身边凑，江柒柒连忙挡在中间，小声警告：“这是我师傅，你眼神放干净点。” 书中，江鑫就对楚璃一见钟情，痴缠不已，一度使用肮脏的手段逼迫楚璃就范。 楚璃极其厌恶江鑫。 江鑫皱起了眉头，妹妹这是怎么了？似乎很厌恶自己？ 难道…… 第17章 满园彼岸花，大哥不容易 江鑫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衣袖闻了闻。 是有些味道。 “我这就回去洗干净，一会儿再来看妹妹……和这位女师傅。” 江鑫笑得暧昧，匆匆转身去了。 江柒柒转身去瞧楚璃，楚璃面色从容，倒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江鑫的为人楚璃有所了解，所以今天见了也不意外。 倒是江柒柒对江鑫的态度让楚璃有点意外，看来即便丞相府不干净，江柒柒也从未同流合污。 “我那三哥不着调，一会儿怕是还要来，我们去大哥的园子里玩，他不敢去那！” 江鑫最怕江焱了。 江焱的园子？ 楚璃有点好奇，欣然前往。 江焱的门口有护卫，会严格盘查进入的每一个人，但江柒柒来，无人敢拦。 二人径直前往园子，幽幽的暗香弥漫在空气里，说不出的感受。 “好特殊的香气。” 楚璃低声呢喃，突然，眼前豁然开朗，铺天盖地的红映入眼帘。 那是满园的彼岸花在尽情绽放，如火、如血，仿佛能燃烧尽世间一切，触目惊心。 细看，每一株彼岸花都被精心饲养，如妖精一般，曼妙而娇艳。 微风吹过，它轻轻扭动身姿，似鬼魅丛生。 令人震撼，也令人心悸。 怎么会有人喜欢养这般妖异的花？ “有毒，别碰。”江柒柒叮嘱。 二人穿过花海，来到凉亭歇息。 楚璃的手指轻轻拂过凉亭中央的木桌，木桌的一侧边缘磨损很明显，不难想象主人时常坐在这里赏花。 江柒柒坐下轻言：“大哥很喜欢这里，小时候我总能在这里找到他，见他望着花海出神。那时以为他只是喜欢这片花，可现在想想他的眼里总是流露出深深的哀痛。” “为何？”楚璃问。 江柒柒轻轻摇头，“不知。大哥寡言少语，从来不向我吐露他的心事。不过我们父母去世时，大哥才13岁，六个弟弟妹妹嗷嗷待哺，他压力很大，这一路走来定是很不容易。” 楚璃若有所思地点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俊美内敛的丞相大人。 确实，江焱毫无依靠，却能爬上丞相之位，位极人臣，其过程必然艰辛。 楚璃再次看向这一片彼岸花，眸光复杂。 将军府灭门跟丞相府究竟有没有关系？ 京城，远比她想象的更诡谲！ 出了园子，楚璃心事重重地提出早点回去。 江柒柒贴心地把人送到门口，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若是楚璃细究，就会发现这抹笑淡然自若，运筹帷幄，一点都不纯真呢！ 只可惜，她已经不知不觉信赖江柒柒，没有细究。 人呐，是感性的动物，一旦沾染了感情，判断和行动都会发生变化。 回玉澜轩的路上，江柒柒碰到正四处找人的江鑫。 江鑫已经一身清爽，多了几分风流倜傥。 “怎么只有你一人？你师傅呢？” 江鑫这会儿心里眼里全是楚璃。 江柒柒白了他一眼，“师傅已经回去了。我警告你，师傅不同你那些红颜知己，莫要把你那肮脏的心思打在她身上。” 江鑫挠了挠头。 “妹妹你怎么突然就变了？以前你还把自己的丫鬟送给我当通房丫头呢，现在却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江柒柒心塞了一瞬，“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二人拌嘴了几句，江柒柒嫌烦，直接跑了回屋。 江鑫没什么脑子，也懒得细想江柒柒为何变化，气呼呼地转身出门，继续寻欢作乐、喝酒吃肉去了。 江柒柒回到房里，头痛还没有完全散去，便躺在贵妃椅上，让小风帮她揉揉。 月儿也轻轻揉捏江柒柒的小腿为她放松。 江柒柒舒了口气，若是没那些烦心事，日日如此惬意就好了。 然，那是不可能的。 这不，门口的侍卫又来通传。 “小姐，林清墨又来了，还把林家父母都带来了，要见您。” “哦？” 江柒柒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大概情形。 林家父母应该是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惶恐不安，派林清墨过来道歉。 不料，林清墨连江柒柒人都没有见到，气呼呼回去了。 林家父母少不得把林清墨一顿责骂，然后亲自登门道歉来了。 侍卫又道：“那林家老爷还说了，都是他们的错，小姐生气也是应该，他们愿意一直等在门口，直到小姐消气。” “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林家三口进入待客厅。 江柒柒已经端坐在主位，见了人起身浅浅福身，“林老爷、林夫人安好。” 林老爷和林夫人满脸惶恐，他们已经做好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准备，没想到江柒柒竟还与他们见礼。 林夫人连忙上前虚扶一下，讨好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听说你昨夜受了惊吓，我们特地带了补品来看望你。” 江柒柒浅浅一笑，“没什么大碍，劳烦林老爷林夫人跑一趟。” 说着，又吩咐月儿，“赐座，看茶。” 月儿上茶，泡的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林老爷有些受宠若惊，他身居朝堂，自问有几分气度，可与江柒柒一举一动之间浑然天成的尊贵大气相比，竟觉得自己蹩脚如贩夫走卒一般，自惭羞愧。 林清墨看到江柒柒没对父母发难，心里才算好受了一点。 三人落座，与江柒柒寒暄，当然大多数是林夫人说些好听的话。 “吾儿粗心大意，没有照顾好江小姐，实在该打！”林夫人剜了林清墨一眼。 不过，她也说了，只是粗心大意。 江柒柒浅笑依旧，“不怪他，再说了我也没事。” 江柒柒的善解人意让林夫人总算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快到饭点了，留下来吃饭吧。”江柒柒客气邀请，只是有意无意地揉了几下太阳穴，显出几分疲惫。 林老爷连忙起身，“就不叨扰了，看到你无碍，我们就放心了，你多休息，莫要费神。” 林夫人也跟着起身，说着关心的话，准备离开。 江柒柒自然不留，顺势让月儿送人。 月儿恭恭敬敬地送人，但只送到院门口。 林家三口没走多远，见四下无人，便攀谈了起来。 林老爷气得剜了林清墨一眼又一眼，“江小姐知书达理，万般周全，哪里是你说的胡搅蛮缠，阴晴不定，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胡言乱语！” 第18章 被宠爱和无底线的纵容 林夫人跟林老爷一个鼻孔出气，一边抽打林清墨一边说：“这么好的姑娘配十个你都绰绰有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我的老天爷呀，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儿！” 林清墨有苦难言，半天嘟囔了一句：“她平时不这样。” 林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人家是相府千金，有点小脾气怎么了！” 说着，瞧了一下左右，低语道：“你知不知道你娶了她，咱们一大家都能飞黄腾达，这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你不好好珍惜，闹什么闹！” 林清墨很是厌恶母亲势利的嘴脸，敢怒不敢言，一张脸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不过，今天的江柒柒柔弱谦和，别有一番风韵，似乎……很不错。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正这么想着，林清墨的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衣裙。 他张望而去，发现谢晚晚躲在一处拐角，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林清墨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也不知道晚晚有没有受罚？这般可怜兮兮看着他，真让他心都碎了。 然，父母就在身边，林清墨断不敢上去找谢晚晚，只能收回歉意的目光，跟着父母离去。 到了相府门口，三人正好碰到江森回府。 林老爷忙上前抱拳见礼，“江二爷！” 不用说，江森也知道这一家三口来干什么，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竟是半点脸面都没给林老爷！ 林清墨登时火气上涌，“你看看他们，就是这般瞧不起我们！” 林老爷心里也不痛快，但更多的是对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的怨气。 “要是你妹妹被别人欺负了，你这当哥哥的，能给那人好脸色吗？” 林清墨…… “让你去哄江小姐，结果你直接把人搞丢了，换谁都不会给你好脸色！”林老爷把气儿都撒在林清墨头上。 林清墨里外不是人，难受得紧。 可他也冤啊，是江柒柒招惹了裴玄烨，他能怎么办？ 昨晚，江焱把整个文墨园清扫得干干净净，连只蚊子都不放过。 那雷霆之怒，他只是看着便瑟瑟发抖。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高枝，就算攀上了，不也憋屈？ * 江森快步往江柒柒院子去时，正好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不知在思索什么的谢晚晚。 他走上去，审视着对方。 高大的身影压下来，谢晚晚吓了一跳，抬眸看到江森，立马变得柔顺乖巧，“二爷，您回来了，是去看小姐吗？刚好我也准备去。” “你就别去了，她看到你估计会更不开心。”江森语气生硬，透着冷意。 谢晚晚的心揪了起来，泫然欲泣道： “二爷是不是也听了月儿说的话？晚晚跟你保证，我真的没跟林公子在一起。不过我一人离去，害小姐孤身被抓，是我的错，二爷怪我也是应该的。” 江森眸光幽暗，越发凌厉。 那天店铺跟前人很多，谢晚晚是不是跟林清墨一起走的，一问便知。 她竟还敢说谎！ 大哥说的没错，这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谢晚晚的娘亲钱嬷嬷是个善的，一辈子勤勤恳恳，尤其对江焱视若亲子。 钱嬷嬷也可怜，以前有个儿子，得了恶疾死了，如今膝下只剩谢晚晚这一个孩子。 不管是江焱还是江森，都不愿意钱嬷嬷因此痛心。 “我记得你跟柒柒同岁，今年也十六了吧。” 谢晚晚不明白江森为何突然提到年纪，轻轻点了下头。 江森漠然道：“柒柒已经说了亲事，也该给你说一个，我一会儿就吩咐下去，你等信儿吧。” 这话说得很强硬，没给谢晚晚拒绝的余地。 谢晚晚脚下发软，她明白江森什么都知道了，只是还不愿撕破脸。 咽下心中的恐惧，谢晚晚只能答谢，“劳烦二爷了。” 江森离去后，谢晚晚虚弱地靠在墙上，只是眼中惧色退去，不甘上涌。 已经这样了，江森能说什么好亲事给她？ 幸福和荣华，永远是自己争取来的！ 谢晚晚默默捏紧了拳头。 江森来到玉澜轩，径直进了屋，便看到江柒柒捧着一小碗米饭，就着一筷子羊肚炒细粉，吃得那叫一个香。 江柒柒眨巴眨巴，“你不是顾不得回来吗？” 月儿连忙给江森添碗筷，“要不要让厨房再去给二爷做几个爱吃的菜？” 江森摆了摆手，“我片刻就走。” 他担心江柒柒受了惊吓，食不下咽，所以忙里抽空回来看望。 不成想，是他多心了，江柒柒看起来好得很。 扫了一眼餐桌，江森愠怒：“怎么就上这几个菜，还都是小姐不喜欢吃的辣菜？” 月儿等下人顿时惶恐。 江柒柒赶紧解释，“师傅说了，有钱也不能铺张浪费，另外要多尝试新鲜的东西，人生才有更多乐趣。” 其实，是江柒柒与原主不同，喜欢辣菜。 且让楚璃背个小锅。 “你倒是听她的话。” 昨日出门游玩，江柒柒便和楚璃很是亲近。 “师傅说的有道理，我当然听。” “哼，那是我和你大哥没道理，所以你才总不听话？”江森磨牙，心里受伤了。 江柒柒嘟嘟嘴，“你们也没跟我说不能铺张浪费啊。” 原主一身臭毛病，全是这两位大哥宠出来的好嘛。 江森一噎，但他们说了其他有道理的话，江柒柒也没听啊。 算了，不跟她计较这些。 “你开心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说，被人宠爱和无底线的纵容，挺暖的。 江柒柒乖巧点头送人，还附赠了关心的话：“二哥注意身体，多喝热水。” 江森深感欣慰，开心地走了。 七王爷府。 锐锋向裴玄烨禀报：“王爷，文墨园没了。” 裴玄烨脸色黑沉，一双幽暗的眸子缩了缩，折射出毒辣的光。 一旁的锐智淡淡出声，“王爷太冲动了，江家小姐是江焱的心头肉，王爷这般举动，不是挑衅江焱吗？那江焱又是个狠的，此番做法太得不偿失了。” 裴玄烨深吸一口气，也没料到这个局面。 他知道自己不该招惹江焱，所以他没下重手，只是吓唬吓唬那臭丫头。 没想到江焱这条疯狗，逮着他往死里咬。 “江柒柒究竟说了什么？让王爷如此恼怒？”锐智询问。 他们至今不知道裴玄烨生气的点在哪？ 裴玄烨沉默半晌，最终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二人下去了。 门开时，一阵风卷入，烛光摇晃了几下，最终熄灭，室内一片漆黑。 一道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天煞孤星，克死母后，害死皇弟，阴晴不定、反复无常、人面兽心、穷凶极恶。” 若这些话都是谣言，都是揣测，裴玄烨大可不予理会。 可偏生都是事实。 字字诛心。 高大的身躯蓦然朝前桌倒去，胳膊“哐当”一声撑在边沿，五指成爪死死扒在桌面上。 他好痛啊！ 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巨剑捣搅！ 痛得他想要让全世界都同他堕入深渊！ 第19章 撕开林清墨自以为是的面具 因着谢晚晚那深情一眼，林清墨忧心忡忡，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日一早，他打着看望江柒柒的名头又来了相府求见。 江柒柒不好继续把他拒之门外，便放进来了。 “小姐在书房，林公子这边请。” 林清墨随月儿走进书房。 书房的窗户开着，缕缕柔和的晨光洒进来，落在江柒柒的秀发上，散发着细碎的金光，将那柔顺发丝照耀得如同一匹上佳的丝绸，顺滑柔软，令人忍不住心驰神往，想要伸手抚摸。 一瞬间，林清墨被勾走了全部心神。 他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目光从头发落到江柒柒的脸庞上。 江柒柒真是生得极美，一点瑕疵都没有，就像是巧夺天工的匠人花费多年心血细细雕刻了每一处。 如远山的黛眉，如小扇子一样的浓密睫毛，挺直的鼻梁，小巧圆润的鼻头，还有那饱满而殷红的樱唇。 接下来是纤细而修长的脖颈延伸进干净白皙的衣领下，难以想象那锦衣之内是一幅如何摄人心魄的绝美景象。 林清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开来，喉间也变得干燥，喉结上下涌动着。 “咳。” “林公子请坐，我给你上茶。” 月儿轻咳一声，提醒林清墨注意仪态。 这般赤裸裸地盯着她家天仙似的小姐，简直是一种亵渎。 林清墨眼神慌乱地坐了下来，拿起月儿递过来的茶装模作样地喝着，试图掩饰自己刚才生出的那些肮脏心思。 月儿退下，守在屋外。 林清墨这才敢再次抬头去看江柒柒。 江柒柒纤纤素手执笔，一直在宣纸上游走，完全沉浸其中，并没有发现林清墨的窘态。 林清墨心生好奇，上前两步去瞧。 原来，江柒柒在作画。 “你画的是什么？” 画才进行了一半，林清墨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齐天大圣孙悟空。” 江柒柒轻启红唇，声线清冷，心思专注在画上，都没有抬头看林清墨一眼。 林清墨眉心皱了皱。 “孙悟空？那是谁？” “一只猴子。” 林清墨闻言好笑地摇了摇头。 “你这画的，哪有半点猴子的样子？” “画一只好的猴子很难，它的毛发应根根分明，蓬松而有光泽。而你的线条又粗又实，连形都不可能画出来，更别提猴子灵动，身姿和眼睛非常重要，这些细节就更不是你现在能完成的。” “我估计你连猴子都没见过，也没什么画画的功底，实在喜欢，不如先画一些简单的静物练一练。” 江柒柒终于抬起了头，只是目光凌厉，充满了厌恶。 “要你管？跟你有关系吗？” 林清墨一愣，“我这是为你好，给你一些好的建议。” “不需要！” 屁的建议，语气里全是居高临下的贬低之意。 不过就是终于找到比江柒柒强的地方，便洋洋得意地指教了起来。 林清墨被怼得怒气上涌，“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就这样的态度！” 江柒柒嗤笑一声，撇了一眼林清墨空空如也的双手，“看人空手来啊！” “你！” “我昨日不是带了礼物给你吗？” 一提到钱财，林清墨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暴跳如雷。 “那是你父母的心意，跟你有关系吗？” “从我失踪到现在，你道歉过吗？你表达过歉意吗？” “就连我师傅都觉得是她提前离开才让贼人有机可乘，可你呢？”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日你为什么离开店铺？和谁一起离开的？” “你今日前来究竟是看我还是想看别的什么人？” 江柒柒把林清墨自以为是的面具剥下一层又一层！ “你闭嘴！” 林清墨瞪着眼睛，一张脸烧得通红，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允许江柒柒多说半个字。 “我、你……” 他半晌不知该如何反驳。 最终，他露出失望透顶的眼神。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你这般厌恶我？那你退婚好了？” 反正这种无德无才，只有美貌空壳的女人，他看不上！ 江柒柒嘴角勾出一抹嘲讽，自以为是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过，江柒柒眼眸一转，调皮道： “我不！” “我就不退婚！” “偏不如你的意！” 林清墨在外的名声比江柒柒好很多，江柒柒现在退婚，别人只会怜悯林清墨，谴责江柒柒。 江柒柒才不要！ 就算做坏人，她也要做个好名声的坏人！ 若是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多影响心情！ 林清墨心头一梗，感觉自己迟早被江柒柒气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今天就当我没来！”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林清墨在江柒柒跟前始终有一份高人一等的优越，他拂袖而去，厉害着呢。 “月儿，泡杯菊花茶，去去晦气！” “是。” 过了一会儿，楚璃也来了，瞧着江柒柒在纸上涂涂画画，笑言：“今日怎么有兴趣作画了？” 江柒柒停笔回话，“我想要一条别致的手帕，自己设计图案。” 楚璃点头认可，“好想法。” “师父有什么作画的技巧传授给我吗？”江柒柒向楚璃讨教。 楚璃无奈一笑，“惭愧，我对作画一窍不通，不过我有一个师……，有一个姓师的朋友，他很厉害，你若喜欢，下一次见了他，我给你讨要几幅。” 江柒柒知道楚璃的大师兄是丹青圣手，他的画千金难求。 “那就先谢谢师父了。” 楚璃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开口：“我来时碰见林公子了，他在府里左顾右盼，好像是寻什么。” 楚璃想，有可能是寻那个叫谢晚晚的。 却见江柒柒眼睛眨巴眨巴，“难道是尿急，在找茅厕？” 楚璃…… 憋了好一会儿，楚璃叹息一声。 算了，没有证据的事，还是先不要乱说了。 “你先画，等你画完了，我们开始教习今天的内容。”说着，拿起手中的册子晃了晃，“看账本！” 以后作为一家主母，管理家中银钱和各项事务，看账本的本事是一定要学的。 江柒柒点头，然后认真投入到画画当中。 其实，江柒柒画画的水平还不错，毕竟她以前就要时常画一些设计稿。 只是，江柒柒还不习惯使用毛笔，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准。 坏了四五张之后，江柒柒终于画出一张满意的大圣来。 “师傅，看看怎么样？” 楚璃没抱什么期望，毕竟江柒柒的字都写得七扭八歪，难看得紧。 然，画入手，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猴子映入眼帘。 楚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画，笔墨不多，只有寥寥线条，没有太多细节，可又好像每一处都抓住最关键的东西。 小猴子一手遮天，一腿轻抬，眼神张望远处，背后还背着一根棍子，既有猴子的神韵，又憨态可掬，真教人心生欢喜。 “妙！” 楚璃由衷地赞叹。 第20章 好姐妹就要一起做生意 “不过，这只猴为什么拿着棍子？”楚璃不解。 江柒柒认真地解释：“因为他是功夫猴。” “扑哧。”楚璃笑出声来，“你这小脑瓜里怎么竟装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江柒柒呵呵傻笑。 楚璃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我也想要一只功夫猴。” “那还不好办，我让绣娘绣上两条，送一条给师傅就是。”江柒柒大方道。 然后，江柒柒眼眸一转，又道：“我还有很多想法呢？等我整理一下就开个店，自己赚钱。” 楚璃闻言，神色一下认真起来。 她近日也有想法从商。 楚璃想要调查将军府灭门的真实原因，但皇城的权贵阶级高如云端，楚璃无权无势，实在难以深入探查。 如今，也只是凭着师门的一点门道做事，可师门身在江湖，于朝廷没有太大的权势。 楚璃又不敢暴露身份去做太出格的事，思来想去只有从商这一条路。 只是想要靠从商打入权贵阶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钱财、人脉、创意，缺了哪个都不行。 短短时间，楚璃心思百转千回，再看向江柒柒，多了几分重视。 “你已经是相府的千金小姐，有花不完的钱，为什么要自己挣钱？” 楚璃试探着问，想要知道江柒柒是认真的，还是只一时兴起。 江柒柒认真地说：“相府的钱再多，始终不是我自己的。只有自己挣钱，心里才踏实。而且，凭自己实力挣钱，多有成就感啊。” 江柒柒能有这份觉悟，真让楚璃惊叹。 却见，江柒柒又苦了脸，“可惜，大哥二哥一定不同意我在外抛头露面，我这个想法也不知道能否实现。” 江柒柒特意给楚璃留了口子。 楚璃果然对号入座，“我倒是可以抛头露面，你我合作，你负责创意设计，我负责经营，极好。” “真的！”江柒柒惊喜地跳了起来，“师父愿意跟我一起开店吗？” “那要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楚璃挥了挥手里的小猴子，“仅凭这一张可不够。” “你就瞧好吧！” 江柒柒笑颜如花，信誓旦旦地保证，我定要跟你绑得牢牢的，密不可分！ 接下来的几天，江柒柒和楚璃都在商量开店事宜。 江柒柒的想法很多，美妆、美肤、服饰、配饰等女孩子变美的行业，她都有用不完的想法。 只可惜现在的工艺还差点，有些只能慢慢尝试。 楚璃的想法是先从服饰配饰入手，好完成，一点巧思便可以立刻推广。 江柒柒自然没有意见。 书中，楚璃从商很厉害，哪怕有同为商人的江森百般打压，依然将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一度打入权贵圈层，风头无双。 所以，江柒柒十二万分相信楚璃所有的经营决断。 然后，江柒柒和楚璃各出资一半，开始做前期的准备。 楚璃负责找店铺、联络各方资源、装修等等事宜，忙得脚不沾地，有时都顾不上来相府。 江柒柒也没闲着，她的创意要落到实处，设计出具体款式的服饰配饰，且要融合现在的审美，确保人们能接受。 这日，江柒柒一如既往地伏案设计。 她的毛笔用的越来越顺手了，工作效率也提高不少。 月儿拿着一张请柬走进来，呈到江柒柒跟前。 “小姐，是昌和郡主的请柬，说要办一个画舫夜宴，邀您前去，还特地嘱托让您把林公子一起带着。” 江柒柒拿过来一瞧。 那不就是豪华游轮吗？ 多贵啊！ 江柒柒前世想都不敢想！ 这必须去！ 不过，只带着林清墨多没意思，必须把谢晚晚也带上才够热闹嘛。 两日后的傍晚。 谢晚晚如约等在府门，她没有自己的马车，所以要等江柒柒来了，一块去。 谢晚晚的内心是惶恐的，她不确定江柒柒带她一起出行游玩是什么意图？难道是有什么手段，想作弄报复她勾引林清墨？ 但，危险同时伴随着机遇。 谢晚晚已经打听到林清墨也会前去，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会紧紧抓住！ 江柒柒不紧不慢地走来，一袭烟霞色的罗裙步步生花，与天边晚霞交相辉映，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谢晚晚不自觉地握住拳头。 老天为何如此优待江柒柒？ 给了江柒柒富贵的家庭，又给她绝佳的容颜！ 怎能不让人嫉妒？ “柒柒，你今天真好看，像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谢晚晚扬起谦卑的笑，夸赞道。 江柒柒淡淡打量了谢晚晚一眼。 谢晚晚今日很不一样。 一身干净洁白的素衣，没有多余的装饰和色彩，秀发也只用一根簪子挽起来。 身姿纤薄，显得楚楚可怜。 不过她小脸白皙，两颊粉红，眉毛细长精致，颇有些小心机在里面。 男人若是见了，定会为这样天生丽质却柔弱不能自理的温婉女子而心生爱怜。 江柒柒笑而不语，扶着小风的手走上马车。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柒柒今天带了会武功的小风和青枫，安全感满满。 京都无海，但有一条长江名碧凌江。 碧凌江面宽广平缓，江东是京城的豪华，江西是烟火人家以及连绵起伏的山脉，实乃赏景游玩的好去处。 江柒柒来到江边，四周人声鼎沸。 她撩起车帘，好奇地张望，只见江两岸挤满了赏景的游人和做生意的摊贩，好不热闹。 往江面上瞧，夕阳将江面照耀得波光粼粼，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画舫极大，宛如一座水上宫殿。船身雕刻精美，彩绘绚丽夺目。朱红色的栏杆与金色的装饰交相辉映，散发着古朴而华贵的气息。 这画舫正是江森的产业。 看到相府马车，接待小厮忙不迭地迎上来，一问是江柒柒，更加不敢怠慢，一边让人去牵马，一边把江柒柒带往贵宾通道。 “小姐现在上船吗？” 江柒柒问：“有没有见到林清墨？我同他一起。” 小厮摇了摇头，“没见到，我这就派人去打问一下。” 江柒柒估计林清墨还没来，因为她邀请林清墨后，林清墨回话说今日有事，估计要晚点。 江柒柒也不忙，来到茶室等候。 等了许久，天色已经暗下来，船马上就要开始，林清墨终于掐着点来了。 第21章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只见林清墨衣着精致得体，不慌不忙地上前，没什么歉意地跟江柒柒说：“我是不是来晚了？” 一股子傲气哦！ 那日不欢而散后，林清墨忍着没有理会江柒柒，不管林父林母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不为所动，打定主意晾着江柒柒。 这不，江柒柒先慌了，主动邀请他游玩。 哼！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你对她越好，她越发放肆！ 所以，他特意掐着点来，让江柒柒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当然，江柒柒胆敢不等他自己进去，他会让江柒柒再也看不到他的好脸色。 江柒柒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不晚。” 之后，款款起身，由小厮带着上船。 谢晚晚也忙起身跟上。 林清墨一愣，才看到谢晚晚。 谢晚晚也轻轻抬眸瞧了林清墨一眼，那一眼饱含了复杂的深情，只一下又赶忙收敛回去。 林清墨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最牵挂的就是谢晚晚了，可丞相府的消息他半点打听不到，只能干着急。 如今见了，竟是痛心不已。 她怎么面容如此憔悴，是不是在丞相府受了欺负？ 连衣着都如此素净，难道是江柒柒怕被抢风头，所以逼得晚晚这样穿吗？ 直男根本看不出谢晚晚妆造上的小心机，只觉得谢晚晚以前是唇红浓眉，艳丽好看，如今却素面寡淡，不施粉黛。 直教人心疼死了！ 谢晚晚感受到林清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满意地勾起唇角。 还好，林清墨的心还在自己身上。 昌和郡主的厅在三楼，江柒柒一进门，昌和郡主就迎了上来，笑骂道：“来得这么晚，先罚三杯。” 昌和郡主，生来尊贵，跋扈张扬的性子跟原主江柒柒有一拼，二人算得上是臭味相投，日常聚会没少一块欺负别人来取乐子。 江柒柒笑言：“行行行，我这不是带了人，你尽管罚！” 说着，看了林清墨一眼。 昌和郡主看热闹不嫌事大，顿时来了精神，“没错没错，林清墨入了你的眼，定是有过人之处，先喝了这三杯，让我瞧瞧。” 说着，就有小厮呈上盘子，倒了三杯。 酒是桃花酿，度数不高。 毕竟一屋子闺阁小姐，喝得烂醉，不像话。 林清墨当然也不敢推了郡主的酒，一滴不漏地喝了。 郡主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之后拉着江柒柒的手去主位坐，嘴巴叭叭说着近日趣闻。 林清墨尬在原地，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这一屋子都是闺阁小姐，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哪？ 谢晚晚跟在后面，更是不知所措，她既不能像小风那样去门口守着，又不敢自顾自去落座。 其他小姐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自己聊自己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郡主是故意的。 就算郡主嚣张，但出身皇亲国戚，礼仪礼数都懂得，她故意不给林清墨派座，就是看不起林清墨的出身。 或者还有那么点给江柒柒难堪的意思。 江柒柒心里门清，她和昌和郡主塑料姐妹情，表面一块玩，实在暗中总较劲攀比。 江柒柒选了林清墨当夫婿，昌和郡主背后指不定笑话成什么样子了。 只不过，江柒柒背后有丞相府，权力鼎盛，而昌和郡主的父亲，不过闲散侯爷。 所以，昌和郡主不敢对江柒柒有半点不敬，只能利用林清墨来膈应江柒柒。 林清墨这头等着江柒柒为他解围，不料江柒柒只顾着和昌和郡主说话，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他此时的窘境。 继续站下去，就太丢脸了。 林清墨瞧准一处空位，对谢晚晚说：“我们去那边坐吧。” 谢晚晚忙跟着林清墨落座，但总觉得面上无光。 江柒柒把她带来，也不说介绍一下她！ 昌和郡主有些异样地看着江柒柒，不是说江柒柒爱惨了林清墨吗？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她还想看江柒柒为了那穷酸书生冲冠一怒呢！ “哎呀，林公子怎么坐那去了？快快把上首位置给林公子腾出来。”昌和郡主一副才发现的模样。 所有人都瞧向林清墨。 林清墨一时间囧得面色潮红，“无妨，我坐这里挺好的。” 昌和郡主当即竖眉，“那怎么行？你未来可是柒柒的夫婿，这位置不合你的身份！” 昌和郡主是真可恶，把林清墨的身份提溜出来反复鞭打。 林清墨一时换座不是，不换座也不是！ 难堪极了！ 谢晚晚低着头装鸵鸟，她只是一个奴婢，更不敢在郡主面前为林清墨出头。 “呵呵~” 江柒柒掩面娇笑几声，冲着昌和郡主嗔怪道： “不是出来玩吗？瞧你，一口一个身份，端着那破架子。我看我也下去吧，怎配与你郡主同坐主位？” 昌和郡主面色一滞，随后大笑：“我的好妹妹，我哪有，这不是怕怠慢了林公子，让你不开心吗？” “我可从来不在乎这些无趣的虚礼。”说着，江柒柒起身，“船开了，出去看看热闹吧。” 大家都起来，座位才能重新排不是？ 江柒柒也算为林清墨解围了。 江柒柒前脚走，郡主后脚跟上，“好，我们都去看。” 众人都看得明白，虽然郡主尊贵，但论话语权还得是江柒柒。 丞相大人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曾经有不少朝廷官员的夫人小姐都试图结交江柒柒，以求在丞相大人面前说得上话。 奈何江柒柒跋扈无脑，只知道欺辱旁人，一点用都顶不上。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明面上招惹江柒柒，否则江柒柒回去朝丞相大人一番哭诉，丞相大人雷霆一怒，是要出人命的。 众人一涌而出，都来到栏杆处欣赏夜景。 林清墨总算舒了口气，默默起身。 谢晚晚不敢乱说话，只时不时心疼地看着林清墨。 林清墨捕捉到这些眼神时，心里不由一暖。 江上湿润的清风拂过江柒柒的脸庞，十分舒服。 向东望城内灯火通明，璀璨夺目；向西望田野辽阔，悠然自在；向下望江水滚滚，格外震撼；向上望众星拱月，美不胜收。 挺好！ 正赏着美景，江柒柒突然生起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猛地回头，竟看到裴玄烨一身玄衣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目光微眯，黑沉沉的，像条毒蛇。 江柒柒心口一悸！ 这家伙还想干什么？ 恐惧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被愤怒掩盖。 上次的老鼠事件，江柒柒噩梦了好几宿。 她还没有找裴玄烨算账呢，裴玄烨倒好，竟还不解气？这般阴鸷，想吓死谁？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江柒柒心里很快有了盘算。 第22章 林清墨打脸江柒柒 昌和郡主请的舞娘们到场了，一行人又鱼贯回到包厢。 这下，昌和郡主不敢怠慢林清墨了，特别开口让林清墨坐在上首的座位。 林清墨瞧了谢晚晚好几眼，最终没敢开口让谢晚晚也坐上来。 江柒柒则把小风叫进来，耳语了几句。 小风得令后，又传话给青枫。 之后，青枫消失了一会儿。 包厢内的众人推杯换盏，品美食佳肴，赏舞姬曼妙。 昌和郡主一个劲儿想要劝江柒柒喝酒，因为原主是喝的，且酒量不错。 但醉酒误事，尤其裴玄烨也在这儿，江柒柒不敢放松警惕。 所以，江柒柒借口身体不适，推了敬酒。 昌和郡主拿不下江柒柒，又把目标放在了林清墨身上，左一杯右一杯地敬。 其他人见了，也都效仿。 林清墨喝了很多，面色潮红，眼神都有些涣散开来。 这时，外头响起了郡主侍卫的声音。 “郡主，今年的探花郎苏云轩求见。” “哦？”昌和郡主目露疑惑，并不认识苏云轩，“让他进来。” 江柒柒对苏云轩这个名字也没有印象，不怎么在意地瘫在椅背上剥橘子。 门开了，一个干净清爽的白衣男子带着和煦恭敬的笑容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挑偏瘦，一身的文气，跟林清墨的气质很相似。 不过没有林清墨的清高外露，而是温润内敛，谦卑恭顺，很给人好感。 “参见郡主。” 苏云轩开口，声音清润好听。 昌和郡主眼前一亮，这苏云轩倒是生得好看。 “你有何事啊？” 苏云轩浅浅一笑，“家父在京城从事花卉的养殖，与候府一直有生意往来，我听说郡主在这里宴请宾客，斗胆前来拜见，郡主莫怪。” 原来如此，昌和郡主略有些轻蔑地勾了勾唇角，说白了是想攀关系。 一来，家中生意需要候府照顾。 二来，商户之家无底蕴，最被权势们看不清，苏云轩初入仕途，估计路不好走，想要攀结权贵。 “苏公子有心了，我当然不会怪罪，如果愿意可以坐下来一起饮酒作乐。” 虽心生轻视之意，但昌和郡主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苏云轩生得好看，惹人怜惜，那一点小心思可以忽略不计。 其他小姐们有了解苏云轩，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说苏云轩好看的。 有说苏家花卉生意做得好的。 也有说苏云轩才高八斗，虽现在是小文官，但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的。 总之都是夸赞的话。 唯有林清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同为京城有点名气的才子，林清墨当然认识苏云轩，诗会上二人还曾比拼过一番，打了个平手。 林清墨承认苏云轩有几分才华，但他也不差。 可为什么他进门时，众人神色各异，还给了他难堪。 轮到苏云轩，就都是夸奖的话了？ 甚至几个小姐已经红了脸，一副芳心暗许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江柒柒的原因，大家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吗？ 也是，江柒柒人品不好，到处得罪人，牵连他也不被待见。 林清墨气呼呼地想着。 苏云轩落座，才发现身边是个熟人。 “这不是林公子吗？你也在这儿？” 说着苏云轩恍然大悟，他看向江柒柒，“这位姑娘难道就是丞相府的江小姐？” 苏云轩一进门就发现江柒柒了，能和昌和郡主同坐，身份一定尊贵，所以他先前没敢贸然询问。 江柒柒轻轻点了点头，没多话，自顾自吃橘子。 苏云轩激动地又站了起来：“早闻江小姐容貌冠绝京城，今日一见实乃小生三生有幸。” 江柒柒闻言，瞥了昌和郡主一眼，果然看见昌和郡主的脸垮了一分。 昌和郡主长得也不错，但在江柒柒面前，黯然失色，不值一提。 每当和江柒柒在一起的时候，昌和郡主就变得透明，男人的目光从来落不到她的身上。 因为这个，昌和郡主许多时候都不想和江柒柒玩了。 好在江柒柒人傻钱多，出了事能背锅，别人骂也是只骂江柒柒，她便忍了。 江柒柒面色如常，冲苏云轩抬了抬手说：“坐吧。” 冷淡的态度令在座的小姐都有些惊讶。 以往江柒柒遇到夸她的男人，必然要高傲地抬起脖子，或居高临下说对方识趣有眼光，或厌恶地瞪两眼，让对方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今日，怎么如此淡定？ 难道是因为林清墨？ 有传言江柒柒对林清墨爱而不得，甚至为了林清墨苦读圣贤书，学习礼仪礼数，不会是真的吧？ 昌和郡主心中不爽，把众人心里的想法揭了出来。 “瞧瞧，咱们江大小姐有了未婚夫，酒也不喝了，闹也不闹了，苏公子夸她都爱搭不理了，当的是一个贤良淑德。要我说，还是林公子厉害，怎么就让我们柒柒收心了？” 这番话传递了很多意思。 林清墨一听，只觉得江柒柒以前私生活混乱，郡主嘲讽他呢！ “郡主说笑了，我做人的准则一向是做好自己，旁人如何从不插手半分。” 也就是说江柒柒如何，跟他都没有半分关系。 江柒柒为了他苦读圣贤书，学习礼仪，他也并不感动。 江柒柒没忍住瞪了林清墨一眼，她刚刚还替林清墨解围，林清墨转头就背刺她。 真够没良心的！ 苏云轩也觉得不妥，替江柒柒说话：“林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夫妻本是一体，当荣辱与共，你怎能只顾自己？” 林清墨黑了脸，看向苏云轩的目光很不善。 “我和江小姐还不是夫妻，苏公子慎言。” 苏云轩愣了一下，有些心疼地看了江柒柒一眼，但恰到好处的不再多说。 席间也安静了下来。 林清墨的话无疑在打江柒柒的脸，告诉众人他不满意这门亲事，他不把江柒柒当妻子看待。 就算是平头百姓定了亲，也会在人前呵护自己的未婚妻吧，而林清墨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仿佛他是天上明月，江柒柒是地上烂泥，半点配不上他。 这江柒柒能忍？ 昌和郡主敛下眼中笑意，等着江柒柒闹事丢脸，她来看好戏。 第23章 裴玄烨的回忆总是刻骨铭心的痛 江柒柒扔下手中剥得完整的橘子皮，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还没有明媒正娶，当然不是夫妻，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昌和郡主…… 众人…… 不是，真能忍啊！还忍得这么理所应当！ 林清墨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忐忑的心刚揪起来又放了下去。 他就知道，江柒柒不敢再惹恼他！ 他这几日晾着江柒柒，已经让江柒柒收敛了！ 就算以后娶了江柒柒，他也会让江柒柒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小心翼翼！ 昌和郡主彻底没了兴致，江柒柒今日也不知怎么了？ 一个坑都不跳，无趣！ 苏云轩默默拿起酒杯，轻抿了一下，目光却始终落在江柒柒的身上，观察江柒柒的一举一动。 她举止随性优雅，姿态从容淡漠。 既有女子的柔美，又有上位者的矜贵，像一缕捉摸不透的云。 她虽然没争没闹，却把自己从林清墨的贬低中摘了出来，始终保持高贵。 相较之下，林清墨的锋芒毕露，和他欺辱未婚妻的行为，低级了许多。 林清墨察觉到苏云轩徘徊在江柒柒身上的目光，不悦地瞪向他。 苏云轩收回目光，无所谓地轻笑一下，小声说：“科举过后，我便在朝中任职，公务繁忙，很少去诗会了，不知道林公子还常去吗？” 林清墨听出了言外之意，暗暗咬牙，臭显摆什么。 “我也是有官职的，自然少去了！” 然，林清墨不过是个闲职，还是经常往诗会这些地方跑。 林清墨的官职是林府托人安排的，不在朝中，所以比苏云轩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且苏云轩是科举探花，名气也远远盖过了林清墨。 当然，林清墨心里不服，他只是没有去考科举，如果他去考，也能中！ 只不过父亲说了，不用花时间做那些无用功，万一考不上浪费时间还丢脸。 就算考上了也只是安排一个小文官的职位，想要往上爬靠的是政绩和人脉。 父亲有人脉，可以直接替他求一个官职，以后也能为他铺路，所以他才没有去考。 不像苏云轩这种低俗的商户，只有科考才能为官。 所以两个人起步就是不一样的，苏云轩的起点就不如他，未来也定不如他。 林清墨如是想着，心里才舒坦一些。 苏云轩虽然不去诗会了，但经常跟诗会上的朋友来往，知道林清墨常常无事，整日待在诗会吟诗作曲。 他摇头浅笑，没有戳穿林清墨的谎言。 只是心中纳闷，江小姐为何会喜欢林清墨这样的男人？ 与此同时，画舫的另一头厢房内，裴玄烨百无聊赖地看着底下寻欢作乐的各家纨绔。 他面上客气应付着，心里却厌恶至极。 都是些无能庸碌之辈，可以稍加利用，却难以与他共谋大事。 心中的苦闷上涌，裴玄烨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酒是新上的，一入喉，裴玄烨便发觉不对。 “噗！” 他连忙吐了出来。 “七王爷，怎么了？” 众人惊了一下。 裴玄烨眯了眯眸子，危险的光一闪而过。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说：“呛着了。” 众人失笑。 裴玄烨也笑，“哎，衣服都弄脏了，我去换一件，你们继续喝。” 众人附和几句，毫不在意地继续寻欢作乐。 裴玄烨出了门，脸色瞬间黑沉，脚步越走越快。 锐锋锐智都跟着，已经看出不对劲。 随便找了一间无人的房子，裴玄烨推门而入，锐锋把手门口，锐智跟了进去。 “王爷，怎么了？” “酒里有杏仁！” 锐智的眸子一下子放大，“怎么会？我立刻去找大夫！” 裴玄烨对杏仁过敏，轻则浑身肿胀，重则吐血，危及生命。 裴玄烨一把拉住锐智的胳膊，“不许声张！我没喝进去多少，应该不会太严重。” 这种致命的缺点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份危险。 “是我着急了。” 锐智拧着眉，帮裴玄烨检查。 裴玄烨的嘴边已经完全红肿了起来，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 “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该尽快处理！” 裴玄烨一双眸子变得通红，想起来那些被杏仁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日子。 “只有皇后那边知道我对杏仁过敏，你让锐锋去查！一旦发现皇后的人，直接杀了！” 裴玄烨声音嘶哑，饱含着满满的恨意。 “我会让锐锋去查的，您别着急，当务之急是回府，控制过敏症状的蔓延。”锐智思索后，又道，“我去制造点混乱，让船掉头回去！” 锐智出去后，裴玄烨一人沉浸在黑暗中。 “吃！” “给我吃！” “你不是爱去你父皇跟前告状吗？不是说我虐待你吗？” “这杏**补，多吃点！给我吃！不许吐出来，全都咽下去！” 瘦小的男孩被太监提着后颈，控制着脑袋。 疯了似的女人睁着一双阴鸷暴虐的双眸，将一把又一把的杏仁塞进男孩的嘴里。 男孩的双目通红，全身肿胀，爬满密密麻麻的红点。 突然，男孩干呕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涌了上来，把满嘴白生生的杏仁染得血红。 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皇后娘娘，继续下去，他会死的。” 皇后居高临下，如同看待蝼蚁般睥睨着男孩。 “叫刘太医来治，治好了继续吃，吃到他愿意出去说我善待他为止！” 回忆总是这般刻骨铭心的痛。 裴玄烨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摸到桌上的茶具，死死攥在手里，直到茶具破裂，尖锐的断口插进他的掌心才好过了一点。 他抬起头，眸子在门外微弱的烛光里折射着点点血红的光。 * 江柒柒心不在焉地吃着菜，心里惦记着裴玄烨，不知道有没有得手。 过敏的滋味不好受，又痛又痒的，红肿消不下去之前休想好好睡觉。 想着裴玄烨也会夜不能寐，因此噩梦连连，江柒柒心里才痛快了些。 不过，看在裴玄烨上次留手的份上，江柒柒也没下狠手。 她特意嘱咐小风杏仁的量要少，让裴玄烨吃点苦头就行，也让裴玄烨知道知道她江柒柒不是好惹的！ 突然，外头吵闹了起来。 “怎么了？”郡主出声问。 侍卫回复：“好像是有刺客伤人，郡主莫要出来，我等会守好此门。” “怎么会有刺客？” “要刺谁？” “有谁受伤了吗？” “我们怎么办？” 其他小姐们惊慌了起来。 第24章 江柒柒这窝囊废 苏云轩站了起来，坚定道：“郡主，江小姐，别害怕，有我呢，我出去看看，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说着，苏云轩大步走出去。 众人有被安慰到。 “苏公子真勇敢。” “有他在，我们会没事的。” 林清墨白眼翻上天。 逞什么能？苏云轩一个柔弱书生，刺客真来了，他能挡得住？怕是跑得比谁都快！ 谢晚晚在后方注视着林清墨，眼里不免有些失望。 林清墨是男人，这种危险的时候竟然一声不吭，太懦弱了。 苏公子倒是很不错，只可惜苏公子的眼里只有江柒柒和郡主，根本不会注意自己。 谢晚晚心中叹息。 要是早一点，她能在苏公子还没有科举中榜之前就认识他，该多好。 要是她能未卜先知，算到苏公子如今成就，该多好。 遗憾过后，谢晚晚又安慰自己。 林清墨也不错，也有才华，还有林父在朝中帮衬，日后成就不一定会比苏公子差。 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必须牢牢抓住林清墨！ 江柒柒如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刺客？ 会不会是裴玄烨为了下船搞出来的？ 看来青枫得手了。 不多会儿，船上的护卫便来传话，说船已经掉头，很快就能离开。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谢晚晚显得焦急。 一整晚了，她怕被那可恶的郡主戏弄，不敢多话也不敢多事。马上就要下船了，她还没来得及跟林清墨说一句话。 一刻钟后，画舫靠岸，三楼都是贵客，优先下船。 客人们都从包厢内走出来，一时间通道内非常拥挤。 又因为刺客的事情，大家都比较慌，抢着往前涌。 江柒柒这些女客自然不能跟男人一样熙熙攘攘，落到了最后。 昌和郡主扒着苏云轩的胳膊，满脸惧色，匆促着赶紧走，毕竟刺客还没有找到。 江柒柒倒是泰然，最后一个慢悠悠地跟着。 谢晚晚则乖巧地跟在江柒柒身边。 突然，谢晚晚一把握住江柒柒的手。 江柒柒奇怪地扭头看她，只见谢晚晚嘴边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然后整个人后仰，从栏杆上栽了下去。 “啊！柒柒！” 伴随而来的，是谢晚晚惊慌失措的声音。 江柒柒的手被谢晚晚牵着，所以众人闻声回过头的时候，江柒柒的手还在半空，看起来就像是江柒柒把谢晚晚推下去了。 走在前头的林清墨瞬间暴怒：“江柒柒，你疯了！” 话落，他利索地爬上栏杆，一跃而下，朝着不会游泳胡乱扑腾的谢晚晚游过去。 昌和郡主瞧着有热闹看，怕都不怕了，跑过来惊奇地问：“柒柒，你把她推下去干什么？林公子怎么如此着急？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江柒柒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小风见不得自己小姐受冤屈，对昌和郡主说道：“是她自己跳的，跟我家小姐可没有关系。” 昌和郡主眼睛亮了亮。 自己跳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下了船，其他小姐担心刺客，忙不迭地上了各自马车回去了，只有昌和郡主看热闹不嫌事大，赖在江柒柒身边不走。 哦，对了，苏云轩也没走。 林清墨把谢晚晚从浅岸的地方救上来，四周都是看热闹的游客。 谢晚晚浑身湿漉漉，吓得抱紧自己，直往林清墨怀里躲。 林清墨心疼极了，脱下自己的衣服把谢晚晚裹起来，冲着周围的人凶道：“看什么看，都散了！” 众人全当没有听见，纷纷议论这两人是谁？这般孤男寡女地抱在一起，不定终身都说不过去。 画舫的人姗姗来迟，林清墨气恼地吼：“怎么来得这么慢？要是让你们救，人都淹死了。” 小厮不悦地瞪了林清墨一眼，林清墨跳得那么快，也用不着画舫的人出手啊。 船上配备了数十名护卫，根本用不着林清墨救人！ “事出突然，还是先把这位姑娘带去房间换衣服吧。”小厮耐心性子解释了一句。 林清墨扶着谢晚晚站起来。 谢晚晚双腿发软，根本走不了路。 林清墨二话不说，把谢晚晚打横抱起，快步走出人群。 背后全是围观群众的起哄声。 谢晚晚绵软的拳头捶在林清墨的胸口，“林公子，快把我放下来，这成何体统。” 林清墨只觉得胸口酥酥麻麻，满腔都是怜惜之情。 “晚晚别怕，大不了我娶你。” 林清墨说的小声，只有谢晚晚一个人听见。 只见谢晚晚嘴巴都惊得合不拢，热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那是感动的泪水。 林清墨越发觉得他不能辜负谢晚晚的一片赤诚，他应该给她一个身份！ 到了房间，林清墨派小厮去取干净的衣服。 小厮则先来禀报江柒柒，“林公子已经带谢晚晚去了房间，小姐要过去吗？” 江柒柒不想动弹，“我就不去了，让他们收拾好衣服，过来找我。” 昌和郡主急道：“柒柒你不想过去看看吗？万一他们有什么猫腻？” 有没有猫腻，江柒柒还能不知道吗？ “不想。” 江柒柒摇头，她一点都不想去打扰林清墨和谢晚晚的浓情蜜意。 昌和郡主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柒柒，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惶恐不安。 但是没有。 “你是不是怕看见什么？你不能逃避啊！”昌和郡主痛心疾首地劝说。 “你要是想去，你去吧。”江柒柒淡淡地回。 昌和郡主…… 她今天快被江柒柒这窝囊废气死了！ “算了！我白替你担心，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昌和郡主一甩袖子走了。 江柒柒抬眸看向苏云轩，“你不走吗？” 苏云轩浅浅抬眸，眼含忧虑：“我不知道落水之人是谁？有什么意图？担心江小姐会受到欺负，所以不想离开。当然如果江小姐想让我离开，我立刻就走。” 毕竟，谁都不想把自己家不堪的私事让外人知道。 江柒柒无所谓地歪头，“你想待就待着，我没关系。” 苏云轩愣了一下，越发捉摸不透江柒柒。 怎么感觉，她不太在意林清墨呢？ 林清墨那头正和谢晚晚含情脉脉地对视。 谢晚晚眼中热泪盈眶，“公子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林清墨瞧着谢晚晚曼妙的身姿和深情款款的眼眸，只觉得血气上涌，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男子汉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晚晚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25章 林清墨和谢晚晚私定终身 “晚晚当然愿意。”谢晚晚激动得差点扑上去，“可是，柒柒她……” “那种蛇蝎一样的女子我绝不会娶，她今日能将你推入水中，明日便能下毒害你，以后还会残害更多人，与她同榻，岂能安眠！”林清墨愤怒且正义凛然道。 谢晚晚掩面啜泣起来，“林公子不知，江柒柒从不把我当人看，总是欺辱我，因为我仰慕你，她更是恨极了我，屡次想要置我于死地！” “竟有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清墨扑上去握住谢晚晚的手，满眼心疼。 这手怎的也如此冰冷？晚晚太苦了！ 谢晚晚哭着摇头，“我怎么敢告诉你？怎么敢连累你？” 林清墨心疼得像被人牢牢攥在手心，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这就回去说服我父亲去退婚！” “不！”谢晚晚连忙摇头，“那样你会死的，你根本不知道江焱有多可怕！” 林清墨确实不懂，烦躁道：“那该怎么办？” “你相信我吗？”谢晚晚认真地看着林清墨的眼睛。 林清墨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那就按我说的做，我会让你和江柒柒顺利退婚，还不影响林府。” 谢晚晚目露精光，野心外露。 只要林清墨跟她一条心，听她的话，她就有把握让林清墨摆脱江柒柒。 然后她风风光光地嫁到林家。 林清墨疑惑地问：“那到底怎么做？” 谢晚晚一边瞧着外头的动静，一边快速安排，“一会儿出去后江柒柒一定不会承认她把我推下水，没关系，我会说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 “那怎么行？我必须把她的恶行告诉所有人！”林清墨一身正气道。 “不可以！”谢晚晚厉声呵斥，她落水的手段并不高明，骗骗林清墨就行了。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谢晚晚连忙放轻声音，“江柒柒如今权势太大，你我对付不了，我们必须稳住她，然后再找机会！” 最好是那种江柒柒被人奸辱，或者与人私通的不堪，林府才好光明正大的退婚。 后面这句话，谢晚晚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林清墨脑子里乱成一团，有点理不清头绪。 他本就不聪明，今日又喝了太多酒，头脑越发混沌，想不明白太复杂的事。 “听到了吗？”谢晚晚提高了声调。 “好，听你的！”林清墨勉强应了下来。 这时，小厮的脚步声响起。 林清墨打开门，拿过衣服送给谢晚晚。 谢晚晚搂住衣服，对林清墨道：“麻烦林公子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哦，好。” 林清墨恍恍惚惚地出了门。 不一会儿，林清墨和谢晚晚换好衣服，来找江柒柒。 只见江柒柒衣着依然整洁，发丝都不乱，优雅地坐在那里，任由小风为她锤肩，驱散倦意。 “柒柒，让你久等了。” 谢晚晚柔声道，眼里始终带着柔弱的歉意，让人无法把她和阴险恶毒联系起来。 小风气得不行，“我亲眼看见是你自己倒下去的，你休想污蔑小姐。” 谢晚晚被小风严厉的斥责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连忙解释：“是，我没站稳，不小心翻了下去，不关柒柒的事。” 那委屈的模样，分明在说我是被威逼利诱才不得不承认！ 林清墨拳头紧握着，瞧着江柒柒主仆颠倒黑白的样子，恶心得想吐，但有了谢晚晚事先的调教，他憋着没说话。 “嗯，既然说清楚了，那就回吧。”江柒柒款款起身，淡然自若，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 谢晚晚跟林清墨福了福身，客气道：“多谢林公子今日相救。” 之后，平静地跟上江柒柒的步伐，仿佛跟林清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清墨担忧地看着谢晚晚，生怕谢晚晚回去之后还会受欺负。 临走时，林清墨还警惕地瞪了苏云轩两眼，他怎么一直在这里？难道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去宣扬？真恶心！ 苏云轩也没料到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正是这样，让他觉得江柒柒和谢晚晚都不简单。 尤其是江柒柒，她绝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嚣张胡来！ 揣着满腔思绪，苏云轩也默默退走。 回到玉澜轩，江柒柒吩咐小风盯着谢晚晚的动静。 如果江柒柒没有猜错，谢晚晚和林清墨已经相互许诺终身，接下来谢晚晚会想办法让林府顺利退婚，还不得罪江焱。 原书中，谢晚晚循序渐进，一步步让江柒柒丢脸闹事，名声越来越差。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谢晚晚慢慢来了。 不知道谢晚晚会想出什么法子？ 江柒柒有点期待。 洗漱过后，江柒柒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意来袭。 快要睡着时，江柒柒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算了！记不起来了…… 江柒柒一翻身，沉入梦乡。 这一夜，江柒柒格外好眠。 当然，有人彻夜未眠。 裴玄烨俊美的脸庞肿成了猪头，抓心挠肝的痒和痛让他心烦意乱，睡不了一点！ 服侍裴玄烨的小厮寸步不离地守在裴玄烨身边，只要看到裴玄烨的手往脑袋上抓，就赶忙上去控制住，在裴玄烨杀人的目光下，痛哭流涕地劝：“爷，不能抓，越抓越厉害，你要实在不舒服，就把奴才打一顿出气吧。” 裴玄烨气得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脑海里闪过了一百种将皇后杀死的手段。 “爷！” 锐锋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我查到了！” 裴玄烨的目光一下子犹如实质化，死死盯着锐锋。 锐锋快语道：“不是皇后，是江家的那位小姐，江柒柒做的。” 裴玄烨肿胀的面庞愣了那么一瞬，显得有点傻乎乎。 “只有皇后知道我对杏仁过敏。”他的香肠嘴动了动，吐出模糊的话。 锐智走了进来，分析道：“江焱深得皇帝信任，在宫中只手遮天，打听到一些皇后宫里的秘闻，又告诉江柒柒，也很正常。” 裴玄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气得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锐锋心疼自家主子，用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骂道：“这个狠毒的坏女人！” 锐智无语地盯着两人，若不是他们主动招惹江柒柒，哪有今天的祸事？ “王爷，江家惹不得。江焱之前不是有意接触您吗？怎么没消息了？” “他未必是真心的。” 裴玄烨叹了一声，竟然平静了下来。 比起皇后恶毒的残害，江柒柒撒气报复的小心思，也不是那么令人难受了。 “王爷，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宫中的消息，关于江焱的。”锐智面色严肃地开口。 裴玄烨投来疑惑的目光。 锐智竟没有直接说，目光讳莫如深，十分忌惮。 他走到裴玄烨跟前，俯身在裴玄烨耳边低语了几句。 锐锋一脸懵，他什么都没听到。 主子和锐智竟然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 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裴玄烨听到后瞳仁颤了颤，竟也被震惊到了，“消息准确吗？” 锐智摇了摇头，“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裴玄烨沉思片刻，凝重道：“去确认，这对我们很重要。” “是！” 第26章 苏云轩的名品牡丹 清晨，江柒柒睡到自然醒。 她拥被坐起，迷迷糊糊地接过月儿送来的热水，小口喝着。 水喝完，人也清醒了，旋即起身，移步至梳妆台。 月儿紧跟着，开始轻柔地为她洗漱盘发上妆。 月儿已经摸索到江柒柒最近的喜好，不出门便简单清爽一些。 不一会儿，一个好看透亮的妆容完成了。 天气渐热，江柒柒选择了一件轻薄透气的淡粉色胸衣。 胸衣经过江柒柒的改良，很好地承托住胸前的丰盈。 粉色的绸缎和白皙的肌肤相衬，犹如晨间最娇嫩的花儿。 上衣是白色小衫，腰间是飘逸的浅绿色碎花罗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纱衣，整个人灵动如精灵。 穿得美美，心情好好，江柒柒悠哉悠哉用了早饭。 不多会儿，楚璃来了，二人又在书房商议了半日。 开店进展很顺利。 就是辛苦了楚璃，人都瞧着瘦了一圈。 江柒柒吩咐厨房，做了楚璃爱吃的菜，好好招待她。 楚璃吃过饭，又马不停蹄地走了。 江柒柒则起身去花园散步，整日好吃好喝，她都圆润了。 花园香气宜人，缤纷的色彩尽情绽放，让人陶醉。 不多会儿，青枫匆匆走过来，欲言又止。 江柒柒让月儿等人留在原地，自己提着裙摆来到凉亭坐下。 青枫跟上来，略有些焦急地开口：“昨日设计那位王爷我不放心，今早又去了画舫打问，他果然调查了。” “让他查到了？”江柒柒轻声。 青枫立马跪下，“是属下做事不周全，请小姐处罚。” 江柒柒淡淡瞥了青枫一眼，“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下，起来说话。” 青枫听话地起身，只是目光中全是疑惑。 他在玉澜轩呆了两年，江柒柒对他非打即骂，总是不满意他做的各种事。 他告诉自己相府教养自己长大成人，如同再生父母，不能有半点不满。 可人心肉长的，总归会委屈，会难过。 近日，江柒柒变了很多，不仅不那么暴躁了，还多了一些人情味。 可她又更大胆了，不欺负他们这些下人，居然去设计裴玄烨。 说实话，他更害怕了。 但，就凭江柒柒刚刚这句话，他便会誓死守护她的安危。 江柒柒思索了片刻，吩咐下去，“最近打起精神守好玉澜轩，别让什么老鼠啊虫子啊进了我的院子。” 裴玄烨那厮睚眦必报，江柒柒怕他还不肯收手。 青枫觉得裴玄烨没有能力闯入相府做手脚。 为了让江柒柒安心，青枫还是保证：“小姐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伤害您的东西出现在玉澜轩。” 江柒柒点点头，又嘱咐：“这件事别告诉大哥。” “是！” 江柒柒没有心思继续逛院子了，回去任劳任怨地工作。 她必须尽快和楚璃建立不可分割的联系，为自己铺路。 书中的危机都还潜伏在暗处，一旦爆发，指不定会是什么糟糕的情况呢。 * 盯了谢晚晚几日，终于有了消息。 谢晚晚买通了给相府送菜的一个跛脚老汉，准备在江柒柒生日宴的时候制造机会让这老汉欺负了江柒柒。 然后再带着林清墨、江焱和众多宾客发现那肮脏的过程！ 江柒柒铁定完了。 就算江焱手眼通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林清墨可以光明正大地退婚，谢晚晚可以找个机会带着她的娘亲离开相府，然后和林清墨双宿双归。 小风没想到谢晚晚可以如此恶毒，说这些消息的时候气得脸色通红。 “小姐，我去告诉大爷！这一次，大爷一定会把谢晚晚赶出相府去！” 月儿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谢晚晚自食恶果！” 小风不解，“怎么自食恶果？” 月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利用谢晚晚的法子，但把受害人换成谢晚晚自己，让谢晚晚名声扫地。 江柒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好办法！ 宅斗宫斗惯用套路！ 但是…… 江柒柒摩挲着自己滑嫩嫩的下巴。 这样做除了出口恶气，对江柒柒有什么好处吗？ 江柒柒纵然不喜欢谢晚晚这样唯利是图、巧言令色的人，但也不至于恨到只想出口恶气。 “哒哒！” “小姐，苏云轩送了一盆花给您，已经检查过没有问题，要拿进来吗？” 青枫在屋外敲门回话。 江柒柒起身，小风连忙开门。 “把花拿来瞧瞧。” 青枫便去院外的下人手里取来。 一株姚黄牡丹开得正艳，花瓣呈金黄色，层层叠叠，如丝如缕，细腻又华贵，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牡丹，花中之王，姚黄更是名品，培育一株要花费不少的心血和代价。 放市面上，能卖出天价！ “真好看，放我窗台上吧。”江柒柒轻言。 同样是书生，苏云轩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把林清墨比得愚蠢至极。 “花是谁送来的？”江柒柒轻声问。 “是一个小厮。”院外边的下人回。 “给赏！” 月儿闻言，匆匆走去，把赏钱交给下人。 下人快步去了门口，对小厮说：“我家小姐很喜欢，这是给你的赏钱。” 小厮如释重负，恭敬地退下了。 玉澜轩内，月儿和江柒柒欣赏着牡丹的美丽，小风却皱起了眉头。 “小姐，苏云轩在船上时就是专门去巴结郡主的，现在又来巴结您，是不是太功利了？您要当心！” 江柒柒轻轻一笑，“身处朝堂，为自己谋算，去站队，去巴结权贵，去往上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聪明人都在为自己活得更好而想法设法地努力着，有什么错？ 像林清墨那样自以为是，只等着别人巴结他的，能有什么出息？ 就算是江焱，也有要阿谀奉承的对象啊。 正在这时，下人又来通报，说林清墨来了。 江柒柒兴致勃勃地开口：“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林清墨走进院子。 林清墨素来喜爱白衣，如翩翩公子，不落俗套。 可今日，他穿了湛蓝色的锦缎华服，黑金色腰带勾勒出细腰，多出几分贵气。 这般盛装把江柒柒惊着了。 “有事？”江柒柒美眸忽闪，透着疑惑。 林清墨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自在。 江柒柒不会以为他是为了她才这么打扮的吧？ 自打跟谢晚晚私定终身后，林清墨便对谢晚晚魂牵梦萦，担心谢晚晚在相府遭受虐待。 这才借着看望江柒柒的名义，来寻找谢晚晚。 毕竟是来见心爱之人，林清墨特别挑选了这件珍贵的衣服。 第27章 男人的虚荣心 “没事，就来看看你。” 林清墨随口一扯，现在还不能让江柒柒知道他对晚晚的心思。 江柒柒略一思索，便知道林清墨心里在想什么。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还让月儿给林清墨上茶。 林清墨品着珍贵的茶水，被眼前美人与娇花的绝美画面所吸引。 江柒柒似乎越发恬静美丽了，面容莹白似雪，眸光清澈自若，微微耀眼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空灵而迷人的韵味。 林清墨忍不住开口攀谈：“这是姚黄牡丹吧，很珍贵，江二爷送你的？” 丞相府最江森富有，喜爱搜罗一些名贵的东西。 江柒柒摇了摇头，“不是，苏云轩送的。” 林清墨一下沉了脸，“他什么意思？送你这么名贵的东西？” 江柒柒美眸一转，“听你意思，我配不上这牡丹。” 林清墨淡淡一撇，打心眼里认为江柒柒就是配不上，牡丹之国色天香，不仅在外形，更在其中蕴含的品质。 但他不敢说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苏云轩心思不纯，这牡丹你不该收。” “心思不纯？怎么说？”江柒柒好整以暇地问。 “这你都不懂吗？肯定是想跟你攀关系，让你在丞相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林清墨暗骂江柒柒一声蠢，徒有其表。 江柒柒无所谓地说：“美言几句就美言几句，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 林清墨激动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苏云轩的职位已经比他高了许多，若是得到丞相的提点，岂不是要远远超过他去！ 同是一届的青年才俊，林清墨难以接受。 察觉到江柒柒诧异探究的目光，林清墨立马收起嫉妒心，换了一副说教的面孔。 “你马上就要嫁人了，与别的男人人情往来，成什么体统，让我的脸往哪搁？” 江柒柒嘟嘟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好吧，我改日把钱给了苏云轩。” 江柒柒的听话让林清墨舒服了一点，他就知道不给江柒柒好脸色，江柒柒才能老实一点。 林清墨心里惦记着谢晚晚，没心思跟江柒柒多啰嗦，便起身道：“看你挺好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柒柒点点头，目送林清墨离开。 林清墨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昂首挺胸离开玉澜轩。 出府的路上，林清墨刻意走得很慢，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谢晚晚的院子，只能期待谢晚晚知道他进府的消息，来找他。 毕竟以前林清墨每次进府，谢晚晚都能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果然，路过花园时，林清墨看到谢晚晚站在一处假山后。 见四周无人，林清墨快步来到假山后。 谢晚晚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闪着动人的光芒，拉着林清墨走到更幽静的角落里。 “林郎，你终于来了，这几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女子柔媚的话语婉转撩人，林清墨顿觉口干舌燥。 他低头一瞧，便能看到谢晚晚穿着轻薄的纱衣，领口处有若隐若现的深沟似把人的神识都吸进去了。 “晚晚。” 林清墨情不自禁地搂住谢晚晚的腰肢。 谢晚晚乖巧地贴上去，耳尖悄悄发红。 二人耳鬓厮磨，情话了一番。 谢晚晚眼见林清墨情动，便抽身而退，说出了自己欲毁江柒柒清白的计划，并且要让林清墨把江焱和宾客都引去她指定的房间。 林清墨闻言，吓得一身情欲退了大半。 “什么？你竟然要让那种蹩脚的男人去……”林清墨说不出口。 虽然林清墨瞧不起江柒柒胸无点墨，嚣张欺人的态度，但也不至于要害江柒柒。 谢晚晚垂眸，泪花又在眼眶闪烁。 “林郎，你是不是觉得我坏极了？” 林清墨摇了摇头，但眼神不那么坚定。 谢晚晚心痛地退了一步，泪珠滚落。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可知对付江柒柒，我要冒多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江柒柒名声尽毁，你才能全身而退，不被江焱伤害啊。” 林清墨既感动又无措。 原来，晚晚都是为他着想的。 “晚晚，你也说了这件事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们不如另想办法。”林清墨不想冒险。 “没有时间了！”谢晚晚一脸悲痛，“江柒柒怕我抢走你，让江森给我说亲事。他能给我说什么好亲事，我可能会嫁给妻妾如云的老头子，也可能嫁给痴儿傻儿，更甚至是那些粗俗不堪的老鳏夫。”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林清墨心疼地握住了谢晚晚的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谢晚晚抹着眼泪，“林郎你纯洁如赤子，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肮脏的手段。如果你实在对江柒柒下不了手，那一切都由我来做好了。如果事情暴露，我也会一力承担，绝不牵连林郎。” 林清墨哪里忍心这么对待谢晚晚。 “我、我听你的就是了。” 说出这句话，林清墨有一瞬间的落寞，心里不是滋味。 其实，乖巧下来的江柒柒还是挺不错。 如果能将江柒柒娶为正妻，将谢晚晚纳为小妾就更好了。 只可惜，江柒柒还没有进府，就对谢晚晚百般欺辱，她是绝不可能接受谢晚晚的。 相府的地位更不允许林清墨纳妾。 这种时候，林清墨忍不住埋怨自己的父亲，在朝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根本无法与相府抗衡。 至于要不要放弃谢晚晚，去选择江柒柒，林清墨从来没想过。 他想要的是谢晚晚这样倾心他，崇拜他，顺从他的女人，而不是江柒柒那种捉摸不定，需要绞尽脑汁对待的人。 至于江柒柒的下场…… 林清墨心一横，江柒柒为非作歹，靠着家族权势肆意伤害别人，还把他们林府上下玩弄于鼓掌之中，落得如今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谢晚晚放下心来，握住林清墨的手，深情款款地告白： “林郎，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我嫁给你，我们相濡以沫，携手共进，我再为你生下许多孩子，承欢膝下，热热闹闹的。” 林清墨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美好的画面，激动地说：“好！” “不过，”既然决定做，林清墨不得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你找的人靠谱吗？会不会到时候把你我供出来。” 谢晚晚给了林清墨一个安心的笑。 “你放心，那送菜老汉的女儿被江鑫欺辱，投河自尽了。他对相府恨之入骨，就算是死也甘愿。所以他不会暴露我们，只会感谢我们。” “竟还有这种事！” 林清墨顿时正气凛然，只觉得这相府就是个毒蛇窝，没一个好东西！他现在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第28章 大哥牺牲了自己 之后，又一番你侬我侬，二人终于分开，林清墨匆匆离开相府。 江柒柒和小风、月儿也从很近的一处假山走了出来。 “可恶！” 小风满眼的难以置信，虽然她也觉得林清墨配不上自家小姐，但没想过林清墨会如此糟糕，令人恶心。 月儿看向江柒柒，“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一定不能放过这对烂人。” 月儿甚至跃跃欲试，准备好好厮打这俩渣男贱女。 江柒柒倒是平静。 她本来犹豫怎么处置林清墨？是否给林清墨留一线生机？ 林清墨很好地给了江柒柒答案。 如此，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她会让林清墨和谢晚晚明白什么叫追悔莫及，生不如死。 回去时，江柒柒吩咐小风去查一下送菜老汉女儿的事情。 看来，她也该着手处理相府里的腌臜事了，否则日后指不定给她惹多少麻烦。 翌日，江柒柒来到大哥江焱的住所。 下人说江焱今天心情不好，一直在园子里。 江柒柒挥退左右侍从，一个人来到彼岸花园。 江焱背对着江柒柒，端坐在亭子里，一动不动。 单看那背影，就充满无限寂寥。 想起书中关于江焱的一些经历，江柒柒多少有点心疼。 叹息一声，江柒柒戳了戳两颊，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脆生生地唤道：“大哥。” 江焱身形微动，扭头看向江柒柒。 只见江柒柒快步走过来，虽然走得很快，但步履平稳，不失大家闺秀之风。 江焱心中略有感触。 以前柒柒总是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稳重了起来，优雅自若，气度卓然。 好似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怎么今日想起来看我了？你的林清墨没陪着你？” 江柒柒落座后，江焱揶揄了一句。 他脸上已经看不出半分刚才的寂寥，仿佛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脆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兄长。 江柒柒娇嗔了江焱一眼，“我日日想着哥哥，是哥哥日理万机，没空理我才是。” 江焱剑眉挑了挑。 这话实在不可信，但听了总归让人身心愉悦。 “就你嘴甜。” 江焱伸手刮了刮江柒柒秀气的鼻头。 江柒柒呵呵一笑，趁机搂住江焱的手，摸了两把。 江焱的手又大又修长，骨节分明，真好看，能上保险的那种好看。 “作甚！” 江焱眉头一皱，这丫头后来总是有些奇怪的举动。 “哥哥的手好看。” 江柒柒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江焱愣了一下，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猛地，江焱把自己的手抽回，连带着脸色都冷了下来。 若是换了旁人，已经忐忑起来，思索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江柒柒不怕，倔强地把江焱的手重新握住，拽了回来。 “好看是好看，就是没有好好保养，你看我的，多嫩多滑。我最近研制了一种手霜，一会儿让月儿送两瓶去你房里，你要记得每天抹。” 江焱的眼前晃动着江柒柒如葱白般水灵的手指。 他知道江柒柒好看，也知道他和江柒柒如出一辙的好看，可是…… “好看有时候也是一种罪恶。”江焱的话尾带着一抹幽深的轻叹和隐约的厌弃。 “好看从来不是罪恶，罪恶的是那些觊觎好看的人。”江柒柒一字一句地纠正。 江焱轻笑了一下，笑自家妹妹的天真。 “柒柒可知，如果没有相府，你的绝色容颜会为你招来无数的罪恶。” 江柒柒点头，“我明白，但我不会觉得是我错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美丑都该坦然接受，不为丑而自卑，不为美而自傲，因为人活着从来也不是只活这张皮。如果有一天，我的美丽使我受到伤害，我也不会自我怀疑，因为错的不是我，而是伤害我的他们！” 江柒柒一双眸子格外明亮，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江焱的壳。 江焱的心猛烈地收缩着。 江柒柒瞧着，心疼了一下。 这份心疼不只是因为江焱，而是无数受到了伤害，却还觉得是自己做错，从而厌弃自己的人。 江焱就是这样的人。 “柒柒怎么会突然想这些？” 江焱只晃神了一下，就开始审视江柒柒，他的妹妹并不是一个睿智的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而且，这些话怎么像是故意说给他的？ 难道江柒柒已经知道了什么？ 江柒柒眼睛眨了眨，掩去心底一瞬间的慌乱，“是师傅教我的呀，师傅教了我很多东西呢。” 江柒柒连忙把楚璃拉出来背锅。 江焱眉心轻轻抽动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没有深究，因为江柒柒表达的是善意。 轻叹了声，江焱温柔地摸了摸江柒柒的头，“她把你教的很好，你懂事了很多。” 这样很好，以后嫁了人，他也不用总担心。 江柒柒提着的心轻轻放下，江焱太警惕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换了芯子，不知会不会发疯了？ 江柒柒不敢继续之前的话题，轻轻一笑转了方向。 “可是，学习好难啊，许多管家的法子都是纸上谈兵，我没做过，总摸不着头脑。” 江柒柒愁苦地嘟起小嘴巴。 江焱无奈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内院内务是你二嫂在管，我派人去说一声，你跟着她管管家，就都会了。” 江柒柒眼睛一亮，疯狂点头。 她今日的目的就是如此！ “那我生日快到了，这次生日宴我能不能自已来办？”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哥哥最好了。”江柒柒扑上去，将江焱抱住。 江焱阴冷的内心世界被轻轻触动，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江家，家人，只要他们好，那一切都值得了。 “好了，回去吧，我还有公务要去做。”江焱拍了拍江柒柒的肩头。 江柒柒乖巧地点头，在江焱的目送下出了亭子。 走在花园的小路上，江柒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焱已经沉下的嘴角瞬间勾起，露出温柔的笑。 那笑不高明，很勉强，眼中翻滚着深深的郁色。 江焱甘愿牺牲，只是牺牲带来的痛苦却不能消除，一遍又一遍的压抑只能让他越来越痛苦。 总有一天他会失控，会爆发。 毁灭自己，又或者毁灭世界。 江焱的情况比江柒柒想象的更严重。 阻止江焱和裴玄烨来往，真的能一劳永逸，断了江焱造反的念头吗？ 江柒柒有点不确定了。 第29章 好戏开始了! 苏云轩家中办了一个花会，邀请了不少人去赏花。 江柒柒也在受邀之列。 本来这种小门小户的邀请，江柒柒完全不用理会，但苏云轩，江柒柒有点想法。 于是，傍晚，江柒柒带着人前往苏家。 苏云轩和苏父正在门口迎客。 苏父看到丞相府的马车愣了一下，他们苏家什么时候和丞相府有交集了？ 苏云轩则是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期待地注视着马车，看到江柒柒掀帘而出的一瞬间，内心狂喜。 太好了！ 苏云轩快步走上去，笑脸相迎，“江小姐大驾光临，快请进。” 江柒柒今日一席水芙色的翠烟衫，清新脱俗，十分雅致，很适合赏花。 门口几位宾客都被江柒柒的美貌吸引，连连赞叹，但没有把江小姐和丞相府的江柒柒联系起来。 江柒柒原身自持身份，只爱在皇亲国戚、世家大族的宴上出席，所以很多人都没见过她，认不出来也正常。 苏父跟在苏云轩身后，笑呵呵地陪着，不敢乱说话。 江柒柒提着一片衣裙，优雅进门，随后跟苏云轩说：“我今日身体不适，不喜喧闹，只想看看花。” 苏父闻言，立马让苏云轩带江柒柒去内院休息，他会派人把珍品美花都送过去。 “江小姐这边请。” 苏云轩便带着江柒柒来到后院，停脚在一处繁花似锦的亭子。 内宅的小花园，没有外人，很清净，花香萦绕，十分舒适。 “苏府竟有这样雅致的宝地。”江柒柒盈盈落座。 苏云轩一边嘱咐下人上好茶，一边谦虚道：“江小姐谬赞，这个亭子算不得宝地，不过是我父亲亲自为我母亲打造，每一处都有他的心意，所以才显得有些不一样吧。” “看得出来苏老爷用心了。”江柒柒笑着点头，又言：“怪不得能培育出姚黄牡丹那样珍贵娇嫩的花儿。” 苏云轩抿唇一笑，既谦逊又不失风度地夸江柒柒。 “江小姐国色天香，与牡丹正是相配，那株姚黄在你身边，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处。” “哦？我名声不好，旁人知道了怕是觉得我会糟蹋了这名贵的花儿。”江柒柒轻声调侃自己。 苏云轩立即正色，“我未见江小姐之前也以为江小姐是传言当中那种跋扈女子，可一见江小姐，我便被江小姐的尊贵气度和优雅之姿所折服，这才知道谣言误人，实在过分！” 江柒柒轻轻一笑，好话谁都爱听。 二人就这么闲聊着，苏云轩变着花样夸江柒柒，他文采卓然，又把尺度拿捏得很好，夸起来人不显得奉承，只让人觉得舒服，心情愉悦。 挺爽的！ 怪不得上位者身边总少不了拍马屁的人。 不一会儿，精致的点心和名贵的茶水送上来，又有许多小厮搬来十几盆花草供江柒柒欣赏。 江柒柒不懂花，只图个好看。 苏云轩瞧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在一旁介绍。 花的来历、养殖、品性，诗词、乃至摆放规矩，苏云轩都很有研究，说起来滔滔不绝。 江柒柒很佩服。 最后，江柒柒挑选了三种。 “月儿，去把钱付了，我们也该回府了。”江柒柒吩咐。 月儿上前问，“苏公子，如何交接，和谁交接？” 苏云轩连忙对江柒柒说：“小姐不要见外，这些花儿能入你的眼，是它们三生有幸，只要小姐好生爱护，我便知足了。” 意思就是，不要钱。 江柒柒悠悠然坐回自己的座位，好整以暇地盯着苏云轩。 “不要钱？那苏公子想要什么？” 苏云轩一愣，没想到江柒柒把话问得这么明。 只是，苏云轩拿不准江柒柒的态度，不知道江柒柒想要帮他，还是不想帮他。 思虑再三，苏云轩略带感伤地开口： “江小姐不知，我自入仕以来，只做些抄写文书的杂活，没人把我当回事。我知道是因为我家里从商，没有朝中的权势，所以才不被人放在眼里。” 苏云轩选择了坦言，因为他觉得江柒柒能问出他的目的，就已经知道他的目的了，藏着掖着反而不好。 “我结交江小姐，确实目的不纯。”苏云轩惭愧地垂下眼眸。 转瞬，他又抬起眼眸，真诚地望向江柒柒，“但是，我绝没有想要让江小姐为我做什么，我只希望能跟江小姐交个朋友，江小姐身边公子小姐众多，或许我也能多认识一些，日后在朝中有个帮衬，有所建树。” 苏云轩从头到尾没有提江焱。 讨好江柒柒的人很多，其目的都是为了跟江焱搭线，但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这就说明不管江柒柒怎么嚣张怎么混账，她都知道，不牵扯哥哥，不为难哥哥。 苏云轩认识到了这一点，只承认自己目的不纯，但跟丞相无关。 既显得坦荡，又不会让人觉得他痴心妄想。 分寸拿捏得刚刚好。 苏云轩很聪明，江柒柒很喜欢。 “苏公子的境遇令人惋惜，只是钱我多的是。”江柒柒淡淡起身，朝月儿伸手。 月儿恭敬地把钞票递到江柒柒手上。 厚厚一叠，足以买下这里所有的花。 苏云轩脸上闪过黯然和失落，果然，区区几株花怎么能打动江柒柒这样顶级权贵的女人？ “不过，”江柒柒话锋一转，“有一事困扰我多日。” 苏云轩愕然抬眸，看着江柒柒眼里的深意，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江柒柒不缺钱，也不缺花，但为什么收了姚黄牡丹，又接受邀请赏花？ 因为江柒柒有江柒柒的目的。 苏云轩不确定困扰江柒柒的事是什么，但为了自己的前途，他会不顾一切地为江柒柒分忧。 “什么事竟能让小姐这般忧愁？” 江柒柒朝苏云轩勾了勾手指，苏云轩恭敬地俯身过去。 江柒柒的声音很低，旁人听不见，只有苏云轩逐渐变了神色，是既惊讶，又松了口气。 松口气，是因为这事对苏云轩来说，很容易！ “江小姐放心，此事交给我，我定为你排忧解难。”苏云轩保证道。 江柒柒浅浅勾唇。 月儿付钱时，苏云轩把价格放得很低，又将江柒柒送至马车旁，诚意十足。 江柒柒高高兴兴回府了。 苏云轩望着离开的车辆沉思良久，之后叫来自己的心腹吩咐：“去江府的门口守着，打听一个叫谢晚晚的女人，一旦她出了江府，立刻来告诉我。” 第30章 江柒柒是个混世魔王 吃了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江柒柒又带着月儿和小风前往二嫂齐静瑶的住所，商量管家一事。 路上，正好碰到要出门的谢晚晚。 “小姐好。” 谢晚晚福身，乖顺的模样。 江柒柒淡淡应了一声，径直走过。 缕缕清幽的花香从江柒柒身上飘散在空气中，很好闻，很优雅。 谢晚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而去，看见江柒柒那柔顺的裙摆干净地不染一丝尘土，如蝴蝶一般灵动地翻飞。就连鞋帮都好似日日刷洗，精致到了每一个细节。 好看，真好看。 江柒柒怎么越来越…… 谢晚晚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是觉得江柒柒越变越好了，越来越迷人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徒有其表的无脑女人了。 危机感油然而生。 谢晚晚的眼眸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狠毒的厉光闪烁。 脑海中臆想出江柒柒在众目睽睽下被肮脏的男人践踏的模样，心里得到扭曲的宽慰。 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芙蓉园，二哥江森的妻子齐静瑶的住所。 院子异常华美，随处可见昂贵的花草、装饰、名器名画。 江森钱多，尤其喜爱收集珍品，作为江森的妻子，齐静瑶的生活条件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只是，江柒柒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看到了屋里的美人斜卧在贵妃椅上，眉眼间笼罩着深深的哀愁。 好似一点都不快乐。 书中没有对齐静瑶的描写，原主的记忆里也很少有齐静瑶的出现，江柒柒不免对齐静瑶产生好奇心。 “二嫂。” 江柒柒进屋，亲切地唤了一声。 齐静瑶收敛起眉间的哀愁，露出一抹微笑，“柒柒来了，快过来坐。” 江柒柒点头莲步轻移，坐在小榻边。 月儿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江柒柒说：“一点小心意，希望二嫂喜欢。” 齐静瑶有点意外，江柒柒是丞相府的山大王，从来不把她这个二嫂放在眼里，今日怎么还知道送礼物给她？ “柒柒送的，二嫂当然喜欢，我听大爷那边的人说，你想学管家？” 江柒柒点头，眉眼明媚，“是的，劳烦二嫂费心教我了。” 齐静瑶瞧着江柒柒那生动的小脸，喉头竟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瞧瞧，这就是被爱的人，眼神清澈得像刚出泉眼的泉水，令人羡慕，又让人嫉妒。 不像她，人活着，心已经死了。 齐静瑶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客气道：“不劳烦，都是应该的，只不过内院事务都是刘嬷嬷负责，隔两日向我汇报一遍即可，基本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 江柒柒察觉到齐静瑶话语间的一些疏离，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好好搜刮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也没什么过节。 “那刘嬷嬷什么时候跟你汇报，我到时候过来听一听。” “哪能让你多跑，我这就让人唤刘嬷嬷过来，你想知道什么，问她就好了。”齐静瑶和颜悦色地说，丞相府全府上下就没一个敢让江柒柒不痛快的人。 等候的过程中，齐静瑶又不知不觉看着窗外失神。 “二嫂近日身体如何？”江柒柒轻声问。 齐静瑶虚虚一笑，“挺好的。” “身体没有问题，何不多出去走走，春日明媚，风光正好。”江柒柒建议，这般整日窝着，心情能好才怪。 齐静瑶勉强勾了勾唇，“总归就是这府里的繁花盛景，看多了也腻。”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睛，又挠了挠下巴，没有继续多管闲事。 等了一会儿，刘嬷嬷来了。 刘嬷嬷名刘玲，是府里的老人，一直管理内宅事务，包括江柒柒玉澜轩的一切供应也都是她负责。 按理说江柒柒原身应该跟刘嬷嬷这样的管事很熟，但实际上不是。 玉澜轩想要什么，府中内务处都会第一时间供应，半点差错不敢出。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首先送到玉澜轩挑选，过程中都由月儿负责沟通。 所以，原主只需一个吩咐就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需要跟刘嬷嬷这些下人有太多交集。 刘嬷嬷路上已经听说了原委，一进门就带着宠溺的笑迎上来，“哎呦我的小姐啊，管家的事繁琐，怎么敢让你来烦心。” 江柒柒淡淡道：“你且说，我来听，是怎么个繁琐法？” 刘嬷嬷便一一到来，吃穿住行，采购分配，人员管理等等，都是极为细节和枯燥的事情。 繁琐着呢！ 江柒柒点头，又道：“那你说说这一两日的具体情况，我看看你平日里怎么跟二嫂汇报的。” 刘嬷嬷没想到江柒柒真要管，只好又把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比如采购了哪些货物，分别送到了哪些院子，下人的调动和月例有什么变动。 江柒柒听了暗暗咂舌，丞相府一日的消费便是天文数字！ 只这么听，也没什么问题。 就算有问题，也早被粉饰太平了。 “内务的账本呢？拿来我瞧瞧。” 江柒柒淡淡一声。 刘嬷嬷瞳孔微微放大，不动声色地瞅了齐静瑶一眼。 齐静瑶对此也有些意外，江柒柒还真上心了？ 丞相府的脏事很多，齐静瑶刚来的时候，也管过，可后来…… 齐静瑶躲开刘嬷嬷的目光，看她做什么，她管不了，这个府里从来也没有她说话的位置。 刘嬷嬷扯出一抹不太好看的笑，“小姐，你不知道，咱们内务的账本多得能塞满一整个房间，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不用多，我看看近一个月的就好。” “那也很多，你想知道什么，问嬷嬷就好了。”刘嬷嬷陪着笑。 江柒柒头一歪，几分不悦露出来。 “我就看看账本，刘嬷嬷为何推三阻四，难道账本有什么猫腻，我看不得吗？” “当、当然不是！” 刘嬷嬷立马紧张起来，江柒柒是个混世魔王，她不高兴了全府都不得安宁。 重要的是上头几位爷只会宠着她，任由她闹。 “我这就回去准备，然后给您送来。”刘嬷嬷乖巧道。 “不用送了，我让小风跟你去取，我回玉澜轩慢慢看。”江柒柒堵死刘嬷嬷做手脚的路。 刘嬷嬷抿着唇，神色忧愁地带着月儿去了。 江柒柒回头看齐静瑶，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二嫂，为什么刘嬷嬷不想让我看账本？” “你看了就知道了。” 齐静瑶目光坦然中带着些许无奈。 江柒柒挑眉，看来齐静瑶不在这滩浑水里面。 第31章 裴玄烨还不消停 江柒柒起身离开。 齐静瑶把江柒柒送到门口，她突然生起几分好奇心，想看看江柒柒会如何面对丞相府里的阴暗。 江柒柒回到玉澜轩，青枫说苏家的花送来了，问江柒柒如何安置。 花儿江柒柒早上就欣赏过了，不想再看，便随意挥了挥手，让放在院子里。 过了会儿，院子里乱哄哄地吵嚷了起来。 月儿瞧着正在休息的江柒柒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出去，“小姐休息呢，嚷什么嚷？” 一个粗使丫鬟脸色红红地上前，“月儿姐姐，我们几个身上好痒，你看。” 丫鬟捋起袖子，密密麻麻的红点爬在她的手臂上，格外瘆人。 月儿吓得连忙退后一步，拿出手帕捂脸，呵斥道：“快快退后，莫要把病气传到小姐房里。” 江柒柒闻言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 月儿连忙拦住，急道：“小姐，她们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会传染，您先别出来。” 江柒柒已经瞥见了丫鬟红肿的胳膊，面色沉了沉，直接吩咐，“去请大夫。” 不一会儿，府医张大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检查。 几个发病的丫鬟都是一样的症状，四肢出红点，很痒。 府医又把脉问询：“你们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 一个丫鬟说：“院里新来了三盆花，我们刚刚都在侍弄新花。” 江柒柒闻言，眸光闪了闪。 府医也连忙去检查，他细细端详后，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上前几步，朝江柒柒回话。 “小姐，三盆花上都被撒了呛月花粉，呛月花粉沾在人的皮肤上，就会导致皮肤红肿瘙痒。” “什么？”月儿当即竖眉，“苏云轩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毒害小姐！他疯了吗？” “不，苏云轩没这个胆子。”江柒柒轻轻摇头，眸光流转，又问府医，“呛月花粉还有其他作用吗？会不会损害人的身体。” 府医道：“小姐放心，不会的，这不过就是捉弄人的玩意。” 捉弄？ 江柒柒大概知道是谁了。 上次裴玄烨吃了亏，查到了江柒柒头上，却一直没有动静。 江柒柒以为裴玄烨消停了，没想到是在等机会呢！ “青枫，去查一下苏府送花的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情况。”江柒柒吩咐。 保险起见，还是要查，确认一下。 “是。” 青枫也想到了裴玄烨，目光沉沉，快速离开。 “张叔，快快给她们想想办法。”江柒柒瞧着有个丫鬟都把自己的胳膊挠破了。 张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能赶紧去洗一洗，别让红肿继续扩散。” “啊？”一个丫鬟苦着脸，“那这些红点什么时候才能消，太痒了。” 张大夫也心疼，“大概五六日吧，我会给你们开一点清凉的药膏，稍微缓解一下痛痒的感觉，再就真没办法了。” 这可真是遭老罪了！ 月儿心有余悸道：“还好小姐没有去赏花。” 江柒柒也后怕，磨着后槽牙，心里把裴玄烨好一顿问候。 晚间，青枫来禀报查询结果。 苏府送花的路上确实出了差错，一伙人急匆匆地撞了苏府的人，只是花没有受损伤，苏府的人也就没有计较。 如今再找那伙人，也是找不到了。 不过，思来想去，只能是裴玄烨做的手脚，报复上次杏仁过敏之仇。 江柒柒连连冷哼，裴玄烨学聪明了。 之前，裴玄烨明着欺负江柒柒，受到反噬，亏大了。 这次，他暗着来，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手脚。 就算是江柒柒猜到了，没有证据，也没法去跟大哥二哥告状。 哼！ 江柒柒暗暗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给裴玄烨再记一笔。 天色已晚，江柒柒也没有心情去看账本，洗洗便睡了。 迷迷糊糊间，外头又喧闹了起来。 “哪里来的歹徒？鬼鬼祟祟做什么？” “想跑？” “嘭！” 月儿推门而入，来到江柒柒床边，神色略显慌张，“小姐。” 江柒柒已经醒来，但外面动静激烈，她心跳得有点快。 “外头怎么了？” “有个擅闯院子的下人，但已经被制服了，小姐别怕。” 江柒柒深吸两下，缓缓平复心情，然后裹上披风走了出去。 青枫正压着一个中年男人跪在院中。 “这是？” 江柒柒瞧着有点眼熟。 青枫回道：“小姐，是府中负责采办肉食的管事，李大勇。” 江柒柒明白了，眸光轻轻撇了一眼放置账本的书房。 “拿把椅子来。” 江柒柒没有急着问，淡淡吩咐。 睡得正熟被吵醒，她浑身软绵绵的。 小风快速搬来椅子，放置在门前，江柒柒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轻轻坐下，然后淡淡开口，“说吧。” 两个简单的字重重敲击在李大勇的心头。 江柒柒这种运筹帷幄的淡然姿态让李大勇想起了江焱和江森。 李大勇心乱如麻，他以为江柒柒毛毛躁躁，无脑无知，应该能糊弄过去，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李大勇抬起头，委屈地哭诉道：“小姐，我、我错了，我不该擅闯小姐的院子。可、可我是有苦衷的。” “哦？什么苦衷？” 江柒柒接过月儿递来的热茶，捧在手心。 李大勇心里发虚，面上越发夸张，泪眼婆娑道：“小姐不知，那刘嬷嬷与我有过节，平日总是针对我，记账时也总是多给我记，然后再用这个理由处罚我，克扣我的月例。” “所以你偷偷潜入我的院子，是想改账本？”江柒柒声音很轻。 李大勇心头一咯噔，连忙否认，“没有，小的哪里敢这样做，小的只是想看一看刘嬷嬷有没有偷偷给我多记。如果多记了，小的一定会禀报小姐，让小姐为我做主。” 江柒柒轻轻冷哼一下，能老实禀报，就不会偷摸做事。 “小风，你去请刘嬷嬷。” “月儿，去把账本拿过来吧。” “是。”小风和月儿异口同声。 很快，月儿把账本拿过来。 江柒柒看着五个薄本，诧异地问：“就这点？” 不是说一个月也有很多账本吗？ 月儿点头，“就是这点，小风拿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些。” 江柒柒眸子阴沉下来，看来刘嬷嬷觉得她很好糊弄。 伸出手，江柒柒拿来一本翻看。 账本字迹倒是工整，只不过太简略，所有项目只有总支出，没有明细。 单看账本，根本看不出有没有猫腻。 第32章 大家都在贪，或多或少 江柒柒找到昨日肉食支出，问：“你昨日报账多少？” 李大勇垂下头，眼神不安地转动，犹豫再三后开口：“五十二两。” “买了哪些肉食？各多少斤？”江柒柒盯着账本上的六十两，没露情绪，继续问。 李大勇有些诧异，难道江柒柒要详细地查下去吗？ 江柒柒是养尊处优的小姐，怕是连日常采买的流程都不知道，怎么会详细查询呢？ 江柒柒任性跋扈，怎么有耐心亲自查询呢？ 江柒柒大字不识，怎么查得明白呢？ 然，李大勇发现，他并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江柒柒跟他印象里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小姐问你呢？还不老实交代！”青枫一眼瞧出李大勇的不老实，踢了一脚。 李大勇连忙一一道来。 江柒柒又问：“各项肉食的单价分别是多少？” 李大勇再次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要和刘嬷嬷对质，所以李大勇没敢在总价五十二两上说谎。 斤两数也能从厨房那边查询，所以李大勇也说了实话。 那么现在单价就更不可能说谎了，否则对不上。 然，李大勇贪污的地方，正是单价。 “猪肉每斤……” 李大勇一一到来，心里祈祷江柒柒根本不知道他报的价格比市场价贵了许多。 江柒柒让月儿拿来纸笔，在纸上一番计算，最后道：“按你所说，总价应该是五十两零三百钱，为什么你报的是五十二两？” 李大勇…… 江柒柒算数这么好？ 李大勇自己都没算清楚！ 再说了，多报一两二两，那还叫事吗？ 其他管事，报的可比他多多了！ 心里这么想，李大勇嘴上不敢说，因为多一个铜板，也是贪污了主家的钱。 “可能是有送货费，对！是送货费！” 江柒柒挑了挑眉，相府这么大的生意，送货还有费用？ “青枫，派个人去打问一下，昨日市场上各项物品的单价，以及有没有送货费。” 江柒柒话音一出，李大勇身子软了半截，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时，刘嬷嬷也来了。 小风不可能向刘嬷嬷透露半点消息，所以刘嬷嬷一头雾水，进了院子看到李大勇，眼神便隐晦起来。 “哎呦，我的小姐，大半夜的哪些个没眼的东西闹到你跟前，扰你好眠。” 刘嬷嬷亲昵地上前来。 江柒柒淡淡撇她一眼，“刘嬷嬷，李大勇说昨日肉食只花了五十二两，为什么账上有六十两？” 李大勇登时瞪大了眼睛，这老婆子果然多记了！ 而多出来的这些钱无疑被刘嬷嬷贪污了！ 刘嬷嬷露出一脸疑惑，“什么？五十二两？李大勇昨日报上来的明明是六十两！” “你胡说！我报的就是五十二两，你这个黑心的老太婆，居然敢报六十两，你休想让我给你背锅！” 李大勇气得胡子直颤。 刘嬷嬷一直胡乱记账贪污，李大勇就是担心刘嬷嬷贪得太多，又跟他有仇，都记在他头上，才忍不住过来一瞧。 没想到被青枫逮个正着。 刘嬷嬷一点不慌，反而严厉地斥责李大勇，“李大勇，你素来爱报假账，每次都多报，我惩了你多次，你还不知悔改，如今竟敢攀咬我？我定要报到二爷处，让二爷将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赶出府去！” 二爷？ 刘嬷嬷直接跳过江柒柒，搬出了二爷。 江柒柒看了月儿一眼，月儿心领神会，趴在江柒柒耳边小声说：“刘嬷嬷是咱们老宅管家江顺的妻子，二爷就是跟江顺学的生意经。二爷很敬重江顺，江顺去世后，就让刘嬷嬷管理府中内务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刘嬷嬷如此有底气！ 刘嬷嬷转头又对江柒柒笑道：“小姐，别让这种腌臜人污了你的眼睛，我这就将他带走处置。” 江柒柒轻轻翻着账本，“刘嬷嬷你既然知道李大勇是报假账的惯犯，为什么还听他一面之词，随意记账？你的账本只有总账，没有明细，所以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贪污主家钱财！” 当然，随意记账最大的收益者是刘嬷嬷。 相府支出这么大，刘嬷嬷每日贪个十两八两，轻轻松松。 刘嬷嬷眉心抽了抽，她想糊弄，也觉得江柒柒好糊弄。 “是老奴的过错，老奴以后定记得清清楚楚。” 一句话把她的过错轻飘飘地掀过去。 江柒柒抬眸看向刘嬷嬷，轻笑了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以前的事我们要好好算清楚！” 刘嬷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眸中闪过几分慌乱。 “这、内务事杂，查起来怕要惊动整个府邸，小姐还是……” “青枫！”江柒柒打断刘嬷嬷搅浑水的话，直接吩咐，“将府中所有负责公共事务的管事和下人叫来！” 青枫立即叫来多名护卫协助去办事。 第一个来的，是负责采买布匹的齐管事。 齐管事一进门，刘嬷嬷就开口：“齐管事，小姐要查账，你老老实实把你每日……” “刘嬷嬷，我让你说话了吗？”江柒柒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轻轻开口。 夜很寂静，江柒柒的话很轻，但格外有力量。 刘嬷嬷面上闪过一丝怒意，二爷对她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江柒柒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几位爷的宠爱，作威作福罢了！ 心里这么想，刘嬷嬷不敢再说，照着江柒柒顽劣的性子，胡闹起来把她打一顿都可能！ 断断续续的，人都到齐了。 因为是大晚上，都在被窝里睡觉，所以没人有借口不来。 大家吵吵嚷嚷，都在议论。 江柒柒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青枫，好吵。” “唰！” 长剑出鞘，青枫的利刃直指众人。 “都闭嘴！” 全场瞬间安静。 江柒柒睁开眸子，扫了一眼众人。 一个老管事大着胆子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还是哪里不满意，只管说，大家都会尽力去做的！” 大爷早就吩咐过，凡小姐想要，必须满足。 其他人也都迎合着，表达尊敬。 当然，这份尊敬很表面，更多是害怕，不敢招惹江柒柒。 江柒柒无需回答他们的疑惑，拿起账本，叫了其中一人，照例问他昨日采买花销的细节。 第一个，对不上。 他和刘嬷嬷一番攀咬，都说是对方贪污了。 第二个，对不上。 又是一番攀咬。 第三、第四、第五，都或多或少对不上。 第六、第七，对上了。 江柒柒也大概看明白了，与刘嬷嬷不对付的，差的就多，五到十两不等，与刘嬷嬷关系好的，差得少或者不差。 但江柒柒让青枫去找的市场价也拿到了，第六第七位管事报的价比市场价高出一半！ 李大勇之前报的单价，也比市场价高出两成！ 大家都在贪，或多或少。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第33章 江柒柒大展拳脚 众多管事都知道刘嬷嬷在贪，但不知道贪这么多，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瞪着刘嬷嬷。 要不是刘嬷嬷的账本太胡来，哪能牵扯出这么多事？ 这下好了，撞到江柒柒这混世魔王手里，大家都别想好过。 刘嬷嬷依然不慌，他有死去的丈夫作后盾，有二爷的敬重为靠山，江柒柒也不能将她如何。 最多斥责几句，她受了就是。 江柒柒佩服刘嬷嬷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她开口：“刘嬷嬷，一个人指认你贪污可能是他的问题，这么多人指认你贪污，你怎么说？” 刘嬷嬷一拍大腿，情真意切地喊冤：“小姐啊，老奴冤枉，我从来没想过贪相府的一分钱，这些管事看老奴我没本事，串通一气，诬陷老奴！” 说着，委屈地掩面哭泣起来，“老奴没本事，没帮二爷把家管好，是老奴的错，老奴这就去向二爷请罪，辞了这份活计，回家养老去。” 这叫以退为进，刘嬷嬷若真去江森那里哭上一番，江森未必会让她离开，就算离开，也可能会给一笔不菲的养老金。 刘嬷嬷打得好算盘。 “啪！” 江柒柒沉着脸，将手中的账本摔在刘嬷嬷脚下。 “刘嬷嬷，你就是用这一招糊弄大法欺上瞒下的吗？何必急着要结果，你既然没有贪污，那不应该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吗？” 刘嬷嬷抿着泛紫的唇，透出几分狠厉来。 江柒柒今天是非要跟她过不去了！ “小姐，单凭这些管事的一面之词，你怎么就能认定我贪污了？你有确切的证据吗？我管家不利我承认，我回家还不行吗？难道你想让我死在这里，才满意吗？那你就杀了老奴吧！” “我家掌柜十八岁进了江府，得老爷夫人垂怜，委以重任，勤勤恳恳管理江府上上下下数十年，最后积劳成疾，早早就没了。” “还好二爷垂爱，给我老婆子一口饭吃，我老婆子操持全府内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被这般摔打，也没脸在如今这丞相府生活了！” 刘嬷嬷一番声泪俱下，把江柒柒推至两难的境地。 如果江柒柒执意要查，甚至拷打刘嬷嬷，说出贪污实情，便会寒了全府上下奴才的心。 如果江柒柒不查，便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会被所有人笑掉大牙。 齐静瑶已经在院外的墙后站了有一会儿，也看出江柒柒如今境地很难，于是走出来，穿过众人来到江柒柒身前，脸上带着柔和的笑。 “柒柒，都是二嫂的不好。” “我才是管后院的人，下面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我担主要责任，不如就把这些下人交给我去处置吧，就当我将功补过。” 这样也算给江柒柒一个台阶下。 之后，齐静瑶就对刘嬷嬷小惩大诫一下，事情掀过去就好了。 齐静瑶觉得自己做得很妥当。 一来，她为江柒柒解围，二爷一定会高兴，江柒柒也会感激她。 二来，二爷对下人这些贪污的行为心知肚明，一直放纵着，不管为什么，她保全这些下人，二爷也会高兴。 所以说，齐静瑶这么做，一举多得。 然，江柒柒没有下这个台阶。 “二嫂来得刚好，下人们欺上瞒下，实在可恶，你与我一同好好查清楚。” 齐静瑶神情一滞，难道江柒柒看不出来她在为她解围吗？ 怎么查？ 继续查下去，会收不住！ 江柒柒面色始终淡然，一脸冷静，没有丝毫慌乱。 众人认为的两难，在江柒柒这里根本不是事。 寒了全府的心？难道江柒柒现在就被爱戴了吗？大家不过是惧怕江焱江森，所以才对江柒柒尊敬。 被笑掉大牙？江柒柒不允许，所以她既然查了，就必查到底！ “青枫，你去搜刘嬷嬷的住所，找找刘嬷嬷所说的确切证据@” 江柒柒清脆出声，与在场所有人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但她声音虽轻，却就是管用，青枫二话不说，直接去搜，没有半分质疑。 众人这才意识到，江柒柒不是胡闹，她真有这个实力去查。 有机灵的管事偷偷给后面的心腹下人使眼色，如今只有江森江焱出面才能压得住江柒柒了。 下人心领神会，偷偷跑了。 月儿眼尖，一下子看见了，她没有声张，偷偷俯身在江柒柒耳边，告诉江柒柒。 江柒柒没理会，去叫呗！ 江府之所以是个罪恶衍生的腌臜窝，不就是江焱江森默许的吗？ 枝叶烂了，根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柒柒想要丞相府长治久安，在乱世中安然存活，势必要对江焱江森出手，扭正他们做反派的心，今天就当是给他们提个醒。 免得日后，江柒柒对这两位出手时，他们太难接受。 刘嬷嬷这下彻底慌了，她哭喊道：“你太侮辱人了，你凭什么搜我的屋子！” 说着，还激动地冲到江柒柒跟前来。 小风连忙拦住，月儿直接上前挡在江柒柒身前，推了刘嬷嬷一把，“小姐是主子，你一个下人的屋子搜就搜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刘嬷嬷眼看没法阻止，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好好好，我老婆子的脸算是丢尽了，我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一个底子还算干净的老管事看着事情闹成这样，也忍不住出来劝道：“小姐，大家都在相府呆了这么多年，把相府当自己的家，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确实不妥。 但病灶太深，只能狠狠地挖，否则永远好不了。 江柒柒不理会老管事的话，微微俯身，看向刘嬷嬷邪恶一笑，“那你去撞吧，如果我冤枉了你，我定为你修一座大墓，陪葬无数珍宝，然后在你墓前向你道歉。”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刘嬷嬷气得直翻白眼。 “我不是一直这样吗？”江柒柒轻轻挑眉。 众人恍然，是啊，江柒柒一直这样，她无法无天，想打谁就打谁，想骂谁就骂谁，被她送去暗房受苦的人不在少数。 平日里，大家根本不敢违逆江柒柒半分意思。 可因为江柒柒今日不吵不闹，不露凶相，大家便觉得可以和她好好说话，甚至压她一头。 大错特错啊！ 江柒柒在丞相府绝对说一不二，只不过以前她都把权力用在小女儿家无所谓的矫情上，而不是如今这样的大事上！ 几个管事相互对视，默默盘算，如果现在认错，把赃款都拿出来，是不是可以逃过这一难？ 第34章 自己妹妹，当然是宠着喽! 刘嬷嬷不敢真的去撞，她捞那么多钱，是为了享福，撞死了还怎么享？ 她刚刚已经偷偷给自己女儿使了眼色，让女儿去找江森。 只要江森来了，一定会没事。 “咕噜～咕噜～” 天已经微微亮，江柒柒都饿了，肚子开始抗议。 众人眼神躲闪，都当作没有听见。 江柒柒一脸坦然，吩咐月儿拿点点心给她垫垫肚子。 众人…… 咱就是说，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能不能薄一点。 “二嫂要来点吗？”江柒柒礼让一声。 齐静瑶僵着脸摇了摇头，她已经被江柒柒吓到了。就算她知道江柒柒嚣张，也没想到能嚣张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齐静瑶刚来相府的时候也发现相府贪污严重，可她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小心搜集证据，从最不起眼的下人开始处罚，震慑其他人。 可就算那样，也被这些管事闹到江森那里，她反而受到江森的斥责，被冷落了好久。 真不知道江森来了，看到如今情况，会气成什么样？ 不过，听说江森从未训诫过江柒柒半句，不知道今日他会如何对待江柒柒？ 刘嬷嬷贪污日久，又无人敢管，所以几乎不怎么避人，也没藏着掖着。 青枫很快回来，将厚厚一沓银票、地契、店铺、小账本等等全部交到江柒柒手上。 小账本上更是明确记载了刘嬷嬷的每一笔贪污所得，以及所出。 “瞧瞧，这账不是记得挺明白的吗？” 江柒柒眯着眸子看向刘嬷嬷，危险降临。 刘嬷嬷辩无可辩，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不能惩处我，我做的这些二爷早就知道，是他默许的！我要见二爷！” 江森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句话。 路上，刘嬷嬷的女儿方月已经告诉江森发生了什么，所以听见这句话，江森大概猜到是怎么个情况了。 只是这句话，莫名让他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二爷。” “二爷你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江森抬眸一瞧，便跌入一双泪盈盈的眸子里，那眸光里满是难以置信。 “二哥，刘嬷嬷说的是真的吗？是你放任她贪污的？” 江柒柒眼底涌动着晶莹的泪花，颤声问。 仿佛只要江森说一个是字，他在江柒柒心里的伟岸形象就要浑然倒塌。 众人也是有点惊到了，江柒柒刚才不还耀武耀威吗？怎么转瞬就哭起来了？ 江森的心也随着江柒柒的质问揪了起来。 虽然妹妹有些顽劣，但他知道妹妹心地纯真，不谙世事，很多时候过激的行为，是因为他和大哥把妹妹宠坏了。 尤其在妹妹的心里，他和大哥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最崇拜的人。 六个哥哥里面，妹妹只喜欢黏着他和大哥。 所以，怎么能让妹妹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无视人命，疯狂敛财，然后用这些钱财玩弄人心，看着人们迷失在钱财里的变态呢？ 这一刻，江森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当、当然不是，简直胡说八道！”江森眉心一凛，怒视刘嬷嬷，“刘嬷嬷，我如此信任你，命你管理内务，你竟拿着鸡毛当令箭，以我名义，胡作非为！可对得起我的信任？” 面对江森的质问和那凌厉的眉眼，刘嬷嬷愣了一下。 江柒柒再坏，也不过是胡闹，而江森是真的会杀人，会斩草除根，会永绝后患。 一直以来，刘嬷嬷以为她在江森面前是不一样，是被敬重的。 现在看来，都一样。 刘嬷嬷不敢反驳半句，乖乖俯下身子，头嗑在地上，“老奴错了，是老奴胡言乱语，求二爷惩罚。” “二爷。” 刘嬷嬷的女儿方月急得抓住了江森的衣袖，乞求般看向江森，为母亲求情。 江森一向对方月不错，方月也觉得自己有在江森面前有说话的权利。 然，江森冷漠地抽回自己的衣袖，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而快步走到江柒柒面前，“柒柒真是厉害，竟然发现了府中这么多蛀虫。” 江柒柒已经收回了表演，冲着江森甜甜一笑，“原来二哥也被蒙在鼓里，我就知道是这样，主人怎么会放任下人贪污呢？” 江森…… 笑得很虚。 “那二哥觉得该如何处理刘嬷嬷？”江柒柒又问。 江森叹了一声，“虽然刘嬷嬷行迹很可恶，但她的丈夫对我有教养之恩，不如就收回贪污所得，让她带着女儿回老家养老去吧。” 江柒柒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的！” 月儿适当补充，“小姐和二爷真是心善，否则如此巨大的金额，就该将刘嬷嬷送官。” 然，刘嬷嬷的女儿方月却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死死盯着江森，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齐静瑶也将目光从江森身上移到方月身上，眸中情绪十分复杂。 同样的事情，江森对江柒柒和齐静瑶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让齐静瑶觉得自己可笑得像个小丑。 可看到方月，齐静瑶又平衡了许多。 方月自认江森对她不同，便趾高气扬，连齐静瑶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做着成为江森妾室的美梦。 可到头来，落得这样下场。 原来，她们都是这府里的小丑。 不一样的，只有江柒柒，她是这几个兄弟付出性命也会护着的人。 刘嬷嬷落得了个回老家的结果，其他人多少松了口气，他们真怕江柒柒闹起来，直接将所有人都送官吃牢饭。 一个识时务的管事当即走出来，跪下认错。 “二爷开恩，我愿上交所有贪污所得，求二爷从轻处罚。” 这些个脸生的下人，江森压根不在乎死活，便把目光落在江柒柒身上，“柒柒觉得该如何？” 江柒柒挑眉一笑，对着地下那人霸气道：“你应该求我！” 如今，是江柒柒说了算，江森也要靠边站！ 江森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以为这家伙后来乖巧了，原来是更厉害，竟想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可能怎么办？ 自己妹妹，当然是宠着喽！ 管事连忙朝江柒柒叩头，“求小姐开恩。” 江柒柒满意地笑了笑，“所有人都听着，把你们贪污所得尽数交上来，我会根据你们认错的态度，一一做出安排。” 至于是什么安排，江柒柒先不说。 江森赞赏般点了点头，这法子好，依然在威慑，下面人就不敢在贪污的金额上做手脚了。 如果后续安排得当，保留一些管事的职位，给大家期待，能把大多数贪污的钱财收回来。 第35章 临终遗言:保护好妹妹 江森瞧着闹哄哄的人挤在江柒柒的小院里，心烦，对身边随侍青林吩咐：“把人都带下去，让外院的老张把副手派过来听小姐吩咐。” 说着，又对江柒柒补充，“刘嬷嬷打发了，总要有个人帮你，莫要事事亲力亲为，在累着。” 话说得好听，其实想派个心腹跟着江柒柒，免得江柒柒继续胡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江柒柒权当看不出来，高高兴兴地说：“谢谢二哥。” 话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江森还想问问江柒柒怎么突然想起管家了，但看江柒柒疲倦的模样，心疼极了。 “赶紧去睡吧。” 江柒柒眯着笑眼，“那我就不留二哥了，二哥和二嫂先回吧，等我睡醒了，再去找你们玩。” 齐静瑶挂着僵硬的笑，谁能把这个可可爱爱的江柒柒和刚才雷厉风行的江柒柒联系起来？ 怎么大家都有两幅面孔？ 齐静瑶抬眸看江森，眸光里有点小心翼翼，“二爷也没睡好吧，要不要回芙蓉园歇息一会儿。” 江森没有想法，眸子里一片冷淡。 “不了，最近几日柒柒少不得和你打交道，你多注意着点，别让她磕了碰了气着了。” 齐静瑶使劲保持的嘴角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二爷好久没去芙蓉园了。” 江森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江柒柒的屋子，面色不悦，声音压低，“别在柒柒面前说这些，我不忙了自会回去看你。” 是啊，会回来，每半个月一次，雷打不动，就像完成任务。 齐静瑶不明白，她真的那么差劲，那么令江森讨厌吗？ 她真的好想大声问一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然，情绪在胸中滚了一圈，憋回心里，“那我送二爷。” 江森没有直接离府，而是去了江焱的住所。 江焱刚穿戴好，准备去上朝，二人于门口相遇。 “没人捅到你这里来？” 江森瞧着江焱气定神闲，以为江焱还不知道江柒柒闹出的事。 江焱让开半个身子，让江森进屋，然后关了门谈话。 他淡声解释，“我知道，听说你去了，我就没过去。” “真沉得住气，我要不去，柒柒能把相府捅个窟窿出来，她近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出去攀比也不找下人麻烦，规规矩矩，还想起管家了。你也是，敢把管家之权交给她。”江森随意倚在桌边。 江焱就站着，长身而立，沉稳睿智。 “可能是因为林清墨，也可能是受那位女师楚璃的影响，柒柒挺敬重她的。” 江森也觉得很有可能，“柒柒涉世不深，太容易被旁人影响走极端，你说她要真变成那种善良正义的姑娘，会不会讨厌我啊？” 今天，江柒柒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委实吓到江森了。 以前，江柒柒也胡闹，甚至帮着江鑫找女人，江森便觉得江柒柒接受程度挺高的，有点坏心眼让江柒柒发现了也没关系。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江焱眉心皱了皱，又想起了那日在彼岸花园，江柒柒说的那番话。 “她确实改变很大，我也有点摸不准她的想法了。总之，你少把你那些事情弄到她面前去。” 江森肩膀塌了一分，有点苦恼，又有点恶趣味地说：“干脆我就让柒柒跟我一块做生意，见识一下我的真面目，说不定她能接受呢。” “胡闹，你忘了母亲临终时说的话了吗？”江焱目光一凛，声音含了几分怒意。 江森表情怔了一下，敛下眼眸，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刻骨铭心的画面。 那是一个迟迟不回暖的春日，诡异的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江森就站在屋外的雪地里，雪没到了他的脚踝，他浑然不知脚上刺骨的寒意，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那扇门。 门内是母亲在生育第七个孩子。 父亲刚离世不久，母亲悲痛欲绝，却还要照顾六个孩子，身体每况愈下，虚弱不堪，如今又难产，生了整整一夜了。 屋里传出阵阵痛苦的哀嚎，仿佛在经历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 江焱作为大哥，在父亲离世后，快速成长，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焦急地在门口打转，问每一个出入的婆子，怎么样了？ 一盆又一盆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 可他不敢哭，不敢崩溃，不敢倒下，他挺着不算强壮的脊背，还要看顾江森，呵斥江森，“快回去照顾弟弟们，别站在这儿了！” 江森不动，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是想陪着母亲，陪着大哥，或许他能分担一点点。 终于，婆子喊道：“生了！” 然，妹妹不哭，没有呼吸，母亲大出血。 一切，都是混乱的！ 最终，夜幕来临，院子寂静下来。 江焱江森趴在江母的床前。 江母名夏瑶，是个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女子，哪怕面色苍白，精疲力尽，生命走到了尽头，她依然挂着柔和的笑，爱怜地抚摸着怀中的婴孩。 “你父亲最喜欢女儿了，一直想生个女孩儿，现在总算能如愿了。” “焱儿快看，她的眉眼跟你小时候很像，长大了定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可惜了，你们父亲看不到她，娘亲也无法陪伴她长大。” 晶莹的泪珠落在婴孩的脸颊上，婴孩懵懂地咿咿呀呀，小手一抓一抓，似乎舍不得娘亲的离去。 夏瑶感觉到自己眼神开始涣散，把孩子挪出怀抱，递向江焱。 江焱已是满脸泪痕，不知所措地接过来，便听娘亲哽咽道：“焱儿，森儿，妹妹只能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 夏瑶眸中涌起深深的抱歉。 “娘知道你们会很不容易，然女子在这世上活得最为艰难，所以你们一定要坚强，要守好我们的家，保护好妹妹，莫要让这世间的险恶伤害她。” 江焱哭着承诺，“娘，我会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江森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但他更年幼，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无法挽回，他抓住娘亲的手，小声乞求，“娘，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们一起照顾妹妹好不好，森儿不想让娘离开。” 夏瑶情绪激动，喉头一涌，腥甜充斥在口腔，她拼命忍住，不想吓到孩子，却也再无力支撑，身子缓缓滑落。 眼眸轻轻合上之前，她呢喃道：“记得每年带妹妹来看看娘亲和父亲，让娘知道她在好好地长大……” “娘！” 一切戛然而止，只余少年痛彻心扉的哭声。 第36章 都别让江柒柒知道 江森红了眼眶，轻轻舒了口气。 “我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你最近怎么样？”江森语气柔和了些。 却见江焱撇了头，冷淡道：“不用你管。” 江森气结。 “行，我不管，你最好别让柒柒知道你那些事，否则……” 说到一半，江森深觉不妥，心虚地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江焱，然后咬了咬唇，连忙走了。 他走后，江焱原地僵了许久，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 江柒柒一觉睡到午时，任由月儿把她倒腾出精致的模样，这才上桌吃饭，顺带见一见江森所说的老张副手。 老张是丞相府总管事，老张副手名叫王齐，是一个目光睿智沉稳的三十岁男人。 他恭敬地作揖，“小姐，管事们交上来的贪污所得我已经尽数收回府库，明细在这张单子上，您看要如何处置。” 江柒柒惊叹王齐的办事速度，赞赏地点了点头。 小风接过单子，平铺在江柒柒身旁的桌子，不妨碍江柒柒吃饭。 江柒柒一边喝汤，一边瞅了两眼。 “王叔，能不能再去帮我办件事？” “小姐尽管吩咐。” “你去查一查这些管事除了贪污，还有没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另外人品如何，办事能力如何，也都打听一打听。” 王齐一听江柒柒这么说，就明白了江柒柒的意图。 管事们贪污太久，金额已经没法核对，单靠这份单子根本看不出来管事有没有把所有贪污所得上交，所以处置起来不容易。 如此，不妨换一个思路。 只根据管事们的人品和能力，来进行重新安排，以前的贪污一笔勾销。 王齐回道：“小姐，我在府中已经多年，对府中上上下下人员配置和能力也算了解，现在就可以跟小姐说一说。” 江柒柒眼睛一亮，这么厉害？ 果然，在大事上，江森不含糊，外院的人能力挺出众。 “你说，我先听听。” 王齐一一道来，细节到每位管事的家庭情况，年纪，身体情况，办事能力，出过的差错等等。 江柒柒越听越佩服，甚至想起了上中学时的一位班主任。 班主任姓毕，是一个极其负责的中年妇女。她对每一位学生的家庭情况、性格、学习情况都了如指掌，细节到每一位学生的情绪变化她都能捕捉到。 江柒柒没少得到毕老师的指点和关怀，那是她唯一喜欢的一个班主任，觉得佩服又觉得亲切。 “那王叔觉得我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江柒柒眸里染着点点温柔的光芒。 王齐浅浅垂首，不敢放肆，“自然是小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王叔觉得我是一个肆意妄为的人，是吗？”江柒柒有点不悦，但没真的生气，因为王齐对江柒柒的认识还停留在对原主的印象中。 “小的不敢这么想。”王齐惶恐。 “我想听王叔说应该怎么处理，而不是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江柒柒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玩笑。 王齐来的时候跟所有人一样，觉得江柒柒一时兴起，在胡闹罢了。 可现在，他确信江柒柒是真的想要认认真真管理相府内务。 王齐很好地掩去眸中那一丝不解，因为他印象中的江柒柒跟眼前这个江柒柒相差很大。 “幸得小姐信任，那我就斗胆说一说。” “两位李管事，两位王管事，还有齐管事，都是忠厚老实之人，工作也没有出过纰漏，是相府的老人，可以先保留原职位，留用观察。” “至于我刚刚所说另外三位心思比较活络，贪污金额更大的管事，其能力也更为出众，可以先降一级职位压一压品性，后期如果表现好，还可以再提拔上来。” “剩下的，便打发了吧。” 江柒柒赞同地点了点头，跟她所想出入不大。 “就按王叔说的办，另外空缺的职位我要公开招，府内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账房也要另招，招两个，一个管进账，一个管出账。” 王叔又被惊了一下。 一般职位空缺，会从这个职位下级的人去选择，或者由各位管事推荐。 但这样容易形成小团体，相互勾结。 江柒柒所说的公开招，就很妙，被选中的人都是承了江柒柒的恩泽，会认准江柒柒这个主人，成为江柒柒的人！ 若是换个人要用这个方法，王齐必要怀疑这个人的用心。 可这是江柒柒啊，她在相府是小皇帝，不久就要出嫁，有什么必要费心培养自己的心腹？ 王叔心里想了很多，但不敢有意见，乖乖去办事，想着回头跟江森说说。 * 江柒柒吃饱喝足，精神抖擞。 她来到书房书写了一系列晋升制度、奖惩制度、管理制度，准备一一实施，大展拳脚。 终于，她能把公司曾经压榨她的各种霸王条款，用到别人身上去了！ 这滋味，美！ 正搞着，楚璃来了。 “师傅。”江柒柒眼睛闪闪发亮，炫耀道：“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做了一件大事？” 楚璃被江柒柒那鲜活的小模样逗乐。 “听说了，府里到处都在议论，你做得很棒。” 江柒柒喜不自禁，“是师傅教得好。” 楚璃无奈摇了摇头，暗道一声傻姑娘，得意全写脸上了。 不过，说到贪污，楚璃心里始终有几分沉重。 楚璃虽忙于开店，但并没有把将军府的事丢一边，她一直在想法设法接近江森，调查江森。 将军府和江森的买卖藏得很深，楚璃还没有摸到头绪，但她发现江森的许多生意都很不干净。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丞相府下人贪污这么严重是有原因的。 这些想法楚璃在心里打个转便咽下去了，没告诉江柒柒。 一来，江森是江柒柒的亲人，说了，徒增江柒柒的烦恼。 二来，将军府的事还没查出来，不能打草惊蛇。 楚璃收敛了心思，告诉江柒柒好消息，“店铺已经妥当，随时可以开业，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个好日子。” 江柒柒清亮的眼眸转了转，有了想法。 “不如就我生日的第二天开业，我可以在生辰宴上穿戴我们的服饰和饰品，提前造势。” 就当打个广告，看看反响。 第37章 同床共枕 “很好，那就定这天。”楚璃很认同。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楚璃看到江柒柒写了好多东西，好奇地拿起来阅读。 越看越震惊。 短短时日，江柒柒的书法已经十分优秀，且字体自成一派，既娟秀好看，又干脆利索，很是赏心悦目。 再说内容，每一条都有惊世骇俗之远见，几乎将世家内务管理完完全全改革了一遍。 这是一下子能想出来的东西吗？ “你、怎么写出这些的？”楚璃疑惑地问。 江柒柒扯了扯嘴角，略有些心虚地说：“就是……想出来的啊。” 江柒柒一时没有想好更完美的借口。 楚璃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是江柒柒想出来的，那她称得上是天才！ 当然，江柒柒眼神虚了，说明话里有水分，或许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至于是谁，楚璃识趣地没有多问，看江柒柒那样子就是不愿意说的。 “这些条例好是好，但有些太理想化，很难实现。”楚璃就事论事地说。 “哪里？师傅说得详细一些。”江柒柒好学宝宝般凑上去。 江柒柒虽然跟着楚璃学习了一段时间，但对如今的国情还是不够了解，所以许多法子没有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 楚璃也不藏着掖着，跟江柒柒探讨起来。 二人就这么讨论到了深夜还意犹未尽。 “小姐，楚姑娘，真的该歇息了，小心伤了眼睛。”月儿挑着灯芯，规劝道。 江柒柒伸了一个懒腰，瞧了一眼外面如墨般的黑夜。 “确实不早了，师傅就别回去了，在府里住下吧。” 楚璃犹豫了一下，笑道：“也行，反正明早说好了要带你学宫礼。” “那我去给楚姑娘收拾房间。”月儿忙道。 江柒柒却厚着脸皮挽住楚璃的胳膊，“师傅跟我睡，好不好？” 楚璃身子僵了僵，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这不好吧。” 江柒柒嘟着嘴，不高兴地拿手指画圈圈，“师傅莫不是嫌弃我？” “当然没有！” “那？” 江柒柒一双小兔子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楚璃。 楚璃无奈投降，“好好好，一起睡。” 自打上山后，楚璃就是一个人睡，她习惯了。 可看着江柒柒黏人的可爱模样，她又不禁想起了妹妹。 小时候，妹妹特黏人，晚上总是哭着不肯一个人睡，有时被父亲母亲赶出来，便爬上她的床，赖着不走。 姐妹二人一起在床上玩闹的日子，别提多开心了。 比起楚璃的拘束，江柒柒就自在多了，毕竟是大学宿舍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要不是楚璃强硬拒绝，江柒柒都要拉着楚璃一块泡澡去了。 上床后，江柒柒还兴致勃勃地跟楚璃聊天，说她还要开一个胭脂铺，开一个珠宝店，开一个理发馆，开一个健康养生馆，开一个体态管理坊，然后结合起来开一个让所有女孩子都能变美的全国连锁店，就叫柒美。 嘀咕着嘀咕着，江柒柒就睡着了。 “真希望你能永远这么快乐，这么无忧无虑。” 楚璃柔和的目光落在柒柒恬静的面孔上，由衷地祝愿，同时心中逐渐升起几分惭愧。 江柒柒如此真心实意对楚璃，楚璃却是有目的地接近江柒柒。 可楚璃不得不这么做。 曾几何时，楚璃也是快乐的小鸟，无忧无虑地飞翔在山林间。 然，一场灭门惨案，夺走了她的全部。 她未来的道路充满了迷雾和危险，再也无法做那个单纯的楚璃了。 “对不起啊。” 楚璃轻轻地呢喃。 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办法！ 江柒柒一夜好眠，对楚璃简直十二万分的放心。 倒是楚璃前半夜忧思，后半夜也只是浅眠。 好在楚璃习武之人，精力充沛，也不觉得疲倦。 早晨，楚璃要活动筋骨，练了一套简易的拳法。 楚璃深知江柒柒身边有会武之人，能看出她身上属于武者的特性，所以她没想瞒着，不过她只表现了最粗浅的功夫，不足她实力的十分之一。 这可是实打实打的内行人功夫！ 江柒柒连忙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只是楚璃做起来刚柔并济，虎虎生风。 江柒柒做起来，弯弯扭扭，像毛毛虫。 一院子的奴婢都被江柒柒逗笑了。 楚璃也是笑个不停，差点岔了气，直言：“柒柒不是个学武的料子。” 江柒柒不服气，“我整日待着，太弱不禁风了，我想强壮一点，师傅教我可好。” “好好好。”楚璃宠溺一笑。 早饭过后，楚璃开始教江柒柒宫礼，为此楚璃还特地请教过宫里出来的嬷嬷。 正学着，下人来报，林清墨求见。 “不见。” 江柒柒一点没犹豫。 下人便去府门口回话，“我们小姐说了，不见你。” “为什么？我又哪里惹到她了，我来看她好几次，她都不见！”林清墨气急败坏地说。 江柒柒不见林清墨，林清墨便不能进府，不能会见谢晚晚。 林清墨不知道谢晚晚的计划如何了，整日提心吊胆的，可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约见谢晚晚，毕竟他们二人的关系还见不得光，若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就完了。 林清墨思来想去，又对门口下人说：“我刚才没说清楚，我带了父母亲手做的糕点，想让柒柒尝一尝，毕竟是父母的心意，麻烦再去通报一声。” 下人满眼不耐烦，但对方毕竟是未来的姑爷，虽然现在看起来不得小姐宠爱了，但保不齐日后怎么样。 下人只好再跑一趟。 林清墨呼了口气，心里憋屈得很。 他忍不住想到谢晚晚所说的法子，有些变态幻想着，江柒柒已经沦为下贱的女人，再不敢对他嚣张，还痛哭流涕求他不要退婚。 那时候，他便把江柒柒给他的所有屈辱都还回去！ 不一会儿，下人给林清墨放了行。 林清墨走得很慢，生怕谢晚晚不知道他的到来，然后就听到了很多关于江柒柒大肆整顿府中贪污的事。 他有些不解，江柒柒是有那能耐的人吗？ 来到玉澜轩，林清墨就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说着一些宫中的规矩，语序不急不缓，声音清脆爽朗，格外让人舒心。 是那位楚璃女师？ 第38章 谢晚晚移情别恋 江柒柒和楚璃学得正投入，也没发现林清墨的靠近。 林清墨便站在门外端详着，他看到书桌上散落了不少纸张，纸张上字迹工整，还带着几分洒脱，让人不由联想到书写之人定是一个才华出众且通透淡泊之人。 他再细细一看，纸上写的是一些管理内务的条例，虽然只看到一两条，但有点意思。 想来，这都是楚璃的手笔。 江柒柒的字有多难看，林清墨晓得，所以根本没想过这些东西出自江柒柒的手。 那治理贪污的法子也全是楚璃背后出谋划策的吧，否则江柒柒胸无点墨，哪能成事？ “咳。” 林清墨轻咳了一声，惊动里面的人。 江柒柒和楚璃双双看过来。 林清墨挺直脊背，抬脚进门，他心里还对江柒柒把他拒之门外的态度有怨气，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父母的一点心意。” 说着，把手中食盒放下。 江柒柒随意应声：“替我谢谢伯父伯母。” 然后江柒柒和楚璃接着讨论宫礼的细节。 林清墨略显局促，因为楚璃在这儿，他也没心思跟江柒柒说什么，毕竟楚璃精明，万一看出点什么。 “那好吧，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江柒柒也不留，直接送客。 醉翁之意不在酒，江柒柒懒得搭理林清墨，且让他去找谢晚晚吧。 楚璃看着林清墨和江柒柒之间的气氛若有所思，江柒柒似乎对林清墨的感情淡了，甚至有些厌烦。 于是，楚璃趁机开口：“林清墨他、不是良人。” 江柒柒撇了一眼林清墨离去的背影，也不装了，小声告诉楚璃，“我知道，待我找个机会，就让大哥去退婚。” 二人相视一笑，楚璃眼泛柔光：“柒柒值得更好的人。” 林清墨离开玉澜轩，便又溜达起来，尤其在经常路过的那片花园徘徊了好几圈。 然，谢晚晚没有出现。 林清墨不由得焦急起来，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江柒柒已经伤害了谢晚晚？ “诶，听说小姐和谢晚晚在一起，她们去哪了？” 林清墨顾不得许多，抓住一个洒脱的奴婢，急问。 加了江柒柒，奴婢倒也没多想，只疑惑道：“谢晚晚？她一早不就出去了吗？我没看见小姐跟她一块啊！” 出去了？ 林清墨怔了一下，怪不得谢晚晚没来，原来是压根不在。 心里失落了几分，林清墨叹息着出了府。 正当林清墨准备上马车离开时，谢晚晚缓缓从府外的小道上走回来，只见她脚步轻盈，面色红润愉悦，仿佛有什么好事。 林清墨忌惮着门口的侍卫，不敢迎上去，只在马车旁狠狠咳嗽了几声，希望引起谢晚晚的注意。 谢晚晚果然注意到了林清墨，只是抬眸间惊吓大于惊喜，脸上的愉悦瞬间消失，变为警惕和不安。 林清墨疯狂给谢晚晚使眼色，希望谢晚晚不要进府，二人出去说话。 但谢晚晚只轻扫了林清墨一眼，就脚步匆匆地进了府。 林清墨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难道晚晚怕被人误会？ 可刚刚的机会，她明明可以转身不回的。 林清墨没法再进府一次，只能悻悻离去。 入府后的谢晚晚几乎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心跳如雷，心乱如麻。 谢晚晚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真的遇见爱情！ 苏公子，那样优秀的人，那样前程似锦的人，似乎在对她表达爱意！ 前日，谢晚晚出府去买迷晕江柒柒的狠药，没想到被苏云轩的马车撞倒了。 苏云轩温柔有礼，把谢晚晚带去医馆疗伤，还说起来那日谢晚晚落水之事，对谢晚晚表达了深切的关心。 谢晚晚本就觉得苏云轩俊朗非凡，气度卓然，面对苏云轩的温柔，她小鹿乱撞，软成了一滩水。 为了表达歉意，苏云轩还带谢晚晚去吃了晚饭，赠送了珍贵的礼物。 比林清墨在祈雨活动那日送的那支珠钗，珍贵了十倍不止。 最后，苏云轩还贴心地把谢晚晚送回相府。 谢晚晚回去后又开心又害怕，害怕苏云轩只是表达歉意，此后再无瓜葛。 然而，就第二日，苏云轩便光明正大来到相府，邀请谢晚晚出去游玩。 谢晚晚和林清墨从来都是偷偷摸摸，这样光明正大地邀约、出行，是谢晚晚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谢晚晚和苏云轩，男未娶女未嫁，完全可以光明磊落地交往。 谢晚晚和苏云轩在一起度过了无比快乐的一天。 苏云轩对谢晚晚无微不至，安排好了一切行程。 谢晚晚再也不需要绞尽脑汁讨好对方，她只需要高傲地昂着脖子，享受美好。 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今早，又是苏云轩托人传了话，说他在锦绣阁定做了一件衣服，算是对那日撞破谢晚晚衣服的赔偿。 只是苏云轩不知谢晚晚衣服的尺寸，所以请谢晚晚过去量衣。 锦绣阁是京城最好的成衣店，江柒柒常在那里定做衣服，好看得不得了。 谢晚晚凭着自己母亲的关系，也得过那么一件，但她根本舍不得穿。 在锦绣阁，谢晚晚听说苏家花卉生意做得很大，很有钱，一年四季都是从锦绣阁定做衣服，是锦绣阁的大顾客。 谢晚晚沾了苏云轩的光，被锦绣阁的人恭恭敬敬对待、讨好，她几乎要飘飘欲仙，甚至一度忘记了林清墨的存在。 然，林清墨今天的出现，把谢晚晚拉回了现实，让她坐立难安。 她和林清墨已经私定终身，辱没江柒柒的计划也都安排好了，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她真的要选择林清墨吗？ 谢晚晚脑海中浮现出林清墨清高的模样。 其实林清墨家底一般，没什么钱，寒酸得很，却又自视甚高，总有一种优越感。 有时显得很愚蠢，挺令人讨厌的。 扪心自问，谢晚晚真的喜欢林清墨吗？ 她不喜欢。 她只是在为数不多的选择中，选择了林清墨这个最好的答案。 矮子里面挑将军罢了！ 那林清墨喜欢谢晚晚吗？ 谢晚晚也不敢确定，因为她知道林清墨是她用手段勾来的，是她卑微讨好换来的。 这不叫真的喜欢。 苏云轩对她的呵护、尊重，那才是喜欢！ 且一直讨好男人，哄着男人，真的很厌烦。 作为女人，谁不想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呢。 在苏云轩那里，谢晚晚就感受到了被宠爱的滋味。 第39章 小手段又被发现啦! 谢晚晚越想越觉得，林清墨和苏云轩比，不管是能力，还是家底，还是性格，都差了好大一截！ 这让她如何甘愿放弃苏云轩，继续选择林清墨？ 她应该好好抓住苏云轩啊！ 谢晚晚眼里燃起兴奋的火光，有了全新的想法。 首先，她不能对江柒柒出手了！ 一旦她和林清墨计划得逞，她们就彻彻底底绑在一起了。 而且伤害江柒柒本就有很大的风险，被江焱江森发现查到的话，小命不保。 她有了苏云轩，就完全没必要和江柒柒作对了。 现在麻烦的是林清墨，要怎么摆脱他呢？ 想到这儿，谢晚晚突然皱起眉头，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要抓住很多东西，却又害怕什么都抓不住。 她认识苏云轩不过两日时间，她真的能跟苏云轩在一吗？ 若是她甩了林清墨，又得不到苏云轩，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晚晚的心提了起来，开始患得患失，不确定苏云轩对她究竟有多少情谊？应不应该过早放弃林清墨？ 苏云轩一开始分明想要巴结江柒柒，难道苏云轩对自己好，是想接近江柒柒吗？ 不会的，苏云轩对自己的好那么真诚，不像是假的。 可…… 谢晚晚忍不住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 整整一天，谢晚晚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不断权衡。 夜里，青枫匆匆走进玉澜轩，江柒柒刚洗漱完，躺在贵妃椅上吃着美容养颜的燕窝粥。 “小姐。”青枫门外轻唤。 “进来。” 江柒柒放下手里的碗，有些期待地看着青枫。 青枫眸光扫过江柒柒曼妙的身姿，轻薄的绸缎里衣在烛光下闪烁着细细的光芒。 只一眼，他便慌忙垂下眼眸，老老实实地回禀：“办妥了。” 江柒柒勾了勾唇，露出几分得逞的笑。 她注意到青枫脖子间有一处红肿，“你被咬了？” 青枫连忙遮住脖子，“没事。” “让你小心一点。”江柒柒秀眉轻蹙，“赶紧去找大夫弄点药膏抹抹。” “是。” 青枫连忙转身，匆匆离去，脚步略显凌乱。 月儿看出了青枫的窘迫，忍不住提醒江柒柒，“小姐，青枫毕竟是男子，以后不可进入小姐寝室，尤其是晚上，小姐穿得太单薄了。” 江柒柒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一套循规蹈矩的长衣长裤罢了，就是现代的春秋款睡衣。 江柒柒不觉得自己只穿睡衣见人有什么不妥。 若是自己院子都不能随性一点，那日子过得也太憋屈。 “无妨，你们习惯就好了。” 江柒柒不甚在意地拖腮，秀眉愉悦地向上挑起，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腿。 “小姐吩咐青枫去做了什么？这么开心？”月儿又忍不住询问。 江柒柒神神秘秘来了一句：“保密。” 两日后，裴玄烨在院里练剑，戳死了好几只乱飞的蜜蜂。 他烦躁地收剑，盯着嗡嗡不停的蜜蜂，忍无可忍地开口：“府里怎么有这么多蜜蜂？” 锐智的眉头皱得比裴玄烨还深。 “我也不知道，昨日还将我咬了一口。” 锐锋一听，把锐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顿，“咬哪了，我怎么没看见？” 锐智瞪了锐锋一眼，没有回答锐锋的问题。 裴玄烨盯了一会儿蜜蜂的飞行轨迹，朝西侧走去。 王府很大，只住裴玄烨一人，所以西侧院落大多都空着，这里的蜜蜂更多，简直成群结队。 三人一边挥退蜜蜂避免被咬，一边来到最西侧的一棵大树下，只见树上结了好大一个蜂窝，所有的蜜蜂都是从这儿来的。 王府花丛众多，蜜蜂纷纷外出采蜜，导致整个府邸都被蜜蜂霸占。 “怎么好端端地出现这么大个蜂窝？”锐锋挠着头，表示不理解。 裴玄烨目光如炬，发现了端倪，“蜂窝底端空浮，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的。” “谁这么无聊？” 锐锋当即炸毛，这手段简直幼稚！ 锐智抿唇沉思，“说起来，前两天我见过一个人，他有点可疑。” “谁？”锐锋忙问。 裴玄烨也好奇地看过来。 “江柒柒身边的护卫，青枫！”锐智道，“他鬼鬼祟祟游荡在府外，被我瞧见后匆匆就走了。” “你怎么不早说！”锐锋挺了挺胸膛，否则定要跟青枫过过招。 锐智也是大意了，“那青枫武功一般，呆头呆脑的，我想他就算有点坏心眼，也成不了事，更难逃府中暗卫的眼睛，所以没理会。”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用蜜蜂蜇人这种小孩子才用的把戏！” 西侧无人，疏于防范，才被青枫得逞。 锐锋挑了挑眉，“青枫听命江柒柒，江柒柒可不就是个小屁孩嘛！” 锐锋已经忘记他被江柒柒堵在巷子里，唬得一愣又一愣的事情了。 “也是，这江小姐真是睚眦必报，得理不饶人！”锐智气呼呼的，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屁股。 天知道他昨天如厕时遭遇了什么！ 锐锋戳了戳锐智的胳膊，示意锐智看裴玄烨脸色。 锐智猛的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间接骂了裴玄烨曾经拿老鼠吓唬江柒柒是无理的行为，所以江柒柒才得理不饶人。 裴玄烨脸色黑沉沉。 “我不过是用一只老鼠吓唬她，让她长长记性，好好说话。可她呢，让江焱毁我店铺，让江森与我作对，还用杏仁粉毒害我！” “我听了你的意见不与她一个臭丫头计较，可你看看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裴玄烨气得胸口痛。 锐智吓得噤声，江柒柒这次确实过了，主子已经吃了杏仁粉那么大的亏，江柒柒就该识趣点收手。 裴玄烨瞪了一眼乱糟糟的蜜蜂，气得拂袖而去，留下一句：“尽快处理了。” 锐锋和锐智在后面互相推辞。 “锐智，你办法多，你来。” “你武功高，能躲过蜜蜂，你去。” “我也害怕。” “那另找两个下人做。” 怨种下人…… 锐智和锐锋匆匆跟上裴玄烨的脚步。 锐锋还在疑神疑鬼，“听说前日有奴婢遇到了一条蛇，肯定也是江柒柒做的！还有东苑的大狼狗突然疯了，也定是江柒柒使的手段！” 裴玄烨脚步蓦地顿了一下。 那狗…… 似乎怕被锐锋锐智发现什么端倪，裴玄烨佯装无事，继续稳步向前。 江柒柒这边丝毫不知，呛月花粉的事她误会了裴玄烨。 当然，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他们之间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牵扯了，更不会有日后那些恩恩怨怨了。 第40章 郎有情妾有意 江柒柒整理好了所有管理内务的新办法，因为楚璃的帮忙，不至于太过锋芒毕露，实施起来也不会很难。 她带着写好的计划前往齐静瑶的芙蓉园。 路上，好巧不巧，又遇到了要出门的谢晚晚。 谢晚晚行色匆匆，都没有看见江柒柒，直到快撞上江柒柒，才猛然抬头。 “小姐好。”谢晚晚慌忙行礼。 “怎么慌慌张张，魂不守舍的样子？” 谢晚晚要去取做好的衣服，满脑子都在想见到了苏云轩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苏云轩不像林清墨那么好骗，所以她很紧张。 谢晚晚半真半假道：“做了身衣服，约好时间去取，已经快迟到了。” “那赶紧去吧。” 江柒柒善解人意地说。 谢晚晚便匆匆去了，没看到江柒柒在她身后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来到锦绣阁，谢晚晚报上名字后，就被人殷勤地请进了包厢内。 苏云轩正端坐在茶案前，静静喝茶。 他刚从朝中下来，还穿着一身官服。 官服庄重威严，衬得他高不可攀。 仅仅一眼，谢晚晚的心便扑通扑通跳起来，如小鹿乱撞。 苏云轩看向谢晚晚，沉稳的眸子化作一汪柔情，浮现笑意。 “你来了，衣服已经备好，要不要去试一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还可以改。” 谢晚晚羞涩地点了点头，抱着衣服去了里间。 店里的绣娘跟着进去，服侍谢晚晚把衣服穿得服服帖帖，还贴心地拿出一支金簪戴在谢晚晚头上，与衣服的华贵刚好相配。 谢晚晚走出离间，便看到苏云轩淡然的眼神蓦地发亮，闪过惊讶的光。 “好美！” 苏云轩毫不含蓄地夸。 谢晚晚激动雀跃得无与伦比，林清墨可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夸过她美。 “苏公子谬赞了，晚晚不过奴婢，蒲柳之姿，当不得公子的赞美。” 苏云轩不悦地摇了摇头，“晚晚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太妄自菲薄了。” 谢晚晚高兴地快要合不拢嘴。 然而，想起苏云轩可能是冲着江柒柒来的意图，心情又沉重下来。 苏云轩敏锐地发现了谢晚晚落寞了一瞬，连忙问：“晚晚姑娘可是有心事？” 谢晚晚身前交握的双手紧了紧，欲言又止。 江柒柒的生日宴马上就要到了，她必须在此之前确认苏云轩的心意。 “究竟怎么了？”苏云轩担忧地起身。 谢晚晚瞧着那份担忧，底气足了一些。 “苏公子，你为什么对晚晚这么好？” 苏云轩愣了一下，随机失笑一声，“晚晚姑娘竟然是为这个发愁，你这么好的姑娘，我对你好难道不应该吗？” 谢晚晚脸上飞起两片红霞，更大着胆子试探。 “之前，我看你对江柒柒挺感兴趣，是不是江柒柒的身份地位能帮你？虽然我人微言轻，也不受江柒柒喜欢，但苏公子有求，我一定尽力去做。” 苏云轩表情僵住，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谢晚晚这番话的意思。 渐渐的，苏云轩沉下脸，眉宇间隐现几分怒气。 “晚晚姑娘，你是觉得我对你好，是为了接近江柒柒，是为了让你帮我牵线搭桥？” 谢晚晚有点被苏云轩的怒容吓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苏云轩接着失望地撇过头，“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也罢，是我逾越了，以后我不再打扰姑娘就是！” 说着，苏云轩一甩衣袖，大步出门。 谢晚晚瞬间慌了，连忙追上去。 “不是的，苏公子，你误会晚晚了，晚晚……” “啊！” 谢晚晚被门槛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苏云轩大惊失色，又连忙走回来把谢晚晚扶起来，心疼地查看伤势，“你没事吧？磕哪了？哪疼？” 谢晚晚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顾不得伤势，急切地解释，“对不起，我、我太害怕了，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不敢相信，才胡乱猜测，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 苏云轩叹息一声，拿出精致的手帕为谢晚晚擦去泪水。 “好了，先不说这些，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说着，一把将谢晚晚拦腰抱回包厢。 谢晚晚窝在苏云轩的怀里，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苏云轩的生气更加证明他对谢晚晚是一片真心，谢晚晚无比感动。 苏云轩把谢晚晚放在凳子上，看到谢晚晚膝盖处有淡淡血迹渗出来，他急坏了，跑出去大声喊来刚刚的绣娘，让她去找跌打损伤的药。 回过头，又安抚谢晚晚，“别怕，忍一忍，一会儿抹了药就好了。” 谢晚晚心里暖暖的，乖巧点头。 苏云轩又忍不住轻斥，“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小心一点。” 虽是训斥，却饱含宠溺。 谢晚晚羞红了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苏云轩，“你不要生我气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小心，也保证以后绝对不怀疑你，好不好？” “哎！”苏云轩叹了一声，“真拿你没办法。” 谢晚晚娇羞地笑了。 之后，苏云轩贴心地帮谢晚晚处理了伤口。 遗憾的是，苏云轩还有公务在身，不能继续陪着谢晚晚，只叫了马车送谢晚晚回去。 谢晚晚回去的路上，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 时间太匆促，她还没来得及问苏云轩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要娶她？家里能同意吗？ 只有听苏云轩亲口说出来，谢晚晚才能安心。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问得太急，免得适得其反。最好再培养两日感情，她稍微给苏云轩一点那方面的甜头，然后再让苏云轩给她承诺。 谢晚晚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芙蓉园。 齐静瑶还是那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半躺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禁锢于此，想要自由，却求而不得呢。 “二嫂。” 江柒柒进门微微俯身，灵动的眸子瞧进里屋，轻唤一声。 齐静瑶连忙起身，一边让婢女安排茶点，一边问江柒柒，“是有什么事吗？” 齐静瑶清楚，她在这府里是个透明人，大家无事都不会来的。 江柒柒嘟嘟嘴巴，其实齐静瑶是个大美人，一举一动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范，只可惜太哀怨，给人很丧的感觉。 江柒柒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自顾自拿出手中的小册子，“这是我新做的内务管理方案，给二嫂过目，求二嫂指点指点。” 第41章 二哥江森灭亡的开始 齐静瑶疑惑地接过小册子翻看起来。 良久后，她压下心中惊讶，浅浅出声，“你做的？” “还有我师傅帮我一块。” “很大胆，也很有想法。” 齐静瑶由衷地说出评价，也只有江柒柒敢做这么大的革新，也只有江柒柒能做得了这么大的革新。 江柒柒甜甜一笑，“我的想法稚嫩，二嫂管家多年，一定更有见解，还请二嫂再修改修改。” 齐静瑶落寞地放下本子，“你尽管去做就好，无需在乎我的意见。” 这些年，明面是齐静瑶管家，但也只有齐静瑶知道，她不过挂了个名，实际上什么都管不了，也不需要管。 “那怎么行！”江柒柒声音干脆果断，“前两日贪污之事发生突然，金额巨大，把我气着了，我才自顾自处理，忘了跟二嫂商量，事后想起觉得很不应该，掌家权在二嫂手里，一切还需二嫂定夺。” 齐静瑶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江柒柒这么明事理，会说话吗？ 难道她太久不出去露面，错过了什么？ 在江柒柒鼓励的眼神中，齐静瑶重新拿起小册子，细细衡量。 齐静瑶出身京城有名的粮米之家，家风深厚纯良，自小熟读诗书古籍，是很有才华的。 哪怕江柒柒想法超前，齐静瑶也很快接受，并在一些细节处给出改良意见。 江柒柒认真采纳，最终敲定后，把王齐叫来。 王齐看后，连连称奇，忙问是谁想出来这么绝妙的法子。 江柒柒掰着手指头数：“我、我师傅、二嫂。” 齐静瑶耳尖泛起红晕，她所做的微不足道。 江柒柒理应把功劳全揽在她自己身上，可她…… 齐静瑶感觉自己魔幻了，好像完全不认识眼前的女孩，看向江柒柒的眼神都变得炙热了几分。 江柒柒察觉到了，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其实，江柒柒并没有想做个纯良的好人，只是释放善意有时候是笼络人心很好的手段。 尤其像齐静瑶、楚璃这些很容易被善意感动的人！ 王齐细细把计划过了一遍，只在一个地方提出质疑。 “小姐，这奖惩制度中，奖罚的金额是不是太高了？” 江柒柒勾唇一笑，这个地方楚璃和齐静瑶也都提出过质疑。 “确实高。” 江柒柒承认，奖罚金额几乎是下人们一个月的月例。 “但，管事们上交了那么多贪污所得，心里定然不平衡，巨大的奖励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安抚他们的情绪，让他们以正当所得获取钱财。” “另外，府里不规矩的人一定不只有这些贪污的人，严厉的惩罚可以压制罪恶的发生。” 王齐细细一品，品出滋味来了，这一招很妙。 届时，府里的人都会铆足了劲好好干，拿奖励。 “不过，这样一来，下人们的月例支出要翻倍。” 相府下人众多，这一翻就是好多钱。 “无妨。” 江柒柒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有那些贪污的钱足够发工资了。 且，制度都是阶段性调整的，不会永远维持一个，往后寻到机会再调整就是。 计划制定好，就剩实施了。 江柒柒拉着齐静瑶一块选人，安排职位，颁布条例，监督执行。 有江柒柒的威慑，齐静瑶的统管，王齐的办事效率，一切水到渠成，没出半点乱子。 最让江柒柒意外的是，齐静瑶能力很出众，做事很周全，责任心也很强。 是个管理内务不可多得的人才！ 以前没人给齐静瑶撑腰，她施展不出来，现在有江柒柒扛着压力，她便可以放心去做。 一忙起来，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不显得那么幽怨了。 江柒柒却不是个勤快人，眼看齐静瑶靠得住，便把事情都放给她，自己躲在小院里享福了。 天气越发暖和，院里桃树花开正盛，粉嫩的花瓣堆满枝头，在春日下灼灼生华。恬静的美人卧于桃花树下的贵妃椅，一席白裙如雪，朵朵飘落的粉色点缀其中，一简书卷歪在手上，斑驳的光影洒下来，如梦似幻。 江森在院门口驻足，有点不忍打破这美好的一幕。 脑海中回想起王齐的话，小姐聪慧伶俐，沉稳大气，手段凌厉又周全，实乃令人敬佩之女子。 一恍惚，江森心底冒出一个想法，眼前的姑娘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下一秒，江森整个人轻颤了一瞬，打了一个寒战。 他在想什么？他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摇了摇头，江森把这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二爷。” 月儿出门来，发现了江森，轻唤一声。 江柒柒只是浅眠，闻言将紧闭的美眸拉开一条缝，长而卷的睫毛跟着轻轻颤了颤。 江森勾起宠溺的笑走过来，坐在江柒柒身旁。 “我要离开京城几日，你生日的时候我不一定能赶回来，生日礼物就先给你。”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江柒柒眸光闪了闪，记起书中一些事。 江森手上有一些不干净的生意，这次离京是有一笔那些方面的生意出了问题，他必须亲自去处理。 楚璃发现了端倪，派人追踪江森，搜集到很多证据。 这是江森走向灭亡的开始。 江柒柒不动声色地曲腿坐起来，接过盒子好奇地打开。 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静静躺在绸缎中，很好看。 “喜欢吗？”江森轻声问。 江柒柒乖巧点头，“喜欢。” 江森把玉佩拿出来，玉佩上系着红绳，他一边替江柒柒佩戴，一边说：“这是平安玉，大师开了光的，你要常带在身边，它会保佑你。” 不管江森多坏，他对妹妹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江柒柒心中略有感触，“谢谢二哥。” “我一会儿就要动身，不多留了，你开开心心过生日，有什么需求告诉你二嫂，让她去弄。”江森嘱咐。 “那二哥现在要去二嫂那里吗？” “不用去，她知道怎么做。” 说起齐静瑶，江森眉眼间一片淡漠。 江柒柒最近管家，了解了不少小道消息。 江森与齐静瑶成婚十年，感情不算坏，但也不算好。 不算坏，是因为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争执，没闹出过什么矛盾。 不算好，是因为江森不回府，回府也很少去芙蓉园。 第42章 打一波广告 看得出来，江森心里是不爱的。 可惜了齐静瑶那么好的姑娘。 江柒柒没有说什么规劝的话，感情的事不是劝一劝，就有好结果的。 “那二哥一路平安。” 送走江森，江柒柒又躺回贵妃椅，心中再无睡意。 二哥，江森。 江森，二哥。 滚烫的字眼在江柒柒心中反复。 江森是江家第一个落幕的反派。 他做的坏事被楚璃一一揭露。 他本该是死罪，是江焱向皇帝求情，留了他一命。 然后，于牢狱中待了三年。 三年后，江焱谋反失败，丞相府的辉煌一夕消散，江森也就被秘密处死了。 其实，丞相府的根基是大哥江焱，只要江焱不谋反，丞相府就倒不下，江柒柒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至于二哥江森是在府里还是牢里，活着还是死了，对江柒柒的影响都不大。 江柒柒可以完全不插手江森的事情。 相反，如果江柒柒帮江森，就会和楚璃作对，对江柒柒不利。 江柒柒轻轻叹息，伸手拂过胸前平安玉，似乎有点烫。 四月初一，丞相府为贺江柒柒生辰，大宴宾客。 雕梁画栋的大宅院，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红色的地毯绣着精美的金色花纹，一路延伸至主宴会厅。 厅内，美味佳肴琳琅满目，精致瓷盘里摆放着各类酥香可口的糕点，新鲜的水果，名贵的茶水，待人齐，鸡鸭鱼肉、各系菜类便会鱼贯而入，配美酒一壶，力求宾至如归。 厅西侧有一方水榭，水榭中央着名的乐师弹奏优雅的乐曲，身姿曼妙的舞娘随之展现妖娆舞姿。 厅东侧是假山流水，花园里百花齐放，是赏景的好去处，江柒柒还举办了各类小活动，参与可以获得奖励，奖励当然少不了给即将开的店铺打打广告。 林清墨穿着自己最华贵的衣服前来，气宇轩昂。 他觉得身为江柒柒的未婚夫，他应该会受到簇拥，受到拥戴。 然而，进门后，他才发现，各世家小姐公子，各皇亲贵胄竟都来了。 他在这些人里面，平平无奇得如同一粒尘埃。 江柒柒的影响力，哦不，是丞相府的影响力，再一次超出了林清墨的认知。 所有宾客中，江柒柒认识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都是江焱请来的。 朝中跟江焱共事的大臣当然不好意思来参加一个小辈的生日宴，但不妨碍他们把儿子女儿都送过来祝贺。 就连郡主县主、世子小侯爷，都来了不少。 当然，丞相府的下人见怪不怪，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林清墨气焰一下子弱了，默默站在不起眼处，搜寻谢晚晚的身影。 他太久没见过谢晚晚，也不知道计划究竟安排成什么样子，还做不做了？ 心中惶恐的同时，升起一丝不满。 这么大的事岂能儿戏，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好细节？出了差错怎么办？ 简直……愚蠢！ 林清墨没看见谢晚晚，倒是看见了刚进门的苏云轩。 他惊愕，苏云轩怎么来了？ 江柒柒竟然还请了苏云轩？ 林清墨胸中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苏云轩进门将礼物递给接待的下人，然后谦卑地跟每一个人打招呼。 有些人根本不认识苏云轩，但苏云轩叫得上对方的名字。 对方出于礼貌也会问一句，谁家的公子？可在朝中任职？做什么？ 苏云轩一一答来，期间不忘表达对对方的尊敬仰慕之意。 一来二去，便融入了大家的谈话中。 苏云轩巴结江柒柒，为江柒柒做事的目的，这不就达成了？ 林清墨莫名有点站不住脚，转了个弯去另外的地方寻谢晚晚了。 林清墨不知，谢晚晚早就看见他了，为了躲避他，特意藏着没有出来。 谢晚晚本打算和苏云轩继续相处几日，就让苏云轩定下婚事。 不料，苏云轩一连忙了几日，都没找谢晚晚。 谢晚晚送信儿给苏云轩，苏云轩回信说朝中给他了一个任务，他要忙一段时间，等任务完成就去找谢晚晚。 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谢晚晚等到心急火燎，惴惴不安。 所以，谢晚晚不能先见林清墨，她要先见苏云轩，再次确认苏云轩的心意！ 谢晚晚刚准备现身，让苏云轩看见她，江柒柒出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江柒柒的美貌大家都知道，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只见女子袅袅而来，身穿一席月白色流仙裙，裙袂飘飘，裙底的花纹如水波荡漾开来，层层叠叠，诱人心神。 同花纹的腰带，色彩更浓郁而华贵，随意揽在女子腰间，勾勒出那不堪一握的腰肢。 独特的剪裁让女子的脊背如纸片般纤薄，身形也拔高许多，一头乌丝顺滑地垂落在腰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整体风格简约却不失华美，有些独特又不会另类。 江焱站在江柒柒身侧，如出一辙的美貌，只是染上了更多冷峻和凌厉，让人根本不敢肆意打量。 往后还有三哥江鑫，他今日不喝酒，脑子清醒很多，衣服服服贴贴，像点样子。 四哥江磊不在，他去江湖历练已经有半年多，毫无音讯。 五哥江淼和六哥江垚都还在弘文书院进修学习。 弘文书院在山上，出了名的严厉，没有学完课业，取得合格成绩，不能离开书院。 而那两人成绩都很拉垮，去了三年，还没有出来。 江焱嫌丢脸，对二人不闻不问，逢年过节也不愿意跟书院说情，放他们回来看看。 江焱牵着江柒柒的手，进入主厅，宾客跟着鱼贯而入。 都是年轻男女，便没有分厅，男子居左侧落座，女子居右侧落座。 接下来，便是江焱寥寥几句客套话。 江柒柒跟着让大家好吃好喝，玩到尽兴。 接着，便是各种祝贺声，敬酒声。 宴席过半时，江焱离开，大家也不再拘束，想吃的吃，想玩的出去玩。 江柒柒被一些平时来往密切的小姐妹团团围住。 “柒柒，你今日穿得真好看，哪里做的？我怎么没有见过这种样式？” 江柒柒笑言：“是我师傅楚璃做的。” “楚璃？她是谁？能让她也给我做一件吗？我出十倍的价钱。”昌和郡主豪气开口。 其他人也纷纷嚷着要。 第43章 林清墨被绿 江柒柒没瞧见楚璃来，只好自己应付，“她弄了一个店铺，明日开张，就在荣华街上，你们自己去店铺选就是了。” 说着，江柒柒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额头没有的汗。 “咦？你的帕子上是绣了个猴子吗？” “是啊。” 江柒柒轻轻展开。 “这么可爱的猴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是啊，我可讨厌猴子了，但这个看着不错，怪喜人的。” 女孩子就是容易被可爱的东西萌翻。 “这不会也是楚璃做的吧？”一人问出关键信息。 江柒柒眯着笑眼点头，“是她。” “那我明天一定要去瞧瞧了！” “我也去，我们一块。” 女孩们兴致勃勃地聊天。 江柒柒陪着笑，目光轻轻往厅内扫了一圈，视线与正向她看过来的苏云轩对在一起。 然后苏云轩心领神会，独自起身出了厅。 林清墨心里始终惦记着谢晚晚和他们的计划，比苏云轩更早离开宴客厅。他找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谢晚晚的影子。 林清墨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谢晚晚一定出了什么状况。 正当林清墨胡思乱想之际，两个路过的丫鬟口中出现了谢晚晚的名字。 “看到谢晚晚了吗？她负责的投壶活动怎么没人守着？公子们都嚷嚷着领礼品呢？” “晚晚不舒服，在花园西侧的小亭子休息呢？我替她去做吧。” “那好吧，快点去。” 原来是生病了。 林清墨连忙朝花园西侧走去。 花园西侧比较偏僻，也没有安排任何活动，所以很少有人往这边来。 林清墨做贼心虚，放轻脚步偷偷寻人。 突然，谢晚晚的声音响起来。 “苏公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想晚晚了，真心实意的，难道晚晚不想我吗？” 男人的声音紧随其后地响了起来，在林清墨心中炸出一个响雷。 怎么会有男人？ 谢晚晚再跟谁说话？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林清墨心中又急又慌，循着声音的来源悄悄摸过去。 谢晚晚听着苏云轩暧昧的话语，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苏公子，你这样说，晚晚会误会。” “难道晚晚当真不懂我的心意？”苏云轩一下子抓住谢晚晚的手。 谢晚晚激动极了，含情的眼眸盯着苏云轩，几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去。 但谢晚晚还记得自己的目的，露出一丝落寞的表情。 “晚晚身份低微，怎配得上苏公子？” “我喜欢你，你就配得上。”苏公子给谢晚晚吃下定心丸。 谢晚晚却还不知足，继续追问，“就算你我情投意合，还有家人呢？你父母定然是瞧不上我的。” 苏云轩把谢晚晚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他面上带着宠溺的笑，继续给谢晚晚安心，“你放心，我父母都是平易近人，通情达理之人，只看女子性情，不看女子家室，且我入朝为官，已是家中顶梁柱，可以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谢晚晚闻言，终于放心，嘴角止不住地勾起弧度，开始倾诉自己的爱意。 “近些日子没有见到你，我患得患失，胡思乱想，变得都不像自己了。现在我才明白，那是因为爱，因为爱你所以才会想那么多。” “晚晚。” 苏云轩一声亲昵的呼唤，二人相拥在一起。 “苏公子，我能叫你阿轩吗？” “当然可以。” “阿轩，我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躲在花丛里的林清墨…… 震惊、愤怒、伤心，种种负面情绪糅杂在林清墨心里，让他痛苦不已。 他好想冲出去，质问这对狗男女，为什么这么对他？ 然，他还没有失去理智。 当着苏云轩的面把事情闹大了，捅到丞相面前，他和谢晚晚都要死。 谢晚晚死了就算了，他不能！ 苏云轩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心情表演了，轻轻开口：“我先回去了，还有几个公子等我一起作诗。” 谢晚晚恋恋不舍地从苏云轩怀里退出来，乖巧地点头，“嗯，你快去，府里权贵众多，是你拓展人脉的好时机。” 二人依次离开。 林清墨这才从花丛中站起身，脚都蹲麻了。 他眼中露出几分怨怼，盯着谢晚晚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啊！唔~” 谢晚晚还没走出花园，就被人捂住嘴巴，拉进了花园深处。 待她看清来人，眸中闪过厌烦。 林清墨刚放开谢晚晚的嘴巴，谢晚晚便怒气冲冲道：“林清墨？你干什么？” 林清墨阴沉着眸子，死死盯着谢晚晚。 “你不是说计划毁掉江柒柒清白，然后我们双宿双归吗？计划呢？” 谢晚晚还不知道林清墨发现了她和苏云轩的事，只当是她躲着林清墨，林清墨生气了。 “我又认真思考了一下，毁掉江柒柒清白的计划太危险，所以取消了。” “那然后呢？” 林清墨心知肚明，就是想看看谢晚晚的还能说出什么谎话来。 谢晚晚确认了苏云轩的心意，也懒得奉承林清墨了，淡淡说：“林公子，我最近好好想了想，相府权势太大，柒柒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我们毁了她清白，你退了婚，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算了？怎么个算法？你不想嫁给我了？” 谢晚晚委屈地抬起眼眸，“是你我没有缘分，比起在一起，我更希望我们好好活着。” “狗屁！” 林清墨再也忍不住，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怒吼。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他真的会相信谢晚晚的鬼话。 谢晚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郎，我知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 “但是你和苏云轩早就搞在了一起，是吗？”林清墨终于说了出来。 谢晚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 “我都听到了！” 谢晚晚慌了一瞬，但面对愚蠢的林清墨，她是不怕的，很快镇定下来。 “是，我是移情别恋了，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移情别恋就是移情别恋，是你下贱，还能为什么？”林清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突破文人雅士的底线，出口骂道。 第44章 江柒柒懂事得让人心疼 谢晚晚故作伤心，捂着嘴浅浅哭出声，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 “我和你在一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为了和你有一个好的归宿，整日想着算计别人，难道我不害怕吗？” “你知不知道为了嫁给你，我需要承担死亡的风险！” “我娘亲将我拉扯这么大，我怎么忍心抛下她一个人？” “我害怕，我想另谋出路，我有错吗？” “你什么都不管，什么都管不了，只等着我扑向你，可我也会累的。” 女子受伤的哭泣十分楚楚可怜。 林清墨不禁怀疑自己，难道真是因为他的无能，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吗？ “不、难道不是你勾引的我吗？不是你说你喜欢我，不是你计划的这一切吗？不是你非让我配合你的吗？” 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林清墨格外聪明，一下子就识破了谢晚晚的小心思。 谢晚晚眉心轻轻抽动，心下有些烦躁。 “那你要如何，打我骂我杀了我？你尽管来，是我欠了你，不管你想怎样，我绝无怨言。” 谢晚晚还不知道林清墨吗？表明清高正义，实则懦弱自私，放开让林清墨闹林清墨都不敢。 果然，林清墨泄了气。 二人默默对峙良久，林清墨率先妥协：“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好在，他和江柒柒还没有闹僵。 虽说江柒柒有些任性，但起码她家室好，容貌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羡慕。 林清墨自认他还有后路，所以没必要跟谢晚晚纠缠。 谢晚晚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奔向幸福的脚步。 谢晚晚大步而去。 然，谢晚晚刚走出假山的拐角，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 谢晚晚的表情太奇怪，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惧的东西，林清墨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两大步走出假山。 黑压压的一片人静悄悄地聆听着刚才那出好戏。 江柒柒以及江柒柒的好姐妹们，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公子，包括苏云轩。 昌和心里爽歪歪，面上为江柒柒打抱不平，扑上去揪住谢晚晚的头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贱人，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敢勾搭小姐的男人，没脸没皮，下贱胚子！要不把你送去青楼，天天伺候男人！” 昌和郡主口无遮拦地痛骂，她和江柒柒一样臭名昭着，也是有原因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听我说。”谢晚晚想辩解，昌和根本不给她机会。 林清墨心里乱糟糟，上前两步看着江柒柒，同样试图为自己辩解。 “柒柒，是谢晚晚勾引我的，我鬼迷心窍，我……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江柒柒一双清亮的眸子涌上泪水，又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最后失望地转过身，不想多看林清墨一眼。 “你说你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我便日日宅在家中，学习诗词歌赋，礼仪礼数，想着总有一天，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没想到，你竟早已有了别的心上人。” 说着，话音哽咽起来，“你何必骗我，想着害我，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成全你们就好了。” 身边的小姐妹，心疼地搂住受伤的江柒柒，怒视林清墨。 “柒柒别难过，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幸好及时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后面的公子哥们，也都不耻道：“原以为林清墨清高自傲，不曾想竟是这种心思恶毒的人，以后万不可再与他来往。 “是啊是啊。” 倒是江柒柒，以前嚣张跋扈，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瞧着温温柔柔，我见犹怜。 江柒柒抹去眼角的泪水，回应小姐们的安慰，“我知道了，感情的事最是强求不得，我这就回去让大哥写了退婚书，送去林府，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要！” 林清墨激动地上前，想要拉住江柒柒的手。 小风直接拦住，厌恶的眸子死死盯着林清墨，生怕这团污秽沾在小姐身上半点。 江柒柒在一群小姐妹的簇拥下，缓缓离去。 丢下一地烂摊子。 谢晚晚被打得脸上红肿两块，头发乱糟糟，她迫不及待地看向苏云轩，发现苏云轩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 “阿轩！” 谢晚晚扑过去。 苏云轩连忙后退几步，露出厌弃的目光。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心思歹毒！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识，再无瓜葛！” 然后，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身边的公子兴致勃勃地询问，“怎么认识她的？你真跟这种女人有一腿？” “哎！也是被她那一副柔软的伪装给欺骗了，莫要再提，莫要再提，实在丢脸。”苏云轩一边解释，一边将自己也划为受害者。 林清墨承受不了身边人的指指点点，也赶忙跑了，只留谢晚晚一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失魂落魄。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头，江焱和江鑫听江柒柒简单说了原委。 江鑫气得要冲出去，打死林清墨这个狗.日的。 江柒柒拦住江鑫，“别了，为这种人犯不着，以前是我瞎了眼，烦请哥哥们写了退婚书，了结这场闹剧吧。” 江焱心疼地把江柒柒搂在怀里。 经此一事，妹妹真的懂事很多。 “放心好了，哥哥会妥善处理。” “嗯。” “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别管了，有哥哥在。” 江柒柒摇了摇头，“不，我的生日，我怎么能不在，我会招待好宾客们，不让大家伙笑话。” 说着，在二位哥哥心疼的目光下出门去。 待江柒柒来到宴会厅，林清墨和谢晚晚已经被先一步清理，她露出恰到好处坚强的微笑，对众人说：“大家不要被我的私事影响了，吃好喝好。” 这是江柒柒的生日，大家哪好意思继续玩闹。 尤其看见江柒柒这样坚强，更加心疼，一个个都客客气气地告辞了。 江柒柒为表歉意，附赠了不少礼品。 众人回去后，没有笑话江柒柒的遭遇，反而都在赞扬江柒柒临危不乱，坚强礼貌，不愧是大家闺秀。 更甚者，生了爱慕之心，托人来相府说亲。 江柒柒的名声一改之前的糟糕。 第45章 是生日也是忌日 宾客都送走，天也黑了。 下人们忙忙碌碌地打扫，江柒柒和两位哥哥却都沉默下来。 江焱低沉的声音响起，“今年结束得早，就早去早回吧。” 江鑫难得乖巧下来，低眉顺眼地“嗯”了一声。 江柒柒给月儿使了个眼色，月儿连忙去侧房拿了一个包裹。 江焱的目光在包裹上停留片刻，似乎有些好奇，但没问，率先起身出门。 江鑫、江柒柒紧随其后。 门口早有下人准备了马车等候。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来到东山脚下。 三人下车，徒步上山。 走了大约一刻钟，一片墓园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江家祖坟，江父江母都葬在这里。 今天是江柒柒的生日，也是江母的忌日，是大哥江焱心中最痛的时候。 换了常人，可能不会给江柒柒过生日，因为心情是悲痛的，生日却是欢乐的。 可江焱没有，每一年江柒柒的生日，他都是大办，热热闹闹地办。 等宴会散场后，他就会带着江柒柒来看望母亲，告诉一些江柒柒不知道的曾经的事，比如母亲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比如母亲是如何爱她。 江柒柒站在墓碑前，心情竟也沉重起来。 她本是局外人，穿越而来，只想享受老天赐予的一切荣华富贵，不负活着的每一天。 所以，她完全没必要为眼前这个已经死去，与她毫无关系的女人有所想法，走***即可。 然，心情就是拟制不住地往下落啊落。 也不知道江父江母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们的女儿换了芯子，是不是在斥责江柒柒这个小偷，偷了自己女儿的人生。 江柒柒不信鬼神，却没法不去敬畏逝去的长辈。 动物相处久了，尚有感情，何况江柒柒是个人，不知不觉中，她和江家已经有了说不清的羁绊。 江柒柒拿出包裹，蹲在墓碑前，打开包裹，一一摆上供品，以及一束鲜活的菊花。 江焱看着这些东西，有些惊愕。 每一次来祭拜母亲，他都会告诉江柒柒很多关于母亲的事，其中不乏母亲的喜好，但柒柒终归没有和母亲相处过，无法体会到母亲对她的爱，总是表现得淡淡的，甚至偶尔会不耐烦，也从来没有亲自为母亲准备过任何东西。 可没想到，柒柒竟然都记在了心里。 摆上供台的每一样，都是母亲生前挚爱。 江柒柒轻舒了一口气，浅浅开口。 “娘亲，我今年十五了，最近做了一些荒唐事，不过都想明白了，也解决了，您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是懂事的大姑娘了。” “二哥今年没来，他有紧急的生意要做，但我还是很生气，等他回来我会替您训他，让他来赔罪。” “四哥也没来，但他出门在外闯荡，定然不容易，不是不想回来，等他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向您报平安。” “五哥和六哥还没有从书院回来了，听说他们成绩不好，他们俩就不是学习的料，待日后回家，我定会替您好好管管他们。” 这些话，是作为原主说的，让江父江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 之后，江柒柒又轻轻开口，“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守护好江家。” 这句，声音很轻，几乎要消散在风里。 是江柒柒作为她自己，对这个已故女人的承诺。 她原本不想承诺这个，毕竟她都找好了楚璃这条后路，只等江家灭亡，她就另谋高就。 然而，情绪到了，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 也或许，她的初衷早就改变了。 江家人都是反派，但他们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们对江柒柒太好，太真心实意，江柒柒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最后，江柒柒俯身，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算是给二位亡灵一个交代。 江柒柒的这番情真意切，显得江鑫很没用，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不说，还整日游手好闲，没有好成绩给娘亲汇报的。 江鑫搓搓手，心虚地说：“娘亲，我也会好好的，然后照顾好妹妹。” 最后，江柒柒和江鑫同时看向江焱。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江焱轻声。 无人敢反驳，江柒柒和江鑫乖乖走了。 夜，瞬间变得无限寂寥，虫鸣都似乎来自极为遥远的地方。 江焱默默上前，跪在墓前，手指轻轻摩挲墓碑上浅浅的刻痕。 一滴清泪落在衣襟里。 七个孩子中唯有江焱陪伴江母最久，跟江母感情最深厚。 那时，江父是京城衙门捕快，为人仗义豪气。 离京城十里路的小县城匪患横行，虽然派兵镇压了，但民风刁蛮，杀烧抢掠频频发生，朝廷便想调派一些能力强的捕快去县城任职。 没人愿意去，只有江父仗义，二话不说接了差事。 这一干就是十年。 路途虽不算远，但也无法每日往返，加之事务繁忙，他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趟。 在江焱的记忆里，很少有父亲，全是母亲。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母亲安排，母亲去做，母亲总是挺着肚子任劳任怨，事无巨细。 即便如此，母亲对他从来没有半点不耐烦，总是温柔地教导他写字，教导他为人的道理。 他不算个聪明的孩子，在学堂学**比别人慢一些，但每当有一点成绩，母亲便会夸他。 他从小就觉得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真的因为有母亲，而感到很幸福。 可是老天，早早地把这份幸福从他身边夺走。 偌大的江家压在他的身上，他拼命想要做得和母亲一样好，可不知为何母亲教他的那些道理，根本行不通。 所有人，陌生的，不陌生的，都来觊觎江家这块无主的肥肉，他们拼了命想要从江家扒下一点利益。 他没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善良正义真的打败不了恶，只有更恶……才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 江焱俊美的脸上出现极为痛苦的神情，脊背仿佛短暂地卸下重压，垂了下来。 “娘亲，我变成现在这样，您一定很失望吧。” “不过妹妹，妹妹懂事了很多，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完成您最后的心愿，好好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 “您会谅解我的，是吗？” …… 第46章 谢晚晚亲手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马车内。 “每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大哥究竟要跟娘说什么？”江鑫一次又一次探头张望。 江柒柒倒是知道，书里写过一小段。 江焱，其实是个极其悲情的反派…… 又过一小会儿，江焱回来了，除了眼睛有点血丝，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而那点血丝在黑夜中，也不容易被察觉。 回到府里，各回各院。 玉澜轩堆了许多礼物，江柒柒还没有睡意，便坐在院里一一拆开看看，打发时间。 相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各家送来的礼物价值不菲，看得江柒柒口水都流下来了。 月儿瞧着江柒柒悠哉悠哉，忍不住提醒她，“小姐，刚刚大爷让人把谢晚晚带去了，你不去看看大爷如何处置谢晚晚吗？” “为什么要去？” 江柒柒拆开林清墨的礼物，一幅他自己画的猴戏山水图，画艺说差不差，说好也没有多好。 送个礼物，还显摆自己，嘲笑寿星。 真是素质极低！ 江柒柒随手丢在垃圾堆里。 月儿为江柒柒解疑：“大爷敬重谢晚晚母亲的哺育之恩，可能不会严惩谢晚晚。若是谢晚晚继续留在相府，岂不是碍小姐的眼？” “无所谓。” 江柒柒轻描淡写一句。 留下就留下呗，长日漫漫，总要有些乐子玩。 不过江柒柒不觉得江焱会轻易放过谢晚晚。 江焱院中，谢晚晚跪在门前，她有些失魂落魄，还没有从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厄运中回过神来。 江焱笔直地站在房内，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火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的脸上。 他抬手，扔给谢晚晚一张纸。 “这是江森为你寻的亲事，我本打算柒柒生辰过后，就为你张罗。” 谢晚晚满眼戒备地拿起纸张，她心想江森一定要把她嫁给破落户或恶心男人，好为江柒柒出气。 然，下一秒，谢晚晚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 纸上详细介绍了对谢晚晚亲事的安排，是江森担心自己近日回不来，特地给江焱留下的书信。 结亲的男子是翰林院编修刘方文，正七品。 其父刘沁是翰林院学士，从四品。 刘家跟相府沾点亲，偶有往来，关系还算不错，江柒柒今天生日刘方文也是在场的。 谢晚晚见过刘方文，相貌堂堂，端庄和煦，是好儿郎。 且，信中言明，谢晚晚从相府出嫁，相府会备六台嫁妆。 这比相府最一等丫鬟的待遇还要好。 谢晚晚嫁过去，还能继续依靠相府的名望，谁也不敢把她当奴婢看待。 并且，念在谢晚晚家中只剩一个母亲，刘家愿意让谢晚晚把母亲一块接去府里养育。 江家人不算好人，但念恩情。 哪怕知道谢晚晚心术不正，也会看在她娘的份上，给她一个好的归宿。 然谢晚晚不懂，她从小在江家长大，却始终没有看清江家人的本性。 她能看到的只有江焱江森对江柒柒无底线的纵容和对她的冷漠。 谢晚晚捧着这一页珍贵无比的纸张，双手颤抖。 她亲手搞砸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对不起，大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谢晚晚跪着往前爬，泪水铺了满脸。 青木持剑在门口挡住谢晚晚，不让她近身江焱。 谢晚晚可怜巴巴看着江焱，乞求道：“大爷，我愿意，我愿意嫁给刘方文。” 江焱冷冷地呵了一声，嘲笑谢晚晚的痴心妄想。 “你觉得刘方文见了你今日所作所为，还会娶你？” 就连江森，都要上门去道个歉，给人家说了这么糟糕的亲事。 “大爷，大爷你一定有办法，只要大爷想，方家不敢不娶我。”谢晚晚已经疯了，胡言乱语。 江焱眸子里泛着冷光，“你凭什么让我想办法？你已经用尽了你娘在相府几十年辛劳换取的恩情。” “青木，去通知嬷嬷吧，明日一早就带谢晚晚离开，从此相府与她们再无瓜葛。” “是。” 青木应声，然后将谢晚晚拖走。 谢晚晚一个劲儿地哭喊，“大爷，大爷，求你，饶了我吧，看在我娘的份上，饶了我吧。” 一边哭，一边磕头，因为被青木拉着，额头上的血在青石地上拉出深深的血痕。 然，无济于事，江焱何曾是心软的人呢？ 相府太大，哪怕深夜寂静，江柒柒也没听着啥动静，心无旁骛地拆礼物。 “楚璃来过？” 江柒柒一整天没有见到楚璃，却看见了她的礼物。 月儿摇头，“没见，楚姑娘来了不可能不露面，应该是她来不了，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江柒柒眸里有些疑惑，她记得楚璃只是派人去追查江森，自己没去，那为什么今天没来呢？ 楚璃的礼物也是一幅画。 傲雪迎春图，构图宏大，气势磅礴，落款：青山人。 青山人正是楚璃的师兄，江湖上很有名望的大师，所作之画，一幅难求。 江柒柒将画好生递给小风，嘱咐她拿到书房裱起来。 小风珍重地接过画卷，去了书房。 江柒柒又随手拿起一个小盒子，盒子上的封条写了齐家小姐齐嫣然的名字。 江柒柒微微歪头，秀眉轻蹙，“我刚才不是拆过一个齐嫣然的礼物了吗？” 齐嫣然，是齐静瑶的妹妹，所以江柒柒刚刚拆到时还留心了一下。 月儿闻言，连忙去翻找，果然找到另一个齐嫣然的礼物。 “会不会送了两个？” 江柒柒摇了摇头，“封条上的名字用了两种字体，不太像一个人送的。” 说着，江柒柒把盒子拿到眼前，细细端详。 “啊！” 突然，盒子颤动了一下，吓得江柒柒直接扔了出去。 “怎么了？” 月儿忙查看江柒柒的手，白生生，好端端的。 江柒柒有点懵，惊魂未定道：“那个盒子好像动了一下。” “盒子怎么会动？” 月儿上前，准备捡起来查看。 “别。”江柒柒连忙制止，“把青枫叫进来，让他查看一下。” 月儿便去喊青枫，不一会儿，青枫走进来。 “你看看那个盒子，可有什么怪异之处？”江柒柒指了指地上的小盒子，神色还很警惕。 青枫莫名其妙地捡起盒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头雾水，“只是个普通盒子，看起来不像有机关的样子。” “那你打开吧。”江柒柒放松了些。 第47章 又被裴玄烨扳回一城 青枫不做它想，直接打开卡扣，掀开盒盖。 “嗡~” 猛然间，满满一盒子蜜蜂窜了出来，直扑青枫面门。 “啊！”月儿惊恐地叫了起来，挡在江柒柒身前，大喊道：“小姐赶紧回屋。” 然，身后无声，月儿一回头，小姐呢？座位上怎么没有小姐？ 再一细看，小姐的衣裙在房间门口轻轻滑过。 嗯……就、小姐动作还真是敏捷。 江柒柒心有余悸地藏在门后面，看青枫面色铁青地挥舞手臂，跟蜜蜂作斗争。 月儿跟进来，不解地问：“齐嫣然是什么意思？想害小姐吗？小姐你欺负她了？” 江柒柒最近和颜悦色，不平白欺负人，月儿都大胆了起来，竟敢直接怀疑江柒柒先欺负了别人。 江柒柒气鼓鼓地嘟起嘴巴，“没有，这不是她送来的。” 是有人冒充齐嫣然的名字送来的礼物。 月儿也想明白了，所以才会出现两个齐嫣然的礼物。 “那会是谁呢？” 江柒柒眸中闪过几分了然的光，但不确定，没有下定论。 不一会儿，蜜蜂散了，青枫头顶五六个大包，来到门前回禀，“小姐，没事了。” 江柒柒打开门，有些不忍直视青枫那张脸。 现在还没有完全肿起来，过一会儿怕是要变成猪头。 “那个……是他吗？”江柒柒咬手指问。 青枫垂眸，“大概是。” “他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说要做的隐秘吗？” 裴玄烨睚眦必报，所以江柒柒特别嘱咐青枫，偷偷摸摸去放蜂窝，别被发现了。 青枫“噔”一声跪下，“是属下无能，查看他们府邸守卫时，跟他的手下碰过面，所以可能被他们猜到了。” “是属下的错，令小姐受惊，属下甘愿受罚。” 青枫主打一个办事不利，认错极快。 江柒柒挠了挠额头，这可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哦，不，是伤青枫一千！ “好了，快起来吧，找大夫看看去。” 那红肿眼看越来越大。 青枫却听出江柒柒语气中有些烦躁，越发不安，“是属下的错，属下没脸去看大夫。” “不怪你，快去吧。” 江柒柒放轻声音，哄着说。 青枫错愕地抬了抬眼，看到江柒柒满眼担忧。 不知怎的，整个脑袋都火烧火燎了起来。 难道是蜜蜂的毒性太大了？ 青枫疑惑着，感觉心脏也咚咚直跳，他慌慌张张说了声谢谢小姐，便赶紧去看大夫了。 “扑哧。” 月儿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青枫那张俊脸，平日里招蜂引蝶的，不少丫鬟总爱来咱们院里溜达，暗送秋波，这下好了，能安静几日。” “哈哈哈！” 江柒柒本来不想笑，但月儿的幸灾乐祸莫名戳中江柒柒笑点。 江柒柒也真没有怪罪青枫的意思。 裴玄烨作为全书最大反派，实力很强，让青枫去算计的，实在难为青枫。 “所以究竟是谁送的呢？”小风在书房探出头来，满脸好奇。 江柒柒瞪着眼睛吓唬小风，“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哦。” 小风缩了缩肩膀，又看向月儿。 月儿向她挑了挑眉，显然猜到了是谁。 笨得只有小风。 小风气馁地把头缩回房间，挂画去了。 翌日清晨，江柒柒满足地从好梦中醒来，洗漱后她没有着急去享用美味的早餐，而是来到院子活动身体。 原主身材本就丰腴，江柒柒来了后，可谓好吃懒做，又长胖了不少，肚子上都能捏起小肉肉了。 继续这样下去，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怕是要易主了。 所以，江柒柒制定了减肥计划。 早晨起来，不宜剧烈运动，楚璃的拳法她也还没学会，便把穿越前会的八段锦练了两套。 “这是什么功夫，楚姑娘新教的吗？”月儿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比起江柒柒之前打拳的歪歪扭扭，这次简直如游龙入海，游刃有余。 江柒柒出了一点薄汗，脸上越发白莹莹，亮晶晶，眉眼璀璨。 “这套动作简单，很好做，你们以后也可以跟着我练，强身健体，调理气血。” 小风瞧着，以为江柒柒想学习功夫，便道：“小姐这样怕是练不出劲道来，若是想学武，我可以教你。” 江柒柒眉心跳了跳，想起小风练武时虎虎生风，上天入地的凶残模样，甚至守门时都会扎一个小时的马步，哪怕汗如雨下也一动不动。 江柒柒细皮嫩肉的，可学不来。 “学武就算了吧。” 江柒柒呵呵，她只是想保持身材。 用过早饭，月儿为江柒柒画上精致的妆容，然后江柒柒带了小风一块出门。 马车来到荣华街，停在霓裳衣舍的店铺前。 店铺已经开张，门头挂着喜庆的红绸和灯笼，鞭炮的红纸洒落一地。 店内已经来了不少顾客，十分热闹。 江柒柒下车进店，有一些认识她的人过来打招呼。 她客气地回以微笑，然后上了二楼，来到楚璃的房间。 楚璃正跟店里的管事商量事情，江柒柒便自己坐下等候。 管事既开心又担忧地说：“没想到生意这么好，小姐夫人们都是十套八套地拿，已经卖出去快一半库存了。” 楚璃给她安心的微笑，“不急，可以建议她们先付定金，我们派人上门量身定制。” 楚璃本来就要走高端路线，打入这些权贵内部，跟小姐夫人们交朋友。 所以，上门定制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管事若有所思，似乎在思索怎么实施，怎么沟通。 江柒柒提醒他，“可以定下规则，因生意火爆，今日每人只能买一套现货，如果还有需求，可留下定金，明日我们会派人上门沟通。” “不需要太刻意推销，给她们选择就好，选不选是她们的事。” “另外请一个画师，把我们的设计都画在图纸上，去的时候带着，让她们根据图纸选择。” “售后要做好，即便做出来的衣服她们不喜欢，也可以退款。后期衣服出了任何问题，都可以拿来解决。” 楚璃认同地点点头，江柒柒这番做法颇有点不卑不亢的意思。 既有自己的原则，又有良好的服务态度。 管事的接受能力没有楚璃那么高，表情慎重，使劲琢磨着，去办了。 楚璃起身来到江柒柒身边坐下，目露歉意，“昨天有事耽搁了，没能去你的生辰宴，实在抱歉。” 江柒柒捧着小脸蛋，“那师傅打算怎么补偿我？” 第48章 谢晚晚真是白眼狼 楚璃忍不住捏了捏江柒柒肉乎乎的脸颊，“今天赚了钱，请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吃饭，怎么样？” 江柒柒眼睛一亮，“好啊。” 京城最大的酒楼，江柒柒没去过，想开开眼。 “掌柜，来了大生意，管事说做不了主，让您去看看。”一个小绣娘气喘吁吁跑上来说。 楚璃看向江柒柒。 江柒柒给她挥手，“快去吧，我今天无事，就在这儿呆会，等你忙完了，我们去吃饭。” 楚璃便赶忙去了。 只是出了门，楚璃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昨日，珍宝阁突然关门了。 楚璃趁江焱不在京城，偷偷潜入珍宝阁，查询珍宝阁和将军府的那笔生意，果然让她查到了一些细节。 楚璃当然不敢告诉江柒柒她昨日真实的去处，所以已经找好了其他借口。 可没想到，江柒柒压根没问。 也不知道是江柒柒太傻，还是太信任楚璃。 总之楚璃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柒柒百无聊赖地爬在窗台上看风景，突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谢晚晚挎着一个小包裹，黑沉着脸从相府的方向走过来。 她的娘亲李嬷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背上背着两大包东西，吃力地跟在后面。 “晚晚，你一早没吃东西，想吃什么，娘给你买。” “你都被赶出相府了，买得起吗？” 谢晚晚眼神有着怨怼，仿佛是因为李嬷嬷，她才被赶出相府。 李嬷嬷目光复杂，但不忍心责备女儿，好言道：“买得起，这些年娘攒了些钱，养活我们两个没有问题。” “养活？你生下我，就只把我养活就够了吗？我想要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像在相府一样，不、是比相府更好，你能做到吗？”谢晚晚压抑不住暴躁的情绪，大声吼道。 路过的人频频张望，议论纷纷。 “哪里来的疯婆娘？” “我看像个白眼狼。” 李嬷嬷拉了拉谢晚晚的手，“娘知道你不甘心，但这是我们的命啊。” 谢晚晚彻底破防，“命？我不认命？为什么你要生下我？为什么我是你的孩子？” 这话太伤人，全是对自己娘亲的鄙夷。 李嬷嬷确实没什么本事，江焱不需要喂养后，她便只能在相府做一些洒扫的活。 所以，谢晚晚打心眼里十分瞧不起李嬷嬷。 李嬷嬷红了眼睛，“娘、娘会照顾好你，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好不好？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李嬷嬷的丈夫有宅子，只不过李嬷嬷一直生活在相府，荒废了。 现在回去打扫出来完全能住人，只要她们努力生活，依然是一户好人家。 只是，谢晚晚不能接受，她是要住大宅院，做官夫人，呼风唤雨的。 突然，谢晚晚瞥见霓裳衣舍。 她不知道这是江柒柒和楚璃开的店，只看出里面都是华贵的夫人小姐在挑选，衣服也都很是美丽。 “什么都给我买吗？那我要那里面的衣服！” 谢晚晚目光直勾勾，手指向霓裳衣舍。 李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为难，虽然她手头有钱，但她已经没有赚钱的能力，这些钱是要养活她们一辈子的。 但，转念一想，谢晚晚已经长大了，嫁了人有了夫家，就有了依靠，也不要她养活一辈子。 花就花了吧。 “好，娘给你买。” 李嬷嬷拉着谢晚晚走进霓裳衣舍，谢晚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这里的衣服比锦绣阁还要好看。 “这套，我喜欢这套红色的。” 在大宅院里，只有主子能穿红色，所以谢晚晚没穿过红色。 江柒柒在祈雨活动那日穿的一身红衣惊艳众人，至今都让谢晚晚嫉妒不已。 现在好了，她自由了，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李嬷嬷便问看客的绣娘，“这件衣服多少钱？” “二百八十八两。”绣娘笑着回。 李嬷嬷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么贵？” 谢晚晚怒气从生，见不得李嬷嬷穷酸的样子，“不贵的，江柒柒一件衣服都上千两。” 江柒柒看热闹看得意犹未尽，已经从房间跑出来，到走廊瞧。 谢晚晚确实有点眼光，这件衣服的市价在三百到三百五之间，只不过新店开张，价格实惠。 绣娘眼里没有半点鄙夷，反而贴心地介绍，“这件衣服是用上好的丝绸制作，薄如蝉翼，嫩滑贴身，上面的刺绣都是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用心缝制，这个价格真的很划算。” 刘嬷嬷还是犹豫，她一辈子也就攒了五百两，还是因为大爷厚待她，赏赐从不吝啬。 她以为她足够富有，可以让她和女儿过好日子。 可没想到，一件衣服就要近三百两。 要想过得像世家小姐夫人一样尊贵，那是万万不够啊。 “晚晚……” 刘嬷嬷想要再劝谢晚晚两句。 然，谢晚晚一把挥开刘嬷嬷的手，“你要买不起就别拉我进来，丢人现眼！” 绣娘也有点惊到了，连忙给出折中意见。 “那边还有便宜一点的，用料也很好，款式都不错，要不去那边看看？” 谢晚晚瞪了绣娘一眼，不领情，转身就走。 刘嬷嬷急了，忙道：“买！买！” 谢晚晚这才停住脚步。 这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店里其他小姐夫人，其中有几个正是昨日参加了江柒柒生辰宴的。 “这不是相府那个勾当江柒柒未婚夫的奴婢吗？” “看这大包小包，难道是被相府赶出来了？” “买不起就别买，瞧把自个儿娘给逼成啥样了。” “简直是不孝啊！” 李嬷嬷听不得，连忙解释，“误会，这都是误会，晚晚不是那样的人。” 谢晚晚气得要死，口无遮拦道：“你们懂什么，是男人瞧不上你们这些死板迂腐的女人，非要黏着我，才不是我勾引！” 这一下，引发了众怒。 有厉害的小姐夫人直接骂了起来。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柒柒不是上二楼了吗？快去叫她，下来一块打死这个嘴贱的奴才！”一个妇人突然喊道。 谢晚晚顿时朝二楼望去，这一眼就瞧见了趴在栏杆上的江柒柒。 众人停下来，一个个都往头顶瞧。 “柒柒，快下来，这狗奴才嘴里不干不净，被赶出府，还不服气呢！” “没有、没有！”李嬷嬷一个劲地否认。 她害怕极了，要是再惹恼了江柒柒，大爷可能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看了，直接处死谢晚晚。 谢晚晚愤怒到了极点，她恨不得冲上二楼，揪住江柒柒的头发狠狠地打，让江柒柒和她一样狼狈。 第49章 终于躺平 江柒柒轻轻一笑，“今天就不了，免得饶了各位兴致，毁了霓裳衣舍的生意。” 说着，对店里护卫道：“买衣服的，就好好招待，若是想闹事，一律赶出去。” 店里护卫真听话，走到谢晚晚跟前，居高临下凝视她。 谢晚晚纵然恨得发疯，却不敢动弹，因为她相信这些人真能把她扔出门去。 刘嬷嬷快速付了钱，拿了衣服，拉着谢晚晚离开了。 江柒柒噔噔噔跑到房间窗户，继续看热闹。 谢晚晚哭花了脸，满脸狠厉地冲李嬷嬷吼：“都怪你，为什么我生来就是奴婢？如果我也是小姐，她们怎么敢欺负我！” 说着，丢下刘嬷嬷一个人，快速跑了。 刘嬷嬷追了几步，追不上，苍老的面容上同样布满了泪痕。 小风忿忿不平道：“以前我就听说谢晚晚经常跟李嬷嬷吵架，斥责李嬷嬷的不是，没想到竟这样过分。” 江柒柒收回目光，淡淡一声。 “欲望吞噬了人心，那便什么都能做出来。” 谢晚晚离开后去了苏府，藏在苏府门前的墙角处蹲了大半日，终于等到苏云轩回府。 她连忙冲上去，一把拽住苏云轩。 “阿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苏云轩厌恶地甩开谢晚晚，“我不是跟你说了，与你再无瓜葛，休要继续纠缠我。” 谢晚晚不甘心地再次扑上去，抱住苏云轩，泪流满面地诉说自己的情意。 “阿轩，我真的爱你，我跟林清墨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相信我。” 苏云轩给身边小厮一个眼神，小厮粗鲁地上手将谢晚晚扯开，压在地上。 苏云轩居高临下，眼神冰冷，无半点爱意。 “我不想把一样的话说第三次，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再敢来找我，我便让人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无法走路。” 话落，决绝转身入府。 谢晚晚被苏云轩的绝情惊得愣在原地，她难以想象苏云轩竟然这么快就完全厌弃了她。 果然，男人的心根本靠不住！ 过往的行人对谢晚晚指指点点。 谢晚晚承受不住，踉踉跄跄地跑了。 她躲在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对着堆放在角落的杂物拳打脚踢，发泄恨意。 良久后，她终于平静下来，但眼神从愤怒转为了阴暗。 她垂着头，捏着拳，喃喃自语：“我不会认命，我定会成为人上人，把你们给我的一切屈辱，都加倍奉还。” 夜幕降临，谢晚晚才回到老宅。 李嬷嬷刚刚打扫完屋子，正捶着腰坐在院里歇息，面前只有两个馒头和一点咸菜。 她看到谢晚晚回家，连忙迎上去。 “晚晚，你终于回来，吃了吗？娘去给你做点你爱吃的菜。” “不用，我吃过了，我的房间呢？”谢晚晚冷着脸，不想跟李嬷嬷多说一句话。 李嬷嬷陪着笑，“在这儿，是主屋，我已经都打扫好了。” 谢晚晚快步走进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准备跟进去的李嬷嬷拒之门外。 李嬷嬷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哀伤，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默默转身离去。 * 江柒柒一直等到店铺关门，才和楚璃出来吃饭。 醉仙楼。 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它建筑恢宏，伫立于最繁华的街道。 宽敞的大堂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就餐，高高的穹顶上挂满了各色好看的灯笼，灯笼里全是璀璨夺目的夜明珠，壕无人性。大堂的后方是一个舞台，平日里有舞姬歌姬在此表演，为客人增添不少乐趣。 楚璃提前定好了包厢，二人沿两侧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视野开阔，既能看到一楼的歌舞表演，又能看到街道的繁华和整个京城的璀璨。 楚璃点菜。 她很细心，短短时日的相处已经全然了解江柒柒的口味喜好，点的都是江柒柒爱吃的辣口菜品。 等候时间，江柒柒的注意力一直在大堂。 因为好多人都在议论昨日相府里发生的事情。 有说林清墨不知好歹，竟勾搭相府奴婢，这下被退婚，名声扫地。 有说江柒柒有颜有钱还不被林清墨喜欢，性格定然如传言那般恶劣，才会惹林清墨不喜。 一个泼辣的女子放声道：“男人就是贱，哪怕家中妻子貌美如花、贤良淑德，不还是逛青楼，娶小妾。” 女子就是这跟前做肉食生意的，丈夫染了不干净的病死了，她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 她每日拿着一把剁骨刀卖肉，很彪悍，少有人敢招惹。 周围男子悻悻，不与她一般计较，全当没有听见。 这时又有一男子说：“昨日我就在相府，江小姐容貌绝艳就不说了，性子也很好，温柔淑慧，根本不是传言中的那般跋扈，即便被背叛，也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强忍难过，接待宾客，我看了都心疼。这番属实是那林清墨不知好歹了。” 众人好不容易逮住个亲身经历过的人，纷纷问询细节。 那名男子便把昨日宴会上的一切细细道来，期间屡屡夸赞江柒柒，简直要把江柒柒夸出花来。 楚璃抿了一口清茶，冲江柒柒眨眨眼，揶揄道：“这是你请的托？” 江柒柒露齿一笑，“才不是。” 但不排除是江焱请的托。 因为对方实在太夸张了。 不管怎么说，江柒柒如今的风评从百姓到世家，都有了很大的转变。 这也是江柒柒如此大费周章，跟谢晚晚和林清墨周旋的目的。 名声，在任何一个时代，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菜来了。 醉仙楼的菜品，一绝。 且二楼每一个包间都有单独的厨师，菜品新鲜精美，味道正宗醇香，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江柒柒品尝美食的过程中，又跟楚璃探讨了很多霓裳衣舍的发展问题。 一切都很顺利。 这日子在江柒柒的经营下，眼看是越来越好了。 之后的几日，江柒柒悠闲自在，好吃好喝，锻炼身体。 闲得无聊时，便去赏赏花，或去齐静瑶那，查看一下内务。 她还做了一副麻将，偶尔拉着月儿她们搓两把，把她们赢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逍遥似神仙。 这日，江柒柒又有了新想法。 现代时，她整日忙于工作，没时间旅行，心中非常遗憾。 如今，又有时间又有钱，不出去挥霍，实在可惜。 江柒柒快速查看周边地理，选定了京城这个时节最美的地方，燕山。 只是，一人出行，有点寂寞。 楚璃又很忙，不能陪江柒柒。 那些个世家小姐妹，没一个真心的，江柒柒也不想带着。 最后，思索良久，江柒柒定下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第50章 男人，不能太惯着 清晨，阳光正好。 江柒柒来到芙蓉园。 齐静瑶正在吩咐下人一些事务，她精气神好了很多，眉眼璀璨，越发美丽动人。 “柒柒来了，刚好我有一处事务不晓得如何处理，准备请教你呢？” 齐静瑶热情地迎上来，挽住江柒柒的手。 她现在对江柒柒敬佩大于喜爱，因为江柒柒的能力实在让她刮目相看。 江柒柒随她进屋，然后按住她去寻书桌上册子的手，“不急，我有其他事跟你说。” “哦？什么事？柒柒尽管说，二嫂替你办。” 江柒柒笑言，“不是办事，是我听说燕山鸟语花香，极为美丽，又看今日天气好，约你出门游玩。” 齐静瑶明亮的眸子睁大一些，“游玩？” 齐家从商，有意往官场靠拢，故而培养女子，以贤良淑德为主。 齐静瑶自幼受这样的熏陶，一举一动皆不敢放肆，出门见人，也大多是一些家族举办的正规宴会。 像是燕山这样游玩的地方，她年少时就没有去过，如今她已嫁为人妇，没有长辈陪同，也没有夫君陪同，如何敢跑去那些地方？ 齐静瑶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 “为何？”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江柒柒刨根问底，打定主意要把齐静瑶迂腐的思想扳过来。 齐静瑶一时说不出个理所然来。 江柒柒便问：“我朝律法规定，出嫁女子不能出门赏景游玩？” “当然没有。” 江柒柒再问：“那相府有家规，夫人不能出门游玩？” “没有。”齐静瑶继续摇头。 江柒柒最后问：“那是我二哥不让嫂嫂出门游玩？” “没！”齐静瑶连连摆手。 “那二嫂为何觉得不合适？” 齐静瑶哑然。 “好嫂嫂，就当是陪我，如何？”江柒柒拉住齐静瑶的手，撒娇道。 齐静瑶有点动摇。 然，此时有下人跑进来，于门口禀报：“夫人，二爷回京了，今晚会过来。” 齐静瑶当即直了直脊背，眸里闪出浅浅笑意，“知道了。” 下人便退了。 齐静瑶无奈地看着江柒柒，“你看，你二哥要回来，走不了了。” 江柒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齐静瑶。 她太卑微了！ 江森也是，耍的什么大男子主义架子？ 江森没有妾室，只有齐静瑶一个妻子，回家来还要通报一声。 仿佛在说，我要回来，你好生准备！ 凭什么？ 回就回呗！ 江柒柒也知道江森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齐静瑶十分看重他回来的每一次。 可是，她们成婚十年了，齐静瑶的懂事换来江森的爱护了吗？ 没有！ “二哥晚上才回来，跟我们游玩又不冲突。” 江柒柒不想放弃。 她挺喜欢齐静瑶，也想要江森收个心，有个牵挂，别老搞那些害死他自己的事去。 齐静瑶摸了摸鼻子，“可我要安排下人把里外都打扫一遍，再亲手做些他喜欢的吃食，事情多得很，出去玩可能来不及。” “你若是不打扫，他便不住吗？”江柒柒再来问。 齐静瑶不解江柒柒的问题，“应该不会吧。” “你若是不亲手做饭，他便不吃吗？”江柒柒又问。 齐静瑶绞了绞手指，“应该也不会吧。” “那不就得了。” 齐静瑶眉眼落寞下来，“柒柒你不懂，我和你不一样。” 江森宠爱江柒柒，江柒柒再胡闹，江森对江柒柒的感情都不会改变半分，所以江柒柒有底气。 而齐静瑶，她没有底气。 她生怕自己有一点做得不好，就让江森彻底厌弃她，再也不来她这芙蓉园。 江柒柒看出齐静瑶还是不懂，她道：“嫂嫂有没有想过，你越顺着他，越是对他好，他越是会忽略你。” 齐静瑶蓦然抬头。 “会吗？” 齐静瑶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都是，你要事事周到，温顺乖巧，才会得到丈夫的喜爱。 江柒柒这种理论，她不懂。 “会不会，嫂嫂应该问自己的心。”江柒柒点了点齐静瑶的胸口。 齐静瑶再度垂下眉眼，是啊，她嫁给江森这十年，事事以江森为先，小心翼翼揣摩江森心意，力求做到让他满意。 可是，江森对她十年如一日的冷淡。 每每午夜辗转反侧时，她都很无措，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江森对她多一点点喜欢。 江柒柒再度开口，添柴加火。 “如果我们今天出去玩，二哥就生气了，再也不来看嫂嫂了，那嫂嫂这十年的倾心以待算什么？我都替嫂嫂委屈。” 齐静瑶泪目了。 这么些年，娘家人以为她过得很好，每每回去都要斥责她一番，为什么十年没有给相府开枝散叶。 殊不知，江森半个月回来一次，偶尔还会离京办事，数月不回。 哪怕回来了，也常会很晚，直接睡下，或者刚好她来月事等等情况。 她们一年的夫妻生活，屈指可数。 生哪家的孩子去？ 而府里人知道她不受宠，多是冷落、嘲笑。 何曾有人替她委屈过，她就是有点委屈，也连忙咽在肚子里，不敢被旁人看出半分。 江柒柒握紧齐静瑶的手，“嫂嫂今日便同我出去玩，看二哥当如何？若他真敢生气不理嫂嫂，我定不饶他！” 说着，另一只手举起了拳头。 齐静瑶一时间哭笑不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静瑶再拒绝就太不识好歹。 “好！” 她便也胡闹一回！ 江柒柒立刻吩咐人备车马，不一会儿带着齐静瑶前往燕山。 燕山，在京城西侧，没出城，但也挺远的，马车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为了安全起见，江柒柒带了小风和青枫，齐静瑶则带了贴身的丫鬟圆圆。 一行人于山脚停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而上，山路平缓，泥土松软，空气里全是舒爽清凉的花香。 远看，山脉青翠，树木郁郁葱葱，鸟儿愉快的鸣叫不时从林间传来，清脆悦耳。 近看，小野花竞相绽放，红得似火，白得似雪，粉得像霞，美不胜收。 游玩的人出奇得多，有衣着朴素的百姓携着孩童，一家几口满面笑容。有三五好友，朗声作诗，意气风发。有大家闺秀，窃窃私语，掩面娇笑，好不热闹。 齐静瑶比江柒柒还兴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对什么都无比好奇。 她也终于发现，她的思想多么封闭，原来大家都会出来游玩，这没什么！ 第51章 真心实意觉得他不行 半山腰，有一小铺子，卖蜂蜜水。 要价昂贵。 但有什么要紧呢？ 买！ 蜂蜜取自山间，味道醇正，甜到人的心坎里。 江柒柒几个一人捧着一杯，坐在石凳上歇息。 青枫守护在江柒柒身后，目光始终落在江柒柒身上，手里还捧着一杯蜂蜜水。 他不喜甜食，但小姐赐的，毒药他也喝。 “柒柒！” 突然，一声呼唤打破了和谐宁静的氛围。 青枫目光锐利地盯向来人，林清墨。 林清墨气喘吁吁，好似一路跑上山。 江柒柒撇了他一眼，然后没理会，自顾自地喝水。 齐静瑶小声提醒，“看起来像是专程来寻你的。” 江柒柒轻笑一声，林清墨已经求见她几回，她都没见。 这下大抵是打听到她出了门，便迫不及待地追了过来。 林清墨小跑到江柒柒跟前，欲言又止。 想到他们已经退了婚，面上露出几分尴尬。 “柒柒，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能不能移步那边空地？” “不能。” 江柒柒想也不想地拒绝。 林清墨越发尴尬地手足无措，“柒柒，我真的有事跟你说。” 江柒柒摆了摆衣服，翘起二郎腿。 “有事说事。” 林清墨看了看周围的人，他脸皮薄，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求江柒柒，于是便有些生气了。 “你为什么总对我这样跋扈，这样不通人情，但凡你对我温柔一些，我也不能让谢晚晚欺骗了感情。” 江柒柒错愕地睁大了美眸，似乎不敢相信般问身边的齐静瑶。 “他在责怪我吗？他同婢女勾勾搭搭，竟是我的错吗？” 齐静瑶也怒了，瞪着林清墨，语气严厉道：“林公子，请你慎言。” 青枫上前了几步，站在江柒柒身侧，仿佛只要江柒柒一声令下，他就会把林清墨揪住衣领，直接扔下山去。 林清墨…… 他暗暗自责，他是来道歉的，怎么话出口就变了味。 “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谢晚晚的甜言蜜语，我以后不会了。” 江柒柒“扑哧”一笑。 “你以后听不听信谢晚晚的甜言蜜语，跟我有关系吗？你就算你娶了她，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我同你已经退婚，我们没有关系了！” 江柒柒慎重地告知，希望林清墨接受这个现实。 林清墨当然知道，他只是想挽回一下，“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江柒柒直言，话说出口又觉得有问题，“不对。” 她兀自摇了摇头。 林清墨眼里燃起希望的光，果然江柒柒对他还有情！ 却听，江柒柒坚定地纠正，“我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林清墨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啪”的一声，灭了。 江柒柒解释道：“我当时并不懂什么叫喜欢，看你诗会上儒雅作诗，有几分欣赏，便以为那就是喜欢。不曾想，我接触你以后，发现你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还愚蠢至极，轻易被人言语蒙蔽，于仕途也丝毫不上心，每天耽于享乐，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便没有那么喜欢了。你和谢晚晚的事情更让我觉得，你不配我的喜欢，所以我觉得我从未喜欢过你。” 喜欢过这么一个恶心的渣男，江柒柒膈应，愣是把原主的那份喜欢给绕出来了。 林清墨被江柒柒一番真诚地贬低，说得浑身僵硬，目瞪口呆。 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愚蠢至极、难登大雅之堂，这些不都是他曾经对江柒柒的看法吗？ 江柒柒这是报复！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还在生气！ 林清墨绝不承认自己是江柒柒口中那样的人。 周围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竖起耳朵听好戏，此时窃窃私语。 “呦，这么好的姑娘，幸亏及时发现了男人的嘴脸，否则嫁给这种人，一辈子都毁了。” “多好看的姑娘啊，不宠着爱着，竟还勾当其他女人，眼珠子瞎了吧。” “这要换成我，我把姑娘宠到天上去。” 林清墨骚得脸色通红，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深吸了一口气，大度道：“柒柒，我知道你生气，没关系，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咱们两个的事情，能不能不要牵扯家里？” “哦？此话怎讲？” 江柒柒轻声询问，只是眼睛没看林清墨，而是落到了林清墨身后不远处的裴玄烨身上。 他一个大反派，怎么也有闲情逸致上山游玩？ 裴玄烨察觉到江柒柒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仿佛因为正在欣赏的这出好戏，而感到愉悦。 江柒柒暗暗磨了磨牙。 青枫也发现了裴玄烨，瞬间浑身肌肉紧绷，脸上没好全的包，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锐锋瞧见了青枫的脸，和锐智窃窃私语，脸上全是憋都憋不住的笑。 林清墨丝毫没发现这些动静，说出他的意图。 “你别装不懂，我父亲被革职了，是你和你大哥做的手脚吧？” 话出口便又带着隐隐的责备，其实林清墨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这样，可他心里有情绪，忍不住。 江柒柒倒也没计较，只目露疑惑。 “林伯父被革职了？为什么？凭什么说是我和我大哥做的？你有证据吗？可不能随口污蔑我们。” 江柒柒眼里的疑惑不像假的，林清墨便认为是江焱一人所为，或许他可以说动江柒柒，让江焱放过林家。 “你不知道就好，但此事跟你哥脱不了干系，两家结不成亲就不结，我林清墨也不是什么攀附权贵的人，但总不要结仇吧，你哥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分了。” 路人神色隐晦起来，看样子，这些人都是权贵，或者还是官家。 “听起来，像是姑娘家哥哥看姑娘受了委屈，用阴险的法子对付男方，让男方丢了什么职位。” “对家中长辈出手，那也是有点过分。” “这些个官员手里有点权利，就爱滥用职权，欺负他人，我以前也吃过这方面的亏。” 百姓气愤地议论，最看不怪滥用职权的官员。 林清墨得到百姓支持，不由得挺直腰杆，底气都变足了。 江柒柒笑容不变，完全不顺着林清墨的话走，而是有自己的思路。 她继续问：“你还没说，伯父到底是因为什么被革职？总不会没有原因吧？” 第52章 裴玄烨真相了 林清墨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敷衍道：“就是有一点小事疏忽了，但只是小事，远不至于被革职。” 江柒柒便了然一笑，“林公子认为什么才是大事？伯父身为朝廷官员，是为百姓做事，一点疏忽就可能导致百姓受到危害和损失。如果你们觉得事事都是小事，事事都可以疏忽，那百姓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该庆幸伯父只是革职，如果出了什么乱子，怕是要承担更严重的后果！” 这番话，处处为百姓着想。 这路人们就听得很舒服。 “说的是，自己办事不力，还怨到别人头上，我真是头一遭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姑娘都说了，这人愚蠢至极，家教堪忧，想来父亲也不是有能力之人，难以为百姓谋福，我看革职革得好。” “这位姑娘，我瞧着就是光明磊落之人，对男人也没有半分怨怼，我是绝对不信她和她的家人会背地里害人。” “说得对啊！我看是他是想要趁机攀咬权贵，从中获利！” 齐静瑶在一旁默默勾唇，柒柒这张嘴啊，简直太厉害。 反正她是半句话也不敢插，生怕说错了，反而坏事。 林清墨被四周的议论声，激得又羞又怒，他就说了不要当众说事，现在好了被别人当个猴看。 “究竟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若是你大哥执意要对付我们，就当我、当我流年不利，遇到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江柒柒……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骨气的话，比如奉陪到底什么的，结果这就自认倒霉了。 江柒柒眉心一竖，义正言辞道：“林公子，请你慎言，你若再继续攀咬，便是污蔑朝廷命官，我们便去见官，让官府去查，查个光明磊落。” 林清墨脸色铁青，江焱是丞相，官府巴结都来不及，能查出个屁来！ 江柒柒见林清墨没话说了，站起身来，肃着脸道：“既然林公子无话可说，我今日便先不与你计较，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胡乱攀咬家兄，休怪我无情！” 说罢，牵起齐静瑶的手。 “嫂嫂，我们继续上山吧。” “柒柒，你别这么无情！” 林清墨心里乱糟糟的，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江柒柒的手。 青枫眼疾手快地挡在林清墨前面，冰冷地注视他。 林清墨犯怵，只能眼看着江柒柒优雅走远。 只是想起家中情况，他还是不甘心。 相府的退婚书送到家里时，父亲气得直接晕过去，母亲哭嚎了一天。 等父亲醒来后，罚他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第二日父亲去朝中上职，他的上官直接寻了个以前的错处，将父亲革职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江焱吩咐的。 父亲回来便将他一顿鞭打，然后把他赶出门让他去找江柒柒，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求得江柒柒的原谅。 就算亲事不能继续，好歹不要遭受相府的打压，否则林家就真的彻底完了！ 现在，又把事情搞成这样，林清墨没法给父母交代，万万不敢回家去。 思索良久，林清墨咬了咬牙，远远跟着江柒柒，一块上山。 他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跟江柒柒好好说说，哪怕是给江柒柒跪下，都行！ 锐锋瞧着自家王爷看戏看得很愉快，凑到跟前问：“爷，我们还跟吗？” 裴玄烨瞪了锐锋一眼，这话问的，好像他是专门跟踪江柒柒来的。 自从蜂窝事件后，裴玄烨担心江柒柒还搞幺蛾子，便派了个人在相府门口盯着江柒柒和她身边人的动静。 今日，盯梢的人来报，江柒柒出门去了燕山游玩。 裴玄烨本不想理会，可不知怎地有点无聊，干什么都没精神，便想着出来走走也好。 这不，他们脚程快，才半山腰就碰上了。 “既然来游山，自然是要去山顶的。” 裴玄烨手中折扇一打，扇着清风，悠哉悠哉上山，他的目光落在前头那道窈窕身姿上，眼眸里多了明显的兴趣。 不得不说，江柒柒挺聪明。 一个女子，面对感情纠葛，是很吃亏的。 哪怕是男人的错，人们也会下意识地认为是女子的不是，才让男子移情别恋。 然江柒柒不羞不臊，不闹不怒，理直气壮又从容不迫地跟林清墨理论，不仅不落下风，还把林清墨贬得一文不值。 生生扭转了众人的偏见，让众人站到自己的队伍里。 群众的力量很强大，而江柒柒似乎深谙此道。 再说江焱利用职权打压林府，替妹妹出气这种事，影响很恶劣的，尤其在百姓心中，对这样强权压人，欺负弱者的行为，感到非常不耻。 然，江柒柒压根不认，倒打一耙，反咬林清墨肆意污蔑官员。 因为之前的影响，众人对江柒柒印象很好，又见她气度不凡，自然就会信她。 事实如何，都变得不重要了。 裴玄烨暗暗琢磨，自己还真是小瞧了江柒柒。 那么，有一件事就变得很奇怪。 江柒柒这样聪慧的女人为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要对他恶语相向？ 难道江柒柒不知道，那些话会得罪他吗？ 还是说，江柒柒压根就是故意的…… 裴玄烨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正是因为江柒柒的那次恶语相向，他才和江焱断了来往，断了合作的可能。 难道江柒柒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裴玄烨快速否定！ 江柒柒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或许江柒柒只是不想江焱和他这样臭名昭着的人往来。 裴玄烨又默默把提起的心放回去。 江柒柒一边爬山，一边挽着齐静瑶的胳膊，兴致勃勃地道：“听说山上有家云来客栈，桃花酥做得一绝，很多人会专门上山购买，我们刚好去尝尝。” 齐静瑶心不在焉，频频向后张望。 林清墨跟上来了，目光黑沉沉的，令人不安。 可江柒柒一眼都不往后瞧，其淡定从容之姿，令人佩服。 “他还跟呢？你不担心？”齐静瑶忍不住提醒。 江柒柒闻言轻轻一笑，“我不是带了青枫和小风吗？就是防着他呢！放心吧，他没什么能耐，也就嘴巴厉害点。” 倒是裴玄烨的出现，让江柒柒很不愉快。 这家伙的手段就厉害了，青枫也未必挡得住。 要不，先下手为强？ 第53章 林清墨终于后悔了 燕山平缓，山顶开阔，不仅有客栈，还有养殖户养育了大片月亮花田供游人欣赏，最东边还有一眼温泉，十分招孩子喜欢。 江柒柒也饿了，就先在客栈落脚，要了最招牌的桃花酥，以及几碟小菜。 裴玄烨落座在江柒柒旁边，毫不避讳地跟店家说：“我要跟她们一样的菜。”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柒柒一眼。 江柒柒心里突突直跳，这厮绝对有备而来，指不定藏着什么阴招。 林清墨身上没带多少银钱，客栈东西又贵得要死，只好守在外头。 他这会儿也终于发现了裴玄烨和江柒柒的眉来眼去。 只不过，他不认识裴玄烨。 以为裴玄烨是什么世家的子弟，想要追求江柒柒，所以赶来寻偶遇。 好在江柒柒不怎么搭理对方，想来是不喜欢的。 想到江柒柒对自己的那番贬低，林清墨一阵心梗，他到现在也不清楚江柒柒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江柒柒的心思实在太难琢磨了。 但如果江柒柒对他只是生气，那么他是不是还能争取一下？ 林清墨现在发现，江柒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就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有多少男子被她吸引，跟她搭讪，而她都温柔地拒绝了交流，只跟在她二嫂身边，谦逊优雅。 能跟江柒柒在一起，似乎是很不错的。 只要江柒柒回心转意，所有嘲笑都会消失，家里的事也迎刃而解。 林清墨思索许久，准备再争取一下，他来到花丛间，挑选好看的花儿，准备一会儿送给江柒柒。 “嗯，真不错。” 菜上得很慢，好在味道不错，没有辜负等待的时间。 齐静瑶眉眼染上温柔的笑意，只觉得跟江柒柒在一起，心境开朗，十分愉快。 只是，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总要扫过前头一桌客人。 那是一对小夫妻，男子对女孩很是爱护，照顾得十分周到，二人眼里满是爱意。 每每看到这些夫人有夫君陪伴，恩爱无双，齐静瑶便忍不住落寞。 再美丽的风景，再好吃的点心，都不如江森在身边。 江柒柒一双慧眼，早就发现了齐静瑶的情绪。 她在内心摇头，爱情果真会让人迷失自我。 像她这样，只追求美好的生活，不好吗？ 男人，找一个养眼的，听话的，就足够了！ 一会儿的时间，裴玄烨的菜也上了，只听他淡淡开口：“锐锋，你先吃，尝尝有没有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比如杏仁。 江柒柒…… 小风…… 青枫…… 三人如芒在背。 青枫和小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二字。 这七王爷，是来报仇的吧。 齐静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小声问江柒柒，“隔壁桌的人跟你认识吗？” 江柒柒咧了咧嘴，“不认识，陌生人。” 裴玄烨耳朵尖得很，听见这话，脸色一沉。 好一个不认识！ 齐静瑶虽然觉得奇怪，但很信任江柒柒，没再多问。 几人吃了饭，就赶紧起来，不影响店家的生意，一块前往花田赏花。 林清墨猛地窜出来，捧着一大捧野花，擦了擦额头的汗，“柒柒，你不是喜欢花吗？我特地给你采的。” 可能不如苏云轩的姚黄牡丹珍贵，但这是心意。 那些话本里的女子，都会为此感动。 江柒柒淡淡一笑，“花儿很美，只可惜你送错了人。” 话落，脚步轻转，绕开林清墨继续往前。 明眼人都能看出江柒柒的眼里没有半分波动，对林清墨已经形同陌路。 林清墨现在巴巴献殷勤，实在好笑。 可林清墨不懂，他觉得江柒柒没有对他恶语相向，反而柔声细语，一定是还有藏在心里的情意。 江柒柒进了花田。 林清墨因为没钱，同样不能进，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裴玄烨闲庭信步而来，林清墨便敌视般瞪了他几眼。 裴玄烨…… 莫名其妙！ 有姑娘被裴玄烨的容貌和气度吸引，大着胆子过来，含羞带怯地开口，“小女柳慧，京城内阁学士柳俊峰家二女，可否得知公子名讳？” 爱意，实在明显。 裴玄烨淡淡撇了一眼，语气恶劣道：“不可！” 姑娘顿时被吓到，眸里的羞怯转为疑惑和惊慌，不明白男子为何对她这么凶。 裴玄烨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大步离去。 林清墨见了，暗骂一声，装！ 逛完花园，又来到温泉边，大人不好意思下水，孩童们却不在乎，脱了鞋袜，坐在岸边踢水，笑声朗朗。 还有一个三岁大的胖小子，直接脱了全部衣服，泡进去。 肉乎乎的小胳膊在水里扒拉地游，惹得众人笑声连连。 齐静瑶一颗心简直要被萌化了，蹲在岸边，跟孩子们玩耍，脸上温柔的笑意快要化成水。 天知道，她多么喜欢小孩，多么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江柒柒站了一会儿，退出去游览其他地方。 “姑娘，买个红牌，写上自己的心愿吧。” 一个店家推销道，他身后是一棵百年老槐树，此时花开正好，树枝上挂满了游客的祈愿。 “好。” 江柒柒很乐于参加活动，当即付了钱，来到笔墨旁。 只见她思索了一番，执笔落下一句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来到书中世界，江柒柒尽量不去想曾经的人和事。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死后来到这里的，不可能再回去。 可活了二十几年，她总归有牵挂的人。 如今祈愿共婵娟，希望另一个时空，她所牵心的人，都能好好的。 江柒柒大大方方落墨，没有避人。 林清墨就在跟前，看着这一句诗，以及那一手娟秀的字迹，惊得浑身僵硬。 所以，江柒柒的字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糟糕。 那日所见满纸策略，全是出自江柒柒之手。 这一句诗，更是道尽无数才华和情思。 他对江柒柒的误解，究竟有多深啊！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林清墨震惊的目光移到江柒柒脸上，看到她白皙的小脸没有一点瑕疵，秀丽的眉毛如远山，璀璨的眸光似星辰，殷红的唇仿佛吸收了天地间最美的色彩。 她美得惊心动魄。 为什么以前的他，不愿意好好看一看呢？ 这一刻，林清墨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第54章 山中过夜 裴玄烨也被江柒柒写下的诗惊到了。 不仅是被这句诗的文采惊到，还有诗中所蕴含的相思之情。 她、有远方思念的人吗？ 什么人？ 亲人？ 爱人？ 真是让人好奇。 裴玄烨发现越是深入了解江柒柒，越是能发现有趣的事。 江柒柒拿起红牌顶端的红绳，来到槐树下，找了一处花开繁盛的枝丫，系红绳。 林清墨匆匆走过来，“我帮你系得高一些，高一些愿望才能成真。” 青枫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想系高点，不会跟他说吗？需要林清墨献殷勤？ 真是讨厌！ 果然，江柒柒自顾自系红绳，红唇轻启，“心诚则灵。” 林清墨讪讪收回手。 江柒柒转身欲离去，林清墨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柒柒，我想我们有误会？” 江柒柒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有点烦了。 林清墨要是再扰她，她就装不住这份优雅贤良了。 “什么误会？” 林清墨胸口浮动，“以前，我对你误会太深，所以才做了很多糊涂事，我、我真是该死。” “哦。”江柒柒淡淡的，“那看来是你对我有误会，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对你没误会。” 话落，江柒柒转身就走。 林清墨还要跟上来。 “青枫！” 江柒柒直接喊人。 青枫眉眼一凛，当即闪身挡在林清墨，“再敢纠缠小姐，休怪我的拳头无情。” 林清墨满脸焦急，眸里竟真的透出深深的悔色和爱意。 “柒柒，我真的知道错了！” 林清墨真情实意地喊道。 江柒柒冷笑一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快看！乌云来了！”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周围人朝天边看去，果然天边黑沉沉的，要变天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发现天色不对劲，纷纷停止游玩，往山下跑去。 小风道：“小姐，我们也赶紧下山吧，否则下了雨，山路就走不了了。” 江柒柒点点头，快步往温池边寻找齐静瑶。 “嫂嫂。” 江柒柒看到齐静瑶，隔着人群喊了一声。 齐静瑶回头过来。 只见她满脸焦急，怀里还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江柒柒避开乱跑的人群，艰难走过去。 “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 “不知道，大家都要走，这个孩子却没人管，孩子害怕了，直接哭起来。”齐静瑶心疼地给小女孩抹眼泪。 江柒柒立刻吩咐小风，“快去打听一下，孩子大人一定在找孩子了。” 小风连忙去了。 齐静瑶不安心，也抱着孩子到处寻找。 “轰隆~” 雷声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人们脚步纷纷，吵吵嚷嚷，给寻人带来极大的难度。 林清墨得知情况，也热心地大声呼唤，找起人来。 目光所及全是匆忙的人，江柒柒皱着眉头，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青枫，你会功夫，攀到树的高处去看看。” 青枫闻言，二话不说找了最近的一棵大树，三两下爬到树顶。 片刻后，青枫朝着江柒柒大声道：“小姐，那边！” 青枫指了个方向。 江柒柒连忙带着齐静瑶和孩子往那边去。 然，人们都在向反方向跑，走得很难。 林清墨在身边紧紧护着江柒柒，生怕行人撞到了她。 江柒柒也顾不得计较太多，在小风和林清墨的开路下，终于找到孩子父母。 哇哇直哭的小孩到了父母怀里，顿时乖巧下来。 齐静瑶解释了缘由后，孩子父母连声道谢，是他们休息赏景时，没注意孩子，让孩子自己跑了。 “嚓！” 一道闪电自众人眼前滑过，紧接着豆大的雨滴落下来。 雷雨天气，又急又猛，下山肯定是不能下了。 “去客栈！” 江柒柒当机立断。 等众人来到客栈时，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掌柜，还有客房吗？” 江柒柒连忙来到柜台问。 一旦雨下得久，今晚就下不了山，所以江柒柒想着早点订一间房好过夜。 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江柒柒一人。 掌柜摇了摇头，“姑娘来的晚了，刚刚一会儿就都订出去了。” “没有办法可想了吗？” 江柒柒朝小风伸出手，将钱包拿过来，抽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柜台。 掌柜一瞧，眼睛都亮了，当即说：“如果小姐不嫌弃，可以住我和我夫人的房间，我给你们收拾干净。” “那就辛苦掌柜了。” 江柒柒笑言，有个住处就好。 掌柜摆了摆手，“不辛苦，这么多人聚在客房，我们夫妻今晚也没法睡觉的，小姐不嫌弃就好。” 刚这么说，裴玄烨身边的锐智走上来，竟然开口抢房。 “掌柜，我们出二百两，这房让给我们吧。” 掌柜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这……” 然后看向江柒柒。 江柒柒没说话，小风先不满了，恼怒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已经订了房间，这是我们的。” 锐智不恼，反而笑道：“掌柜不是还没有收钱吗？房子紧张，理应价高者得。” 锐智也不愿做这种没人品的事，但雨眼看要下得很大，不可能下山了，那么总不能让王爷和这一屋子的人挤在一起过夜吧。 锐锋在裴玄烨身后缩头缩脑的，反正这种事抢房的事他做不出来，就让锐智当坏人吧。 小风气得咬牙切齿，直接骂道：“你不要脸。” 锐智…… “咳。” 轻咳了一声，锐智又掏出三张百两银票，总共五百两。 “掌柜，你做决定吧。” 掌柜虽是开门做生意的，但深知信誉很重要。 如果他收了这五百两，就会有更多人来砸钱抢房。 可能，他今日会赚得盆满钵满。 但云来客栈开店已经十多年，未来还要一直开下去。 今日丢了信誉，日后还如何做生意。 五百两真的很诱人，但掌柜深思后，还是推了，“客官，房子我已经订给这位小姐了。” 说着，拿走江柒柒的一百两。 锐智脸色沉了沉，丢了脸还没把事办成，他都不敢去看裴玄烨的表情。 而且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并不是裴玄烨吩咐的。 正当锐智准备硬着头皮回到裴玄烨身边时，江柒柒开口了，“不如你把五百两给我，我把房让给你。” 锐智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江柒柒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个谋士，也有点看不懂了！ 第55章 王府三傻 “要不要？” 见锐智犹豫，江柒柒不耐烦地催促。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要！” 锐智当机立断，他倒要看看江柒柒想耍什么把戏。 江柒柒接过锐智递来的五百两银票，嘴角扬起，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而后，她轻提裙摆，走上二楼的楼梯，在楼梯中间停下来，转身俯看大厅拥挤的人们。 “各位，请听我一言。” “你们当中，一定有刚刚定了客房的房主吧，我想用一百两买下你订的房，不知道有没有客官愿意割爱？” “当然，我只接受单身男子的房间，带了孩子的和带了夫人的，就不要凑热闹了，春夜寒凉，可别让她们生病了。” 江柒柒的嗓音清亮有力，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好，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大厅安静下来，全在听她说话。 江柒柒这番话，听第一句令人不满。 凭什么将房让给你？有点臭钱，了不起吗？ 可再听，就不一样了，她不接受带孩子和夫人的房间，只接受单身男子的房间。 毕竟男子身强体壮，且爱护柔弱的孩童和女子，会是令人赞赏的举动。 哪怕拿了一百两，也能博个好名声。 江柒柒话音刚落，便有一年轻男子高声道：“我愿将房间让给姑娘。” 所有人的视线投向说话的男子。 只见男子年纪尚轻，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白皙，眉眼精致，正是少年最意气风发时。 那一身精致的蓝衣，用料不凡，可以看出家底也很不错。 他的身边还有几个伙伴，大大方方地笑道：“能把房间让给这么美丽的姑娘，乃是我们三生有幸。” 确实，江柒柒单凭这张脸，也可以让无数男人为她让出房间。 更何况，她还把这事说的那么坦荡，那么义气。 “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 江柒柒优雅福身，表示感谢，然后让小风把钱送过去。 锐智…… 所以，江柒柒不仅有了住房，还生生赚了他四百两。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锐智转头去看裴玄烨，果然看见裴玄烨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然，事情还没有结束。 只见少年连连向江柒柒摆手，“姑娘，房间让给你，钱我不要。之前是我思虑不周，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身为男儿郎，理应把房间让给孩子和夫人小姐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对少年投去赞赏的目光。 一个小男孩抱着娘亲的脖子，软糯糯地说：“娘亲，大哥哥好，喜欢大哥哥。” 另有几位夫人，也是毫不吝啬地夸奖，甚至有一位官夫人问公子的姓名，要替公子在自家老爷面前举荐一番。 少年红了脸，羞涩地表示还在读书，没有透露名讳。 受到少年的感染，楼上又有两位已经入住的男子，表示愿意让出房间，给孩子们去住。 一时间，客栈其乐融融，欢笑不断。 江柒柒便也豪爽道：“公子大义，我们身为女子也不能只享受好处，这样吧。” 江柒柒望向掌柜，“烦请掌柜多拿出一些被褥来，供大堂的人使用，另外给大家备上热茶和吃食，所有支出都记我的账上。” “好！姑娘豪气！” 掌柜满口应下。 大堂中的人也对江柒柒赞不绝口。 林清墨站在人群中，仰望着江柒柒，眸光里闪烁着敬佩的光芒。 她简直太厉害，既有善心又有能力，还能说会道，把事情处理得如此周全。 林清墨扪心自问，他办不到。 如果是他，可能会选择让江柒柒忍一忍。 思至此，林清墨落寞地垂下眼眸。 他，好像真的不如江柒柒。 怪不得，江柒柒对他的喜欢这么快就淡了。 江柒柒没有多留，带着齐静瑶，还有刚刚救下的小女孩以及她的母亲，一起进入房间休息。 走在二楼过道时，她眸光滑过裴玄烨，见裴玄烨黑沉着脸，眼中还有潜藏的怒火。 能让裴玄烨吃瘪，江柒柒由衷地高兴。 她勾勾唇角，然后冲着裴玄烨，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裴玄烨脸色一变，他看出来了，江柒柒说的是：三个傻子！ 扫了一眼真有点傻乎乎的锐智和锐锋，裴玄烨气得肝疼…… 房间内。 小女孩的母亲对江柒柒和齐静瑶连声道谢，“真的太麻烦你了，你们都是大好人。” 齐静瑶温柔地笑着，“没关系的，出门在外，就应该互相帮忙。小姑娘这么可爱，我还不忍心让她受苦呢。” 江柒柒也是看见齐静瑶对小女孩很上心，一直把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充满爱意，所以才把这对母子一块带入房间。 小孩子特别能感受善恶，对着齐静瑶咯咯笑。 齐静瑶一边跟她玩耍，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齐玥。” 齐玥用软乎乎的嗓音回答，咬字很清楚。 齐静瑶惊喜道：“你姓齐啊，太巧了，我也姓齐，那你几岁了。” 齐玥伸出三根胖乎乎的小手指，“三岁啦。” “玥玥好棒呀。” 齐静瑶被萌化了，拍着手夸赞。 齐玥羞涩地把头埋在娘亲的怀里，但咯咯的笑声出卖了她内心的快乐。 江柒柒在一旁呆呆看着，很难融入这样温馨的场合中，她小时候不怎么受长辈喜欢，长大了也不怎么喜欢孩子。 她是个利己主义，只为自己而活。 看了一会儿，她起身来到窗边，把窗户拉开一条缝。 “噼里啪啦。” 雨下得很大，天地连成一线，仿佛巨大的瀑布。 天边黑云沉沉，一点散开的迹象都没有，别说今晚了，明天都不一定能下山。 而齐静瑶被小女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甚至忘记了她今晚回不去，见不到江森了。 不知道江森发现齐静瑶不在，会是什么态度？ 江柒柒挑了挑眉，眼里透出几分玩味。 “玥玥，玥玥。” “她、她怎么了？” 齐玥的母亲惊呼一声，齐静瑶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 江柒柒连忙走过去，却见齐玥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脸色肉眼可见地发青，仿佛下一刻就能憋死过去。 齐玥的母亲紧紧抱着孩子，泪如雨下。 “她怎么了？”江柒柒快语问。 齐母满脸悲痛，“玥玥打出生起就有喘症，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大夫说、说活不了多久了。” 或许，就这一次，她便再也缓不过来…… 第56章 可怜的小女孩 江柒柒想，这大概就是哮喘。 哮喘在现代都是难以根治的疾病，更何况古代。 且，哮喘是需要娇养的毛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呼吸尘埃、刺鼻的味道，情绪也不能有太大的波动。 从齐玥一家的穿戴，就能看出是极普通的人家。 养到三岁，实属不易了。 齐静瑶却想不来这么多，“那你快别把她抱这么紧，让她好好呼吸，没有吃的药吗？不能帮她缓解一下吗？” 齐静瑶急得方寸大乱。 让她眼看着这么可爱的、刚刚还跟她玩耍的小女孩，如此痛苦地面临死亡，简直就是拿刀在割她的心。 齐母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把齐玥放在床上，一边给齐玥按摩顺气，一边在齐玥耳边不断地说：“玥玥不急，慢慢来，跟着娘，呼～吸～” 如此往复，齐玥的症状稍微好了一些。 可因为缺氧，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齐静瑶已经湿了眼眶，忍不住哽咽道：“老天怎么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孩子？” 齐母听了这话，再也绷不住，捂着脸泪如雨下。 “因为有这个毛病，玥玥哪都不能去，几乎没有出过家门，最近她的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随时可能……我和她爹实在没办法了，才带着她出来玩，想着能让她在有生之年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她一直很向往。” 齐静瑶眉头深深皱起，哽咽道：“怎么会这样？她是那么聪明的孩子？大夫是怎么说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齐母肩膀塌了下来，话音也带上了哭腔。 “以前一直是村里的大夫给开药，起先有点效果，后来就没用了。我们把孩子带到京城，京城大夫说要一辈子吃药，要养得很精细，可是……” “可是，我们只是普通的村户，她爹一年累死累活地种地，也赚不到几两银子，这些年给她看病早已花光了所有积蓄，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齐静瑶深深皱着眉头，突然发现她的那些忧愁和女孩的绝境、女孩母亲的痛苦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屋里沉寂下来。 江柒柒出门去问小二要了热水和一些清淡的吃食，希望齐玥醒来能洗一洗，喝点热的，舒服一点。 雷声还在轰鸣，大雨还在倾盆地下。 掌柜自己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裴玄烨三人住下。 锐锋看裴玄烨坐在桌边，像一座黑面煞神，吓得拉走锐智，在门外说悄悄话。 “王爷怎么了？好像很生气。” 锐智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锐锋嘟了嘟嘴，也不知道锐智一向聪明，今天怎么在江柒柒那小丫头手上栽了跟头。 “那你说王爷这么干坐着是为什么？我们来这里难道不是给江柒柒找麻烦的吗？为什么王爷什么都不吩咐、不安排？” 锐智摇了摇头，也不知道。 “确实不符合王爷的性格。” 裴玄烨是在黑暗和邪恶中长大的，不应该被今天这点小事干扰了情绪。 所以，锐智也不懂了。 而裴玄烨生气归生气，确实没有太把江柒柒的贬低当回事。 他只是在想，他该用个什么法子对付江柒柒，扳回一城呢？ 江柒柒今日的手段很高明，所以裴玄烨也不想使用那些老鼠啊、蜜蜂啊之类的低级手段。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高明的法子来。 重点是，眼下这种情况，他找不到机会。 这让他很苦恼！ 夜深了，雨终于停了。 齐玥醒了过来，她的母亲和齐静瑶陪着她。 齐静瑶不敢逗齐玥笑了，只温柔地和齐玥聊一些家常，了解齐玥的生活。 江柒柒独自下楼，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然后坐在院子一处廊下，吹风。 天晴了，有几颗小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挺好看的。 裴玄烨嫌房间憋闷，打开窗透气，便看到了那一抹倩影，她恬静得与这山间清风融为一体，有种别样的美感。 以前，裴玄烨见过江柒柒多次，从不觉得这京城第一美人有多么令人惊艳。 可这一刻，他也不由得感叹，江柒柒很美。 那天幕下，被远处烛光照得微微亮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 突然，另一抹黑影朝她匆匆而去。 是林清墨。 裴玄烨忍不住皱起眉头，恼林清墨破坏了如画般的美景。 林清墨瞧见江柒柒下楼，以为她去解手，可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回来，便忍不住出来寻找。 “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这里？” 江柒柒的姿态让林清墨觉得她有心事。 江柒柒收回目光，美眸一转落在林清墨身上。 “与你无关。” 林清墨一噎，他自认语气温柔，可江柒柒还是这幅不近人情的样子。 不过，他这次多了一些耐心，没有恼。 “柒柒，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林清墨目露乞求，显得可怜巴巴。 回去也睡不着，江柒柒这会儿有大把时间，便翘起她的二郎腿，淡淡笑道：“好啊。” 林清墨看到江柒柒的笑，莫名舒了口气。 他在江柒柒身边坐下，斟酌了一会儿，开口。 “首先，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哦？那你说说你哪里对不起我？”江柒柒问。 林清墨…… 他讨厌死了江柒柒的刨根问底。 但他没脾气，只能耐着性子，细数自己的罪过。 “我最对不起你的自然是背着你跟谢晚晚在一起，但你相信我，我和她什么都没做过，伤害你也是她一手策划的，我起先不同意。” 错才认了一句，就忙着为自己辩解了三句。 江柒柒笑意不减，“继续。” 林清墨手指无措地动了动，不知道江柒柒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解释，到底原不原谅他和谢晚晚的事。 但他不敢多在这件事上纠缠，继续认错道：“还有就是，我对你偏见太深，我听别人说你嚣张跋扈，便以为你是那种仗着家世，不学无术的女子，没有认真去了解真实的你。” “今天，看到你的字、你的诗、你和众人的交流，我才发现你是如此聪慧贤淑，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眼。” 林清墨一边说，一边观察江柒柒的神色。 眼见江柒柒情绪波澜不惊，林清墨有点着急。 “柒柒，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才发现我有多么喜欢你，你才是我梦想中的妻子，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我发誓，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第57章 江柒柒的恶劣因子 江柒柒笑吟吟看着林清墨，只是笑得不良善，带着几分恶劣的味道。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林清墨不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改。” “我喜欢听话的，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让他跪着，他不敢站着，你、能做到吗？” 江柒柒小脚一晃一晃，看起来天真无邪，只是她说出来的话惊世骇俗。 林清墨“蹭”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江柒柒。 “你、你！” 她怎么敢说出这么无耻，践踏别人尊严的话。 一瞬间，林清墨又觉得江柒柒就是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相府小姐，她高高在上，以玩弄别人的情感来取乐。 简直可恶至极。 可是，他又不确定。 因为今天白天的江柒柒那么温柔，那么优雅，那么善良、那么睿智…… 两个不同的江柒柒在林清墨脑海中疯狂切换，撞得他脑子一片混沌，隐隐作痛。 “你疯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 林清墨捂着脑袋，魂不守舍，踉踉跄跄，逃离般地走了。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林清墨才像疯了！ 把林清墨搞得差点疯癫，江柒柒心情大好，赏着夜景，哼起了小曲。 静静观看这一幕的裴玄烨，嘴角突然扬起来。 他喜欢江柒柒藏起来的恶劣本性，喜欢江柒柒的表里不一。 甚至觉得江柒柒和他是一类人。 如此甚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他才没有兴趣理会呢。 或许，他能通过江柒柒，重新跟江焱建立联系。 毕竟大家都是堕落在黑暗中的人。 又坐了会儿，青枫现身，为江柒柒披上外衣。 “小姐，夜深了，天冷。” 江柒柒听话地起身，回了房间。 凑合住了一晚，第二日，天放晴，刺目的阳光洒遍整个山头。 山路泥泞，不好走，着急的人就踩着泥，开始下山。 江柒柒不忙，起来洗漱，吃饭，直到中午，路稍微好点，才动身。 即便如此，走到山脚鞋子和裙摆也脏得不成样子，她有点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齐静瑶心不在焉地跟在江柒柒身后，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眸光频频落在齐玥身上。 齐玥体质不好，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小脸苍白，没精打采。 让人不由得联想，她回去后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到了马车旁，要分别了。 齐玥趴在她娘亲的肩头，打起精神跟齐静瑶挥手，脆生生地说：“夫人再见。” 齐静瑶眉头紧蹙，忍不住泪目，却又怕吓着孩子，强勾起嘴角，“小玥玥再见。” 齐玥母亲朝齐静瑶和江柒柒感激地点了点头，而后跟在丈夫身后，缓缓离开。 “嫂嫂，上车吧。” 江柒柒轻言。 齐静瑶双手在身前紧握，青筋暴起，恋恋不舍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孩子。 如果小孩是健康的、平安的，她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如此舍不得。 可她明知小孩回去，可能就活不了多久了。 “柒柒，我、我想……” 或许，孩子跟着她，会有不一样的命运，毕竟相府有钱有权，甚至可以请到宫里的太医。 太医总会有办法的。 就算吃一辈子药，也好过三岁孩童就那么没了。 江柒柒叹息一声，“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可是，”齐静瑶转过头，眼眸里涌出深深的担忧，“二爷他……” 齐静瑶担心江森不满意。 毕竟，江森从来也不急着要孩子，好像根本不喜欢。 “管他做什么！” 江柒柒满脸的理直气壮。 齐静瑶…… 江柒柒在相府绝对有话语权，所以江柒柒的赞同，给了齐静瑶一些底气。 她不再犹豫，连忙转身追上齐玥一家三口。 因为离得有些远了，说话声音也低，所以江柒柒听不见她们说了些什么。 只见齐玥父母一开始满脸疑惑，逐渐转为震惊，最后感恩戴德、泪流满面，几次想要给齐静瑶跪下。 良久后，齐静瑶带着齐玥一家回到马车。 她先对江柒柒解释：“担心齐玥怕生，所以就先让他们都去相府，等齐玥适应了，他们再回家去。” 也就是说，齐玥父母也要住到相府去。 齐静瑶还是心太善，如果是江柒柒，会选择直接带走孩子，并且两家最好不要往来。 “上车吧。” 江柒柒率先提裙，登上马车。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相府门口。 江森刚好出门，看着江柒柒和齐静瑶从车里出来，身上全是泥土。 他站着不动，没有关心。 因为他独守空房一整晚，心情不佳。 然，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一家三口，脸生，看起来像是乡野村民。 看着三人紧跟在齐静瑶身后，江森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齐静瑶，无声的询问。 齐静瑶赶忙走上去，温声细语解释了原委。 江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坏，她以为相府是难民所？什么猫啊狗啊都接进府来。 正当江森要开口赶人时，江柒柒搂住了他的胳膊，眸光亮晶晶地开口：“二哥，嫂嫂心地太善良了，柒柒真佩服嫂嫂。” 江森…… 那他要是拒绝三人入府，就是坏人了？就不佩服二哥了呗？ 江森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最后，他也只能叹了一声，“那你们处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是默许了。 齐静瑶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江柒柒一眼。 齐家三口哪里见过这种世面，瑟缩在一起，不敢说话。 齐静瑶安抚他们，“别怕，我带你们进府，先住下来再说。” 江柒柒没心思多管这一家三口，跟齐静瑶说了一声，连忙跑回自己的玉澜轩，进了院就大喊道：“月儿，月儿！” 月儿里屋打扫，听到呼唤连忙跑出来，一看江柒柒的狼狈模样，心疼地跑过来扶她。 “我的小姐呀，怎么弄成这样了！小风和青枫是怎么照顾你的？” 小风…… 青枫…… 两个小泥人不比江柒柒好多少。 小风还因为搀扶江柒柒，摔了一跤，屁股上全是泥。 江柒柒一整个倚在月儿身上，“我要洗澡，我要洗头，我要按摩，我要睡觉……” 累死她了！ 第58章 闺房旖旎 月儿连忙吩咐人去烧水，帮江柒柒把衣服都换下，首饰都拆了，又给她洗了脚。 然后洗澡水也兑好了，江柒柒泡在桶里，舒服地叹了一声。 “爬山本就累人，又遇到了下雨天，真是辛苦小姐了。” 月儿一边帮江柒柒洗发，一边说。 江柒柒心中感叹，旅游确实累啊，她好羡慕会武功的小风和青枫，精神头比她好太多。 还有楚璃，每天忙得要死，还能生龙活虎，精神奕奕。 江柒柒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还是比较适合瘫在家里享福。 泡了约两刻钟，江柒柒已经昏昏欲睡。 月儿在她耳边轻唤，“小姐，水凉了，要在添点吗？” 江柒柒迷迷糊糊间往出爬，“不要了。” 莹白的身躯挂着晶莹的水珠暴露在空气中，优越的身线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哪怕月儿已经见过无数次，都忍不住红了脸，连忙拿来毛巾替江柒柒擦干身体，然后为她穿好嫩滑如水的里衣。 这件里衣是吊带裙的样式，江柒柒专门为自己做的。 她曾多次推销给月儿小风等人，可惜没有一个能接受，她也只能独自享受了。 小风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拿着一个托盘在床边等候。 托盘上有两个小瓶子，是江柒柒新研制的护肤品，一个是精油，一个是身体乳。 配合小风的手法，舒缓经络，柔嫩皮肤的功效，简直绝了。 下一步，江柒柒就打算开一个护肤彩妆的店铺。 “嗯～好酸。” 小风揉到小腿处，江柒柒忍不住轻唤出声。 这具身体娇嫩，又不怎么运动，突然爬山，肌肉又酸又痛。 小风笑道：“小姐忍忍，这是正常的，揉开就好了。” 江柒柒轻轻点头。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阵阵娇媚的低吟，不时伴随几声痛呼。 屋里的丫鬟婆子瞧着那白嫩细滑的长腿，看着江柒柒咬唇皱眉的小脸，听着声声入耳的娇呼。 一个个面红耳赤。 小姐这模样太诱人了，女子看了都浮想联翩。若是让男子见了，岂能得了。 青枫从院门口进来时，便看到丫鬟婆子一个个红着脸，羞涩地从房里出来，不禁满心疑惑。 发生了什么？ 他错过了什么？ 同一时间，林清墨也回到了林府。 他一进门，林父林母就连忙迎上来。 看他一身狼狈，林母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只道：“你见过江柒柒了吗？她原谅你了吗？你父亲的官位能恢复吗？” 林清墨失魂落魄地抬眸，小声道：“见过了，但她根本不承认父亲丢了官位是她做的，还要拉我去报官。” 林父闻言，面色一片灰败，他知道，完了！ 林母气得大哭，一边捶打林清墨，一边骂：“我怎么生出你这样没用的儿子，得了江柒柒的喜欢，还去勾搭下贱的奴婢！” “我指着你为我们林家带来荣誉，可你却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灾祸，我没你这个儿子！” 林清墨一把挥开林母的拳头，大吼了一声，“她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你们都被她骗了！” 话出口，林清墨自己都愣了一下。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说服自己，江柒柒只是生气，她对自己有感情的。 可…… “哈哈哈哈……” 林清墨突然仰天大笑，他不过是自欺欺人。 正如江柒柒所说，江柒柒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最初所谓的喜欢也都是假象！ 林母被吓到了，自家儿子一向乖巧，何时这般癫狂过？ 莫不是、疯了！ * 江柒柒一连在院里休息了好几日，好吃好喝，又长了二两肉。 她躺在贵妃椅上，捏着自己腰间肉肉叹气时，问了一句：“楚璃多久没来府里了？” 月儿回：“有些时日了。” 江柒柒回忆了一下，发现自从店铺开业后，她就没见过楚璃。 回忆了一下书中剧情，这段时间楚璃生意越做越好，没什么特别的情况。 “小姐，苏公子又送了花来，门口派人来问，要不要收下？”青枫在院门口禀报。 江柒柒淡声：“收下吧。” 苏云轩是个聪明人，事情办得也漂亮，以后说不准还有用到的时候。 青枫便吩咐下去。 楚璃来到相府门口时，便看到几个小厮，搬着几盆名贵的花草进府。 嘴里还说着，“苏云轩送来的花真不错啊，比宫里送来的那些都瞧着鲜艳。” 楚璃微微蹙了一下眉，只觉得苏云轩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没在意，大步往玉澜轩走去。 她刚走进院子，月儿就瞧见了，笑言：“小姐刚还念叨，这人就来了。” 江柒柒眉眼一亮，翻身而望。 “师傅，你再不来，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江柒柒嘟着嘴巴，娇声娇气地开口。 楚璃微微错开江柒柒的目光，勾起一抹淡淡笑，说：“店里太忙了。” 江柒柒敏感地发现楚璃笑意不达眼底。 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时间太久，她忘记了一些书中情节？ 江柒柒心里盘算，面上笑意不减，“那师傅忙里偷闲，一定不是来看我的，有什么事呢？” 楚璃感叹江柒柒玲珑心，略显无奈地坐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册子。 “这是近日店铺的营收，挺不错的，想跟你商量一下后续如何发展？” 江柒柒拿过来，细细翻看。 楚璃瞧着江柒柒纯真的眉眼，心忍不住往下沉了又沉。 这次江森离京，她直觉有猫腻，便派人去追查。 她派的是师门的人，出了京，消息灵通，手段多样，很快就查到了东西。 赌场作假、贩卖人口、黑市运作、垄断生意，江森的手竟然那么脏，赚了那么多的黑心钱！ 怪不得相府如此奢靡！ 下人贪污日久，也从不管理。 是钱多得放不下，根本不在乎了。 一开始，楚璃看到江柒柒优越的生活时，就说过，只要相府的钱是干净的，那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外人无权干涉。 现在，她无法直视这一切了，江柒柒花的每一分钱都有可能是别人的血肉所筑！ 然，江柒柒又不知道这些，如何能怪她呢？ 可江柒柒又确确实实享受着江森赚取的黑钱。 第59章 楚璃和江柒柒已经各有抉择 楚璃内心纠结矛盾，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敢来相府。 今天，也是涉及店铺发展和盈利走向，不得不来。 江柒柒看完后，很惊喜，盈利超乎她的想象。 “师傅觉得后续该如何发展？”她问。 楚璃自然早有想法。 “我是觉得应该将资金再次投入运作，趁着生意好，一鼓作气，做到京城最好，打出家喻户晓的名声来！” 江柒柒把册子递回去，“就按师傅说的办。” 楚璃轻轻点头，然后看到刚刚的小厮们抬着花草进了江柒柒的院子。 一人恭敬地问江柒柒，“小姐，放在哪里好？” 江柒柒直接让月儿去安排，她对楚璃说：“师傅，那你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楚璃目光从花草上移回来，突然记起，苏云轩这个名字是哪里听到的了。 江柒柒生日宴上的事情闹得很大，和林清墨直接退婚了。 楚璃作为师傅，当然关心，便派人去打问了一下细节。 苏云轩，不就是谢晚晚抛弃了林清墨，勾搭的男人吗？ 江柒柒为什么会和苏云轩认识？ 还收下苏云轩送的名贵花草。 楚璃瞬间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阴谋的味道。 她再次看向江柒柒天真无邪的笑脸，清澈透亮的眉眼，有些疑惑。 “今天就不留了，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江柒柒叹着气，“好吧。” 楚璃便起身告退。 江柒柒盯着楚璃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 楚璃很不对劲，似乎对她没有那么亲近了。 为什么呢？ 江柒柒躺回去，静静思索着，想到了一点眉目。 书中这个时候，江森不干净的生意被楚璃发现了，楚璃决定对付江森，让江森的生意彻底暴露，受到惩治。 只要江森落网，那么江森和将军府那笔生意就好查了！ 这笔生意是楚璃唯一能抓住的关于将军府灭门的线索，她必须牢牢抓住。 这些听起来跟江柒柒没有关系。 但现在情况跟原书不同了。 楚璃把江柒柒视为好友，那么对付江森势必会伤害到江柒柒。 楚璃要进行抉择了。 是为了江柒柒放过江森。 还是为了调查江森，疏远江柒柒。 显然，楚璃选择了第二种。 没有人能阻止楚璃查清将军府灭门的真相。 江柒柒揉了揉眉心，她也到了抉择的时候。 是保全江森，与楚璃产生裂痕。 还是为了维系和楚璃的关系，继续袖手旁观。 只要江柒柒不管，哪怕江森如前世一般入狱，江柒柒也有信心保证和楚璃的感情一如既往地深厚。 可她要是管了，就难了！ 其实，江柒柒也早就选择好了，不是吗？ 江母墓前的承诺，不是随便许的。 江柒柒还没有意识到苏云轩的几盆花，让楚璃开始怀疑她，甚至一回去就吩咐心腹去查苏云轩，尤其是苏云轩和谢晚晚以及江柒柒之间的往来。 晚饭后，江柒柒一边散步，一边来到芙蓉园。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花开满枝映日红，蝶舞翩翩醉春风。” 小朋友稚嫩地背诵诗句，声音清脆，格外惹人爱怜。 “玥玥真棒！” 齐静瑶满眼爱意地夸赞。 齐玥母亲，名方红，蹲在齐玥跟前，抱着齐玥，笑意盎然地说：“还有呢？再给夫人背几句。” 齐玥便听话地又开始背其他诗句。 江柒柒走进去，发现不光方红在场，齐玥的父亲齐辉也在，一脸慈爱地看着玩闹的三人。 他的脸上不见拘束，仿佛他是这里的男主人。 江柒柒眉心微蹙，齐静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怎么会让外男待在她的院子里？ “小姐！” 齐静瑶院子里的丫鬟看到了江柒柒，行礼道。 齐静瑶这才发现江柒柒，连忙起身，笑着给江柒柒招手。 “柒柒来了，快过来坐，你瞧玥玥好聪明，才三岁就会背很多诗词。” 江柒柒走过去，方红和齐辉一下子就拘束起来，低着头不敢直视，很是谦卑。 “病怎么样了？”江柒柒坐下来问。 齐静瑶笑说：“我请了太医，太医说孩子年纪小，有活力，只要好生养着，按时吃药，是能好起来的。这不，最近都怎么犯病，精神头越发好了。” “那就好。” 江柒柒欣慰地点点头，不过眸光一转，落在齐家父母身上。 “嫂嫂也是，既然孩子在相府住得好，就该让人家父母赶紧回家去，正值春耕时候，别耽误了农作，一年都没有收成。” “可是，”齐静瑶抿了抿唇，忧心道：“玥玥一听要离开父母，就又哭又闹，几次都差点要犯病。” 她没办法，只好让齐家父母继续住着、陪着。 而且齐玥很聪明，似乎发现齐静瑶要把她和父母分开，一会儿看不见父母就要哭。 所以齐辉才跟着待在院子里。 江柒柒眸子深邃，淡淡笑着，语气温柔。 “能够理解，孩子嘛，总是跟父母亲。”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成样子，不如就让齐玥回去吧。” 江柒柒此言一出，齐静瑶露出几分惊讶，所以柒柒也不愿意让她照顾齐玥了吗？ 齐家父母更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 却听江柒柒又说：“回去后，相府出钱，给他们修缮修缮屋子，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太医开的药，相府也会定时送过去，就当是资助齐玥，日后齐玥长大了，莫要忘记相府恩情就好。” 这话在点齐家父母，这是相府的恩，日后要报恩的。 当然，江柒柒不指望齐玥能报恩。 她只是担心齐静瑶不求回报，无私付出的态度，会助长人的欲望，养出一些白眼狼。 齐家父母没有接江柒柒的话，反而看向了齐静瑶。 她们当然希望齐玥能留在相府，跟着齐静瑶，那样齐玥就是官家女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能寻一门好亲事，从此齐家飞黄腾达。 她们甚至希望一家都能留在相府。 这几日，相府雍容华贵的生活迷了他们的眼睛，他们简直无法想象，以前过的生活连相府的一条狗都不如。 齐静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当然知道眼下这种情况是不对的。 她只是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江柒柒说的方法也是好的，只要齐玥好好活着，她也就安心了。 第60章 欲望的滋长只在一瞬间 齐静瑶眸光落在齐玥身上，多少有点不舍，狠着心才开口。 “让你们一家分别非我所愿，小姐说得有道理，我可以资助齐玥，日后逢年过节，让齐玥来看看我，我瞧着她好便够了。” 平白遇到贵人，得到资助，齐家父母理应感恩戴德。 然，他们表情并不愉快。 齐辉突然跪了下来，朝齐静瑶磕了一个头。 “夫人，求您留下玥儿吧！玥儿喜欢你，玥儿跟在你身边才是最好的，我们当父母怎能拖累她！” “可玥儿离不开你们。” 齐静瑶也想留下齐玥，这孩子贴心，真的很得她的喜欢，她这几日因为有了齐玥的陪伴，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齐辉抬起头，突然提出一个建议。 “夫人，我可以在府里工作，什么活我都能干，只求夫人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让我们陪着玥儿。” “是是是。”方红连忙附和，“我也可以，打扫卫生，伺候夫人，我都能做。” 江柒柒眸中精光一闪。 瞧瞧，离不开相府了，欲望的增长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就当江柒柒思虑怎么开口劝退这家人时，江森大步而入。 “所以，你们是想让我夫人养着你们一家三口吗？” 语气又冷又硬，隐含怒气。 齐家父母背后一凉，齐静瑶都吓得站了起来，她是很怕江森的。 江森在人前站定，居高临下俯视这些贪婪的人们，他其实很喜欢看人们因为欲望而挣破头，但不能玷污到他的身边人。 齐辉大着胆子说：“小的只是想求一份工作，没有别的意思。” “哼。” 江森冷哼一声。 “你在相府，那便是下人，你的孩子就是奴才，我相府夫人凭什么养育一个奴才？” “哇~” 齐玥直接被江森的阴冷给吓哭了。 齐静瑶心疼极了，连忙上前，“二爷，是我、是我擅自做主将他们带回来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江森撇了齐静瑶一眼，凌厉非常，看得齐静瑶心头拨凉。 但江森没有在人前责备她，再度看向齐辉。 “要么留下女儿，我可以收她为养女，为她治病，但你们与她将再无关系，长大后也不得凭此前来相认！” “要么带走她，如小姐所言，资助你们。” “选一个吧。” 这番话从江森嘴里说出来，已经仁至义尽。 要不是齐静瑶和江柒柒把事情搞成这样，把话都说出去了，他绝对要把人统统赶出去。 死不死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齐辉瞧着江森说一不二，也不敢继续纠缠，这样的贵人他得罪不起。 两者相比，当然是把女儿留下更好。 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玥玥已经三岁，记事了，怎么就能忘了生父生母呢？ 且她是女子，日后仗着相府寻了好人家，便是人家的人了，到时候再来往，不就行了。 资助这种事，才说不准呢，一年两年可以资助，能资助一辈子吗？ 相府不想给钱了，他们也无处说理啊！ 还是把人留下最好！ 和方红对视几眼后，齐辉心一狠说道：“我们愿意把女儿留下，只求二爷和夫人能善待悦悦，让她平安长大。” 贪婪，让齐辉选择了后者。 他不明白相府的手段，所以也不明白，他将与这个女儿再无缘分。 江森当即吩咐青林，“带去官府办好手续，签好协议，以后若是反悔，自负后果！” 青林便带着齐辉离去。 孩子还在哭，吵得江森心烦，江森横了一眼，齐静瑶连忙让圆圆把方红和齐玥都带下去。 孩子走后，终于消停。 齐静瑶捏着拳头，小心翼翼看着江森，“二、二爷。” “愚蠢！” 江森丢给齐静瑶两个字，然后拂袖而去。 齐静瑶晃了晃身子，江柒柒连忙上去扶着。 “柒柒，我……” 齐静瑶的泪水迅速涌上眼眶，她害怕了，怕江森因此厌恶了她。 江柒柒却一派坦然，甚至想拍桌子喊一声：好！ 有矛盾、有情绪，感情才会出现转折嘛！ “二嫂最近有去看过二哥吗？”江柒柒又问。 齐静瑶摇了摇头，眼里全是落寞，“没有，他都不回来，我上哪里去看他。” 江柒柒惊讶地捂住嘴巴，“二哥最近几日不是都在府里住吗？二嫂不知道？” 这下轮到齐静瑶惊讶了。 “我不知道啊。” 江柒柒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添柴加火。 “二嫂，二哥回来好几日了，你竟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去找他，莫不是……本末倒置了！” 说着，还往齐玥母女离开的方向瞧了一眼。 齐静瑶的心一下子提在了嗓子眼，以前她十分在意江森的动向，只要江森一回府，她便知道了。 可近几日，她的心思全在齐玥身上，竟然忽略了江森。 天呐，她到底在做什么？ 齐静瑶扶了扶额头，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江柒柒喊来奴婢，“还不把嫂嫂扶回房间。” 齐静瑶进房后，江柒柒露出得逞的笑，功成身退。 入夜，齐静瑶稍稍平静下来，梳洗打扮一番，带着自己亲手煲的汤，来到江森的住宅，凌云阁。 她走到书房门前，青林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跟屋里小声禀报：“爷，夫人来了。” 室内好一会儿没有回应，齐静瑶的心提在嗓子眼，他不会见也不愿见自己了吧。 “让她进来。” 声音又突然响起，不咸不淡，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青林便走到门侧，对齐静瑶做出请的手势。 齐静瑶缓缓舒了口气，抬脚上了阶梯，推门而入。 屋内亮堂，江森坐在案几前办公，案几上堆满了各类账本和书籍，稍显凌乱。 看得出来，他真的回来住了多日。 虽然不知道江森为什么突然回府居住，但齐静瑶惶恐，觉得自己很不称职。 齐静瑶坐下来，打开大碗的盖子，舀了一小碗递到江森面前，“二爷辛苦了，喝点粥。” 江森放下手中书册，接过去轻抿了一口。 不甜不腻，很爽口，是他喜欢的口味。 齐静瑶在这些方面做得一向很好。 又喝了两口，江森便放下小碗，继续做自己的事。 齐静瑶在一旁快把手搓烂了，才诺诺开口，“二爷，可还因为齐玥的事情生气？” 齐静瑶明白，如果不是有江柒柒掺和，江森绝不可能让齐玥留下。 第61章 喂狗都不给他吃 江森抬眸，意味深长地撇了齐静瑶一眼，淡淡开口：“事已至此，就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孩子你想养你就养着。但、我不喜欢那一家三口，也不喜欢那个孩子，以后我不会再去你的院子。” ！！！ 齐静瑶犹如晴天霹雳，浑身僵硬，呆若木鸡，仿佛被判了死刑。 泪水瞬间涌入眼眶，她想说什么挽救一下，却因为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 “若是有需求，我会派人叫你来我的院子。” 突然，江森又补充了一句。 齐静瑶…… 她的大脑宕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江森的意思。 思索了片刻后，才明白江森所说的需求，是夫妻闺房之事。 被吓得苍白的小脸，瞬间染上红晕，眼神乱得无处可放。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着头半晌哼哼唧唧了一个“嗯”字。 江森又道：“今日没心情，你就先回去吧。” 齐静瑶羞得六神无主，提起裙摆就跑了。 青林在门外听了个真真切切，其实他觉得夫人挺好的，人美心善，温柔贤惠，听话懂事。 他也不明白爷为什么对夫人那么冷淡？ 反而对那些不怀好意，往他身上扑的女人，颇感兴趣。 可你说他喜欢吧，他能把人玩死。 你说他不喜欢吧，他又乐在其中。 青林不懂…… 江森的目光追随齐静瑶，直到齐静瑶的身影消失，都久久没有收回。 齐静瑶处事一向稳妥，却在齐玥的事情上犯了糊涂。 江森明白，是因为齐静瑶太喜欢孩子，太想要一个孩子，所以乱了分寸。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没有孩子。 如此也好，就当给齐静瑶找个伴，免得她整日郁郁寡欢。 反正江森是不打算要孩子的。 父母刚离世的时候，江森看着底下四个弟弟，和一个刚出生的妹妹，无比惶恐。 他真怕大哥养不活他们这些人。 尤其是妹妹，那么小，总是哭，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能做的也只有拼了命去挣钱，把最好的东西拿给妹妹。 可这个过程很难，要在黑暗肮脏的人性中摸爬滚打，要在刀尖上舔血…… 他最终胜利了，成为黑暗的王，成为控制人性欲望的神，就很好，很舒服，很痛快！ 所以，江森不想要孩子，不希望再有一个弱小的生命背在背上，不希望他浸淫黑暗时，有了新的牵挂。 * 一连几日，江柒柒频频去芙蓉园串门，明里暗里打听齐静瑶和江森的感情进展。 齐静瑶总是羞红一张小脸，支支吾吾不肯说。 可把江柒柒乐坏了。 齐玥的父母被强制送回了村子，齐玥哭闹了半天就没事了。 孩子留恋父母，是因为她觉得父母是最亲近的人。 一旦有更好、更温柔的人出现，取代也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齐父齐母这么多年因为齐玥过得苦不堪言，就算内心疼爱，也总有无奈、烦躁、怨天尤人的时候。 孩子不懂道理，但能感受到情绪，会内疚会害怕，会认为父母是不是讨厌她。 所以，齐静瑶耐心地哄着齐玥，不厌其烦地逗齐玥开心时，齐玥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对她比她父母还好的人。 至于之前父母离开片刻，齐玥就又哭又闹，少不了齐父齐母为了留在王府，从中作梗。 江柒柒和齐静瑶逗了一会儿齐玥，看齐玥有点咳嗽，便让下人带去休息了。 齐静瑶叹了一声，总觉得抢了齐家的女儿，对不起齐家父母。 “若是日后齐玥长大了，还记得齐家父母，要回去找他们，我总不能拦着吧。” 江森把事情做得太绝，不允许齐家和相府来往，齐静瑶总觉得不安心。 江柒柒无奈一笑。 太善良的人，总会禁锢自己。 有时，也叫庸人自扰。 “你要明白，你是齐玥的救命恩人，齐家父母只能对你感恩，你无需对他们有任何愧疚。” “二哥做得绝，是因为他看出齐家父母已经起了贪念，早点断了他们念头，是对他们好。” “当然，万事没有绝对，如果这一家人有感恩之心，不做白眼狼，日后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来往。” “到时候看情况衡量，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嫂嫂根本无需忧心。” 齐静瑶听江柒柒一番话，心中豁然开朗。 “还是你通透，心境敞亮，怪不得大爷二爷都那么喜欢你。” 齐静瑶由衷地佩服，江柒柒现在就是她内心的指路明灯，有什么疑惑她都忍不住问江柒柒，江柒柒总能在一些奇怪的角度让她心服口服。 其实，关于和江森的相处，齐静瑶也特想请教江柒柒。 只是夫妻之事，如何好告诉妹妹，太难以启齿了。 晚饭，在芙蓉园吃的，齐静瑶亲自做了两个菜，味道很不错。 江柒柒随意问了句：“嫂嫂为什么不叫二哥过来吃？” 齐静瑶敛下眉眼，“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想不想吃，吃了没有？” 江柒柒揉了揉眉心，“嫂嫂先告诉我，你想不想给他做？” “当然想。” 齐静瑶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算让她日日下厨给江森做饭，她都愿意。 只怕江森不喜欢吃她做的菜。 毕竟，偶尔她送去的羹汤，江森也是只喝几口。 江柒柒放下筷子，看着齐静瑶。 “你愿意做，那就喊他来吃，他要是不来，也不说原因，你就去告诉他，以后想吃你做的饭，门都没有，喂狗都不给他吃。” “如果他说了原因，你就根据原因来做，给他送过去也行，下次再找机会也行。” 江柒柒的理念就是，我喜欢你，那我就对你好，你要不识好歹，老娘就让你知道惹怒老娘的后果！ 但齐静瑶完全反着来。 她爱的要死，却不敢主动出击，只等着江森来垂爱。 面对江森的冷脸，也不敢生气，默默受了，接着爱。 简直是有自虐倾向。 古代的女子从小受这种熏陶，在爱情里卑微得要死，所以有时候谢晚晚那样的，稍微用点低劣的手段，就把男人勾走了。 齐静瑶把眼睛瞪得圆溜溜。 “喂狗都不给他吃”这种话，她万万不敢对江森说。 江柒柒说的这些，她做不到。 为了避免看到江柒柒失望的眼神，齐静瑶把头低下，默默扒饭。 江柒柒确实失望地摇了摇头，但思想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她也不急。 饭后，江柒柒离开芙蓉园，拐了个弯进入江森的凌云阁。 第62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书房。 青林还在门口禀报小姐来了。 江柒柒已经趴在窗户边向里面张望，猥琐得跟个痴汉似的。 “二哥，柒柒想你了，来看你。” 江森瞪了江柒柒一眼，“好好走门。” 江柒柒呵呵一笑，推门而入时，眉眼秀丽，笑容和煦，脊背挺得直直的，装得很像个大家闺秀。 “来做什么？” “显摆！” 江森好奇地勾了一抹斜笑，“说来听听，你做什么好事了，敢跟我显摆。” “我赚钱了呀！赚了好多好多钱。” 江森还真被惊讶到了，有些怀疑道：“你能赚钱？莫不是又从你大哥兜里诓来的？” 江柒柒美眸瞪他。 “才不是，我和我师傅开了一个服装店铺，名叫霓裳衣舍，生意可好了。” 江森面色一滞，眸里短暂地闪过一丝慌乱。 只见他左手摸到一本书，随意翻了一下，又换到右手，最后放在案几上，刚好遮住了一张纸。 那纸上，正是他刚刚写的打击霓裳衣舍的计划。 “嗯……霓裳衣舍竟是你和楚璃开的？” “嗯，没想到吧，里面好多衣服都是我亲自设计的。” 江柒柒眸光轻轻滑过那页纸，她当然知道写了什么。 凡是跟楚璃相关的事情，江柒柒都门清。 在楚璃生意刚起来的时候，受到了江森的强力打压。 江森在京城生意圈权利极大，手段很黑，楚璃的生意因此饱受摧残，变得十分惨淡。 还是后来，江森入狱后，楚璃才再次把生意做起来。 江柒柒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早就盯着江森的动向，特意掐着点来的。 好二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森捂着拳头，在嘴边清咳了一声。 “投了多少？” “一半！”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江森嘴角勾起勉强的笑，“柒柒真厉害。” 算了，把这块产业让给自家妹妹，也不算什么大事。 肥水没流外人田。 江柒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还自顾自地坐在案几旁侧，翻看江森的书。 “大家都说，二哥做生意很厉害，我还要好好跟二哥学习呢。” 江森胆战心惊地盯着江柒柒乱翻的手，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好，二哥教你。” 江柒柒笑意更深，把手伸向江森面前的那本。 “啪！” 江森摁住了书，“我还要看呢。” “哦。” 江柒柒懂事地收回手，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江森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那我先回去了。” 目的达成，江柒柒想溜，害怕一会儿憋不住，直接笑出声。 江森点点头，“天热了，多歇息，小心中暑。” “嗯嗯。” 走到门口，江柒柒又回头，眉眼亮晶晶地看着江森。 “二哥，柒柒长大了，以后会替二哥分担更多更多的事情。” 话罢，潇洒转身，踏着轻盈的步子离开。 江森却一瞬间泪目。 所以柒柒是担心他太辛苦，想帮他分担，才和楚璃去做生意的吗？ 江森心里涌上一种，名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的欣慰感。 他再次拿出霓裳衣舍的调查信息，仔仔细细地看。 短短一个月，霓裳衣舍已经小有名气，深受夫人小姐的喜爱。 尤其是，她们的衣服设计新颖，别具一格。 他看了都十分赞赏，甚至吩咐这部分生意的管事尽快出同类型设计。 没想到，这匹突然闯出的黑马，是自己的妹妹。 江森的心情突然就不一样了，赞赏、欣慰、喜悦、感动！ “把钱四给我叫过来！” 江森当即吩咐下去。 钱四匆匆忙忙地赶来，以为二爷有什么新的对付霓裳衣舍的法子要施展。 他兴致勃勃进了江森的房间。 然而，当他出来时，神情没有满足，反而全是迷茫、疑惑、不懂…… 他回去向下吩咐时，话音都是机械的。 “二爷说，以后任何店铺不得抄袭霓裳衣舍的设计，不得打扰霓裳衣舍做生意，如果霓裳衣舍有难处，也要多多帮忙。” 就……不明白，这完全不是二爷的作风！ 傍晚，青林禀报。 “二爷，夫人说新学了一道西湖醋鱼，请你去芙蓉园尝尝。还特意说，齐玥不在。” 江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他都说了不会再去芙蓉园。 “不去。” “是。” 青林心中暗叹，转身去回禀。 “等等！” 江森突然开口。 青林连忙刹住脚步，露出几分希冀，他是希望二爷能多跟夫人在一起的。 “就说我、吃过了。” 江森还是不去，只不过给了一个原因。 青林无奈地叹了一声 回给齐静瑶，齐静瑶倒也没有太失落，只是想着这算是柒柒说的理由吧，那接下…… 第二日下午，青林又报。 “夫人说，今天会在小花园用餐，风景很好，请二爷一起。” 江森眉心抽了抽。 齐静瑶这是怎么了？不符合她一向做事的风格。 好奇心是很致命的，江森有点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 他淡淡回。 青林眼睛瞪得像铜铃。 二爷这是同意去了？ “好，小的去回。” 青林眉开眼笑地去回了话。 齐静瑶没想到真能成，惊喜之余，只想给江柒柒竖个大拇指，来一句：神了！ 也幸好她反复思量后，鼓起勇气去做了！ 晚间，齐静瑶精心准备了晚餐。 江森来到小花园时，便看到了那一身恬静，优雅备筷的女子，晚霞洒在她身上，将她的眉眼映照得熠熠生辉。 “二爷来了。” 齐静瑶抬眸，注视着江森，眸里是掩藏不住的点点欣喜和爱慕。 江森落座，齐静瑶给他备菜。 江森只尝了一口，便道：“是自己做的。” 齐静瑶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至今不知道江森喜不喜欢她的菜。 “嗯，好吃吗？” 她小手控制不住地僵直。 江森最善识人，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 不知怎么的，就心软了一下。 “好吃，手艺很好。” 齐静瑶大大松了口气，“多吃点，最近又瘦了些。”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 饭后，江森起身，“散散步，消消食吧。” 他没有邀请齐静瑶，但意思是这个。 齐静瑶乖巧地点头，跟在江森身边，沿着小路走。 她的目光忍不住飘向江森的胳膊。 江柒柒最爱挎着别人胳膊走，说这样亲近。 确实亲近。 可她不敢去挎江森的胳膊。 “啊！” 因为心不在焉，齐静瑶突然踩到一块小石头，整个人朝江森倾倒。 江森眼疾手快地握住齐静瑶的手，给她支撑，扶住了她。 齐静瑶也顺势跌进江森臂窝里，有些傻傻地看着如此近距离的江森。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这样近的看过江森了，只觉得心口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小心点。” 江森把齐静瑶扶正，但没有松开手，就这么牵着带她往前走。 然后就把人牵进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房间…… 第63章 送二嫂一件战袍 江柒柒听到消息，捧着肚子咯咯直乐。 二嫂啊二嫂，口是心非的女人，说了做不到，转头就学起来了。 江森，也有意思。 看起来对齐静瑶很冷漠，结果等了人家一晚上，没等到人，自己就搬回来住了。 说着不喜欢齐家人，还是把齐玥收为养女，留在齐静瑶身边了。 这哪是无情的模样？ 以江柒柒看呀，齐静瑶分明在江森心里的那片净土上。 正因为是净土，所以才不敢让黑暗的自己过分靠近。 过了两日，江柒柒带着礼物，看望齐静瑶。 齐静瑶一见她，眼睛亮晶晶，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柒柒，你简直是神人，这两日，你二哥的饮食都由我负责，我们也多了很多说话的机会。” 江柒柒笑着撇她一眼，“瞧你粉面含春的模样，没出息！可别日日为他洗手做羹汤，要那些个下人做摆设不成。” “我乐意。” 齐静瑶笑容里全是幸福的味道。 江柒柒却说：“你做的多了，时间久了，男人就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索然无味。要学会吊着他的胃口，他才能珍惜你的付出。” 齐静瑶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江柒柒又从月儿手里接过礼盒，“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礼物，祝你和二哥的感情甜甜蜜蜜，天长地久哦。” 齐静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接过礼物迫不及待地打开。 一件粉嫩的，薄如蝉翼的，设计大胆的，没几两布料的精致小衣服出现在齐静瑶眼前。 “这……这是衣服？” 江柒柒冲她调皮且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 “当然，嫂嫂这么美，有了这件衣服，定将二哥迷得魂不守舍。” “不不不，这怎么能穿？” 齐静瑶一张脸通红，如烫手山芋般把衣服塞进礼盒。 江柒柒浅浅地笑，悠悠然来一句。 “反正衣服我送给二嫂了，穿不穿是二嫂的事。” 开了眼，接受便是迟早的事。 再者、闺房之乐，人之常情，这些女子没见过的地方，男人们不知道玩得多花。 且，黑暗里的人，太久不见光，就开始害怕光，甘愿浸淫在黑暗里。 不如就让光去靠近他。 让他明白，光也并非完全纯洁，也有自己的欲望，有争取幸福的权利。 那么黑暗里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走出来，试试呢。 江柒柒今天没多留，离开芙蓉园，往回走。 突然，有奴婢冲了出来，一个滑跪抱住江柒柒的大腿。 “小姐，救命，求求您，救救我妹妹。” “哪来的贱婢，放开小姐！” 月儿肃着一张脸呵斥，去拉扯奴婢的手。 “小姐，小姐，求你了，救救她吧。” 奴婢的神情慌乱、焦急、六神无主，甚至有几分崩溃的前兆。 江柒柒伸手拉了一下月儿，对奴婢说：“你是谁？发生了什么？慢慢道来，说清楚。” 月儿不拉扯奴婢，奴婢也稍稍冷静下来，放开江柒柒的腿，“哐哐”磕头。 “奴婢是洗衣房的下人，叫香儿，洗衣房的嬷嬷和马夫阿忠串通一气，总把我们姐妹送去伺候阿忠和他的朋友，姐妹们不愿意，就会被活活打死。可若是去了，回来也只剩半条命，今天他们把我妹妹也拉去了，我妹妹才十二岁，求小姐救救她吧。” 月儿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骇人听闻。 江柒柒眉心也皱了起来，心思一转，吩咐月儿，“我先跟香儿去救人，你去把二爷叫来。” “要不，小姐你先等等，我叫二爷去处理。” 这等腌臜事，怎么能让小姐去，污了小姐的眼睛。 “救人要紧，别啰嗦了。” 江柒柒当机立断，跟香儿往马房的位置去。 相府主子爷多，日日都要出行，所以有专门的马厩，和管理马车的马房。 去马房的路上，江柒柒跟香儿了解情况。 “这种事情持续多久了？” “三年吧，自从嬷嬷的亲戚阿忠来了后，就这样了。” 江柒柒眼尖地看到香儿手腕处有淤青，“那你？” 香儿瞬间泪如雨下，“奴婢已经毁了，只求小姐救救我妹妹。” “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江柒柒既心疼，又愤怒。 香儿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以前、以前，没人管的。我也是听说了小姐惩罚各大管事，才斗胆跑到小姐跟前来。” 即便如此，香儿也根本不确定江柒柒会不会管。 或许，就像嬷嬷说的那样，你以为主子们会在意你们烂命一条，谁敢把事情捅出去，闹到主子们跟前，坏了相府名声，上上下下九族之内，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相府不知养活了多少刁奴，欺压了多少弱势群体。 江柒柒…… 身为相府的受益者，她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也多少触及了她的底线。 马房很远，江柒柒的步伐更快了。 终于，来到马房，门口有小厮守着。 小厮终日在马房守门，从未见过江柒柒，只看到香儿，便露出阴毒的目光，“谁让你来的？滚回去。” “啪！” 江柒柒一巴掌扇过去。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拦的是谁？” 小厮被打得懵在一边，虽然他没有见过，但看江柒柒华丽的着装和年岁，也大概猜出来了。 “小、小姐？” “滚一边去。” 江柒柒绕开小厮，继续往里走。 香儿来过多次，轻车熟路，小跑着往马房后的住宅去。 刚看见房子，就听到男人的污言秽语。 “还是雏儿好啊，瞧瞧这恐惧的眼睛，瞧瞧这可怜的小脸，真让哥哥心疼。” “没事，别怕，哥哥们疼你，一会儿就让你爽翻。” “哈哈哈。” 哄堂大笑，男人竟然不止一个。 “小敏！” 香儿崩溃大呼，几乎飞奔去房门。 里面的人听见，出来一个，看到香儿，认了出来。 “这不是香儿嘛，怎么这么急着赶来？莫不是想姐们两个一块伺候哥哥。” “让她进来，她是个识趣的，刚好让姐姐好好教教妹妹。” “姐姐！” 屋里的妹妹哑着嗓子大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香儿冲进去，却见小敏已经浑身赤裸，半吊在梁下，整个人呈现屈辱的姿势。 她又怒又怕，浑身颤抖着脱掉自己的衣服，裹在小敏身上，抱住小敏。 姐妹二人痛哭流涕。 第64章 残酷的惩罚 男人准备关门，眼睛的余光扫到一抹靓丽，他惊讶地抬眸，看到一美若天仙的女子缓缓走过来。 只是女子的脸色冰冷，眸光凌厉，一步一步，慢而有力，仿佛夺命的罗刹。 这显然不是洗衣房的婢女。 “干什么还不关门？”阿忠不悦道。 男人莫名心慌，吞了吞口水，喊了一声：“忠哥。” 阿忠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妥，起身而出。 他是认得江柒柒的。 目光触及的一瞬，瞳仁放大，然后三两步跑出来叩头，“小、小姐，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你说呢？” 江柒柒眯着眼眸，居高临下俯视着阿忠。 一个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的男人。 简直侮辱了他的这个名字。 阿忠眼珠游移，快速思考对策。 然，小姐明显是香儿请来的，又抓到了现场，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想到这段日子，江柒柒打压各路管事的作为，颁布的各项条例，阿忠心如死灰。 江柒柒缓步走到门口，朝内看。 香儿姐妹抱成一团，另外还有三个男人，听香儿说，这些都是阿忠的朋友，一个不在府里任职，另两个在阿忠的推荐下，在马房养马。 而屋里装饰竟异常奢华，粉红的彩带飘飞，各种暴露的衣服陈列，厚厚的地毯铺了全屋，美酒美食摆了两大桌！ “香儿，还有谁参与和知晓这其中内情？” 江柒柒，一个都不会放过。 香儿哭着说：“马房和洗衣房的人都知道，另外，有一些管事和下人、护卫也都知道。他们都不说，都相互包庇。” 江柒柒再次把目光落在阿忠身上，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小姐，你别听香儿胡说，我们是经过姑娘们同意的，是两情相悦。” “香儿也是，她自愿的，她都来过很多次了，从来没有说过不愿意。” 江柒柒表情一动未动，显然根本不会被这种解释糊弄。 “不信您去问嬷嬷，去问其他婢女，您不能听信香儿一面之词！”阿忠急切地喊。 江柒柒冷笑一声，“你放心，我当然要问所有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烂到什么程度？” 书中，关于相府的恶大多集中在几个主子身上，尤其是江柒柒身上。 对于相府下人，只说了一句这是一个腌臜窝，无恶不作。 但具体怎么个无恶不作，根本没有写。 所以江柒柒也无法想象，已经烂到何种地步。 看着江柒柒那深恶痛绝，彻查到底的态度，阿忠知道自己完了。 三年，他都好好过来了，所以警惕之心早就没了，江柒柒想查，轻易就能查个底儿掉。 按照江柒柒之前对那些管事的处罚，他怕是凶多吉少。 莫名的，阿忠往江柒柒来时的路瞧了一眼，只有看门的小厮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再没有人。 江柒柒竟一个奴婢都没有带，孤身一人前来的。 如果，他是说如果，江柒柒死了，香儿死了，小敏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人知道他的事，他就能继续逍遥下去。 马房看起来是苦差事，其实很肥，能扒下来不少钱。 现在贪污之风被整改，不如以前有油水了，但也不会太差。 他的日子过得赛神仙一样好，不想就这么没了。 “小姐，咱们男人就这点爱好，想必您也明白，三少爷不也日日寻欢作乐吗？你要是怜惜香儿姐妹，我们不碰她们就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阿忠的态度突然变了，强硬了起来，竟试图让江柒柒轻飘飘地放过他。 江柒柒多聪慧，立刻意识到什么阿忠的想法。 这阿忠好大的胆子！ 但她江柒柒能怕吗？ 挑了挑眉，江柒柒道：“我如果不饶你呢！” 阿忠抬起头来，呵呵一笑，奸猾全体现在脸上。 “小姐不知道有男人是什么滋味吧，您一旦体会过了，就能理解了。要不，让小的伺候伺候您，您一定能原谅小的。” 说着，阿忠自顾自站起身来。 他的三个朋友对阿忠的想法心领神会，默默朝江柒柒靠近，眼里全是贪婪之色。 他们认为江柒柒来得匆忙，又是独身一人，那一定还没有惊动其他人。 所以，江柒柒死在马房，谁能想到呢？ 这么美若天仙，这么尊贵无比的女人，他们可没尝过，这太令人兴奋了。 江柒柒深吸了一口气。 她自认不是个好人，为了自己利益可以毫不留情算计别人，也可以漠视一些东西。 但她觉得人还是有一点底线的好，否则真的很恶心人。 阿忠走上前来，伸出手往江柒柒脸上伸去，带着一丝痴迷，“小姐，阿忠技术很好，一定会让小姐满意的。” “咻！” 一柄短刀飞速而来，正中阿忠的膝盖骨。 阿忠瞳孔瞬间扩散，剧烈的疼痛扭曲了他的面容。 “嘭！” 他跪在了江柒柒的面前。 江柒柒视线下移，冷若寒霜，“本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现在，不可能了。 江森急速跑过来，一把搂住江柒柒，却见江柒柒眸子冰冷，死死盯着阿忠。 不哭不闹，不告状。 他以为江柒柒吓着了，连忙安慰，“柒柒别怕，哥哥来了。” 青林已经几个拳头上去，把人揍得全部跪倒在地。 “二爷，二爷饶命！” “嘭！” 青林又是一拳头挥在对方嘴上，打落几颗和血的牙齿。 “闭上你的狗嘴！”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否则那脏手就要碰到小姐。 不过青林也纳闷，小姐怎么站着一动不动，都不知道躲，难道是被吓坏了？ 也是，小姐就算跋扈，也不能见过如此肮脏的事情和丑陋的人性，害怕是正常。 江森愤怒极了，眼神里尽是杀意，但顾及江柒柒在场，略有收敛。 他压着嗓子吩咐青林，“都带下去。” 青林连忙动手。 江柒柒抬起一只手，压在江森胳膊上，睫毛轻颤，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看向江森，轻声问：“二哥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江森…… 江柒柒状态反常，江森一时摸不准怎么处理才能让江柒柒舒心。 “柒柒想如何？” 江森问了，江柒柒也就从善如流地说了：“我想……阉了他们，然后让他们跪在洗衣房暴晒……而亡。” 江柒柒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残酷的惩罚。 江森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刻，他觉得天塌了。 因为这该是他的手段，不该是江柒柒的，不该是从江柒柒嘴里说出来的。 第65章 拯救江森大作战 江森深吸了一口气，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这种人扔去荒野喂狗就是了，别污了相府的地。” 江森自然是想息事宁人。 不是他怕事，而是这相府阴暗的疯狂滋长，与他的刻意放纵，躲不了干系。 江柒柒心中冷笑连连，但面上纯真，又夹杂着几分心痛。 “二哥觉得相府的地真的干净吗？” “不干净的地或许就要用不干净的血才能洗得干净，那些冤死的人才能得到安息吧。” 江森心口紧了紧，“柒柒，你别这样，二哥害怕。” 江柒柒无动于衷，手指着阿忠，直接将矛头转向江森。 “他说男人都是这样，三哥花天酒地，也是出去欺压良家妇女，草菅人命，那么二哥终日不回府，也是在外寻花问柳吗？” 阿忠瞪大了眼睛，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怎么敢攀咬主子！ 江森阴森森地撇了阿忠一眼，对于江柒柒的质问是一个头两个大，心烦意乱。 他就知道，事情闹大了，总要牵扯到他身上。 这不就来了！ 妹妹开始怀疑他了！ 见江森沉默，江柒柒的眉心染上愤怒。 “不说话是默认了？为什么？嫂嫂那么好，二哥为什么还要辜负她？你们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我们喜欢的地方！” 好嘛，直接上高度。 江柒柒那破碎的眼神，仿佛再也不相信这世上的男人，这世上的爱情。 纯真的人，终究被这个狼藉不堪的世界给摧毁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江森。 江森心口竟难得哽咽起来。 眼前的姑娘是他看着长大的，宠着长大的，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给她，让她平安喜乐地长大，可到头来，竟是因为自己，让她失望了，难过了，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江森抿唇，干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否认，“不是，我没有。” 好虚啊…… 有没有江柒柒能不知道吗？ 骗子！ 但欺骗的原因，是江森在意江柒柒这个妹妹，害怕江柒柒会厌恶他。 这是好事。 江柒柒也只有凭这份亲情改变江森，让江森收敛，甚至成为一个好人，避开他失去一切、惨死牢狱的结局。 这份苦心将无人知晓，江柒柒只希望江家父母在天有灵能得知，能安息。 江柒柒收回眉眼，没有去拆穿江森的谎言。 “我要审理所有相关人员，一个坏人不放过。” “好。” 江森不敢说不好。 正午时分，阿忠四人跪在洗衣房门口，鲜血从他们的腿根一直流下来，染红了裤子，渗透进石板里。 他们痛得面容扭曲，匍匐在地面呻吟，时而伴随一两声求饶。 他们折磨人的时候，就喜欢看别人痛苦、挣扎、求饶。 如今轮到他们自己尝尽此般滋味，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围观的人很多。 有的深恶痛绝地看着，骂几声。 有的眼神警惕、恐惧，生怕会把自己揪出来。 有的则掩面哭泣，为自己或自己的爱人、亲人、朋友受到的伤害流泪，为恶人终于伏法而流泪。 江森已经把马房和洗衣房所有人集合起来，供江柒柒审讯。 江柒柒没有急着去审，而是开口让受到伤害的人站出来诉说自己的冤屈，如果不想公之于众，可以进房间单独告诉记录之人。 江柒柒这么做，是担心姑娘们为了颜面、为了以后，不敢说。 可没想到，她们一个两个都站了出来。 不是她们不要面子，而是她们的面子早被撕得粉碎。 因为马房的恶行，洗衣房的姑娘地位比娼妓都不如，走到哪里都会被耻笑，甚至认也不认识的下人看见她们，就会将人拉进角落，发泄兽欲。 知道此事，隐瞒不报，还趁机掺和的人，多到难以想象。 所以，姑娘们还有什么尊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江森频频深吸，不想那些污言秽语脏了江柒柒的耳朵，可是江柒柒满眼心疼，义正言辞地说会为她们做主。 他、便说不出让江柒柒停下来的话。 动静闹得太大，大哥江焱闻讯赶来，正好听到一些哭诉。 确实罄竹难书。 他的眼眸闭了一会儿，才走进去，看向江柒柒之前，先撇了江森一眼。 那一眼冰冷，看得江森心里直突突。 相府的内务外务几乎都是江森来负责，现在出了这么大乱子，还闹到了江柒柒跟前。 江森难辞其咎！ “大哥。” 江柒柒一看到江焱，便眼泪汪汪地扑向江焱怀抱，瘦弱的胳膊牢牢抱住江焱的腰身。 江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愤怒之余的无助、害怕。 伸手摸了摸江柒柒的头发，江焱轻声安慰，“大哥来了，让大哥来处理，好吗？” 江柒柒点点头。 她乐得清闲。 江柒柒对江焱的态度让江森很不是滋味，就感觉她还信任大哥，却不信任他这个二哥了。 江焱是相府的根，哪怕不怎么管理府中的事务，也绝对有最高威慑力。 一些求饶的、叫屈的、藏着掖着的，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出来，只求江焱能宽宏大量，从轻发落。 就连外院总管事都被牵连了出来，他没有参与，但知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任由恶行发展。 审到这里时，江柒柒还特别插嘴问了一句，“江森知不知情？” 因为总管事是江森的人，日常都是听江森吩咐做事的。 这一刻，江森真的心如死灰，妹妹对他的怀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没有，这种腌臜事，老奴怎么会告诉主子，平白污了主子耳朵不是？” “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监管不力。” 好在，总管事还算聪明，一口咬死没有告诉江森，江森完全不知情。 江柒柒自然是不信的，江森可能不知道事情发展的程度，但绝对有所耳闻。 江柒柒还不肯轻易放过，想要继续压一压总管事。 然而，她刚准备开口，看到齐静瑶匆匆赶来了。 江柒柒染着怒意的眸子瞪了江森一下，然后没再多问。 那模样分明是在说，我给你在嫂嫂跟前留点面子。 江森抿着唇，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齐静瑶面色严肃，问了状况。 江柒柒把她请过去一块坐，小声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江焱则继续处理。 事情大概明了后，江焱快速做出处罚。 所有涉案人员以国家律法一一处置、关押、流放，并对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属给予丰厚的补偿。 另外他指派了青木为负责人，处理后续事宜。 如果谁有冤，还会让青木继续调查。 可谓面面俱到，大公无私。 第66章 家该是美好的 江柒柒很满意，江焱身处朝堂，贵为丞相，雷霆手段，处理这点事游刃有余。 至于阿忠四人，江焱没有另做安排，尊重了江柒柒的处罚。 事了后，江焱不许江柒柒继续待在这处肮脏之地，送她回玉澜轩。 江森舔了舔唇，让齐静瑶先回芙蓉园，自己则厚着脸皮，跟着江焱送江柒柒回去。 路上，江柒柒始终情绪低落，难过溢于言表，眼神也很是复杂。 江焱想，江柒柒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她所在的相府，是如此恶心的地方。 他的心也不可拟制地慌了一瞬。 到了门口，江焱牵着江柒柒的手，向江柒柒保证。 “是哥哥们的错，大哥会好好肃清相府，柒柒别难过，别害怕了，好吗？” 江柒柒抬眸，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江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柒柒相信大哥，相府是我们的家，家是温馨的、美好的，对吗？” 江焱心头哽得难受。 恐怕相府、相府里的他、相府里的江森、甚至江鑫，都已经不美好了。 美好的，只剩江柒柒。 “好！” 哪怕再艰难，江焱还是对江柒柒承诺下来。 江柒柒乖乖点头，眼里是对大哥满满的期望。 江焱使劲扬起唇角，再度摸了摸江柒柒的头发，“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嗯。” “柒柒。” 江森忍不住轻唤了一声，想要解释点什么，挽回点什么。 江柒柒闻声看他，眸内转瞬泪光点点，复杂极了。 甚至不等江森多说，便匆匆转身，快步离去。 江森真是肝肠寸断。 想起上次见面，柒柒向他显摆赚了钱，说要替他分担辛苦，还要跟他学做生意，眼里满是对他的崇拜和亲近。 而现在…… 江柒柒转身的一瞬间，江焱神色就冷下来，淡淡看了江森一眼，大步而去。 江森心领神会，跟上去。 二人来到江焱书房。 门刚关上，江焱宽大的袖袍便呼到江森面上，“上次就跟你说了，捂好你那些破事，怎么还能把这种脏事闹到柒柒面前！” 虽然没有挨巴掌，但江森依然脸疼。 记忆里，江焱只打过他一次。 那是他做生意第一次涉及人命，闹大了，惊动了官府。 江焱知道后，狠狠打了他。 但不是因为他惹了麻烦，而是担心他游走在生死之间，下一次死的就是他！ 当时，他委屈，他不服，他哭着诉说自己的不易，诉说这世上的黑暗。 他不杀别人，别人照样想要弄死他！ 只有足够强，足够狠，才能屹立不倒，才能保护这个家！ 江焱听后，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奔波了数日，帮他摆平了官司。 而现在，江森委屈不起来。 因为相府再也不是以前艰难的时候。 他完全可以选择收手，还相府一片安宁。 是他浸淫黑暗太久，太张狂、太肆意，越来越无视人命，无视罪恶。 他甚至忘记了思考，这些罪恶触碰到江柒柒时会怎么样？ 他以为他可以强大到完全把江柒柒隔离在外。 可他没想到，江柒柒会长大，会有自己的主意，会有自己的眼睛去探索这个世界，再也不是那个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女孩了。 “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江森已不知道从何开始说起。 室内，陷入沉默，良久后，江焱坚强的脊背竟难以负重般弯了下去。 “我们好像没有真的理解母亲的遗愿，她想要是这样的相府、这样的我们吗？” “如果柒柒像以前一样一直跋扈下去、嚣张下去，甚至有一天沾了人命，会不会也变得像我们一样，逐渐看重权利，金钱，失去人性。” “那么，我们能算是照顾好了她吗？” 其实以前很多时候，江焱看着江柒柒任性妄为，都会发出疑问，他有没有完成母亲的遗愿，让江柒柒长成母亲希望看到的样子。 这样的疑问，江焱寻不到解决的方法。 他只能自我安慰，他让江柒柒锦衣玉食，他让江柒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应该是做到的一个大哥该做的。 怎么可能呢？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母亲小时候对他的教导，是儒雅随和、不卑不亢、不屈服恶、不实施恶，做一个正直体面，喜乐常在的人。 她会为他想很多，长大了做什么，如何处事，如何为人，娶什么样的妻子，过什么样的生活，事无巨细。 而他，在一步步追求权力的路上，全都忘记了。 更没有像母亲教导他那样，耐心地去教导江柒柒。 江森少见江焱这样脆弱的样子，他知道几个孩子里，母亲的遗愿对江焱的影响最大，可以说他一直为此而活。 “柒柒，柒柒不像我们，她是善良的。” 这句话多少安慰了江焱。 “没错，柒柒是善良的，她现在长大了，更懂事了，更明白善恶了，也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或许是母亲冥冥之中庇佑着她。” 江焱深吸了几下，重新直起了脊背。 “你立刻肃清相府，不许有任何腌臜的事再影响她，你外面的事也收敛起来，莫要传她耳朵里。” “还有江鑫，让他滚回来，给他找点正事做。” “好。” 江森乖乖应下。 上次的贪污案没有让江森警醒，但这次他真的知道错了。 江森走后，江焱并没有翻过此事，而是沉浸在寂静的书房内许久。 夜深了，他便独身跑去山上，祭拜江母。 他跪在江母的墓碑前，合着眼，神色痛苦，面容几乎要扭曲。 他喃喃地诉说自己内心的彷徨。 “娘，我好像真的很差劲。” “妹妹，我没有照顾好，弟弟们也都不争气。” “江焱那时候做生意，杀了人，我没有拦他，没有好好教导他，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的许多事，我明知他越陷越深，也只是默默帮他摆平，好像反而助长了他，走向极端。” “三弟，也是那样胡闹，我训斥他，他反而愈加叛逆，我……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是您，您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压抑的声音逐渐染了哭腔。 “娘，你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你来看看我好不好，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山间清风拂过，却怎么也抚不平少年迷茫而痛苦的心。 青木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眸中闪现出点点泪光。 主子把所有人的不幸都归结在他的身上，那他的不幸该怨谁？ 他的苦和痛甚至无人可以倾诉，只能抱着墓碑哭泣。 可死去的人终究死去了，永远无法回答他的迷茫。 第67章 要手段有手段，要胸襟有胸襟 相府两兄弟自责反省之际，江柒柒正在美滋滋地吃大餐。 一天没吃饭，可把她饿坏了。 月儿原本担心江柒柒会为了今天发生的事，而寝食难安。 没想到大爷二爷一走，就捂住肚子嚷嚷着要吃饭。 她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简直无法把她和白天那悲天悯人的善良小姐联系在一起。 不过，事情已经过了，小姐若还是不能释怀，反而自伤，那也不好。 有时候，她真佩服小姐的手段和胸襟。 小风听了事情的经过，气得痛骂那些臭男人。 江柒柒还宽慰她，“吸取教训，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动脑筋反击，生气是徒劳的。” 江柒柒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从小到大，即便受到不公，她也不会无能狂怒，而是会想尽各种办法去解决。 让最终吃亏的，最终生气的，变成别人。 当然，江柒柒也不是完全不会生气。 有时候生气也是有利的武器，比如今天，她的愤怒就一半真一半假。 看到那些毫无人性的罪恶，她当然愤怒，但之所以把愤怒都展现在脸上，是为了更好地凸显自己的善良，刺激江家两兄弟。 原书当中，江柒柒因为各种各样的算计，一再突破下限，变得越来越坏。 江家两兄弟对她束手无策，逐渐失望，慢慢就放任不管了。 甚至到了最后，江焱不顾相府安危，不顾曾经的信念，执意造反，将相府毁于一旦，都是因为他要照顾的这个妹妹，已经面目全非。 他没有期望了！ 那么，如今的江柒柒当然要反其道而行，塑造一个温暖善良的好妹妹形象，牢牢抓住江焱、江森的感情。 如此，他们在每一次作恶时，都会考虑这种行为会不会对相府不利？对妹妹不利？让妹妹伤心失望？ 一旦这个想法开始成立，江柒柒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让江焱江森从毁灭相府，变成用心呵护相府。 江柒柒荣华一生的目的，不就达成了？ 一连几日，江柒柒不出门，不见客，让人觉得她茶饭不思，难过不已。 实则，她生龙活虎，为自己制定了身材管理的一系列方案。 从饮食控制、营养搭配，到运动瘦身，体态调整，并认真严格执行起来。 这在日后也可以发展成新兴产业。 江森日日来看望江柒柒，但日日都被拒之门外。 什么珍奇古玩，好吃的好玩的，江柒柒照单全收，就是不见他。 最终，他厚着脸皮请了齐静瑶，让齐静瑶想想办法。 齐静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大脸，于是带着齐玥来看望江柒柒。 江柒柒刚跳了操，出了一身汗，洗了一个澡，正在院里晒头发。 月儿禀报：“小姐，二夫人带着齐玥来看你，说是齐玥想你了。” 江柒柒美眸轻轻一掀，淡淡光芒流转，透着几分狡黠。 “只有她俩吗？” 月儿抿唇一笑，暗道小姐的聪慧。 “二爷也跟着呢。” 江柒柒瞧着时机差不多了，让月儿把人请进来。 “柒柒。” 齐静瑶牵着齐玥走进院子，温柔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小心，不敢乱笑，怕江柒柒还沉浸在洗衣房的悲伤里。 齐玥紧紧靠在齐静瑶身侧，大大的眼睛防备地盯着江柒柒。 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念江柒柒呢。 齐静瑶太溺爱齐玥，江柒柒每次去了都要稍微压一压，担心齐静瑶养出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儿来。 所以，齐玥根本不喜欢江柒柒。 借口找得是真差劲。 “给二哥二嫂看座看茶。” 江柒柒眉眼淡淡地吩咐，随意扎了一下的发尾随清风飞舞。 江森一眼就看出来，江柒柒瘦了，心里顿时跟针扎了似的疼。 “怎么头发还湿着，就坐在这里吹风？” 他有点急切而忧心地走上前，柒柒一向在意容貌，白日里都是精致的样子。 眼下如此散漫，定是伤心到容貌都顾及不到了。 江柒柒敛下一双清澈的眼眸，不去看江森，但还是乖巧地回道：“太阳正好，刚好晒晒。” 说着，去梳理自己的秀发。 她的胳膊抬起，露出桌子上刚刚被她挡住的一个小摆件。 摆件的样式是小猴子水中捞月，江森前两天送的。 江森知道了江柒柒第一个设计的作品是猴子，所以特地搜罗了这件小巧玉器送给她。 没想到，她竟留在身边把玩。 江森的目光亮了亮，其实妹妹还是爱他的，只是太伤心，所以不想见他。 他真是浑蛋，让妹妹因他难过、伤心。 几人落座，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因为谁也不敢提起之前的事情，怕又恼了江柒柒。 不过，江森有意无意透露他最近几日都在府里，以后也会尽可能留在府里办公，看顾相府内务。 齐静瑶也帮江森说话，说她最近都不忙，很闲，想带着齐玥和江柒柒出门游玩。 言外之意，府里的事情都是江森在处理，而且处理得很好，很干净。 并且，想带江柒柒出门散散心。 江柒柒岂能辜负这番心意。 当即露出感兴趣的样子，“真的？那二嫂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齐静瑶想了想说：“安乐侯府派了请柬过来，邀请相府夫人小姐公子哥们都去参加曲觞流水宴，我想带齐玥去见见人，你陪我一块吧，刚好你和安乐候府走得也近。” 安乐侯府，正是昌和郡主的家。 齐静瑶带齐玥去见人，少不了受到一些排挤和讽刺。 善良的江柒柒，自然要为嫂嫂遮风挡雨。 “好，那我们一块去。” 江森欣慰地笑了笑，江柒柒愿意出去玩就好。 同时，他也感激地瞅了齐静瑶好几次，最后出门时，还牵了齐静瑶的手。 江柒柒摸着下巴，偷摸笑。 很好，一切都在按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江森前脚走，江鑫后脚就来了。 他气呼呼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直接闯进来，一屁股坐在江柒柒跟前就发牢骚。 “你搞什么幺蛾子呢？” “听说你被洗衣房的事吓着了？” “二哥连夜整顿相府，把我都揪了回来，不让我出去玩！关了我好几天！” “大哥还给我找了个官职，我的天呐，我是当官的料吗？” “你快去给他们说说，我不想去当官！我的小翠还等我呢……” 江鑫仰天哀嚎。 江柒柒无语，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你什么意思？” 江鑫总感觉江柒柒哪里奇奇怪怪。 “你都二十五的人了，一点正事没有，整日寻欢作乐，谁家女子能真心喜欢你，都是图你的钱。” 江柒柒二郎腿一翘，真心看不上江鑫。 江鑫要是不来，江柒柒都懒得搭理他，他在原书中的存在，就是给相府抹点黑，激发楚璃对相府的厌恶。 不起大作用。 属于妥妥的炮灰反派。 第68章 兄妹互怼 江鑫不服气呢！ 他挺着胸膛，理直气壮地说：“图我钱怎么了？我有钱！” “你有钱？你挣过钱吗？你花的都是相府的钱！别人家男子的二十五岁，已经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你还在啃老，不对，是啃哥哥，你丢不丢人啊！” 江柒柒一张利嘴对着江焱江森施展不出来，刚好江鑫这个炮灰送上来，看她不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江鑫一向都是被奉承的对象，何时被如此直白地揭短？ 就连大哥江焱说教他几句，都不敢用丢人这种词！ “江柒柒！” 江鑫蹭得站起来，怒目而视。 “你脑子出毛病了，我是你亲哥！” “亲哥怎么了？没出息就是没出息，胡闹就是胡闹，纨绔就是纨绔！瞧不起你就是瞧不起你！”江柒柒快语。 江鑫气得头顶冒烟，词穷了半晌。 不是他骂人不行，而是他没骂过这个家里宠成宝的妹妹。 不过，憋了半天，他心里的怪异感更重。 “江柒柒，你装什么，你什么德性大哥二哥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偷鸡摸狗，打杀下人，你可没少跟我一块干！” 江鑫总算回过味来，这份奇怪的感觉是因为江柒柒变化太大。 难道江柒柒不是跟他一样的纨绔吗？ 怎么突然善良正直，仁义道德起来了？ 江柒柒…… 心虚了一下，但她不怂，挺着胸膛，同样理直气壮。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现在，相府只有你一个纨绔，只有你一个祸害，以后出门欺负人别提我的名字，丢不起那人！” 江森被噎得心肝疼。 “你……” 江森说不出话来，感觉一张嘴都能吐血。 江柒柒以胜利者的姿态挺着胸膛站起身来，“月儿，送客，我要去看书，去学习，别让这等大字不识的人打扰我。” “谁大字不识了？那明明是你！” 江鑫气得瞪大了眼睛，怼人也不能胡言乱语吧。 月儿看江鑫吃瘪，偷着笑，紧紧抿着唇走到他身边，请他离开。 江鑫瞪了月儿一眼，赖皮道：“我不走，我今天就住这儿了。” 大哥送了好多公文到他房间，让他在上任之前看完。 老天爷，他哪里能看得进去。 好不容易偷溜出来，他绝不会回去的！ 想着，江鑫黏在江柒柒屁股后面进了书房。 月儿看江柒柒没说什么，也只好作罢。 江柒柒坐在案几前，随手拿起一本地理杂谈来读。 江鑫撇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百无聊赖地翻看桌上的东西，然后就看到江柒柒写的食谱和瘦身计划。 “这是谁写的？”他随口问。 “我写的。”江柒柒随口回。 江鑫瞳孔逐渐扩大，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讽道：“你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了，你当我没见过你的字，那是人能看的东西吗？” 搁以前，江鑫心疼妹妹，可能不会嘲讽，还会安慰几句。 但今天，快被江柒柒气疯了，忍不住怼起来。 江柒柒瞪了江鑫一眼，不想搭理他了。 主要是担心跟以前的江柒柒对比起来，暴露太多。 这江鑫别的不行，感知还是挺敏锐的。 江鑫仿佛抓住了江柒柒的小尾巴，哈哈大笑起来。 “被我识破了吧，哎呦，我写的，这么好的字，能是你写的？” 他阴阳怪气。 “妹妹，不是我说你，咱不会写就不会写，没必要扯谎，你看我，多么坦荡，不会作诗就不会嘛，不会做官就不会嘛。” “你这样伪装自己，很容易被人识破，那到时候多难看！” “你我……” “啪！” 江柒柒把书拍在桌上，实在听不下去了。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江鑫身子后仰，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然后他就看见江柒柒铺开一张宣纸，拿起毛笔，轻蘸墨，笔尖一旋，落字纸上。 一笔一划，自有风骨。 与他刚才所看笔迹，一模一样。 就……难以置信。 “你、你的字怎么突然写得这么好了？” 月儿刚好进来送茶，笑言：“三爷，小姐为了写好这字，苦练许久，废寝忘食呢。” 多少是夸张了些。 但月儿后来对江柒柒有些崇拜心理，夸起江柒柒来，恨不得用上她所知道的最好的词语。 江鑫还是不能接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嗯……”月儿想了想，“好像就是跟林公子订婚不久后，请了楚璃师傅教导礼仪开始的。” 江鑫恍然大悟，一切不解都有了答案。 之前，他就听二哥提了一嘴，说柒柒受林清墨影响，乖巧了许多。 他当时还不以为然，可现在不得不接受事实。 江柒柒就是因为林清墨那穷酸书生日日把贤良淑德挂在嘴边，受林清墨影响，才变成这样的！ 这一点，江鑫深有体会。 他遇到过一个清高的女子，瞧不上他这种纨绔。 他便不遗余力投其所好，成功俘获了姑娘的芳心。 之后，他说什么对方便做什么，他说他喜欢浪荡一些的女子，对方一改往日清高，极尽手段获取他的喜欢。 他当时还心中嘲讽，陷入爱情的女人简直毫无主见。 而江柒柒不正是这样吗？ 因为喜欢林清墨，就尽力变成林清墨的喜欢的模样。 江鑫失落地垂下眉眼，感觉天都塌了。 他那么好一个臭味相投的妹妹，就这么……没了！ 眼看江柒柒越写越来劲，江鑫心梗，灰溜溜地跑了。 江柒柒不知道江鑫已经自圆其说，看着夺命而逃的江鑫，一头雾水。 江鑫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还在手里的江柒柒的字，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简直悲痛欲绝，恨不得投河了却残生…… 当然，只是想想，他还舍不得富贵荣华的好日子，和初相识的小翠呢。 两日后，到了安乐侯府赴宴的日子。 江森亲自送齐静瑶和江柒柒到府门口，他还有事，不会去，但江鑫会陪着。 “你的任务是照顾好妹妹、你二嫂和孩子。” 江森给了江鑫一个警告的眼神。 江鑫最近几日被江焱江森操练得可以，窝窝囊囊“哦”了一声。 江森又摸摸江柒柒的头，“好好玩，玩得开心一点。” 江柒柒乖巧地“嗯”了一声。 江鑫白眼翻上了天，这区别待遇真过分！ 第69章 自信最美 马车来到安乐侯府。 江鑫率先跳下车，然后将孩子抱下来，把齐静瑶和江柒柒一一扶下车。 三人容貌俱是绝佳，吸引不少宾客上来打招呼。 有江鑫和齐静瑶在，江柒柒只管做个乖巧点头的可爱女娃娃。 进了院中，放下礼物，便有人带领前往宴会，年轻人去曲觞流水宴，年长的则另有宴席安排。 齐静瑶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年纪尚小，便被一块请去曲水流觞宴。 宴会安排在花园里人工开凿的水渠旁，水渠呈圆形，首尾相接，有流水被引过来，不断注入，让水流运转。 花园内花草茂盛，摆放很有章法，让人犹如置身在田野小溪边。 大多数人都已落座，热情地相互攀谈着，江柒柒等人一到，吸引了目光。 尤其是江柒柒，她最近改变大，闹了退婚的事，很有名。 江柒柒坦然接受所有目光，目不斜视跟着小厮，与齐静瑶坐在一块。 坐好后，她才浅浅抬眸。 一抬眸，正对面，裴玄烨含着玩味笑意的脸跌入视线。 江柒柒优雅的笑容差点就崩了。 怎么哪都有他？ 看到江柒柒略显无语的不悦表情，裴玄烨勾了勾唇角，笑意更浓了。 这一笑，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热烈的目光。 甚至有一个不顾矜持，惊呼一声，“王爷好帅啊。” 顿时，引起周围暧昧的笑声。 有几个爱慕裴玄烨的姑娘把嫉妒的视线落在江柒柒身上，因为裴玄烨是冲江柒柒笑的。 江柒柒真想敲打敲打这些个恋爱脑。 裴玄烨虽然长得很帅，但他那笑里是明晃晃的恶意，有什么好喜欢的？ 要是跟他在一起，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江柒柒不想搭理裴玄烨，暗暗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后，把目光移向其他，这才发现苏云轩、林清墨两个熟人也都在场。 苏云轩笑着跟江柒柒点了点头。 林清墨发现江柒柒看过来，也连忙支起腰，装作不经意地抬眸，与她对视。 不曾想，江柒柒快速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去看别人了。 林清墨…… 难受、想哭。 江柒柒也是无语，苏云轩在就算了，林清墨怎么能入得了侯府的眼？ 这昌和郡主真是逮着机会就膈应江柒柒，妥妥塑料姐妹情。 这不，林清墨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还频频把目光游移在林清墨和江柒柒之间。 不听，也知道没什么顺耳的话。 时间也差不多了，安乐侯携昌和郡主从内宅小径而来。 安乐侯是一个闲散侯爷，身材清瘦，留着一把山羊胡，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但眼睛却不那么柔和，反而透着几分精明算计。 书中，他选择支持裴玄烨造反，自然也没落得好下场。 昌和郡主今日格外艳丽，一席贵气逼人的宫装，色彩丰富而鲜艳。服饰经过特殊的剪裁，不似传统宫装宽大臃肿，而是凸显了身材，纤薄而又凹凸有致。 江柒柒一眼看出，这是霓裳衣舍的衣服。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楚璃就在昌和郡主身后。 看样子昌和准备了不止一套衣服，甚至请了楚璃亲自伺候着。 如此大手笔，是想干什么？ 今天的宴会很重要吗？ 想着这钱有一半要进自己腰包，江柒柒心里美滋滋的。 楚璃也发现了江柒柒，但她很快错开目光，没有跟江柒柒对视。 江柒柒抿了抿唇，怎么感觉楚璃对她芥蒂更深了。 只因为江森，应该不至于吧。 众人也因昌和眼前一亮，纷纷起身迎接。 侯爷压了压手，“不要多礼，你们年轻人一块玩，我就不掺和了，袅袅，你照顾好客人。” 袅袅，是昌和的小名。 昌和郡主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之后，侯爷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走了，去招待陪同孩子们一块来的老爷夫人们。 齐静瑶俯身在江柒柒耳边轻声说：“看来侯爷有意为郡主挑选夫婿。” 江柒柒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感情好，有热闹看了。 昌和一改往日嚣张豪放，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步伐款款走到主位落座，也端庄优雅了起来。 只是她的视线落到江柒柒身上时，还是闪过一丝恼怒。 江柒柒一身恬淡白衣，虽有金丝银线绣在裙摆衣袖等地方秀出流云图案，但不张扬，贵气中透着与世无争的淡泊。 头上一只流云簪，晶莹剔透，通体白净，唯有一缕阳绿从中穿过，好似一抹流云，说不出的灵动。 这风格就和昌和完全不同。 昌和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美则美矣，功利心太强。 而江柒柒美得很随意，让人觉得是她人美，而不是打扮得美。 昌和只一眼，就觉得自己落了下风，如何能不恼怒？ 她以为她花费如此重金，定能压过所有人，可没想到还是输给了江柒柒。 江柒柒捕捉到昌和的小心思，淡淡一笑，其实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昌和深吸了一口气，维持自己的优雅，“开始吧。” 侍奉的小厮便将一托盘放在流水中，托盘上有一杯酒，酒杯顺流而下，停到谁的面前，由谁即兴赋诗一首。 如果做不出诗来，则要罚酒一杯。 酒杯晃晃悠悠往前飘，昌和郡主手边有控制水流的开关，她关了水流，酒杯就会慢慢停下来。 这样的宴会昌和郡主参加过无数次，很懂其中奥妙。 她看时机差不多，关上水流，酒杯越来越慢，最终停在江鑫跟前。 昌和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江柒柒，有一个废物哥哥，也挺丢脸的吧。 江鑫目瞪狗呆，他也太倒霉了！ 作诗对他来说，难如登天。 好在江鑫脸皮厚，呵呵一笑，也不害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 昌和夸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 实际是夸奖还是嘲讽，众人心里都明白。 江鑫无所谓地耸耸肩，待流水重新开始时，他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昌和郡主背后的楚璃身上。 自上次在江柒柒院里见过楚璃后，江鑫就会时不时想起这个气质清冷的女人。 她跟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如雪山神女，如山间青柏，高不可攀。 因着江柒柒的警告，他也就是无聊时候想想，可没想到再次见面，这个女人依然能勾起他最强烈的心跳。 要知道，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 能勾起他欲望的女人比比皆是，但能让他心跳加速的却没有几个。 第70章 惊艳四座 第二轮，酒杯停在李家小姐李茹面前。 李茹自认知书达理，从来不屑和昌和、江柒柒一起玩耍，怕坏了名声。 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总爱在背地里嚼舌根，诋毁昌和和江柒柒来抬高自己。 昌和极其厌恶李茹。 所以李茹成为第二个做游戏的人，也不冤。 然而李茹是个有心机的人，她来参加作诗的宴会，怎么会毫无准备，于是站起身来，自信满满地即兴赋诗一首。 昌和脸色有点黑，李茹绝对是提前准备好的，但她没有证据，说不出口。 脑中灵光一闪，昌和突然有了主意。 “好诗！” “不过，这样作诗有点无趣，不如我们来点有趣的？” “哦，什么有趣的东西，郡主说来听听？”一人附和。 昌和笑言：“当酒杯停止后，我来指定一个东西或一个景物，大家根据指定的内容来作诗。” 众人一听，有点头大。 “好！” 不料江鑫率先叫好，带头鼓掌。 反正怎样他都做不出来。 他一人丢脸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家都来丢脸。 另有几个对自己才华很自信的男子，也应声道好，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水流继续，没被喝掉的酒走了几步，正正好停在江柒柒面前。 齐静瑶顿时向江柒柒投来担忧的目光。 裴玄烨则眉尾一条，来了精神。 江柒柒也是佩服昌和，对水流的把控简直精准，不去搞搞农业也是亏了。 昌和心中的快意已经要破胸而出，江柒柒不是想塑造好形象吗？看她亲手打破江柒柒的美梦。 眸光一转，昌和的目光落在水渠中央的小水潭中，两只漂亮的小鹅正在游水。 “就请柒柒以“鹅”作诗一首。” 鹅？ 江柒柒一愣，然后脱口而出。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刻在骨子里的dna让江柒柒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说出来后，她才担忧起来。 这本书虽是架空历史，但作者跟江柒柒是一个世界的人，书中总会冒出一些熟悉的诗词语言来。 所以江柒柒也不确定《咏鹅》这首古诗，有没有出现在这本书里。 她小心翼翼观察众人神色，发现所有人都有些呆愣。 是没想到江柒柒会抄袭，还是没想到江柒柒能快速作诗？ 江柒柒大眼睛忽闪忽闪，准备装个可爱，以便出现抄袭问题时，能糊弄过去。 “啪啪啪！” 不曾想，宴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家的目光从呆愣变成惊艳、疑惑等众多复杂的情绪。 江柒柒提起的心慢慢放回肚子，回以谦虚的笑。 裴玄烨也不得不高看江柒柒一眼。 那日山上她写的心愿诗句，或许是别处得来，或许是有感而发，令人赞赏但不至于惊叹。 可今日出口成诗，实在令人佩服。 几位才子甚至当场分析看来。 “这首诗，对鹅的叫声、外形、动作多方面描写，足见对鹅了解颇深，才能如此生动地描绘出鹅的形象，江小姐定然对鹅很是喜爱。” “尤其江小姐用词简洁明了，富有童趣，读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实在是高！” “江小姐，你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说出这样绝妙的诗句？” 江柒柒心虚啊…… 但说好了，是即兴创作，她也不能打自己脸。 只有把头埋在齐静瑶身后，装作害羞的模样，不予应答，心中默默叩谢先人。 林清墨怔怔地看着江柒柒，眼中是满满的落寞。 江柒柒的每一次出彩表现，都让他心中悔恨疯狂滋生。 他本该作为江柒柒的夫婿与有荣焉，却成为了与她无关之人，受尽嘲笑。 这如何让他坦然接受啊？ 昌和气得咬牙，手里帕子绞得不像样子。 “下一轮。” 她直接打断众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再次启动水流。 这一次，酒杯再次停在江鑫面前。 江鑫……就无语。 不等昌和说出考题，江鑫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不过这次没那么洒脱了，江柒柒刚刚表现精彩，而他这个哥哥无疑在拖后腿。 想起江柒柒前两日骂他的话，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他确实无用…… 昌和担心整人目的太明显，随意过了两圈，把酒杯再一次停在李茹面前，并且指定用一盏未亮的灯笼来作诗。 李茹的表情很难看。 她准备了好几首，有花有树，有水有热闹场合，唯独没有灯笼。 不过年不过节，拿什么灯笼作诗，这不是难为人吗？ 最后，李茹憋憋屈屈把酒喝了。 昌和总算舒心了，开始她的正事，把酒杯停在一些家室不错的男子面前。 场面一时和谐热闹了许多。 江柒柒一直等着酒杯停在裴玄烨跟前，看裴玄烨出丑。 因为裴玄烨在寺庙长大，武功学得不错，才华一般。 然而，昌和根本不敢戏弄裴玄烨，酒杯一次都没在裴玄烨面前停过。 无趣！ 大约一个时辰后，大家都坐得疲惫起来，也没有作诗的心情了。 像江鑫这种早就借口尿遁，去别处逍遥。 昌和也坐不住了，便让大家起来活动，她学着江柒柒上次生日宴，在各处举办了小活动，有奖励送。 众人一哄而散。 江柒柒没心思参加什么活动，而是走到一处廊下躲清净。 重点是裴玄烨在。 山上那次裴玄烨吃了亏，一直没动静，江柒柒担心他这次会搞小动作。 苏云轩缓缓走过来，给江柒柒见礼。 “江小姐文采斐然，苏某格外佩服，不知能否跟江小姐探讨一二。” 苏云轩今日确实对江柒柒刮目相看，甚至生了一些别样心思。 他瞧着江柒柒也没有心上人，或许他可以努力一把。 男人那点心思，逃不过江柒柒的眼。 然，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夫婿，江柒柒都不喜欢苏云轩这样的人。 太利益了！ 只适合做合作伙伴！ 尤其，苏云轩还巴结了昌和，参加了昌和的宴会，不忠心呢！ “我有点累了。” 江柒柒委婉拒绝。 苏云轩是聪明人，当即明白自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是我唐突了，回去后为小姐选两盆上好的花草，希望小姐不要怪罪我。” 江柒柒笑而不语，算是接受。 她如果拒绝了，就是连合作伙伴都不想做。 不至于。 苏云轩放下心，最起码他帮江柒柒做过事，那么他们之间就有更为牢固的关系。 正当苏云轩准备告退时，林清墨走了过来。 第71章 找个男人试试? 林清墨阴测测地盯着苏云轩，眸中的愤怒和驱赶显而易见，仿佛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了。 苏云轩只觉得好笑，林清墨还以为他是江柒柒的未婚夫吗？他有任何立场驱赶自己吗？ 本来打算离开的苏云轩站得更稳了，他倒要看看林清墨想怎么丢人现眼？ 林清墨走到近前，含情脉脉又目带亏欠地看着江柒柒。 “柒柒，我们重新好好谈谈，好吗？” 江柒柒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还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能接受了吗？” 林清墨一瞬间想起了江柒柒让跪着便不能站着的言论，脸颊通红，羞愤不已。 他瞧了一眼杵在旁边的苏云轩，不悦道：“我跟柒柒有话说，你能离远点吗？” 林清墨长记性了，不敢让江柒柒随他去一边说话，因为江柒柒不会听话，所以他选择驱赶其他人。 但是苏云轩就听他话吗？ 苏云轩眉眼未动，只看着江柒柒，仿佛一个守卫，只有江柒柒让他离去，他才会照做。 江柒柒目视前方，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模样。 林清墨气得嘴角抽搐。 “我让你走，你没听见吗？我竟不知苏公子脸皮这么厚。” 苏云轩这才看向林清墨，丝毫不惧道：“林公子，你与江小姐毕竟有矛盾和过节，我担心你伤害她，所以不敢离开。” 林清墨陡然瞪大眼睛。 “你放屁！我怎么会伤害柒柒？” 苏云轩被骂，也不恼，依旧不紧不慢，“人心难测，谁知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心里盘算着一些肮脏的手段让江小姐不得不委身于你，毕竟你和谢晚晚曾经想用那样阴毒的法子对付江小姐，要不是我无意插足其中，江小姐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我没有，你别胡说！” 林清墨连忙否认，生怕江柒柒听信了谗言，她小心翼翼观察江柒柒神色，却见她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殊不知，江柒柒心里乐开了花。 这种两个男人为她吵架拌嘴的场面这辈子第一次经历。 还挺有趣。 可恨她现代时只顾努力工作，变成更好的自己，都没来得及享受一下男人的乐趣。 要不，找一个试试？ 可惜没什么好的人选，林清墨和苏云轩都有点拉胯呢。 这么想着，江柒柒的目光便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裴玄烨与两个少年谈话，嘴角噙着一抹笑，侧脸帅得惨无人道。 裴玄烨仿佛察觉到了视线，朝江柒柒看过来，然后眸中精光一闪，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啊呸呸呸！ 晦气！ 江柒柒快速移开目光，找条狗都不找裴玄烨！ 林清墨这头被苏云轩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然后心一狠，对江柒柒道：“柒柒，我愿意。” “啊？” 江柒柒有点懵，什么愿意？愿意什么？ 苏云轩不知内情，也是一脸懵。 林清墨的脸红得跟火烧似的，疯狂给江柒柒眼神，“就、就是你说的你喜欢的样子啊。” 虽然听一个女人的话让林清墨觉得屈辱，但只要能重新跟江柒柒在一起，让父亲恢复官职，让林府不再被嘲笑，打了这些嘲笑他的人的脸，受点屈辱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柒柒想起来了，她跟林清墨说她喜欢听话的，让跪着就不能站着的那种。 而林清墨同意了！ 人啊，可真奇妙。 江柒柒还记得刚来书中时，林清墨那副清高的嘴脸，半点瞧不起江柒柒。 这才过了多久，就愿意做江柒柒的乖乖小狗了。 可惜啊，林清墨这块肉太劣质，又脏了，江柒柒真吃不下。 她淡着眉眼，冷声道：“我不接受叛徒，也不会吃回头草。” 林清墨煮熟的脸迅速回温，然后肉眼可见地惨白下去。 他放下自己的尊严，去迎合江柒柒，讨好江柒柒。 江柒柒就是这样践踏他的？ “江……” 林清墨眼眸染上血意，还想要说什么，江柒柒却突然走了。 江柒柒发现齐静瑶身边围了不少人，齐静瑶的脸色不好看，齐玥也害怕地抱着她，把脸埋在她怀里。 江柒柒眸中闪着厉色，快步走过去。 被忽视彻底的林清墨一回头看到了苏云轩嘲讽的笑。 “林公子，做人要懂得放下。” 林清墨胸口一阵翻涌，只觉得血气上涌，喉头一甜。 他紧紧咬着牙，快速离去，不愿让自己的狼狈被苏云轩看见。 无人处，林清墨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如一滩烂泥滑坐在地上。 他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江柒柒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一切都是被你毁掉的啊！ 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我林家何至于沦落到此！ 你凭什么如此践踏我？ 突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谁知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心里盘算着一些肮脏的手段让江小姐不得不委身于你。” 肮脏的手段…… 这几个字如魔鬼低吟般反复在林清墨脑海中回荡。 是的，凭什么一切都是江柒柒说了算，想要的东西就该自己去争取，不惜……一切代价！ 江柒柒快步走到齐静瑶身边。 一个背对江柒柒的，三十岁左右妇人，还在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齐静瑶评头论足。 “妹妹啊，你是不能生吧，也是苦了江家二爷了，成婚十年，膝下竟无一儿半女承欢，如今还要养着一个外来的姑娘，这算什么事？” “二爷也是，怎么不纳个妾？难道二爷富可敌国的生意都要交给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或者以后不知哪冒出来的姑爷？” “哎，都是家中无长辈做主的原因，才闹出这般让人笑话的事。妹妹，你可不能太自私，霸占着二爷不让他纳妾。” “话说，我娘家妹妹年纪正好，不如让她跟二爷接触接触，若是日后为二爷开枝散叶，也算我功德一件了，你们说是不是？” 妇人得意的眸子从齐静瑶身上挪开，想听听其他人的迎合声。 然，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地低着头，与刚才同仇敌忾的样子判若两人。 妇人察觉到了什么，左右一张望，看到了身后皮笑肉不笑的江柒柒。 她吓了一个哆嗦。 齐静瑶是个软柿子，她敲打敲打，逞逞威风也就罢了，江柒柒是混世魔王，又是那两位爷的心肝宝贝，她可不敢惹。 不过，府里小姐和外来媳妇怎么可能是一条战线的呢？ 第72章 化身江怼怼 妇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当即堆起一脸笑。 “柒柒啊，你也心疼心疼二爷，劝劝你嫂嫂，大家大业的男人，怎么能没有妾室呢？” “怎么就不能没有呢？” 江柒柒反问，面上没什么太多情绪，始终保持一抹疏离淡然的笑。 妇人还真以为江柒柒不懂，笑着说： “妾室多，孩子就多，家族就兴旺啊。” 周围夫人小姐们都深以为然地点头。 江柒柒动动嘴皮子，“那你是说那些孩子少的家族就不能兴旺吗？我记得安乐侯就是家中独子，侯府不也很兴旺吗？” 妇人脸色一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场家中只有独子的家庭不少，平白被人诅咒家族不能兴旺，脸色都不好了起来。 且，哪个主母希望丈夫有更多的儿子来抢自己儿子的宠爱和家财呢？ 妇人眼看局势不对，又猛地转变了话头。 “这只是其中一点，我们作为主母自然有脱不开身，照顾不好相公的时候，有个妾，也好帮衬一把。” 江柒柒眸光转向妇人，笑眼一眯。 “那就请你多给你相公纳几房妾室，好好服侍你家相公。” “噗。” 其他人掩面笑了起来。 了解这位夫人的都知道她最是善妒，把相公管得死死的，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行，怎么可能给屋里纳妾？ 妇人被怼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同为女人，妇人其实什么都明白，她专门怂恿别人，是巴不得别人家庭都不和睦，好让她多看笑话，多从中受益。 这点心思，江柒柒一眼明了。 “怎么？夫人不愿意？还是没有合适人选？你夫君是谁？我可以让我大哥帮你夫君物色几个妾室人选。” 妇人脸色大变，惊动了丞相，真弄来几房妾室，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不不！” 她连连摆手。 江柒柒勾起一抹讽刺，“不想要？既然你也不想要，为什么冠冕堂皇劝说我嫂嫂？安得什么心？” “那不是因为她不能生嘛！” 妇人急得口无遮拦。 江柒柒当即阴了眸子。 “谁跟你说的我嫂嫂不能生？这般造谣生事，我定要将她的舌头割下来！” 妇人瞪大了眼睛，吓得肩膀都耸了起来。 其他人见江柒柒动怒，也是吓得不敢声张。 离得远的，直接悄悄遁走，以免受到波及。 齐静瑶有点慌，怕江柒柒因为她再惹出事情来。 “柒柒，我没事，闲言碎语罢了，不用理会。” 江柒柒撇她一眼，“我江柒柒的嫂嫂，就不能受半点委屈。” 齐静瑶…… 心里怕怕的，又暖暖的。 妇人被江柒柒一个闺阁小姐如此呵斥，也算丢脸丢大了，忍不住小声辩驳，“她十年未孕，不是事实吗？” “十年未孕，干你屁事！我家就是不想生不能吗？” 江柒柒清脆的嗓音、冷冷的脸，骂起人来，颇有威力。 “啊？为什么不想生？”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很不解，忍不住问。 江柒柒轻轻皱眉，“作为女人，生一个孩子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呢？身材走形，容貌断崖式下跌，不能与人言的难处疾病多的是，若是难产，便九死一生。如此大的风险，不想生就不想生，需要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吗？” 惊世骇俗的言论，震惊了周围所有人。 然，过来人深知江柒柒所言，还是保守。 那些生育后无法言说的苦痛，是多少女人夜晚垂泪的原因。 更有数不清的男人在女子生育后，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 一些夫人忍不住悄悄打量齐静瑶，她也快三十岁了，面皮子紧得跟十八岁姑娘似的，光滑白皙，一点斑都没有。 她的身材也是凹凸有致，一点都没走样。 手指细长，蔻丹殷红，瞧着就被娇生惯养，没受半点磋磨。 反观其他夫人，或多或少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精致衣服下对身材的不满只有自己知道。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 只是这里的女人从来不敢说因为爱美，因为怕疼，因为怕死，所以不去生育。 “可是，总不能不生啊，难道你想要江家无后？” 之前的妇人，阴阳怪气地嘀咕。 众人又叹息一声。 是啊，不生，如何能在府里站住脚跟？ “我二哥都不说什么，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江柒柒冷哼一声，“还有这个孩子，身世可怜，经历苦难，将她抚养，是我二嫂心善，她要愿意，收养十个百个，都是我相府的公子小姐！” 语罢，江柒柒把齐静瑶拉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竟不知齐静瑶在相府这么被抬举！ 如此来看，齐静瑶没生养，还是娇娇嫩嫩的美人，二爷照样宠着爱着，有相府抬举着，简直是人生赢家！ 周围还有几个男人，也都悻悻摸了摸鼻子。 “这江家小姐太厉害了，娶了她还能得了？” “想屁吃呢？你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那人苦笑一笑，“也是，终归是有丞相宠着，就算找几个面首藏在房里，又有谁敢说什么呢？” 虽然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很大，但凌驾于女性之上的还有权利。 一个有权利的女人，也是想怎样，就怎样！ 自古以来，养面首的公主小姐，仅是出了名的，一个手都数不过来呢！ 众人觉得江柒柒很有这种潜质！ “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啊！” 一个公子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但也有人暗戳戳盯着江柒柒，那容貌、那权势，就算给她当个面首，也不错呢！ 江柒柒完全不知道她的名声往一些诡异的地方去了。 齐静瑶跟江柒柒走到僻静处，才忍不住出口责备她：“瞧你胡言乱语说的些什么话？要是被有心人拿去，指不定要编排成什么样？” 江柒柒呵呵一笑，并不怕。 以相府现在的权利，她有底气说那些话。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齐静瑶真挚地看着江柒柒，真心喜爱这个妹妹。 江柒柒一笑了之，也没多给齐静瑶灌输独立女性的思想，根深蒂固的思想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她也不是来改变世界的，说那些话最多就是为了怼怼刚才那位妇人。 正在这时，小风匆匆跑了过来，在江柒柒耳边嘀咕了两句。 江柒柒脸色大变。 第74章 江柒柒入局 师傅？ 众人再度惊疑，江柒柒怎么叫一个做生意的绣娘师傅？ 楚璃也着实没有害怕，她从头到尾冷若冰霜，静观事态变化，只是眉宇间多带了一点疑惑。 裴玄烨敏锐地发现楚璃紧了紧拳头，拳头里似乎有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似乎很重要，楚璃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似乎在思量要不要拿出来？ “你手里拿着什么？”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裴玄烨，直接问出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窃窃私语，却也都不知道可能是什么。 江柒柒更是一头雾水，感觉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楚璃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但她没有听话地打开，而是看向江柒柒，眸色深深地问：“我已落入众矢之的，柒柒，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是你的谋算吗？” 楚璃开口，声音还有点哑，但已经不含半分情欲。 通风后，催情药已经淡了，她内力高强，可以压下去，思维也更加敏捷了一些。 江柒柒却被楚璃问懵了。 “师傅，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还等什么，将她抓起来！昌和，我在你府上出了这种事，你要给我交代。”江鑫突然嚷嚷起来。 昌和被江鑫点名，也是吓了一哆嗦，下意识地顺从他，“好，把楚璃抓起来，送给三爷，由三爷处置。” 楚璃撇了江鑫一眼，厌恶和杀意从眸里一闪而过。 她不再犹豫，放开手掌，一张小纸条赫然出现。 她将纸条撵开，五个小字清晰地落到众人眼中。 快到偏殿来！ 楚璃随之解释：“我是受邀才来到这里，进门就中了催情香，屋内只有江鑫一人，所以谁才是那个犯贱之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在场的人一个个哑口无言。 刚才口出狂言，骂得痛快的人，都默不作声了起来。 这，竟真的是江鑫临时发情，骗了楚璃过来，欲侵犯楚璃！ 江柒柒的视线定格在纸条上，瞳仁逐渐放大。 纸上的字，竟是用她的笔迹写的。 江柒柒有点明白了，所以楚璃才会觉得是自己在害她，才会用那种不可置信、疑惑不解的眼神看自己。 江鑫有点慌了，大声驳道：“我没写过纸条，这有可能是你自己写的，你担心事情败露，坏了名声，就提前准备好纸条，反咬我一口，让我不得不对你负责。” 以为理亏，沉默下来的人，顿时觉得很有可能。 “就是，这种女人本身就很有心计，又是别人的府里，万一发现她名声就毁了，当然要给自己准备好后路。” 楚璃冷笑一声，人啊，真是这个世上最能为了自己利益，自己爽快，而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你写的，因为这是江柒柒的笔迹。” “柒柒，你怎么说？” 楚璃再度将矛头转向江柒柒。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事情的反转也太离谱了，怎么可能和江柒柒扯上关系？ 江柒柒…… “也、也不是我写的。” 这话说的，江柒柒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因为那字迹确实是她的，她甚至也想不到江鑫是怎么搞的。 就算模仿，也太像了。 楚璃是既谨慎又敏锐的人，能骗过她，足以证明字迹足够真。 江鑫眼看众人又被他糊弄，站在了他这一边，便自信了起来，冲着楚璃吼道：“你是柒柒师傅，柒柒的字是你教的，你会模仿她写字，有什么好奇怪！” “我告诉你，你休要再胡乱攀咬我和我妹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最后这句话，已经带了警告。 如果楚璃识趣，就乖乖认了所有事，否则江鑫会让楚璃生不如死。 楚璃哪能听不出来，但她楚璃没怕过任何人。 她看着纸条，那字迹，太熟悉。 若说不是江柒柒写的，那必然有一位顶级的字迹模仿大师。 但，可能吗？ 明明是江柒柒说谎的可能性更大！ 江柒柒眼看楚璃那神情，就是不信她，她也是有点着急了。 “师傅，真的不是我写的。” 江柒柒舔了舔唇，伸出手一把揪住江鑫的衣领，冷峭的眸子牢牢盯住江鑫。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清楚，否则我没你这个哥哥。” “妹妹！我是你亲哥，你信一个外人不信我？就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她见了相府的荣华富贵怎么能不动心？她在利用你！”江鑫委屈大吼，还真把自己当受害者了。 如果可以，江柒柒真想掐死江鑫。 可掐死他，他也不会承认了。 反派都是有反骨的！ 更何况，江鑫不像江焱和江森，他对江柒柒的爱没那么深刻，甚至很多江柒柒的恶习，都是跟着江鑫学的。 所以江鑫不会那么听江柒柒的话，也不会那么在意江柒柒的感受。 其他人更加罔顾是非，一股脑地相信江鑫。 真相其实根本没人在意，他们只是习惯性地倾向权势。 不过众人也在疑惑，为什么江柒柒看起来是站在楚璃那边的？ 楚璃也想知道江柒柒究竟在想什么，她想干什么？ 江柒柒的表现很真，好像真的不知情。 如果是以前，楚璃一定会相信江柒柒，可现在楚璃并不确定。 她甚至不敢确定，江柒柒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直以来，楚璃都觉得江柒柒聪明、纯真，还是个小孩子的性子，所以有时候会胡闹，导致有些不好的名声，但本性是很纯良的。 可是谢晚晚之事，让楚璃不得不重新认识江柒柒。 苏云轩是在江柒柒去过苏府后，开始接触谢晚晚的。 短短几日，就将谢晚晚迷得神魂颠倒，不惜抛弃之前拼命争取的林清墨。 导致二人争吵间，目的暴露，被江柒柒带领的众人发现。 事后，苏云轩没有半点情绪波澜，毫不留情甩掉谢晚晚。 把一切串联起来，不难看出，这是一场戏，一场江柒柒精心布置的戏！ 让林清墨身败名裂。 让谢晚晚惨遭唾骂。 而江柒柒，成为受害者，赢得好名声。 有这样手段的江柒柒，能是一个纯真无害的人？ 江柒柒甚至从未展现过对林清墨和谢晚晚的厌恶，默不作声就把对方置于死地。 楚璃想到这一切的时候，忍不住后背发凉。 第75章 伪装小白兔的大灰狼 所以江柒柒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的伪装后面，是什么模样？ 楚璃自认识人很准，却还是被江柒柒的伪装欺骗了。 那么现在，江柒柒看起来的不知情，就是真不知吗？ 楚璃不敢轻易去信她，但也不敢就这么下定论。 深吸了一口气，楚璃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在这里，楚璃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江柒柒的心思可以暂放一边，真相必须大白。 “既然纸条找不到出处，就算了，我自有办法证明清白。” “郡主，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中途有一个小厮进来找我，你是知道的。你大可以把那个小厮找来问问，是谁让他给我塞了纸条？” 昌和的头往下低了低，她去找，就是帮了楚璃，跟江鑫作对。 她可不敢明目张胆跟江家的人作对。 然，江柒柒开口了。 “去找！” 比起江鑫丢脸，还是让真相大白更重要，否则江柒柒也说不清了。 她费尽心思跟楚璃搞好关系，不想现在因为这点破事就决裂。 始终倚靠在梁柱上的裴玄烨眸光闪了闪，浮现几分笑意。 他的胳膊肘戳了戳身侧的锐智。 锐智心领神会，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其实找不找，都不重要，楚璃多的是证据。 她继续说：“我进府的时候，下人说我需要贴身伺候郡主，所以要搜身，我的一切都被搜查过。请问我该如何把催情香带进来？又为什么要提前准备这种东西在身上？万一被搜出来，丢脸的是我自己。” “我是江柒柒的师傅，我可以自由出入江府，如果我有心算计江鑫，有的是办法和时间，为什么要挑在候府？” “再者，如江鑫所言，我有几条命敢算计江府？事后江三爷能放过我吗？” “当然，现在这个局面，我或许也难逃一死，但没关系，我所求不过是清白。” 一番话，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且证据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从哪一条可以反驳。 江鑫舔了舔唇，他头脑发昏，哪能想到这么繁琐细节的东西？他不过就是生气，随口污蔑楚璃罢了。 众人也纷纷噤声，说不出什么来了。 江柒柒也舒了口气。 “好了，是我三哥喝醉了酒，胡闹呢，我先给师傅赔个不是，明日他酒醒了，我定带他亲自给你赔罪。” “你们，”江柒柒扫了一眼众人，“回去后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再让我听见污蔑我师傅的话，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众人悻悻地扯了扯嘴，相互拉扯着走了。 毕竟，他们不敢顺着风向，去责骂江鑫。 就算背后说起来，也只会来一句，那江家三爷是个浪荡子，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江柒柒深知这些人的德性，所以叮嘱的，是不让她们议论楚璃，而不是江鑫。 楚璃能感受到江柒柒对她的关心，心里乱成一团。 人走得差不多了，传纸条的小厮却来了。 只见小厮一进来，目光就偷摸落在江柒柒身上，发现众人都看向他，便连忙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楚璃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眯起眸子，冷声道：“没错，是你传了纸条给我，纸条是谁给你的？” 小厮闻言，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目光又忍不住撇向江柒柒，去看江柒柒的神色。 江柒柒顿感不妙。 然而，小厮开口却道：“是江三爷给我的纸条。” 江柒柒头顶弹出一个问号，“江鑫给的，你老看我干什么！” 小厮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疯狂摇头，“没看，小的没看。” 然而，这模样分明就是受江柒柒指使，却不敢说出实情。 比直接指认江柒柒，都真！ “你！” 江柒柒气得冒烟，然后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视线。 她转头，迎上楚璃痛心疾首的目光。 “师傅……” “别叫我师傅，你聪慧比我更甚，所知所晓比我更甚，心思玲珑、演技伪装更是在我之上，我哪配做你的师傅？” 江柒柒轻轻摇头，却第一次词穷，只觉自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你只需告诉我为何？我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还是你知道了什么？ 这句楚璃不敢明着问，心里却是最忌讳的。 她的目光都变得危险了起来，暗自思量江柒柒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柒柒比窦娥还冤。 “呵呵～” 一直默不作声的裴玄烨，突然笑了一声，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只见裴玄烨好笑道：“以前就听人说江小姐把自己心爱的奴婢送给哥哥享用，最后那奴婢死状很是凄惨。我还不信，以为是造谣的，今日倒是觉得传言不无道理呢。” 裴玄烨轻飘飘的一段话，解了楚璃心头疑惑。 是啊，江柒柒和江鑫是兄妹，是一家人。 江柒柒喜欢的，江鑫会想尽办法让江柒柒得到。 同理，江鑫喜欢的，江柒柒这个妹妹，也会没有底线去助他！ 一直插不上话的昌和也逮着机会来了一句，“王爷不知，这本就是真的，柒柒以前亲口跟我说的。” 江柒柒…… 直接被锤死。 裴玄烨意外得到助攻，心里乐开了花，盯着面容严肃的江柒柒，嘴角逐渐扬起。 江柒柒，一个喜欢装小白兔的大灰狼。 那么我将你这层伪善的皮扒下来，你该怎么办呢？ 真期待啊！ 江柒柒顾不得其他，伸手握住楚璃的胳膊，紧了紧，认真道：“师傅，这件事还有疑点，我可以查清楚，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楚璃眸中微光闪烁，思绪深沉。 如果，她和江柒柒只是一对好友，那她有兴趣无限地查下去，看一看究竟是谁在作怪？ 然，她对江森的计划，已经逐渐提上日程。 总有一天，她的身份会暴露，和相府的争斗会摆到明面上。 那时候，她如何面对江柒柒？ 江柒柒又如何看待她？ 她们，本就不可能是朋友！ 强求只会让双方伤得更深。 种种思量加持在一起，让楚璃的心冷了下来，她把胳膊从江柒柒手里抽走。 “不用了，没有必要。” “师傅已经认定我是那种为了哥哥一时之快，伤害朋友的人吗？” 江柒柒也很受伤，她谋划这么久，和楚璃建立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 第76章 一万字的检讨书 “那柒柒，你敢承认你对我毫无隐瞒和伪装吗？” 楚璃目光愈加深沉，问出的话似利剑直插江柒柒胸口。 江柒柒…… 楚璃露出一丝苦笑，“你不敢。你对谢晚晚的谋划我十分佩服，我自认自己想不到那么好的计策。你的聪慧和手段，让我很害怕，我甚至不知我是否也是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不得不说，楚璃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她没有证据，还没理清真相。 江柒柒听得惊心动魄，她想如果不是穿书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楚璃早就把她算得一清二楚了。 她更没有想到谢晚晚的事情，被楚璃知道了。 也终于想起，楚璃看见了苏云轩送她的花。 楚璃那么敏锐，估计当场就联系到了许多事情，以她的实力，也不难调查清楚。 是江柒柒自以为掌控了全书，掌控了所有人，放松了警惕，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见江柒柒完全沉默下去，不打算再辩解，再争取。 楚璃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神微微落寞下来。 “或许，我进入相府就是错的，以后我不会再去，也不是你的师傅。” 就这样吧…… 如此，她对付江森时，调查将军府时，涉及相府时，也不会再优柔寡断。 再抬眸时，楚璃已经一片淡漠，她看向昌和，“郡主，我去收拾一下，再来为您服务。” “哦，好。” 昌和有点云里雾里的，但看到江柒柒不好过，她心里挺爽的，对楚璃又和颜悦色了起来。 楚璃便福了福身，率先离开。 江鑫靠在门框上挠了挠头，他头很痛，很迷糊，完全不明白江柒柒跟这个教习师傅有什么好啰嗦的。 但他看江柒柒面色实在很严肃，很凝重，所以识趣地不说话了。 反正他已被锤死，该丢的脸都丢尽了，只想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高兴的大概只有裴玄烨，饶有兴趣地盯着江柒柒，不过心里也在纳闷，江柒柒怎么那么在乎楚璃呢？ 江柒柒缓了缓情绪，把目光重新落在地上跪着的小厮。 如果不是他，江柒柒不至于被锤死。 而小厮那番言不由衷的作态分明不对劲。 江柒柒看一眼昌和，傻了吧唧的。 再看一看裴玄烨…… “是你！” 裴玄烨是个睚眦必报的，上次山上的仇他一直没报，所以今天他一直在找机会。 刚刚派人去找小厮时，是个契机，他那么可恶，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楚璃已经走了，裴玄烨也没必要否认，给江柒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们两个的争斗不是一直都在明面上吗？ 承认了，又怎样？ 江柒柒磨了磨牙，想扑上去撕了裴玄烨的嘴，让他再也不能得意地笑。 但显然，她打不过。 这窝囊气，只能先受了。 “郡主，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好！” 昌和也怕江柒柒发疯，恨不得赶紧将她送走。 江柒柒走了两步，突然回神，幽幽的目光落在江鑫身上。 “小风。” 小风立刻会意，跑去江鑫身边，扶着江鑫一块离开。 裴玄烨摸了摸下巴，刚刚他以为江柒柒要气得扑上来跟他打架，结果没有，就这么黑沉着脸走了。 不知为何，裴玄烨心里更忐忑了。 有道是会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才咬人。 江柒柒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眨了眨眼，裴玄烨猛地挺起身子。 他怕吗？他不怕任何人？ 他倒要看看江柒柒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若是一些小猫小狗的招式，他可是会笑话的！ 昌和瞧着突然变得气势凛凛的裴玄烨懵了懵。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奇奇怪怪？ 马车上。 齐静瑶瞧着醉醺醺的江鑫和黑沉沉的江柒柒一头雾水。 “发生什么了吗？” 江柒柒沉默不语。 江鑫沉默不语。 齐静瑶眨巴眨巴眼，闭上了嘴巴。 齐玥抱住齐静瑶，把脸埋在齐静瑶胸口，不敢去看江柒柒。 终于，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 齐静瑶率先下车，江柒柒随后，江鑫最后。 跳下车，江鑫也不管其他，晃晃悠悠进门去，打算好好睡一觉。 “啊！” 突然，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 江柒柒看着柔软无力的纤纤细手，紧紧拧住江鑫的耳朵，将他拖到自己身前。 江鑫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妹妹！你干什么！痛！” 江柒柒眼中闪过凛冽的光，不知道的以为她要杀人呢。 齐静瑶慌忙上来劝，“柒柒，有什么话好好说。” 江柒柒不想说话！ 她一边拧着江鑫的耳朵进府，一边吩咐小风去把青枫找来。 “妹妹！放开！” “我生气了！” “你再也不是我的好妹妹了！” “你为个外人这么对我！” 江鑫一边嚎，一边耸着肩，低着头，跟紧江柒柒步伐，否则他的耳朵要被江柒柒揪下来了。 齐静瑶抱着孩子赶上来，急道：“柒柒，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好好说嘛！” “二嫂你回去，别吓着孩子。” 江柒柒冷脸冷声，威力无穷。 “哇~” 一提齐玥，齐玥就绷不住了，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齐静瑶眼看是劝不住江柒柒，连忙去寻江森。 小风和青枫的脚程都快，江柒柒把江鑫扔进祠堂时，青枫也赶到了。 只听江柒柒对捂着耳朵痛苦不已的江鑫，无情说道：“用我的笔迹写一万字的检讨，写不完不许出来，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江鑫是临时起意，所以江柒柒大概率可以判断，他是自己写的纸条。 那么证明，他能模仿江柒柒的笔迹，而且模仿功底很强。 虽然这匪夷所思，但江柒柒想不到别的可能。 然后，江柒柒转头对青枫说：“你看着门，不许江鑫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进去，包括我大哥二哥。” 青枫不明所以，挺着胸膛道：“是！” 小风咧了咧嘴，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姐如此发怒了，三爷这回怕是要完啊！ 江鑫压根没有在意惩罚的具体内容，他双眼喷火，怒视江柒柒。 “江柒柒，你疯了！你敢这么对我！” 江柒柒懒得跟江鑫多说一个字，她怕她会被江鑫气死。 以前她觉得江鑫翻不起大浪，对丞相府的灭亡起不了作用，可现在看来，愚蠢的蛀虫往往是大厦倾倒的根本原因！ 第77章 大哥不疼，二哥不爱 “关门！” 江柒柒下令。 青枫立刻去摸门。 “江柒柒，你来真的！” 江鑫惊恐地扑上来，想要冲出门去。 他虚得很，青枫只是轻轻一拦一推，就把他推了回去，踉跄几步重新栽倒在地上。 “哐！” 门关上了。 江鑫看着祠堂的清冷和阴森，整个人都回不过神来。 他被自己妹妹关进祠堂了？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江鑫不信，他爬起来，望着门，声音迷惘又委屈。 “妹妹，我是你哥哥，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你、你这样子，让我的脸往哪搁？” “大哥都没有这样处罚过我，你……就算是我的错，你也有点过了。” “快将我放出来，我们好好说嘛。” 江鑫以为装可怜，服个软，这事就能过去。 他也太小瞧江柒柒了。 江柒柒既然决定要治他，便会让他把错误认到骨子里，这辈子都忘不了。 江鑫等着江柒柒的回话，却听不见外头一点动静。 “妹妹，你要是在生气，你骂我几句，要不你进来再打我两下，别这样不说话啊。” “妹妹！” “妹妹？” 江鑫奇怪地走到门边，推了推门。 “啪！”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就被人大力地摁住了。 “谁？” “三爷，小姐说了，你要写出一万字的检讨，才能出来。”青枫回话。 “她呢？” “小姐已经走了。” 江鑫气得咬牙，大力推门，要出去。 然，青枫力气极大，江鑫根本推不开那门。 “你给我滚开！” 江鑫的话语变得愤怒而凌厉。 青枫眉心跳了跳，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跟相府的主子作对。 但，这是小姐的吩咐，死也要做到。 “三爷得罪了。” 江鑫…… “我给你脸了是吗？立刻给我让开。” 青枫不再言语，但寸步不让。 江鑫又推又撞，破口大骂了半天，还是没能出去这扇门，最后累得瘫倒在地。 不一会儿，小风送来笔墨纸砚以及……锁。 江鑫呆呆看着这一切，翻了个白眼，一头栽在地上躺平。 “老子就不写，有本事让你家小姐饿死我！” 连江柒柒都不喊了，直接变你家小姐。 小风撇撇嘴，因为江鑫的可恶行径，小姐受了那么大委屈，他还厉害上了。 这次事情中，谁都可以生气，唯独江鑫没有资格。 小风气呼呼地把门锁好，大致跟青枫说了一下原委，叮嘱青枫做好小姐吩咐的事，小姐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小风走后，齐静瑶请来的江森也到了。 他看了一眼青枫和祠堂门上的锁，皱了眉头。 “成何体统，快打开。” 青枫硬着头皮道：“小姐说了不能打开，您和大爷来了，也不行。” 江鑫听到了江森的声音，顿时爬了起来，开始哭诉。 “二哥，你快救救我，柒柒要弄死我，她真是反了天了。” 江森隔着门，不耐烦地瞪了江鑫一眼。 江鑫不学无术，整日流连花丛，他这个当二哥，也瞧不上他。 “你又怎么惹你妹妹生气了？” “没怎么……” 江鑫底气略显不足。 青枫连忙在一旁为自家小姐解释。 “小姐和楚姑娘亦师亦友，小姐极为看重楚姑娘，可没想到三爷竟然打起了楚姑娘的主意，给楚姑娘下了药。” 江森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江柒柒这两日正为男人薄情寻欢之事愤怒，都快讨厌男人了，江鑫还敢去欺负她敬重的师傅。 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吗？ 该！ 然，青枫还没说完呢。 “三爷还用了小姐的字迹欺骗楚姑娘，让楚姑娘误以为是小姐和三爷合伙害她，楚姑娘已经跟小姐决裂，小姐这才如此愤怒。” “决裂？” 这就有点事大了，江柒柒和楚璃不还有生意吗？以后怎么处？ “二哥……” 江鑫自知理亏，情意绵绵喊了一声二哥，求道：“你先把我放出去，我亲自去给柒柒道歉，好不好？” “哼！” 江森冷哼了一声。 “她还恼着我呢，我刚把她哄好一点点，我可不去招惹她。” “你活该，受着吧。” 江森一挥袖子走了。 至于江焱，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后，眼里尽是对江鑫的失望。 他压根没想着去捞江鑫一把，倒是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让江柒柒治治江鑫。 于是，江鑫没吃没喝，在祠堂睡了一整天。 半夜时，他睡醒了，一睁眼，便是阴森森的几行牌位，寒气直冲脑门。 他打了一个激灵爬起来，对着牌位磕了几个响头。 “列祖列宗，是江柒柒把我关进来的，莫怪我，莫怪我。” 然后，头抬起来，目光不禁落在了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上。 江鑫没心没肺，很少思念父母，但此情此景，也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幼年时候的事。 记得母亲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很喜欢，尤其睡觉的时候，喜欢让母亲抱着，很安心，很温暖。 只是，母亲有很多孩子。 大的比他懂事聪明，小的比他乖巧可爱。 所以，能分给他的时间很少，能让母亲抱着睡觉的机会很难得。 他总是在偷偷期盼，期盼母亲能注意到他，能抱抱他。 后来，变故连发，他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 大哥二哥很忙，弟弟们又很小，没人管他，也没人陪他玩，他只好自己找乐子。 后来他发现，能让人快乐的事情有很多。 他也乐此不疲。 寻求快乐，不才是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吗？ 为什么到头来，成了他的错？ 大哥二哥瞧不起他，弟弟们也不爱搭理他，唯有妹妹喜欢跟着他玩。 可现在，妹妹也变了。 哎！ 江鑫叹了一口气，弯下了脊背，整个人空洞而又迷茫。 “咕噜。” 江鑫肚子响了一声，他沉浸在伤感中没有理会。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阵阵抗议。 江鑫败下阵来，好饿啊！ “青枫。” 江鑫试着喊了一声。 “三爷。” 青枫应了一声。 江鑫…… “你还真守着我！” “小姐的命令，青枫没有不从。” 江鑫翻了个白眼，“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去。” “小姐说了，您没写完一万字检讨之前，不能吃喝。” 青枫无情的话语传进房间。 第78章 男人的好，小风不懂 江鑫一噎，怒气值又开始上涨。 但他气死也不能怎么样，大哥又没有给他配过护卫，他连个跟青枫打架的人都叫不来。 同样是江家的孩子，怎么他跟江柒柒差距这么大呢？ 江鑫委屈。 江柒柒也没有睡好，第二日早早就醒来了。 因着没睡好，头有点痛，整个人恹恹的，没有精神。 月儿已经听小风说了事情的原委，心疼地看着江柒柒。 “小姐，今天化个明媚一点的妆，去赏赏花吧。” 小姐开朗，赏赏花说不定就好了。 江柒柒摆了摆手，“不用化了，盘一个简单的发髻就好了。” 月儿心里越发难过，小姐一向心境开阔，快乐得像只小鸟，突然这样，是真受伤了。 “要不，月儿去帮你找楚姑娘，就跟她说小姐把三爷关进了祠堂，楚姑娘明事理，一定能明白小姐的委屈。” 江柒柒轻轻摇了摇头。 她和楚璃关系破裂，不只是昨天那件事的原因。 还有谢晚晚的事，江森的事，以及江柒柒的表里不一。 江柒柒在楚璃跟前表现得太过纯真无邪，导致楚璃发现她另一面的时候，落差太大，感觉受到了欺骗。 江柒柒也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她不可能一直装得如此纯良。 但她已经想好了计策，会慢慢在楚璃以及江家大哥二哥面前表现出一些手段、一些心计，让他们发现她的改变过程，最后接受真实的她。 没想到，苏云轩的一盆花，江鑫的胡闹，裴玄烨的算计，让江柒柒的真面目提前暴露。 没有任何铺垫，人设突然崩塌，楚璃自然无法接受。 这样情况下，三言两语的解释，起不了作用，根本不能挽回楚璃对江柒柒的看法。 如果江柒柒死缠烂打，非不放手，反而会让楚璃厌烦，甚至开始怀疑江柒柒非要跟她做朋友的目的。 毕竟昨日，楚璃的话语里，似乎已经察觉到江柒柒对她好，是别有目的的。 所以，江柒柒不能主动了。 小风送来清粥，听到了月儿和江柒柒的交谈，也看到了江柒柒的沉默和忧愁，心里同样为小姐难过。 “小姐别忧心，都怪三爷和那个七王爷，要不我和青枫去商量一下，给那七王爷一点苦头吃，让他知道咱不是好惹的。” 小风最明白，要不是裴玄烨对那名小厮动了手脚，楚璃就不会认定小姐帮了三爷，就不会跟小姐决裂，说那些伤小姐心的话了。 小姐明明什么都没做，那七王爷却歪曲事实，实在可恶！ 江柒柒瞧着两个看起来比她还难过的丫头，不禁“扑哧”一声笑开。 月儿和小风都懵了。 小姐怎么又笑了？ 江柒柒接过小风的粥，小口喝起来，“有你们这么贴心的女孩帮我出谋划策，我放心多了。” 月儿和小风齐齐一愣，继而红了脸。 小姐这是夸她们呢。 月儿抿唇羞涩一笑，“小姐说的哪里话，为小姐分忧是我们分内的事。” 也是发自内心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特喜欢跟小姐待在一起。 小姐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眉眼里总是带着笑，偶尔还会跟她们开玩笑。 她们不周全的时候，也从不恼，还会关心她们身体，她们的衣食住行，她们的家人，就像个暖心的大姐姐。 有时候，月儿都感觉这个院子是她们的家，很温暖。 所以为了守护这个家，守护小姐，月儿愿意做任何事。 小风傻乎乎地摸了摸头，她没有月儿那么细腻的心思，她就觉得现在的小姐好，她喜欢。 小姐伤心了，她也伤心。 小姐开心了，她才会开心。 江柒柒失笑一声，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对这些下人有多好，因为她心里就是把她们当下人使唤的。 改善她们的衣食住行，生活条件，不过是举手之劳。 因为她也喜欢身边都是快乐，无忧愁的人，那样日子才会更舒心。 没想到，就是这样举手之劳，便收获了许多真心。 反倒有些拼了命去真心对待的人，会猜忌你，辜负你呢。 江柒柒瞧着羞涩的二人，忍不住逗她们。 “怎么办？你俩这样好，我以后都舍不得将你们嫁出去了。” “我才不嫁人，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小风立即保证。 臭男人有什么好的，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小风也发现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伺候他们还不如伺候小姐呢。 江柒柒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暧昧的笑，“那是你还小，不懂男人的好，月儿你说呢？” 月儿一下子就想歪了，羞得脸通红。 “小姐，你说什么浑话呢！” 江柒柒秀眉轻轻上挑，“看来还是月儿懂得多呢。” 小风奇怪地看着月儿，拉住月儿胳膊好奇问：“月儿姐姐，男人哪里好，你跟我说说。” 月儿更羞了，“这、这不能说。” “为什么？”小风不懂。 小风本就年纪小，又痴迷武学，对男女之事从不上心，完全不明白。 月儿把求救的目光望向江柒柒。 “小姐，你快帮帮我。” 江柒柒咯咯直笑，“小风，这事确实不好解释，等我以后给你物色个好男人，将你嫁去，你就知道了。” 小风顿时兴致缺缺，“那还是算了，我不想嫁人，我就要跟着小姐。” 江柒柒随便一笑，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她们若是有了心上人，江柒柒定会将她们风光嫁出去。 如果没有，那江柒柒养她们一辈子也无妨。 喝了几口粥，润润嗓子，江柒柒便照例开始早操健身。 夏日来临，早晨空气清新凉爽，一轮健身操下来，浑身舒爽。 等她简单收拾一下后，早饭已经摆好。 水果、蔬菜、小点心、外加一点清淡鸭肉搭配，减脂又营养。 江柒柒吃得正欢，小风又忍不住提起之前的话头。 “小姐，你想好怎么对付七王爷了吗？他这次太过分了！凭什么颠倒黑白！我们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小风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月儿也附和道：“确实过分。” 虽然二人争斗有几个来回了，但江柒柒手段光明磊落，从未颠倒黑白，伤其脸面和名誉。 不料，江柒柒深深叹了一声，轻言： “这口气，我咽了。” 第79章 这次，江柒柒认输了 “为什么？” 月儿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 虽然自家小姐温柔可爱了许多，但睚眦必报，半点气儿都不能忍的性子，可从来没变过。 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还因此和楚姑娘闹僵。 小姐怎么忍得了？ 江柒柒搁下筷子，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师傅很早之前就告诫过我，不要跟裴玄烨争斗，裴玄烨虽是个王爷，但人人厌弃，他什么都没有，行事也不受约束，与他斗，伤的只会是我自己。” 之前小打小闹，江柒柒没深思，只凭喜好做事。 这次，裴玄烨真的让江柒柒吃了大亏，江柒柒不得不重新思考和裴玄烨之间的关系。 若继续争斗下去，江柒柒能对裴玄烨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相反她的小打小闹，极有可能会换来裴玄烨的致命一击。 裴玄烨是最大反派啊，他的内心痛苦而黑暗，手段残暴而嗜血。现在只是前期，后期的他，是十分疯癫可怕的。 江柒柒应该要离他要多远有多远，把他留给楚璃去对付就好了。 所以，这一次，江柒柒不打算还手了。 就当是她，认输了！ 月儿也明白了过来。 “小姐说的是，那七王爷自小就心思邪恶，手段残忍，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如此眦睚必报之人，惹不得。” “我们这次可以想办法教训他，那他还会继续报复我们，如此岂不是不死不休了！” 小风不曾想事情会这么严重。 “那我们不跟他玩了。” 江柒柒又被小风逗笑。 看，小风都以为是在玩呢。 江柒柒起初也觉得他俩在玩呢，就算不是玩，也最多不过小朋友打架，你一拳我一脚，都有分寸。 可江柒柒忽略了，小朋友打架，打着打着也会恼起来，失了分寸。 江柒柒在这本书里，可是要死的人。 她面临的是生死局，由不得半点意外出现，更承担不起裴玄烨失了分寸的手段。 “以后再见了裴玄烨，我们绕着走就是。” 只要裴玄烨不和江焱合谋造反，那江柒柒和裴玄烨完全可以成为陌生人。 江柒柒愿意先做出让步，只希望裴玄烨能就此收手。 月儿和小风乖巧地点头应是。 午饭前，青枫派下人来通报，说江鑫嚷嚷着要见她。 江柒柒二话不说，直接拒绝见他。 下人来到祠堂，把江柒柒的意思传达。 “她还说什么了？” 江鑫饿得两眼发晕，有气无力地问。 下人说：“小姐什么都没说，就两个字，不见。” 江鑫心慌了一瞬。 柒柒到底想怎么样？ 哪怕是让他听两句绝情的话，都比这样默不作声要好。 青枫劝道：“三爷，您就写吧，小姐说话算数，只要您写好了检讨书，我立马放您出来。” 江鑫…… “我不写！” “我没有东西可写！” 如果是面对面，这个错江鑫可能就认了。 单单是为了哄江柒柒开心，他也能说得出认错的话。 但让他写出来，就好像留下了证据一样，成为了他的耻辱。 他接受不了。 青枫无奈，不再说话。 江鑫气呼呼地嘟囔了一句，“你去告诉江柒柒，有本事就让她把我饿死。” 江柒柒听了回话，冷笑一声。 “那就饿死他算了，免得出去招惹是非。” 下午，江柒柒去了芙蓉园看望齐静瑶。 昨日她气极了，也没给齐静瑶好脸色，今日过去说明一下原因。 齐静瑶已经从江森那里得知了事情原委。 “是三爷的错，他太不成样子。你二哥回来也气得很，把他骂了一顿。” 江柒柒笑了笑。 “那二哥今日可在府里？” “在呢，最近都在，偶尔出去办事，也是办完事早早就回来了。” 说起这，齐静瑶脸上不免浮现出羞涩而又幸福的笑容。 因着江森总在府里，二人的交流也多了，时常在一起吃饭，晚上也…… 这样下去，或许她很快就有一个属于她和江森的孩子了。 江柒柒看得明白，凑上去神秘一笑，“那件衣服，你穿了吗？” 齐静瑶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说什么呢！我、我早就扔了。” 江柒柒眼神暧昧，“若是扔了，怎么我一提你就知道我说的是哪件衣服？我送给嫂嫂的，可不止一件衣服。” 齐静瑶错愕地抬眸，随后臊得无地自容。 “看来嫂嫂没扔呢。” 说不定每日都会想起，然后在穿与不穿之间，反复横跳。 齐静瑶瞧着江柒柒那一副老道的样子，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懂这种东西？谁教你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柒柒是什么过来人呢。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身处一个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她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啊。 嗯，不止见过，还研究了一下呢…… “咳咳。” “是三哥教我的呀。” 轻咳了一下，江柒柒找了江鑫来背锅。 也不算很冤枉江鑫，原主的很多恶习，都是跟着江鑫学的。 齐静瑶愠怒道：“这个三爷，怎么能教你这些东西！” 江柒柒偷摸一笑，没继续言语，而是拿起桌上的小刀，削个苹果吃。 齐静瑶的好奇心完全被江柒柒勾起来。 她忍不住问：“柒柒，你不是很讨厌男人的那些行径吗？为什么还会把这种衣服送给我，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事。” 不光不在意，还很推荐呢。 江柒柒眉眼生花，嫣然一笑。 “嫂嫂你看我手里这把刀，有什么特别吗？” 齐静瑶奇怪地端详了一会儿，“就是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没什么特别。” “那如果我用它来杀人呢？” 江柒柒话锋一转，眉目跟着凌厉一分。 齐静瑶心口咯噔一下，“好端端的，说什么杀人……” 然，话脱口而出后，齐静瑶体会到了一些深意。 刀，可以用来削水果，也可以用来杀人。 刀本身不具有任何对错，一切全看使用者的目的。 那衣服，也是如此。 夫妻之乐，你情我愿，便怎样都不为过。 但若强迫服从，就彻底变了味道。 “我明白了。” 齐静瑶再看江柒柒，她认真削着水果，眼神干净清澈，仿佛不谙世事。 可齐静瑶知道，江柒柒的通透、认知，远非常人能比。 甚至在江森身上，齐静瑶都没有过这种被一次又一次震惊的感受。 第80章 哦吼 晚上，齐静瑶亲自下厨。 江柒柒派人去请江森过来吃饭，江森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就过来了。 他来时，饭都没熟呢，江柒柒正陪着齐玥玩耍。 他也不记得曾经放下的狠话，凑到跟前，一边逗齐玥说了两句话，一边观察江柒柒神色。 瞧着江柒柒没有因为江鑫而情绪不佳，他放心了许多。 “我听说你一天没给你三哥饭吃？” “二哥心疼了？” 江森好笑道：“我有什么可心疼的，一个大老爷们饿两天又死不了，我就怕你心疼，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说最喜欢三哥哥了。” 原主跟江鑫玩得最好，属于是狼狈为奸了。 江柒柒撇撇嘴，“以前不懂事，觉得胡闹很痛快，现在想想实在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看看书，做做生意，忙起来生活既充实，又很有成就感。” 江柒柒昧着良心说话，她其实就喜欢躺平胡闹的人生。 但在楚璃跟前的人设崩塌了，大哥二哥跟前还要继续保持嘛。 江森有点心虚，妹妹突然变得又善良，又上进，还疾恶如仇，他这个当哥哥，压力很大。 “哥哥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江柒柒睁着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认真询问。 “对！柒柒说得很对。” 江森故作欣慰地点点头。 “那二哥可以教我做生意了吗？” “你不是跟你那个师傅做得挺好吗？” 江森可不敢让江柒柒掺和进他的生意来，他怕他的下场比江鑫还惨。 江柒柒叹了一声，“这不是因为三哥胡闹，搞砸了嘛。本来我还有很多想法，要和师傅开很多店铺，现在……哎，没了师傅，我有很多地方都不懂，求二哥教我。” 江柒柒可怜兮兮地仰头。 江森…… 真想把江鑫绑过来暴打一顿，惹谁不好，非惹楚璃。 “好，二哥教你。” 江森完全拒绝不了如此乖巧可爱，懂事上进的妹妹好吗？ “二哥最好了。” 江柒柒呵呵笑，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江森被哄得一愣一愣的，妹妹又跟他亲近了，太好了。 生意上的不光彩之处，小心一点就好了，不会被发现的。 江森自我催眠，完全没看出江柒柒眼底那抹吃定他的深意。 齐静瑶一进屋，就看到了这幅温馨的画面。 兄妹二人其乐融融，一边跟齐玥玩耍，一边闲聊。 一向不喜欢齐玥的江森，也难得对齐玥展露了笑脸。 芙蓉园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暖过。 一瞬间，齐静瑶竟酸了鼻子。 江森发现了齐静瑶，朝她看过来。 齐静瑶忙露出笑颜，“饭好了。” “吃饭喽。” 江柒柒拍了拍玩小布偶的齐玥。 齐玥就像得了命令一般，连忙放下布偶，跑到齐静瑶身边去，抱住齐静瑶大腿。 天知道，齐玥在江柒柒和江森的双重注视下，玩得有多么胆战心惊。 饭桌上，同样其乐融融。 江柒柒不停地夸齐静瑶做饭好吃，声音好听，皮肤好好，身材好好，贤良淑德，是她学习的表率。 齐静瑶从没被这么夸过，羞得从耳尖红到脖颈里去，连连让江柒柒莫要胡闹。 江森抿唇笑，不跟着胡闹，也不制止。 饭后，江柒柒忙不迭溜了。 齐静瑶浑身不自在，偷偷看江森。 江森刚好捕捉到她的眼神，眸里还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 齐静瑶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我、我去收拾。” 说着，去收碗筷。 下人一看，连忙帮忙，很快将桌子收拾干净。 齐静瑶无事可做，又去弄齐玥，一会儿给她整衣服，一会儿给她扎辫子，胡乱忙了半天，江森还没走，甚至悠闲地拿起一旁的闲书看了起来。 那样子，似是不打算回去。 齐静瑶低头浅思了一会儿，让嬷嬷把齐玥抱回去，然后乖顺地坐在江森身边。 她抚了抚耳尖秀发，“爷近日管内管外，辛苦了，内务的事我也可以帮忙的。” “嗯，待我处理妥当了，就继续交给你管。” 江森搭话，和气很多，就真像相濡以沫的夫妻那般，闲聊家事。 这是以前没有的。 齐静瑶眸里闪烁着点点光芒，就这个问题跟江森聊起来。 因着江森句句有回应，她越聊越起劲。 夜色，便渐渐晚了。 江森放下闲书，略显幽深的目光投在齐静瑶白净红润的脸颊上，她眉眼弯弯，唇色殷红，很是可口的样子。 “洗漱吧。” 他待在这儿，可不是为了闲聊的。 齐静瑶脸上的红霞就没落过，水汪汪的眸子忽闪了几下，轻轻点头。 她叫下人去准备热水。 不一会儿，江森穿着轻薄的里衣坐在床边，等齐静瑶。 然，左等右等，齐静瑶都不好。 在江森快等得不耐烦时，齐静瑶终于进了里屋。 江森眉头深深皱起来。 “你把自己裹起来干什么？” 只见齐静瑶用一件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却红得要滴血似的。 “过来。” 江森启唇，声音淡淡，听不出多少情欲。 齐静瑶是既羞且怕，怕江森不喜欢，怕江森骂她不知廉耻。 这么想着，齐静瑶又怂了。 想逃！ 然，江柒柒的话和江柒柒坦荡的笑，不断冲击她的心，让她不受控制地去认可江柒柒。 就像是有魔力一般。 天人交战了半晌，齐静瑶蓦地涌出无限勇气，“哗啦”一声扯开了自己的披风。 美好的酮体半露，轻薄的料子刚刚好掩盖了最让人遐想的地方，大胆非常却又欲拒还迎，真真教人移不开眼。 江森睫毛轻颤，瞳孔在一瞬间的放大后又急速地收紧，气息也跟着紊乱了。 “过来。” 他再次开口，嗓音已不似刚才清朗。 齐静瑶太紧张，整个大脑里一片混沌，听话地走过去。 莹润的肌肤染上粉红，在烛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江森抬手轻轻抚摸，细腻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他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受。 这是他的宝贝，只属于他，只能他一个人享受。 这种感觉对江森来说很奇妙，但他没工夫深思，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啊！” 齐静瑶惊呼一声，整个人腾空，然后被扔进了床里。 第81章 谢晚晚过得不错 人一旦有了必须占有，非要守护的东西时，就有了软肋。 有了软肋的人，行事就有了牵挂，不得放肆，不能胡作非为。 江森不愿意亲近齐静瑶，不想要孩子，无非就是不想受到这份约束。 虽说江柒柒也是他要守护的人，但守护江柒柒的人很多，并不是非他不可。 自己的女人，自己的血脉至亲，才会放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江森还没有发现他的思想已经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 或许有一天，他会突然警觉，但为时已晚。 翌日，午饭后，齐静瑶邀江柒柒去逛街。 江柒柒收拾了一下，欣然前往。 她到府门口时，齐静瑶已经在了，正和齐玥玩游戏。 齐玥跑得很快，笑得很开心。 “慢点、慢点。” 齐静瑶担心她犯病，一个劲儿提醒着。 有太医三天两头来请脉，日日喝着昂贵的汤药，齐玥的身体强壮许多，喘症也好了很多。 见江柒柒缓缓走来，齐静瑶停下来看她。 江柒柒今日穿了一袭淡蓝色罗裙，如澄澈湖水般清新动人。裙摆垂顺而轻薄，仿佛带着清晨的露珠与微风。上衣是月白色的纱制短衫，若有似无透出纤细的胳膊和柔嫩的肌肤，袖口处的蓝色小花与罗裙相互呼应，如诗如画。 “真美！” 她迎上两步，牵起江柒柒的手，忍不住夸赞道。 江柒柒秀丽的眉尾轻轻上挑，“嫂嫂今日春风拂面，灿若桃花，才是仙子模样。” 齐静瑶忍不住想起昨晚，粉面更红，似朝霞艳丽。 “属你嘴甜。” 她娇嗔，快三十岁的了，如少女般动人。 这被爱情滋养的女人，果然是别有魅力。 大庭广众，江柒柒也不好多逗齐静瑶，问她：“怎么想起逛街去？” 齐静瑶拉住凑到身边的齐玥的手，笑言：“给玥玥添置点衣物配饰，顺带给我未来嫂嫂选购礼物。” “哦？未来嫂嫂？” “嗯，今早得的信儿，我二哥要成亲了。” 齐静瑶和江柒柒一边出门，一边闲聊。 家里哥哥成亲，是喜事，但江柒柒看齐静瑶面上并无喜色。 “怎么了？女方家不得你喜欢。” 齐静瑶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我还不知女方家是谁，只听说普通人家，但……” 齐静瑶轻叹一声，“问题不在女方，是我二哥。” 二人上车，坐稳后，齐静瑶接着说。 “你大概不知，我二哥生来痴傻，生活也不能自理，没姑娘愿意嫁给他。前些年我母亲还给他房里提了个通房，想着留个后，但我二哥完全不通情爱，没用的。家里也就歇了心思，不打算给他娶亲，就这么养着，让他无忧无虑过完此生就好了。” 江柒柒静静听着，没多话。 齐静瑶接着说：“也不知怎么又说了姻缘，我问了下人，也说不明白。我想了一早上，总归是喜事，若是这姑娘真心嫁我二哥，只要她生下一儿半女，也算齐家功臣，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请你出门，想好好挑个礼物送给未来嫂嫂。” “承蒙嫂嫂看重，我一定好好挑。” 江柒柒没对齐家这场婚事做任何评价，因为跟她都没有关系。 齐静瑶作为出嫁女，尚且无法插手，就别提江柒柒了。 不过，江柒柒心里是觉得不正常。 如果齐二哥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哪家姑娘能甘心嫁，就是求财，都受委屈了。 所以这姑娘的底细和目的，不得不让人担忧呢。 讨论了一会儿送什么礼物，珍宝阁到了。 珍宝阁同样位于京城最繁华的荣华街上，铺面极大，共有三层，单是门楣上的牌匾便是以紫檀木为底，金漆书写，贵气逼人。 踏入店铺，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各类珍宝陈列在眼前，不像卖货，更像展览，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然而这只是第一层，二楼三楼非皇亲贵胄难以进入。 “夫人，小姐。” 老管事一眼认出齐静瑶和江柒柒，忙前来迎接，将二人请上楼。 这是江森的产业，齐静瑶来了，自然能……随便挑。 江柒柒原身也是常来的，对这里的人和事都很熟悉。 江柒柒上楼时，随意打量着一楼的陈列和几个客人，突然，她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谢晚晚坐在一处角落的待客桌旁，打量着桌上成套的首饰，身上的衣服也异常华贵。 江柒柒有点惊讶。 谢晚晚离开相府后，竟过得如此风生水起。 想想也是，相府那么多人，都是反派，都死得很惨，只有谢晚晚凭借玲珑心思和狠辣手段，逃脱了制裁，还活得不错。 那么离开相府，谢晚晚想谋个好日子，也不难。 这一切都跟江柒柒没关系了。 江柒柒多看了两眼后，也就没再理会。 然，出门没看黄历，这讨厌的人一个两个都往跟前扑。 江柒柒往三楼去，正好碰到裴玄烨从三楼下来。 他身边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极为灵秀，弯弯柳眉，大大眼睛，可爱又灵动，亲切地挽着裴玄烨的手。 江柒柒目光落在小姑娘那明显爱慕裴玄烨的笑脸上，默默给小姑娘竖起一个大拇指，敬你是条汉子！ 裴玄烨淡漠的眼神在看到江柒柒时，一下子变得兴趣盎然。 两日过去了，他怎么瞧着江柒柒依然容光焕发，甚至更加美艳动人了。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女人，那日表现得那般伤心，转头就没事了。 江柒柒绷着脸，只轻轻扫了裴玄烨一眼，就移开，心中默念惹不起、惹不起！不理他、不理他！ 也就几秒的时间，二人便错身而过。 裴玄烨莫名觉得江柒柒态度有些奇怪，忍不住回头追着去看江柒柒。 江柒柒每一次见了他，表情都很是丰富，或恐惧害怕、或生气恼怒、或满眼算计。 今日说不上的平淡，仿佛不认识他，又好像刻意忽视他。 不应该啊！ 裴玄烨认为江柒柒上次吃了大亏，这次见了他，定然没有好脸色。 裴玄烨身边的小姑娘是他的表妹，方灵儿。 方灵儿追随裴玄烨的目光，看向江柒柒，眸子忍不住眯起来。 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连烨哥哥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走。 第82章 江柒柒是个例 “她是谁呀？” 方灵儿仰头露出甜甜的笑，天真好奇地问。 裴玄烨转头继续下楼，面容恢复冷淡，“一个有趣之人。” 有趣？ 方灵儿不太明白有趣两个字的分量，追着问：“怎么个有趣？烨哥哥给我讲讲。” 裴玄烨淡淡的，没有回答方灵儿的追问。 方灵儿知道裴玄烨这是不想说。 她了解裴玄烨的脾性，是真的喜怒无常，便不敢追问了。 但她又心有不甘，那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漂亮到她无端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烨哥哥，刚才还有一只镯子我很喜欢，想再去看一眼。”方灵儿耍起了小心思。 裴玄烨停下脚步，有点犹豫，这样返回去，感觉他像是追着江柒柒去的。 “烨哥哥，你说了我今天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方灵儿拉了拉裴玄烨的衣袖，撒娇道。 “好吧。” 二人又返回了三楼。 江柒柒已经进了包厢，方灵儿没瞧见人，只好告知侍者缘由，重新进入包厢挑选。 但由于侍者送货频繁，包厢的门几乎开着，方灵儿很快发现江柒柒就在她的隔壁。 她心不在焉地挑选，耳朵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裴玄烨内功高强，不用专门，也能透过这薄薄的木墙听到对面的谈话声。 “这个可爱。” 江柒柒拿起一只雕刻十分精致的小兔子金钗，戴在齐玥发间。 可惜小姑娘自小生病，头发有点枯黄，皮肤也略显粗糙暗淡，撑不起金的华贵，显得又酸又老气。 江柒柒眉头一簇，“还得好好养养。” “不急，慢慢来。” 齐静瑶笑着挑选了一个吊坠，是平安锁的样式。 她帮齐玥戴着，问齐玥：“喜欢吗？” 齐玥懂事地点头，“喜欢。” 不一会儿，齐静瑶便为齐玥挑选了好几个配饰，都很适合齐玥。 江柒柒在一旁浅浅笑，齐静瑶真的很适合做母亲。 “柒柒，这只镯子不错，很适合你。” 只见齐静瑶在新送来的大人饰品中挑了一只最纯净无瑕的玉镯。 江柒柒接过来欣赏，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 “好纯净的玉，像一轮皎洁的月。” 虽然江柒柒有很多饰品，但这么好的玉镯，她还没见过。 她试着戴在手上，圈口刚刚好。 细腻的玉质如沁凉的水滑过肌肤，很舒服。 纤尘不染的白更是衬得江柒柒肌肤如雪。 包厢内略显昏暗，江柒柒起身来到外面，伸出纤纤皓腕欣赏。 这一幕恰好落入裴玄烨眼中，他忍不住联想到森林中的精灵，便似江柒柒这般容貌绝美、身姿优越、灵动鲜活、笑容纯真。 管事瞧着江柒柒喜欢，欣慰地说道：“这枚玉镯的品质已是最佳，前年就到了，不过我一直藏着，今天第一次露面呢。” 他原想着大爷还没有娶妻呢，这种好东西，当然要留着给未来相府的夫人。 不过小姐喜欢，也是一样。 二爷从来都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小姐一份呢。 江柒柒确实喜欢，刚准备说她带走了，便有一道骄横的声音突兀响起。 “确实漂亮，我也想要，不知这位小姐能否割爱？” 江柒柒转身看向方灵儿以及她身后的裴玄烨。 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真是无语！ 齐静瑶闻言也走出来查看。 管事客气地走到江柒柒前面去，对方灵儿抱歉一笑，“方小姐，这枚玉镯不卖的。” 方灵儿眉心一竖，“你已经卖给她了？凭什么她能买我不能？管事的，难道是你觉得王爷不够格来买吗？” 方灵儿刚才听见了，这枚玉镯藏了一年，这是第一次拿出来。 难道眼前的女人能比王爷更尊贵？ 就算更尊贵，珍宝阁凭什么这么瞧不起王爷？好东西拿都不拿出来。 七王爷，无官职，无能力，名声臭大街，比之其他王爷，尊贵程度差太多。 江柒柒好像听见方灵儿是这样说的…… 管事也是被方灵惊呆了，她这么说，难道不是在变相贬低七王爷吗？ 愚蠢！ 管事忍住心中鄙夷，耐心解释： “方小姐误会了，王爷想要，我可以再去寻，但这一只……” “你要卖多少，我可以多出一成！” 方灵儿懒得听管事那些推辞的话，直接抬价。 这样品质的玉镯价值在两千两往上，多一成，就能多出二百两，不算少了。 方灵儿盯着江柒柒，目光里满是势在必得。 江柒柒眨巴眨眼，不明白这位小姑娘怎么对自己有敌意？ 而且，不愧是裴玄烨那边的人，行事作风如出一辙，财大气粗，只要想要就抬价。 似乎觉得钱是万能的！ 管事目露不悦，语气也冷了下来。 “方小姐，玉镯是自留款，只给我家小姐夫人佩戴，真的不卖！请您谅解。” “自留？你家？” 方灵儿总算回过味来，有些震惊道：“你、你是……” 方灵儿当然知道珍宝阁是相府的产业，那么眼前的女人，就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名头的……江柒柒！ 一瞬间，方灵儿心中的危机感更浓郁了。 相府小姐，怪不得烨哥哥会对她高看一眼。 要知道，江焱在朝中深受皇帝看重，几乎能一手遮天，所以江柒柒的分量比一些公主都重。 方灵儿盯着江柒柒，面色凝重而严肃，她心中不甘，不想就这么认输。 “烨哥哥，我好喜欢，也想要。” 方灵儿扭头，可怜巴巴地看向裴玄烨。 裴玄烨目露烦躁，他刚给江柒柒难堪，江柒柒哪能让给他？ 方灵儿跑到裴玄烨跟前，委屈道：“你说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又是这句话！ 这次裴玄烨没有立刻同意，眸光沉沉地看了江柒柒一眼。 江柒柒面色平静如水，他一时摸不准江柒柒在想什么。 方灵儿眼看连这句从来都很管用的话也不管用了，顿时眼泪汪汪。 那架势，仿佛今天得不到镯子，就会大哭一场。 其实，玉镯根本不重要，方灵儿就是想看裴玄烨会不会如她的意，去让江柒柒受委屈。 如果裴玄烨照做了，就说明在裴玄烨心中，她更重要。 如果没照做，那……江柒柒将会是她此生之敌！她自会另想办法把江柒柒从裴玄烨心中抹去！ 也不怪方灵儿如此重视江柒柒，裴玄烨日常对女人不感兴趣，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江柒柒是个例。 第83章 请王爷高抬贵手 裴玄烨瞧着方灵儿的泪眼，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门，来到江柒柒近前。 “如何才能割爱？” 江柒柒挺意外的。 她刚从裴玄烨手底吃了亏，正生着气，极有可能借着这个由头，好好羞辱裴玄烨一番。 裴玄烨不可能想不到，但他还是来谈了。 足可见，这位方小姐对裴玄烨非常重要。 可是，书中有这号人物吗？ 江柒柒分明记得书中，裴玄烨身处痛苦的深渊，断情绝爱，没什么在意的女人。 好奇归好奇，江柒柒也懒得深究。 她看了手腕间的镯子，怪舍不得，但狠狠心，还是摘了下来。 “送给你了。” 她把摘下的镯子移出去。 送？ 裴玄烨错愕极了，这是什么新的羞辱人的法子吗？ 却听江柒柒又道：“就当是我之前对王爷多有不敬的赔礼，日后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话落，江柒柒素手前移，把镯子抵在裴玄烨胸前。 裴玄烨下意识接住。 江柒柒收手，返身回屋。 管事心疼啊，那可是他藏了两年的镯子，但听小姐话音，似乎跟裴玄烨有过节。 裴玄烨是个煞神，如果一个镯子能平息小姐与裴玄烨的恩怨，那也算值了。 管事连忙跟进包厢，安慰江柒柒。 “小姐别难过，我这就托人去寻，定寻一只更好的玉镯来。” 江柒柒甜甜一笑，“不用的，这种东西全看缘分，许是我和它没有缘吧。” 裴玄烨则久久回不过神来。 方灵儿跑上前，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裴玄烨确实为了她开口索要镯子，这份情意就足够了。 “好漂亮。” 方灵儿伸手要拿过来瞧。 不料，裴玄烨躲开了方灵儿的手，没把镯子给方灵儿，还怒气冲冲地转身回了包厢。 江柒柒的做法，完全出乎裴玄烨的意料。 而且，他不痛快！ 很不痛快！ 江柒柒继续帮齐静瑶选礼物，话音舒缓温柔，仿佛并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这套头面挺不错。” 齐静瑶心里好奇，看着江柒柒，眸光往隔壁瞟，无声询问，那七王爷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 江柒柒简单回复，不欲多谈。 齐静瑶很识趣，不再多问，主要是瞧着江柒柒面上自若，应是心里有数。 她把目光放在头面上，细细端详后，也觉得不错。 “那就选这套。” 老管事利索地把挑选好的东西都打包起来，江柒柒便和齐静瑶离开了。 裴玄烨耳朵灵，忍不住将目光移出房间，看着江柒柒身姿袅袅、淡淡离去，眼神从始至终没有投向他这里。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镯，柔润嫩滑，就好像接玉镯时触碰到的那纤纤玉指一般触感。 江柒柒当真是要服软，求和吗？ 裴玄烨不敢确定，他见过江柒柒的真面目，那是一个嚣张、自信、运筹帷幄、善于算计的女人，她不可能轻易认输。 所以，这一定是她的新手段吧。 迷惑敌人，再给予致命一击！ 裴玄烨阴暗地盘算着，不愿相信江柒柒的让步。 “烨哥哥。” 方灵儿瞧着裴玄烨愈发阴郁的脸色，有点害怕，也不敢放肆了。 裴玄烨淡淡撇了她一眼，那一眼是不悦的。 但他并未出言训诫，说方灵儿的不是，只淡声道：“好了，送你回去。” 方灵儿乖巧地点头，目光落在那只裴玄烨还没有给她的玉镯上。 裴玄烨就跟没看见似的，拿着玉镯起身，半点要交给方灵儿的意思都没有。 方灵儿委屈地撇撇嘴，但她见过裴玄烨凶残到六亲不认的模样，不敢继续闹了。 江柒柒下楼时，又往谢晚晚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谢晚晚似乎刚走，侍者还在收拾桌面，看那喜悦的神色应该是卖了不少。 之后，江柒柒等人又去街上逛了逛，给齐玥买了点零嘴和小玩具。 回到相府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柒柒，已经三天了，不吃不喝会出事的。” 齐静瑶突然拉住江柒柒的手，提醒她。 齐静瑶说的自然是江鑫，江柒柒已经把这人关了三天，没给吃没给喝。 江柒柒淡淡一笑，“嫂嫂放心，我早上就喊了大夫等候着，不会让江鑫被饿死渴死。” 齐静瑶…… 这两兄妹，一个比一个犟，一个比一个狠。 她都好奇了，不知最后谁会服软？ “你有数就好。” 齐静瑶抱着齐玥，回去芙蓉园。 江柒柒回了玉澜轩，也累了，躺在贵妃椅上休憩。 小风贴心地给她捶腿，小月端来一碗甜粥给她润嗓子，去火气。 正喝着，青枫匆匆忙忙赶来。 “小姐，三爷从中午开始就没了动静，我让大夫去看，大夫说饿晕了，再不吃东西，恐怕不行。” “嗯，让大夫给他喂点参汤，醒来后每顿给他一个馒头和一壶水。” 江柒柒早有预料，淡定地说出对策。 青枫瞧着事情闹得有点大了，忍不住提议：“小姐不去看看三爷吗？” 那狼狈模样可怜死了，小姐去了，或许就不会忍心这么惩罚三爷。 “不去，什么时候写出检讨书，什么再来叫我。” 现在去了也无用。 江柒柒不爱做这些无用的事情。 青枫为江鑫浅浅默哀一秒，惹谁不好非惹小姐。 月儿心中又好笑，又担忧。 “小姐真不担心伤了您和三爷的情分？” 江柒柒眼睛一闭，继续睡觉，懒洋洋地回了一声，“他利用我欺骗师傅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不会伤了和我的情分？” 月儿不再说话，看来楚璃在小姐心里的分量真的很重，甚至比三爷还重。 一个晚上，大夫喂江鑫喝了三次参汤，天快亮时，他终于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时间，江鑫的大脑是混沌的，甚至一时想不起自己是谁。 看着眼前的大夫，和祠堂的布局，以及门口的青枫，他终于回过神，他被江柒柒关在这里，整整三天，没一口饭吃，没一口水喝。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真的以为他要死在这里了！ 江柒柒，你tm真狠啊！ 青枫听到动静，回身看了一眼，然后提着准备好的食盒走进来，顺带给了大夫一个眼神。 大夫收拾东西，匆匆离去。 青枫放下食盒，轻叹了一声，“三爷，你就别跟小姐较劲了。” 江鑫懂了，江柒柒还不打算放他出去。 他差点死了，江柒柒都不打算放他出去！ 第84章 该死! 江鑫看着食盒，伸腿踢了一脚，食盒倒地，里面的馒头滚出来，水壶里的水“咕咚咕咚”往外流。 他的瞳孔难以置信地放大了一瞬，就算是牢里的犯人，都不至于吃得这么寒酸吧！ 他还是相府的三爷吗？ “江柒柒来过吗？” 江鑫出声，嗓音被拉扯，嘶哑得像公鸭叫唤。 青枫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二爷呢？” “没来。” “大爷呢？” “也没。” 江鑫鼻子一酸，眼睛蓦地红了。 他真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青枫叹了一声，退出去，关上了门。 室内，漆黑一片。 江鑫颓然坐着，真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死了，江柒柒会后悔吧，大哥和二哥也会难过吧，好想惩罚他们！ 然而…… “呵呵呵~” 江鑫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看，他一点都不自信。 他还真不确定江柒柒会不会后悔，大哥二哥会不会难过。 他一个无所作为的浪荡子，只会给相府抹黑，死了才好呢！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 既然如此，他倔强什么呢？干什么在这里受罪呢？ 江柒柒想要他的认罪书。 好啊，给她就是了。 他连死都没人在意，要脸又有什么用？ 江鑫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抓起滚在地上的馒头，塞进嘴里。 天亮起来的时候，江鑫爬到桌边，随意磨了两下墨，拿起笔蘸了一点，龙飞凤舞起来。 不一会儿，他停下笔，喊了一声。 “进来。” 青枫闻言，开门而入。 江鑫将写好的检讨书扔过去。 青枫眼睛一亮，忙道：“我去找小姐。” 说着，急急忙忙走了，都忘了关门。 但江鑫已经没有趁机溜出去的心思，他趴在桌上，等江柒柒来。 青枫匆匆跑到玉澜轩，江柒柒才刚起床。 他迫不及待地在门口说：“小姐，三爷把保证书写好了。” “哦？” 江柒柒有点意外，昨天晚上还晕着，这会儿就写好了。 “拿进来我看看。” 月儿出门去，把保证书拿进房，呈给江柒柒。 江柒柒接都没接，只扫了一眼，便翻了个白眼。 “拿回去让他重写，我的要求是用我的笔迹，写一万字保证书！” 青枫这才想了起来，还有要求呢。 “是！” 青枫转身就跑，他没关门啊！ “诶……” 江柒柒出声。 青枫耳朵尖，跑出去的步伐一顿，又忙转回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他肯定要说不可能写够一万字，你就让他把之前做的亏心事全写出来。”江柒柒轻言。 青枫倒吸一口凉气。 小姐是真狠啊。 还好，还好，他是小姐的人，他可听话了！ 回到祠堂，看到江鑫还在，青枫松了口气。 江鑫抬起头，往青枫身后瞧，没看见江柒柒。 “她呢？不会还不愿意见我吧？” “不是。”青枫有点难以开口，停顿了半晌，才狠心道：“小姐说那份不行，要用她的笔迹，写一万字。” 江鑫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就那么点破事，能写一万字吗？你让她来写！” 青枫暗道江柒柒料事如神。 “小姐还说了，如果写不到一万，还可以把……您以前做的亏心事写出来。” 瞧着江鑫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青枫连忙退出去关了门，免得挨骂。 江鑫的胸膛起伏、起伏、再起伏。 最后化为自嘲一笑。 柒柒啊，你非得看看你哥是个多么肮脏的人吗？ 好啊，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江鑫重新开始磨墨，不同之前的敷衍，他磨得很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极为看重的事。 最后，执笔落字。 他已经非常虚弱，落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握住自己的手腕，尽最大可能稳住，一笔一画开始写。 江柒柒的字迹融合现代字体风格，自成一脉，不好模仿。 然而，从江鑫笔下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江柒柒自己写的。 江鑫明明只拿走了江柒柒的一页字迹，却仿佛细细研究过江柒柒每一个字的写法，写得如出一辙。 一万字，真的不容易。 江鑫足足写了两天，纸张堆在一起，厚厚一沓，有几十张。 青枫送着三餐，看着江鑫不停地写，脸色一会儿比一会儿惨白，手却从未停下过。 他瞧着心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件事？ 只能叹一声道：总归小姐有小姐的盘算吧。 最后一个字落笔，江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的手陡然落下，毛笔跌在地上，笔墨溅开，像一朵黑色的花。 青枫听到动静，忙打开门，便看到江鑫失神坐着，仿佛被抽干了灵魂。 “三爷，您没事吧？” 江鑫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他想说叫她来吧，但话到嘴边，又收回了。 只说：“我写完了。” “哎！” 青枫应了一声，狂奔去玉澜轩。 玉澜轩，江柒柒一身白衣似雪，不染纤尘，正躺在树荫下的贵妃椅上乘凉，手里还捧着一卷书，看得津津有味。 青枫气喘吁吁道：“小姐，三爷写完了，这次是真写好了！” 江柒柒挪开书，露出自己的眼睛，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淡淡道：“那去看看吧。” 祠堂的门开着，江柒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案几前的江鑫。 他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一身锦衣也皱皱巴巴，不成样子，面色更是白中带青，憔悴不堪。 江柒柒提着衣裙跨过门槛，江鑫抬起头来，目光是无神且冰冷的。 江鑫没说话，江柒柒也没理他，拿起最上层的一页纸。 目光触及字迹，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连她都觉得，这字出自她的手。 原书中，对江鑫的描写不多，从未说过他有模仿字迹的能力。 这隐藏的技能，实在令人惊心，也让江柒柒警醒。 书是片面，但世界是丰富，她不知道东西多的是。 一万字实在太多了，江柒柒坐在一个蒲团上慢慢看。 江鑫盯着江柒柒，拳头紧紧攥着，表情倔强，整个人呈防御抵抗的姿态。 他想：如果江柒柒嘲讽他、责骂他、瞧不起他，他一定要笑出来，他就是这样坏，他无所谓。 江柒柒越看越心惊。 江鑫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诱骗、玩弄、强迫、抛弃，他把女人为玩物体现得淋漓尽致。 谁看了都要说一句：真该死啊！ 第85章 大哭一场 看完所有，江柒柒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 江柒柒当然知道江鑫是个坏人，书中写得很明确，甚至他的坏只为享乐，没有苦衷，没有不得已。 但江柒柒想，这是作者的设定，是她来之前就被书写好的。 她不想纠结那些被定好的过往，只愿往前看。 然，书中三言两语，描绘不出其中罪恶的万分之一，她低估了这份赤裸裸的罪状，对她的冲击。 江鑫在江柒柒的沉默中，越来越虚，心竟不受控制地慌了起来。 难道，他写得太黑暗，吓到柒柒了？ “你、你怎么不说话？” 江鑫快速地眨了几下眼，因为怨恨江柒柒而建立起的保护自己的堡垒，摇摇欲坠。 江柒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 清澈的眸带着丝丝沉重望向江鑫，轻而慢地开口：“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这其中一位女子，那么你对我来说该是何等恶魔。” 没有痛斥，没有嫌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世界最锋利的刀，狠狠刺入江鑫的心脏。 “你是我的妹妹。” 所以，他永远不可能伤害江柒柒，江柒柒不可能是其中一位。 “可我也是女人。” 江柒柒站起身，声音幽幽，说不出是伤心更多，还是失望更多。 江鑫的眉心狠狠蹙起，一双眸子在地上慌乱地游移，不敢去直视江柒柒。 他、他…… 他喉间哽咽，说不出任何话。 他脑子混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柒柒松手，最后一页纸从她指尖滑落，飘在地上，那一行行字落入江鑫的眼睛。 看着她们痴恋而讨好的眼神；看着她们恐惧却服从的跪姿；看着她们痛苦而卑微的求饶……我很快乐！ 每一个她，都是“她”！ 都是一个跌落深渊的女人…… 一刻钟前，江鑫亲手写出的最后一句话，在短短的一刻钟后，如同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他给江柒柒展露了什么！ 就算是曾经和他同流合污的江柒柒，他都有分寸的，他都不会把太过邪恶的东西露给妹妹。 他！ 究竟做了什么？ “你自由了。” 江柒柒抬脚离开，只留下这四个字，语气淡得像水也一样，似乎眼前这人与她再无关系。 而言语仿佛有生命，四个字像紧箍咒紧紧缠绕在江鑫的心头，让他喘不上气。 为什么江柒柒不来骂他？ 只要她声音高一点，只要她态度恶劣一点，只要她像几日之前那样同他吵，他便可以愤怒地起身，告诉她：我就是这样可恶，就是这样的恶魔，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猩红的眸子抬起来，看着那一缕纤弱而挺拔的背影。 江鑫终于明白，终于相信，她的妹妹真的变了，变成为了与他截然不同，走向美好的人。 这…… 很好。 一瞬间，江鑫的目光彻底黯淡，所有的怨、恨、不甘、挣扎、倔强，全都消失。 “三爷。” 青枫担忧地唤了一声。 江鑫动了动发麻的腿，踉跄着爬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还是青枫帮忙，才最终起身。 可他仿佛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呆呆地走出门槛。 青枫看着那身后几十页的罪状，忍不住提醒，“三爷，小姐没说怎么处理这些纸，您可以拿走的。” 江鑫缓缓回头，看了看那些纸，又目光上移落到那些列祖列宗的牌位上。 无所谓了。 江鑫默不作声地把头转回去，晃荡着单薄的躯体，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现在只想、只想找一个一点光都没有，阴暗的角落，悄悄地待着、待着…… 文香苑，江鑫的住宅。 江焱静静地坐在院中石桌旁的凳子上等江鑫。 江鑫回到院子，一抬眸，眸光紧缩。 他下意识地觉得江焱是来训诫他的，毕竟江焱没少训过他。 这次江柒柒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江焱又最宠江柒柒，自然少不了要将他骂上一顿。 江焱的目光投向江鑫，他久居丞相之位，一身气质沉稳，心思情绪不露半分。 可正是如此，让人难以揣测，不寒而栗。 江鑫一下变得拘束，蹑手蹑脚往里走，忍不住捏起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 长兄如父，江鑫对江焱既敬又怕。 他走到江焱跟前，垂头停训，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江焱看着满身狼狈、又黯然伤神的江鑫，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他伸手将江鑫垂在额前的头发捋在耳后，浅浅抿唇，再开口。 “是大哥的错，这些年太过忽视你，每每见面，只斥责与你，却从未关心过你。” 江鑫以为自己神智不清幻听了，难以置信地抬眸，呆呆看着江焱。 江焱浅浅叹息，“你幼时乖巧懂事，喜欢读书，三岁识字，五岁便能写一手好字，母亲时常夸你是我们兄弟里最聪明的，以后定是举世无双的才子。” 江焱眼眶染上一抹薄红。 “我、愧对母亲的嘱托。” 这大概就是兄长和父母的不同。 父母爱子，事无巨细，吃饭穿衣，交友心情，生活工作，都好生照料。 可身为摸爬滚打过来的年轻兄长，总以为弟弟们会自己开窍，自己成才，骂几句便能有所改变。 江鑫青乌的唇止不住地抽动，喉间的哽咽一波又一波涌上来，难以拟制。 他饿了三天、差点死去、被江柒柒软刀子捅了一次又一次，期间无数次泪水上涌，却始终未落。 现在，毫无征兆，夺眶而出。 男人终归不善言辞，江焱将手搭在江鑫肩头拍了拍。 “好好休息几日，去朝中任职，大哥相信你会做好。” 江鑫死死抿着唇，无法言语，他怕他松了牙关，就会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江焱没听到回复，也没说什么。 他不想强迫江鑫答应下来，一切还是要他自己愿意。 不过…… “柒柒她还年轻，有时行事莽撞，失了分寸，但她是为你好，莫要怪她。” 江焱什么都知道，江柒柒与江鑫在祠堂的时候，他就在屋旁，他没有真的不管这个弟弟。 江鑫手掌抵着头，捂着眼，不愿让江焱看到他满脸泪痕。 江焱再度拍了拍他的肩，抬脚离去。 江鑫垂着头，艰难地挪动步子，走到自己的门前，打开门，关上门，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滑坐在地上，终是哭出了声。 他确实该哭一场。 哭已故母亲曾对他有那么大的期望。 哭大哥明明也是年少，却要肩负他的人生。 哭妹妹本纯真良善，却被他带坏。 他，辜负了所有爱他的人！ 第86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青枫把江鑫的保证书，不，完全不是保证书，就是赤裸裸的罪状，他好生收了起来，清理了祠堂，回到玉澜轩。 “小姐，这些东西怕是不能流出去，你看如何处理？” 江柒柒虽深受震撼，但理智尚在。 “烧了吧。” 此事若是换作楚璃，可能会在正义和私欲之间纠结，但江柒柒不会。 她并非良善之人，那只是她的伪装，她的本性同样自私而凉薄，她的每一个行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和未来而谋划。 大义灭亲，把江鑫惩处，对江柒柒没有半点好处。 更何况，还有两个原因横在中间。 其一，便是人设问题，江柒柒也不知道怎么正确看待这些人的过往。 其二，她用了江柒柒的身体，享受了尊荣，在江母墓前许下了守护江家的承诺。 总要努力挽回，而不是轻易放弃。 江家每个人都是反派，都罪孽深重，若是她放弃了江鑫，那岂不是要放弃所有。 只希望，江鑫经此一事，能有所改变。 当然，他若执迷不悟，非要跟江柒柒作对、坏事，江柒柒便不会再放过他。 青枫舒了一口气。 小姐虽然厉色，手段狠了些，但总归还是在乎江鑫这个哥哥的。 二哥江森答应了江柒柒教她做生意，江柒柒可没有忘记，午饭后，慢悠悠来到文轩园。 天气越发热了，书房的门大敞着。 江森伏案查账，偶尔落笔记下一些内容。 齐静瑶坐在旁侧，柔顺的发丝落在胸前，时而磨墨，时而剥了葡萄喂进江森嘴里。 画面很是温馨。 江柒柒由衷地佩服齐静瑶，看江森满眼爱意，把江森服侍得周周到到，简直是贤良淑德的典范。 这要是换作江柒柒，委屈死了！ 齐静瑶瞧见江柒柒，连忙起身，笑眼盈盈出了门来迎她。 “快进去坐。” 江柒柒随之进门。 江森抬眸瞧了一眼江柒柒的神色，“你三哥哭得我这边都能听见声儿了，你倒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江柒柒撇撇嘴，“二哥这是怪我欺负他了？” 江柒柒已经得了信，江鑫哭是江焱走后的事，不全是她的原因。 江森哪敢怪江柒柒，她以前是府里混世魔王，现在是妥妥的山中大王，说一不二，他可不敢怪罪。 “哎！哭就哭吧，他也该受受磋磨。” 这话一听就知道，江森也时刻关注着江鑫，什么都清楚呢。 之所以不责怪江柒柒，是因为江柒柒把那些罪状都烧了。 如果江柒柒没烧，私自藏起来，那江森江焱都会亲自登门，跟她谈话了。 江柒柒坐下来，往江森书桌瞧了一眼，“不说他了，我是来学习的。” 江森瞬间头大。 好在送进府里的都是干净生意，教就教吧。 就这样，江柒柒赖在了凌云阁，整日蹭吃蹭喝。 也因着江柒柒的加入，芙蓉阁越发热闹，整日欢声笑语。 偶尔江森出门去门店走动，江柒柒也要缠着他不放，不动声色地摸清了江森的大部分生意，还悄悄收买了几个人。 当然，都是些无关轻重的小人物。 太重要的人，江柒柒现在还不敢动，怕江森有所察觉，对她起了戒心。 江森从一开始的敷衍了事，到后来发现江柒柒真的聪慧。 一学就会不说，还总有些独到体会，有的点子他听了都十分佩服，简直是做生意的好苗子。 他越来越有心培养江柒柒。 这日清晨，江柒柒起床后，做了一套操，换了干净的衣服，前往凌云阁。 路上，刚好碰到了江鑫。 江鑫穿着一身崭新的官服，头发梳得服服帖帖，只是身形十分纤瘦，面色也还很憔悴。 他见了江柒柒，像是老鼠见了猫，下意识地想躲。 倒也不是怕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柒柒。 那些事，那些阴暗的心思，都被比他小了整整8岁的妹妹知道，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尤其写下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在气头上，刻意放大了许多恶，事后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反正这几日，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江柒柒静静看着江鑫，不主动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江鑫受不了她这种目光，低着头，跨着大步，逃也似的走了。 江柒柒…… 凌云阁。 正在给江森穿衣服的齐静瑶没有睡好，哈欠连天，还时不时揉揉自己酸痛的腰。 江森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累了，就再睡会儿。” 齐静瑶连忙摇头，“柒柒估计快来了。” “来就来呗，你睡你的。” 齐静瑶娇媚的眸子瞪了江森一眼。 “那怎么行，让人误会了，岂不是要笑话我。” “有误会吗？” 江森淡淡地往下撇了一眼。 没有误会，都是事实。 齐静瑶气得小拳拳捶了江森胸口一下。 江森抿唇一笑，“柒柒都敢送你那种衣服，不会笑话你的。” “那也不行！” 齐静瑶跺跺脚，不理江森了。 江柒柒到时，早饭已经备好了，她十分自如地落座，然后盯着齐静瑶，好奇道：“嫂嫂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看着精神不佳？” 齐静瑶闹了个大红脸。 “没、没有。” “怎么脸还红了？莫不是着凉了？晚上要盖好被子才是。”江柒柒关切道。 每一句话都是平平无奇的关心，落在齐静瑶耳朵里，却句句意味深长。 她像只煮熟的螃蟹，哀怨地瞪了江森一眼。 她都不行了，江森还要闹，害她今天丢脸。 江柒柒笑得正开心，察觉到江森冷冰冰的目光，顿时收敛了笑意，好好吃饭。 不过心里嘀咕着。 哎，这才几日啊，老婆就比妹妹重要了呢。 “今天下棋吧。” 饭后，江森提议。 “不要吧。” 江柒柒闻言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她不会下棋，也不喜欢下棋，觉得麻烦。 江森却立志要教会她下棋，说商场就像一盘棋，学会了下棋，就能纵观商场变化，做到临危不乱。 这不，学了没一会儿，江柒柒就屁股下长钉子，坐不住了。 她瞧着齐静瑶在一旁修仙花草，连忙借口道：“诶呀，我不会插花呢，刚好让嫂嫂用剪下来的这些花枝教教我。” 说着，也不管江森同不同意，自顾自跑了。 江森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瞧着那一双身影笑容不减。 江焱下了朝，有事找江森，刚进院子就看到这么一幅和谐温暖的画面。 不知怎的，他缩了缩脚，竟觉得自己这样突兀进去，会打扰了这份温馨。 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在相府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了。 第87章 决定江森命运的贪污案 江森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舒朗的笑。 他恍惚间记起小时候有一次，父亲难得回家多住了几日，有兴致地把几个孩子叫过来，考学问。 大哥最踏实，父亲所问，难不倒他。 三弟最伶俐，还能滔滔不绝说些旁的，眉飞色舞展现自己，求表扬。 而他最是不喜读书，被父亲拿着折扇敲了敲脑袋。 母亲帮他说话，说他志不在读书，并不代表不能有所成就。 父亲看着母亲的目光充满了爱意，握着母亲的手，抚摸她眼角皱纹，跟她说这些年辛苦你了。 母亲温柔地摇头，说看着孩子们一个个快乐地长大，她很幸福。 那时，多快乐呀。 而如今，他好像回到了从前。 好像，这样无忧的、安逸的生活，真的挺幸福，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江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江焱在院门口伫立良久。 “大爷。” 一个婢女进门，看到了江焱，出声招呼。 众人这才发觉江焱的到来。 江柒柒手里帮齐静瑶扶着花枝，不便过去，便用另一只手朝江焱挥舞。 “大哥！” 她高声唤。 江焱深邃内敛的眸子眨了眨，焕发出一点神采，嘴角轻轻勾起，朝江柒柒露出宠溺的笑。 他走进去，坐在江柒柒刚才的位置，目光落在下了一半的棋盘上。 江森给江焱添了一杯茶，笑言：“柒柒的臭棋，眼看要输，便跑了，大哥可有挽回之法？” 江焱纵观棋盘，深思片刻，然后轻捏一枚白字，落在十字交叉上。 江森眼睛一亮，这一子落，如枯木逢春，让整个棋盘焕发了生机。 他来了兴趣，摸起一枚黑子，思索下在哪处合适。 然，江焱并没有下棋的兴致，他轻言：“我来找你，有事说。” 江森抬眸，快速掩去眼底一抹遗憾，露出浅笑，一边放下黑子，一边问：“何事？” 江焱道：“黔江水患，灾情严重，朝廷着手赈灾事宜，赈灾粮还是与以往一样，交给你来筹集。” 天灾，是难以避免的祸事，每年都要筹集大量赈灾粮，江焱从来都是交给江森去负责。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远处的江柒柒，听到赈灾二字时，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来了！ 决定江森命运的事件，终于出现了！ 江森轻松一笑，“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江焱点点头，扭头看向江柒柒。 江柒柒刚好在跟齐静瑶说话，眸里带着点点笑意，纯真而美好。 “听说柒柒最近总在你这里。” “嗯。” “很好，弟妹也瞧着开心许多。” 江焱淡淡笑着，轻轻起身。 “我还有公务，就先走了。” 江森抿了抿唇，想着留江焱一块吃个饭，大家好久没有坐一起聚聚了。 然，兄弟间，习惯了寡言少语，有点难以开口。 这么一耽搁，江焱已经转身，缓缓离去。 江森瞧着那道清冷的背影，像一座孤峰隐在茫茫森海间，越来越寂寥、沉默…… 目光落在棋盘上，江森心情变得无限沉重。 大哥的棋艺是母亲教的。 他的棋艺是大哥教的。 小时候，大哥总爱同他下棋，每次都要将他赢得落花流水。 父亲母亲去世后，大哥得空了，也会常来寻他下棋。 大哥真的很爱下棋，棋艺也很高超。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不碰棋盘了…… 江柒柒帮齐静瑶剪好花草，回到座位，看着江森盯住棋盘发呆，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手。 江森眨眨眼，回过神。 “想什么呢？”江柒柒笑着问。 江森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听大哥刚才说赈灾什么的，是怎么回事？”江柒柒故作好奇地问。 江森不作多想，道：“黔江水患，朝廷要赈灾，大哥把筹集赈灾粮的事情交给了我。” “那很重要啊！天灾无情，想必百姓死伤很多，跌沛流离，食不果腹，我曾在书中看到百姓因为饿肚子，易子而食。这太可怜了，二哥一定会筹集多多的粮食，送到百姓手中，对吗？” 江森抿了抿唇，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想得真简单。 每一次朝廷赈灾都是上上下下的官员们贪污的好时机，百姓那么多，死一万还是死两万，谁会在乎呢？ “二哥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有什么问题？” 江柒柒眉心轻轻蹙起，眼底深处有着危险的意味。 这次赈灾，江森伙同赈灾官员，将好粮好米换成劣质粮，从中谋取巨利。 楚璃一直想着对付江森，但江森在外的那些黑暗生意证据不足，捅出来后也要细细查证，这过程需要大量时间。 而江焱作为丞相，权利太大，很容易就能想到办法，替江森压下去。 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楚璃不敢贸然出击，一直在等一个好时机。 这次赈灾，便是楚璃抓住的机会。 她也成功了！ 贪污赈灾款，一来是对朝廷的蔑视，对皇权的挑衅，一经爆出，处罚很重，就是江焱这个丞相都压不住的。 二来，是对那些饱受摧残，正经历灾祸的生命的漠视，会引起百姓的愤怒。 百姓的力量一旦结合起来，非常强大。 这个事情之下，再去爆出江森的黑暗生意，以及在京的不当竞争和垄断生意，江森将逃无可逃，辩无可辩，受到制裁。 江森呵呵一笑，“没有问题，你放心好了，筹集赈灾粮这种事，我做过很多次了，不会出问题。” 江柒柒勾起一抹笑，最好是这样！ “我相信二哥，二哥这么厉害，一定会做好这件事，我想吃到粮食的百姓也一定会对二哥感恩戴德，为二哥祈祷！” 江柒柒pua大师。 江森…… 就、很无语，感觉被道德绑架了。 江柒柒端详着江森的表情，真心希望他能收手，为这个家里难得的美好，选择另一条坦荡的路去走。 江森有点不愿直视江柒柒逼人的视线，他起身，“好了，那我去忙了，你和你嫂嫂玩。” 江柒柒轻轻点头。 江森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突然回头。 “你、没事的时候，多去大哥那儿坐坐。” 江森想，江柒柒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快乐，也能让大哥温暖一些吧，毕竟大哥才是最宠爱江柒柒，最在意江柒柒的人。 江柒柒一瞬间就能体会到江森的深意。 “好。” 她轻言。 第88章 江柒柒也拯救不了大哥 江柒柒从凌云阁出来，不知不觉走到江焱的凤轩庭。 刚好，青木出门来。 江柒柒问：“大哥在哪处？” 青木恭敬回：“在花园。” 江柒柒叹了一声，又在彼岸花园。 整日看着那些像血一样的红，不抑郁才怪呢。 “你去忙吧。” 江柒柒让青木先走，自己在门口站了许久。 最终，江柒柒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不是她不愿意去，而是她深知任何温暖和快乐，都不能感染江焱。 甚至，一切美好的人和事，都会刺痛江焱，让他更伤。 江焱和江府里任何一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江柒柒也无法将他拯救。 最起码现在，她真的无能为力！ 第二日，江柒柒照常去凌云阁，但江森不在。 江森一夜未归，只传了话给齐静瑶，说是赈灾紧急，他这几日顾不得回府。 江柒柒本想侧面打听赈灾的进展，摸一摸江森会不会像书中那般贪污，没想到江森直接不回府。 她只好动用之前买通的几个下人，关注江森手底下生意的异常动向，并让青枫暗中调查赈灾的进展。 只要查到江森囤积劣质粮，江柒柒自有办法阻止江森。 然，一连几天查下来，江森积极筹备米粮，没有半点异常举动。 说实话，江森在江柒柒和齐静瑶的影响下，改变非常大，他选择收手，不去冒险做危险的事情，也很正常。 江柒柒的心逐渐放下来。 赈灾粮出发当日，江柒柒为了以防万一，派青枫守着江焱，派小风守着楚璃，确保二人都不离开京城。 然，粮是早上走的，人是午后没的。 青枫先一步来报，“小姐，二爷不见了。” “不见了？” 江柒柒重复了一声，表示不懂。 青枫详细说来：“二爷平日就住在珍宝阁后方的院子里，两个时辰前他和青林进了院子的书房就再没有出来。我感觉不对劲，就靠近查看了一下，结果屋里空无一人。” 其中的破绽是青林！ 他在主人房间两个时辰干什么？ 如果只是江焱一个人进了房间，青枫可能现在都想不到他已经从暗道离开了！ 江柒柒抚眉沉思。 看来，是她把江森想简单了。 这家伙，依旧在作死！ 其实，江柒柒一直没敢放松警惕，因为她知道自己手底这几个人在江森和楚璃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不是江森没有动静，而是她手下的人根本没查出来！ 眼下人没了，事情就很明了了。 江森已经出京！ 江森筹集到的米粮要跟朝廷交接，每一粒都会被查，所以他不能在京城换粮，必须要等赈灾粮出了京城去换。 根据书中所言，他会在出京后第一个驿站进行换粮。 楚璃也是在这里将他人赃并获的。 江柒柒还在沉思着，小风也匆匆跑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楚璃姑娘真的出京了！” 江柒柒死心了，她起身，面色严肃，“我们也去！” 坐在家中已经无济于事，去了驿站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青枫和小风惊讶地抬眸。 小风道：“小姐，此去路途颠簸，您怎么能受得了这个苦？” 青枫也道：“是啊，二爷和楚璃都是骑马，我们不可能赶到他们前面去。” “我们也骑马去！” 江柒柒当机立断，快步往外走。 楚璃去了之后，要探查，要布局，不可能直接冲进去。 江柒柒只要赶在楚璃之前见到江森，阻止江森就好了！ “小姐，你会骑马吗？” 小风追上来，担忧道。 江柒柒…… “你带我！” “要不要跟大爷说一声？” “来不及了！” 片刻后，小风带着江柒柒，青枫紧随其后，出了京城快马加鞭赶往驿站。 江柒柒还真没有骑过马，不曾想马儿跑起来竟是这样的快，这样的颠！ 这具身体又极其娇嫩，她只觉得浑身颠得要散架了似的，如果不是小风控制着她，她感觉自己能飞出去。 “小姐，要不要慢一点？” 小风看江柒柒脸色苍白，有点担忧。 江柒柒摇了摇头，“不要，用最快的速度！” 小风咬了咬牙，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一声嘶鸣，马儿撒了欢儿地狂奔了起来。 江柒柒死死咬牙，忍受颠簸的同时，在内心把江森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这是最后一次！ 这次之后，江森若还是执迷不悟，江柒柒绝对第一个把他揪出来，送他进大牢蹲着！ 夜幕降临，马儿停在驿站门口。 驿站门口的官兵立刻警惕起来，持着刀剑走下阶梯，厉声喝道：“谁？” 江柒柒趴在马背上，出气多，进气少。 小风跳下马，扶住江柒柒的腿和腰身，把她带下来。 “呕！” 江柒柒胃里一阵翻涌，两步冲到一旁的树下，吐了起来。 官兵…… 这模样好像也不是来闹事的。 不过，今天驿站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进去。 “快快离开这里，今天驿站不收人！” 小风心疼地给江柒柒拍背，她们走得急，连口水都没带。 青枫下了马，来到官兵面前，小声道：“这位是相府江柒柒小姐，我们是来找江二爷的。” 官兵闻言，大吃一惊，刀剑一凛，瞬间搁在青枫脖子上。 其他卫兵也连忙拿起兵刃，将江柒柒等人团团围住。 江柒柒吐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抬起头来。 哪怕她面色苍白，一整个要死不活，也难掩其绝色容颜。 官兵皱起眉头，深深思虑眼前这个情况的严重性。 江柒柒走到官兵跟前，从脖子上摘下一枚平安玉塞给官兵，“给江森，让他来见我！” 官兵眸子一缩，道：“江二爷只负责收粮，怎么会在赈灾队伍里，你们这些人究竟是何居心？来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青枫一听，连忙护在江柒柒身前，抽出腰间长剑，做出防御抵抗的姿态。 江柒柒握住他的胳膊，给他摇了摇头。 “没事的。”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暴露江森的存在，说这些都是场面话。 青枫不懂，但听话地收起了剑。 然后三人被押住胳膊，带进驿站，关进一个漆黑的小房子里。 没有等太久，外头便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很是匆忙。 一身黑衣的江森推门而入，出现在江柒柒面前。 江柒柒平静非常，江森却整个人都要碎掉了…… 第89章 来不及了! “柒柒，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森在听到官兵禀报，看到平安玉佩的一瞬间，就猜到了大概了。 他明知故问，话音虚得很。 江柒柒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冷声开口： “哥哥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江森一噎，随即面色严肃下来，“柒柒，此事非同小可，不要胡闹。” “是啊，你的一个小小贪念，万千百姓死于危难，是非同小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请不要践踏在无辜之人的性命上。 否则，江柒柒在挽救他们的时候，都觉得亏心。 “二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万般皆有因果，你种下的因，未来你必要为此承担苦果。” 江森抿着唇，脸色也沉下来，他从不信什么因果。 但他也不愿让江柒柒讨厌他。 他依然软声道：“柒柒，此事牵连甚广，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你先回去，我日后再向你解释。” “立刻收手！”江柒柒肃目。 “不可能！”江森毫不动摇。 江柒柒眉宇深皱，清楚她的规劝，已无法改变江森的想法。 “九皇子得知了你的计划，已经带兵前来，彻查赈灾粮。” 江柒柒不得不说了。 但她还不想暴露楚璃，只说了楚璃这次行动的依仗，九皇子。 “什么？”江森大惊失色，“柒柒，这种事不能胡说！” 江森是不信的。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江柒柒目光严肃慎重，哪里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江森眉宇深皱，一时不明白怎么会招惹到九皇子？ “二爷，您就听小姐的吧，小姐为了您，一路疾驰而来，不可能是假的。” 小风也忍不住了，开口劝道。 “可是，来不及了！” 江森眉宇间尽是凝重。 江柒柒不解。 “为什么？立刻停止你们换粮的行动，不要被逮个正着，就有回旋的余地。” 这种勾当肯定要天黑了才进行，现在天才刚黑了，应该还没有开始呢！ 就算后面被查到这里囤了劣质粮，也能推脱说两者没有关系，毕竟劣质粮上又不会写上用途，谁知道为什么放在这里。 江森摇着头，喃喃道：“劣质粮早就按照朝廷的规格准备好了，连同马匹和车辆都一模一样，根本不用换。” 江柒柒眨了眨眼，还是没懂。 “那原先的粮呢？” 江森道：“原先的队伍就没停，直接从驿站后方的小路离开，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江柒柒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书从楚璃的视角出发，楚璃收到下人传来的消息，得知了江森换粮的地点，于是通知九皇子，二者先后出发，埋伏在驿站，待查清赈灾粮已经全是劣质的、过期的、发霉的米粮后，直接带兵查抄。 所以，江森这边的弯弯绕绕，压根就没写。 江柒柒自然以为所谓换粮，要在驿站内进行。 不曾想江森竟早已准备好了相同规格的马匹和车辆。 要知道这些车辆马匹乃至麻袋上，都有皇家标识，只要查到，就说不清了。 更何况，现在驿站内，只有这些劣质粮，那就是铁证了！ 江柒柒总算明白，江森每年做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他背后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早就准备着了。 所以她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柒柒叹了口气，虚弱的身子有点撑不住，软软落在一个木凳上。 她已经尽力了。 江森的命数如此。 江森眸子阴沉着，有暗暗的杀意浮动。 他转身对官兵吩咐道：“给小姐换个房间休息。” 接着又小声在官兵耳边嘀咕了两声。 不听也知道，是让官兵看紧江柒柒，不许她乱跑。 然后江森大步而去。 江柒柒心中涌起浓浓的不安，江森既然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不会坐以待毙，他大概要跟九皇子硬碰硬。 只是，九皇子乃书中男主，楚璃是书中女主，江森能赢吗？ 跟男女主作对，还负隅顽抗，只会死得更惨吧…… “江小姐，你请。”官兵恭敬道。 小风扶起江柒柒，跟在官兵身后，走出房间。 江柒柒的目光投向整个驿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黑森森的房檐圈出一个牢笼般的小天地，暗淡的烛光仿佛一只只眼睛，窥探着其中不轨。 大风过堂，发出“呜呜”的风声，更显得黑夜寂静而诡异。 楚璃和七皇子定然已经到来，但他们蛰伏在哪里，却让人不得而知。 官兵带着江柒柒来到驿站上等客房，之后把守在屋外。 江柒柒在桌前坐下来，沉思着。 她仿佛听到了短兵相接的打斗声，仿佛看到了刀剑刺入胸膛而弥漫开的鲜血。 她的到来，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问题激化了。 小风倒了一杯水，递在江柒柒面前，“小姐，喝杯水润润嗓子。” 江柒柒接过，轻抿了一口。 茶水冰冷而苦涩。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青枫小声问，他希望能为江柒柒做点什么。 江柒柒看着青枫和小风，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搞成这样，说到底是江柒柒的力量太小了，她能用的人的力量也同样微弱。 青枫武功不算低，但面对楚璃、九皇子根本不够看，就算江森不会武功，江森手下的人也不是青枫能对付的。 所以，江柒柒能怎么办？ 凉拌！ 让江森去死吧，去蹲大牢吧，反正江森动摇不了江焱丞相的地位，丞相府少江焱一个不算事。 江柒柒这么想着，脑海中浮现出齐静瑶温柔的脸庞。 那次，齐玥乖乖巧巧地练习写字，江森难得对她和颜悦色，教她怎么握笔。 齐玥懂事又聪明，反夸江森教得好，她一下子就学会了。 江森笑得开怀。 齐静瑶看着这一幕险些落泪，摸了摸自己肚子，期盼道：“如果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多好。” 江柒柒笑言：“会有的。” 一瞬间，齐静瑶目光灿若星辰，真的信了，还兴致勃勃地问江柒柒，“二爷会是一个好父亲的，对吗？” 江柒柒挺坚定地对她说：“会的！” 人啊，总是爱瞎担保一些不可能的事。 江柒柒胳膊撑在桌上，捂着脸，沉默着，思索着…… 第90章 楚璃的剑落在了江柒柒脖子上 负责本次赈灾粮护送的钦差大臣，是永威将军，田广。 田广房内，江森把消息告诉田广，但没有提江柒柒的到来。 “九皇子？他素来是个安分的，怎么突然针对你我？” “消息可靠吗？” 田广质疑道。 江森没有正面答，只道：“事关你我身家性命，不可靠也要以可靠的对待，不是吗？” 田广点头，确实！ 他摸着下巴的胡须，几分杀意在眼中闪烁。 “九皇子若是真敢来，我定会让他有来无回！” 驿站之外，楚璃和九皇子裴玄逸带领一队官兵潜伏在一处漆黑的水渠中。 这里离驿站很近，能清晰地看到驿站门口。 楚璃紧紧皱着眉，始终不明白江柒柒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怎么了？” 裴玄逸发现楚璃神色不对劲，关心地问。 楚璃摇了摇头，她没想明白，也不想说出和江柒柒的关系，干扰裴玄烨定好的行动。 一个黑影悄悄摸过来，是他们不久前派出去的探子。 “爷，查到了，全被换了，都是一些发了霉的，陈旧的、不能卖的粮食。” “动作竟然这么快！” 楚璃惊奇了一声。 裴玄逸道：“江森负责赈灾粮的筹集已经许多年，怕是早就驾轻就熟了。” 楚璃瞳孔缩了缩，露出厌恶之色。 “可恶！这都是百姓们的救命粮！” 裴玄逸同样愤怒，天灾无情，人亦无情，难以想象那些期待着赈灾粮的百姓，会如何？ 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裴玄烨立即开始制定策略。 “小白，小黑，你们两个先潜入驿站，控制田广，一旦得手，发信号。” 小白小黑是裴玄逸的心腹，武功高强，对付田广不成问题。 田广是赈灾队伍的领头人，只要控制了田广，就不怕士兵们负隅抵抗了。 “楚璃，你去盯着江森，不要动手，他身边的青林是绝顶高手。如果江森要跑，你可以与他周旋，然后等我来！” 裴玄逸看向楚璃，说话温柔了些许。 楚璃点点头，她的武功她有数，那青林并不是她的对手，裴玄逸小瞧她了。 至于裴玄逸，只要看到小黑小白的信号，就会正面突击，以他九皇子的身份强制控制局面。 没有田广，没有江森坐镇，小喽喽连跟他动手都不敢。 裴玄烨的计划非常周全，所以书里，他轻易就拿下了驿站，没有损伤一兵一卒，将江森以及田广人赃并获。 但这次，有了江柒柒的出现，他的行动必然要出问题。 江柒柒的出现在楚璃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楚璃不可能想到江柒柒会知道她和九皇子的行动。 这时，捂着脸苦苦思索对策的江柒柒，突然抬起了头，目光闪过惊喜的光，然后落在旁边案几上的笔墨纸砚。 她目光灼灼，道：“小风，磨墨。” 小风也不问为什么，干脆利落地照做。 江柒柒执笔，快速书写。 大约一刻钟后，田广房间的位置升起一缕信号烟。 裴玄逸眼睛一亮。 “走！” 瞬间，黑夜中涌出一队官兵，转瞬来到驿站门口。 “是谁？” 门口官兵见对方人数众多，又是京城卫兵的服饰，有一瞬间的慌乱。 裴玄逸亮出腰间令牌，厉声道：“我乃七皇子，得知赈灾粮出了问题，特来查证。” 官兵的心提在了嗓子眼，转身就跑，意图通报消息。 裴玄逸哪能让他如意，一闪身，刀把敲在他的后颈。 卫兵两眼一黑，倒在地上，其他的也都被裴玄逸的人在瞬间控制。 裴玄烨闯入驿站，立即吩咐： “一队，去查赈灾粮。” “二队，同我去找永威谈谈。” 裴玄烨话音刚落，变故突生。 身后的大门“嘭”的一声关闭，上方屋檐冒出两排卫兵。 卫兵们手持弓箭，二话不说，毫不留情地搭弓射击。 箭矢如雨，疾驰而下。 地上的人瞬间变成了靶子。 裴玄逸武功好，一把刀转得虎虎生风，抵挡了大多数箭矢。 他瞅准卫兵换箭的空隙，飞上一侧屋檐，手起刀落，抹杀了好几个卫兵。 “哼！” 一声冷哼在嘈杂中响起。 裴玄逸耳尖地听见了，下一秒，他歪头，田广的利刃从他耳边滑过。 裴玄逸一转身，刀与田广的剑碰撞在一起。 “铿铿铿！” 几个回合后，二人落到地面上。 田广是上过战场的人，剑法凶悍，竟没落下风。 江森于二楼房间缓缓走出，现身在栏杆边，注视着下方的斗争。 裴玄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的行动竟然暴露了，反中了对方的陷阱。 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但眼下顾不得思考这些。 他要想一个致胜之法！ 同时，江柒柒把信写好，递给青枫，郑重地说：“你想办法离开这里，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把信送给我大哥！” “那小姐……” “不要啰嗦！” “好！我一定做到！” 青枫珍而重之把信揣进胸口，又嘱咐小风，“照顾好小姐。” 小风狠狠点头，“放心。” 青枫打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后院没什么人，他如同暗夜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翻出了驿站。 江柒柒把窗户关好，目光投向门口。 外头的打杀声早已传进江柒柒的耳朵里，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跳得飞起。 生于和平年代，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实在难见，江柒柒多少有点害怕，腿都在发软。 以后，她再也不逞强了，她还是适合在内宅里算计算计人心。 “嘭！” 突然，一声闷响。 守门的官兵陡然倒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苗条的身影。 楚璃踢开门，出现在江柒柒眼前。 “师傅……” 江柒柒刚唤了一声，楚璃的剑便朝江柒柒的脖颈而来。 小风立即抽出腰间匕首抵挡，但她怎么能是楚璃的对手，不过两招便被楚璃一掌挥退。 下一秒，楚璃的剑搁在江柒柒的脖子上。 “是你！” 楚璃眸光如剑，锐利地审视江柒柒。 冰凉的触感直接让江柒柒脖子上的小绒毛都根根竖起来，她僵着脖子，一动不敢动。 “师傅，好好说话嘛。” 江柒柒软软的嗓音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求饶。 这剑刃锃亮，吹毛断发，她真心害怕呀。 楚璃的神情并未因此而松动，再问：“是不是你向江森透露了我的行踪？” 第91章 楚璃挟持江柒柒 江柒柒咽了咽口水。 她如果说是，就完了，楚璃不会放过她的。 “师傅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柒柒装得懵懂，一双大眼睛无辜极了。 撒这些谎，很容易被识破，但江柒柒也没法子，只能逃过一劫算一劫。 楚璃眸子缩得很紧，想要从江柒柒的表情中看出她有没有撒谎。 但，江柒柒这人实在奇怪。 楚璃每次认真探究江柒柒，都觉得有一团迷雾笼罩着，怎么都看不清，想不明白。 而当下她也没有时间去真的细细探查，江柒柒所言是真是假。 楚璃抿着唇，半信半疑接着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江柒柒说：“我得知二哥要在赈灾粮中动手脚，我不希望他犯错，所以赶来劝阻他。” 说着，失落地垂下眼眸。 “可惜，我动摇不了二哥的想法，他还将我关在了这里。” 江森已经黑透了，江柒柒毫不留情地把锅都甩他身上。 楚璃表情一怔，所以江柒柒也…… 看着自己的剑还搁在江柒柒脖子上，楚璃连忙收了回来。 楚璃其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江柒柒在捣鬼，她就是莫名有一种直觉，让她冲了进来，质问江柒柒。 可人不能凭直觉做事啊！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了，你呆着吧，我日后再向你赔罪。” 楚璃面色凝重，转身欲走。 前头裴玄逸情况危急，楚璃不能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江柒柒一把拽住了楚璃的手腕。 “师傅，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楚璃回过头，看着江柒柒关心担忧的神色，心情愈加复杂。 侯府那件事之后，楚璃依然在关注相府的动静，所以她早已知道江柒柒和江鑫之间发生的事。 包括江鑫能模仿江柒柒字迹。 事实证明，那天江鑫所为和江柒柒毫无关系，楚璃冤枉了江柒柒。 但楚璃没有去道歉，因为她将要对江森出手，她无法面对江柒柒。 说到底，是她愧对了江柒柒的情意。 “我也是为你二哥贪污赈灾粮款一事来的。” 江柒柒露出不解的神色，“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江柒柒当然知道。 但在玩弄人心这方面，江柒柒是真的厉害。 她的每一次询问，都让楚璃对她的信任加深一分。 楚璃抿了抿唇，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 “这是我和江森的过节，现下我没时间同你细说，下一次，你再问我，我会全都告诉你。” 楚璃给了江柒柒一个抱歉的眼神，再次转身。 外头的打斗声愈加激烈了，她必须赶去帮忙，否则裴玄逸要撑不住了。 然，江柒柒把手一紧，再度拽住了楚璃。 楚璃焦心地回头，不解地看向江柒柒。 江柒柒言：“外面的人都是师傅的吗？” 楚璃不语。 这是当然！ 江柒柒了然，“我听二哥的话音，是早就知道你要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怎么斗得过？” 楚璃目光闪过锐色。 她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只要她和裴玄逸分别擒住田广和江森，就是胜利！ 江柒柒却继续道：“我有办法帮助你。” 楚璃错愕了一瞬。 江柒柒又道：“你挟持我，用我的性命要挟，二哥一定会放你们离开。” “小姐！” 小风急得上前一步，这是什么破法子。 虽然小风不知为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楚璃和江森是敌对关系，小姐这样送上去，太危险了！ 江柒柒真挚的眼神看着楚璃，“我不希望师傅受伤，也不希望师傅的人受到伤害。” 楚璃拧着眉，心里乱成一团。 江柒柒这份真心，让她很难受。 而且，她挟持江柒柒退走，就意味着计划失败了，她不能将江森绳之以法了！ 当然，楚璃要考虑不只有计划这一点。 今日来的都是裴玄逸的人，其中不乏裴玄逸的几个心腹。 尤其小黑小白，更是裴玄逸极为看重的下属。 他们显然已经落入敌手！ 打下去，楚璃有信心能赢，但她和裴玄逸的损失，也会很大。 裴玄逸在朝中默默无闻多年，培养这些人手不容易，就这么损失了，得不偿失！ 江柒柒没有继续说话，静静等待楚璃的选择。 楚璃能想到的，江柒柒都能想到。 楚璃会选择利益，还是人命？ 如果是旁人，江柒柒或许不确定。 如果是楚璃，江柒柒敢保证，楚璃会选择人命！ 这就是她的人设，勇敢无畏却也善良大义。 “好！跟我走！” 楚璃当机立断，反拉住江柒柒的手，跑了出去。 前院，战斗还在持续。 裴玄逸和田广又过了数十招，裴玄逸的武力显然高于田广，田广已经逐渐招架不住。 青林道：“不出十招，田广要败了。” “帮他一把！” 江森轻言。 青林当即手掌一翻，一只袖中箭瞄准了裴玄逸。 “住手！” 清亮的女子音，用了内力，掷地有声、饱含威力！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左侧黑暗中，楚璃控制着江柒柒走出来，长剑横在江柒柒的脖子上。 江柒柒目光落在紧贴她脖颈皮肤的长剑上，吓得脸色苍白，真担心楚璃一个手抖，给她喇了。 咱就是说，做做样子而已，能不能稍微离远一点！ 江森瞬间瞳孔急缩，连忙抬手，制止了青林的动作。 “柒柒！” 他快步跑下楼去。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楚璃厉声。 “别冲动！” 江森脚步一顿，眼里满满的疑惑，不明白楚璃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咽了咽唾沫，紧张地开口：“楚璃，柒柒十分敬重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楚璃一双冷峭的眸子不动分毫。 “别动，我的剑锋利得很！” “九皇子，来我这边，把我们的人召集起来，准备撤退！” 裴玄逸大步跑到楚璃身边，肃着眸子，小声道：“那样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你不想要小黑小白了？”楚璃语气放轻。 裴玄逸沉默了一瞬。 楚璃接着道：“青林的底我们没摸过，小黑小白又都是把柄，真打起来，我们损失会很惨重，撤吧。” 计划从小白小黑失败，他们被诱骗进来落入陷阱开始，就失败了！ 裴玄逸叹了一声，对田广大喝一声：“把小黑小白交出来！” “你休想！” 田广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今日必不能放裴玄逸离开！ 楚璃只把目光落在江森身上，搁在江柒柒脖子上的剑往上滑了一分，来到喉结。 江柒柒眸里泛着水光，适当地喊了一声，“哥哥。” 那模样，可怜得让江森心都揪了起来。 “放！现在就放！” 青林闻言，当即给一个官兵使了眼色。 官兵是田广手底下的副将，二话不说直接去寻人。 显然，这早就是江森的人手了。 田广气得跳脚，“江森，你他妈想害死我们吗？” 江森撇了他一眼，“出了事，我一力承担！” “你承担个屁，你暴露了，我们哪个能逃得了？”田广怒吼道，他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且，江森背后有丞相护着，给天捅个窟窿，也有丞相兜底。 他们这些人，一旦暴露，就是人头落地的结局！ 第92章 较量还在继续 江森眯了眯眸子，瞪了一眼聒噪的田广。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田广…… 副将把小黑小白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提溜了出来。 二人昏迷不醒，显然是落入圈套，直接被迷晕了。 裴玄逸身边的人连忙上去探查，确定性命无碍，给裴玄逸点了点头。 楚璃道：“撤！” 于是，裴玄逸的下属自发集合起来，带上伤员，往门口后退。 江森追上来，紧张道：“把柒柒放下！” 大门打开，楚璃退出门口，她在江柒柒耳边小声道：“回京后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所有！” 话落，她将江柒柒推回门内，和裴玄逸狂奔而去！ “不能让他们跑了！” 田广气得要带人追上去。 江森撇他一眼，“你有种就追上去将他们团灭，否则只要跑了一个，你就是谋杀皇子、诛九族的死罪！” 青林也道：“九皇子的功夫比我们看到的还深厚，即便我追上去，也留不下他的。” 田广恨恨地跺了跺脚，又把矛头转向江柒柒，“为什么你的妹妹会在这里坏事？” 江柒柒无辜地眨了眨眼，小风正在给她检查有没有伤哪里。 江森眸子一缩，警告的眼神落在田广身上。 “是她带来的消息，没有她，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田广…… “那现在怎么办嘛，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他们把事捅到陛下面前怎么办？”田广想想就头皮发麻。 江森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说道：“去把原先准备的粮都追回来吧。” 田广咬着牙，依然不能接受。 “那我们做这一切，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要钱还是要命？” 江森也烦躁起来，朝田广吼了一声。 田广胸膛起伏，“我可以，那上面那几位，怎么交代？” “我自会想办法！” 江森揽下来，他现在担心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裴玄逸能查到这个驿站，说明手里还有很多证据。 单那些证据拿到皇帝面前，都够他喝一壶。 甚至还可能牵连江焱。 江森朝青林吩咐，“你立刻将采购劣质粮这条线上的所有人处理了，做得干净点！” 江柒柒瞪大了眼睛，忙吼一声： “打住！” 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杀人，多造孽啊！ 江森目光复杂地看向江柒柒，“柒柒，这是无奈之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江柒柒深吸了一口气。 “大可不必再伤人性命，我已经去信给大哥，让大哥去处理，你们可以继续护送劣质粮去灾区。” “但我有一个要求，那些优质粮，也要一并送往灾区赈灾，且不得收取任何费用。” 江柒柒记得，这些优质粮后续也会送往灾区，只不过是以高价卖出。 一方面赚朝廷的钱，一方面赚百姓的钱，从而谋取巨额利益。 “处理？怎么处理？” 江森有点不解，粮和钱的事已经无所谓了，但他要确保不出乱子。 江柒柒没急着解答，而是看向京城的方向，不知道青枫走到哪里了？能不能顺利把信送回去。 只要赶在裴玄逸回去之前，让江焱看到信，她就有把握破解此局！ 楚璃这边，确保没有兵追上来，便找了一处安全地停下修整。 楚璃一身黑衣，立身于茫茫夜色中，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此次行动失败，无法制服江森，也无法进一步调查江森和将军府的那笔生意了。 甚至打草惊蛇，会让江森反过来调查。 楚璃危矣。 裴玄逸走到楚璃身边，眸光里闪烁着担忧和心疼。 “不要气馁，我们手上有证据，我依然可以去向父皇请命，彻查赈灾一事。” 楚璃抬眸，凝重万分。 “证据不足，你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他们也一定会负隅抵抗。” 裴玄逸轻轻勾唇，“那就试一试，这世上的黑白与是非，总要有人去争一争，否则就真的颠倒了。” 楚璃垂首，压力更大。 裴玄逸的母亲和楚璃的母亲在年少时是手帕交，各自成亲后，依然关系亲密。 小时候，每一次进宫，楚璃都会找裴玄逸玩。 她依稀记得，裴玄逸很聪明，博学多识，她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裴玄逸每次出宫，也都会来将军府玩耍，那日子很快乐。 可惜后来，楚璃身体越来越差，离了家，送去山里养。 说是送进山里疗养，实则拜入一隐世江湖门派，再没有归家过，二人也就此断了联系。 楚璃甚至忘记了，小时候有这样一位好朋友。 然而，她忘了，裴玄逸却没有忘，见到楚璃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她，甚至不顾一切地相助于她。 裴玄逸的倾囊相助，楚璃很感激，但楚璃清楚，她在拖累裴玄逸。 裴玄逸母族并不强盛，他母妃这些年在宫里伏低做小，老老实实，像个透明人。 裴玄逸更是韬光养晦，从不露头冒尖。 并不是他们没有野心，而是他们深知，这京城的漩涡太大，卷进去就是九族皆灭。 那么现在，楚璃如何能让裴玄逸为了她，去冒这个风险，与丞相府作对！ “我自会另想办法。” 楚璃回绝了裴玄逸的好意，转身望向如墨一般的黑夜。 裴玄逸轻笑一声，“想把我撇出去？太迟了吧！” 楚璃…… 裴玄逸轻声分析。 “我这次行动，已经招惹许多人，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回去后，我要迎接的明枪暗箭恐怕不少。” “而且，谁说我们就一定会输。” “我手里的证据，足够让父皇下令调查江森以及赈灾贪污一案，只要查起来，你就可以把江森暗地的生意和肮脏的手段全爆出来，到时候他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如此，你才好趁机查清将军府灭门的真相。” 说到这儿，裴玄烨目光沉重。 将军府灭门惨案之后，母亲不知哭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裴玄逸接着道：“你已经暴露在江森眼前，他必然要查你，你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在你暴露之前，必须查到些什么，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裴玄逸把楚璃的处境，看得很清楚，所以愿意冒险一试，为她铺开这条路。 楚璃回过头来，眸中已有点点泪光。 裴玄逸露齿一笑，“你别这样，这件事若是办成了，对我也有利！” 看着这充满阴谋和险恶的朝堂，看着这已经崩裂的天下，和越来越水深火热的百姓，他如何甘于永远默默无闻地躲藏起来。 “好！但是要万事小心，随机应变，切不可逞强！” 楚璃松口。 裴玄逸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爷，小黑小白已经醒了，没有大碍。中箭受伤的有七人，都已经包扎好了，但有两个伤到了要害，需要赶紧回京治疗。” “出发！” 裴玄逸目光如炬，他要在明日早朝后，立刻见到父皇！ 第93章 妙啊! 相府。 天微亮，江焱还在穿戴朝服，青木便在门外请示：“爷，青枫说要见你。” 江焱眉心一跳。 这么早，青枫来找，定是柒柒出了问题。 “让他进来。” 青枫携着一身水露，进门二话不说，将江柒柒的信珍重地呈到江焱面前。 “大爷，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江焱接过信件，露出狐疑之色，“她人呢？” 青枫快语解释：“二爷偷换赈灾粮的事情暴露，被九皇子盯上了，小姐去找二爷，我离开时她人在京城外的驿站里。” 江焱将信快速浏览一遍，只觉疑点颇多。 江森利用赈灾粮获利，江焱从未调查过，但江焱清楚，江森一定会牟利。 只不过江焱信任江森的手段，知道江森做事有分寸，不会太过，所以从来没有理会过。 令江焱费解的是，江柒柒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甚至能查询到九皇子的行动。 他出声询问青枫，“柒柒究竟在做什么？她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青枫抿了抿唇，其实他也很费解。 尤其作为江柒柒的护卫，江柒柒的所有计划都是他去执行，他深知他什么都没有查到。 可偏生，江柒柒都知道了！ 这就很奇怪。 青枫没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说出来，只告诉江焱：“属下也不知，但是小姐特地嘱咐我务必把信送到您手上，想来这件事一定事关重大。” 江焱重新把目光落在纸上，细细思虑片刻后，出声：“青木，你立刻前往驿站支援，务必把小姐安全带回来。” “是！” 青木遵命，随后和青枫快速离去。 江焱穿戴好衣物，掂量着信中内容，前往皇宫。 朝上，尊贵的帝王裴庆身着华丽的龙袍，慵懒地坐在巨大龙椅上。 作为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裴庆拥有一切世间最好的东西，他热衷于保养，有数十名医者常年为他调理身体、饮食。 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的帝王。 所以年过半百的他，不显丁点老态，身材匀称，皮肤紧致白皙有光泽。一双眼眸淡淡睥睨众朝臣，显得很随意。 堂中，几个朝臣在吵嚷水患之事。 黔江年年水患，民不聊生，长此以往下去，此地将成为无人之区！ 建造水坝，刻不容缓！ 然，黔江地势不利，且洪灾每年都极其凶险，需建造大型水坝！ 投资太大，国库告急啊！ 当户部说出国库无钱支撑水坝建造时，皇帝开口了。 “孤早就说过，水坝修建劳民伤财，让你们去想更好的办法！” “还是年年嚷这些陈词滥调，你们不烦，孤都听烦了。” “好了，今天先这样，下朝！” 朝中众多老臣痛心疾首。 水坝修建，劳民伤财？ 那行宫修建，就不劳民伤财？ 皇陵修建，就不劳民伤财？ 裴庆在位期间，大修皇陵一次，修建行宫两所，改建行宫两所，还在京城内铸造各种奢华建筑，数不胜数。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你会觉得这个国家繁荣昌盛。 殊不知，京城之外，早已满目疮痍。 然，纵朝臣再心焦，也不敢多说一句。 因为忤逆了这位帝王，而血溅朝堂之人，不再少数。 敢于抗争者，早就死光了。 有几个老臣把焦急的目光投向江焱，因为陛下对江焱最为看重，最为和善，江焱的话陛下能听进去几分。 然，江焱面无表情地站着，浑然局外人。 帝王已经走下龙椅，进了内室。 众朝臣，也只能散了。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愉快之人。 如果水坝建了，灾情没有了，那赈灾也没有了，还怎么从中获利？ 回到内室的帝王，接下小太监递来的养生茶，轻抿了一口。 回甘的茶水流入心间，把上朝带来的烦躁一扫而空。 他吩咐：“让丽姬过来伺候，好久没听她的歌了。” 大太监福公公小声提醒，“陛下，丞相没走呢。” “哦？” 裴庆有点意外，抬眼去瞧，江焱正朝这边缓步走来。 那身姿，真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裴庆每日上朝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多看两眼江焱。 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待到江焱近前，裴庆露出笑容，“不是一向跑得最快吗？今日怎么留下了？” 江焱恭敬地俯身禀：“国库告急，臣见陛下忧心不已，特来送钱。” “哦？怎么说？” 裴庆被勾起了兴趣。 江焱继续道：“赈灾支出巨大，然每次的赈灾粮都会被地方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也没多少了。” 裴庆点点头，也正常。 钱从眼前过，那些个官员怎么能不眼馋呢？ “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若是不送这些粮，会被百姓骂死。” 这位帝王没心，但他会周全自己的名声。 江焱又道：“送当然是要送的，但我已命江森出了京城就把赈灾粮换成劣质的陈粮，如此一来，地方官员就看不上赈灾粮了，也不会克扣。” “而百姓早已身处水深火热，能有口吃的就满足了，不会挑粮的好坏，不影响陛下的名声。” 说着，江焱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 “这是劣质粮和优质粮之间差的钱，我给陛下，陛下留作私用就好了。” 裴庆恍然大悟，直喊：“妙！妙！妙啊！” 他激动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江焱身边，一把握住江焱的手。 “阿焱，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江焱的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瞳孔缩了起来，强忍着没有挥开。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裴庆哈哈大笑，“今日开心，留下陪我吧，刚好南疆进贡了一些好东西，你同我一块欣赏。” 裴庆手指点了点江焱的手背，眸色格外的意味深长。 江焱当即退后一步，腰弯得更低了。 “陛下，最近的奏本满天飞，臣还要帮您去处理，您还是让丽姬来陪吧。” 裴庆笑意淡下去，一抹不悦浮上眉梢。 “你啊，后来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江焱的头始终未曾抬起，只道：“臣不敢。” 瞧着江焱始终呈在手里的银票，裴庆叹了一声，“去吧。” 江焱连忙将银票递给福公公，快步离开。 殿门外，江焱看着自己被碰触过的手，眸色如暗水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第94章 不妙了! 宫道上，裴玄逸迎面而来。 他看了江焱一眼，随即压下眼眸，不与他对视，只打算错身而过。 江焱唇角轻轻勾起，停下脚步。 “九皇子这是赶着要去跟陛下说什么呢？” 裴玄逸脸色一变，望向江焱的目光陡然锐利。 江焱此话颇有深意，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裴玄逸自认他赶回来得很快，江森应该来不及通知江焱。 所以，江焱不可能知道驿站发生的事。 裴玄逸稳住心，淡淡回：“没什么要紧事。” 裴玄逸还年轻，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纵然博览群书，心思缜密，可在饱经风霜的江焱眼中，根本不够看。 “九皇子，聊聊吧，你还没有开府封王，现在犯错，是会毁掉一生的。” 裴玄逸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是还以为江焱什么都不知道，就太傻了。 裴玄逸生生掉头，伸出手掌，“丞相请。” 二人缓步行至僻静无人处。 “丞相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裴玄逸没心思跟江焱绕弯子。 江焱眼眸轻轻扫了裴玄逸一眼，“九皇子素来谨小慎微，此次贪功冒进，是想在陛下面前有所表现吗？” 裴玄逸眸子缩起来。 江焱好笑地摇了摇头，“太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做这个出头鸟，是觉得自己活得太舒适？” 裴玄逸已经死心，看来江焱什么都知道了。 且，江焱说得对，太子小心眼，是容不得被抢风头的人，裴玄逸现在所作所为是找死。 但裴玄逸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敢这么做，自然是想好了一些对策。 “多谢丞相提醒，但我也只是不忍天下百姓因一些蛀虫饱受折磨而已。旁的，丞相多想了，太子想必也能理解我的苦心。” 哪怕双方心知肚明，裴玄逸也不可能承认他有异心。 江焱不戳破，劝他：“回你的宫殿去吧，此事我不想继续追究。” “如果我执意要去见父皇呢？” 裴玄逸眸子闪烁，试探江焱的态度。 江焱轻轻一笑，“赈灾粮被换是为了防止地方官员贪污，劣质米粮才能更好地送到百姓手中，还能为陛下节约开支。你想告诉陛下什么呢？” 裴玄逸脸色大变。 不曾想江焱能把事实扭曲成这样。 简直是巧舌如簧！ 但他又不得不佩服江焱，江焱这种说法，很好地将一副必败的残局扭转了。 江焱善意地提醒，“你若是去了，陛下会怎么想呢？你身为皇子，没有实权，收到贪污讯息，不禀报陛下，私自处理，是何居心？你可曾将陛下放在眼里？将太子放在眼里？” 句句诛心！ 裴玄逸舔了舔唇。 还好，他还没有真的冲去父皇宫殿禀报一切，否则他不仅不能让江森伏法，还要承担极其严重的后果！ 说起来，江焱现在是在救他！ 为什么？ 让他去皇帝跟前送死不是更好？ 毕竟，因着江森的缘故，他们是敌人了！ 只是片刻，裴玄逸就想明白了。 换粮防止贪污的说辞是江焱临时想出来的对策。 如若裴玄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皇帝，皇帝也定能想明白，江焱今日的说辞只是为了救江森。 本质上，江焱也在诓骗帝王！ 这对江焱，是不利的！ 所以江焱，想要息事宁人！ 江焱看得出裴玄逸是聪明人，该想的都能想的，也知道该怎么做。 “九皇子保重。” 江焱大步而去。 裴玄逸眉目深皱，看来他要对楚璃食言了。 驿站。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人睡得着，除了江柒柒。 清晨，江柒柒醒来后，依旧哈欠连天。 驿站的床太硬了，被子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没怎么睡好。 洗漱后出了门，侍卫把她引去楼下吃早饭。 田广、江森乃至一众侍卫顶着黑眼圈，满脸困倦。 “江柒柒，你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人命关天，由不得你开玩笑。”田广怒目而视。 江柒柒走到江森跟前，秀眉一拧，“二哥，他凶我。” 江森刀子一般的眸子剜了田广一眼。 田广咬了咬牙，闭嘴了。 江森看向江柒柒，也是满心无奈。 昨夜江柒柒说去信大哥，有法子破解眼下局面，却又神神秘秘不说到底是什么，搞得他们这群人一整夜抓心挠肝的。 江柒柒打了个哈欠，“好饿啊。” 江森连忙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早点送了上来，大肉包子加稀饭。 很有过去赶早高峰，路边摊上买的包子的味道。 官兵们食不下咽，没精打采地咬着肉包子，食不知味。 反观江柒柒，小口小口地吃，仿佛品味什么人间美食。 然，江柒柒越是悠哉，他们越是焦心，感觉江柒柒这种天真的小丫头一定会坏事。 于是，时刻担心朝廷的御林军闯入驿站，把他们这些人统统拿下。 这种焦虑一直持续到中午，青枫和青林的到来。 “小姐，信我送到了。” 青枫眼睛亮亮的，像是小狗求表扬。 江柒柒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 江森连忙问一旁的青木，“大哥说什么？” 青木道：“二爷放心，大爷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把小姐安全护送回去。” 田广？ 什么都没说，放得哪门子心？ 然，江森果然舒了口气，“那就好！” 江焱的风格，江森太清楚，什么都不说，就说明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妥善处理。 接着，江森派人去安排马车，又和田广交流了接下来的行动。 其实，也没什么行动了，安然地把粮食护送到灾区就可以了。 至于优质粮，他也将消息传递了下去，全部送往灾区赈灾，不得收取半分银钱。 他还特意在江柒柒面前吩咐的此事！ 看着江柒柒满意地点点头，他做哥哥的心稍稍放回肚子点。 之后，田广依旧一头雾水地带着赈灾队伍走了。 江森带着江柒柒上了马车，回京。 车上，江柒柒歪在小风的肩头闭目养神。 江森思索着这一次闹剧，心里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他忍不住问：“柒柒，你是怎么知道九皇子要来对付我的？楚璃的到来你知道吗？” 江柒柒…… 这怎么解释得清楚！ 她默默抬起手，捂住耳朵，脸埋在小风怀里。 “我不想听你讲话。” 江森…… 心又受伤了。 回到府里，江柒柒看也不看江森一眼，甩给江森一个后脑勺，就回了自己院子。 青枫跟在她身后，好奇心也压不住了。 “小姐，我也很纳闷，你是怎么知道九皇子行动的？” 江柒柒脚步一顿，然后看向小风。 果然，小风也是一脸疑惑。 江柒柒眼眸一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哥见到信以后，问你这个话了吗？” 青枫点头：“问了。” 江柒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了！ 第95章 大哥早就没希望了 “哎呀！” “我头好疼，腿也疼，腰也疼，浑身都疼，我一定是生病了，快去请府医。” 江柒柒身子一软，朝小风怀里倒去。 小风接住江柒柒，大惊失色，“小姐，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我去请大夫。” 青枫飞一般离去。 江柒柒给小风眨了眨眼睛，那神色哪有半点痛苦难受的意思？ 小风半懂半不懂，扶着江柒柒进了院子。 府医匆匆赶来时，江柒柒已经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躺在锦被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脸泛着异常的红，眉眼耷拉着，呼吸也很沉重，时不时难受地呻吟一声。 府医轻触江柒柒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月儿已经得了江柒柒指令，眉头一皱，就开始添油加醋。 “小姐身体娇弱，却骑马行了大半日，我刚瞧了眼，腿都磨破皮了，又红又肿。还在外头风餐露宿了一整夜，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不生病才怪了呢。” 府医搭脉发现问题不大，但听了月儿的说法，觉得也是一时辛劳或是外伤导致的高热。 “这样，我开一点治疗外伤的药膏，再开一副去热护体的汤药，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那赶紧去吧，小姐难受得不行了。”月儿揪心道。 府医匆匆去了。 府医走后，月儿面色陡然放缓，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江柒柒把怀里的汤婆子拿出来。 “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装病？” 小风站在一旁嘟着嘴巴，佩服月儿说来就来的演技。 江柒柒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伸展开手脚，坐了大半日马车，她也确实累了。 “总之，二爷来了，就说我不见。大爷来了，就说我生病。” “还有，药送来后，悄悄处理了，我不喝。” 江柒柒嘱咐后，搂着被子舒舒服服睡去了。 另一头，江森回来后，直接去了江焱的凤轩庭。 江焱正在处理公务，听到那急匆匆而来的脚步时，搁下毛笔，端起旁边清茶润了润嗓子。 江森直接推门而入。 紧随其后的青木见江焱没什么不悦，把门关了，在外守候。 “大哥，究竟怎么样了？柒柒跟我卖关子，可急死我了！”江森嘴上说急，神色不急，他主要是不知内情，好奇得抓心挠肝。 江焱指了指旁边座位，“先坐。” 江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境，然后落座。 江焱把那封信拿给江森看。 江森快速浏览一遍后，沉默许久。 江柒柒的法子很好，可以说完美地规避了风险。 但江森心里涌上来的不只是对江柒柒智慧的赞赏，更多的是疑惑和难以置信。 “大哥，你说柒柒还是那个我们看着长大的柒柒吗？” 心中的疑问化作一句猜疑，脱口而出。 江焱的心里有跟江森一样的割裂感，只是…… “不是柒柒是什么？鬼上身了？” 他们这些人可不信鬼神之说。 “不管怎样，是柒柒救了你。” 江焱浅声，单就这一点，他们便无话可说。 哪家的鬼上身，不胡作非为，反而舍命相救。 这样的好鬼，多来几只好不好？ 江森嘟嘟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柒柒改变太大了，大到我有些不认识她了。尤其这次她的行为，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一点，江焱也还在疑惑。 “你没有问她吗？” 江森深深一叹，“问了，不想跟我说话。” 江焱呵了一声，“再一再二不再三，柒柒这儿我是救不了你。” 江森……捂脸，头疼。 江焱静静注视着江森，看他为这一点小小的情绪而苦恼。 或许江森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改变了许多，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有了越发外露的喜怒哀乐。 “阿森，好好跟弟妹过日子吧。” 好好过日子，做个堂堂正正的生意人，不违法犯罪，不浸淫黑暗，就不会提心吊胆，可以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家庭的温馨。 江焱现在有能力让江森去做这样好的人了。 “怎么你也开始学柒柒了？” 江森秒懂江焱的意思，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但他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想把一切压力和风险都丢给江焱一人承担。 兄弟俩这么多年共同把江家撑起来，相互之间都太了解。 江焱看得出江森的动摇以及深情。 他抬手压了压江森的肩膀，眸光闪烁着几分期待，说：“江家总不能后继无人，你是咱们兄弟里唯一一个成家的，齐静瑶是好姑娘，值得你好好对待。” 江焱…… 这是催生？ “什么后继无人，江家的继承那理应是大哥的任务，别推我身上。”江森连连摆手。 江焱闻言，眼眸微微敛下，极轻极淡地开口。 “你知道的，我早就没有希望了。” 江焱三十岁尚未娶妻，难道是不想娶，无人可娶吗？ 不，他是不能！ 江森清楚，心口一痛。 他眼看着江焱的眼睛失了神采，逐渐变得灰暗，他再一次触及了江焱心中血淋淋的伤口。 他很想做什么，或者劝点什么，但他深知什么都是徒劳的。 “我还有一件事！”江森突然拔高了声调。 江焱眨了眨眼，微微回神，“嗯？” “楚璃，也在九皇子的这次行动里。”江森道，硬生生转了话题。 江焱不解，楚璃不是柒柒的师傅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森便把楚璃和裴玄逸一同出现，一同行动，乃至挟持江柒柒逃走一事，详细地讲了一遍。 “依我看，楚璃地位不低，她能轻易让九皇子撤退，决定整个行动的进退，更像是决策者。” “且事后，青林说他瞧着楚璃有功夫，而且功夫不低。” 江焱眉心逐渐聚拢，几分沉重流露出来。 “那么她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进入相府也别有用心。” “楚璃？” “楚？” 江焱念叨着，心口莫名一跳，心悸了一下。 这个姓，让他想到了那家人！ 江森舔了舔唇，跟江焱想到一块去了。 “你别说，我初次看见楚璃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容貌气质有几分熟悉，很有那家人的风格。” “毕竟我跟那家的二公子，打过交道，现在想想，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家不都死光了吗？” 江焱摇头，没死光！ 第96章 此女断不可留! 江森又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 “我记起来了，那家人走丢了一个女儿，难道是……？” 江焱继续摇头。 “走丢的，既然没回来，要么遇害了，要么忘记了，总不会好过。” “那家还有一个活口，生病送去了山里，从没回来过。但送出去的，只要活着，就一定知道自己身世。” 江森惊奇，“还有这种事？我竟从未听过！” 江焱眉目越发凝重。 “那家人从来不提这个女儿，送走的时候又小，所以外人渐渐就忘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显然，江焱无比清楚。 他接着道：“我当时还去找过，只可惜完全没有音讯，只好搁下了此事。” 江森回忆着楚璃挟持江柒柒时那凛冽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真觉得有极大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楚璃潜进相府必有所图，她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所以联合九皇子针对我们。” “此女断不可留！” “我要去查查！” 江森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江焱抬手制止了他，“这件事不用你管，我会处理。” 江焱不愿再让江森牵扯进这些杀戮来。 江森抿了抿唇，只好作罢。 楚家的事，他本来也插不上手，只是为江焱分担一点罢了。 江焱思索了片刻，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柒柒，有可能是从楚璃那边得知的消息，才赶去驿站救你的。” 江森摸了摸鼻梁，“有这个可能。” 但，他总觉得不是。 江柒柒因为江鑫跟楚璃决裂，好多日不联系了。 这么重要的行动，楚璃应该也要捂得很紧，尤其防着相府的人，怎么会被柒柒轻易知晓？ 江焱不知道这些绕绕，就觉得很有可能。 江柒柒跟楚璃走得很近，甚至知道楚璃在对付相府，那么她会不会怀疑楚璃跟相府有过节，甚至去调查。 有朝一日，江柒柒查清了…… 江焱深吸一口气，不敢想象，那一天来临时，他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 江焱真的不怕楚家人的报复，但他怕一切暴露后，江柒柒对他的失望。 那是一府上下百条性命啊！ 他绝不能让江柒柒知道！ 蓦然，江焱站了起来，“你先回吧，我去柒柒那看看。” 江森还没有想到这一层，纳闷地看着突然情绪起伏不定的江焱。 但是不等他问，江焱已经大步而去了。 —— “大爷，您来了，您慢点，小姐生病了，睡着了。” 月儿不敢拦，只能大声说话，提醒江柒柒。 江焱脚步一顿，“怎么生病了？” 月儿恭敬地回：“许是外出受了辛劳和风寒，生了高热，不过已经请了大夫，喝了药。” 江焱重新抬脚进门，面上担忧更甚。 江柒柒心里揣着事，只是浅眠，月儿开口说话时她就醒了，本来舒朗的眉目挤巴挤巴就耷拉了下来，眼神半眯着，嘴巴紧抿，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出来了。 江焱快步到床边坐下，手轻轻在江柒柒额头摸了一下。 确实有点热。 “大哥。” 江柒柒轻轻出声，声音略微沙哑，带点鼻音，软软糯糯，好不惹人怜惜。 “大哥在呢，可还难受？” “嗯。” 江柒柒鼻子哼哼，可怜巴巴。 江焱心疼得不得了，“你身子骨弱，以后可不能乱跑，有什么事就告诉大哥，大哥会去解决的。” “嗯。” 江柒柒乖巧极了。 江焱摸了摸江柒柒的额头，关切道：“想不想喝点水，大哥喂你。” “嗯。” 江柒柒主打一个说什么都嗯，好佛再多说一个字就能累死。 要是想问什么消息来源啊，那是万万答不上来的。 月儿很有眼色地递上来一碗清粥，“晾了一小会儿，现在喝刚刚好。” 江焱端过粥碗，探了探温度，不烫。 月儿把江柒柒扶起来，半躺着。 江焱舀了一小勺，喂到江柒柒嘴边。 老大一帅哥亲自喂粥喝，江柒柒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装出虚弱难受的样子。 一整个内心扭曲。 突然，江柒柒的眸光扫过江焱的手背，红红的一大片。 “这怎么了？” 江焱连忙翻转手腕，让衣袖盖住手背，“没事，洗了一下。” 江柒柒眸子瞬间就阴沉了。 那样子哪是洗了一下，分明是要洗破皮了！ 哎！ 江柒柒心中深深一叹。 江家这么多反派哥哥，江柒柒最想拯救的当属江焱。 只可惜，她实在没办法在当下，将他从泥沼中拉出来。 喝了粥，江柒柒继续无精打采地歪在枕头上。 江焱叮嘱了她几句，不再打扰她，出了门。 院门外的江焱…… 他好像是来问话的。 算了，总要等柒柒病好了再说。 江森回了凌云阁，就看到等候良久的齐静瑶。 齐静瑶听说江森回府后，便一直翘首以盼，此时见了人，眼睛亮亮的，充满喜悦。 她有几天没见江森了，不知怎地格外想念。 明明以前半个月不见，也没有这么迫切。 江森脑海中，又响起江焱的话：齐静瑶是个好女人，好好待她，好好过日子。 他面色柔和下来，“我一身尘埃，先去洗漱，再来陪你。” 齐静瑶羞涩地点点头，还小声说：“一会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江森挑眉，齐静瑶真把江柒柒身上的坏毛病学了个遍，也卖起关子了。 “一会儿说。” 齐静瑶把江森推去里屋洗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齐静瑶转身吩咐下人上晚餐。 待江森出来时，一桌子菜冒着热气，齐静瑶双手拖腮静静坐在旁边，神情专注地不知在想什么。 晕黄的烛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她散发着暖暖的光晕，格外柔美，格外温馨。 她发现了江森，抬起眼眸，眼眸里充斥着欢愉。 江森不由得被感染，勾起了唇角。 “有什么好事吗？瞧你开心的。” 齐静瑶拉住江森的手，让他坐下，然后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眸亮晶晶，嘴角含笑意。 “二爷，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江森还上扬的唇角猛然一顿，随即如天打雷劈般瞪大了眼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他起身大退两步，把凳子都掀翻了。 那模样已非惊喜，而是惊吓。 齐静瑶不曾料到江森会是这样的表情，她有些难受，有些无措，一瞬间哽咽涌上心头。 “二、二爷，不、不喜欢他吗？” 第97章 挑拨离间，柒柒很行 江森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根本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脑子很纷乱，一时涌出太多东西。 他经手的每一桩生意，他害死的每一条人命，那些怨毒仇恨的眼神突然间爬上了他的心头，紧紧箍住他的心。 江柒柒的话似有魔力般再次敲击他的大脑。 二哥，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万般皆有因果，你种下的因，未来你必要为此承担苦果。 大哥的期盼亦言犹在耳。 江家总不能后继无人，你是咱们兄弟里唯一一个成家的…… 他害怕呀，害怕他的孩子不是继承他的家业，而是继承他的罪孽！ 江森从来不想要一个孩子的！ 江森的神色太复杂，复杂到齐静瑶完全看不懂，但她起码知道一点，江森没有为人父的半分喜悦，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这段时日的相处，齐静瑶以为他们是相爱的。 这个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 然而，一切终归是她的痴心妄想。 或许，江森表现出来的种种好，都是做给江柒柒看的。 江森从来不喜欢她，更不希望和她有一个孩子。 十年了，她竟还没有认清这个现实。 泪，悄然滑落。 江森平静过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伤了齐静瑶的心，他舔了舔唇，抬起倒地的凳子，坐下来。 瞧着齐静瑶的泪眼，他心脏收缩，奇怪的难受。 他伸手，想要安抚一下对方。 然，齐静瑶受惊般往后撤，躲开他的手，还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 “不管你怎么想，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生下他。” 那素来柔软的眼神竟变得格外坚毅，严肃而认真地盯着江森。 但她又深知自己的话对江森来说没有分量，便加了一句威胁。 “你，你要是敢伤害孩子，我就去告诉柒柒！” 江森…… “我……” 他想解释一下自己刚才的惊吓，并非不喜。 然，齐静瑶看他如豺狼虎豹，害怕听到任何她承受不住的话，她慌张地站了起来。 “圆圆，圆圆，我们回去。” 圆圆连忙跑进屋子，扶住齐静瑶的身子带她离开，临走时还愤怒地瞪了江森一眼。 仿佛在说：狗男人！ 江森有口难言。 孩子来的突然，他没有心理准备，但既然来了，他总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齐静瑶回到自己的屋子，依然担惊受怕。 这么些年，齐静瑶虽不了解江森，但多少能摸到一点江森想法。 江森不喜欢孩子，也没有急着要孩子的打算。 以前齐静瑶提到孩子时，江森的目光总会格外凌厉，甚至有一点厌恶的情绪。 齐静瑶不理解，所以只当自己看错了。 可今天，江森的态度再次证明他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视孩子为豺狼虎豹。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江森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齐静瑶生下他的孩子。 说不定，江森在外头有心爱的女人，还有可爱的孩子，所以…… 齐静瑶在和江森感情中，从来不自信，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慌得六神无主。 “圆圆，要是二爷真的不要这个孩子，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圆圆也急，二爷要是当真不要，谁能拦住？ 谁？ 圆圆眼睛一亮，“夫人，要不去找小姐，小姐聪明，又能镇得住二爷，她一定有办法！” 齐静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没错！你跟我去玉澜轩！” 主仆二人饭也顾不得吃，连忙来到江柒柒院子。 江焱走后，江柒柒彻底放松下来，也不装病了，生龙活虎地点了一桌大菜，好好犒劳自己。 这菜刚上，就瞧见齐静瑶走来，还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嫂嫂这是怎么了？” 江柒柒捧着饭碗的手，不舍地放下。 齐静瑶一听江柒柒的关心，难过再度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快坐下，二哥欺负你了？” 江柒柒说着，又让月儿多上一副碗筷。 月儿动作迅速地拿了干净碗筷，还呈了热汤放在齐静瑶跟前。 齐静瑶哪有心思吃饭，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柒柒，他会不会真的不要这个孩子？如果他不要，我该怎么办？” 江柒柒眼睛滴溜溜地转。 她倒不认为江森敢打掉孩子，最多就是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江森原本人设，就是不想要孩子，不愿有牵挂。 但，江森还是太过分，不论对待齐静瑶，对待孩子，还是对待他外头的生意，以及这次赈灾粮贪污！ 要是不给江森来一记猛药，江森还会继续犯错。 他和江鑫一样，需要被教训，才能真的改变。 江柒柒眉心一簇，露出几分忧愁。 “我以前也听二哥说过，他不想要孩子，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瞧着他态度很坚定！” 齐静瑶闻言，心死如灰，眼泪扑簌簌地落。 “嫂嫂别哭，情绪太悲伤，会伤着孩子。”江柒柒劝。 齐静瑶根本止不住喉头的哽咽，“可、可二爷都不想要他，我能怎么办？” “嫂嫂想要这个孩子吗？”江柒柒问。 齐静瑶疯狂点头。 “如果保住这个孩子的前提，是可能失去江森，你愿意吗？”江柒柒继续问。 齐静瑶不带一丝犹豫地继续点头。 “我愿意，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让我看着他快快乐乐长大，我就此生无憾了！” 江柒柒以为齐静瑶要想一下，没想到这么干脆。 果然，在一个母亲眼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男人靠边站。 江柒柒将手按在齐静瑶的手背上，语气慎重而坚定道：“嫂嫂别哭，我一定为你保住这个孩子！” 齐静瑶对江柒柒的信任已经深入内心，她不由得止住哭泣。 “真的吗？可二爷手段……” 齐静瑶不忍说，但她总归知道江森在外的名声是很厉害的，江森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江柒柒若有所思地点头。 “嫂嫂的担忧有道理，为了防止他使一些阴暗的手段，你搬来我这儿住吧！他的手再长，也不敢伸到我院里！” 齐静瑶已经六神无主，连江柒柒都觉得江森可能会谋害这个孩子，那十有八九不会错了。 “好！”她道。 江柒柒勾起一抹笑，当即吩咐月儿把隔壁房间收拾干净，再和圆圆叫几个小厮，将齐静瑶的日常用品都搬过来。 第98章 二爷和狗，不得入内 “好了，嫂嫂就安心住下，切不可忧思过甚，对孩子不好。”江柒柒眯了眯笑眼。 齐静瑶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嗯”了一下。 江柒柒拿起粥碗递给她，“吃饭，可不能饿着我的小侄儿。” 齐静瑶哪里有食欲，可为了孩子，还是小口小口喝起来。 凌云阁。 江森一个人发呆了很久，思索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有点不适应，总觉得原本不该如此。 但他又说不上来不好，只是觉得突然。 “二爷，菜凉了，我去热热？”婢女轻声提醒。 江森瞧了一眼才惊觉齐静瑶一口没吃，这会儿回去估计也吃不下，他还是去看看吧。 到了芙蓉园，看着小厮里里外外搬东西，江森有点懵。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小厮回：“小姐让我们把夫人的东西搬去玉澜轩，说夫人要在那边住。” 江森？ 搞什么幺蛾子！ 江森快步来到玉澜轩。 青枫在院门口挡住江森，“二爷留步！” 江森瞪了青枫一眼，“什么意思？” 青枫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开口：“小姐说了，二爷……和……狗，禁止入内。” 江森的火气一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头盖骨。 “滚开！” 他一把挥开青枫。 青枫连忙去拦，但是青林拦住了他。 江森一路奔向江柒柒的房间，月儿站在门口，再次拦住江森。 “二爷，小姐和夫人在房内换衣服，您不能进去。” 江森…… 大白天的换什么衣服？ 他不信，但他不能闯，毕竟有江柒柒。 “出来！” 他喝道，话音里火气挺大。 房间里齐静瑶被吓了一个哆嗦，求救的目光递给江柒柒。 江柒柒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二哥想干什么？” 江柒柒语气清冷，不怒自威。 江森舔了舔唇，“我再说你二嫂，让她跟我回去，住在你这儿像什么样子？” “我这儿又没男人，为什么不像样子？”江柒柒怼回去。 江森一噎，他略加思索，也能知道齐静瑶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叹了一声，他放软语气，“瑶瑶，我不会伤害孩子，你多心了。” 齐静瑶眼睛一亮。 然，江柒柒以口型对她说：“不能信他，等孩子生下再说。” 齐静瑶瞬间目露警惕。 没错，江森是商人，巧言令色，心思深沉，不能被他欺骗。 “二爷，跟柒柒在一起我很开心，所以想让她陪陪我，难道我连这点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吗？” 江森皱着眉头，心里难受得紧。 但他没有更多去解释，他对齐静瑶素来有绝对的掌控权，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解释太多，甚至变成恳求。 “你确定吗？” 他语气冷淡中带着点威胁。 齐静瑶一瞬间又泪目了，也赌气道：“确定！” 江柒柒走到门口，打开门，直视江森。 “二哥放心吧，我会将嫂嫂照顾好，毕竟二哥日理万机，生意做得比天大，有今天没明天的，家里这点事就不让你费心了。” 这话夹枪带棒说得江森脸都青了。 但江森贪污赈灾粮，枉顾国家危难，百姓生死，是事实。 江柒柒不顾生命危险，去救他，是事实。 若是江柒柒没去，江森将万劫不复，是事实。 江森面对江柒柒，反驳不了一点。 江森朝屋里瞅了一眼，只能看到齐静瑶的背影。 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出更多真心实意的挽留，挥了挥衣袖，大步而去。 江柒柒呲了呲牙。 臭男人，总有让你低头认错的一天！ 齐静瑶情绪低落，一切安置好后，就休息了。 睡在床上，她辗转反侧，这是她第一次跟江森对着干。 她内心很惶恐。 只是，当她的手摸在肚子上，想象她正在孕育一个孩子，想象孩子长大后可爱的样子。 她便觉得有了勇气，坚定地走下去。 翌日。 清晨，江柒柒起床后，照例做操。 因为骑马，她浑身多处肌肉酸痛，尤其大腿处确实磨破了皮。 所以做操时，痛得龇牙咧嘴。 “小姐，要不歇两日缓缓。” “没事。” 拉伸一下，反而舒服一点。 齐静瑶瞧着新奇，“柒柒这是练的什么功夫吗？” 江柒柒笑着说：“我让人请了府医，一会儿给嫂嫂把把脉，若是胎相稳，嫂嫂也可以跟我练练，以后生养的时候少受罪。” 齐静瑶连连摆手。 她自幼的教导不容许她像江柒柒那样，甩头扭腰摆胯，她接受不了。 更何况，她还怀着孕呢，更应该轻走慢坐，以免伤了孩子。 江柒柒不多劝，齐静瑶就是这样，总被封建思想禁锢着，每一次的突破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很大的勇气去过渡。 说实话，活得太累了。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给齐静瑶把脉后，说她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气血虚，应放宽心，多走动。 齐静瑶默默琢磨，多走动似乎跟江柒柒的练操，有点不谋而合。 之后，是早饭。 鸡蛋，小粥和几盘荤素搭配的菜肴。 江柒柒已经特别嘱咐厨房，今后做饭不能油腻重辣，要清淡有营养，适合养胎。 齐静瑶很诧异，眼前的菜品简单，远不如她小厨房的丰富，但她吃了很舒服。 月儿在旁边叭叭，说江柒柒一大早就吩咐这吩咐那，全是以齐静瑶为主的。 齐静瑶很感动，一直低沉的心情也活跃了起来。 早晨，是江柒柒工作的时间。 她的书房简直就像是一个创意阁，有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 本来这些东西都要拿给楚璃去实施，但跟楚璃闹得不好，所以都堆在江柒柒手里。 江柒柒也没有因为楚璃的缘故就停下来，她有事没事就把自己的想法按照当下格局做适当调整，写成计划。 有一些她自个想用的，便直接让人做出来。 就比如她脚上这双拖鞋。 天热了，光脚丫穿一双拖鞋，简直不要太爽！ 齐静瑶跟着江柒柒，大开眼界。 午饭后，齐静瑶睡意来袭，她习惯此时午休。 江柒柒非拉着她去逛花园，齐静瑶想到大夫的话，忍着睡意去了。 盛夏时候，百花齐放，宛如一副绚丽多彩的画卷，令人耳目一新，心中的倦意、困惑都一扫而空。 想着齐静瑶素来不常走动，日头又大，江柒柒没逛太久，消了食就回去了。 齐静瑶去睡觉，江柒柒则躺在树荫下的贵妃椅上，拿起话本打发时间。 没有手机的日子，唯有话本能一解无聊。 看着看着，江柒柒也睡着了，月儿守候在旁边，轻柔地摇着折扇，为她抚去烦热，带来清凉。 第99章 到头来，还是欺骗 齐静瑶睡得很好，醒来时神清气爽。 她发现消消食再入睡，睡得更舒服了。 出了门，便看到江柒柒睡在大树下，有碎花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像花中仙子。 齐静瑶不由地想，这样美丽又玲珑的女子，谁才配得上呢？ 林清墨和谢晚晚的故事，齐静瑶略有耳闻，很庆幸江柒柒识破了二人的真面目，没有将终身错付。 月儿送上凉茶。 齐静瑶笑着点头接过轻抿了一口，茶水清甜，是从来没喝过的味道。 “这是什么茶？真好喝。” 月儿笑言：“这是小姐亲自调的桂花饮。” 齐静瑶对江柒柒的佩服又上一层，她怎么什么都懂？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江柒柒睡得浅，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醒过来。 月儿又将茶送给江柒柒。 江柒柒喝了茶，一边跟齐静瑶闲聊，一边抽空瞧一眼她的话本。 “你看的什么书？” 齐静瑶好奇地坐到江柒柒身边，她探头一望，变了脸色。 “你、柒柒，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柒柒呵呵一笑，把那页翻过去，这位作者是江湖游侠，写的江湖儿女情长，风格比较豪放。 文字描写大胆不说，还很喜欢给涩涩的事情插图几幅。 齐静瑶嗔了江柒柒一眼，“不学好！” 江柒柒挑了挑眉，不仅不羞，还遗憾地摇了摇头，“本来要拿给嫂嫂共享，奈何嫂嫂怀有身孕，不能看这些。” “我才不看呢！” 齐静瑶羞得起了身，远离江柒柒。 晚饭后，江柒柒又把麻将搬出来，教齐静瑶打麻将，顺带把一众奴婢赢得落花流水。 院子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齐静瑶睡觉时，还对今日的愉快念念不忘，脑子里都没出现江森的身影了。 玉澜轩很快乐，其他地方就不是了。 裴玄逸夜半寻到楚璃的住所，表情凝重而愧疚。 楚璃静静看着他，整整两天，朝廷没有任何动静，说明裴玄逸的计划没有成功。 但楚璃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反而舒了口气。 好歹裴玄逸好好地出现了。 裴玄逸坐下来，将他和江焱的交流悉数告知。 楚璃拧着眉，发出疑问：“江焱的消息怎么那么快？” “是江柒柒！” 裴玄逸道，他这两日没有急着来找楚璃说明情况，就是去查这件事了。 楚璃依然不解。 裴玄逸继续说：“我在赈灾队伍里买通了侍卫，从他那里得知，是江柒柒把你我行动告诉了江森，也是江柒柒在我们闯进去后，就让她的手下快马加鞭通知了江焱，所以江焱在上朝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楚璃睫毛轻轻颤动，满眼的震惊。 楚璃曾凭借直觉，认为江柒柒跟此事有极大的关系，所以去找了江柒柒。 但江柒柒的真诚打动了她，重新获取了她的信任。 然而，到头来，还是欺骗，还是假象。 楚璃半晌失语，最后还忍不住喃喃道： “当、当真吗？” “千真万确！” 裴玄逸断言，不过他有一点疑惑：“至于江柒柒为何知道我们的行动，我还没查到。” 当然这要楚璃去查。 江柒柒只可能是从楚璃这边得到的消息，或许江柒柒一直在监视楚璃。 楚璃缓缓攥紧了拳头，行动之前她没发现任何的调查。 这说明江柒柒手底下有比她武力、敏锐力更为高强的人在监视她，才能躲过她的探查。 江柒柒，竟这般深藏不露！ 向来淡然自若的楚璃，红了眼眸，江柒柒深藏不露也罢了，但这种真心错付，被一再欺骗的感受真的很差。 江柒柒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还不断盘旋在楚璃耳边。 师傅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得知二哥要在赈灾粮中动手脚，我不希望他犯错，所以赶来劝阻他。 可惜，我动摇不了二哥的想法，他还将我关在了这里。 我不希望师傅受伤，也不希望师傅的人受到伤害。 一字一句，那么情真意切…… 裴玄逸给楚璃倒了一杯水，轻声安慰：“江家小姐长的人畜无害，是很容易被她的表象迷惑，不过从她提出被你挟持、令我们安然撤退这一点来看，她并非想要伤害我们。” 前日回京的路上，裴玄逸大概听楚璃讲了她和江柒柒的相处，心知楚璃很看重江柒柒这个朋友。 楚璃深深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沁凉的茶水入喉，抚平了一些烦躁的情绪。 她言：“说实话，我至今也没有看透江柒柒的真面目。” 裴玄逸温柔一笑，“跟她好好谈谈，若是敌人，就划清界限，若是朋友，就坦白一切吧。” 毕竟楚璃对江柒柒，也不透明啊。 楚璃无奈一笑。 “想瞒也瞒不住了，昨日开始有人在查我，我估计是江森的人。” 裴玄逸也正担忧这个。 “你打算如何？如果将军府的案子真跟他有关系，他不会放过你。” 楚璃眸中有锐光闪过，“我将军府满门被敌国探子屠杀，我若是回到将军府，陛下也该厚待于我吧。” 裴玄逸眼睛一亮，“你想自爆身份？” 楚璃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我在暗处，极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倒不如去到明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非要屠我将军府满门！ 话到此处，楚璃眼眶更红了，点点泪光浮动。 裴玄逸抿着唇，神色也更为凝重起来。 他比楚璃更清楚，将军府被敌国探子屠杀一事，疑点重重，更像是一个掩盖罪恶的借口！ 那么掩盖谁的罪恶呢？ 是谁能骗过朝廷，掩盖其罪恶呢？ 裴玄逸不敢胡乱猜测，此事牵扯太大了。 他只能叮嘱楚璃，“别急，此事不能急，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想要调查将军府的案子，明白吗？” 楚璃点点头，“我懂！” 但楚璃也清楚在相府这里，她已然露了马脚。 翌日，阴雨绵绵。 江柒柒正在和齐静瑶科普怀孕前期的注意事项。 月儿急匆匆走进来。 “小姐，楚姑娘身边的宝珠冒雨送了信件来，看样子挺着急的。” 江柒柒伸手接过信件。 信件简单，只有寥寥六个字：霓裳衣舍一见。 下着雨还着急相见，江柒柒心里有点不安。 第100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嫂嫂，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院里的人。” “这……可有危险？要不要去告诉你二哥一声？” 齐静瑶从江柒柒脸上看出了几分凝重。 江柒柒笑了笑，“没事的，这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估计有生意的事情要商量。” 说着，月儿已经开始帮江柒柒更衣。 江柒柒几乎没耽搁，收拾了一下书房里的许多计划，带着小风前往霓裳衣舍。 就这么一小段路，雨已经下大了。 出了马车，江柒柒快步进入店铺，店里没什么人，一个护卫走上来，“江小姐，掌柜在二楼等你。” 江柒柒浅浅点头，摆弄着衣服上的水珠，上了二楼。 轻轻推开门，楚璃的身影落入江柒柒的视线，她临窗而立，纤细的身姿笔直。 江柒柒没有急着入内，而是把目光移向屋里的另外一人。 九皇子裴玄逸！ 裴玄逸一身深蓝色的锦袍，端坐在茶案边品茶，一双深邃的眸子淡淡注视着江柒柒，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藏在了那双深沉的眸子之内，让人无法探究。 作为书中男主，裴玄逸好看得令天地失色。 眉、眼、鼻、唇、脸庞轮廓，皆如雕刻般精致无比，且他的俊逸润朗、沉着，让人不由得感到舒适，美好。 不似江焱的冰冷，更不似裴玄烨的阴暗。 这大概是所有女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江柒柒浅浅提了气儿，抬脚走进去，朝裴玄逸轻轻一俯身。 “九皇子好，那日匆忙，没来得及见礼，还望恕罪。” “无妨，我还没有谢谢江小姐的相助之恩。” 裴玄逸扬了扬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江柒柒客气地回：“师傅有难，我当然要竭力相助，不用言谢。” “呵~” 裴玄逸轻笑出声，然后眸色陡然一变，话锋一转。 “这难，难道不是江小姐带来的吗？” 江柒柒礼貌的微笑僵在脸上。 楚璃适时地转过身来，眸光沉痛而锐利。 江柒柒还有什么不懂，楚璃已经都查到了。 也是，一整个赈灾队伍都知道是江柒柒给江森带去了消息，也是江柒柒去信江焱救了他们。 想查，太容易了！ 江柒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抿了抿唇，江柒柒敛下眉眼，搓了搓手指，老老实实地认错。 “师傅，对不起。” 认错来得太快，裴玄逸都有点惊了。 真就不辩解半句吗？ 楚璃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攥着，却一言不发。 裴玄逸看得出楚璃对江柒柒感情还挺深的，有些狠话说不出口。 他轻笑一声，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楚璃不想说的话，裴玄逸帮她说。 江柒柒斜眼瞪了裴玄逸一下，多嘴！ 裴玄逸…… 他好像被白眼了。 江柒柒快步走到楚璃跟前，轻轻拉住楚璃的衣袖，“师傅，你听我解释。” 楚璃缓缓挥开江柒柒的手，她没有很生气，情绪没有很激烈，更多的是伤心。 “我确实有很多疑问想让你为我解答。” “你也确实可以想出很多理由来解释。” “但是江柒柒，我如何判断你的解释，是不是新一轮的谎言？” “恕我愚笨，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既然这样，不如不问。” 说着，楚璃深舒一口气，一双眸子冷淡下来。 “我今日找你前来，是想着霓裳衣舍有你一份，我们清算吧。你若是要铺子，那我退出。你要是不要铺子，那我将你的本钱和盈利一并结算给你。” 江柒柒泪水涌上眼眶，哽咽道：“师傅，不要我了吗？” 裴玄逸惊得眉尾上挑，这话说得好像她被抛弃了。 楚璃也有点招架不住这样的江柒柒，她素着脸不去看江柒柒。 “这样对你我都好。” 江柒柒委屈地摇头，还抽了抽鼻子，紧接着眼泪吧嗒吧嗒掉。 不知道以为江柒柒才是受骗的那一个。 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谁哭谁有理，江柒柒很懂。 楚璃被江柒柒搞得心烦意乱，冷着脸道：“你若是选不出，那我便将本钱和盈利退给你，店铺所有的盈利我都可以给你，就当是我违约了。” 江柒柒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 “你再说这些，我就走了！” 楚璃也红了眼眶，但她更多的是气。 “江柒柒，你别装了，你以为到如今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你能笑呵呵地将林清墨和谢晚晚置之死地，能情真意切地哄骗我相信你，你的心思，你的手段，都摆在明面上了，你觉得你这样闹，我就会信吗？” 江柒柒被厉声呵斥到止住了哭声，但金豆子掉得更凶了。 “师傅只说我骗你，却从未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虑半分。” “二哥是我的亲人，我知道他大难临头，如何袖手旁观？” “我亦知道师傅因我受难，我竭力想要弥补，这才想出被师傅劫持的法子，希望师傅能安然撤退。” “我不过就是希望二哥能好好的，师傅也能好好的。” “我甚至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对付二哥？难道只是因为二哥贪污吗？这京城坏事做尽的人多不胜数，为什么师傅偏偏要针对我二哥？” “我不傻，我知道这一定还有内情！” “可我相信师傅的为人，所以我从来没有问过，师傅为什么这么做？师傅对我可有欺骗？师傅进入相府接近我，是不是另有目的？” 江柒柒一番哭诉，说得楚璃差点站不住脚。 她确实有愧对江柒柒的地方，所以面对江柒柒，她狠不下心，否则她早就将江柒柒视为敌人了！ 然而，这些指责说出来，她恍然，她和江柒柒彼此彼此，甚至她不如江柒柒。 因为江柒柒心中有疑，选择了相信。 而她心中有疑，选择了质疑和远离。 裴玄逸抿了抿唇，神色也落寞了下来。 他、楚璃、江森，他们这些人要么背景复杂，要么背负仇恨，要么身处黑暗的漩涡，他们去思考事情的时候，总会阴谋论。 殊不知江柒柒这样的闺阁小姐，所思所想不过是……守护。 是单纯的希望，所爱之人都能好好活着。 这份赤诚之心，足以打败他们所有人！ 第101章 坦白局 江柒柒的话九分真一分假，神仙来了也辨不清。 她演技更是一流。 现代时，她在五百强企业，从一个小职员爬到高管位置。 她技术一流，为人处事也是一流。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哭哭该笑笑，是基本操守。 当然，高处不胜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最终还是为此付出了性命。 所以重来一世，她只想周全好相府和楚璃的关系，然后安然躺平。 那么便少了一些功利和激进，多了一些真心和柔情。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更如鱼得水，能巧妙化解复杂的矛盾。 楚璃已然再次信了江柒柒的话，整个人都有一种不知所措，她的心飘在空中，不知道该跟江柒柒如何继续相处？ 江柒柒抹了抹眼泪，又凑到楚璃身边，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知道二哥贪污赈灾粮，是很坏的行为，但他已经答应我将所有好粮一并送往灾区赈灾，绝不收半分银钱。” “师傅若是不信，可以让九皇子去查。” 裴玄逸拧了一下眉。 怎么他在江柒柒嘴里，像个跑腿的。 “至于，”江柒柒舔了舔唇，眉心满是纠结，“你和二哥若是真有仇怨，你大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会好好处理的。” 你瞧，小姑娘根本舍不得处置她的二哥，一句好好处理而不是依法处理，就明显地偏心了。 但正是如此，才叫人之常情嘛！ 楚璃凝重的眸子透过江柒柒望向裴玄逸，寻求裴玄逸的意见。 真的能说吗？ 裴玄逸露出一抹令楚璃安心的微笑。 楚璃来询问，就说明她已经信任了江柒柒，想说。 想说便说，没什么关系了，毕竟楚璃已经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 再说了，裴玄逸也被江柒柒勾起了几分好奇心，很想知道江柒柒了解这一切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楚璃沉下心，没有急着诉说自己，而是盯着江柒柒，再度开口询问。 “你是怎样知道我和九皇子行动的？” 她必须把所有疑问都搞清楚，才能彻底放下心，跟江柒柒交代一切。 江柒柒抿了抿唇，回忆起来。 “说来话长。” “最近一段时间，我跟二哥学习做生意，偶然听到他跟手下人交谈，发现他要在赈灾粮中动手脚。但我并不知道他究竟要怎么做，便派青枫去查一查，没想到青枫发现还有你的人也在查二哥。” “我不理解，也不敢去直接问你，只好让小风去店铺这里守着。那日二哥出了城，你也出了城，我便猜到你们要起冲突。” “至于我知道九皇子会去，完全是猜的。因为有一次我跟嫂嫂出门游玩，看到你与人起了冲突，是九皇子帮了你，且你二人看起来早就相识。” “我还好奇，想找个时间问你，没想到发生了我三哥的事，也没有机会了。” 江柒柒叹了口气，似乎因为和楚璃的越走越远，而感到难过。 她继续低声解释：“赈灾是朝廷的事，你作为普通百姓无权插手，所以我想你必然要有依仗，这才联想到九皇子。” “驿站那晚，我听到外面的守卫说，真是九皇子闯了进来，我深知二哥危在旦夕，才连忙让青枫离开，去找大哥求救。” 江柒柒一番话，把自己交代得清清楚楚。 在赈灾这件事里面，江柒柒完全凭借书中的内容，预知故事发展，从而做出判断。 所以，她几乎无法解释自己的所有行动。 但，她不得不解释。 在江焱江森面前，她糊弄糊弄就过去，毕竟有个“亲”字在中间。 在楚璃面前，却不行，继续含糊其辞，只会让楚璃对她更加防备。 所以，江柒柒早就开始思量这件事，将自己的行动合理化。 这番措词里面，真真假假相互交叉。 听到江森与下人交谈是假。 青枫发现楚璃的人在调查江森是假。 看到九皇子帮助楚璃也是假。 但江柒柒凭借对书的了解，深知楚璃真的派了身边的宝珠去调查江森，且青枫认识宝珠。九皇子真的帮过楚璃，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完全可以被江柒柒看到。 那么假的话，便成了真的话。 楚璃缓缓舒了一口气，只要江柒柒没有专门派人监视她，她便放心了许多。 她怕的是江柒柒已经知道了更多，比如她的身份、她的目的，所以才安排了眼线在她身边。 那样，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再度直视江柒柒时，楚璃目光平静许多，也伤感了起来。 “或许，该我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裴玄逸起身，走到二人身边，“坐那边去说吧。” 他说的是茶桌边，总这么站着也不成。 江柒柒和楚璃对视一眼，默默来到桌边坐下。 裴玄逸悄悄退出去，关上了门，让她们俩聊。 楚璃眉眼落在桌上，手指轻轻搅在一起，“你说的没错，我进入相府，确实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江柒柒秀眉蹙着。 楚璃的手紧了紧，抬眸坦白道：“我不是淑秀阁的女师，我是楚大将军府的女儿。” 江柒柒眸子瞪大了些，惊讶道：“是那个被满门屠……” 悲痛染上楚璃的眸子，她点点头。 “我幼时体弱，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八岁，父亲便将我送进山里修养，一去十年，未曾归家。” 不是不想归，是师门规矩，不得归！ 也因此，她侥幸逃过一死，可她更愿意早点回来，那样或许以她的武力，可以守护将军府。 就算不能，也起码救出一两个。 说什么都迟了！ 楚璃喉头浮动，声音也哑了起来。 “当我听到消息，拼命赶回来，踏入将军府的时候，入目全是暗黑的红。” “一整个府院被鲜血染红，浸透。” “百来号人，从主到仆，无一幸免。” “我恨不得冲到敌国去，将这一切都还给那些惨无人道的魔爪。” 楚璃的拳头捏得发白，她心中的恨无处宣泄。 “然而，不对劲，很不对劲，敌国就算战败，我父亲和大哥也同样命丧战场了，究竟有什么恨，他们要这样不惜一切代价地屠杀将士亲人，老弱妇孺一个不留！” 第102章 来日方长，且走且看 “我走访了一些宗族的亲戚和府外生意上的管事，发现我二哥在府中被屠杀的半个月之前，倾尽半数家产，不知去做了什么。” 说着，楚璃深深凝视江柒柒。 “我追查后，发现这笔买卖，是跟江森的珍宝阁做的。我想知道我二哥究竟买了什么，就派人去查。然而不仅没查到，还反被追查，死咬着我那些人不放。” “这笔买卖一定不同寻常！” 江柒柒对这些自然十分清楚。 她沉着眉目，接上楚璃的话，“所以你以女师身份进入相府，是为了查我二哥。” 楚璃点点头。 江森把这件事捂得很紧，现在又开始调查楚璃，楚璃越来越坚信，江森跟楚家的灭门有关系！ 但楚璃不能这样武断地跟江柒柒直言。 她道：“这是疑点，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线索。赈灾之事，我确实有私欲，但我没有冤枉江森，他手里不干净的生意不止这一件。” 江柒柒垂眸沉思良久。 “事关将军府百条人命，师傅就这样告诉我，不怕我坏事吗？” 楚璃已经泪盈于睫，轻轻抹掉眼角的泪水，无畏道：“不怕了！你二哥已经开始调查我，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我也不想瞒了，明日整个朝堂都会知道将军府还有活口，将军府的小姐回来了！” 江柒柒猜到楚璃会这么选择。 原书中，江森被收押，江焱开始调查楚璃，楚璃同样选择自曝身份，光明正大地入住将军府，直面一切。 而且，现在调查楚璃的，大概也是江焱。 只不过楚璃的目光还放在江森这儿，没有往江焱身上去想。 江柒柒伸出手，盖在楚璃的拳头上，真诚道： “不管怎样，谢谢师傅跟我坦白这一切，这笔生意我会帮师傅去查！” 楚璃错愕地抬眸。 江柒柒接着道：“当然，我相信我二哥不会恶毒到屠杀将军府满门！” 楚璃没接话，没把希望寄托在江柒柒身上，江柒柒是江家人，她如何能指望江柒柒去帮她做这一切。 楚璃缓缓起身，转过头去，硬着心肠道：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希望你为我做什么，而是不想再瞒着你，利用你，我的心里也一直不好过。” “我还要告诉你，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只要你相府跟我将军府的灭门有关系，我一定不会放过！” 江柒柒亦起身，但她直视着楚璃的后背。 “我懂，但我既然知道了这一切，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自有我的思想和判断。” “师傅，来日方长，我们且走且看！” 楚璃心中动容。 若是换做旁人，大概已经将她视为仇人，思考着如何对付。 可她们或许真的是仇人，总有走到兵戎相见的一步，再多的纠缠都只会为日后那锥心一刺添油加醋。 江柒柒没有等到楚璃回身，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咯吱。” 门轻轻开合，脚步逐渐消失。 楚璃回过头来，看到桌上多了一摞纸。 她伸手拿起，满满的计划、策略、设计，是日日夜夜才能熬出的心血，是江柒柒对未来美好的畅享。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江柒柒写下这些时，神情是多么憧憬，如果她在，江柒柒还可能要喋喋不休告诉她，那些远大抱负。 噙着没落的泪，终究还是无声地掉了下来，将那娟秀的字晕染…… 江柒柒下了楼，门外依然大雨瓢泼。 “小姐，现在就要走吗？”小风问。 江柒柒点了点头，“走吧。” 脚刚出了门，江柒柒连忙缩回来，还把小风拉了进来，躲在门后。 一辆马车缓缓经过。 江柒柒一眼认出，那是裴玄烨的车。 裴玄烨知道江柒柒在这块和楚璃开了一个铺子，很红火，便掀开帘子往外瞧。 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走在这儿单纯地想起了那个女人，想要看一眼她开的铺子怎么样？ 隔着雨帘，他并没有发现猫起来的江柒柒，只是将目光落在霓裳衣舍四个字上。 他静静地看着，不知想些什么，直到马车缓缓经过。 马车走远，江柒柒才探出头。 她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她躲什么？ 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每次遇见裴玄烨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真是个灾星！ 离得远点好。 若不是裴玄烨从中作梗，江柒柒也不至于在这段时间失去对楚璃的掌控，然后这么费心费力地解释、挽回。 好在，主动权又回到了她手里，接下来就好办了。 楚璃看着江柒柒的马车缓缓离开，心情低落。 裴玄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纠结，人心隔肚皮，本就难认，不如就像她说的那样，且走且看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楚璃深深呼吸，然后点头，“嗯。” 是的，时间能证明一切。 裴玄烨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锐锋连忙撑伞，迎接裴玄烨下车。 裴玄烨腿脚利索，轻轻落地，他的指尖有一抹白润，与黑色袍子相称，格外显眼。 细看，那是一只玉镯。 锐锋有点纳闷，不知为何爷最近总是喜欢把玩一只小巧的白色镯子。 这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进了府，锐智匆匆迎上来。 “爷，新的消息。” 说着，把一张纸条呈给裴玄烨。 裴玄烨轻扫了一眼，露出几分兴味。 “裴玄逸？他竟这么早就沉不住气了吗？还挑了江森这样的硬骨头来啃。” 虽说江森只是商人，但背后是权大无边的江焱。 锐智道：“确实是个愚蠢的行为，但丞相压下了所有，已经算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那多没意思。”裴玄烨挑了挑眉，一抹算计浮上眼角，“把消息透给太子。” 锐智露出笑意，裴玄烨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太子张狂又心眼极小，知道这种事，必要闹去陛下面前。 那么江森贪污，谋财害命；江焱包庇，欺上瞒下；裴玄逸擅自出兵，图谋不轨，都会爆出来。 那么，朝堂又要乱了！ 乱点好啊，乱了裴玄烨才能浑水摸鱼！ 裴玄烨坐下来，眸光落在楚璃和江柒柒的名字上。 难以想象这两个人会出现在这种纷争里。 “去查一查，楚璃究竟是什么人，和裴玄逸什么关系，她在相府的目的恐怕不单纯。” 裴玄烨敏锐地感知到了楚璃在其中不同寻常的作用，直接吩咐下去。 锐智颔首，这里他也存疑，还需好好查探。 之后，裴玄烨挥退了锐智锐锋，独自琢磨江柒柒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江柒柒一手扭转了事情的走向。 她可真厉害！ 什么事都要掺一脚。 小小身板，也不怕掺和得多了，扭了自己的脚…… 第103章 啊?是谢晚晚 今日的朝堂注定不平静，但江柒柒只需在家中睡到自然醒，翘着二郎腿，悠哉吃早饭。 “柒柒，我今日想回齐家一趟。” 齐静瑶放下碗筷，漱口后轻言。 “有事吗？” 齐静瑶怀着身孕，江柒柒不愿让她乱跑。 齐静瑶勾起温柔的笑，“一来二哥的婚事开始筹备，家里要宴请女方和她的家人商量细节，我也想去见一见。二来我还没告诉父亲母亲我怀孕的消息，他们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江柒柒抿了抿唇，两点她都不赞同。 怀孕的消息可以派人去说，请齐家父母过府来看，不好让孕妇去跑的。 毕竟相府树大招风，出了这扇门，总不让人放心。 至于宴请女方…… “一般来说，有媒人代为沟通婚事细节，为什么要在府中宴请女方？” 要见面，也是男方派人去女方家提亲，定礼。 齐静瑶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二哥那样子很多流程都不能妥善完成，出了门难免丢人，请女方入府，一来可以少些麻烦，二来也可以瞧瞧女方以及她的家人是否真心实意看好我二哥。” 如此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情况不同，就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那便去吧，多带几个护卫，把青枫也带着，注意身子。” 江柒柒叮嘱，总归是齐家的家事，齐静瑶和家人的相处，江柒柒不能太过插手。 之后，齐静瑶便收拾了一下，带了许多珍品回娘家。 走时，说了不会过夜，最多晚饭后便回来。 江柒柒落得一人清闲，抱着她的涩涩小话本，看得昏天黑地。 朝堂那边，大概率会按照原书剧情进行。 楚璃进宫面圣，请求入住将军府。 楚家满门烈士，为国捐躯，作为楚家唯一的后人，楚璃当然有资格入住将军府。 皇帝还特别给了楚璃乡君封号，拿朝廷俸禄，再赐万两白银，以表对将军府的尊重和厚待。 所以，江柒柒是不担心的。 晚饭后，齐静瑶还没有回来。 江柒柒想着齐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热闹，可能要吃得晚一点，回来的路上也需要时间。 然，等到日暮西垂也没见到人回来。 正值盛夏，太阳落山，就已经很晚了。 江柒柒把齐静瑶抢过来照顾，是担着责任的。 若齐静瑶出事，她没法跟江森交代。 心中的不安越盛，江柒柒等不了了，带着小风和月儿前往齐家。 到了齐家门口，便看到青枫守在门外的马车旁。 江柒柒下了自己的车，快步走过去，问青枫：“怎么还不准备回去？” 青枫本来一脸担忧，看到江柒柒，顿时舒展开来。 “小姐，二夫人跟家中吵了起来，你快去看看吧。” 江柒柒眸子便眯了起来，有危险的光泄露而出。 齐静瑶怀有身孕，齐家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同她吵嚷。 “可知为何？” 江柒柒没急着冲进去，先问缘故。 青枫露出一言难尽的样子，“我瞧见了谢晚晚，好像是她要嫁给齐家二公子。” 至于内情，青枫知道得不多。 江柒柒也惊了一下，竟然是谢晚晚。 怪不得那日，谢晚晚在珍宝阁挑选首饰，原来是抱住了齐家的大腿。 只不过，她抱大腿的方式真独特…… 江柒柒露出一抹轻笑，“我们进去看看。” 有了江柒柒，青枫便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光明正大跟在江柒柒身后，进入齐府。 天知道，他早就抓心挠肝，怕二夫人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没法跟江柒柒交代。 可齐静瑶太谨小慎微，竟不愿带他这样的男子跟在自己身边，他只能干着急。 齐家门口的护卫早在江柒柒到来时，便认出了她，进去通禀。 这会儿，已经得了话，恭敬地请江柒柒进府。 “江小姐，这边请。” 月儿伸着脖子往门内瞧了瞧，不悦道：“也没个人出来迎接小姐，齐家可真没礼数。” 江柒柒是晚辈，齐家不出来迎接，算是正常的情况。 但江柒柒是相府小姐，身份地位远超齐家，来接一下，更能体现看重。 毕竟，齐家一向是巴结相府的。 那么眼下他们这种举动，只有一个解释，看不起江柒柒这样无能且无脑的相府小姐。 换作江森前来，怕是早就全家出动了。 江柒柒浅浅勾唇。 她不在乎这些事，但也确实能感受到齐家对她的态度不怎么热情。 不管书中还是原主的记忆中，江柒柒对齐家都没什么印象。 她以为齐静瑶知书达理，齐家也一定有大家之风。 现在看来，不尽然。 江柒柒进入齐家主厅，厅内坐了不少人，主位上齐父齐母都在，脸色都不太好看。 齐静瑶连忙起身，挽住江柒柒的手。 “柒柒，你怎么过来了？” 齐静瑶声音略嘶哑，眼眶也红彤彤的。 江柒柒压下心中冷意，柔柔一笑，“你说晚饭后就回来，我左等右等，等不着，担心你出事，只好来寻你。” 这话听得齐家人满心疑惑，江柒柒什么时候跟齐静瑶关系这样好了？ 齐父更是生出一些不悦，“瑶瑶是回娘家，怎会出事？江小姐说话太难听了些。” 江柒柒名声极差，齐父打心眼里觉得她是相府的蛀虫。 哪怕后来听说江柒柒名声所有好转，也认为那是她退婚后，江焱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做的手脚。 一个女人，连自己的未婚夫都管不住，让未婚夫勾搭上了自己府里的奴婢，足可见跋扈嚣张，令人生厌。 江柒柒眸光从齐静瑶身上挪开，落在齐父身上。 一个面色严肃，高高在上的男人。 “齐伯父这是在骂我说话不好听吗？嫂嫂回家，要走几条街，路上出事，也极有可能，我关心嫂嫂，辛苦来寻，竟被你这样责骂？难不成，是你对我有什么怨言？又或者对我们相府有什么怨言？” 齐父皱起了眉头，他哪有这么多意思？ 江柒柒这是过度解读！ 果然是不懂事的女人，连尊敬长辈都做不到，怪不得守不住男人！ “江小姐严重了，瑶瑶是大人，又不是孩子，难道连门都不能出了？不要拿这些无理取闹的话来噎我！” 齐父撇了江柒柒一眼，然后挪开，仿佛压根不愿意跟这种无知的女人说话。 第104章 齐家的嘴脸 江柒柒冲着齐静瑶露出几分委屈，“我是关心嫂嫂，竟被这样误解。” 齐静瑶拉了拉江柒柒的袖子，小声抱歉道：“柒柒，他们还不知道，我没说呢。” 齐静瑶是指孩子， 江柒柒当然看得出来，齐家还不知道孩子的事。 但那又怎样！ “嫂嫂，我怎么瞧着齐家一点也不关心你？你是他们的女儿吗？” 这话有点童言无忌，但也十分锥心。 “柒柒，不可胡说。” 齐静瑶嘴上轻斥，但落寞地垂下了眸子。 十年无所出，家里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淡，每每见面，便是无尽的责备和失望。 这次二哥婚事，也是半点听不进去她的劝诫。 江柒柒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齐父反而不发声了，还对着齐静瑶冷哼了一声。 无用的女儿罢了！ 亏他尽心培养了那么多年，花了那么多手段让他嫁给江森！ 结果，丈夫的心守不住，肚子也不争气！ 这些年，齐家不温不火。 在相府的庇佑下，他们算得上顺风顺水。 但也因为齐静瑶不得宠，没法更进一步。 京城的生意，江森一手遮天，却始终不愿意给予齐家更多。 朝廷那边也是一样，齐静瑶刚嫁过去的时候，江焱给齐大哥寻了个差事，但后来也就不管了，始终是个小官。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齐静瑶不得宠吗？ 齐父作为男人，在生意场上混，对江森很了解，知道江森在外玩得多，不怎么回府。 对这个女儿，便更失望了。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不对齐静瑶报什么希望了。 江柒柒也算是看明白了。 齐静瑶实乃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的典范，然而这并非她本性如此，是齐家自幼严苛的教导造成的。 这样的教导是为了齐静瑶吗？ 不！ 齐家的女人大概都是争权夺利的手段。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培养，屡见不鲜。 越是家族势微，对女儿的要求越是严苛，然后将培养的乖巧懂事的女儿嫁给达官显贵，好用来帮扶家里，帮扶家里兄弟。 齐父正是这样的人！ 江柒柒为什么能野蛮生长，成为京城最嚣张跋扈的女子？ 因为相府不需要她为相府做任何事，甚至整个相府都在为她而存在着。 江柒柒，是这个时代最幸福的女子！ 只可惜，她太傻了，没有好好守护这一切！ 江柒柒眉心皱着，略带责怪地看向齐静瑶，“我就说了，不该让你回来，瞧你难过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二哥交代！” 齐静瑶抿着唇，无话反驳。 她今天确实快要被气死了！ 然，一屋子的人都要被江柒柒的话吓死了。 “什么！” 齐母蹭得从凳子上站起来，震惊的目光落在齐静瑶肚子上。 “瑶瑶，你、你怀有身孕了？” 齐静瑶默默点了点头。 不是齐静瑶不想说，是她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说，就见到了谢晚晚，就争执了起来。 齐母大惊失色，连忙扑到齐静瑶跟前。 天爷啊，这个孩子她们盼了十年，今日吵嚷了一天，可别出了问题。 江柒柒挡住齐母扑过来的身子，不许她接近。 刚才齐静瑶被训斥，不见她说话。 现在知道有了孩子，就着急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孩子比女儿重要！ “青枫，立刻去请个大夫，若是孩子有半点异常，便去喊我二哥来，今天、这里、所有人，都要担责！” 江柒柒厉声道。 “是！” 青枫立刻转身，跑去请。 齐父慌了，“瑶瑶，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 严厉的呵斥让齐静瑶身子都颤了一颤，“我、我……” 她说不出话来，面对这个动辄对她厉声教训的父亲，她打心眼里是害怕的。 江柒柒面色一沉，提高了音调，“你吓着我嫂嫂了！” 齐父…… 齐父抿了抿唇，对江柒柒很是厌恶，但他怕江柒柒真去江森面前说齐家的坏话。 他只能冷着脸解释了一句。 “江小姐，瑶瑶没说，我们真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否则也不会让她回齐家来。” 所以，女儿回家报告喜讯的热切心情，就一文不值吗？ 江柒柒无奈地摇了摇头，齐父满心满眼满嘴里，都没有对女儿的半点爱护，全是利益的衡量。 “不用解释，你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嫂嫂如何，是好是坏，你们是不会关心的，等大夫来了，确认无事，我便带她回去，以后也不会让她来打扰你们！” “这怎么行！” 齐母脱口而出。 有了孩子，齐静瑶才有了地位，才能有说话权，才能帮一帮她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齐母柔声对齐静瑶道：“瑶瑶，你父亲是因着你二哥的事才同你置气的，你别怪他。父亲母亲自小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齐静瑶眼眶微润，她当然知道。 打小，父母对她就很好，吃穿住行都是选最好的，教育也是最好的。 可嫁了人，她才逐渐懂得，父母对她的好，是一种投资，是为了她嫁人后，能更好地回报给家里。 她没能完成父母的嘱托，在这个家里便成了罪人！ 江柒柒的话把她不敢承认的事实，赤裸裸地展露在眼前。 然而，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再不好，也是打断骨头连着肉的。 齐静瑶抬眸轻轻看了一眼江柒柒，饱含太多无奈和抱歉。 江柒柒叹了一声，表情也是无奈。 她知道齐静瑶狠不下心，其实，江柒柒这样说，是为了治一治齐家人，并非真的不让齐静瑶和家里来往。 可齐静瑶老实啊，说什么就是什么，体会不到江柒柒满心的算计。 也无所谓，江柒柒坏人都当习惯了！ 齐静瑶抬眸，安慰母亲，“母亲放心，柒柒说的是气话，女儿怎么可能不回来看望你们呢。” “诶！诶！” “快、快去让下人安排晚饭，要对孩子好的！” 齐母高兴地吩咐下去。 齐父没脾气了，齐静瑶怀了江森的孩子，那就是齐家的天！ 相府至今没有任何一位少爷有子嗣，这是相府第一个嫡出的孩子，多珍贵啊！ 齐家这下是真的有望了！ 第105章 内耗最伤人 齐家大房夫人和齐家二小姐说着好听的话，跟齐静瑶道喜。 大夫人还让人去寻她本来珍藏许久的金镯子，要送给齐静瑶，那热情巴结的模样，与江柒柒刚进来时淡然看戏的态度判若两人。 毕竟大公子在朝廷为官，以后要仰仗相府的地方多的是。 二小姐也是一样变了态度，她要想寻一门像相府这么厉害的亲事，少不得借相府的光，让齐静瑶牵线搭桥。 若是往日，齐静瑶瞧着一家人如此热情待她，一定会很开心。 可今日，有了之前的冷淡的对比，瞬间就觉得没意思了。 她疲惫至极。 “柒柒，谢晚晚要嫁给我二哥。” 齐静瑶以为江柒柒还不知，得空给她说了声。 江柒柒点点头，“我听青枫说了，她现在人呢？回去了？” 齐静瑶满眼无奈道：“没有，我不同意这门亲事，说她别有用心，许是冲着相府来的，结果她说我污蔑她，吵嚷起来后竟气得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别院客房里，她娘亲照看着。” 江柒柒大概能脑补出这场好戏。 谢晚晚是有城府的人，不会被齐静瑶三言两语说得气晕过去，大概是装的，想要表现自己的真心。 齐父听见了这边的悄悄话，又不悦道：“瑶瑶，这是齐家的家事，就不要说出来惹别人心烦了。” 总归不光彩，齐父不愿意让相府知道太多。 但有了孩子，他语气不那么冲了。 齐静瑶又急又气，“父亲，谢晚晚是被相府赶出府的奴婢，你这样做不是跟相府对着干吗？” 齐静瑶也实在没法子，抬出相府来压人。 但她气势不够，压不住齐父。 “你二哥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好不容易有姑娘愿意照顾他，想来相府也能谅解我们。江小姐，你说是吗？” 齐父将问题抛给江柒柒。 如果江柒柒说不是，那但凡这门亲事成不了，就是江柒柒的锅。 是江柒柒容不下谢晚晚，不让谢晚晚嫁入齐家，害齐二没个妻子照顾。 日后更是有借口使唤相府了。 江柒柒摊摊手，“当然，齐二公子这样的情况，确实没什么好挑的，能娶谢晚晚那么漂亮的姑娘，简直是天大的福气，我恭喜还来不及呢！” “至于，谢晚晚是什么心思，我就不好说了。当然，这也不该我考虑，总归是齐家的事。” 齐静瑶错愕地看向江柒柒。 她以为江柒柒会生气，会担心谢晚晚对她不利，所以才死活不同意让谢晚晚进门。 没想到，江柒柒根本不在乎。 齐静瑶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实在蠢笨，看不懂父亲母亲，看不懂江森，同样看不懂江柒柒。 齐父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江柒柒并非传言那般无脑嚣张，反而说话很有分寸。 “江小姐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你也多劝劝瑶瑶，他二哥娶个媳妇不容易。” 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知道了齐二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也是万万不愿意嫁的，哪怕附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谢晚晚愿意嫁，已是不易，有点小心机怎么了？总归是个后宅女人，翻不起大浪。 齐静瑶落寞地垂眉，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齐家上下都愿意，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本就没有做主的权利。 之前全是担心江柒柒生气，对齐家不满，才据理力争，现在看来也不用了。 江柒柒看了看落寞的齐静瑶，没说什么。 青枫请的大夫来了，给齐静瑶把脉后，说孩子暂无大碍，但气血凝滞且虚，需要好好调理，不可劳心费神，否则对孩子很不好。 齐静瑶一听，也顾不得家里这团糟心事了。 “柒柒，我没什么胃口，想回去了。” 齐家的饭菜已经摆上了桌，齐母劝道：“吃点再回去，你不吃，孩子还要吃呢。” 句句离不开孩子了。 齐静瑶心烦意乱，看了一眼饭菜，只觉得心口直泛恶心，她竟一刻都不想留在这个家里。 “柒柒。” 齐静瑶求救般看向江柒柒。 江柒柒叹了一声，齐静瑶似乎已经被调教得全然没了脾气，连拒绝吃饭的勇气和魄力都没有。 我这柔弱的二嫂呦！ 江柒柒起身冷淡一言，“那我们就回去顺顺气，再吃饭。” 顺顺气？ 受了气才需要顺气。 三个字让齐家众人黑了脸。 江柒柒牵着齐静瑶离开，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齐母急得跳脚，担忧地看向齐父，“就这么回去，可别记恨我们？” 齐父沉着脸道：“无妨，只要孩子生下来，便是我齐家的外孙，不管是江森还是江焱都不能薄待了我们。” 至于齐静瑶、江柒柒这些个女人的喜怒哀乐，并不重要，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再说了，他的女儿他还不了解吗？ 齐家是她的血脉至亲，她永远都会为齐家付出的。 齐母叹了一声，又记起了谢晚晚。 “快去看看谢晚晚醒了没，送点吃的去。” 说着，又担心谢晚晚因为齐静瑶今天的不礼貌生气了，不嫁给齐二。 “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好好解释一下。” “别去！”齐父厉声道，“都坐下吃饭，她醒了就让她自己过来。” 既然谢晚晚是为利益而来，那就要有伏低做小的准备。 想要在齐家作威作福，是不可能的。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乖乖坐下吃饭。 马车上，齐静瑶如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时不时叹息一声。 江柒柒轻轻一笑，“嫂嫂心中若有什么疑问，大可以问出来，现下无人，我都可以为嫂嫂解答。” 齐静瑶苦笑一声，感觉自己在江柒柒面前像个透明人，一览无余。 她抬眸，问：“你真的不在意谢晚晚嫁进齐家吗？” “当然在意，谢晚晚有样貌，有心机，若是只为了生活得好一些，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但她却选了一个最差的，但也是离相府最近的。显而易见，她的目的是我、是相府，以后少不了要闹幺蛾子。” 齐静瑶眉头一皱，没错，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拦呢？” 齐静瑶觉得以江柒柒的智慧，一定能阻止这门亲事。 第106章 屈辱、痛苦、黑暗 江柒柒笑笑。 “有两点原因。” “第一，阻止亲事就是跟你父母作对，不使一些强硬手段，你父母不会就范，使了手段就会伤了和气，你在中间会里外不是人。而且你二哥没了媳妇，是我造成的，有道是宁毁一座庙，不破一桩婚，我到时候也要落人口舌。” “第二点，比较自私，嫂嫂见谅。谢晚晚是冲我来的，她恨我，总要想办法对付我，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我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我没有必要费心费力去破坏这门亲事，谢晚晚来招惹我时，我自会教她做人。” 齐静瑶整个愣住。 她好佩服江柒柒的通透和直面一切的勇气。 “你说得很对，你没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本质上是齐静瑶自己把齐家当亲人，害怕谢晚晚闹事，最终害了齐家，所以才想要江柒柒把谢晚晚赶走。 她只不过下意识藏起了这种自私的想法。 可没想到江柒柒能那么坦然地说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即便自私，也光明坦荡。 齐静瑶垂下眼眸，觉得自己更糟糕了。 江柒柒轻叹一声，也不是她故意打击齐静瑶，而是谢晚晚嫁到齐家，必要借齐静瑶的关系来相府闹事。 齐静瑶若是拎不清，可就麻烦了。 江柒柒将手覆盖在齐静瑶膝头，认真看着她。 “嫂嫂不用自暴自弃，你不如这样想。” “你父亲纵横商场，是精明之人，他怎么会看不出谢晚晚另有所图，但他还是为了你二哥接受了。是因为他衡量后，认为谢晚晚不足为惧。等婚事成了，谢晚晚敢闹事、耍心眼，你父亲第一个不会同意。” “所以你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然后退一万步讲，你是相府的夫人，你地位比她高，权利比她大，可用之人也比她多，你想要把她治得服服帖帖，办法多的是，你怕什么！” 齐静瑶眨了眨眼，看着江柒柒若有所思。 江柒柒继续说：“活在这世上，尤其是这权贵云集的京城，风险无处不在，我们没有办法避免有心之人的伤害，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保护好自己，然后狠狠地打回去！” 其实江森将齐静瑶保护得很好，不需要齐静瑶与各家夫人交好，为他做任何事。 甚至都不用抛头露面，只需好好享受生活。 所以齐静瑶来相府十年，依然单纯。 齐静瑶缓缓靠在椅背上，消化江柒柒的这些话，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似乎没那么惶恐焦虑了。 明明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却已经担惊受怕到不能自已。 这叫内耗。 最伤人。 马车到了相府。 江柒柒一下车便看到江森在门外焦急地踱步。 难道是在等齐静瑶？ 不错不错，有进步！ 值得夸奖一下。 江森也看到了江柒柒，大步走出来，又看到了齐静瑶。 他纳闷地问：“你俩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江柒柒…… 好嘛，收回她的夸奖，这厮啥也不知道。 江柒柒瞪了江森一眼，简单道：“嫂嫂回了一趟齐家。” 齐静瑶淡淡看了江森一眼，不知怎的也没有那么恐惧他伤害孩子了。 或许她该找个时间跟江森好好谈谈，毕竟她现在也不知江森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个孩子。 但今日，她已没了力气，实在累了，再坚持下去，恐怕真要伤了孩子。 冲着江森轻轻福了福身，齐静瑶抬脚进府。 江森心里挺难受的，齐静瑶怀了身孕，他理应陪着回一趟齐家。 可…… 哎！ 或许，他该服个软，跟自已夫人还计较什么。 “嫂嫂，你先回，我跟二哥说两句话。”江柒柒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齐静瑶点点头，没说什么。 江柒柒看着齐静瑶离去后，回头便问：“发生什么了？你守在这儿干什么！” 江森神色一下子严肃而沉重。 “太子得知了偷换赈灾粮的事情，把我和裴玄逸的交手全闹到了皇帝面前，大哥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柒柒已经参与其中，江森也就没瞒着，直说了。 江柒柒眸子紧缩了一下。 书中可没有这种事。 看来她插手楚璃的行动，已经改变了原本的故事走向。 江焱在这件事情中包庇了江森的贪污，甚至找借口欺骗了皇帝，皇帝定然要责罚他。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会被斥责，被罚俸，被降职，被砍头。 但江焱情况完全不同！ 江柒柒叹了一声，想到书中关于江焱的那些糟糕事，也是痛心。 江焱和江柒柒长相七八分相似，江柒柒能得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足可见江焱身为男子，有多漂亮、多好看！ 是那种江柒柒每日看着自己，再去看他，都要流口水的程度！ 可这份美貌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毫无加成，只有致命的危险。 江家父母去世后，江家孩子无人庇佑，江焱便遭受了数不清的觊觎。 男的女的，皆有！ 短短时间内，江焱便看透了这世间的污秽和黑暗，他深知他不狠，便只能堕入无尽的地狱。 他凭着自己的心计、手段，和那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魄力，他闯了出来，他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家人。 他入了朝，有了官职，官职不大，但总归有了权利，有了更多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能力。 他以为以后的路便好走了，殊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个九五之尊，贪图享受，荒淫无度，后宫佳丽没有三千，总有三百。 但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线，看到江焱的第一眼，他便生了占有的心思。 帝王的权利才是真正的大无边，江森所有的手段、心计，都如蝼蚁的挣扎一般，毫无作用。 在帝王一句话，就能让江家满族皆灭的困境下，他不得不臣服。 那些年的屈辱、痛苦、黑暗，除了江焱，无人能真的懂。 如今，江焱贵为丞相，手中权力已经极大，大到能跟皇帝抗衡一两分。 皇帝又是个贪图享乐的，朝政的事管不了也不想管，大多都扔给了江焱。 所以渐渐的，江焱有了说不的权利。 但也仅限于江焱没有犯错，帝王不愿跟他闹僵的时候。 今天这种情况，谁也不敢想，那可恶的帝王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第107章 江焱回来了 作为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兄弟，江焱的情况江森最清楚，他焦急地等候在这里，也是担心江焱今夜会回不来。 江柒柒心思快速地翻转，思量对策。 “二哥，你立刻派人去宫里给大哥传个话，就说我病重，快死了，让他带最好的太医回来救我。” 猛一听，江森觉得荒谬至极。 再一想，又觉得办法虽烂，但会有效。 江柒柒是江焱的心头肉，涉及江柒柒的性命，皇帝也不敢不放人。 万一江柒柒有个三长两短，江焱会发疯，会更难以掌控，这是皇帝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先把江焱弄回来，逃过这一劫再说。 江森当即派人去通传，然后忧心忡忡地等着，不肯离去。 突然，他眉心皱起，一双疑惑的眸子望向江柒柒，脑袋轻轻歪着，似乎努力思考什么。 江柒柒也在想事，一时没发现江森的注视。 驿站的斗争曝光，受牵连的不止江焱一个人，还有裴玄逸。 他恐怕会受到皇帝和太子两方面的打压。 尤其是太子，极为善妒，生怕皇子们抢他的地位，对各个皇子的打压都非常厉害。 裴玄逸这次冒头，太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与原书描写不同的是，裴玄逸这次没有抓住江森，没有立功，他几乎没有资本去抵抗太子的打压。 江柒柒抿着唇，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裴玄逸是男主，是推翻这个荒诞的朝廷，成为新皇的人。 也不知道这次的变故，会不会影响他的发展，他的结局。 江柒柒抱楚璃大腿，也有裴玄逸的原因。 她希望日后，裴玄逸登帝，她还能说得上话。 然，牵一发动全身，江柒柒插手楚璃的事，便动摇了原书的根基，结局似乎没那么清晰了。 “柒柒。” 江森轻唤一声。 江柒柒抬眸，“怎么了？” “想什么呢？” 江森问，眸光有些深邃。 江柒柒感受到了一丝丝探究。 她眸子一凛，瞪着江森。 “我在想，如果不是你贪污赈灾粮，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你真讨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相府的钱不够你花吗？” “你还做了哪些亏心事？都说出来，我好有个准备，免得哪天我和嫂嫂走在大街上，被人捅上一刀，都不知道为什么！” “以后你和嫂嫂的孩子出生了，又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一番话，主动权转移到了江柒柒的手中。 江森…… 他被骂得火大，但他无话可驳，因为江柒柒说的不无可能。 江森在京城的生意圈里只手遮天，害怕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也很多。 这些人轻易不敢伤害江柒柒，一来是江柒柒有护卫跟随，二来是有江焱这棵大树护着江柒柒，惹怒江焱，得不偿失。 齐静瑶就不一样了，她若是抛头露面，会迎接许多腥风血雨。 好在，齐静瑶多年来都安分守己，轻易不出相府，没出乱子。 然，孩子呢？ 一个柔弱的孩子，一个江森的至亲骨肉，该是多好的报复的机会！ 孩子能像齐静瑶一样，永远躲在相府里吗？ 这也是江森曾经从不想要孩子的缘故。 江森喉结颤动，吞咽干涩的喉咙，“二哥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不管他想不想要孩子，这个孩子都已经存在了。 他明白他要做出一些改变了。 因为他是一个父亲了。 江柒柒收敛了眼眸中的厉色，不说话不表态，只等着看江森以后的表现。 江森被江柒柒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柒柒，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生病，能把大哥叫回来？万一大哥真的被皇帝处置了呢？” 江森担忧的是江焱被老皇帝借机要挟，被迫伺候老皇帝，做他不愿意做之事。 但江柒柒是不知道这些的。 为什么他感觉江柒柒跟他想一块去了。 江柒柒眸子眨了眨，“谁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况？我只是想看能不能让大哥回来，只要他能回来，就说明问题不大，但他要是回不来，我们就该另想办法了，不是吗？” 是吗？ 江森越来越觉得江柒柒没有那么简单。 但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知根知底。 江森叹了一声，只道自己想太多，疑神疑鬼。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江焱急匆匆赶了回来。 他第一眼看到了江森，刚准备问柒柒怎么样了，就看到江柒柒坐在台阶上，好端端的。 跟在身后的太医是认得江柒柒的。 就红光满面，健康得很。 江森轻咳了两声，吩咐青林，“先请太医去喝杯茶。” 太医识趣地跟着走了。 相府的大门，缓缓合上，将一切阻隔。 “怎么回事？”江焱拧着眉问。 江森抿了抿唇，“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没回来？” 江焱从江森意味不明的神色里，猜到了江森在担忧什么，但…… “你跟柒柒说什么了？”他压抑着声线。 留在宫里没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受这种屈辱，但他不能让柒柒知道了这些肮脏的事情！ 江森连忙摇头，“什么也没说。” 江柒柒缓缓起身，给兄弟两个对暗号的时间，之后才担忧地开口：“大哥，宫里是什么情况？皇帝怎么处罚的？你没事吧？二哥会怎么样？” 听着江柒柒一连串担心的问题，江焱把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看样子她是不知道的。 江焱走上前，露出让人安心的微笑。 “没事的，裴玄逸是聪明人，和我统一了说词，只道是他误会了江森贪污，在驿站得知江森真实目的是为了避免贪污，就撤退了。” “那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江柒柒可不觉得事情有江焱说的这么简单。 江焱微微收敛了眸子。 皇帝当时信了这个说法，没有追究，还把太子斥了一番，让他消停点。 然，事后，便留下江焱敲打。 江焱给皇帝送钱的时间太晚了，发生在裴玄逸和江森的冲突之后，这显然是事后怕江森贪污被曝光，才想出的处理办法。 皇帝心里门清，只是懒得把事情闹大，毕竟涉及的人都是近亲，闹起来他还要苦恼怎么处罚合适。 当然，息事宁人，不代表他要放过江焱，他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做点什么。 所以一整天，江焱都小心翼翼陪着，若不是江柒柒病重，江焱今晚是铁定走不了的。 第108章 丞相府也是黑暗中一员 “是宫中还出了其他事要处理，说起来跟柒柒有关呢。”江焱轻声道。 所有的考量和困境，江焱都自己咽下了，不愿让江柒柒牵扯太深。 江柒柒没有抓着不放，顺着江焱的话。 “哦？什么事？” “你的师傅楚璃是楚家被送出去养病的小姐，今日面圣请求回家。”江焱观察着江柒柒的神色，“就是那个被敌国探子屠了满门的楚大将军府。” 话说完，江焱便疑惑起来，因为江柒柒一脸平静。 只听，江柒柒坦然道：“我知道。” “你知道？” 江森大吃一惊，拔高了声调。 江柒柒点点头，“昨日我去见过师傅，她告诉我的。” 江焱和江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江焱抿了抿唇，“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她发现将军府和相府有一笔很大的生意，花费了将军府几乎半数家财，所以她进入相府，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江森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那笔生意把楚璃招来的。 江焱一双眸子暗潮涌动，已经思量许多。 江柒柒接着道：“她怀疑那笔生意和将军府的灭门案有关，但我相信二哥虽然做了很多不好的生意，总不可能屠人家满门，所以我已经答应她，帮她调查这笔生意。” 江森…… 虽然这一句，大可不说。 “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江森又气又无语。 “二哥这么激动，难道将军府的灭门真的跟你有关？”江柒柒简直如包青天在世，一脸的公正廉明。 江森忍不住看了江焱一眼。 江焱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依旧温柔地对江柒柒说话：“那笔生意与将军府灭门没有关系，你要是想看，便让你二哥将账本拿给你看看。” 江柒柒朝着江焱笑笑，“还是大哥好。” 然后瞪了江森一眼，“不像他！” 江焱伸手摸了摸江柒柒的头，“我知道柒柒是善良的小天使，但是人心复杂，楚璃遭遇灭门，心思不再单纯，对柒柒也有利用。所以柒柒也不可完全信她，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大哥，不能自行做主，明白吗？” 江柒柒歪着头，眸子纯净透明，不染丝毫杂质。 “那大哥和二哥也能把什么都告诉柒柒吗？” 一句话，又问得江焱和江森沉默了。 江柒柒拉起江焱和江森的手。 炎炎夏日，他们的手冰凉，而江柒柒温暖如旭日。 “不管柒柒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大哥和二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或许江柒柒的有些行为看起来和江焱背道而驰，但她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江家日后的存亡。 江焱眼眶薄红，“大哥知道，大哥也是。” 江焱的一生都在为了守护江家而努力。 江森却敛下了眼眸，或许他没有做到这一点，他的肆意和嚣张给相府埋了很多雷，这次便是赤裸裸的教训。 “好了，天色不早了，柒柒回去休息，不要想太多，若是大哥有需要柒柒的地方，一定会跟柒柒说的。” 江焱温柔地注视着眼前乖巧的人儿，只觉得一切痛苦都短暂地归于平静。 江柒柒点点头，“大哥也要好好休息，柒柒有需要大哥的时候也会跟大哥说的。” 然后，瞪了江森一眼。 “早点把账本拿给我，不许动手脚！” 江森…… 都是哥哥，怎么差别待遇这么大呢？ 看着江柒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江焱深深舒了一口气。 “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 江森垂着头。 可不是嘛，把他当孙子一样教训。 江焱抬脚缓步前行，江森跟上。 “你，还好吗？”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江森猜得到，这一天江焱在宫里不好过。 江焱眸光淡下来，恢复了那冷若寒霜的模样。 “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 江森抿着唇，心里涌上阵阵难受。 “你别总是一个人强撑着。” 心就那么大，哪里能装得了那么多苦痛，会憋坏的。 他有时候真希望大哥跟他和三弟一样，去外面花天酒地，去肆意放纵，去操纵人心，总能得到一些快感，来麻痹痛苦。 “若有一天，柒柒知道了，还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没有为你分担一些。” 江森是怕了江柒柒了。 “不会！” 不会有哪一天！ 绝不会的！ 江森拳头默默攥住，指尖掐得手心生疼，反复安慰自己。 他不敢相信那一天的到来，江柒柒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大哥。 他会藏得好好的，绝不让江柒柒有发现的一天。 江森不敢说了，他明明是想关心，可这些话都如利剑一样，伤害着江焱。 “楚璃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皇帝那有说法吗？”他只好换了正事来说。 江焱提了口气，把心里涌上来的阵阵惶恐不安压下去。 “她如果没有暴露身份，是可以直接解决掉的。” “但她自爆了，入住了将军府，可以说从明天开始，整个京城，权贵也好百姓也好，都会注视她，怜悯她，就不好出手了。” “皇帝的意思也是先看着，如果她不追究以前的事，就算了，如果她不老实，再处理。” “你的那份账单不能交给她，会导致她去追查南疆的战事，然后顺藤摸瓜查清一切，你重新做一份给柒柒，一定要周全一些。” 江森点头，“好，我做好之后，拿给你看一看。” “回去吧。” 江焱快步前行，隐入黑暗中。 仿佛急着去舔舐伤口，又或者急着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那位帝王。 好在，他有了喘息的时间，可以思考对策。 江森停下脚，看着那道身影，心里的难受始终无法舒展，如密密麻麻的蚂蚁涌入心头，啃咬得他坐立难安。 有时候，他真的想搞砸这一切，让楚璃去查，去闹，去揭露这背后黑暗的一切，让这朝堂彻底乱起来。 乱起来，或许大哥能从那狗皇帝手里逃脱。 然，丞相府何尝不是这黑暗中的一员，那必将把丞相府也至于九死一生的境地里。 他如何敢？ 这是大哥一点一滴用他的心血铸造的！ 两日后，江柒柒看着送到她面前的账本，陷入沉思。 这是一笔庞大的物资买卖，物资大多是粮食、棉衣、药材，地点是送往南疆战后的城镇，用于战后重建的。 这本是朝廷的责任，但朝廷不作为，这些战后地区的百姓过得水深火热，颠沛流离。 将军府大义，用自己的财产采购物资，帮助战后重建。 很有信服力！ 但江柒柒怎会不知，这都是假的。 第109章 柒柒太幸福 这份假账，在江柒柒的意料之中。 江焱是亲自下令把将军府屠灭的人，是亲自做局把一切嫁祸给敌国的人，他怎么敢让楚璃去查呢？ 江柒柒也怂啊！ 她把真正的账本内容告诉楚璃，让楚璃去查，就好像把相府的头送到楚璃面前，让楚璃砍了。 然而，不说，楚璃就查不到吗？ 莫要小看了女主的威力。 剧情中，江焱层层阻拦，楚璃步步逼近，反而让相府成为了第一个倒在正义面前的黑恶势力。 相府想要存活，就必须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江柒柒思量、思量、再思量。 这一线生机要小心地寻，稍有不慎，便会一场空。 江柒柒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一双美丽的眸子轻轻合上，掩盖了眸中复杂的光芒。 其实，一开始来到这里，江柒柒想的是，活下来。 让自己活下来！ 这对江柒柒来说，太容易。 江柒柒几乎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让自己活得很好，甚至能在这场纷争中游刃有余地行走。 然而，人是有感情的动物。 几位哥哥虽然都是反派，对妹妹却极好。 这份好，落在江柒柒的身上，江柒柒切身享受着，没法当作不存在。 她逐渐贪心，想要整个相府都活下来！ 想要有这么多的亲人永远宠她、爱她，不管她做什么，都能毫无原则的相信，舍不得说半句狠话给她。 这太幸福了。 幸福到，她舍不得放弃。 江柒柒深深地吸气，缓缓地吐出，美眸再次睁开，已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小心地把账本收起来。 哪怕是造假，也是江焱江森为了守护相府，守护她这个妹妹的心意。 江柒柒也没有急着把这笔生意的内情告诉楚璃，她想看一看楚璃和裴玄逸会如何面对眼前这场危机。 裴玄逸和江焱统一说辞，是裴玄逸误会了江森，皇帝好像也没有指责裴玄逸。 但裴玄逸身为没有职权的皇子，擅自调查出兵，显然是想出风头，让皇帝另眼相看。 虽然，他实际上是想帮楚璃，但谁会知道的呢？ 眼下局势失控，一切都变得不明朗，他不敢把楚璃掺和在其中的事情说出来，甚至为了让江焱闭嘴，配合江焱，掩盖了江森的贪污。 那么裴玄逸一力承担了所有，野心一朝暴露，以前的伏低做小都白费了，太子不会放过他的。 作为男主，他能否在书中剧情发生改变的同时，依然处理好一切困境？ 作为女主，楚璃又该怎么帮他呢？ 江柒柒很期待。 这决定她要不要继续信任男女主，坚定地同男女主站在一条阵线。 将军府。 整整两日，将军府的血都没有洗刷干净。 裴玄逸悄悄到来，看着屋里那落寞憔悴的身影，心在隐隐作痛。 楚璃不在将军府的时候，想起灭门的惨案，满腔都是恨意。 然，当她站在这片土地上，哪顾得上恨，那残存在记忆里母亲的温柔，父亲的威武，哥哥的爱护，不断地冲击她的大脑。 十年来，严寒酷暑，刻苦训练，思念亲人，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因为她知道，刻苦训练是为了好好活着，不用哭。 离开亲人，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不能哭。 这两日，却将一生的泪水，都流光了。 那至亲至爱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温暖的，十年盼归的家，只剩她一个人了。 裴玄逸气息被楚璃的哀伤所牵动，楚璃瞬间发现了他，看了过来。 她猛地起身，满眼担忧。 朝中的事，她多番打探，知道了个大概，也知道裴玄逸情况不容乐观。 裴玄逸定了定心，朝楚璃扬起一抹微笑，他想楚璃此时需要的不是同她一起悲伤，而是给她希望。 楚璃眉心紧紧蹙着，完全没有被安慰道。 裴玄逸总是这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但怎么可能没有呢？ 裴玄逸进门，大大方方落座。 “怎么样了？” 楚璃先问，然后才给他倒茶。 “没事了。”裴玄逸轻言，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太子的性格我也了解过几分，怎会没事？”楚璃安心不了一点，说到底是他把裴玄逸牵扯了进来。 裴玄逸笑笑，如清风朗月般令人舒心。 “这么多年跟他做兄弟，他几斤几两什么手段，我还能不知道吗？放心吧，我应付得了。” 裴玄逸滴水不漏，压根不打算跟楚璃透露半分为难。 他越是这样，楚璃越是自责。 “你就不该和江焱统一说辞，既然曝光了，就该走我们原先的计划。江焱那边的说辞是有漏洞的，这下又有太子闹腾，陛下或许会秉公处理。” 裴玄逸笑言：“那你呢？你已经暴露了身份，只要江焱说出是你在调查江森，调查将军府灭门案真相，你猜会怎么样？” 如果将军府真是敌国探子所杀，就算了。 如果不是，那楚璃将瞬间面临被暗杀的境地。 裴玄逸俯身，警告楚璃。 “我们不知道背后操纵一切的究竟是谁？你的心思暴露给江焱，已经非常危险，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江焱这个人性子奇怪，但不是奸猾无理之人。我这次帮了他，他明白为什么，他会守好你的秘密。” 楚璃抿了抿唇，突然道：“那如果将军府的灭门正是相府所为呢？” 这是猜测，没有证据，只因为那笔倾尽将军府半数家产的生意，让楚璃始终怀疑相府躲不了干系。 裴玄逸抿了抿唇，没有给予这种猜测任何评价。 他只道：“如果是江焱，那刚好。希望他因此能对你保留几分，而不是直接赶尽杀绝。毕竟我们手里的把柄，只能对付江森，根本不足以动摇江焱的地位。” 楚璃敛下了眼眸。 裴玄逸字字句句都在为她的性命考虑，她…… 她甚至不敢问，为什么？ 这不可能只是为了两家的交情吧。 但要说儿女私情，她也觉得不可能。 毕竟两人重逢没多久，没有任何爱情可言。 幼时记忆也几乎模糊。 一见钟情，更是荒谬。 楚璃摇了摇头，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说得对，是我太急功近利了，眼下先过了太子这关再说，太子有任何行动，你都要告诉我。” “好。” 裴玄逸注视着楚璃，那眸里潜藏的爱意，小心翼翼。 有种怕被对方知道，又怕对方不知道的纠结。 楚家这个情况，他是万不敢表露任何过分心思的，万一被一口回绝，还怎么相处？ 更加无人知道，裴玄逸对楚璃不是幼时情谊，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长长久久的深情。 第110章 是补偿啊 “小姐。”宝珠走到门口，轻声禀报：“江柒柒送了东西来。” 楚璃起身开门，宝珠呈上一叠纸张。 楚璃接过，目光落在第一页。 是鲁班坊的协议合同，订购了宅院修缮和许多桌椅板凳、床和柜子等家居用品。 并标注钱款已经结清，但没有写具体金额。 第二页是家纺，永安居的，只写了订购十套，可后续再行挑选款式。 同样是钱款已结清。 往下还有珠宝首饰、日常用品、厨房用品、胭脂水粉，可以说事无巨细，全都准备妥当了。 而且，都来自京城比较有名的店铺，选择最上等的品质。 “这些店铺都不是江家的，她真是有心了。” 裴玄逸震惊了好久后，感慨一声。 如果江柒柒用江家的东西，楚璃一定不会接受，必然全数退回。 但换成别家的，钱都付了，这么大的合同，退了也要吃大亏，楚璃便不得不接受这份好意。 楚璃感动之余，内心纠结得快要拧成麻花，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江柒柒。 有一瞬间，她好期盼，将军府的灭门跟丞相府毫无关系。 那她一定把江柒柒当做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用心经营这份难得的友情。 喉间的哽咽半晌才平复下来，楚璃把东西递给宝珠。 “去办吧，把金额大致算清楚，记下来，以后总是要还的。” 宝珠眼睛一亮，焕发出喜色来。 “好！天知道我对京城不了解，最近为了采购跑了好几条街对比，头发都开始掉了。” “这位江小姐简直就是及时雨，也太贴心了。” 楚璃点了点头，“她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 裴玄逸挠了挠头，其实他之前也有心思送楚璃一些东西，减轻她的负担，这下倒让江柒柒抢了先。 “我看你院中人手不够，要不我派点人过来。” 楚璃嘴角轻轻浮起，心里是感动的。 在山门里，她有师父师兄师姐们宠爱，过得很开心。 来了京城，也有裴玄逸倾囊相助，江柒柒…… 唉！ 总归老天没有彻底抛弃她，换了另一种方式给了她关怀。 “没事的，我不忙，慢慢来吧。” 楚璃婉拒了裴玄逸的好意。 裴玄逸也没强求，毕竟送人手，是很敏感的事情，他也不确定楚璃对他的信任到什么程度，不敢强来。 这么一想，裴玄逸发现江柒柒送了所有，唯独没有送人。 大概也是知道楚璃对丞相府有怀疑，不敢直接送人手过来，甚至自己都不曾露面。 这姑娘，心思玲珑剔透，令人惊叹。 这么大的一笔钱，江柒柒不会自掏腰包，她可出不起，直接走了相府的公账。 那么管事自然要禀报给江森。 江森看后，倒没有心疼钱，而是升起浓浓的不安。 他怎么觉得，江柒柒好像在补偿楚璃，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难道那份账本被她察觉到问题了？ 管事瞅着江森皱起了眉头，也是附和道：“小姐一向大手大脚惯了，二爷别生气。” 江森冥思苦想也不能相信江柒柒有本事知道将军府灭门的内情。 还是他多想了，这丫头花钱没个分寸，对楚璃这位师傅又看重，如此行为也不是不能解释。 “算了，由着她吧。” 江森烦躁地挥了挥手，让管事退下。 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书案上，各类账本资料堆得比他人都高。 然而，这只是那部分最伤天害命的生意，后头还有堆了一书房的生意，他准备亲自过手，彻底整改。 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少给大哥惹些麻烦；就为了不被江柒柒再抓小辫子，兄妹感情再淡一层；就为了给他未出生的孩子积点福。 然而，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一桩生意看似都是江家做主，实则牵扯了很多人，有人受害，那便有人受益。 想要砍掉这些腐肉，痛的不只是他，还有那些一直跟着他受益的人。 一旦处理不好，这些人也会反咬他一口。 金盆洗手，听起来简单，做起来极难。 这个消息到了江柒柒耳朵里，她总算舒心了。 她也相信，江森有这个能力把一切都处理稳妥。 齐静瑶心态平和了许多，不去理会江森，也不去理会齐家，专心养胎，每日跟着江柒柒好吃好喝，锻炼身体，还学会了打麻将。 就是那小人书，一点不看，还老是劝江柒柒要少看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成什么样子。 她的肚子也一点点大起来，大夫说孩子长得很好。 别说齐静瑶洋溢在幸福和期盼中，就是江柒柒都对一个新生命一点点从无到有，有了新的感触，打心眼里期盼他的平安降生。 太子那边的动静江柒柒偶尔也跟江焱打探一些。 太子有一些小动作，但裴玄逸都能四两拨千斤地躲过或者推回去。 连江焱都说，裴玄逸是个聪明人。 不愧是男主，江柒柒对他放心了很多，只等楚璃的将军府安定下来，心情平复一些，就把将军府和丞相府真实的交易告诉楚璃。 一转眼，两个月如水滑过。 酷暑结束，天气凉爽下来，清幽的花园小亭中，江柒柒和齐静瑶一边吃着新采摘的各类瓜果，一边听琴师弹奏悦耳欢快的曲子。 琴师是等了好久才请到的，在京城很有名头。 只见他一身素衣，端坐在琴台前，修长的手指在古朴典雅的长琴上，宛如灵动的蝴蝶翻飞，赏心悦目。 不愧是远负盛名，那流淌而出的琴音如同一汪清泉从心间流过，带走所有烦闷和忧愁，只剩下无边的享受。 齐静瑶轻柔地抚摸肚子，眉眼温柔。 柒柒说这是胎教，对孩子很有好处，她虽不理解，但是相信。 一曲罢，月儿轻轻走进来，递给江柒柒一些请柬。 初秋是赏景开宴的好时候，所以最近送到相府的请柬格外多。 昌和郡主已经送了不下五回，但江柒柒仍旧把她和另外几个没什么意思的宴会放在一起，让月儿去推掉。 昌和郡主妒忌江柒柒，对江柒柒是有敌意的，江柒柒实在懒得应付她。 另外，是齐家二公子和谢晚晚的结婚请柬。 江柒柒朝着齐静瑶挥了挥手，问她：“去吗？” 齐静瑶眉目微微敛下，浅浅思索了一下，朝江柒柒点点头。 不管想不想去，面子上总要顾及，应该去的。 江柒柒也挺想去的，没有特别的意思，就单纯想去看看谢晚晚用什么样的姿态嫁给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傻子。 别说，还有点期待呢。 另外还有一张***寿宴的请柬，江柒柒记得这场寿宴楚璃也去了，过程很精彩。 不妨也去凑个热闹。 她嘱咐月儿：“这两个的礼物备好，前一日提醒我。” 第111章 归宿 两个月的时间，江森总算把生意清理得差不多了。 明明夜以继日辛苦了两个月，他却觉得一身轻松，还有种迫切想要去看看齐静瑶的冲动。 听说瑶瑶这两个月在柒柒那里过得甚是开心，孩子也照顾得很好。 他每每想起总会觉得有些落寞，身为孩子父亲，他竟什么也做不了，反让妹妹劳心劳力。 甚至他连去看看夫人和孩子都不敢，怕被冷脸相待，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如今，他总算过了心里那关，一身轻，想去看看夫人孩子的冲动，竟格外地强烈。 下人说江柒柒和齐静瑶在花园听曲，江森便寻了过来。 瞧着二人陶醉在曲中的模样，江森忍不住心里嫉妒一句：他累死累活，这两个倒是会享受。 嫉妒归嫉妒，他脸上是会心的笑。 齐静瑶已经显怀，整个人也胖了一圈，但她脸色红润，眉眼温柔似水，更添几分女子妩媚，十分动人。 江森的心竟不受控制地跳得欢快起来。 一直以来，江森都不认为他喜欢齐静瑶。 一开始，他只觉得齐静瑶已经是他的妻子，是江家人，所以理应给她好的生活，和应有的体面。 他也深知齐静瑶是心思单纯的好女孩，正因如此，他不愿意太去亲近齐静瑶，害怕这样心思纯净的女孩发现他是一个恶劣的男人。 可似乎因为柒柒的关系，齐静瑶彻底闯进了他的生活。 齐静瑶做的饭很好吃，有家的味道，像记忆里母亲的手艺。 吃得多了，再去吃其他的，就总忍不住对比，感觉少了一些温暖的味道，不如跟她吃得舒服。 齐静瑶很安静，又很细心。 有她陪在身边的时候，他不会因工作忘我，而忘记喝水，口渴难耐；忘记吃饭，胃痛发作。 这两个月，他忙着忙着，便忍不住去寻齐静瑶的身影，而后叹一声，想着齐静瑶若是在，就好了。 他也不清楚这是否叫喜欢，但他想要抓住这样的生活。 或许正是这样温暖的生活，才叫归宿。 曲子停了，江森走上前去。 齐静瑶刚跟江柒柒说了想参加齐家婚礼，回头便看到江森缓步走过来。 两个月未见，齐静瑶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瞬。 她的目光落在江森身上，无法移开半分。 她发现江森瘦了很多，整个人有点憔悴。 难道这两个月，他过得不好吗？ 江柒柒也看向江森，嘴角浮现一抹微笑。 看来，江森已经处理好了一切。 伸了个懒腰，江柒柒打着哈欠，“坐得累了，我去溜达溜达。” 然后起身，一溜烟跑了。 齐静瑶脸颊红红的，巴巴看着江柒柒溜走的背影，有些无措起来。 两个月未见，齐静瑶更加不知道江森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但不管江森是什么心思，齐静瑶都想好了，她只愿生下这个孩子，其他的都不奢求了。 且江森两个月来一直没有提要对孩子怎么样，所以齐静瑶觉得他应该也接受了吧。 这么想着，齐静瑶镇定下来。 江森坐在江柒柒的位置上，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来接你回去。” 男人，在处理情感这块，真的很糟糕。 太直球了！ 齐静瑶眉心一下紧了紧，面色严肃起来。 但她没有急着跟江森驳，也没有急着逃离，思索怎么开口，才能更好地说服江森。 柒柒遇事素来不慌，总能不吵不闹就解决问题。 江森瞧着齐静瑶一张小脸紧绷，就知道她不愿。 他连忙保证，“我不会伤害孩子。” 说着，他又觉得不对，改口道：“不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这个孩子。” 齐静瑶眉眼动了动，眸光落在江森面上，想要看出这句话有几分真。 毕竟一直以来，齐静瑶都觉得江森真的不喜这个孩子，就算接受也是勉强接受。 江森心里有点难受。 以前，齐静瑶对他百分百的服从，也有百分百的信任。 现在，齐静瑶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质疑。 他抿了抿唇，再度解释。 “我……” 江森卡壳，眼神逐渐暗淡下来，声音也弱了下来。 “我从商十多年，这十多年勾心斗角，别人害我，我也害别人，我自知罪孽深重，偶尔面对神佛，也会生出悲观的想法：我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遭受报应吧。” “我不怕的，若是那一天来临，我也无怨无悔。” 说着，江森的目光落在齐静瑶肚子上，眼眶染上一丝血色。 “但，我害怕的是，那报应不落在我身上。我不喜欢孩子，不想要孩子，是怕孩子会承担那些我造的孽。” 齐静瑶是个心软的女子，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闪烁，心疼地想要抱一抱江森。 她有那么多猜测，竟没猜到是这个原因。 她竟然对江森有这么深的误会。 江森轻轻俯腰伸手，大掌轻柔地落在齐静瑶的肚子上。 “我很意外他的突来到来，有一瞬间我是害怕的，惶恐的，但我从没有想过伤害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父亲，毕竟父亲这个词对我而言太陌生了，可我知道我应该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晶莹而滚烫的泪珠砸在江森的手背上。 江森抬头，看到齐静瑶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他的手为齐静瑶轻轻擦去泪水，眸光里染上点点爱怜。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这么久。” 齐静瑶确实委屈，不管她白天表现多么淡然，晚上都会忍不住去想江森在干什么，是不是完全不打算要自己了。 每天她都会安慰自己，没关系，她有孩子就好了。 可谁不希望，妻子有疼爱她的丈夫，孩子有疼爱他的父亲…… 玉澜轩。 江柒柒又躺在老槐树下，晃着小脚看话本，月儿在一旁剥葡萄，小心喂到江柒柒嘴里。 真真是逍遥似神仙。 她听到脚步声，大眼睛从书边露出来，瞧见江森搂着齐静瑶的腰走进来。 齐静瑶眉眼温柔，整张脸都是舒展的，仿佛泡在蜜罐里的鲜桃子。 不管齐静瑶在江柒柒的院子过得多快活，眉宇间始终带一抹愁绪，而现下只剩幸福和满足。 江柒柒坐起来，瞧着这对浓情蜜意的佳人走过来。 齐静瑶紧走两步坐到江柒柒身边，握住江柒柒的手，羞涩又抱歉道：“柒柒，二爷已经跟我解释了，他没有伤害孩子的意思，是我们误会了。” 江柒柒小脑袋点点。 是齐静瑶误会了，她可没误会，她就是单纯地治治江森。 第112章 浪起来! 齐静瑶见江柒柒完全能理解，终于放宽了心。 “那，我想跟二爷回去住了。” “去吧。” 江柒柒还能说什么，人家夫妻分别这么久，指不定思念成啥样了，她要是继续阻拦，可太不是人了。 齐静瑶喜不自禁，跟江柒柒保证会常来玉澜轩遛弯，然后带着圆圆收拾东西去了。 江森背手立在旁边，瞪着江柒柒。 “瞧你像是什么都知道了，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他指的是生意上的那些举动。 也就齐静瑶傻乎乎的，半点不知道，半点不细问，好糊弄得很。 江柒柒嘟嘟嘴巴，“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光明正大去问，你那些人还能不告诉我？再说了，你动静那么大，整个京城的生意圈都震动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江柒柒小嘴叭叭，属她理多。 江森哭笑不得，不是真想计较。 反而眉目落下来，诚心诚意道：“这段时间，你把瑶瑶照顾得很好，多谢了。” 江柒柒鼻子哼哼。 这才像句人话嘛！ “也就嫂嫂心软，换作是我，才不会轻易绕过你。” 江森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江柒柒的脑门。 “瞧把你厉害的，脾气这么大，以后哪家男子吃得消，小心嫁不出去了。” 江柒柒…… 不带这么聊天的。 齐静瑶走后，江柒柒再次倒在贵妃椅上，只是没什么心思看书了。 月儿看出江柒柒有点落寞，偷摸一笑。 “二夫人走后，院子一下又冷清了，小姐可是心里不好过？” 江柒柒翻了个身。 “那有什么，刚好落得清闲。” 说起来，江柒柒为了照顾齐静瑶，近两个月没出门。 眼下闲下来，倒不如……出去浪！ 说浪就浪，江柒柒翻身而去，“月儿，梳妆，我们出去玩！” 月儿眼睛一亮，“带我吗？” “带！把小风、青枫都带上。” 月儿高兴地欢呼一声，因为她没有武功，小姐总不喜欢外出带她，她也好就没出门了。 “小姐想要什么样的妆容？”月儿兴致勃勃地问。 “嗯……男装！” “啊？小姐，你这个身材不好搞男装吧……”月儿为难道。 也太前凸后翘了！ “裹起来，穿得宽大点，可以的。” 江柒柒特别想试试，以前看小说就喜欢这种男扮女装的桥段。 不一会儿。 “啊！” “太紧了！” 江柒柒喘着气，腰都直不起来。 月儿咬牙扯着白布条，额间都冒出了汗，义正言辞地说：“小姐，不这样紧，真的瞒不住，你忍着点。” 江柒柒被嘞得眼冒金星。 月儿，你太狠了！ 许久后，终于妥当，相府内走出一个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公子容貌举世无双，一举一动潇洒自若，风流倜傥。 路过的女孩忍不住频频回头。 公子捕捉到女孩儿爱慕的目光，便会直勾勾地看过去，然后抛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 女孩羞得快步逃走，只道是哪家的纨绔风流弟子，惹不得惹不得。 “小姐，我们去哪玩？” 月儿小风皆是一副小厮的装扮，眉清目秀，挺好看。 青枫一头黑线地跟在后面，怎么瞧怎么别扭。 “跟我走就是了，我已经做好攻略。” 江柒柒拍着硬邦邦的胸脯保证。 不一会儿，春风楼。 今穿古，必打卡点！ 月儿惊慌失措地把江柒柒拉进角落里。 “小姐，你说的就是这种烟花之地？我们不能去！” “是！不能去！” 青枫严肃地点头。 江柒柒瞪他们两眼，“我们现在是男子，来涨涨见识，没关系。” “表面是男子，实际是女子，所以还是不能去。”青枫死板而生硬的拒绝。 江柒柒无语，拉起小风的手道：“那你俩待着，我和小风去。” 小风一双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光，跟上江柒柒就走了。 月儿和青枫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春风楼，作为京城最大的烟花地，它造型美丽而雅致，在沉重古朴的街道上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让人一眼便能注视到。 此时刚入黄昏，门口的大红灯笼已经燃了起来，点点粉红的光照得整个门楣暧昧而迷离。 袅袅乐音从楼里传出来，如夜莺歌唱，婉转动听，挠得人心痒痒。阵阵香气更如一双无形的魔爪朝过路的人勾手指。 作为一个有格调的楼子，没有姑娘老鸨在外头迎客，但依然有络绎不绝的男人走进去。 锦衣华服者有，素衣淡雅者有，普通老百姓亦有。 踏入楼中，犹如宫殿般的大堂宽敞明亮，后方舞台条条丝绸从天而降，八个舞女身着薄如蝉翼的纱裙，拽着绸带飘飘起舞，她们时而落地妖娆摆弄，时而飞天，裙摆轻扬，那含情的眼眸太过勾人。 舞台前方，好几排圆桌坐着非富即贵的客人，欣赏的目光中含带露骨的打量，仿佛挑选猎物。 再往后，一排又一排的小客座也挤了不少人。 现在时间还早，不一会儿天色彻底暗了，这里将人满为患。 再晚一点，就是进都进不来了。 而迎接江柒柒的不是姑娘，是小厮，问询道：“公子，上几楼。” 江柒柒早有了解，一到二楼消费最低，但也只能在这两层楼活动，之后每加一楼，消费翻倍。 最高是五楼。 江柒柒那可是财大气粗，直接清了清嗓子，压低声线：“五楼！” 小厮惊讶，当下便觉得是哪家地位超然的小公子第一次来玩。 咱们这儿，皇亲贵族不少见，但傻乎乎从正门进的，这是头一个。 小厮带着江柒柒朝侧方走，不一会儿出了大堂。 江柒柒还奇怪呢，便见小厮介绍道：“公子，以后可以从后门进，然后走这里的楼梯。” 江柒柒这才发现，楼的背面也有楼梯，直达四楼和五楼。 原来如此！ 挺为那些个达官显贵着想的。 小厮做出请的姿势，要带江柒柒直上五楼。 江柒柒却摇了摇头，“我就想每一层都玩玩。” 她是来玩的，又不是来睡觉的，直接进了房间多没意思。 小厮愣了一下，随后抱歉一下，是他自以为是了。 “公子这边请。” 江柒柒重新进入大厅，找了个不显眼的地儿坐下欣赏歌舞，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几个熟人。 第113章 把持不住 随着夜色愈浓，舞台上的表演也越发露骨大胆。 呼之欲出的胸脯，白生生的修长大腿，妖娆勾人的舞姿，令人血脉喷张。 许多人坐不住了，抱了美人回屋。 月儿一张小脸又羞又怒，“怪不得男人爱来这种地方，简直、简直不要脸！这换谁，也把持不住啊。” 江柒柒眸子一瞥，看向青枫。 青枫抿着唇、低着头，目不转睛盯着自个儿脚丫子，一副局促不安只想逃离此处的模样。 “瞧瞧，这不就把持住了。” 月儿闻言一看，“扑哧”笑出声，“木头一根。” 小风接受度很高，看着这些新鲜事物，没什么批判的想法，只有一副见了大世面的震惊模样。 江柒柒瞧了许久，也没瞧见熟人。 不管是她还是原主，认识的人非富即贵，大概率也不会出现在一楼。 于是，她上了二楼。 二楼有包厢也有大堂，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场面更加不堪入目。 那些陪酒的姑娘个个衣衫不整，有些人更是当场开始…… 嗯，没法说，没眼看。 虽然江柒柒喜欢看点小人书，但真人实操，她也有点接受无能。 更何况，她还带着三个纯洁小伙伴呢。 别教坏了。 然后，江柒柒上了三楼。 三楼就不一样了，没有大堂，只有一个个紧闭的房间，房门口皆有侍者守候，有的还立着客人带来的侍卫。 能到这里的人，就非富即贵了。 这会儿夜色刚好，来的人比较多。 江柒柒就这么躲在角落里看了几眼，便发现了熟面孔。 不过都是原主记忆里的人，一些世家的纨绔子弟，另外也有不少官员。 她不想惹事，瞅了会儿没什么意思，就上了四楼。 四楼风格突变，竟然淡雅清幽起来，房间也大了许多，仿佛这里不是烟花之所，而是赏景品茗的地方。 一直跟在江柒柒身边的小厮，终于忍不住提醒。 “公子，这里不能多停留。” 小厮看出江柒柒似乎在探寻什么，三楼往下就算了，四楼的大人身份个个不凡，不能被随意窥探。 要不是江柒柒出手大方，直接定了五楼的房，小厮是不可能这么放任她在每一层停留的。 江柒柒也识趣，直接上了五楼。 五楼比之四楼，更豪华，房间更少更大。 “您的房间在听风雅室。”小厮领着江柒柒，往里走。 江柒柒乖乖跟着，耳边很是安静，偶尔有房间传出丝丝乐音，不明显。 别说，隔音做的还挺好。 然，江柒柒听不见，不代表别人听不见。 就比如一些武功高强的人，耳力很好，就听得见。 裴玄烨正在喝酒，突然耳朵动了动，一抹略显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小厮问：“公子可有中意的姑娘？” 江柒柒：“没有，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小厮：“那要看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 江柒柒：“我喜欢……” 喜欢什么呢？ 还真把江柒柒难住了。 要说男人，江柒柒能立马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自己喜欢的类型。 温柔体贴大哥哥、阳光开朗小奶狗、清冷禁欲大魔王、她都可！ 但是女人，还是烟花之地的女人…… 这不是为难她一个女人吗？ 江柒柒轻咳一声，“我第一次来，你还是介绍介绍再说吧。” 裴玄烨越听这声音越像江柒柒，但江柒柒怎么会来春风楼？ 一瞬间，裴玄逸以为自己最近想到江柒柒的次数太多，所以幻听了。 然，怀疑归怀疑，他已经起身开门，一探究竟了。 青枫跟在江柒柒的身后，正好走到裴玄烨的门口，裴玄烨一开门就看到了。 青枫在这儿，那无疑前头那个还跟小厮火热讨论姑娘的，一定是江柒柒。 也不知怎么的，裴玄烨胸中升起一丝怒火。 这是江柒柒该来的地方吗？ 裴玄烨两步上前，一把拽住江柒柒的胳膊。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出现在裴玄烨眼前，眉毛特地画粗了，脸颊也修饰得更立体，喉结处都有一些些突起，但细看有黑色粉末描绘的痕迹。 一个十分粗糙的易容术罢了，根本不能瞒过裴玄烨的眼睛。 “胡闹！你在这儿做什么？” 春风楼有什么裴玄烨太清楚，江柒柒一个女孩子家家能看吗？也不怕脏了自己眼睛。 江柒柒也没想到会见到裴玄烨。 由于门开了，屋里面的声音便明显了，吵吵嚷嚷，似乎很多人在喝酒。 她淡淡地抽回自己胳膊。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裴玄烨…… 江柒柒鼻子哼哼，抬了抬手，“不用为难解释，我懂的。” 裴玄烨…… “你玩你的，我就当没看见。” 裴玄烨…… “当然，你也就当没看见我。” 裴玄烨…… 他怎么感觉江柒柒比他还老道自在。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裴玄烨皱着眉头。 江柒柒奇怪地看着裴玄烨，这人怎么改性了？他不该抓住自己的小辫子，好好毒舌一番吗？ 江柒柒瞪他一眼，“多管闲事！” 说着，转身就走。 裴玄烨…… 若换了寻常把柄，裴玄烨定好好嘲讽江柒柒一番，但一个女孩子待在春风楼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丫头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王爷，你去干什么了？” 一人端着酒杯出来寻人，因为门口有屏风，里面的人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裴玄烨回身把来人拦住推回房间，“没事，认错人了。” 之后，裴玄烨还是不放心，让锐锋出门，盯着点江柒柒。 江柒柒进了听风雅室，好好欣赏了一番。 别说，这春风楼不愧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所，整得很高档。 房间的地面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柔软得像行走在云端。四周墙壁皆雕刻精美的花鸟图案，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房间一角，是紫檀木书桌，崭新的文房四宝位于其上。房间中央是一张圆形的矮几，柔软而精致的坐垫放在其下，前头还有一张古琴，琴身古朴。 最最厉害的是内里的一张大床，手牵手睡七八个人不成问题，被褥皆是上好的锦缎，旁边还有一个柜子。 江柒柒无意打开一看，然后“啪”地关上了。 月儿跟在其后，没瞧见，好奇地问：“有什么？” 第114章 越荒唐越好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没什么。” 说着，转身走了。 月儿觉得江柒柒表情怪异，不信邪地打开一瞧，眼花缭乱的小衣服和见都没见过的用品闯入眼帘。 “啪！” 门关上了，月儿脚步凌乱地跟着江柒柒逃开。 小厮守在一边，还等着江柒柒选择姑娘和助兴曲目。 江柒柒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想到了。 “刚刚那个人，他要了什么，我也要什么，你给我上一模一样的就行。” 小厮眼睛瞪大，有些为难。 江柒柒意会，让月儿给钱。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小厮喜滋滋地去办了。 不一会儿，美食酒水上桌，八个舞姬一个琴师鱼贯而入。 伴随着悠扬的琴音响起，舞姬们开始扭动腰肢。 她们身着红色艳丽的舞衣，衣裳上绣满了精美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光芒，八人齐舞，很是赏心悦目。 她们的衣服正常，一点都不暴露，舞姿也正常，曼妙动人。 江柒柒点点头，觉得很是不错。 然，琴音一转，陡然变得婉转，暧昧丛生。 舞姬们素手一挥，外衫脱落。几个旋身后，腰间的蝴蝶结也散开来，百褶裙落地。 一瞬间，她们便只剩一抹胸衣和一条白色轻薄的裙子，裙子还是一条一条被剪开的，舞动间，白花花的腿若隐若现，简直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过去了。 江柒柒等四脸懵逼…… 画风突然就不对了。 哦、不，是画风突然就对味了，毕竟她们在春风楼。 青枫快速把头转过去，脸烧得通红，眼神却满是无语。 小姐太胡闹了！ 下一秒，舞姬们扑了上来，拿起桌上酒杯，柔弱无骨地依偎在客人怀里。 江柒柒一左一右两个美人，一个美人媚眼如丝，将酒杯移到江柒柒嘴边，“公子，柔儿喂你。” 江柒柒抿着唇，不敢喝。 另一个美人纤弱的手指落在江柒柒的脸颊、胸口，若有似无地撩拨。 瞧着江柒柒的僵硬，她嫣然一笑，“公子是第一个来吗？别紧张，姐姐教你。” 说着，那不规矩的手往江柒柒裤裆摸去。 江柒柒原地蹦起，大喝一声：“快走！” 玩不下去了啊…… 另外三个一听命令，迫不及待地推开黏在身上的美人，慌不择路地跟着江柒柒跑。 四人一溜烟下了楼梯，从后院离开。 那琴师素手搁在鼻尖，轻轻一笑，不一会儿她来到另一间房。 裴玄烨于窗前负手而立，刚好看到江柒柒等人落荒而逃的身影。 “你干什么了？” 琴师眉眼生笑，“没什么，只是玩心这么大的千金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裴玄烨眉宇间也尽是无语。 不知该说江柒柒什么好。 “王爷，对她很上心呢？”琴师轻轻探问。 裴玄烨转过身，淡淡看了琴师一眼，没回话，只淡淡思索着。 他摸摸了胸口，才发现今日没把那只镯子带出来。 总归是易碎的东西，圈口又小，他不能戴，拿着怕不小心就弄碎了。 想到这只镯子，便想到那日江柒柒把镯子送给他说的话。 难道，她真的不打算反击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再也不会同自己有任何交集了。 听起来，是好事，谁想每天与一个丫头片子较真一些无用的琐事呢？ 裴玄烨抿了抿唇，忽视掉自己心底那抹不愉快。 “好了，我回去了。” 那些人等着他喝酒了。 “少喝点。” 琴师忍不住劝道，她看着裴玄烨今日喝了许多，再喝是要伤身的。 裴玄烨没说什么。 他一个无权又无势的人，想要达成一些目的，只能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跑出去的江柒柒，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只觉得身心都被污染了，急需洗涤一下。 月儿、小风、青枫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小姐，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出来玩了，不好玩。”月儿抱怨道。 小风挠挠头，道：“其实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 “别带我。” 青枫满头黑线。 那些谄媚的舞姬爬到他身上时，他由衷觉得不适，甚至泛恶心。 江柒柒挠挠头，“不来了，不来了。” 打卡这种事，一次就好。 闹腾了这么久，江柒柒都饿了。 “我想吃特色小吃。” 月儿眼睛一亮，“我听说离这儿不远有条美食街，我们去吃点东西。” 江柒柒欣然前往。 路上，月儿还忿忿不平道：“那七王爷名声差也是有原因的，整日就知道寻欢作乐，一点正事都没有。” 江柒柒呵呵一笑。 “他就不能干正事。” 月儿不懂，“为何？还有人不能干正事？这是什么荒唐的说法？” 小风和青枫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江柒柒玩得还算开心，有心情给三人解疑，便勾勾手指，让他们凑近些听。 三个脑袋神神秘秘地凑到江柒柒跟前来。 江柒柒眸子一沉，分析道：“裴玄烨是已故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他本是名副其实的帝位接班人，然先皇后被废，他也因为谋害皇子被逐出京城多年。天之骄子一朝成为罪人，你说他心里该怎么想？” 月儿三人对视一眼。 然后月儿说：“肯定是接受不了的，可看七王爷那颓废的模样，像是接受了。” 江柒柒一笑，“他必须接受，如果他不接受，他就回不了皇城，如今的皇后和太子就容不下他。” 月儿恍然，“所以他不能干正事，不能有上进心，只能每天胡作非为，这是在保命。” 江柒柒赞赏地看了一眼月儿，很聪明。 太子势力正是最鼎盛的时候，裴玄烨几乎不能透露出半点野心，反而要越荒唐越好。 荒唐到朝臣对他不屑一顾，百姓对他怨声载道，没有一丁点争夺皇位的可能，才好！ 青枫皱了皱眉，“小姐，此事我们还是不要议论了。” 人多眼杂，别被有心人听去。 江柒柒呵呵一笑，无妨，越是嘈杂的闹市，越是能谈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就是被旁人听去，也只会觉得是百姓嚼舌根的无聊之词罢了。 不过，江柒柒想起裴玄烨也叫了那些舞姬，对他……啧啧啧。 书中说裴玄烨断情绝爱，心中只有仇恨。 现在看来断情绝爱，又不妨碍跟美人这样再那样。 月儿讳莫如深道：“不管怎么，还是离他远点好。” 江柒柒深以为然地点头，“远点，以后不惹他，惹不起。” 第115章 咸猪手 漫步在热闹的街头，手里捧着心爱的零食，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 江柒柒在府里都是吃正餐，几乎没有吃到过京城街头的特色小吃，她每一个都感兴趣，每一个都要尝一下。 好吃了，多吃几口。 不好吃了，尝一下。 然后，递给月儿和小风，月儿小风尝过，再给青枫。 青枫无言吃掉所有，把垃圾袋子叠好拿着，素质极佳。 一条街逛下来，最饱的是青枫。 街尾，有一个杂耍表演，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好！” “厉害！” 喝彩声此起彼伏。 浓郁的火苗窜上天空，吸引了江柒柒的眼球，她想看，奈何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江柒柒环顾四周，指了指对面一处小二层的屋檐，“清风，我想去那看。” 青枫二话不说，带着江柒柒来到人少处，揽着江柒柒的腰，脚尖轻点，飞上屋檐。 夜色正浓，屋檐上光线很暗，江柒柒小小一个坐在上面，倒也不显眼。 这下好了，下方的精彩表演，尽收眼底。 这些走江湖的草台班子，真有几分本事，那火把耍得虎虎生风，看得人惊心动魄。 江柒柒看得正开心时，眼角撇到一抹不怀好意。 一个瞧着比江柒柒还小点的姑娘也想看杂耍，但她挤不进去，在外围急得团团转，最后泄气般嘟嘟嘴。 但她似乎有同伴挤进去了，没有离开，就在外边等着，时不时伸长脖子，试图看上一两眼。 姑娘没有发现，一个猥琐、流里流气、瘦猴似的男人盯了她许久，瞧着她左右无人，便一步一步靠过去。 那隐晦的目光从姑娘脸上流连，然后逐渐下移，落在腰上、臀部。 那脏手控制不住般朝姑娘的屁股摸过去。 “你想干什么？” 江柒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男人背后，冷不丁地出声。 随着江柒柒的声音响起，周围多人看了过来，瞬间发现男子几乎碰触到姑娘的手。 “哪来的登徒子！” 姑娘也转过身来，惊慌地躲开男子的手，一张小脸又气又怒，又委屈又害怕。 男人转身就想跑，青枫快速出手将他制服。 “少侠好身手，就该把这种人送官去！” 青枫也觉得不能轻易放过，否则男人还会再犯。 “我还有事在身，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帮我把他送去官府？”他问周围几人。 青枫自然不能为了这个男人，把江柒柒丢下。 “我来！” 自有仗义之人出手，更何况抓住歹人送去官府，还能有赏钱拿。 小姑娘还处在惶恐中，江柒柒上前一步，轻声宽慰，“别害怕，已经没事了，以后出门在外，要小心一些。” 姑娘抬眸，看到江柒柒容颜的一瞬间惊得愣住了，连委屈害怕都忘记了。 好好看的脸啊！ 江柒柒眉眼微扬，给姑娘一抹安心的笑。 姑娘猛然眨眨眼，羞涩地垂眸，“谢谢公子仗义相救，小女林云溪，不知公子……” 林云溪话还没说完，人群里突然挤出两个少年。 “云溪，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江柒柒瞧着少年们，挑了挑眉，这不是燕山上把房间让给她的那些少年吗？ 尤其领头这个公子，长得不错，江柒柒记得清楚。 林云溪浅浅开口：“哥哥，是有个登徒子想轻薄我，被这位公子发现，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云溪哥哥林墨眉头一竖，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到了江柒柒。 他的目光从震惊转为疑惑。 “这位公子，我怎么瞧着你眼熟？” 江柒柒记得自己现在是男儿身，略显心虚地呵呵一声，“是吗？” 林墨认真地点头，“是，跟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位姑娘，很是相似，但她身份尊贵，我也只见过一次。” 林墨挠了挠头，满心疑惑。 江柒柒抿了抿唇，听林清墨的话音知道自己是江家小姐了。 也是，江柒柒那日是没有隐藏身份的，被人知晓也正常。 她思索了一下，极快地找出说法。 “你说的或许是我妹妹吧。” “啊？那公子是江府的？” 林墨一边问，一边思索着，听说江家有六个兄弟，不知眼前是哪个？ “再下江磊，排行第四。” 江磊自幼喜欢武学，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位师傅在外闯荡，偶尔回来也很少与京城的人来往。 所以江家四子是最神秘的。 装起来也最没有压力。 且江柒柒此时还不觉得会跟林墨有更多的交际，没有太过深思，随口说了他们最不熟知的人。 然，林墨是了解过江家的。 他记得江家四爷是习武之人，眼前的公子看起来不像。 林墨没把心中疑问讲出来，毕竟萍水相逢，没有道理去追查对方的身份。 他抱拳道谢，“我是城南林家公子，林墨，多谢江公子仗义相救小妹。” 江柒柒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月儿在江柒柒耳边小声提醒，“城南林家，应是林太傅家。” 哦？ 江柒柒有点意外，没想到林墨身份也这般矜贵，实在是很谦虚。 林墨听见了，谦虚一笑。 “相逢即是缘，江公子能否赏脸，让我请你喝杯茶。” 周围人多，不是一直说话的地儿，林墨方才提议。 林云溪眼睛亮闪闪，忙跟着说道：“我也还想好好谢谢公子呢。” 江柒柒折扇一开，“那走吧。” 这是一家清幽淡雅的茶馆，林墨定了二楼包厢。 江柒柒、林墨、林云溪以及林墨的同伴一同窗边茶案落座。 林墨介绍了他的同伴，是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公子，名叫齐昊，与林家一向交好。 江柒柒点头示意。 林云溪主动拿起送来的茶壶，为大家斟茶，她看起来精通此道，倒茶的动作优美，讲究，一气呵成。 “江公子，喝茶，今日谢谢你。” 她将茶杯轻轻放置在江柒柒面前，眼眸微微抬起看了江柒柒一下，又快速落下去，睫毛轻颤，小女儿家的情态委实可爱。 江柒柒端起品了品，茶香四溢，很好喝。 多的，江柒柒也是品不出来了。 作为一个忙忙碌碌讨生活的现代人，她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茶道。 林墨一边喝茶，一边若有似无地打量着江柒柒，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面容、她的身形。 “听说江公子从小学武，跟着大师傅在外历练，武艺一定十分高强。” 第116章 芳心萌动 江柒柒…… 就她这幅小身板，看着也不太像习武的样子。 江柒柒呵呵一笑，“不过是跟着师傅游历四方罢了，传言不可信。” 江柒柒直接否认。 林墨却又道：“游历四方？那江公子一定见识过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能否讲讲，让我们开开眼。” 江柒柒…… 这家伙怎么回事！ “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三言两语怎能讲得清，林公子若是好奇，以后有机会了就出去走走。” 江柒柒一笑了之。 林墨敛下眼眸，有一丝丝笑意从中滑过，笑没有恶意，就是单纯地觉得好笑、可爱。 江柒柒确实有点局促，再让林墨问下去，她必露馅。 “咳，我听林公子的意思是见过我妹妹？” 林墨抬眸，眼中多了一些东西，他笑着把当初和江柒柒的故事回忆了一遍。 “江小姐心思玲珑剔透，又善良有爱心，我很佩服。” 他最后总结。 听着夸奖，江柒柒舒服了些。 “听你的意思，你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后面怎么又知道了呢？” 林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尴尬中又带着一丝羞涩。 “就是我朋友中的一个见过江小姐，后来记了起来，所以才知道的。” 一旁喝水的朋友之一齐昊瞪大了眼睛，意味深长地瞅了林墨一眼。 明明是林墨事后到处打听，才知道人家姑娘身份的好不？ 还为了了解人家姑娘，把江家上上下下都打听了个遍。 许多宴请江柒柒的宴会，林墨都会抽时间去看看。 要知道林墨以前最不爱参加宴会去应付不熟悉的人。 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但那江家小姐不知怎地改性了，后来总也不见出来玩。 林墨为此失落了许久。 齐昊作为朋友，可是都看在了眼里。 如今见了江磊，林墨还学会说谎了，依他看就该直接表达心意，说不定江磊还能牵个线。 虽说江家权势鼎盛，但太傅家也不差，尤其江柒柒名声不好，林墨配她那不是绰绰有余吗？ 思至此，齐昊决定帮林墨一把。 然，不愧是好伙伴，林墨瞅了一眼就知道齐昊要放什么臭屁，连忙在桌下掐了齐昊一把，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齐昊委委屈屈把要出口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江柒柒瞧着二人的小动作，挑了挑眉，少年们还真是鲜活得很。 “你们还在读书吗？”江柒柒闲话道。 二人点头，林墨便说起他的书院以及书院生活，书院的伙伴。 少年读书的生活，无忧无虑，充满乐趣，以及一些些背不会课本的苦恼。 真真是单纯而美好。 林墨和齐昊说得开心，江柒柒也听得愉快。 很快，夜色已深。 大家起身，说着一些寒暄的话，准备各自回府。 走到楼下，林墨抿了抿唇，清亮的眸子里有些小心翼翼，道：“今日与江兄相聊甚欢，不知以后还能邀江兄出门游玩吗？” “当然可以！” 要说玩，还是年轻人会玩。 江柒柒刚好利用男子的身份，找几个伙伴，好好在繁华的京城玩一玩。 林墨抿着唇，眸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那、后会有期。” 江柒柒折扇一开，潇洒转身，“再见！” 齐昊瞪了林墨一眼，“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对人家哥哥都这么巴结，见了人家姑娘，可还了得？” 林云溪眨巴眨巴眼，“难道哥哥喜欢那位江小姐？” 齐昊哼哼两声，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林云溪咬着红唇，眸光追着江柒柒的背影，心里默默念：江家儿郎真的很好，很好看，也很温柔。 江柒柒回了屋，连忙把身上的束缚都解了，这一天可把她憋坏了。 当男人，不容易啊。 好好洗漱护肤一番后，江柒柒已经把今日之事抛之脑后，窝进自己被窝睡觉去了。 然，林墨却因为最后的相邀之词苦恼了起来。 究竟该去哪里玩才好呢？ 毕竟是约女孩子，可不能像他们这些男子一样，遇在一块，就随便乱逛，要做好计划才是。 整整研究了三日，林墨终于确定了行程。 他亲自写了邀请函，提前两日，送往相府。 “小姐，是太傅家林公子的邀请。”月儿将邀请函递给江柒柒。 “这么快？” 江柒柒瞧着林墨那日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会来邀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接过一看。 邀请中没写去哪里，只说了时间是两日后。 江柒柒心里还是很想去的，奈何日子刚好和谢晚晚的婚事撞在了一起，她要陪着齐静瑶去参加婚宴。 “这位林公子看起来极为喜欢小姐，嗯、不对，是喜欢小姐装扮的四爷。”月儿说趣道。 江柒柒若有所思，她在思考林墨有没有识破她的女儿身。 感觉有点奇怪，但又没有证据。 不过，都不重要。 江柒柒把邀请函递给月儿，“就说我那日有事，推了吧。” “好。” 月儿接过，走出房间去回话。 “等等！”江柒柒突然追了出来，“就说我那日有事，问他能不能改个时间？” 江柒柒还挺喜欢林墨的，人帅性格又开朗。 所以她担心拒绝得太生硬，林墨再不敢来邀了。 月儿眨巴眨巴眼，捕捉到江柒柒的小心思。 自从林清墨后，小姐就清心寡欲，这下是再次芳心萌动了？ “好。” 月儿快快乐乐回了一声，跑去回了。 林墨得了回信，一整个人手足无措。 他原计划约江柒柒去诗会玩，因为京城要开一场很大的诗会。 可诗会时间是固定的，错过就去不了了，也就意味着他之前的所有计划都泡汤了。 林墨慌慌乱乱地重新计划起来。 江柒柒一直等到谢晚晚成亲那日，都没等到林墨回话，她挠了挠脑袋。 唉，她还是只适合搞事业。 美好的恋爱与她无关。 哭唧唧~ 因着齐静瑶关系近，所以要早点去齐府。 一大早江柒柒就收拾好，陪着齐静瑶来到齐府。 齐府张灯结彩，朱红大门上，两个大大的“囍”字格外醒目，那鲜艳的红色仿佛要溢出喜悦。 长长的红毯从府门一路铺进礼堂，仿佛一条通往幸福的道理。 每一场婚约，不管本质如何，外表都是一样的喜庆欢快呢。 齐静瑶怀着身孕，齐家什么也不敢让她做，只让她陪着新郎官，说说话。 新郎官齐家二哥，名齐放，身材倒是高大魁梧，只是脑袋圆圆，总缩着肩膀，眼神里带着迷茫和好奇。 齐静瑶和他说话，他就嘿嘿傻笑。 是一眼瞧着，就傻呀。 光傻就算了，齐静瑶同他说话的空儿，伺候他的婆子便带他去了好几回茅厕，还一再地叮嘱，想嘘嘘了就要说，可不能憋着，生怕他弄脏了喜服。 第117章 婚礼 齐静瑶总归觉得面上无光，对江柒柒解释：“二哥一般时候是能自理的，今日情况特殊，嬷嬷才如此谨小慎微。” 江柒柒没有露出任何鄙夷。 生来如此，岂能怨得了他？ 更何况，与江柒柒毫无关系。 江柒柒只是不能理解谢晚晚的选择，去好好生活不能吗？为什么非要跟相府、跟她作对。 将谢晚晚赶出相府，确实是江柒柒亲手计划的。 但每一步江柒柒都没有强迫谢晚晚，是谢晚晚自己做出的所有选择。 谢晚晚就算有点埋怨江柒柒，也不至于恨江柒柒到舍弃自己一生的幸福，毕竟谢晚晚也不知道更多内情。 所以，江柒柒有点无法理解。 一切都准备好，时候也不早了，一众迎亲人员簇拥着齐放出了门。 齐母来看望齐静瑶，面上尽是喜色。 能为她的二儿子讨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为妻，她是高兴的，即便谢晚晚有一些不好的过往和心思，她也可以全当看不见。 她拉着齐静瑶，说了许多对以后的期望。 还说算命先生说了，齐二哥娶了媳妇，冲了喜，一切都会变好，说不定连那傻症都会自己变好。 齐静瑶当然是不信的，但不忍说丧气话让齐母伤心。 只能附和道：“如果有那一天就太好了。” 齐母俨然全都当真了，喜滋滋地说：“到时候，你可要多帮衬你二哥，你二哥没读书，病好了总要有个活计，丞相和二爷手里清闲不吃苦的闲职多的是，你要留心着，给你二哥谋一个。” 齐静瑶满心不悦，柒柒还在跟前，母亲就说这些，她真觉得脸上无光。 “等二哥能好再说吧。” “能好，一定能好，你提前留心着，别到时候来不及。” 齐静瑶只能为难地点了点头。 齐母兴致很高，依旧拉着齐静瑶讨论各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江柒柒叹了一声，开口赶人：“伯母，嫂嫂忙活了一个早上，该歇息了。” 江母听着江柒柒毫不婉转的话，脸色黑了黑，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敢跟江柒柒顶嘴，只能扯了扯嘴角，“那好，你们休息，等迎亲的队伍回来了，我派人来喊你们。” 江母走后，齐静瑶明显舒了口气。 她走到床边躺下来歇息，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直觉，日后的齐家要乱成一锅粥。 但愁归愁，她没有太被影响心境，毕竟江森近日待她很好，对孩子的期盼让她心里很充实，这种充实给了她面对一切的勇气。 江柒柒瞧着齐静瑶没一会儿面色就舒展了，暗道一声，总算有点长进。 太阳快落山，前头小厮来通报，说再有一刻钟，迎亲队伍就回来了。 江柒柒和齐静瑶被请到礼堂，进行观礼。 “二爷！” 突然，齐父激动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江森来了。 江柒柒挑了挑眉，不错，看来是心里惦记媳妇呢。 江森轻轻抬手抱拳行了个礼，“家有喜事，恭喜岳父。” “贤婿能来，齐家蓬荜生辉。”齐父那一张老脸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江森看了一眼齐静瑶，“瑶瑶怀有身孕，我自然不放心。” 是不放心齐静瑶来的，可不是为了喝喜酒。 齐父听得出言外之意，但面上不敢有半点不悦，恭恭敬敬请江森入座。 这就是地位、权利！ 江柒柒暗暗咂舌。 江森落座，大掌轻轻握住齐静瑶的手，贴心地问：“身体如何？吃得可好？” 齐静瑶很意外江森能来，眉眼里全是幸福的味道。 “都好。” 江柒柒偷摸一笑，也懒散下来，有了江森，就不用她时刻盯着齐静瑶了。 说话间，锣鼓声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新郎新娘牵着红绸，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一路经历各种仪式，进入礼堂。 齐放大概已经被教导了无数遍，所有没有出错。 瞧着迎亲人脸上都是一派喜色，想来迎亲过程中也没有出错。 接下来就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高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观礼，几十双眼睛注视着。 熙熙攘攘热闹的环境下，人才是最放松的。 越是安静的氛围，越是容易让人紧张。 齐放一下子就变得无措起来，尤其发现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时，更是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因为齐放身体原因，这场婚宴没有大办，邀请的多是亲戚好友，但也足有上百人之多。 换作一般新婚夫妇，走到这样关键的步骤时，都会紧张，更何况一个情绪不受控制的傻儿呢。 “放儿，快拜啊！” 齐母焦急地催促了一声。 随着齐母的催促，其他亲戚也催了起来。 “快拜啊！” “是拜天地！” “教过你的呀。” 齐放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真的很傻，压根不知道娶亲的意义，只觉得所有人都在责骂他，急得快哭了。 江柒柒的目光落在新娘的手上，那握着红绸的手逐渐收紧。 突然，一股异味飘散到空气中。 “好臭。” 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捂着鼻子，嘟囔了一句。 齐父齐母双双黑了脸，一时不知道该让仪式继续，还是先去给齐放换裤子。 却见谢晚晚忍不下去了，一把拽住齐放的胳膊，扭过齐放的身子，然后压着齐放的头，拜了天地。 礼官见状，连忙高喝。 “二拜高堂。” “父亲对拜。” 全程是谢晚晚控制着齐放完成的仪式。 “礼成！” “送入洞房！” 一群嬷嬷忙不迭把二人稳住，推搡着入了屋后。 齐父尽量忽视那地上湿了的脚印，高喝一声，“大家入席，吃好喝好。” 齐静瑶眉心皱着，真不知父亲母亲为什么非要办这场婚宴，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江森面上一片漠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对谢晚晚嫁给齐放这般跳梁小丑的行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牵着齐静瑶离开礼堂，入了席位。 江柒柒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但此时觉得毫无乐趣可言，心中只有悲哀。 齐放不能出来敬酒，齐父齐母全权代劳。 宾客们根本没有吃饭喝酒的心情，笑着祝福了几句，就早早离席了。 齐母委屈得眼眶通红，再也忍不住，回屋哭了起来。 齐静瑶心疼母亲，连忙去安抚，江森自然也跟着去了。 有江森去，江柒柒便不用去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磕着瓜子，只等齐静瑶和江森出来，就离去。 第118章 诡异而阴森的新娘 秋天夜晚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江柒柒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还是觉得后背发冷。 “小风，去给我……” 江柒柒想要吩咐小风去给她拿一件衣服，一转头却见不远处黑暗的小径上站了一个身穿嫁衣的女人。 红彤彤的嫁衣在红彤彤的灯笼照耀下，显得诡异而阴森，伴随着秋风吹过，令人毛骨悚然。 谢晚晚就那么直直站在那里，好像面无表情，却又好像充满怨怼，像是一只冰冷的索命女鬼。 小风也被吓了一跳，往江柒柒身边靠了靠。 “小姐，她什么意思？我们要不回室内吧。” 怪吓人的。 江柒柒与谢晚晚对视片刻，起身朝谢晚晚走过去。 江柒柒做事善也好、恶也好，都问心无愧，所以人鬼不惧！ 她走到谢晚晚身前两三米处站定，“新娘子不在洞房待着，跑出来是有话要说吗？” 预想中，谢晚晚要放一些狠话，言辞激烈地说不会放过江柒柒。 然，谢晚晚没有，她眉眼微垂，泪光在眼中闪烁，表现出一副柔顺可怜的模样。 “柒柒，对不起。”她声音微哑，显得极为诚心。 江柒柒意外地挑了挑眉。 谢晚晚眉眼抬起，真挚地看着江柒柒。 “柒柒，我知道我只是相府的奴婢，相府对我已经很好，是我不知满足，竟想要同你争同你抢，最终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只希望看在我如今只能嫁给齐放这样的傻子的份上，柒柒能原谅我。” 你瞧，谢晚晚什么都明白。 她说得很对，是她不知满足，一步一步将自己的人生毁掉。 但恶毒的人分两类，一类是是非不分的，一类是精明过头的。 显然，谢晚晚属于后一类，她什么道理都懂，但这不妨碍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谋划、去算计。 哪怕失败了，她也只会认为是她这次算计做得不够好，想着下次要策划得更周全。 她甚至还可以用伪善的道理来装柔弱小白兔，让自己以前的过错一笔勾销，让自己处于一个有利的地位。 换作寻常女子，听见谢晚晚这样自省自责，早就原谅谢晚晚。 谢晚晚一双眸子期盼地看着江柒柒，似乎希望听到江柒柒原谅她的话。 江柒柒无动于衷，谢晚晚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 但她没有戳破谢晚晚的心思，因为戳破了，谢晚晚也不会承认，只会更加装得柔弱可怜。 江柒柒只静静看着，看着谢晚晚唱这场独角戏。 谢晚晚再次落寞地垂下眼。 “算了，你一向都是不喜欢我的，如今更不愿多瞧我一眼了。没关系，我想要的荣华富贵，我已经争取到了。” 说着，她又凄凉一笑。 “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嫁了这样不堪的男人，可是柒柒，我跟你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荣华和富贵，才是真的。齐家二房主母，就挺好的。” 谢晚晚说这些话的时候，拳头是握着的，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去。 她连自己都骗不过去，竟还想要骗江柒柒。 她的心里，还以为江柒柒是那个嚣张无脑好哄骗的相府小姐。 江柒柒无奈一笑。 其实，她朝着谢晚晚走过来时，本想劝谢晚晚一句，不要为了跟她作对，做出毁掉自己一生的行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然，谢晚晚已经把她的行为全部合理化，甚至还来求和，为她的下一步谋划做铺垫。 这样心机深沉，又岂是江柒柒三言两语能劝的。 “希望一切如你所言。” 江柒柒无话可说，转身而去。 谢晚晚无辜的眼睛在江柒柒转身的瞬间眯了起来，她的内心有一种无力感。 她自以为自己比江柒柒聪明，从小就能很好地拿捏住江柒柒。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柒柒就变聪明了，一个坑都不跳。 这让她感到很棘手！ 进了室内，江柒柒跟小风商量，想法子在齐家安排一些人手，以便随时获得谢晚晚的消息和谋划。 不得不说，谢晚晚这一出给了江柒柒危机感。 总觉得谢晚晚这人彻底疯魔了。 齐父亲自把江森和齐静瑶送出来。 江柒柒迎上去，江森便把牵着的齐静瑶的手递给江柒柒，“带你嫂嫂去车上，我跟岳父说两句话。” 江柒柒从善如流，和齐静瑶出了门。 齐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二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在江森面前，齐父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乖得像老鼠见了猫。 尤其最近江家的生意上有大动作，似乎缩减了很多，就露出来不少单子给他们这些下头的商家，其中齐家作为亲家，得利不少。 他还想着等齐静瑶的孩子生下来，让江森给江焱说一说，提升一下齐大的官职。 所以齐父看江森，不像看女婿，倒像是看再生父母。 江森淡淡看着齐父，齐父的那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 “谢晚晚既然嫁进你家，就是你齐家的人，管好她，若是她敢把手往相府伸，那便是你齐家的问题，明白吗？” 谢晚晚的心思，江森怎么会不懂，在相府时就不知足，对相府颇有怨言，被相府赶出去，又怎会不生怨恨呢？ 现在轮不到江森管，但江森要让齐家懂得，他们在做什么，承担着什么样的风险。 齐父连忙道：“我懂，我都懂。二爷放心，我定会将她好好管教，绝不给相府惹麻烦。” 说着，又为自己解释道：“二爷也知道，我家小儿娶不到媳妇，好不容易有个愿意的，实在是没办法，才娶的。” 江森淡淡道：“你懂就好。” 回了玉澜轩，江柒柒已经有些疲惫，只想着泡个热水澡去去晦气，然后好好睡一觉。 然，见了月儿，她还没说话，月儿就眉开眼笑地将一份邀请函塞她手里。 “小姐，林家公子回信了！” 江柒柒念叨过几次林墨回信的事，月儿知道江柒柒盼着呢，所以才这般开心。 江柒柒也确实如月儿所料，惊喜染上眉间，拂去了所有疲倦。 信打开，是重新的邀约，同样定在两日后，还特别补充，若是江柒柒不得空，还能另改。 江柒柒嫣然一笑。 “回信吧，就说我会按时前往。” 第119章 暖男林墨 两日后，江柒柒化身江磊，出现在朱雀街的凤门处。 林墨早已等候在此，看见江柒柒，连忙挥手，“江兄。” 江柒柒含笑走过去。 林云溪的脑袋也从车窗里伸出来，眉眼璀璨，笑意盎然地跟江柒柒打招呼。 “江四哥。” 林云溪年纪小，嗓音稚嫩又甜腻，一声江四哥，叫得江柒柒汗毛都竖起来了。 江柒柒回以微笑，夸道：“云溪今日真好看。” 这是江柒柒的习惯，见了女孩先客套地夸奖几句。 林云溪却红了脸，眼神无措地不知该往哪放，最后羞涩一笑，把头缩了回去。 林墨有些无奈，他原本是想和江柒柒单独相处的。 奈何林云溪这丫头黏得太紧，非要跟来，他实在没办法，只好一块带着了。 林墨带了马车，看起来要赶路，但他没有带小厮，也没有带车夫，自个儿坐在车头，看起来要亲自驾车。 江柒柒上了车后，对他说：“你进来坐吧，让……我家小青来驾车就好。” 青枫…… 一头黑线。 林云溪瞧了眼男子气概十足的青枫，又瞧了一眼秀气好看的江磊，很纳闷江磊为什么总带着仆人。 像她和哥哥出门玩，从来不带下人。 尤其多个朋友一起出门玩，都带下人，那下人岂不是要站两排？ 如果是很贵气的千金小姐，带个婢女也就罢了，为什么江磊这样的男儿也要如此？ 奇怪！难道是相府跟别家不一样吗？ 林墨对此就很坦然了，他把缰绳递给青枫说了句：“有劳了。” 而后，林墨进车。 青枫上车后，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要去哪？ “那个，我们走哪？” 林墨捶了一下脑袋，“看我，竟忘了说，我们出城，去郊外玩。” 一边说，一边有点谨慎地看着江柒柒。 只要江柒柒有半点不悦，他立马改行程，他还做了第二计划。 江柒柒无所谓。 刚好秋高气爽，是郊外游玩的好时候。 瞧着江柒柒没有不悦的神色，林墨放下心来。 不过，江柒柒有点苦恼。 “你该早点告诉我，我好准备一些郊外能用上的东西。” 比如拿点餐食和水，拿个风筝，拿个篮子，说不定能采点野外的稀罕花草和瓜果。 林云溪嘻嘻一笑，“能准备的哥哥都准备好了。” 说着，打开里侧的隔板，里面满满当当放了好多东西。 江柒柒一双漂亮的眸子溢出点点惊喜。 “有心了。” 江柒柒现在身为男儿，不宜表达太多小女儿的情态，否则她定要好好夸一番林墨。 太有暖男的潜质了。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出了城，在离京城不远处的小溪边停了下来。 江柒柒掀开帘子，青枫下意识地去扶江柒柒下车。 江柒柒连忙瞪了他一眼，然后潇洒利落地跳下车。 眸光抬起，她瞬间被眼前五彩斑斓的世界所吸引。 一条三米左右宽的小溪蜿蜒曲折，潺潺流淌。水很清很亮，水底的鹅卵石是什么颜色都看得一清二楚，偶尔一两条小鱼从石缝间窜出来，灵动又可爱。 溪边芳草如茵，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中，颜色各异，却同样鲜嫩。 溪边杨柳依依，随风轻摆，枝头还有鸟儿欢快的歌唱。 这画面之美，江柒柒只在描写中见过，不曾想身临其境，是如此美妙。 出来游玩的人还挺多，好几个柳树下已经摆了野餐布和吃食，几个小板凳放在旁边。 但还没人坐着，大人们去赏景，小孩子围在小溪边兴致勃勃地捉鱼。 远一点的地方有农舍，提供住宿和餐饮，还卖一些日常用品。因为这处风景好，所以一年四季都有人来往，生意还怪好的呢。 “我们去那！” 林云溪眼睛尖，选了一棵离河边不远的大槐树。 等日头上来了，天气很热，选阴凉的树下是最好的，且晚一点都不一定选得上。 于是，众人忙开了，把东西一股脑搬到树下，霸占了这片地方。 清风徐徐，几个小朋友在放风筝，林云溪羡慕极了，嚷嚷着要去。 林墨是个好哥哥，一点不扫兴，当即把他亲手制作的风筝拿了出来，帮着妹妹放起来。 林云溪比江柒柒还小两岁呢，就是个小朋友，那开心的模样比那些七八岁的小屁孩都灿烂。 江柒柒坐在餐布一角看着，心情也很是愉悦。 林墨走过来，又拿起一个风筝，眼睛亮亮地对江柒柒说：“我给你也放一个。” 江柒柒抿了抿唇，深深怀疑林墨已经看透了她的男儿伪装。 但对方不戳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咳，我可以自己放。” 江柒柒压着嗓音说话，一把夺过林墨手里的风筝，自个儿跑到空地开始放风筝。 然，江柒柒真不会，她两辈子没有放过风筝。 试了两次，都以风筝落地，失败告终。 林墨一边偷笑，一边上来帮忙，“你牵线，我去帮你放风筝。” 说着，捡起落在地上的风筝，一边跑，一边喊：“先把线收紧一点。” 江柒柒照做。 林墨看准风来的时机，放了手，然后大声教江柒柒，“跟着风力放线，不要放太多，一点一点来。” 一次成功！ 风筝迎风而起，直上九天。 江柒柒盯着翱翔天际的风筝，感受那份自由不羁。 她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在争斗、算计，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去这样无忧无虑地玩耍。 原来，不考虑升职，不考虑生死，连放个风筝都能这么快乐。 青枫静静倚在树干上，眼里全是江柒柒的笑容。 在他心里，小姐就该是这样无忧无虑，肆意欢乐的。 而不是整日为这个奔波，为那个忙碌，绞尽脑汁去对付所面临的困境。 然而，作为江柒柒贴身的护卫，青枫清楚是现实让江柒柒不得不谨小慎微，整日算计。 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从江柒柒常常凝重的沉思中感受到，她在做很重要、很重要，很危险、很危险的事。 他真的希望这样欢快的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让江柒柒的无忧能延长、再延长。 然而，现实总不如人意，危机转瞬即至。 第120章 玉米地 玩了许久，热出一身的汗。 太阳公公开始发力，晒得人只能躲在树下。 林墨带了许多糕点和水，水还是温的，喝了很舒服。 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江柒柒话最少，几乎不说自己的事情，不是她突然嘴拙，是伪装男人太难，怕露馅太多。 林墨说得最多，他学识不错，虽然没出过京城，但天南地北的趣闻知道不少，讲起来绘声绘色，把两姑娘听得一愣一愣。 突然，林云溪提议，“你们去赛马吧。” 说着，还对江柒柒介绍，“哥哥马术不错的。” 江柒柒…… 林云溪认为江磊是游历四方的人，一定很会骑马，所以根本没考虑江磊会不会骑马的问题。 江柒柒呵呵一笑，“晚些时候再说吧。” 林墨秒懂江柒柒的为难，连忙附和，“现在吃得饱，不合适骑马。” 江柒柒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墨一眼。 林语溪好说话，笑呵呵道：“那就晚点。” 江柒柒确实有点累了，她靠在树下，斑驳的光影洒在她身上，暖乎乎的，让人昏昏欲睡。 她现在是男子的身份，便大咧咧伸着腿，双臂一抱开始闭目养神。 林墨悄悄抬眼看她。 她长得真好看，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投下扇形的阴影，挺直而秀气的鼻子，嘴唇饱满微微上扬，仿佛在做一个好梦。 她的发丝些许凌乱，但也更添了一份随性的美。 其实美貌往往是空洞的，只有主人赋予了它个性特征，才会活过来。 初次见面，江柒柒的睿智、气魄、大方给林墨留下了很深的影响，让林墨觉得她很不一般。 然而这次再见，她又不一样了，变得有趣、好玩。 她的美也因此变得多姿多彩，让人忍不住深入探究。 她就像是一个漩涡。 林云溪捧着小脸，也紧紧盯着江柒柒。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好看到让她都有些嫉妒。 当然重要的不只是好看。 江磊还是她见过的最贴心、最温柔的男人。 江磊会为了她的清誉，仗义相救；还会夸她的配饰好看，很衬她；还会在尝到好吃的甜点时，告诉她这个不错要尝尝。 尤其是刚刚，江磊听她说，她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便夸她很厉害，绣花很难，她绣得很好。 还玩笑地问她手指是不是被扎过，很痛吧。 若是换作旁的男生，根本不懂女孩绣花的辛苦，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 也根本不会关心每一个好的绣技背后，都有无数被扎成筛子的手指。 她的心因为被这样贴切的关怀，而充实得满满的。 太阳越发炙热，四周的游人都歇息下来，变得安静。 “哥哥。” 林云溪突然戳了戳林墨的胳膊，然后指了指后方，示意他要去解手。 林墨点了点头，林云溪便自己跑去了。 他则看看风景，看看江柒柒，嘴边始终带着一抹微笑。 江柒柒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她听见了林云溪的话，也听到林云溪离去的脚步声。 她也想着林云溪大概是去方便了，便没有在意。 然，过了一会儿，林云溪还没有回来。 江柒柒自知自己身处的世界是危险的，所以并不会被眼前美好的景象所迷惑，始终保持着警惕。 她睁开眼，看向林墨，正好与林墨偷摸看她的目光对视。 林墨连忙低头，装作收拾餐布上杂乱的东西。 莫名心虚。 “云溪呢？”江柒柒问。 “哦，解手去了。”林墨心不在焉地回。 “好像去得有点久。”江柒柒提醒林墨。 林墨抬起头，往后方看了一眼。 这片地方因为游人多，所以建了茅厕，只是地方大，茅厕在一处山坡后，一眼望不见。 “大概是那丫头走得慢，她平时就爱磨蹭。” 江柒柒便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林墨轻轻吐了口气，江柒柒突然睁开眼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目光好锐利，吓了他一跳。 又等了不到一刻钟，林云溪还没有回来。 江柒柒望向后方，看到山坡的尽头，也没有林云溪的身影。 她陡然站起来，“不能等了，去看看。” 说着，江柒柒便大步而去。 林墨连忙追上去，他刚刚胡思乱想便没注意，现在想想去的是有点久了。 可别出事了！ 毕竟出门在外！ 青枫跟上，路过他们马车时，还从马背上取了自己的剑带着。 走上山坡，就能看到坡底的茅厕。 只是从山坡到茅厕，都空无一人。 江柒柒心中的不安感、危机感，越发强烈。 几人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茅厕，江柒柒也顾不得自己伪装的男子身份，直接走到门口问了一句：“里面有人吗？” 无人回应。 她便探头望了一下，茅厕内空空如也！ “没有人！” 江柒柒冲着林墨和青枫摇了摇头。 林墨的神色从不安变得焦急，“云溪很乖，不会乱跑的，一定是出事了。” 他自责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种野外的地方，离得又远，他该跟过来照看才是。 江柒柒环顾四周，仔细地检查，最终在茅厕的墙下发现了一条手帕。 手帕是林云溪的，她们刚刚才讨论过。 人没了，贴身的东西又落在这儿，几乎可以确定林云溪发生了不好的事。 林墨腿都软了，刚好有几个人下来上厕所，他扑上去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女孩，穿青色衣服，这么高。” 他比划着。 那几人摇了摇头。 林墨便继续往上走，因为上面还有几个人在玩，能看见这边，所以他们有可能发现什么。 江柒柒则继续在四周搜寻，希望能查到一些线索。 然，周围人来人往，脚步凌乱，什么都看不出了。 “这里太开阔了，人又多，就算有线索，也很难看得出来。”青枫道。 江柒柒眨了眨眼。 “不对，正是因为这里开阔，人又多，所以林云溪要么是自己走的，要么是对方有合适的理由带她走，或者对方能在俘虏她后快速撤退，避人耳目。” 林墨说林云溪很乖，不会擅自离开，加上这一方手帕，基本可以排除前两个可能。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她被俘虏了。 那对方如何快速撤退的呢？ 这里只有脚步，没有车辆和马儿走过的痕迹。 江柒柒猛地抬头看向对岸。 河对岸，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经被收了，只剩玉米杆长得十分旺盛，成片成片。 玉米杆没什么好看的，玉米叶子又十分扎人，所以对岸几乎没人过去，但如果想做一些苟且的勾当，是个好地方。 第121章 分头行动 “青枫，去对面查看一下。”江柒柒立刻吩咐。 青枫立马飞身过河，他刚落地，就发现了地上的脚印。 这边少有游人，所以每一个脚印都尤其明显。 他顺着脚印一路寻到玉米地边缘，发现一条被踩踏的通道。 他也几乎在瞬间想到林云溪可能被一些下三滥的人带走，意图不轨，所以他都顾不上回头跟江柒柒禀报，就连忙冲了进去。 如果林云溪真是被人捋走行恶，那么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地救人。 江柒柒从青枫的行动就猜到了可能，她连忙呼唤林墨，把林墨从山坡上叫下来。 “上面的人都说没见过。” 林墨气喘吁吁地跑下来，面上全是恐慌。 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从小跟着他玩，要是出了事，他这辈子没法原谅自己。 “冷静点。” 江柒柒握住林墨的胳膊，把她的判断说出来。 林墨一听哪里能冷静得了，冲进河里，淌着水就过去了。 江柒柒在岸边犹豫了一下，只好跟着过去。 哪怕日头很好，也是秋天了，河水很凉。 江柒柒一边骂这河怎么也不搭个桥，一边来到对岸。 然，她一瞧，就变了神色。 除去青枫和林墨的脚印，至少还有四五个人的脚印，且个个都是男人的大鞋底。 其中一个脚印明显更深，有可能是扛着林云溪。 这么多人，感觉有古怪。 江柒柒一边思索着，一边追上去，前头两人已经看不见身影。 好在玉米杆踩踏后的痕迹很清楚，她一路寻过去， 这一寻没寻到林云溪，反而直接走出了玉米地，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青枫正跟林墨说着什么话，看到江柒柒后连忙跑了过来。 他道：“不对劲，这里有马蹄印，林小姐好像被带走了，而且掳走她的不止一个人。” 江柒柒喘着气，搓着手。 玉米地难走，她护着脸，导致手上被玉米叶子划了好几下，又痒又痛。 林墨也满脸焦急地跟了过来，他显得有些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 一个还在读书，未经历太多事的少年，慌是正常的。 江柒柒抿着唇，问：“你们有什么仇家吗？我感觉这些人是冲着你俩来的，只是云溪落了单，所以被掳走了。” 林墨摇着头，“没有！我家是清廉世家，父亲母亲，亲戚朋友，都是清白正直的人，父亲更是受人敬仰的太傅，我十多岁开始就带着妹妹四处游玩，从没出现过这种事！” 所以林墨才会如此掉以轻心。 江柒柒看得出来，否则林墨和林云溪也不会一个仆人护卫都不带就出门。 然，说到太傅的清廉，江柒柒记起了一些事。 书中，太傅是裴玄逸阵营当中的人，他没有太过突出的表现，只在裴玄逸登帝时作为有力的扶持者出现过，帮裴玄逸镇压了一些诋毁的言论。 记得作者还专门介绍过一句，说太傅清廉正直，是最不会违逆圣上，违逆太子，支持其他皇子登帝的人。 然，他的政策和教导多次遭遇太子的反对抵制，甚至太子为了打压他，曾经绑架过他的孩子，导致太傅对太子彻底失望，这才转而扶持更为天下百姓着想的裴玄逸。 这本是书中寥寥几句的情节，江柒柒几乎要忘了。 可现在却不得不怀疑，书中所谓的绑架，正是这次！ 江柒柒沉下心思索，如果是太子所为，则目的在于震慑太傅，不会害林云溪性命，但林云溪会不会遭受其他手段就不好说了，毕竟是个女孩子，落在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恐名誉受损。 江柒柒看着马蹄离去的方向，问：“这好像不是回京的路？会通去哪里？” 青枫道：“我知道，我以前走过这条路，前头是一个小村子，再往后就彻底离京了。” 江柒柒认为太子不会把林云溪带去太远的地方，那个小村子可能会是他们的落脚点。 时间紧迫，江柒柒当机立断做出决策。 “林墨，你听我说，绑架林云溪的人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盯着你们了。” “如果那些人来自京城，那他们极有可能会在前头小村子落脚，然后去部署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不是，那他们可能就跑得远了，我们现在追也追不上了。” “所以，我们只能期盼他们在村子落脚。” 林墨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 “不，”江柒柒制止他，“对方起码有四五个人，大概率会武功、有兵器，且对方有云溪这个人质在手，我们去了也未必能救她，说不定还会全部落在他们手里。” 如果是太子动手，那些人不止会武功，还会是高手。 去了就是送！ 林墨理解岔了江柒柒的意思，忙道：“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赶紧回去，我自己去救。” 江柒柒叹了一声。 一个书生如何救人？ “你去救，还是一样的结果！而且你能找去，就说明他们位置暴露了，他们会立刻转移，我即便找了人来救你也难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回去找你父亲，让他判断是谁在做手脚，然后派人来救。当然，我会带着青枫先摸去村子，尽可能确认云溪的位置，保证她的安全。” “但你要记得，我和青枫也对付不了那些人，你一定要快去快回！我们里应外合方可制胜！” 林墨脑子乱成一团。 既感动江柒柒的舍身相救，又害怕牵连江柒柒。 他想让江柒柒回去报信，他和青枫去救人，但江柒柒一个姑娘往返京城，又岂能安全？ 更何况，父亲从未见过江柒柒，江柒柒又女扮男装，身份不明，未必能让父亲在短时间内相信。 所以，江柒柒的安排是最好的。 “大恩不言谢。” 林墨不再犹豫，撂下这么一句话便冲进玉米地，原路返回。 江柒柒和青枫也快速往村子去。 村子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江柒柒靠着两条腿没走几步就累了，还是青枫带着她飞了一小段路，才勉强坚持下来，看到村子。 村口处，坐着几个村民闲聊。 江柒柒担心里面混着放哨的人，没敢直接进村，而是和青枫绕了个大弯子，从一处田地直接穿进村子。 第122章 不得不出手了 她们摸索了许久，青枫时不时爬上屋檐小心地探查，终于在一处破落的院子里，发现了明显不是村民的几人。 院中是四个男子，皆一身劲装，腰间别着匕首，身旁立着长剑长刀。 此时已是黄昏时候，他们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吃饭。 青枫耳尖视力好，跟江柒柒小声传递他捕捉到的线索。 “有一个人问要不要给林云溪送点吃的，他说话时看向了左侧那个房间，如果我没猜测的话林云溪就在那间房里面。” “没给送？” 江柒柒也被青枫抱上了屋顶，虽然离得很远，但她起码能看见四人都没动。 青枫点点头，“东边这个人是他们的队长，他说了一顿不吃饿不死，不用送。” 江柒柒没说什么，只让青枫继续听，看看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在村子里。 正因为是吃饭的时候，所以所有人的餐食都要安排，青枫很容易就摸到了大概。 总共就五个人，一个人正如江柒柒所预料的那样在村口放哨，其他四人守着林云溪。 但这些人并没有透露是谁主使他们绑架林云溪。 另外青枫还判断出这些人武功不低，院外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和查看。 青枫和江柒柒说话时，都要把嗓子压得极低，勉强让对方听见即可。 也就是说，单靠青枫是不可能救出林云溪的。 现在只能等林墨带支援过来，然后青枫配合去营救。 太阳渐渐落山，温度大幅降低，屋顶上的风“呼呼”地刮。 江柒柒的鞋袜裤腿都是湿的，之前一直在行动，还不觉得冷，现在一动不动地待着，便越来越冷。 “放我下去吧。” 江柒柒小声说，地面总比屋顶暖和一点。 “嘘！” 然，青枫突然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江柒柒小声一点。 江柒柒转过头，只露出眼睛去瞧。 院中四人吃饱喝足，有两个起了身，淫邪的目光落在林云溪的屋子上。 “细皮嫩肉的美人就这么放着也太可惜了，不如哥几个爽爽？” 一人试探着去询问队长。 队长没拒绝，但说：“人是要还回去，不能做得太过。” 那问话的人当即保证，“放心，绝不破她身子，就玩玩。” 众人心领神会，他们的手段多的是，能玩得尽心，还不留半点痕迹，让林云溪说都没法说，只能咽下苦果。 语罢，那两人邪笑着往屋里去。 江柒柒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也觉察出不对劲，捏着青枫的胳膊问：“他们想干嘛？” 青枫抿着唇，实在难以将话转述。 江柒柒已经懂了。 她的目光投向村子外，林墨的支援还没有来。 按理说，快了！ 但林云溪显然是等不了了！ 不管是什么时代，女孩的贞洁都是她内心维护纯真和善良的坚固堡垒，一旦被摧毁，便再也难回往日的欢乐了。 林云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江柒柒无法坐视不理。 她快速思索对策，第一个想到的是放火，打断对方的行动。 但在青枫的描述中，可以判断出这些人也是临时找了这个村子作为落脚点。 就算起火，他们也不会救火，只会立刻警惕，进行转移，后续再想追踪就难了。 反倒是江柒柒没法看着大火影响村民，要再想办法救火。 所以，此法子不通。 江柒柒一一思索，发现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这些人不理会，立刻退走，江柒柒就没办法。 后续林云溪会遭遇什么，也完全无法预料。 除非，正面突击，救下林云溪！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放开我！” 林云溪的尖叫从房间传出来。 周围有一户人家的门里出来一个妇人，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隔壁，然而她什么也没做，当没听见一样，又回了自己的家，甚至熄灭了自己家的灯。 江柒柒心凉了半截，当机立断做出安排。 她对青枫道：“不能等了，眼下只有你我，我需要你去正面突击，然后牵制对方四人，时间越久越好，然后我想办法潜入房间，救走林云溪。” “太冒险，万一你也落入他们手里呢。”青枫不敢让江柒柒卷进去。 江柒柒抿着唇，如果这些人是太子派来的，那江柒柒的身份他们是绝不敢动的。 落在他们手里，江柒柒也不怕！ 当然，这只是猜测，对方的手段江柒柒又岂能都想到，变故太多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把林云溪救走，她们都不要落在对方手里。 “来不及了！到时候再说！你尽可能周旋，打不过了就退，别逞强。” “切记，不能拼命，要保护好自己。” 青枫严肃地点了点头。 院内，林云溪的叫声太大，为防止她招来更多人，她的嘴又被堵上了，只剩呜呜的喊声。 即便如此，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害怕、恐慌以及激烈的挣扎。 “嘭！” 青枫踢开了院子的门。 还留在院中的两人立刻起身。 队长认得青枫，是江柒柒身边的人。 他的面色变得凝重，青枫一个人，那江柒柒和林墨呢？ “此事与你江家无关，不要多管闲事。”队长忌惮着江家，并不想出手。 青枫义正言辞道：“小姐和林公子已经去求支援，马上就会来了，我劝你们立刻收手，把林小姐交出来，否则……” 随着话音，青枫振剑，长剑争鸣。 队长眯了眯眸子，原来是如此，他们竟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追踪了！ 他倒是小瞧了青枫的能力。 作为太子手下得力的队长，他知道的东西很多，比如所谓江磊不过是江柒柒的伪装手段。 如果是真的江磊在，江磊武功高强，他今天断然不敢出手掳走林云溪。 而江柒柒的无脑却是出了名的，所以队长根本没把江柒柒放在眼里，也没把林墨放在眼里。 他只认为变数是青枫，而青枫就在他眼前，还因为林云溪受辱而被迫现身了。 那么眼下，只要他制服了青枫，带着林云溪在林墨支援来到之前离开。 他的任务就依然是成功的！ 屋内欺负林云溪的人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也连忙走了出来。 “拿下他！”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四人同时朝青枫动手。 第123章 迂回，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青枫实力不差，跟队长或许能打个平手，但以一敌四，就太难了，一出手就有点招架不住。 但好在他清楚自己的任务，是拖延，而不是战胜，所以全部心思都放在躲闪和纠缠上，像只滑溜的泥鳅。 对方队长也不敢真的杀了青枫，万一江家那小魔王算起账来，惊动了丞相，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们想的也只是制服青枫。 青枫看出这一点，越发游刃有余，还真叫他拖延了很长时间。 江柒柒这边已经绕到了屋后。 这是一所很久没人居住的破落院子，窗户摇摇欲坠，江柒柒拿着青枫给她的小刀轻轻一撬，就开了。 林云溪被绑在一个凳子上，胸口、小腿、胳膊的衣服都被扯开，雪白的肌肤露出来，她整个人吓傻了，眼里满满全是泪。 但她还是听到了动静，看到江柒柒的一瞬间，就想要哭出声来。 江柒柒连忙把手指放在嘴边，面色严厉地示意她不要出声。 许是江柒柒的眼神太过凌厉，她真的没有喊出来，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咽回肚子里。 江柒柒翻进窗户，一边解绳子，一边顺手把林云溪的衣服拉扯好，遮住那些春光。 好在，对方玩的心思大，动作慢，还没有发生太糟糕的事。 “跟我走。” 江柒柒用口型对林云溪说，然后拉着林云溪的手翻出窗子，开始狂奔。 为了避免遇到村口放哨的人，江柒柒选择了走田地。 她们冲进玉米林，身影很快消失。 等出了玉米地，是一条小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反正就是跑。 仿佛身后有魔鬼追随，头都不敢回地，使劲跑。 林云溪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被拉着，被迫往前跑，眼里只有江磊的马尾辫飞扬，和那不算强壮却异常坚毅的脊背。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缓慢，他仿佛要带着她跑到生命的尽头。 然，两个女孩的体力终究有限，林云溪跑不动了，扑在了地上，绊了一跤。 江柒柒回过头把她扶起来，自个儿也是喘着粗气，脸颊异常的红。 江柒柒心里清楚，青枫打不过的，那些人很快会发现并且顺着脚印追上来。 这么跑，是跑不掉的。 “来。” 江柒柒观察了四周，把林云溪拉进路旁的杂草堆。 这里已经没有人种地，路边全是荒草和树林，现在天色暗了，躲在里面完全看不出身影。 “你藏在这儿等我。” “不。” 林云溪拉住江柒柒，使劲摇头，她仿佛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根本不敢放手。 江柒柒拍了拍她的手，“别害怕，我只是想把敌人引到远一点的地方，我很快就会折回来找你。” “真的吗？你真的会回来吗？”林云溪紧紧抓着江柒柒的手，不敢放。 “我保证！” 江柒柒的语气坚定，林云溪这才缓缓松了手。 江柒柒便继续往前跑，一直跑到岔路口才停下，然后她一边退进林子，一边把自己的脚印抹除。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江柒柒胡乱往回走，不知被那些荆棘、杂草、树干勾到划伤多少次。 但她也顾不得，一个劲儿往回走。 “谁？” 林云溪听到动静，喊了一声。 “我！” 江柒柒连忙顺着声音寻过去，然后接到了林云溪递出来的手。 下一秒，林云溪扑到江柒柒怀里。 “磊哥哥，我好害怕。” 江柒柒身子僵了僵，然后轻轻拍了拍林云溪的背，“不怕，我在呢。” 林云溪情绪已经接近崩溃，无法自拟地哭出声来。 江柒柒连忙捂住她的嘴，黑亮眼睛盯着她，“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那些人会找过来的。” 林云溪硬生生把哽咽塞回喉咙，“那、那怎么办？” 江柒柒眼眸里闪烁着思考而带来的睿智的光，在黑夜如星辰般璀璨。 “我猜他们找到我消失的岔路后，便会分散开寻找我们，但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往京城的方向跑，那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回到刚刚的村子，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林云溪傻乎乎地点点头，只道：“听你的。” 然后两个人小心摸黑前进。 江柒柒时不时趴下来，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动静。 突然，她听到了一些震动，赶忙拉着林云溪趴在一处浓密的草丛后，静静等待。 不过十来息的时间，马蹄声便明显起来，那四个人举着火把，呼啸而过。 火光从江柒柒眼中闪过，但火把的光实在微弱，根本没有照出江柒柒和林云溪的身影。 待人走远了，江柒柒拉起林云溪快速返回。 那四人来到岔路口后，果然停下来，队长拿着火把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发现属于女子的脚步在这里截然而止。 那她们可能进了林子。 但这里四面都是林子，进了哪处林子不好说。 队长拿着火把绕了一整圈，没有看到入林的痕迹，也就是说对方特意消灭了痕迹。 “分开找。” 他一声令下，几人一人一个方向去寻找，但他们都下意识地往更远的方向去找了，没有人走回头路。 江柒柒带着林语溪回到村子附近。 村子里的情况不明，还有一个放哨的人没有离开，所以江柒柒不敢进村，只能带着林云溪躲在阴暗处，等待林墨的支援。 按理说，此地距离京城不远，林墨早该来了。 可事实就是，没来！ 安静下来后，林云溪的害怕和委屈又涌上心头，揪着自己领口的衣服，浅浅哭出声来。 江柒柒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换她这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被那些心怀恶念的男人看了摸了，她也恶心，也会委屈得想哭。 江柒柒轻轻一叹，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裹在林云溪身上。 林云溪的衣领是被拽破了的，刚刚狂奔时江柒柒就发现，但实在没顾得上处理。 眼下，只能如此，希望给林云溪一点点安慰。 “别怕，我知道，你是坚强的姑娘。”她轻声安慰了一句。 林云溪感受到衣服的重量和那淡淡的温度，心里的难过疏解了几分，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江柒柒，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轮廓。 觉得莫名安心。 “磊哥哥，你说别人知道我今天被坏人俘虏了，会不会嘲笑我，看不起我？” “会有这样的人。” 江柒柒老实说。 第124章 差点嘎了 林云溪眸光一下子黯淡，磊哥哥也一定觉得她不干净了，不是好女孩了。 然，她紧接着又听到，“但这样的人一定是心思狭隘，刻薄无理之人，你要远离他，不跟他做朋友。” 林云溪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江柒柒的意思。 确实，一定会有人嚼舌根，但嚼舌根的人才是无理之人，才是坏人，远离他就好了，不需要为此而看低自己。 江柒柒话还没说完，她继续道：“不过，你一定要尽可能地保守这个秘密，不给别人伤害你的理由。” “我去救你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你的衣服也是我们逃亡的时候，才被树枝勾破的，明白吗？” 林云溪感动不已，她还没有要求江磊为她保守秘密，江磊却已经想好了保护她的说辞。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善良、勇敢、又温柔的人！ 林云溪仿佛真的获得了力量，有了主意，不再哭泣，安静地等待救援。 江柒柒则抱着自己的身子，汲取那一点点温度，却慢慢觉得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 刚刚跑得急出了一身汗，现在停下来，风一吹，遍体生寒。 尤其是她的小腿和脚，冰得厉害。 她感觉自己要生病，只能在心里不住地祈祷，救援来得快一些。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江柒柒听到村子里传来一些吵闹声。 她辨不清具体是哪方人马，抱着期望起身，拉了拉身边的林云溪。 然，林云溪一动不动。 她心里一惊，去摸林云溪的鼻息。 鼻息还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江柒柒也没有力气拉扯林云溪，自己往村子里去求救。 她离得不远，一个拐角就看到了村子灯火通明，以及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所院子快步走出来。 是大哥！ 江焱的身姿实在优越，江柒柒哪怕离得很远，哪怕光线昏暗，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青木，青木肩上是青枫，看样子青枫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江柒柒一下子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青枫是个憨厚而倔强的人，江柒柒在行动之前就怕青枫用命去拼，所以强调过让他打不过就撤。 可青枫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照做，能不能撤得了，她不知道。 她有些急，拖着冻僵的脚，往前走。 江焱满面厉色地吩咐着：“立刻散开去找！” 然后，一抬眸，看到前头那个一身狼狈，拖着身子急急走过来的身影。 “柒柒……” 他呢喃一声，大步跑了过去。 他自当丞相以来，便没有这般焦急过，狂奔过。 江柒柒也很急，急着想要知道青枫怎么样，急着要告诉江焱林云溪在后面，可她眼前被涌上来的火光晃得模糊一片，她的嗓子很痛，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让她说不出话来。 然后，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柒柒！” “柒柒！” * “柒柒~” “柒柒~” 江柒柒刚有点知觉，便听到有人在呼唤她，一声又一声，焦急而恳切。 但她的眼皮好重，浑身跟被人打了一顿似的酸痛。 她听着好像是大哥的声音，可她使了好大的劲儿也睁不开眼睛。 “快去让大夫进来。” 不一会儿，手指传来尖锐的痛，江柒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然后就看到大夫捏着她的手指准备扎第二针。 “住、手！” 嘶哑得像拉锯一样的声音，难听得让江柒柒怀疑她又穿了。 但是，江焱高兴地搂着她湿了眼眶。 “谢天谢地，总算是醒来了。” 江柒柒歪歪脖子，她知道自己生病了，那天晚上她已经有预感。 但她觉得最多受凉发个高烧，不至于摆出一副她快要死了的架势吧。 “林云溪呢？” 江柒柒还挂念着，她记得她最后晕了，没来得及说出林云溪的位置。 可别没找到人，那她岂不是白救一场。 “她没事。” 江焱言简意赅。 江柒柒松了口气，又问： “青枫呢？” “你能不能先关心关心你自己！”江焱抿了抿唇，眼眶薄红，渗出几分怒气。 江柒柒……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大夫连忙上来打岔，“大爷，小姐三日未进食，虚弱得很，还是先让小姐吃点东西吧。” 江焱气得让开了位置。 江柒柒却惊了，她睡了三天？这么严重？ 月儿连忙端着参汤坐下来，舀了一勺喂给江柒柒，“小姐先喝点参汤，补补气，月儿让厨房备了好多小姐爱吃的菜，小姐想吃什么，月儿让人去拿。” 说着，月儿竟哽咽起来，泪珠子吧嗒掉下来一颗。 江柒柒喝了一口参汤，润了润嗓子，舒服了一点，然后小声问月儿，“我病得很重吗？” 大夫一直没离开，听见此话，连忙回：“小姐受了风寒，身上又有多处擦伤，连续三天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好在老天垂怜，这下醒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我会好好为小姐调养，保证小姐能回到以前的健康状态。” 江柒柒恍然，她不在那个抗生素乱飞的年代，在这里风寒高烧是真的会死人的。 月儿又补充道：“大爷衣不解带守了小姐三天，连朝堂都没去。” 江柒柒…… 她竟捅了这么大篓子？ 那她能理解江焱的生气了。 “哥哥。” 江柒柒立马转变态度，软软地唤了一声。 虽然嗓子还是哑，但不妨碍她发挥威力。 江焱背过去的身子一下子就转了过来，眼里还带着愠怒。 “要哥哥喂。” 江柒柒可怜巴巴开口。 自从当了这团宠大小姐，她撒娇卖萌很有一手。 江焱哪里真能狠得下心去生气，连忙接过月儿递来的参汤，喂江柒柒喝。 “以后不许这样任性而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哥怎么跟娘亲的在天之灵交代？” 江柒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要早想到古代医疗水平这么差，差点让她嘎了，她也不会冒险行事了。 她很惜命的好嘛！ 喝了参汤，江焱又喂江柒柒吃了粥和一点清淡的菜。 江森和齐静瑶听到消息，连忙赶来看望。 齐静瑶一进门，那眼睛就红了，她来到床边一把握住江柒柒的手，“老天垂怜，你可算醒来了。” 江柒柒…… 所有人都好像怕死了，但她真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第125章 是一条胳膊的代价 “没事了没事了，不哭，对孩子不好。”说着，还扯了扯嘴角，摸了摸齐静瑶的肚子。 齐静瑶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一向精明的不得了的人，怎么就能把自己弄成这个下场。 江森跟江焱一个态度，气汹汹地瞪着她，责怪她多管闲事，差点丢了小命！ 江柒柒能说什么，听训呗。 瞧着江柒柒恹恹的，江森也不敢多说，又跟大夫了解情况，问药够不够，说他又找来两棵百年老山参。 大夫连连说，够了够了。 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然后又道江柒柒眼下最重要的是休息，不能耗费太多精力，意思是先不要训她了。 江焱一听，连忙把人都赶出去，然后嘱咐江柒柒好好休息，嘱咐下人们看着江柒柒好好休息，这才离去。 江柒柒听着脚步声已经走远，连忙爬起来问一旁的小风，“青枫呢？他究竟怎样？” 小风吸了吸鼻子，不敢说。 江柒柒立刻急了，“快说，你想急死我吗？” 月儿送完江焱回来，知道不说江柒柒更着急，便道：“青枫的肩胛处被捅了一刀，又失血过多，人是没事的，但那只胳膊动不了了。” 江柒柒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样的后果，沉重得令人难以接受。 也是江柒柒从始至终，没有预料过的。 她身子缓缓落回床上，眼眸略显黯淡和迷茫，她是不是做错了？ 或许，她不该带着青枫去追查，她明知道那是太子的人。 太子是她现在根本斗不过的存在。 她应该跟着林墨一块回京求支援。 但那样，林云溪必遭侮辱…… 若是那晚没有遇见林墨、林云溪，江柒柒可以对这样的斗争一笑了之。 然而，她遇见了，便有了羁绊。 她很难看着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孩，留下一生的阴影。 同为女子，江柒柒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女子受这种欺辱。 毕竟不管是现代还是书中，女子活得都极为艰难。 她想她的出发点是没错的，但后果…… 江柒柒此时才意识到，她当时和林云溪逃了很久，久到她安置好林云溪、又跑去岔路部署，再返回躲避。 青枫该如何拼命，才能争取到那么多的时间？ “林墨呢？” 江柒柒蓦地，冷声发问，语气中充斥着不悦和愤怒。 如果林墨能按照约定，抓紧一切时间往返京城，带来支援，青枫就不会失血过多，江柒柒也不会等到半夜几乎失温。 可林墨根本没来，江柒柒昏迷之前，都没有看见他！ 他在干什么？ 月儿抿了抿唇，看着江柒柒忧心的样子，欲言又止。 江柒柒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 林墨可能年轻，办事不老道，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不会偷懒、不会退缩，他只会不顾一切地带来支援。 他没来，不是不想来，而是……出事了！ “说！” 江柒柒眉心一皱，几分凌厉投向月儿。 月儿心一紧，忙道：“林墨他失踪了。” 江柒柒糊涂了，“失踪了？什么时候？大哥又是怎么找到我的？说清楚。” 月儿只好组织语言，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江柒柒出门游玩的当天晚上迟迟未归，月儿担心江柒柒出事，越来越不安，便去禀报了江焱。 是江焱去了太傅府上调查，从下人嘴里得知林墨带着江柒柒和林云溪去了郊外游玩，然后撒了很多人出去找，一路找到郊外，最后寻着种种线索找到了村子，这才救下了江柒柒。 得亏是江焱手底下人多又精，但凡换个旁人都不可能抽丝剥茧，找到江柒柒的踪迹。 这过程中，林墨从头到尾没有出现。 青枫醒来后，大家才知道林云溪被绑架，江柒柒去救人，林墨一个人回京求救，以及他和江柒柒等不到支援又面临林云溪被辱的境况，不得不出手的险境。 而太傅那边传来的消息是，没有任何人看到林墨，得到林墨的消息。 林墨，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天！ 江柒柒听完前因后果，再度陷入沉思。 难道太子派了不止五个人，还有其他人绑架了回京的林墨？ 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太子的人没有发现江柒柒和青枫去救林云溪了？ 且，他们有了林云溪一个就足够震慑太傅，没道理分心再去绑架林墨啊。 可若不是太子，会是谁呢？ 江柒柒彻底乱了，她现在脑子很痛、很纷乱，她连绑架了林云溪的人到底是不是太子派去的也不敢确定。 “小姐，你刚醒来，可别想了，大爷说了，此事与你与江家都没有关系，是林家的问题。” 月儿瞧着江柒柒眉心直皱，连忙劝道。 江柒柒揉了揉眉心，整个身子歪在床上，有气无力的。 “你俩下去吧，我再睡会儿。” 说是睡，但她心里事多，根本睡不着，就那么闭目养神着。 下午，大夫来把脉。 “怎样？”江柒柒问。 “小姐感觉怎么样？” “很虚，没劲，头也疼。” 大夫又看了看眼睛和舌苔，说道：“小姐大病一场，虚是必然的，但好在小姐以前身体好，底子足，所以情况好算好的。多喝两天药，好好休息，精气神就有了，头也不会疼了。” 江柒柒点点头，又问大夫，“青枫的病是你看的吗？” “是。” “他的胳膊究竟如何？完全动不了了吗？以后也不能动了吗？日常生活也会受影响吗？” 月儿说得简单，江柒柒心里还是糊涂的。 大夫便细道：“伤了肩胛处的关键筋骨，舞刀弄枪是肯定不行了，其他的还要看恢复情况，如果好一点，或许日常生活不影响。” 这么说，江柒柒就大概知道了 之后，她又问了一些细节，并嘱咐让大夫用最好的药给青枫。 大夫离开后，月儿端着汤药和药膏进来。 汤药，是喝的，江柒柒也不嫌苦，一饮而尽，毕竟药喝了，才能快点好起来，她讨厌自己病殃殃的样子。 膏药，是抹的，治疗那些被玉米叶和树枝划破的外伤，因为已经抹了两日，所以伤痕不算很难看，口子又小，过几日就能全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药后的心理作用，江柒柒感觉脑袋清明了一些，不那么痛了。 她便起身活动，走了几步。 大抵是躺了太久，她浑身酸困酸困的，舒展一下反而舒服。 月儿还帮她换了干净清爽又暖和的衣服。 她再洗一把脸，总算有点人样了。 第126章 严厉地斥责 到了晚饭时候，各种有营养的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瞬间恢复了江柒柒初来时的奢靡。 饿了三天，她胃口还不错，吃了不少。 饭后，她就躺在贵妃椅上继续休息，想着还要见一见江焱，问一些月儿不知道的事情。 “小姐，青枫来了。” 月儿刚把所有餐食都撤走，又回来禀报。 江柒柒本打算她状态再好一些去见青枫，没想到青枫自己来了。 “让他进来吧。” 月儿点点头出去，很快又同青枫一块走进来。 青枫不如往日精神，脸色有点苍白，眼神也黯淡无光，整个人已经显出一种颓势。 他抬眸看江柒柒。 江柒柒窝在贵妃椅上，身上搭着厚重的毯子，显得她小小一团。她面色同样不如以往红润，但依旧美丽动人，甚至更添了几分弱不禁风的美感。 青枫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收回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月儿走到江柒柒身旁，挑了挑上方的烛芯。 “跪下！” 江柒柒冷若冰霜的厉喝，把月儿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还不懂说的是谁，就看见青枫已经“扑通”跪在了地上。 她懵了，忙去看一脸怒气的江柒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一向宽厚的江柒柒，为什么要如此严厉地训斥青枫？ 只见江柒柒半躺着，一动不动，目光紧紧盯着青枫。 她冷声问：“行动之前，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青枫目光闪了闪，他跪下来的时候也是懵的，但江柒柒让他跪，他就跪了。 但江柒柒这么问，他知道江柒柒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眼眶随之变红，哑声道：“小姐吩咐我尽力周旋，打不过就撤退。” “那你撤了吗？” 青枫嘴巴死死抿住，半晌才道：“没有。” 他没撤，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如果不是对方不想杀他，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不听话？” 江柒柒眉目间染上沉痛，他知不知道他的不听话，会为他带去什么样惨痛的教训。 青枫眼眶已经完全湿润，他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 “我、我只是想为小姐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啪！” 江柒柒抓起身旁的茶杯就摔在青枫脚下，茶杯四分五裂，带来江柒柒的怒音： “我需要你用一只胳膊来换那一点逃跑的时间吗？” 江柒柒宁愿被抓住。 就算被抓住，她也可以想办法震慑对方，想办法与之周旋。 可现在胳膊坏了，怎么才能挽回？ 一切的心机和谋算，在病痛和健康面前，都是无力的。 “吧嗒。” 男儿的泪毫无征兆地砸在地上。 不为这条胳膊，不为被训斥，只为他的小姐因为他没了这条胳膊，而愤怒而伤心。 那是一种变相的关心，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如此，一切也算值得了。 江柒柒胸口浅浅起伏，一切愤怒随着这一滴泪偃旗息鼓。 月儿连忙安慰，“小姐不生气，青枫也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江柒柒想说，她不需要。 她害怕这些人不忠心，也害怕这些人太忠心，忠心到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她怎么承担得起？ 可她不能真说出去，再说就真的太无情，太伤人心了。 “下不为例，以后若是还敢不听命令，私自做主，就别在我身边待了。” 青枫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抬起头，他唇扯了扯，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小姐，我以后也没用了，就不跟着你了，你、要好好保重。” 说着，青枫的眼眶便更红了。 江柒柒…… “怎么？我还没赶你走，你自己就要走了？” 江柒柒的声音一下子柔了下来，有点委屈了，她承认刚刚话有点重，但也不至于要走吧。 青枫素来是皮厚的，不怕骂的呀。 月儿在旁解释，“这是府里的规矩，青枫受了这样的伤，自然不能保护主子了，府里会另给他安置。” 大概就是有能力干什么就干点什么，没能力相府也会给钱养老的。 江柒柒偷摸松了口气，原来是府里的安排，她还以为她话太重让青枫伤心了。 这么一来，江柒柒底气又硬了，冷着脸继续道：“你就算只能打杂，那也必须在我玉澜轩打杂，你好好养伤，此事我会跟管事沟通的。” 青枫满脸错愕，所以小姐在让他留下来？ 哪怕他已经拿不起刀，小姐也还是没嫌弃他。 月儿也是一脸惊喜，忙戳了戳青枫。 “还不快谢谢小姐。” 留在玉澜轩，不管生活条件还是待遇都是最好的。 “谢、谢谢小姐。” 青枫有点懵，他又惊喜又害怕，害怕自己不如以前，迟早会让小姐厌恶。 可尽管害怕，他那颗已经沉入谷底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活跃了起来。 江柒柒又无奈又心酸，她轻声道：“好好养伤，你这种毛病全看恢复，恢复得好了，是会有奇迹的。” 康复训练，江柒柒了解得不多，但她知道只要有毅力，方法得当，是有无限可能的。 青枫是武者，只要心气儿没灭，绝对是个坚韧不拔的人。 至于方法，江柒柒还需要和大夫讨论，制定一个尽可能完善的方案来。 青枫认真点头，既然留在玉澜轩，那他不想成为一个废物，他会竭尽全力成为一个依然能对小姐有用的人。 闹这么一会儿，江柒柒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卧回贵妃椅。 月儿瞧着江柒柒累了，就连忙让青枫退下，给江柒柒轻轻捏肩放松。 江焱来时，江柒柒已经在贵妃椅上睡着了。 他顿时放轻脚步，眼神询问月儿，怎么睡在这儿？ 月儿也有些无奈，小小声说：“我中途劝小姐上床睡，但小姐说要等您，还有话问您。” 江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可真够操心的。 之后，江焱轻手轻脚把江柒柒抱起来，往床上放时，江柒柒迷糊了一下，抓住江焱的胳膊，轻唤了一声，“大哥。” 她惦记着一些事，想问。 江焱连忙轻轻拍了拍江柒柒的肩头，哄她道：“先睡，明日早朝后大哥再来看你，你想问什么大哥都告诉你。” 江柒柒闻言，心下一松，又睡了过去。 江焱被她逗到了，轻轻一笑，替她盖好被子，眼里全是柔情。 天知道，他虽然表面责备江柒柒多管闲事，差点丢了性命，心中却有无限感慨。 他的妹妹似乎越来越有了娘亲当年的样子，温柔、善良、聪慧、坚强。 这样，他是不是就不算辜负娘亲的期望了？ 第127章 摒弃一切，哪怕良知! 翌日，江柒柒状态好了许多，头也不痛了。 早饭时，齐静瑶过来看她，瞧着她胃口不错，状态挺好，总算放下心来。 “嫂嫂不必担心我，也不用急着来看我，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齐静瑶温柔笑着，“无碍，你之前教给我的法子都很好，这个孩子没那么娇气。” 这么说，江柒柒也就安心了。 “谢晚晚那边怎么样？” 看见齐静瑶，江柒柒便忍不住想起了齐家，想起谢晚晚。 提起谢晚晚，齐静瑶也不知该作何想法，淡淡道：“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洞房那日，跟二哥圆了房，落了红，母亲高兴得不得了，这几日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 之前齐静瑶说过，齐母给齐放房里送过丫鬟，但都不成事。 谢晚晚倒是有手段。 “她是真的狠，对自己也够狠。” 江柒柒嘀咕了这么一句，再没提谢晚晚。 跟齐静瑶闲聊着，江焱便来了。 “你们兄妹聊吧，我就先走了。”齐静瑶起身。 江柒柒目送她离开，然后冲着江焱呵呵一笑，“大哥。” 江焱瞧她这副德性，又好气又好笑。 “小命差点丢了，还笑得出来。” 江柒柒厚着脸皮，“这不是没丢嘛。” 江焱坐下来，不想多计较，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一个黑衣小哥说：“这是青杨，以后他负责保护你。” 青枫受伤了，江焱自然不放心江柒柒身边无人守护，所以又挑了一个护卫。 青杨淡淡垂着眉眼，抬起手行了一礼，“小姐好。” 江柒柒确实需要人手，也知道这是江焱的心意，便大大方方接下，“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江焱抿唇一笑，这丫头是惯会甜言蜜语的。 江焱这一笑，如山花盛开，璀璨夺目，闪了江柒柒的眼。 江焱这么好看的人，真该多笑笑。 “大哥吃了没？我让厨房再上一点早饭。”江柒柒关心道。 江焱摇了摇头，“不吃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手上公务堆了三天，要抓紧时间处理。” 江柒柒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想问问那天我明明没有说出林云溪的位置，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江焱道：“你倒下的时候，话已经说不出来，但手却直直指着林云溪的方向，我派人去看看，就找到了。” 林云溪能遇到江柒柒，大抵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江柒柒挠了挠头。 “原来如此，那……绑架林云溪的人是谁呢？大哥知道吗？” 江焱脸色沉了沉，“大概是太子。” “大概？” 江柒柒捕捉到关键的词。 江焱解释：“绑架林云溪的人没有抓到，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明是太子所为。只是太傅他一口咬定是太子所为，因为前几日太子与他发生争执，说过会让太傅后悔的话。” 江柒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林云溪和林墨都能好好回来，太傅或许就咽下苦果了，但林墨失踪了，太傅一定要闹的，现在结果如何了？” 江焱赞赏地看了江柒柒一眼，她猜得很准。 “太子不承认绑架林云溪，自然也不会承认绑架了林墨，太傅虽闹到了陛下面前，但因没有证据，陛下直接交给了大理寺去调查。现在，大理寺全城寻找林墨，还没有找到。” 江柒柒轻哼一声。 事关太子，大理寺敢有什么作为？装装样子罢了。 “大哥觉得林墨究竟是不是被太子抓起来了？” 江焱深深看了江柒柒一眼，“不好说。” 一句不好说，说明江焱也在怀疑不是太子做的，这中间还有其他人的手笔。 江柒柒抿了抿唇，又小声问：“如果不是太子，还可能有谁掺和进这件事呢？” 江焱收敛了眼眸，“柒柒是担心林墨吗？你放心吧，太傅一生清廉，门生众多，在京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管林墨落到谁的手里，对方都不敢轻易伤害他。” 江焱没有直面江柒柒的问题，换言安慰。 江柒柒心中思量着，这其中怕是已经涉及了朝堂纷争，她不便追问。 “那就好。” 江焱走后，江柒柒没有在林墨的问题上较真，正如江焱所说这是太傅和太子的较量，江柒柒已经做的够多了，接下来全看太傅那边如何做，能否把林墨早点救回来。 与此同时，七王爷裴玄烨府中。 锐智匆匆带来消息，“王爷，江小姐已经脱离危险，醒来了。” 裴玄烨一个人静静待在阴沉沉的房间里。 今日天气明媚，阳光很好，可裴玄烨的房间就是显得昏暗阴凉，正如他这个人。 他听到锐智带来的消息，眉眼轻轻颤了颤，几不可见地松了肩膀，仿佛一口提着的气终于散了。 锐智又问：“林家那小子继续压着吗？太傅和太子闹得已经很僵了。” 裴玄烨抿了抿唇，突然问：“此事做得可周密，有人查到我身上吗？” 锐智不明白裴玄烨怎么突然如此小心谨慎、再三询问，明明昨天他就问过同样的话。 锐智答：“王爷放心，目前为止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林墨在我们手里。” 说着，锐智像是明白了什么，又道： “丞相那边在查，但还没有查到我们头上。” 裴玄烨再松一口气，他其实不是怕江焱知道，是有点怕江柒柒知道。 如果他没有下令掳走林墨，江柒柒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不会迟迟等不到救援，不会差点送了命。 他差点害了江柒柒性命！ 这个结论，这几天在裴玄烨心中反复徘徊，扰得他日夜难安。 按理说，裴玄烨肩负深仇大恨，区区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这个人是江柒柒，他的情绪便莫名不受控制了。 裴玄烨并不想江柒柒因此受到伤害，这不是他的本意，那日下令时他也完全不知道江柒柒掺和其中。 如果他知道，他…… 裴玄烨蓦地抬眸，眼里有几分迷茫。 他会改变计划吗？ 他怎么会因为江柒柒，而想要改变计划。 裴玄烨深深皱眉，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那么那么刻骨的仇恨，他难道忘了吗？他要抓住一切机会，把太子拉下马，把太子和皇后给予他的所有屈辱和仇恨都还回去。 裴玄烨抿着唇，冷着脸，把心底那些冒头的、不合时宜的情愫、心软全部压回去。 为了复仇，他可以摒弃一切的。 哪怕良知！ 如此说服了自己，裴玄烨重新抬起头，眼眸变得既坚定又无情。 “继续押着，还不到时候，我们要让太傅对太子彻底失望！” 第128章 压抑痛苦，牺牲自己! 江焱并没有把江柒柒救人生病的事传扬出去，反而还特意压了压，就连朝堂那边说起来也只用了江磊的身份。 连太傅都不知那日江焱抱回来的人实际上是江柒柒。 所以江柒柒落得清闲，什么都不管了，好好养病，外头的纷争全丢给江焱应对。 这日，她吃饱喝足在院子里遛弯，走到守院门的青杨身边打量着。 江家的护卫清一色面瘫，恪尽职责，守门的时候像个机器人，一动不动。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江柒柒问，她从没在江府见过青杨。 青杨微微颔首回话，“恕属下不能告知。” 这是“青”字护卫的规矩。 江柒柒挑了挑眉，其实青杨这句话，还是透露了消息。 如果青杨是完全的新人，那他应该不需要避讳，直说以前都在训练，没有接过任何职位和任务。 他说不能告知，就说明他是做过任务的。 护卫无非明暗两种，府里明卫就那么几个，江柒柒都认识，那青杨只可能是暗卫。 暗卫可就厉害了，武功高强、心思敏锐，还擅长隐匿。 江柒柒有点兴奋起来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厉害的人手。 不过，青杨显然是忠于江焱的，江柒柒想使唤他，怕是有点难。 “我想吃东边院子里的葡萄，你去给我摘。”江柒柒突然命令道。 青杨愣了一下，随后道：“我立刻派人去摘。” “我让你去摘。”江柒柒骄纵道。 青杨眉心一蹙，几分凌厉透露出来，嘴上淡淡地拒绝，“小姐，属下的职责是守护你的安全，不能离开你太远、太久，还请你见谅，派别人去吧。” “如果我非要你去呢。”江柒柒歪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青杨冷声道：“主子说了，我的职责是时刻守护你的安全，如果你的判断和行为损害到你的生命，我可以违抗你的命令！” 江柒柒…… 瞧瞧，江焱才是主子呢。 江柒柒气哼哼地跺了跺脚，走了。 看来想让青杨帮她办事是难了，相反青杨的出现还会影响她许多行动，毕竟她的行动很多都是你不能让江焱知道的。 烦！ 江柒柒悠闲养病的期间，朝堂局势万分紧张。 林墨一日不归，太傅便焦心一分，便不得不想办法对付太子。 他联合了众多门生，搜刮了很多太子的罪证，准备在朝堂上弹劾太子，甚至起了让皇帝废太子的心思。 然，就在此时，林墨回来了。 好端端地回来，没受一点伤，就是吃不好睡不好，消瘦憔悴了些。 他说他被捋走后，便关了起来，期间谁都没有见过，更不知是谁绑架了他。 但这个节骨眼人被放了回来，说明太子害怕了，所以放了人。 太傅的怒火滔滔不绝，真的想把太子的恶行全部揭露出来闹一闹。 然，太傅心里清楚皇帝是想包庇太子的，太子背后还有皇后以及外戚这一庞大的势力。 他斗不过，闹大了可能要把整个林府赔进去。 之前林墨不归，他义无反顾，现在林墨回来了，他便不能冲动了。 他只能按下所有行动，接受了太子的服软。 太子这头也是紧张，他知道有人在利用太傅针对自己，但他确实绑架了林云溪，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能咽了这个哑巴亏，专心对付太傅。 没想到，林墨回归，太傅偃旗息鼓，一切又归于平静了。 但不论太子还是皇后都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们知道黑暗中有一双魔爪伸向了他们，他们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裴玄烨这一招真的妙，无形之中让太子树敌很多，失去了太傅以及太傅众多门生的扶持。 尤其是他在关键时候放回了林墨，没有让事情继续激化，把所有矛盾先按了下来。 裴玄烨知道太傅对付不了太子和皇后的势力，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太傅败，送林家满门去死。 甚至皇后还会用她一贯的手法，找个借口把一切罪过归咎于太傅身上，把太子的肮脏洗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这样，就没意思了。 裴玄烨要让太子慢慢树敌，树敌越来越多，多到他压不住，掌控不了，被彻底覆灭！ 接下来，裴玄烨就该接触太傅了，把林家纳入他的势力。 这有点难。 裴玄烨若是突然向林家示好，难免引起太傅的怀疑，质疑裴玄烨的心思不纯，说不定还会重新审视林墨这件事。 所以，裴玄烨不能太激进。 倒是丞相府在这件事中和太傅拉进了关系。 裴玄烨不禁遗憾，如果当初他和江焱继续深交，这会儿说不定会拥有丞相和太傅两大势力的拥护。 说起这，就不得不说江柒柒，当初一番嘴贱，把裴玄烨和江焱的初见交谈给毁了。 裴玄烨每每想起来，都要气得心肝疼。 他后来也试图再次和江焱交好，尤其是知道江焱和皇帝背地里的关系后，更是觉得江焱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然，江焱似乎改了态度，突然不愿意接触其他势力的拉拢了，一心一意当他的贤臣。 这让裴玄烨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疑问，不止裴玄烨有，朝中好多阴暗的势力都有。 明明江焱最开始，有心思铺展多方势力，来一番大作为的，为什么突然改了态度？ 这个疑问大概只有江柒柒能解了。 江焱谋反，有三个原因。 第一，他痛苦，他恨那个狗皇帝，他恨不得杀了狗皇帝。 第二，裴玄烨和他志同道合，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和目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一心守护的妹妹越来越无法无天、丧失良知，他失败了，他没有完成母亲的嘱托，他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了，他可以不顾一切了。 而现在，他的妹妹善良、正义，朝着他期望的样子好好成长，他怎么敢，怎么可以将这一切毁掉呢？ 不管会承受多少痛苦，江焱都愿意为江柒柒、为江家撑起这一片晴天。 现在的江柒柒，其实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问题没有摆到她面前，她便没有去想。 她现在心里想的是江焱的谋反没能成功，丢了性命。只要江焱不谋反，楚璃和裴玄逸也能推翻这个朝堂，江焱反而能从痛苦中得救。 所以，江柒柒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好，让江焱在不断地强迫自己去压抑痛苦，牺牲自己。 江焱脑子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得越来越紧。 第129章 摘葡萄 休养了几天，江柒柒精神头大好，除了有些虚弱无力，其他基本没什么难受了。 原主身子骨本就较弱，这虚症一时半会儿难好，估计要花很长时间慢慢调理。 这日，江柒柒和大夫讨论了大半日，制定了一个康复训练计划，然后把青枫叫来，叮嘱他：“按照计划，每日训练，不可懈怠。” 青枫接过那沉甸甸的计划，心里的感动难以言表。 但是他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计划竟然长达三个月之久。 “小姐，我觉得前头这些练习，实在无用，我可以从第二十条开始。”青枫认真地说。 江柒柒黑了脸，第二十条是负重训练，对筋骨的压力很大，他是彻底不想要胳膊了？ “康复训练讲究循序渐进，不可急躁，我警告你，必须按照计划练习！”江柒柒凶巴巴地说。 因为青枫底子好，江柒柒已经极大地加快了训练的速度，也得到了大夫的认可。 青枫竟然不知足，还想着更快！ 青枫苦了脸，他动了动手指，把拳头捏紧又放开，觉得无聊极了。 可计划中的第一条就是这样写的，还要持续整整五天。 他心里是不认可的，但江柒柒板着脸，他便不敢违抗了，老老实实道：“好。” 江柒柒鼻子轻轻哼哼气，一眼就看出青枫不满意，极有可能阳奉阴违。 “从今天开始，你继续在门口站岗，所有的训练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 青枫顿时臊得慌，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江柒柒面前，暴露无遗。 他不敢多想了，立马挺直腰杆道：“好！” 随后，青枫出了屋子，走到院门口立正站好。 青杨奇怪地看向青枫，他知道青枫受伤，一只胳膊不行了，否则他也不会被派来玉澜轩。 “你重伤未愈，还是去休息吧，这里由我守着就够了。” 青杨以为青枫要强，不愿留在屋里养伤，非要在主子们面前表现。 青枫淡淡看过来，无奈道：“小姐让我站岗的。” 青杨…… 她怎么这样？ 江柒柒嚣张跋扈的名声，青杨也知道一些。 他心里不悦，以为江柒柒太任性，太苛待下人，才这般行径。 但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他也只是个下人，不能胡乱编排小姐的不是。 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站着。 不一会儿，江柒柒出门遛弯，走到门口时停下来，盯着青枫的手看。 青枫连忙开始握拳。 握住、展开、再握住、再展开…… 江柒柒满意地点点头，“至少持续一刻钟。” 江柒柒逛了一圈花园，又去看了看齐静瑶，回来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青枫早就停了下来，江柒柒瞪了一眼青枫的手，青枫连忙继续握拳。 江柒柒满意地点点头。 过了会儿，江柒柒的声音又从书房传出来。 “青枫，我要吃葡萄。” “好，我去摘。” 青枫连忙跑进一旁的小储物房，拿出一个小篮子，大步流星地往东边院子去了。 青杨眨了眨眼，原来玉澜轩的护卫真的会去给小姐摘葡萄…… 青杨莫名觉得有点惭愧，但他想，大爷说了要寸步不离保护小姐安全，他这么做也是完成大爷的嘱托。 没错的！ 哪怕只剩一只胳膊可用，青枫办事的效率也贼快，不一会儿提着小半篮子葡萄回来，交给月儿。 月儿把大的、熟得好的葡萄挑出来洗干净，端给江柒柒，然后将剩下的分给院里的下人。 只见月儿端着葡萄，笑脸盈盈地来到下人们面前，抓起一把塞给她们。 下人们习以为常，一边塞一颗进嘴里，一边笑道：“谢谢月儿姐姐。” 走到门口时，月儿也照旧塞给青枫一把。 “谢谢。” 青枫没急着吃，偷偷藏在怀里。 月儿又往青杨那边看了一眼。 青杨抿了抿唇，他以前是暗卫，独来独往，所以没接受过这种分葡萄的事。 但他觉得，既然给大家都分了，那他应该也有吧。 他已经做好伸手的准备了。 然，月儿冷哼一声，撇了青杨一眼，揣着还剩不少的葡萄，回了院子。 青杨…… 吃不到葡萄实在不是大事，但所有人都有，唯独他没有，就让他、有那点点委屈。 晚饭时候，月儿又走过来，笑着跟青枫说：“厨房听了大爷的吩咐，这几日做的菜实在多，小姐说她吃不了，让我们去陪着她吃。” 青枫连忙拒绝，“这怎么可以，小姐吃剩了你再拿给我就行。” 月儿懒得多话，一把拉住青枫的好手就往屋里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那么啰嗦。” 不一会儿，屋里热热闹闹地开饭了。 人并不多，就月儿、小风、青枫陪江柒柒一起吃。 这三个人是江柒柒最看好，也最信任的人了。 青杨忍不住回头往屋里瞧，晕黄的烛光照出四个人影，隐约还能听见一些说笑声。 就好像很温馨。 他第一次见下人跟主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心里怪异得很。 秋风吹过，撩起青杨的头发和衣摆，他竟莫名觉得秋风萧瑟。 饭后，青枫一身热气儿、脸红红地走到院门口，他脸上浮着暖暖的笑意，拍了拍青杨的肩，“小姐让我回去休息了，你先站着，若是什么时候累了，就喊我一声，我来替你。” “哦。” 青杨淡淡应了一声，莫名觉得青枫有点显摆。 翌日清晨，青枫踏着晨曦来到院门，青杨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青枫瞧他一身晨露，关心道：“你没休息一会儿吗？” “不需要。”青杨启唇。 他们这些做护卫的，在夜深时，靠着墙壁小憩一会儿就够了。 青枫以为青杨不好意思半夜来叫他，便道： “你看，这儿进去有个小房子，是小姐特地为我们守门准备的，夜深无人时，你就可以在那休息。” “不过，现在你和我有两个人，我们可以定个时间轮流守，这样更轻松一些。” 青杨撇了青枫的胳膊一眼，淡淡道：“不用，我的职责是守护小姐安全，要寸步不离才行。” 青枫一怔，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他明白了，青杨觉得他已经保护不了小姐。 这也是事实，青枫并没有生气，继续道：“这是府里，不会有太多危险的，小姐心地又善良又宽容，你不用这样紧张的。” 青杨不再说话，但执拗地站着自己的岗。 青枫挠了挠脸颊，也不知道青杨在想什么。 说实话，同为“青”字护卫，他也没见过青杨，他怀疑青杨以前在暗处，所以性子才这般冷。 暗卫总是要比明卫吃更多苦的，他反而有点心疼青杨。 第130章 男人见了走不动道 站好后，青杨自觉地开始训练手指。 昨日，他还不觉得这种训练有什么用，可今日他便明显发现握拳时那种筋脉的拉扯阻滞减轻了很多。 这说明，训练手指是有效果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对他恢复武功有多少帮助，但他心境已经改变，自发地训练起来。 江柒柒出来检查时，满意地点点头。 月儿还提醒江柒柒，明日就是***寿宴，江柒柒原本计划要去的。 江柒柒一直记着呢，明天是楚璃入住将军府后第一次在权贵之间亮相，会发生有趣的事呢。 第二日午后，月儿贴心地为江柒柒梳妆。 既是参加寿辰，不宜太招摇艳丽，淡雅一点更合身份。 若是换作以前，月儿一定会想画一个惊艳四座的妆容，因为以前的江柒柒不管什么场合，都要做最亮眼的那个人。 可现在，月儿知道小姐不一样了，也更能揣摩出小姐现在的心思。 在月儿手法的加持和江柒柒往日的灌输下，一个清水芙蓉般的伪素颜妆就出炉了。 淡淡的口脂色，匀净透亮的肌肤，一切都像是天生丽质一般。 江柒柒还亲自挑了一身月白色为底淡蓝色勾绘的宫装，既不失庄重，又显得清新脱俗。 她换了衣服出来，轻轻转了个圈。 月儿拍着手道：“好看，简直就是九天仙女下凡。” 屋里一众奴婢也都看呆了。 江柒柒素面朝天太久了，奴婢们都习惯了，今日这一打扮，终于想起咱家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谁见了都移不开眼。 因着是去权贵府上送礼，江柒柒便带了月儿出门。 月儿昂首挺胸，骄傲地跟在江柒柒后面，有种“瞧，这可是我家小姐”的与有荣焉感。 青杨瞧着江柒柒要出门，自然是没脸没皮地跟上了。 只是江柒柒不待见他，月儿也不待见他，他很难受。 尤其是江柒柒跟每个下人都和颜悦色，如朋友、亲人一般，唯独对他不理不睬。 两相对比，他心里就更难受了。 出了门，上了车，一路平安来到***府。 府门前，停满了各式豪华马车，仿佛整个京城的皇亲国戚都来了。 可不嘛，***，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圣上敬重她，她的地位尊崇堪比一国之母的皇后。 虽然她不入朝政，但有些事情她进宫跟皇帝说一嘴，皇帝便能听能允。 谁敢小瞧！ 你若往街后一瞧，便能看到街上清了场，搭了棚子，流水席摆了五十桌，全城百姓都能来吃。 所谓与民同乐！ 所以这***在民间的名声也是极好的。 江柒柒下了马车，将寿礼交给门口专门记礼的人，然后奉上请柬，才被请入府中。 ***府还有一个特别的、***自创的玩法，叫作唱礼。 过一会儿，所有人的礼物都会被一一奉到***面前，打开唱礼，然后供所有人欣赏观摩。 所以，大***的寿宴成了各家权贵攀比的场所，送的礼那是一个比一个贵，一年比一年豪。 哪怕是人没来的，礼也会到。 江焱极少参加宴会，这次自然也不来，听说江柒柒要来，便备了礼让江柒柒带着。 江柒柒直接省事省钱了。 进了门，顺着红毯走了许久，才来到正厅。 大***还没来，宾客都散着，相互交谈着。 朝臣来的不多，大多数都是朝臣夫人带着自家小姐和公子，聊得甚是热闹。 这种场合，是结交的好时候，每一个夫人、小姐、公子都舍不得放弃这样好的机会，铆足了劲攀谈。 江柒柒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环顾四周，她还在凭着记忆认人，一个熟面孔便迎面走来。 昌和郡主冷着脸来到江柒柒面前，阴阳怪气地开口：“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相府小姐，幸亏***请得动，否则我这样的小郡主怕是见不到你这样尊贵的小姐了。” 江柒柒轻轻一笑，不想跟昌和闹僵，便解释道：“好姐姐，我这不是生病了，这几日才刚好一点。” 昌和便多打量了江柒柒几眼，发现江柒柒确实消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如以往红润，整个人越发柔弱。 可正是如此，江柒柒更显得娇美可人，弱柳扶风。 她这样的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男人见了，怕是道都走不动了。 简直就是个天生勾男人的妖精！ 昌和撕扯着手里的帕子，嫉妒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说亲，比侯府差的，她瞧不上，比侯府强的，别人瞧不上她，快把她气死了！ 可她要是有江柒柒的姿色，别说比侯府强的，就是皇子们也要任她挑！ 老天可真是不公，凭什么给了江柒柒好哥哥，还给她好容颜！ 江柒柒真的很无语，昌和好歹把心思藏深一点，别被她看出来，不然她真演不下去这出姐妹情深啊。 昌和好不容易把心里翻腾的嫉妒压下去，露出亲昵来。 “那你现在身体好了，可不许再拒绝我的邀请。” 江柒柒呵呵笑了一下。 昌和看出江柒柒的敷衍，眉头一拧，又要发作，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太子金安。”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昌和连忙转身，扬起笑容，往太子的方向寻去，便见一身华贵的太子向众人压了压手，说不用多礼后，朝着她走了过来。 昌和诧异极了，心脏怦怦直跳，难道太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对她有想法了？ 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如果能嫁给太子、入宫为妃，整个家族都会以她为荣。 昌和嘴角的笑意转为羞涩，看到太子已经临近，优雅地福身行礼，“太子金安。” 她想要表现得优雅文静一点，给太子好的感官，所以声音压得极低。 太子压根没注意昌和，所以也没有刻意听，就什么也没听见，直接越过昌和，一屁股坐在了江柒柒身边。 “柒柒，好久不见。” 太子的声音里都充满了惊艳。 她许久不见江柒柒，只觉得江柒柒越发好看了。 昌和僵在原地。 因为有太多人的目光追随着太子，所以昌和这一番做作的表现赤裸裸地落入了其他人眼中，大家捂着嘴笑，更有甚者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要姿色没姿色，要名声没名声，还指望入太子的眼，真是笑掉大牙。” 第131章 大佬云集的一天 昌和羞得无地自容，连忙回到后方自己的位置藏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太子看着江柒柒那痴迷的眼神上，嫉妒渐渐转为恨意。 江柒柒比她更嚣张、更跋扈、更恶劣，凭什么江柒柒依然能得到别人的喜爱和奉承，而她不行！ 都怪江柒柒，是江柒柒抢了她的风头！ 昌和气得要死不活，江柒柒也没好哪里去。 太子跟他那老爹一个德性，荒淫无度，只知享乐。 听说太子宫里美妾环绕，比皇帝的三千后宫还要热闹呢。 记忆中，太子特别贪恋江柒柒的美貌，曾经还提出要娶江柒柒为太子妃，是江焱坚决不同意，使了不少手段，才作罢。 江焱都能同意把江柒柒嫁给林清墨，却不能同意江柒柒嫁给太子，足可见太子有多么荒唐不靠谱。 江柒柒扫了一眼太子，然后嘿嘿一笑，说：“太子哥哥，你脸上怎么长了这么多痘，好难看呀。” 太子的长相远不如裴玄烨和裴玄逸出彩，但也不难看，只是他纵欲享乐过度，饮食不知节制，故而身材发福，脸色黯淡，目光也浑浊，还是个油痘肌。 就……泯然众人矣。 太子脸色一僵。 他贵为太子，鬼见了都能闭眼夸，所以听到的从来都是赞美奉承的话，没人敢说他难看。 跟前几个夫人听见江柒柒的话，也是瞪大了眼睛。 江柒柒是太嚣张了，还是活腻歪了？ 太子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转为阴沉，这么多人面前江柒柒是故意要他难堪吗？ 好大的胆子！ 太子正要发怒，却见江柒柒惶恐地左顾右盼，然后害怕地耸起肩膀，小声道：“太子哥哥，我说错话了吗？为什么大家都看我，你也不高兴了？” 说着，又内疚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一向不会委婉地说话，恼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可莫怪我。” 太子一腔怒火在江柒柒的我见犹怜面前，发不出去又散不了，生生憋得胸痛。 “没事，太子哥哥不会怪你。” 终归是个娇娇软软的美人，太子不忍太计较，显得他没风度。 江柒柒扬起一抹天真的微笑，“太子哥哥性格真好，不过……为什么不请太医给你调理一下呢，这些痘真的很难看。” 江柒柒用最温柔的语气，继续说最难听的话。 太子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差点憋坏了。 这哪是他不想调，是那些庸医医术不精，调不好。 不是让他别碰女人，就是让他别喝酒吃肉，要么就给他熬一大碗难喝得要死的汤药。 他堂堂太子，哪能受这份苦！ 眼看江柒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太子坐不住了。 “我瞧着三哥来了，我去那边说说话。” 说着，落荒而逃，去了其他公子小姐面前找存在感。 公子们恭恭敬敬地给太子行礼，说一些太子最近做出的政绩，表达钦佩之情。 小姐们则在太子面前疯狂表现，试图得到太子的青睐。 太子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终于舒服了。 众多仰慕的视线中，也会夹杂了一些其他情绪，比如恨！ 林墨刚进门就看到了太子，想着他和妹妹以及江柒柒受的苦和伤，便一腔恨意压都压不住。 太子感受到了，朝林墨看过来，然后冲他勾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在太子眼中，林墨这种公子哥，就是跳梁小丑，连他的指甲盖都碰不到，恨他又能怎么样？ 林夫人发现了二人的视线交锋，连忙拉了拉林墨的袖子，眼神警告他，不要生事。 林家刚出了乱子，林夫人本不打算带林墨来，是林墨突然非要来，她这才带着的。 林夫人以往出席宴会，夫人小姐们都会客客气气迎上来，但这次大家却都默默把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开，当作没看到。 太子的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林家跟太子闹僵了，谁还敢沾林家一点。 林夫人认得清局势，拉着林墨默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墨视线环顾了一圈，便与江柒柒的目光对上了。 他激动地伸直了腰，那眸子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要告诉江柒柒。 江柒柒却淡淡移开视线。 林家不止一次感谢过江柒柒扮演的江磊，林墨回府后也亲自来拜访过，但都被江焱以江磊需要养病为由，拒绝了。 毕竟江柒柒在府里是女儿身，见他们还要专门去打扮。 江柒柒也觉得麻烦，就让江焱去处理接待，没怎么理会。 林墨落寞地坐回去。 江柒柒淡淡的态度让他感到难受，不知道江柒柒是不是在怪他无用，连求援都做不好，害她和云溪受了大难。 思至此，他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江柒柒百无聊赖吃着桌上的点心，别说***府的点心挺香的。 就江柒柒手中这款翡翠酥，外皮如翡翠般碧绿剔透，乃是采集春日嫩茶尖，经多道繁琐工序研磨成粉后制成。内里是北海珍珠蚌所产蚌肉，与山中黑猪肉一同熬制的馅料，肉香与蚌肉的鲜甜交织，入口即化。 此等点心，昂贵非常。 江柒柒以为相府的奢靡程度已经到了极致，可与这***府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正品着，江柒柒眼角扫到了裴玄烨的身影。 还真是大佬云集的一天。 不过只有江柒柒知道裴玄烨是大佬，其他人都将他当蛇蝎般避之不及。 无人上前打招呼，无人给他行礼，见他走来也会忙不迭让开路，躲得远些。 一个臭名昭着，被赶出京城多年，好不容易得了圣恩回来，却也不被待见的王爷，真真是晦气。 更遑论，裴玄烨整日流连在花丛与酒肉之间，毫无上进心。 瞧不起他，也是真的。 有些小姐年纪不大，不知道太多内情，瞧着裴玄烨一张天怒人怨的俊脸心花怒放，问身边娘亲，这是谁？ 她娘亲圆目怒瞪，警告不许靠近他！ 裴玄烨也习以为常，自顾自走到自己位置，坐下来倒了一杯美酒，便握在手里品尝。 时间差不多了，正厅内人满为患，大多数人都坐了下来。 楚璃作为关键人物，踩着点进场。 她一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将军府灭门的惨案轰动全国，就连平民百姓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楚璃作为楚家唯一小姐回来继承楚家，这怎能不让人关注呢？ 第132章 重头戏来了 不过，大家对楚璃表现得不是很热情。 第一，楚璃在百姓口中，自然是可怜的孤女，令人心疼，想要爱护。可在这些权势眼里，只会衡量楚璃的价值，楚璃的站队。这些都还不清楚，所以谁也不敢随意跟楚璃结交。 第二，***和楚璃娘亲有过节，***办宴从来不请楚璃娘亲，这次把楚璃请过来，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大家就更不敢随意上去攀谈了。 只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楚璃姿色如此出众。 原以为一个送进山里的丫头，要么粗鄙无礼、刁蛮任性，要么黑不溜秋，其貌不扬。 没想到楚璃容颜这般美丽，白皙的肌肤温润如玉，润泽的唇色不点而朱，眉宇间一片淡然，颇有不卑不亢的将军府之风。 一瞬间，就把好多精心打扮的小姐比了下去。 楚璃面色如水般淡然，找到自己座位落座。 “***到！” “芳华郡主到！” 随着一声高唱，***和她的女儿芳华郡主款款而来。 只见***五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面上肌肤细腻白皙，脸庞圆润光滑，不见丝毫岁月的侵蚀，妆容也是极其精致。 她穿了一席金牡丹云锻裙，金线织就的牡丹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仿若盛开在衣间，每一朵都栩栩如生，尽显皇家雍容华贵。 满头纯金打造的发饰与服饰相得益彰，脖间还有一串珍珠项链，颗颗饱满硕大，晶莹剔透。手腕间还有一只满翠高冰手镯，夺人眼球。 要多金贵有多金贵，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众人起身相迎。 太子率先道：“多日未见，姑母又年轻了几分。” 众人跟着夸奖、祝贺。 江柒柒起身做了做样子，其实她觉得***太华美了，华美到服装首饰要把整个人都吞没了。 真正的好看，有时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 身为***，地位和气度早已远超他人，根本不需要用如此多贵气的东西去衬托自己，有点喧宾夺主了。 显然***很享受众人的奉承，露出愉悦的笑容。 她笑时，眼角皱纹便出来了，因为粉太重，皱纹显得十分明显，年龄感就出来了。 ***在主位坐下，点了几个她看重的人关心了几句。 然后眸子淡淡扫过楚璃。 “这位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楚璃吗？” ***问话时语气高贵，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众人却颇有点讳莫如深，一个个眸子里都透出谨小慎微来。 楚璃起身回话，“是。” 然后没了，也不见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开心。 有人觉得楚璃多少不会做人。 将军府已经落魄，这般清高的姿态怎么在贵妇们的圈子里走动，以后日子能好过吗？ 也有些人能理解楚璃的心态。 ***跟将军府不合，素来不往来，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突兀地去巴结，丢了将军府的脸不是？ 这般淡淡的，倒能让人高看一眼。 ***眸子很细微地紧了紧，面上却还带着笑意。 “楚将军为国捐躯，令人惋惜，好在还留下了你这个骨血，也算是老天垂怜，快坐吧。” 众人诧异***的态度竟这般柔和。 公子小姐们可能不清楚，但跟***一般年纪的妇人却很清楚，***对楚家可谓恨之入骨。 当年，***先看上了楚将军，一番轰轰烈烈地追求，却没有撼动楚将军的心。 楚将军不仅不愿意成为驸马，还对楚璃娘亲穷追猛打，高调示爱。 楚璃娘亲家室平平，却有惊为天人的容颜，性情也是极为和善温柔贤淑，是男人心头的白月光，生生把骄纵的***比了下去。 因着楚将军军功卓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圣上也不敢作主楚将军的婚事，由着楚将军娶了心爱之人。 ***因此恨透了楚璃娘亲，也恨透了那个她求而不得的男人，这些年明里暗里跟楚家较劲，闹了不少幺蛾子。 如今***这般对待楚璃，倒像是因为楚将军为国捐躯，放下了一切。 如此也好，楚家家破人亡，只剩一个孤女，够可怜了，还计较什么呢。 楚璃坐下后，寿宴正式开始。 奴婢们鱼贯而入，将各色佳肴端上桌。 舞姬乐师也款款而入，为宾客表演。 一时厅内，其乐融融，热闹不已。 一曲罢，芳华郡主换了一身华丽的舞衣从门外重新进入，先是对着***行礼，然后高声道：“恭贺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女儿特学一舞献给母亲。” “好好。” ***笑意盈盈，满脸慈爱。 芳华郡主的美貌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她的身段柔软优雅，如一只蝴蝶在场中翩翩起舞，美丽极了。 “好！” “太美了！” 宾客叫好声不断。 裴玄烨的视线淡淡落在芳华郡主身上，实在看不出哪里美，跟春风楼那些舞娘跳得也差不多，就是衣服穿得多些。 倒是透过芳华，坐在裴玄烨对面的江柒柒，让裴玄烨感到了一些有趣。 只见江柒柒不同于其他小姐的矜持优雅，她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芳华的舞姿，还有模有样地点点头，仿佛极为欣赏。一边看一边还不闲着，一口肉、一口菜、一口饭、再一口汤，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整个大厅里，就属她吃得欢，也好像就她一个是来吃饭的！ 要不是相府的宠妹出了名，别人大概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相府忍饥挨饿了？ 可不是嘛，江柒柒今天就是个吃瓜群众，来干饭看热闹的。 这么多美食摆在面前，不吃白不吃，这么好看的美人献舞，不看白不看。 林墨一双眸子也是从始至终盯着江柒柒，江柒柒身上的那种随性洒脱和她扮作的江磊如出一辙。 林墨知道这就是真实的江柒柒，像自由的鸟，无拘无束，肆意快乐。 一舞罢，荣华从腰间摘下一个精致的荷包，倒出里面珍贵的夜明珠，双手呈到***面前。 “母亲，这是我献给您的寿礼，喜欢吗？” 婴儿拳头大般的夜明珠，谁不喜欢？ ***连连笑道：“喜欢喜欢，我的乖女儿有心了。” 荣华吐吐舌头，“女儿的一点心意，一定比不上客人们送给您的寿礼，母亲不要笑话女儿小气就行。” 这么大……的夜明珠还小气，那客人们要送什么才不算小气？ 一些夫人心里顿时慌了，衡量自己带来的寿礼跟这颗夜明珠的差距有多大，是不是很小气。 ***被哄得开心极了，抬眸道：“那我们就来看看各位宾客的礼物吧，我也很期待。” 说着，又大度地补充了一句，“礼物贵在心意，大家莫要紧张，不管礼轻礼重，我都会喜欢的。” 江柒柒翻了个白眼。 那你别唱礼啊！ 说一套做一套，挺会装！ 不过，重头戏来了，江柒柒很期待楚璃大杀四方哦！ 第133章 掌嘴三十下，以儆效尤 下人捧着礼物一一走入厅中，有礼盒的下人会小心打开，没有礼盒的则直接呈给***观赏，再从堂中转一圈，供所有人欣赏。 旁边一个管事介绍礼物的珍贵，但不会突兀地去说价格。 毕竟都是京城贵族，这些宝贝值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有数。 而寿礼之珍贵，也令江柒柒大开眼界，比她生日时收的那点可强了百倍不止。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想得到***的看重，都希望礼物能合***的心意。 ***喜欢贵的，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故而被礼物所引发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楚大将军府楚璃赠礼。” 管家高喝一声，下人捧着一个长条的礼盒走入内厅。 江柒柒眼睛亮了亮，终于，她期待的重头戏来了。 下人照旧打开礼盒，一鼎小巧的铜钟映入***的眼帘，只见她瞬间阴沉了脸，厉色爬上她的眉头。 管家在近前看了一眼，同样惊恐万分。 因为礼物在盒子里，座上的众人看不见，一个个万分好奇地伸长脖子观望，是什么东西让***如此惊恐？ 开盒子的下人也觉得奇怪，他低头一瞧，瞬间吓得尖叫一声，盒子便从手中滑落。 “骨碌碌。” 盒子里的小钟滚了出来。 瞬间，厅内响起一片倒吸气声。 送钟，送终，哪有寿礼送钟的？这是大不敬啊！ ***还未发作，荣华郡主已经拍案而起，一双盛怒的眸子死死盯住楚璃。 “好你个楚璃，竟敢诅咒我母亲！你安得什么心？简直该死！” “唰唰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璃。 愤怒、厌恶、鄙夷！ ***不计前嫌邀请楚璃参加宴会，是帮楚璃，给楚璃机会和众位夫人结交。 而楚璃大概是听说了***和她娘亲过往的恩怨，竟用这种诅咒***的法子出恶气。 简直愚蠢又可恶！ “这是仗着将军府满门为国捐躯的功德无法无天，连***都不放在眼里了。” “年纪轻轻的姑娘，心思如此恶毒，也不知道以前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 “就说这山里长大的野孩子，没教养！” 楚璃静静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眸子微微紧缩，盯着那座小钟。 气氛已经非常紧迫，荣华更是走出座位，一脚把钟踢飞，然后大步走到楚璃面前，手指指在楚璃的脑门，怒喝道：“楚璃，你狗胆包天，真当公主府是软柿子，任由你欺，今天我便要让你知道惹怒公主府的下场！” 楚璃淡淡抬眸，目光如剑射向荣华的手指。 她道：“钟，不是我送的。” 管事一听，连忙站出来说：“就是你送的，上面还有你府上的贴条和名字呢，我不会搞错的。” 荣华哼了一声，“还不想承认，你以为你不认就能逃得过去吗？果然是乡野村妇，愚蠢至极。” 荣华的手指还指着楚璃，几乎要戳进楚璃的眼睛里。 “啪！” “啊！” 楚璃抬手，拍开荣华的手指，她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拍，没有用力，但荣华却面容扭曲，抱着她的手惨叫了一声。 楚璃冷眼道：“用手戳着别人眼睛说话，就是***府的教养吗？” 荣华怒目而视，但她的手甚至整个胳膊又疼又麻，疼得她都不记得自己该说什么。 江柒柒羡慕的口水差点流下来，有内功就是好啊。 女儿受伤，***更怒了，厉声道：“楚璃，你想干什么？我承认我和你母亲有些过节，但那早已经过去了，你这是想报复我吗？” 报复***，诅咒***，好大一顶帽子啊！ 楚璃抬眸直视***，不卑不亢，再次强调，“我说了，这不是我的寿礼。”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道将军府留下的唯一骨血是这般性情，算我多管闲事将你请来，我自认倒霉，算了，你走吧，以后我***府不欢迎你。” 众人顿时心疼起***。 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楚璃也太不识抬举，好好的，为了以前一点长辈恩怨，断送了大好前程啊。 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哪家公子敢娶楚璃？ 楚璃就等着守寡吧！ 楚璃冷哼一声，“***急着把我赶走做什么，难道是怕我查清这钟为什么出现在我的礼盒中吗？” ***眼神闪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想说是我把钟放进你盒里的？我在自己诅咒自己吗？” 怎么可能？ 众人连忙摇头，她们是绝不相信的。 ***是信佛的，最忌讳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自己诅咒自己？ 楚璃走出座位来到她的礼盒面前，把礼盒捡起来。 她道：“我送的是一幅字画，所以我的礼盒是长条的，如果我送的是那口小钟，有必要选择如此大的盒子吗？” 有道理啊！ 众人左右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迷茫，盒子和那座小钟的大小确实差了很多。 部分人则已经开始欣赏今日这出好戏，不管是楚璃诅咒***，还是有人陷害楚璃，都会很精彩呢。 裴玄烨饶有兴趣地看着楚璃，想起之前调查的关于楚璃的种种，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呢。 再联合***的秉性，裴玄烨已经猜到了些许。 但他无需说半个字，只需好好欣赏即可，就像对面的江柒柒，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呢。 太子却突然站了起来，颇有些厌恶地盯着楚璃。 “万一这是你提前想好的脱身对策呢？你深知钟一旦露面，姑母定要问罪于你，所以你提前使用了不合适的礼盒，来为自己脱罪！” 太子此言为大多数人解了迷茫。 且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呀，他出口的话，那便半等同于圣旨，不是真的，大家也会把它当成真的。 “还是太子英明。” “这个女人心思阴险歹毒，***切不可放过她，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才是。” ***顺坡下驴，严肃道：“我本想着她一个年轻姑娘，心术不正，我也懒得计较，但大家说的对，这次放过她，她下次指不定捅出多大的篓子，这样吧，就掌嘴三十下，以儆效尤。” 荣华不满道：“才三十下，母亲，你太心软了！” 第134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应声，她已经说了三十下，总不好改口。 荣华气不过，她的胳膊还疼呢，否则她定要亲自上去掌嘴楚璃。 “季叔，那就你来打，狠狠地教训，定要让她知道错才行。” 众人皆惊恐地对视起来。 掌嘴一般是奴婢的事，想要教训得狠，就让婆子来。 而季叔是刚才的管家，一个有力气的大男人，让他打，楚璃的脸非被毁容不可。 然，太子慢悠悠地坐了回去，似乎对这个惩罚很满意。 如果只是***和荣华郡主的决定，或许有和将军府亲近的人劝几句，但有了太子的撑腰，谁都不敢说话了。 “是！” 管家撸了一把袖子，大步走到楚璃面前，抬起手掌就扇。 那高度、那力道，看得人胆战心惊。 “嘭！” “啊！” 预料之中清脆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来，反而管事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在了***脚下的台阶上。 看那痛苦扭曲的面容，怕不是老腰都被砸折了。 但众人根本管不了管家，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楚璃。 请问发生了什么？ 楚璃动了吗？ 管家怎么就飞出去了？ 有人一脸懵逼，有人却警惕起来。 太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璃，楚璃竟然有武功！ 裴玄烨也被意外到了，同为武者，他更清楚楚璃不止会武功，还是个高手，内功很深厚！ 深藏不露的女人啊！ ***吓了一跳，惊吓过后怒气直线上升，“楚璃，反了你了！” 楚璃依旧风轻云淡，也不恼，冷静地再次强调：“我说我没有给***送终，***耳朵不好，听不清吗？就算你今日大限将至，那也轮不到我为你送终，我实在不知我给你送终，有什么好处？” “你！你！” ***气得说不出话来，楚璃看似为自己辩解，但怎么听着都像是在诅咒***。 ***正要开口喊人，把楚璃扣押，却听楚璃道：“***如果不认同我的话，也不想调查此事，那就请大理寺的人来查！我只请求还我一个清白。” 楚璃理直气壮地要求请大理寺，再次动摇了一些糊涂蛋。 “难道真的冤枉她了？否则怎么敢请大理寺？” “惊动了大理寺，可是要问罪的，到时候就不是掌嘴三十那么简单了。” 所以，这么一看，楚璃还真有可能是被冤枉。 那这钟，到底怎么回事？ ***的眼神微微慌了一瞬，但大部分人是不会注意的，她深吸了两下，重新镇定下来。 “你以为大理寺的人那么闲，有功夫处理这等腌臜事，你既然说你是冤枉的，那好，你来证明你是被冤枉的，如果你能证明得了便罢，如果你证明不了，那就跪下来认罚！” 楚璃轻笑一声，“便罢是什么意思？***认定我对你不敬，要惩罚我，难道不算对我的冒犯？区区一句便罢就想了事。” ***被噎了一下，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是谁？” 众人也再次被楚璃惊到了，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跟***说话？ 楚璃微仰着头。 “我不是谁，我只是所有亲人为国捐躯的孤女罢了。但我知道我的身后是我父兄的根根血骨，没有任何人能够践踏我楚家！” “今日，我若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就请***走下你高高的座椅，向我道歉，向我楚家所有人道歉！” 楚璃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江柒柒眼里冒着崇拜的光，简直太飒了！ ***气得浑身发抖。 让她给楚家人道歉？ 楚璃做的什么白日梦！ “怎么，***不敢？那就说明你也不确定这钟究竟是不是我送的，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就敢滥用私刑，掌嘴于我？难道这是***特别的权利吗？” 特别的权利？什么权利？凌驾于律法之上的权利？ 在座的人，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话也不敢乱说了！ 楚璃究竟是什么能人？ 咋啥话都敢说！ 但不得不说有许多人心里是暗爽的，***以权压人的事不在少数，很多人都吃过亏，但她们不敢说。 最重要的是，***还要总摆出一副慈善的姿态，让人有苦难言。 偏生***权势鼎盛，吃了亏的人转过头来还要巴结***，搁谁身上不窝囊。 如今看楚璃这么勇地怼***，真爽啊！ ***气得浑身发抖，但她进退两难。 如果她不承诺道歉，就是打了自己脸，甚至会被人以为心虚了，更加猜测其中有猫腻。 楚璃就不费吹灰之力为自己洗脱了罪责。 可她若是承诺，其中的风险…… ***抿了抿唇，快速思索着。 这里是***府，这里都是她的人，楚璃不可能查清礼物被偷换的事。 楚璃之所以这么有底气，极有可能是在强撑，想诈她！ 她不能上当！ “好！” ***一口应下。 众人的口风已经开始偏向楚璃，所以***深知她不能输了气势，答应得非常果断。 她道：“你若是能洗清自己的冤屈，证明礼物不是你送的，我便向你和楚家英魂道歉。” “但，你若是不能，那就跪下认罚，掌嘴一百下！” 众人继续倒吸凉气。 这大厅的气儿快被众人吸完了，只感觉无气儿可吸，头晕目眩。 且，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闹得这么极端，许多人都糊涂了。 到底是楚璃被冤枉了，还是楚璃这个跳梁小丑在强撑？ 且***说的是让楚璃自己查清缘由，洗脱罪责，而不是让大理寺查，那楚璃怎么查？ 要知道这是***府，***不配合，楚璃能查出什么来？ 大家忍不住在心里摇头，楚璃还是太年轻气盛呀！ 太子好整以暇地抱臂坐着，如同看蝼蚁、看傻子一般看着楚璃。 楚璃以为姑母是吃素的？就算楚璃是被冤的，姑母也不可能让楚璃好好查，查清楚。 他好期待一百个男人的巴掌扇在楚璃脸上是什么滋味，最好直接打死了事，免得他看见这张脸，总觉得膈应！ 裴玄烨则是越发好奇了，因为他发现江柒柒脸上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 据他了解，江柒柒和楚璃关系很好，一口一个师傅叫得可亲热了，眼下楚璃面对这等困境，江柒柒应该很担心，或者思考着如何帮楚璃一把才是。 怎么还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呢？ 怪哉！ 第135章 破局 一时间，所有人都注视着楚璃，等着她调查。 就连几个朝中任职的官员都犯难，如果他们是楚璃，也想不到好的自证清白的法子。 楚璃眸子沉着，一丝慌乱都没有。 她开口语气清冷自若，缓缓道来：“字画易被虫蛀，存放的时候需要想法子驱虫保存。我送给***的这幅画并非临时购买，而是珍藏许久，所以我在盒内洒入了驱虫效果很好的莲石粉。” “动了我盒中字画的人手上一定沾染了莲石粉，莲石粉虽无色无味，但遇水会变蓝色，我只需请在座的各位都洗一洗手，是谁想要陷害我，便一目了然了！” 众人皆惊。 怪不得楚璃信誓旦旦地跟***打赌，原来她真有法子找出陷害她的人。 同时众人也恍然大悟。 “看样子楚璃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究竟是谁要冤枉她？” “将军府满门贞烈，是谁歹毒到陷害楚家遗孤，究竟有何目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姐愤怒道，她的娘亲一听，连忙惊恐地捂住小姐的嘴，瞪了小姐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是谁？ 当然是楚家的仇人！ 谁是楚家的仇人？ 当然是***啊！ 不少人已经想到了，今日的局极有可能是***自导自演呢！ ***恨楚家、恨楚夫人，各种排挤楚夫人，但她从没在楚夫人手上讨到多少好处，反而总被贤淑的楚夫人比下去。 论地位，***比楚夫人略胜一筹，但论名声，楚夫人能甩***十条街。 所以，这口气哪怕楚夫人死了，***也咽不下，连楚家的遗孤也不想让她好过。 没错啊，这才是***的作风！ ***脸色铁青，调查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输了，但她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什么莲石粉？我从没有听过此物，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是不信的。 荣华也连忙反驳楚璃，“我们都知道字画也需要防潮，稍有不慎就会被潮气晕了笔墨，谁会用遇水就变蓝的什么什劳子莲石粉来防虫？你简直信口雌黄。” 楚璃刚准备开口解释，一个文职官员站了起来，为大家科普。 “确实有莲石粉这么个东西，莲石粉也确实能防虫，以前人们常用莲石粉放在字画里，是后来人们发现莲石粉遇水会变色才逐渐不用了。但莲石粉好寻易得，也会有一些人拿来用的。” ***脸色铁青。 楚璃淡淡一笑，“还请大家配合，洗一洗手吧。” 没人敢搭楚璃的话，一个个看着***，***若是不放话，谁敢附和楚璃，主动洗手。 江柒柒偷偷把目光移在和她隔了两个座的定南侯夫人身上。 定南侯夫人是全场谴责楚璃最凶的人，每一次楚璃式微，她便会对楚璃破口大骂，什么野丫头、没教养、心思恶毒，都是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此时脸色苍白，眼神慌乱，不断地偷瞄***。 她和***关系要好，因为她的女儿嫁给了***的大公子，两人是亲家，往日里穿一条裤子欺负人是常有的事。 ***爱惜羽毛，很少自己亲自动手做恶事，一般都会指使一些巴结她的人去做。 而这次陷害楚璃，就是定南侯夫人所为。 定南侯夫人现在慌了，怕楚璃把她揪出来，所以不断地向***眼神求救，希望***想想办法。 ***瞪了她一眼，责怪她情绪外露，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可***一时也没有正当理由阻止楚璃，毕竟只是洗个手而已，理应配合。她看向了太子，希望太子能替他想想办法。 ***和皇帝一家亲，皇帝支持太子，***自然也是支持太子的。 太子和这位姑母很亲厚，所以没理由看着姑母被楚璃为难。 他眼睛里翻腾着冷意，准备…… “这有什么难的，洗个手而已，太简单了，我先来洗！” 江柒柒清清脆脆的嗓音在安静的大厅中响起，拿起旁边茶杯倒在手上，随后还调皮地弹了弹水珠，一副天真无邪，根本不知道现在局面有多紧张的模样。 说着，还左顾右盼，“诶？你们怎么不洗？” 书中，太子以他不可能陷害楚璃为由要先走，意图带动一些皇子朝臣都走，趁乱让做手脚的人离开大厅。 楚璃强硬的阻拦，在事后还被扣上了一顶不敬皇族，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帽子。 江柒柒既然打算跟楚璃站在一条线上，那自然要为她清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楚璃也很聪明，当即接江柒柒留的口子，冷声道： “怎么，各位是心虚了吗？难道参与陷害我的不止一人？我将军府战场杀敌，守护国家，到底怎么得罪了各位？你们如此行径，也不怕寒了我朝将士的心！以后，还有谁愿意为了国家的安定去拼杀，去付出性命！” 楚璃上高度了，直接把不愿意洗手的人统统认作敌人。 且，不是楚璃的敌人，而是全国将士的敌人。 许多事不关己的人也顾不上***的态度了，连忙洗了手，以表清白。 太子黑了脸，江柒柒这么一捣乱，楚璃这么一番话，他也不得不洗手。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许多细节都会被传出去，他作为太子，可以欺压一些人，但不能因此寒了将士的心。 要知道，楚将军手下有许多忠心的将士，其中不乏一些国之栋梁。 可以说这些人是楚璃最强大的后盾，虽然他们现在不在场，但不代表听了这里发生的事以后，不会为楚璃出头。 到时候，牵扯到朝堂上，太子又免不了被训斥一番，这是太子绝不愿意看到的。 ***也拿起手帕，浸湿了以后，擦了擦手。 定南侯夫人也洗了手。 所有人都洗了，没人的手变蓝。 楚璃不急不忙道：“还请各位小厮和婢子也都净手。” 定南侯夫人一口气噎住，差点晕过去，她连忙把手伸到身后，给身后的奴婢摆了摆手，示意奴婢赶紧走。 大厅宾客很多，定南侯夫人想，趁乱走掉一个人，楚璃不会发现。 就算她身后的夫人发现了，她也有信心，这些人不敢说，等事后再警告她们闭嘴，别传扬出去就是了。 京城贵妇们的地位鲜少有能大得过***的，所以定南侯夫人有这个底气。 然，她小瞧了楚璃的敏锐。 第136章 无知无畏的大傻丫头 在婢子偷摸伏地快要走出侧门时，楚璃一闪身，身法极快地来到婢子面前。 “你要去哪儿？” 楚璃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爬着走的婢子。 众人纷纷起身张望。 “这不是定南候夫人的贴身奴婢吗？” “难道是定南侯夫人指使的？” 大家的目光从定南侯夫人一路看到婢子，以及中间不可能没发现婢子逃走的几位夫人身上。 那几个装作没看到婢子爬走的夫人捂着脸，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个时候逃走，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眼睛一转，当即怒道：“侯夫人，你这是干什么？为何偷换楚璃的送给我的寿礼？” 定南侯夫人惊愕地抬眸。 难道不是你吩咐我这么做的吗？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万万不敢说的。 几乎是一瞬，她就明白了，***不可能承认陷害楚璃，这个锅要她来背。 定南侯夫人心里憋屈啊！ 但她深知她必须背这个锅，她的女儿是***府的媳妇，若是不听话，惹恼了***，她的女儿以及定南侯府都不能好过。 也正是因为***的垂青，定南侯府才如日中天，所以她只能揽下此事。 但……她也要顾及自己的颜面，不能轻易担下欺辱将军府孤女的恶名。 定南侯夫人眼睛也是滴溜溜一转，转头怒斥趴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婢子。 “混账东西，你为何偷换楚璃的寿礼，你是想陷害楚璃，还是想害我，还是想诅咒***，给我老实交代！” 三个选择给了奴婢，识相的就选一个。 此话一出，楚璃冷笑连连。 把所有罪过都推给奴婢，这是权贵们都惯用的手段，但究竟如何，谁不知道呢？ 奴婢心里门清，她不给主子担责，也是必死的局面，只能含泪磕头道：“奴婢该死，是奴婢以前撞到了楚夫人，楚夫人训斥了奴婢，还将奴婢掌嘴，奴婢怀恨在心，才想出这个法子来陷害楚小姐。” 众人默不作声。 谁信啊！ 楚夫人对下人的好是出了名的，怎会因为区区莽撞，就掌嘴下人，更何况是定南侯夫人的奴婢，怎么可能越权处置？ 再说一个奴婢怎么就能避开所有人的眼线，偷换了礼物？ 定南侯夫人却不管这说法是否合理，急于了结此事，“该死的奴婢，等我回去定要好好惩罚你。” ***泄了气，坐回位置，装模做样地训诫道：“定南侯夫人，此事是你的疏忽。” 不管怎样，别让人看出来是她指使的就好，她只能被蒙蔽，才一时冤枉了楚璃。 定南侯夫人连忙道：“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下人。” ***抚了抚额，“好了，就到此为止，我累了，你们吃吧，我要去休息一会儿。” 说着，伸手搭在芳华郡主的胳膊上，起身要离开。 “等等！”楚璃缓步走回来，“***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脚步一顿，她当然没忘，否则怎么会急于逃走？ 但要她给楚璃道歉，想都别想！ “楚璃，你别得寸进尺，我当时又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冷着脸改口，之前承诺道歉的话全当放屁了。 如果楚璃识相一点就此作罢，还能落个宽容大度的名声，可她若不知好歹，非揪着不放，那事情将会闹得很难看。 众人心里这么想着，哪怕她们都清楚***背地里阴暗的心思，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说话。 ***的权势在这儿，做错了又怎样？ 楚璃一个丫头片子，就算有楚家的功勋撑腰，受委屈了又能如何？ 江柒柒默默地又站了起来。 “***，你是陛下的亲姐姐，如果说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那你就是京城众多夫人小姐的楷模，你冤枉了楚小姐，说了要道歉，就该说到做到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剜了江柒柒一眼，这厮不是个无脑的主吗？什么时候敢站到她面前说话了？ 江柒柒还没完，伸着脖子寻太子的眼神，捕捉到后，便喊道： “太子哥哥，你说是不是？以前我犯错，大家都会教育我知错要改，难道大家都骗我的？” 太子…… 拉扯他做什么？ 他现在不好出面了，因为楚璃占了上风，如果他继续偏帮***，可能又会拉扯出寒了将士心这种事。 传扬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太子沉默不语。 众人也沉默不语。 聪明的人不掺和，不够地位的人不敢掺和。 江柒柒瞧着无人搭话，挠了挠头坐下了，只是嘴里嘀咕着：“难道我又说错了？知错就改才是好品格不是吗？” 言外之意，***不知错，不改正，不道歉，不是好品格。 ***多在乎名声啊，脸色越发青了。 裴玄烨抿了抿唇，掩住嘴角的笑意。 江柒柒装得像个无知小儿，吐出的话却极为戳心，偏生她的话很正义，半点不为自己利益着想，***气死也反驳不了半句。 且她糊里糊涂的表情，只让人觉得童言无忌，不会记恨她。 挺聪明的。 难得看太子、***这些人吃瘪，裴玄烨心里痛快得很。 突然发现江柒柒的心眼子用到别人身上时，挺爽的！ 林墨忍不住要跟江柒柒站一起，对***的做法提出质疑，然而林母死死拽着他，不让他出头。 ***没法跟江柒柒计较，荣华却忍不了一点。 “江柒柒，你什么货色大家不清楚吗？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目中无人，不都是你吗？” 江柒柒眨了眨眼，委屈道：“可大家说我错了，我就改了啊。我后来已经不惹是生非了。” 此言一出，许多小姐深以为然地点头。 别说惹是生非了，她们连江柒柒的面都见不着，整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乖女了。 有些想跟相府结亲的夫人也是频频点头，对后来的江柒柒很满意，若不是丞相那里推脱说暂时不给江柒柒说亲，江家的门槛早就被媒婆踩破了。 江柒柒得到众人的肯定，顿时底气十足，认真地对***说：“***，认错不丢人，知错不改才丢人！” 江柒柒说得很认真，非常认真，认真得让人想笑着来一句，真是无知无畏的大傻丫头！ 楚璃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别说***自持良善，江柒柒这种天真正义的态度最能制服***。 如果江柒柒不出口，换作她来逼迫***道歉，必然要激起***的怒气，再扣她一顶不敬长辈的帽子，和她死命纠缠。 最终，彻底闹僵也未必能得到道歉。 第137章 天一样大的委屈 书中，***确实没有低头，她恨死了楚家，跟楚家斗了一辈子，怎么会甘愿栽在楚璃手上，她直接恼羞成怒，怒斥楚璃太过分，将楚璃赶了出去，更在事后大肆宣扬楚璃的狂妄无礼。 楚璃倒是不在乎，因为闹成这样，***也不好看，为人和地位会在所有人心中大打折扣。 像楚璃一样被***欺压的人的怨气会慢慢冒出来，传出来，一步步蚕食***的地位。 江柒柒如今的仗义执言，只是想让楚璃的结果更好一些，不想看着楚璃一直孤军奋战。 ***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楚璃什么话都没说都让江柒柒说了，***没法斥责楚璃的不敬，也没必要对江柒柒发火，她逃不掉了。 就在此时，定南侯夫人再次出面。 “楚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好下人，我给你道歉。” “对不起！” 定南侯夫人脸上没有多少诚意，她只是想为***出头，心里是恼的，怨怼楚璃太难缠。 楚璃看向定南侯夫人，“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这是两码事，***亲口承诺，如果冤枉了我，要向我乃至将军府所有英魂道歉！现在是想食言而肥吗？” ***看到定南侯夫人出面，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能揭过，没想到楚璃还死抓着不放。 她太嚣张了！ “楚璃，你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放在眼里，就是陛下来了，也不敢如此强逼于我，你算什么东西！想让我给你道歉，你做梦！” ***怒极，气得口无遮拦。 楚璃突然轻笑一声，“***早这样说，我就懂了，请将我的画还给我，我这就告辞！” ***愣了一下，楚璃这就松口了？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但不用道歉就好，她是绝不可能向楚家任何人低头。 “好，给她。” ***连忙吩咐定南侯夫人。 定南侯夫人又连忙让下人去寻画。 堂中，许多人的表情都有点高深莫测。 稍微有点聪明的人都能看出来，***输了，输得很彻底。 江柒柒也有点意外，她帮楚璃是想让楚璃处在一个更好的位置不被人诟病强逼长辈道歉，并且从她的角度让***不得不道歉，给楚璃一个更圆满的结果。 没想到楚璃自己退让了。 但稍稍一动脑筋，江柒柒就明白了。 ***完了！ 这件事传出去，就是楚璃在公主府被换了寿礼，还被***惩罚掌嘴，楚璃洗脱自己冤屈后，***拒不道歉，楚璃无奈带回寿礼离开。 ***如此欺压将军遗孤，天下百姓、军中将士，将如何看待***？ 相反***道了歉，此事就结束了，传出去也不会有太大风浪。 可显然，***只顾着自己的颜面，没有考虑得太远。 婢子很快把字画找回，先给了定南侯夫人。 同时，定南侯的婢子调换了楚璃寿礼一事，在此刻，被彻底坐实，日后想改也改不了了。 定南侯夫人也是满心窝囊气，拿着字画一把塞给楚璃。 她用了几分力道，楚璃一时没有接牢，字画便直接落地，然后“骨碌碌”滚开了。 “天呐，这不是隐岚山人的画吗？” 一个酷爱字画的公子一眼认了出来。 隐岚山人，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画师，他行踪缥缈不定，所作字画鲜少流于市面，一旦出现，便会遭到文人墨客的哄抢，可谓一幅千金！ 京城权贵们尤其追捧隐岚山人的画，家里要是珍藏一副，别提多有面了！ 就连不喜舞文弄墨的纨绔都知道隐岚山人的画很珍贵！ 一时间，所有人看楚璃的眼神都不同了。 楚璃竟送了***如此珍贵的名画，却在***府遭受了这般天一样大的委屈！ 连***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楚璃倒是淡然得很，轻轻卷起字画，小心放进盒中，然后潇洒离去。 留下哑然失语的众人。 好好的寿宴过成这样，***心里气得要死，可她也知道今天她落了下风，保不齐以后还会被人诟病欺负小辈，便先发制人，突然失声啜泣了起来。 众人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荣华郡主连忙关切地蹲在***面前，“母亲，你怎么了？” ***潸然泪下，“我一把老骨头，寿礼上被送终，怎么可能不生气？就算我冤枉了她，也为她证明了清白，为何如此苦苦逼我道歉，好歹我是***，是皇帝的亲姐姐，如何能像一个小辈道歉，这不是丢了皇家的脸吗？我、我也是没脸见人了！” ***当即采取怀柔政策，哭诉自己的委屈。 她已经忘记她是如何疾言厉色地让男子掌嘴楚璃，毫不顾忌楚璃的体面；如何信誓旦旦地承诺只要楚璃证明清白，就向楚璃道歉。 太子起身安慰道：“姑母莫要难过，不知礼数的野丫头罢了，您别与她计较。” “是啊，这楚璃委实太嚣张了。” “对待长辈，一点尊敬之意都没有。” “说到底还是仗着楚家的功勋，才无法无天。” 奉承***的夫人很多，立刻调转话头，为***开脱，纷纷上前安慰，指责楚璃的不是。 仿佛这样，就真的能颠倒黑白了。 当然，大多数人默默不语，事情究竟怎样，明眼人都看得见。 被围着安慰了好一会儿，***终于释怀了，淡淡地挥退众人，说：“让大家看笑话了，不管怎么样，不能扰了大家的兴致，我特地布置了园子赏菊，还搭了戏台唱曲，大家想吃的继续吃，吃饱了的就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 说着抬手，身边奴婢扶着她离去。 不管怎么样，***的寿宴还是要风风光光办下去。 正厅里的气氛实在憋闷，大多数夫人都跟着***走了。 江柒柒也出了厅子，想着再待会儿，若是没什么情况，她也就撤了。 林墨紧盯着江柒柒，看她去了花园的方向，连忙追上。 “柒柒。” 江柒柒回身，看到是林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柒柒？他们很熟吗？ 林墨也尴尬了一瞬，忙重新唤道：“江小姐，我……我们见过，在燕山，你还记得吗？” 江柒柒“扑哧”一笑。 显然林墨早就发现江磊就是江柒柒，但江柒柒没承认，林墨便小心替她瞒着，全当不知道。 怪可爱的。 第138章 凌乱而绝美 江柒柒点点头，“我知道你，听说你失踪了几天，可有受伤？还好吗？” “没有受伤，我很好。那次多亏江兄相助，我和妹妹才得以周全，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他。” 林墨脸颊红红的，眸子饱含深情。 江柒柒点点头，“我想你的谢意，他会收到。” “听说他昏迷了三日，病得很重，不知现在如何？需要我做什么吗？”林墨颇为急切地问，脚下忍不住往前挪了一小步。 江柒柒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已经大好了，没什么大碍，林公子不必担忧。” “那就好。” 瞧着江柒柒温声细语，脸带笑意，林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没有怪自己，那就太好了。 “嗯……你想赏花吗？我陪你。”林墨提议。 江柒柒刚好不想应付一些想和她交谈的小姐们，便道：“当然可以。” 二人便并肩而行在花园小路上，闲聊。 身后，昌和盯着二人背影，嫉妒的手里帕子都搅碎了。 她问：“江柒柒身边的男人是谁？” 林墨跟江柒柒同岁，才十六岁，还在读书，鲜少出席宴会，所以关系不是很亲近的，还不认识他。 身边婢子忙去打问了一圈，昌和才知这竟然是太傅之子。 昌和说亲的对象里面，没有一个能比肩太傅之子这样的地位，而江柒柒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对方的追求，享受对方小心翼翼的呵护。 她的嫉妒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荣华郡主今日受了一肚子窝囊气，气呼呼地从昌和身边走过。 昌和想到今日楚璃和江柒柒所作所为，突然有了主意，他连忙追上荣华郡主。 “荣华郡主！” 昌和带着讨好的笑，喊了一声。 “干嘛！” 荣华回头，不屑地撇了昌和一眼。 虽然同为郡主，但二者地位天差地别，荣华素来瞧不上昌和。 昌和走到近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你可知江柒柒为什么要帮楚璃？今日若不是她三番两次插嘴，***也不至于那么难堪。” “什么难堪？你说谁难堪呢！”荣华顿时瞪了昌和一眼。 昌和吓了一跳，连连改口，“没有难堪，没有难堪。我是说江柒柒，她和楚璃认识，她就是故意帮着楚璃说话，对付你们呢！” 荣华脸色一变，“什么？她俩认识？” 昌和猛猛点头，“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听说是楚璃教导过江柒柒礼数，江柒柒喊她师父呢。” 荣华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我说江柒柒今日怎么有胆子在我母亲面前说话！” 荣华和江柒柒交往不深，但总有场合会遇到，江柒柒是个嚣张的，但也不敢在***这样地位的人面前乱说话。 可以说江柒柒很讨厌长辈，因为长辈总要教训她，说她的不是，她便能躲就躲着。 今日举动，竟是在帮楚璃出头，那不就是赤裸裸跟***府作对吗？ 荣华瞬间阴了眸子。 江柒柒是个愚蠢的东西，她以前没少想法子作弄江柒柒，最近没跟江柒柒来往，倒是让江柒柒越发厉害，不知道谁是大小王了！ 瞧着荣华一脸狠辣地离开，昌和满意地笑了起来。 江柒柒，我拿你没法子，自有人教训你！ 江柒柒花园转了一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有说有笑继续奉承***。 江柒柒无聊了。 “我想回了，你呢？”她问林墨。 林墨早就觉得这***府无比拘束，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 “我也走，你等等我，我跟我母亲说一声。” “那我去那边廊下等你。”江柒柒随便指了一处清净的走廊。 “好。” 林墨便去寻他母亲。 江柒柒带着月儿来到廊下等候，廊前的台阶下摆着好看的花，江柒柒便站在那里欣赏，安静恬淡。 京城第一美人，永远都有无数人在静静注视着。 这幅美人赏花的美景可比刚刚和男子闲聊的场景，赏心悦目多了。 林墨寻到林母，在林母耳边小声说他想离开。 林墨瞪他一眼，让他别来他非要来，现在寿宴还没结束他又要走。 太不礼貌！ 但是林墨可怜巴巴一撒娇，林母就受不了了，让他赶紧走。 林墨喜笑颜开地回头去寻江柒柒。 “小心！” 下一秒，林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突兀地喊了出来。 众人被他惊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同一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朝江柒柒跑了过去。 原来是江柒柒头顶屋檐的瓦片突然脱落，直直朝江柒柒的头顶坠下。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黑影最快冲到江柒柒身边，一人接住瓦片，一个旋身落到地上，一人则揽住江柒柒的腰，带着江柒柒冲出去，然前头花太多，不好落脚，二人没站稳，双双栽进花坛里。 艳丽的花朵被击飞到空中，然后“扑簌簌”落下来，落了二人满身。 江柒柒是懵的，脑袋撞在坚硬的胸膛上，鼻尖是花的清香和男子身上特别的荷尔蒙味道。 她抬起头，眉心恼火地蹙起来，小脸皱成一团，奶凶奶凶的。 然后就看到了裴玄烨那一双淡漠的眸子。 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能看到裴玄烨的瞳孔是浅浅的灰，睫毛长而浓密，皮肤细腻得很有质感，唇……饱满而红润，亲上去一定很香。 众人扑过来，便被这幅凌乱而绝美的场景怔在了原地。 俊男美女交叠的身影，简直让人浮想联翩。 还是林墨最先反应过来，冲进去扶江柒柒。 “柒柒，你没事吧。” 江柒柒被美色迷得有点呆滞，傻傻看着林墨。 林墨伸手扶她，她顺从地起身，却没发现她的一只手撑在裴玄烨的胸上。 “咳。” 裴玄烨被压得咳了一声，脸色不同以往的白，也莫名其妙地染上了一些红晕。 江柒柒刚站好，月儿扑了上来，“小姐，没伤着吧。” 月儿吓死了，她视线受阻，瓦片还掉落得无声无息，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 接住瓦片的是青杨，今日女眷众多，他这样的护卫不被允许进内院，但他是暗卫，自有办法找到能保护江柒柒的位置，所以第一时间避免了危险。 他走到江柒柒身边，便要禀报：“是有人……” 江柒柒一听，连忙抬手制止了青杨。 第139章 很难让人不爱 青杨不解，但女人和世家之间的纷争他不懂，便不再多言。 这时，***终于在荣华的搀扶下来到了人群，她连忙找借口：“这条走廊年久失修，瓦片没那么牢固了，还好你没受伤，否则没法跟丞相交代了。” 江柒柒抬眸往上看了一眼，她瞧着那瓦片都挺新的，青杨应该看到有人动手了。 但，她和楚璃的境遇不一样，楚璃需要争这口气，她则不需要。 如果有人想害她，她不会跟那人掰扯，她会另想办法还回去，让那人死都不知道死在了谁手里。 江柒柒拍拍小胸脯，娇气道：“***，你府里下人也太不成样子了，礼物被换不知道，屋檐失修也不知道，莫不都是吃干饭的！” ***…… 荣华气得要死，怎么不把江柒柒给砸死了事。 太子跟在***身后，瞧了瞧一身花瓣的江柒柒，又瞧了瞧同样一身花瓣的裴玄烨。 旁边几个小姐激动地小声嘀咕。 “江小姐和七王爷好配啊，刚刚抱在一起的画面简直美死了。” “七王爷真的好帅。” “完了，我心脏跳得好快。” 太子联想到之前江柒柒说他难看，两相一对比，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看裴玄烨的目光也阴暗了许多。 ***没什么好狡辩的，连忙让人带江柒柒去梳洗，还要请大夫给江柒柒看看。 江柒柒直接拒绝。 “不要了，再待下去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我要回去。” “大哥若是知道我差点受伤，又要生气了！” 江焱护犊子是众所周知的事，***的脸色瞬间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江柒柒有江焱撑腰，所以***不想跟她多计较，刚刚江柒柒帮着楚璃多番出口，她也是没理会的。 她要是知道这是自家女儿荣华的手笔，大抵能被气死。 荣华却是不服，就算受伤了又如何，瓦片自己要掉下来，只能怪江柒柒倒霉。 ***还是担心江柒柒回去后在丞相面前添油加醋地乱说，客气地把江柒柒送到了大门口，看着江柒柒离开。 路上，青杨忍不住在车外轻言：“小姐，刚刚屋檐后有个人，会武功，是他使了巧劲，让那一块瓦片落下去的。” 江柒柒淡淡应了一声，“是公主府的人吗？” 青杨道：“应该是，穿着公主府侍卫的衣服。” 江柒柒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荣华郡主的手笔。 记忆中，荣华郡主没少给原主使绊子，让原主丢脸受伤，但原主并不是个告状的性子，这些事从来不会让江焱出面去解决。 青杨有些不解，“小姐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 “麻烦。” 江柒柒懒洋洋道，荣华郡主地位尊贵，就算青杨说出来了也无非再上演一场口舌之争，最后推到一个下人身上去。 不过，江柒柒可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 她撩起车帘探出头，眼睛亮晶晶闪着坏心眼的光。 青杨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便听江柒柒说：“今晚你去帮我教训她一下，如何？” 青杨…… “嗯……”江柒柒摸着下巴思考，“就用同样的方法，让她知道一下被瓦片砸中是什么样的感受。” 青杨抿了抿唇，默默衡量他要不要同意，还是说先去问一下主子？ 江柒柒气得咬牙。 “你不会连这个都要拒绝我吧！” “哼！无趣！” 一把将帘子放回去，江柒柒气呼呼地缩回脖子。 青杨嘴巴蠕动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声，道：“属下知道了。” 江柒柒这才露出笑颜，然后吩咐车夫，“去楚大将军府！” 因着江柒柒差点受伤，被***等许多人包围送出门，导致林墨没能与江柒柒一道走。 他紧赶慢赶去追，一路追到了相府，都没能看到江柒柒的身影。 叹了一声，林墨悻悻地往回走，脑海中不自觉冒出江柒柒与七王爷扑倒在地，江柒柒盯着七王爷时，那痴迷的模样。 不得不说，七王爷人中龙凤，长相实在优越。 林墨第一次生出自卑的情绪来，以前他自认在一众伙伴中，地位和容貌都是一等一的。 当然，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并不以此为傲。 可当更有力的竞争者出现时，自卑便涌上心头，七王爷不论容貌还是地位都在他之上。 唯一他能比得过裴玄烨的，大概只有名声。 可是，江柒柒在乎这些吗？她那么洒脱的人，敢作敢为，如果喜欢就不会在意了吧。 林墨耷拉着眸子，胡思乱想地回了家。 楚璃前脚进府，后脚下人就来通报，说江柒柒来了。 楚璃连忙折身，亲自去接她。 今日，楚璃去***府时就猜测过***会对她不客气、耍手段，她不想退缩，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 可没想到江柒柒会为她站出来。 也是，唯一站出来的人。 楚璃为之前对江柒柒的种种猜疑和抗拒而感到愧疚，去接江柒柒的步伐更快了。 天已经黑了，江柒柒站在府门外晕黄的灯光下等候回话，她不似白天那般天真跳脱，而是恬淡安静，似乎在静静思考着什么。 她头上的珠翠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将她包裹，让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仿佛黑暗也无法吞噬她身上那份温暖的光。 听见脚步声，江柒柒抬头而望，瞧见楚璃时，恬淡的面孔瞬间生出花一样的笑容来，眼眸也似活了一般水灵。 “师傅！” 她挥手，然后提着裙子快步走上阶梯，像个可爱的小精灵一样朝你而来。 这样的她，好像即便有深仇大恨，也无法对她产生半点不悦。 “你怎么跟来了？” 楚璃性子沉稳，哪怕心中情绪已过万千，面上还是冷静，只带了一点温暖的笑。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我说了要帮你查将军府和我二哥之间的生意，已经查到了哦。” 楚璃心口忍不住咚咚直跳，她没想到江柒柒真把这件事放心上去查了。 是什么呢？ 楚璃蓦地紧张了起来，她一把拉住江柒柒的手：“回屋说。” 二人进了屋，楚璃身边的宝珠连忙奉茶给江柒柒。 说实话，宝珠后来对江柒柒的印象挺好的。 江柒柒又帮自家小姐开店铺，又送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真的很难让人不爱。 第140章 好变态啊 江柒柒轻抿一口茶，在楚璃殷切地注视下，浅浅开口：“师傅，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很深，你确定你要知道吗？” “当然！” 楚璃毫不犹豫，一双眸子复杂而沉痛。 “我不知道这笔买卖与将军府的灭门是否有关，如果无关那再大我也不在乎，如果有关那便是大过天，我也必须知道！” 楚璃紧接着苦笑一声。 “楚家就剩我一个人了，说实话我早已无所畏惧！” 江柒柒点点头，完全能够理解楚璃的心情，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一旁的笔墨，然后走过去，执笔蘸墨。 楚璃奇怪地跟过来，是什么能让江柒柒如此忌讳，连开口都不愿。 江柒柒素手轻移，只在纸上落下五个字：粮草和兵器！ 楚璃娇躯一震，瞳孔逐渐放大，如平静的湖面被巨石砸中，泛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 她红唇轻颤，想说什么却觉得喉间哽住，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 “难道？” 她有了猜测，却又不敢胡乱猜测。 “这匹货是送往南疆战场的。”江柒柒浅言，帮楚璃证实她不敢说出口的猜想。 楚璃恍然大悟般点头。 对了，该是这样的！ 她一直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难，才让二哥和母亲不惜倾尽将军府半数家产。 如果是为父亲和大哥，那就说得通了。 那么问题来了，父兄在南疆面临了什么样的境况，才需要自筹粮草和兵器。 这本应是朝廷的责任，朝廷为何没有作为？ 那么，父兄葬身南疆，是否另有隐情？ 楚璃抬眸看江柒柒，终于明白江柒柒为什么要说那一句事关重大，牵扯很深了。 江柒柒伸手，轻轻握住楚璃的手，她的手冰冷。 “别急，如果你想查，我陪你查到底。”江柒柒牵着楚璃坐回桌边。 楚璃抿唇，眸色坚定无比，“我当然要查！” “不过，”楚璃略带歉意地看着江柒柒，“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我会自己去查。” 江森把这笔生意捂得这么牢，显然是不想被外人知道。 江柒柒告诉楚璃，是跟自己的家人作对，楚璃已经不忍让江柒柒夹在中间为难。 有朝一日被江森发现，江柒柒会很难做。 “那你打算怎么查？”江柒柒问楚璃的想法。 楚璃思索片刻说：“朝廷说我父兄死在了战场，是为国捐躯，但究竟怎么死的，却没有说清楚过。我想我应该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楚璃之前没查过，一来是身份没有暴露，不方便去接触战士们。二来战场凶险，牺牲只在一瞬间，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她没有想过父兄的死会有隐情。 可现在来看，南疆战场绝对有问题。 江柒柒眸子轻轻闪了闪，她的目的也是让楚璃去追杀南疆战场上楚家父兄的死，暂时把目光从相府移开。 至于怎么查，楚璃自有办法，江柒柒心里清楚，并不担心。 “注意安全。” 江柒柒关切地提醒了一句。 楚璃眼神柔软了几句，轻轻点头，而后开口：“谢谢你，柒柒。” 江柒柒抿唇一笑，只是笑意不深。 看起来楚璃已经重新信任了她，甚至比最开始的信任还要深几分。 然而，她有自己的诸多算计，担不起这一声谢。 “好了，我想你现在脑子很乱，有很多事情要衡量，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楚璃确实乱得很，她有心感谢江柒柒，比如之前的豪横赠礼，白天的仗义执言，和刚刚的坦言相待。 可她实在想不出任何东西能回应这份相助，反复的谢谢，也显得过于单薄。 她只能将此间种种放在心里，只待日后，能有所偿还。 天完全黑了下来，江柒柒安静地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经过荣华街时，鼎沸的人声吵到了江柒柒，令她回神。 江柒柒掀开帘子往外瞧。 外头很热闹，各家店铺都还开着，灯火通明，行人很多，熙熙攘攘，多是富贵人家，在此间游玩购物，吃吃喝喝。 好一个繁华的不夜城。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繁华热闹，还能持续多久。 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月儿率先跳下车，扶着江柒柒下车。 “谁！” 突然，青枫目光如炬射向府外拐角的一处阴暗地。 下一秒，青枫的身影消失，刮起一阵风。 江柒柒秀发随之乱舞，惊讶地看着青枫离开的位置，她好像连青枫的影子都没看见，青枫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瞬移吗？ 好变态啊！ 青枫没有追得太远，转瞬就又回来了。 “怎么了？”江柒柒纳闷地问。 青枫表情凝重道：“刚刚有人注视着我们，但他武功不低，跑得太快。”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一时也想不到会是谁？ “没找到，那就回吧。” 回了玉澜轩，青杨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刚才那人能那么快地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实力不凡，总让人不放心。 “小姐，要不我今晚别出去了，我担心那人……” 江柒柒当即竖起了眉毛，“你是不是不想帮我去办？不想就直说，我不会为难你，我让青枫去就是了。这点小事，青枫一只胳膊也能办。” 青杨…… 算了，往返一趟***府，也用不了太久。 “我去。” 青杨叹了一声，认命道。 江柒柒皱皱鼻子，轻哼一声。 小小死心眼的侍卫，还治不了你了？ 至于自身安全，江柒柒是很放心，不是什么人都能闯进相府来。 要是相府都不安全，那她别想睡安稳觉了。 进了房，江柒柒就开始嚷嚷泡澡。 江柒柒每每出门回来，都要好好泡个热水澡，所以热水早就烧好了备着。 不一会儿，江柒柒舒服地泡在热水里，眯着眼半靠在桶沿。 月儿帮她打理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小风则在江柒柒娇嫩的胳膊上按摩。 月儿还兴致勃勃地跟小风讲今天在***府发生的事，诉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把小风都听得激动了起来。 “还好楚姑娘用了莲石粉，否则她可怎么办？真要吃大亏了。”小风庆幸道。 江柒柒“扑哧”一下笑出声，“哪有什么莲石粉，都是楚璃瞎编的。” “啊？”月儿惊得瞪大了眼睛，“没有吗？” 第141章 这是一个女孩子能干出来的事? “你看到有人的手变黑吗？”江柒柒轻轻挑眉。 月儿不解，“那不是因为已经抓到定南侯夫人的丫鬟了吗？” 说着，月儿恍然大悟，“那丫鬟没洗手，所以根本没人知道她的手会不会变黑，这是楚璃的障眼法，她把丫鬟给诈出来了！” 江柒柒笑着点头。 楚璃做事一向谨慎，那么名贵的画，她怎么可能用莲石粉去祛虫？ 但月儿还有一点不解，“小姐，你是如何看出来？” 毕竟，一屋子的达官显贵，还有皇子朝臣，都没看出来，都被楚璃唬过去了。 江柒柒当然是从书里得知的。 但…… “未必没人看出来，只是能看出来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既不愿得罪楚璃，也不愿得罪***，怎么会说出来呢？” 其实，在场那么多权贵，大多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江柒柒一样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月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禁感慨权贵之间的斗争太复杂。 还好今天有青杨和七王爷在场，否则小姐也要吃大亏。 “不过，小姐，你说七王爷今日怎么会出手救你？他不是一直都跟你作对吗？” 小姐没少在七王爷手上吃亏，如今小姐不搭理七王爷了，七王爷倒也变了态度。 江柒柒也奇怪，那家伙心思不能以常理衡量，谁知道在想什么。 洗漱之后，江柒柒披了一件单薄的丝绸，月儿为她擦干头发，她则涂抹润肤乳膏，之后还有小风帮她按摩吸收。 “小姐的肌肤越来越滑嫩了。”小风忍不住感叹。 月儿笑着道：“可不是吗？我要是男人，定要把小姐藏在房里，不许小姐出门半步，方才安心。” 江柒柒美眸嗔了月儿一眼，这家伙占有欲这么强吗？ 不料，小风也道：“要是我，我也藏起来。” 江柒柒无语凝噎，“小风真是被月儿带坏了。”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小姐太美了，月儿看了都忍不住流哈喇子，更别说男人了。” 主仆三人笑着说些没羞没臊的话。 窗外，裴玄烨独自在风中凌乱。 他真不是有意躲在这里听女儿家闺房话的，他只是有许多好奇的事要问江柒柒，实在忍不住才来的。 没想到江柒柒又是洗澡又是抹霜，好半天了还没完事。 秋夜的风吹过，有些凉，却难以抚平裴玄烨脸上的燥热。 护肤流程走完，江柒柒又喝了一碗养颜粥，然后月儿小风双双退下。 江柒柒还没有睡意，摸出枕边话本看了起来。 “咯吱。” 门轻轻打开，又关上。 江柒柒头朝床的里侧睡着，这样好借光，她以为是月儿又回来了，所以没回头，只懒洋洋地出声，“月儿，又怎么了？” 无人应答，连脚步声都没有。 江柒柒瞬觉不对，一回头，便撞上了裴玄烨一双充满惊讶的眸子，而那双眸子正落在江柒柒夹着被子的腿上。 江柒柒穿的是自制的睡袍和小裤衩，一条又长又细的美腿就那么大咧咧地放在粉嫩的锦被上，白得耀眼。 臀腰比更是优越到令人垂涎三尺。 裴玄烨一时回不过神来，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江柒柒连忙将腿放回被子里，怒气染上眉宇。 “裴玄烨，你个登徒子，你想干什么？” 江柒柒一边磨着牙骂，一边气恼地抓起手边书砸向裴玄烨。 裴玄烨本能地接住了书，然后刚好看到了打开的那一页，一张男女交缠的春、宫图映入眼帘。 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江柒柒意识到什么，连忙羞怒道：“还给我！” 她穿得单薄，不宜下床，否则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冲过去抢了。 同时也恼恨自己，怎么能把小黄、书扔出去？ 裴玄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维，他抿了抿唇，一言难尽道：“江柒柒，你还是不是个女孩子！” 逛青楼，看小黄、文，这是一个女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江柒柒…… 丢脸丢大了！ 但！ 江柒柒理直气壮地骂回去：“你擅闯女子闺房，又算什么正人君子，快滚！” 裴玄烨不由一笑，“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不是正人君子。” 尤其是江柒柒，把他骂得十恶不赦、一文不值，不是吗？ 江柒柒无语。 她往外瞧了一眼，什么动静都没有，看样子所有人都被裴玄烨放倒了。 哭唧唧。 江柒柒现在只想对青杨说一句：我错怪你了，快回来吧…… 相府的守卫确实很强，但在男女主、究极大反派这种bug面前还是不够看啊。 拿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江柒柒窝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今天没惹你吧。” 裴玄烨瞧着江柒柒可怜巴巴，心里异样的感觉不断上涌，他把书合起来，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来。 倒也是没有真的不知分寸地更加靠近江柒柒。 只是，他抿了抿唇，脑海中一双美腿挥之不去，眸光轻扫过江柒柒的脸庞，竟忍不住臆想她棉被下曼妙的身姿。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此刻却有点忍不住一些汹涌的欲望。 或许正如小风月儿所说，江柒柒太美了，美得让人忍不住据为己有。 “你、你还是先穿衣服吧。” 裴玄烨夺门而出，生怕再过一会儿，自己会失态。 江柒柒连忙下床，快速找了一身衣服穿好，只是还在纳闷裴玄烨究竟来干什么，难道今天***的事情他有什么疑问？ 按理说，***和太子吃瘪，裴玄烨应该很高兴才是。 裴玄烨冷静了一会儿，又返身回来，青杨武功很高，他必须抓紧时间，在青杨回来之前走。 江柒柒故作镇定地在桌边坐下，裴玄烨也坐下来。 “到底何事？” 江柒柒问，虽然恼意还在，但显然不想跟裴玄烨多计较。 她是有意跟裴玄烨和平共处，不继续争斗的。 裴玄烨眸子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深沉，“我就是想问，我和你大哥在房中商谈事情那日，你为何要骂我？” 江柒柒瞳孔下意识地放大了一瞬。 裴玄烨很轻易地捕捉到了江柒柒的变化。 果然是有内情的。 之前裴玄烨就怀疑过，但他以为江柒柒只是不想家人和他这样名声不好的人相处才口出狂言。 可今日，目睹江柒柒用那天真无邪的态度算计别人，他便再次生起了疑虑。 江柒柒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看似无意，却都有着她的目的。 那她当初突兀骂他的行径，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有意为之？ 江焱突然改变态度，不再愿意集结力量，是不是和江柒柒有关？ 第142章 江柒柒才是自私可恶之人 江柒柒万万没想到，裴玄烨是来翻旧账的。 他怎么就突然意识到当初骂他是别有目的？ 江柒柒舔了舔唇，“我……” “不要撒谎，用那些幼稚的说法堵我，我不会信。”裴玄烨似乎料到江柒柒要胡搅蛮缠，直接堵死她的话。 并接着道：“认识你这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多少还是能摸到几分的。” 江柒柒磨了磨牙，“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裴玄烨伸出手指戳在江柒柒的胸口，“这里面八百个心眼子。” 江柒柒…… “啪。” 江柒柒轻轻挥手，拍开裴玄烨的爪子，“那我不说，凭什么你问了我就要说。” 江柒柒可没有义务为裴玄烨解惑。 如果裴玄烨的疑问在别人身上，她可以大发慈悲，帮他梳理两分。 如果裴玄烨是想探查江柒柒本人，那他可问错人了。 裴玄烨轻哼一声，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如果可以忽视他身上渗透的那一抹邪气，就好了。 “你不是想让我放过你吗？你老实跟我交代，我就放过你。” 江柒柒不惧他，挑衅地勾了勾眉尾，“我要是就不说呢，你还能把我怎样？” 裴玄烨眨巴眨巴眼，表情一下子无辜起来。 “你是江焱的妹妹，他把你当心肝一样宠着，我自然不敢把你怎样。但……人生在世，总归会遇到很多麻烦事、意外情况，不是吗？你想要清净度日，可能有点难了。” 他学着江柒柒用人畜无害的表情说出威胁的话。 江柒柒表情一僵。 确实，想害一个人，挺难，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然后被报复。 可要是想单纯地欺负一个人，就简单多了。 比如，府中突然出现什么蛇虫鼠蚁，比如出门遇到磕磕碰碰，这些再正常不过，你想找出罪魁祸首，都难。 且，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裴玄烨再不济也是个王爷，江焱能因为一点小打小闹就跟他上纲上线吗？ 不至于。 江柒柒也不会因为一点小麻烦就去求江焱出手。 “你臭不要脸！” 江柒柒气得骂了一声，她有心跟裴玄烨和解，裴玄烨倒好，拿着这一点反过来跟江柒柒谈判。 裴玄烨眉心抽了抽。 说不过就骂人，她可真不怕自己一生气，扭断了她的脖子。 “你考虑好到底说不说，我没有什么耐心。”裴玄烨出声催促，“青杨回来之前，我会离开，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就当作我们谈判失败，明天我会送一些惊喜给你！” 江柒柒眉心直跳。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跟裴玄烨来往，上次他在楚璃面前挑拨离间，就让江柒柒吃了大亏。 那么，真的要告诉裴玄烨实话吗？ 浅浅思索片刻，江柒柒突然释怀。 “其实你能这么问，说明你都想到了。如你所愿，你能想到的，我都知道！” 裴玄烨想要的答案，江柒柒给他就是，不是什么大事，不影响江柒柒的计划。 裴玄烨面色瞬间凝重，“所以，你知道我和你哥那日在谈什么？” “知道。”江柒柒坦然道。 “你骂我，还把错推到你哥身上，是为了赶我走？” “嗯哼。”江柒柒歪头认可。 “那你基于什么目的，让我和你哥断了来往？” 江柒柒轻笑一声，“这很难理解吗？我哥贵为丞相，为什么要跟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去做危险的事，他在用整个相府冒险，我当然不允许。” 危险的事，大家都明白是那大逆不道的谋划。 果然，江柒柒什么都知道了 哪怕裴玄烨已经猜到，却还是被震惊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我哥，他的院子我随意出入，他的房间我也想进就进，我知道一些他的想法，很奇怪吗？”江柒柒模棱两可地回。 但这样的话却更具备真实性。 裴玄烨不疑有他，确实江柒柒作为江焱最亲近的人，知道江焱的一些谋划不无可能。 “怪不得他后来老老实实，果然是你在从中作梗。” 江柒柒白了裴玄烨一眼，什么叫作梗？这是拯救！ 拯救江焱跟着裴玄烨送死！ 裴玄烨心里是气的，因为江柒柒，他失去了江焱的助力，可谓履步为艰。 要知道江焱如今在朝堂的势力，比之太子都不遑多让，能得到江焱的辅助，多么重要！ 就因为江柒柒一点小心思，全毁了！ “你就没想过，你哥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做事？如果你知道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了，你应该反过来帮我才是。”裴玄烨很认真地说，甚至带着一些蛊惑。 他还没放弃相府这个助力，只要把江柒柒说通了，那或许他还能把江焱争取过来。 江柒柒秒懂裴玄烨的心思，她鼻子哼哼，丢给裴玄烨一句：“你休想！” 裴玄烨怔了一下，突然如恶魔低语：“你怎么不问我，你哥到底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做事？他贵为丞相，本不该有异心，可他有了，就说明有原因，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裴玄烨是敏锐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江柒柒都没有注意到的漏洞。 是啊，江柒柒应该第一时间疑惑，疑惑大哥为什么那样做？ 可江柒柒没有疑惑，那只有一个答案。 “原来，你连你大哥在宫里的遭遇也都知道了！”裴玄烨断言，并且涌出对江柒柒深深的好奇。 江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是裴玄烨好不容易，花费了众多时间和人力才查到的绝密消息。 而江柒柒，竟然知道。 她可真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江柒柒眨了眨眼，有些懊悔。 不得不说，裴玄烨来的突然，江柒柒没有准备，所以话语间出现了漏洞。 “我知道又如何？你不也知道吗？” 江柒柒抿了抿唇，并没有太过慌乱，反正已经跟裴玄烨打明牌了。 裴玄烨呵呵一笑，“既然知道了，你还阻止江焱，你可真是他的好妹妹。他牺牲了那么多，给你营造的荣华富贵，你当真享受得心安理得？” “正因为江府的荣耀是他牺牲了很多换来的，所以我才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江柒柒冷着脸说。 “哈哈哈！” 裴玄烨突然大笑。 “狗屁！承认你贪恋这些荣华富贵很难吗？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只要自己是开心的、享受的，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和痛苦？你一天天过得这么快乐，是不是还在沾沾自喜，觉得你能让江焱心甘情愿地为你牺牲，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在裴玄烨看来，江柒柒的阻止就是为了自己的享乐，但凡她有一丁点心疼自己的哥哥，都不会阻止江焱和裴玄烨掀翻这个荒诞的朝廷。 这才是江柒柒，伪装得纯良无害，本质上自私可恶！ 就像燕山那日，她可以恶趣味地玩弄林清墨的感情，让林清墨做一个给她下跪的、听话的男人，可当林清墨真的愿意跪下时，她便将林清墨弃如敝履。 她如何不算是个可恶之人呢？ 第143章 那咋了 江柒柒委实被戳了心窝子，如果这些被江焱江森知道了，恐怕会和裴玄烨做一样的想法。 而她拯救江府的心思和办法，根本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在，江焱江森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至于裴玄烨怎么想，一点都不重要。 江柒柒扬了扬眉眼，“那咋了！” 坏就坏呗，江柒柒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裴玄烨被江柒柒一句“那咋了”给折服。 有时候，为了目的，裴玄烨也会伤害到一些无辜之人，就像上次绑架林墨，便差点害了江柒柒性命。 他在事后总归会有些不安，心里有些惭愧冒出来，他需要做许久心理建设，才能把这份不安和惭愧按下去。 然后告诉自己，他必须做一个无情的狠人，他要复仇！ 然而，这些东西压在心底并不会消失，所以今天江柒柒要被瓦片砸中的那一瞬间，他忘记了考虑自己不该出风头，义无反顾地扑上去救她。 然而，江柒柒怎么可以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对亲大哥的利用，承认自己的私心。 她才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呢！ 裴玄烨起身，舒了几口气，对再一次重新认识江柒柒而感到……兴奋！ 没错，是兴奋！ 这样的江柒柒，很好，他喜欢和跟他一样身处黑暗的、可恶的、自私的人，相处。 那样，才会让他觉得无比舒坦。 裴玄烨眸子变得又黑又亮，他俯身，一把掐住江柒柒的下巴，蛊惑道：“为什么要把我抛开呢？你怎知和我一起，不会让你的地位和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呢！你今天也见识到了，***的权势比你更甚，而这个世界还有比***更高的位置存在，你不想上去看看吗？” 江柒柒纳闷又无语地看着裴玄烨，他怎么突然嗑药了？兴奋成这样。 “我不想。” 江柒柒嫌弃地把裴玄烨的手推开。 裴玄烨…… 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无语凝噎，落回座位，“你就这么瞧不上我？破坏我的计划，三番两次跟我作对！” 江柒柒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三番两次跟你作对？” 这江柒柒可不认！ 她伸出自己的手指，一一数来，“我承认是我先骂了你，然后你拿老鼠吓我，然后我用杏仁粉害你，然后你用花粉害我，然后我用蜜蜂，然后你又把蜜蜂送还给我，然后燕山上败给我你又不服气，在侯府害我跟楚璃决裂。不管谁先挑起的争斗，总归是有来有往，你一下我一下，怎么就叫我三番两次对付你？” 论一个女人算旧账的本事有多强！ 江柒柒算得明明白白。 “等等！” 裴玄烨听出了些许不对劲，“我什么时候拿花粉害过你？” “你还不承认？”江柒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苏云轩送给我的花，路上被人洒了呛月花粉，导致我一院子的奴婢中毒过敏，全身红肿到没法见人，幸亏我没碰，否则受苦的就是我。” 裴玄烨失笑一声，“我连苏宇轩是谁都不知道。” 江柒…… ！！！ “不是你？” 裴玄烨双手一摊，“我好像没有为这种小事撒谎的理由，你拿杏仁粉害我，但我知道用量不多，你也就是被老鼠吓着了撒撒气，加之我对你出手你大哥二哥都没放过我，害我损失惨重，所以我便没有跟你计较。” “可你倒好，伤了我不说，还敢用什么破蜜蜂继续骚扰我，我要不给你点颜色看看，那我王府脸面何存？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至于楚璃那次，裴玄烨捏造了不实的证据，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但他当时也是气着了，存心找江柒柒麻烦，便逮着机会下手重了点。 但争斗嘛，下手轻一点重一点，哪有那么好掌握，他也委实没料到江柒柒对楚璃那般看重。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虚了下来。 因为呛月花粉和杏仁粉导致的后果，都是红肿瘙痒、难受不已，所以江柒柒下意识觉得裴玄烨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当时青枫去查，确实没有查到幕后黑手。 这一切只是江柒柒基于当时情况的一种判断。 所以，她冤枉了裴玄烨。 她们本该早早息事宁人、分道扬镳，是她又拱了火。 裴玄烨瞧着江柒柒那心虚的模样，好笑道：“怎样？我没说错吧，是你三番两次纠缠我。” 江柒柒眉心一竖，“要不是你总用那种阴恻恻的眼神看我，还拿老鼠吓我，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我能怀疑你吗？” 江柒柒理不直，但气壮。 女人是不会认错的。 裴玄烨……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但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与我合作。” 当然，重点不是要江柒柒做什么，而是通过江柒柒拉拢江焱，以及太傅！ “不可能。” 江柒柒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已经选择了和楚璃、裴玄逸站在一起，绝不可能再与裴玄烨一起，让相府去走书中的老路。 裴玄烨气结，她怎么？ 突然，屋外传来响动。 裴玄烨立刻起身，打开窗户跳出去。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临了，他又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江柒柒抿着唇，心里略微沉重。 下一秒，青枫冲了进来。 满院子的下人全部睡倒，青杨便知不好，生怕江柒柒有个三长两短，心都快飞出了嗓子眼。 然，门一开，江柒柒正襟危坐在桌前。 这…… “小姐，发生什么了吗？” 江柒柒叹了一声，“来了一个朋友，已经走了。” “啊？” 瞧着江柒柒好好的，青杨一时分不清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严重性。 “月儿她们没事吧？”江柒柒问。 青杨道：“应该没事，我查看两个丫头，只是被打晕了。” 江柒柒点点头，“那就辛苦你把她们都送回房间，别在外面着凉了。” “哦。” 青杨点点头。 “还有，这件事不要在我大哥跟前多嘴。”江柒柒叮嘱。 青枫抿了抿唇，没应声。 江柒柒顿时眯起眼睛瞪他。 “好。” 青枫松口，也不知道江柒柒怎么年纪小小，压迫感这么强。 被区别对待了两日，青杨的态度远不如之前强硬了。 江柒柒还不放心，去了外头，看着青杨把月儿等人都安置好才再次回到房间，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只是，睡意全无。 胡思乱想半宿，终于倦意来袭时，江柒柒又突然惊坐起来。 “所以，到底是谁下了呛月花粉？” 第144章 是守护也是监视 凌晨，江焱已经起床。 他素来是相府起得最早的主子。 青杨冥思苦想了一夜，觉得还是要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江焱。 不论是从江柒柒的安全考虑，还是从江焱对他的嘱咐考虑，他都觉得不能悄悄把此事压下。 如果日后出了更大的祸患，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丢。 所以，他趁着江柒柒还没起床，赶来通禀。 “昨天，***府的荣华郡主使手段，让屋檐瓦片坠落，差点害小姐受伤……” 江焱听着青杨的禀告，淡然的眸色已经转为阴沉。 江柒柒和很多世家小姐都不对付，但这次荣华过分了，如果江柒柒有个损伤，她***府就算权利再大，也保不住荣华。 青杨继续说着：“但小姐没事，只是事后让我去教训一下荣华，我便离开了片刻。” 青杨禀报的目的不在这里，便没有细说这里的过程。 江焱轻笑一声，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描述，但他已经想到江柒柒气呼呼的模样。 既然，江柒柒没受伤，荣华也被教训，他便没多在意，轻轻揭过了。 “然后呢，你做都做了，还来告诉我干什么？” 江焱已经穿戴好朝服，准备出门去上朝了。 青杨总归违背了对江柒柒的承诺，停顿半晌，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开口。 “我走时，在府外发现了一个武功不弱的人躲在拐角，我没捉住他。我从***府回来时，一院子的下人全部被打晕，但小姐在房里安然无恙，说是一个朋友来访，还让我不要声张，不要告诉您，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所以才……” 江焱已经脸色大变。 谁家朋友来访，会打晕一整个院子的人。 他怎么不知道江柒柒有这样的朋友？ 瞧着江焱目露疑惑和焦急，仿佛恨不得立马飞到江柒柒身边问清楚，青杨便急了，连忙道：“小姐确实好好的，没有受任何伤，心情也还行，最重要的是她……不让我告诉您。” 青杨莫名害怕江焱直接去质问江柒柒，那样他便成了无信之人，真不知该怎么跟江柒柒交代。 江焱瞪了青杨一眼，这才几日青杨就开始犹豫了。 要知道，江焱当初把青杨派到江柒柒身边，是有意让青杨盯着江柒柒的。 毕竟，楚璃跟江柒柒走得很近。 所以，派青杨去，是守护也是监视。 可显然，青杨已经动摇了，只要一念之差，他今天就不会来告诉江焱这些情况。 江焱也是奇怪，江柒柒是有魔力吗？怎么能轻易就把他精心挑选，十分死脑筋的青杨给蛊惑了？ 还有这个朋友，会是谁？ 全京城能避开相府守卫而闯入相府的人，真的不多，还跟江柒柒有来往的就更少了。 江焱思索着，没有真的冲动去向江柒柒要答案。 江柒柒不让青杨说，那他去问了，反倒坏事。 “她这几日，可见过楚璃？”江焱又问。 青杨道：“昨天楚璃也在***府，跟***发生了冲突，小姐还帮楚璃说了话，更在离开***府后，去找了楚璃，至于她们交谈了什么，我不知。” 当时月儿在，对方的丫鬟也在。 青杨察觉到楚璃和她那个丫鬟武功不低，所以他不敢贸然去偷听楚璃和江柒柒的讲话。 且青杨是个死脑筋，他没有理解江焱让他监视江柒柒的意图，只把江焱的叮嘱当作了江焱对江柒柒的关心。 所以，只一心保护江柒柒的安危，并没有去探查江柒柒的想法。 江焱眸色沉如暗水，他派青杨只是防患于未然，既能保护江柒柒，又能得知一些江柒柒的行动，也没有刻意调查江柒柒的意思，所以对青杨的叮嘱是偏于保护这一点。 而现在，他却觉得他这个妹妹，越来越不简单了。 她太有主意。 也接触了太多，本不该她接触的人。 “从今天开始，小姐的任何异常举动你都要报告给我，她跟楚璃以及一些朝堂之人接触时，最好能得知她们的谈话。” 青杨诧异地掀起眼眸。 作为暗卫，青杨自然十分擅长监视、探听秘密，可是对方是江柒柒，是江焱的妹妹。 需要他去那样做吗？ 江焱无需解释，只给了青杨一个凌厉的眼神。 青杨便立刻垂首，“属下明白了。” 青杨走后，江焱缓步出门，只是思绪还沉浸在江柒柒身上。 他也渐渐感觉到江柒柒在谋划什么，想做什么。 但是什么呢？他不得而知。 脑海中，不禁又响起江柒柒的一句承诺：不管柒柒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大哥和二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这句话在脑海中反复盘旋，才让江焱的心逐渐安稳。 江柒柒昨晚没睡好，天快亮时才勉强入眠，所以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 她眼睛都没睁，就哑着嗓子喊道：“水。” “好的，马上来。” 月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江柒柒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然后便看到月儿小风和几个婆子都在屋里，眼巴巴看着江柒柒。 “这是做什么？” 月儿担忧地看着江柒柒，“小姐，听说昨天有人把我们都打晕了，我们担心你呢。” 江柒柒…… “没事，我没事，你们没事吧？”江柒柒扯了扯嘴角。 一屋子人连忙摇头，月儿说：“我们倒是没事，就是担心小姐有事，到底是谁竟然敢擅闯小姐的房间？” 说着，还气呼呼的，就算小姐没事，对方这个行为也太不礼貌吗？ 如果是个女子便罢了，要是男人，那传出去，岂不坏了小姐名声。 江柒柒咽了咽唾沫，心虚地挥了挥手，“无妨，是一个朋友，你们别声张就是了，当昨天的事没发生。” 众人对视一眼，看出江柒柒不想说明情况。 月儿连忙让其他人都退了，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小姐，昨天到底来了什么人？” 月儿很奇怪，毕竟小姐对她还算亲近，什么事都不瞒着她的。 江柒柒抿了抿唇，没出声。 不是她不放心月儿，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传到江焱耳朵里，江焱去找裴玄烨，然后裴玄烨坏心眼子把江柒柒的行为和心思全告诉江焱，江柒柒不就完了？ 月儿也识趣，不再追着问。 江柒柒喝了点水，照例准备晨练，然后先在院子里溜达一圈，活动活动筋骨。 走到青杨身边时，青杨朝江柒柒看了一眼，然后极快地敛下眼神，收回目光，好好站岗。 江柒柒瞬间眯起眼眸，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第145章 说亲 青杨作为暗卫，能力是不弱，但是他很少与人交往，为人处事十分生涩，更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 他是那种任务失败，被抓住了就会咬舌自尽的人。 所以，他的心虚几乎写在了脸上。 江柒柒抿了抿唇，自他身边走过，没有去戳破他那不堪一击的伪装。 只是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阳奉阴违的家伙。 也不知道江焱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江柒柒心里总归有点不安。 就在这时，相府门口热闹了起来。 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骑马而来。 马儿行在城内官道，速度不快，但马儿上的少年依旧秀发飞扬，挺拔的身姿，肆意的双眸，尽显江湖二郎的潇洒不羁。 行至相府门前，少年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下来。 守门的护卫两眼放光，赶忙迎上去，“四爷，您回来了！” 江磊略显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豪气的笑，长腿从后方越过，跳下马背，然后拍了拍护卫的肩。 “你小子，还守门呢。” 护卫挠了挠头，“我这就去通知大爷二爷和小姐。” “不用，我先去看看柒柒，许久未见小家伙，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二哥！” 要说这府里，江磊最惦记的，还是江柒柒。 说着，他长腿迈开，往府里去。 “咦？果然是江磊，真回来了？” 突然，身后又传来女子的声音。 江磊回头，便瞧见是江家旁系二老爷家的夫人，韩琳。 韩琳五十多岁，是个能说会道的妇人，跟江家关系一直还算不错。 “琳婶。” 江磊客客气气地行礼，但因着他很少在家里，所以跟这些亲戚不亲近。 韩琳在婢女的搀扶下落地，眉开眼笑着走过来，夸道：“磊子真是又英俊了许多，林太傅说你已经回京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江磊挑了挑眉奇怪了。 他刚进京，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回来，林太傅如何得知？ 他笑了一声，“婶子怕是弄错了。” 韩琳没把江磊的疑惑当回事，反而暧昧地瞅了江磊两眼。 “不会错的，您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说亲的时候，不必害羞。” “哈？” 江磊更懵了，什么说亲不说亲，这韩琳嫂子是年纪大了，出什么毛病了？ 韩琳拉着江磊的手就往府里走，一边走一边还说，“你放心，婶子知道你面皮薄，不跟你谈，我跟你大哥去谈。” 江磊一头雾水地被拉着进了府，“婶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或者搞错了。” “没错，错不了！你和林家小姐的事我也听了一些传闻，你俩有这样的生死与共，是老天做媒。男子汉，可不能太羞涩，要大大方方才是，人家女方都主动请我了，你可不能掉链子。” 韩琳只当江磊害羞呢。 江磊挠着头，就莫名其妙。 进了客厅，下人奉上热茶，便去请江森，因为江焱还没从朝上下来。 韩琳瞧着江磊，意气风发，身强力壮，越看越满意。 “你呀，与林小姐简直是天生一对。” 韩琳跟林家夫人是闺中密友，对林云溪也很了解，觉得这委实是一门好亲事，不管是相貌还是家室，都极为登对。 江磊哭笑不得，“婶子，你肯定搞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林小姐。” 江家孩子多，所以江磊认为韩琳一定是搞错了，把他和其他人搞混了，但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谁。 他离家太久，觉得老三、老五、老六，都有可能是韩琳所说的那个人。 韩琳瞧着江磊好像真的不是害羞。 “难道，你不愿意，不喜欢林小姐？” 韩琳眉头皱了起来，这可就难办了，怪不得江府没动静，反而是林夫人请她说媒，原来是林小姐的单相思。 韩琳抿了抿唇，“磊子，这我就要说你的不是了，你跟林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晚上，对林小姐的名声总归不好，现在怎么能推得一干二净呢？林小姐长得貌美，性情温顺，家室又好，这样的女孩给你当媳妇，你哪里不满意？” 江磊…… 算了，再说下去，指不定被韩琳婶子猜成什么样，别最后坏了其他哥哥弟弟的姻缘。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等二哥来了再说吧。” 韩琳便以为江磊是心虚了，瞪了他一眼。 韩琳一直觉得江家老三是个浪荡的，但老四醉心武学，为人正直，又有两个孩子的相处在前，这门亲事肯定一说就成。 没想到，江磊是这样推辞的态度。 不一会儿，江森就来了，还未进门，就听到了韩琳在说：“林家小姐外貌我就不说，你自己会看的，这性情嘛，不是我吹，又温柔又懂事，琴棋书画样样都通，年纪又小，纯真可爱，是谁见了都会喜欢的程度，太傅家的教养那也是京城出了名的……你说你老在外面跑，不成事的，有了夫人，心才能定下来。” 江柒柒为了江家小姐受重伤，所以其中弯弯绕绕，江森门清。 听着韩琳这些话，江森已经明白了过来，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他进了门，便看到江磊垂着头，十分憋屈地听训。 “二哥！” 江磊看到江森如看到救星，一蹦而起，跑到江森面前。 “二哥，你快跟婶子解释一下，她说的那些我真……” 江森一把捂住江磊的嘴。 江磊…… 韩琳纳闷地看着江家两兄弟奇怪的举动，也是一头雾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亲事。 这么好的亲事，她必须说成了！ “二爷，磊子跟林小姐的事你肯定知道的，这多好的亲事啊。” 江森抿着唇，好笑又为难。 “嗯……这个事……您知道的，我哥和太傅在朝中都有举重若轻的地位，两家孩子的婚事，要他们说做主的。您今天前来是受林夫人嘱托问磊子的意思，太傅还不一定知道，是吧？” 韩琳噎住了，朝堂的局势她一个妇人也不懂，所以也没有问林夫人，林太傅的意思。 她觉得，两家在朝中并非敌对关系，可以说是门当户对的选择了。 但江森说的不无道理，是要江焱和林太傅做主才是。 第146章 只求一生挚爱 “我今天就是来找丞相的，我等等他。” 说着，韩琳便要坐回去，一副铁了心要说成这门亲的样子。 两家都是势力极大的家族，若是她能把这个亲事说成了，以后在两家都有面，所以她心里是很希望这事能成的。 江森连忙拉住韩琳，“我的好婶子，这也不是我大哥一人说了算，我会把你的意思告诉大哥，怎么处理大哥自会决断？” 哪怕江森笑呵呵地说话，也比江磊解释一百句好使。 韩琳只好道：“行吧，但丞相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派人告知我一声。” 江森笑容不变，送韩琳出了门。 江磊跟在后头，半晌插不上嘴，等韩琳走了才问江森，“二哥，到底怎么回事？我才刚进门，你为什么不跟韩琳嫂子解释清楚？什么林家小姐，我见都没见过，我不会娶她的！” 江磊自由散漫惯了，哪怕是政治联姻他也不能接受，他娶的姑娘，必须是他一生挚爱。 江森无奈一笑，“此事有点复杂，我慢慢同你说。” 江磊却等不及，猜测道：“是不是三哥闯的祸，他始乱终弃，让我背锅了。” 江森哈哈一笑，继而摇头。 “真不是，你三哥被柒柒好一顿教训，现在乖得很。” 江磊眉心的疑虑更深了，“柒柒跟三哥素来要好，一块胡闹，怎会教训三哥？” 江森一阵噎得慌，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最后只能道：“此事说来话更长，以后再说，总之跟你三哥无关。” “那就是小五小六，他俩从学院回来了？” 江磊说着就要开始捋袖子，如果是这俩毛小子闯的祸，他非把两人揍得屁股开花不可。 瞧着江磊急成这样，江森反而不想告诉他了，捉弄他道：“你且跟我来，就知道了。” 话落，江森往江柒柒的玉澜轩去。 江磊大步跟上，“去找柒柒吗？这事总不可能跟她有关系。” 江柒柒锻炼过后，随便吃了点早饭，便开始鼓捣她新研制的口脂，现在的口脂颜色单一，滋润度不够，且朱砂含量极高，久用对身体损伤很大，她正在想法子改良。 “二爷，四爷！” 奴婢们看到来人，连忙行礼，看到江磊都是一惊。 江柒柒闻言抬眸，便看到了格外与众不同的江磊，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额前几缕碎发舞动，劲装不披外衫，便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腰间一柄长剑十分夺人眼球。 跟原主记忆中的四哥，出入不大，一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少年郎。 “柒柒！” 江磊瞧见江柒柒，眼睛便亮了起来，大步走过来，手掌落在江柒柒脑袋上一通揉。 “不错不错，长高了，越发好看了。” 被揉成了鸡窝头的江柒柒…… “四哥刚回来？”江柒柒起身，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 “是！” “礼物呢？” 江柒柒笑眯眯伸手讨要礼物。 江磊“扑哧”一笑，上手刮了刮江柒柒的鼻子，“真是一点没变！早就给你准备了一大堆，在马儿身上，一会儿有人给你送来。” “谢谢四哥。”江柒柒呵呵笑，一点都不生疏。 江森却在听见江磊那句“一点都没变时”，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用不了多久，江磊就会发现，妹妹变了，变化很大！ 江柒柒也不鼓捣手里的东西了，请二位哥哥进屋，一边亲自斟茶，一边好奇心满满地问：“四哥在外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了，我要听。” “那可太多了，给你讲七天七夜也讲不完！”江磊夸张极了，小孩子心性立马冒了出来。 他是江府里最无忧无虑的孩子，不用在乎家族兴衰，不用在乎京城尔虞我诈，如雄鹰般自由自在地遨游在广阔天空，心境最是开朗。 江柒柒也很配合，十分感兴趣道：“那就讲七天七夜，我洗耳恭听。” 江森轻哼了一声，给两人泼了一盆凉水，“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林家小姐吧。” “林云溪？她怎么了？” 江柒柒有关注过林云溪，她虽然也受了风寒，但她没碰水，衣服也比江柒柒穿得多，所以没什么大事，养几日就好。 江柒柒也就没有太去关注林云溪。 江森还没来得及说，江磊就急不可耐地哭诉开来，“我刚进门，韩琳婶子就拉住我，我给我和那什么林小姐说亲，还说我们俩生死与共，天生一对，快吓死我了！” 江柒柒目瞪口呆。 “不、不会吧……” 江森无语又无奈，“怎么不会？你当时是男儿身，对她舍命相救，她芳心萌动，要嫁给你，很正常啊！” 江磊终于听出点关键信息。 “男儿身，柒柒?” 江磊嘴巴长得大大的，上上下下打量江柒柒，也没在江柒柒身上看出半点男儿的影子。 就这小身板，这细皮嫩肉，这前凸后翘，装男人也没人信啊！ 诶，要不说林云溪天真可爱呢！ 裴玄烨没信，林墨没信，但林云溪就信了，还深信不疑，甚至在家中央求了母亲多日，这才让林夫人派了人来探问江磊的口风。 奈何韩琳是个急性子，又特别想跟两家搭上更深一层的关系，直接就当了这个媒人，上门说亲来了。 江柒柒心虚地笑了笑，“那咋办？” 江柒柒没否认，也就是说林家小姐要嫁的人实际是江柒柒！ 江磊彻底被震惊，“我不信，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清楚！” 江柒柒只好一五一十把她伪装男儿身出去玩，遇见林墨借用江磊身份，以及后续营救林云溪的故事说了一遍。 江磊总算明白了。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坚定地对江柒柒道：“我不管，这是你闯的祸，你去解决，我是不可能娶林云溪的。” 江森道：“当初这件事朝内外吵得很凶，大哥不想柒柒牵扯太深，就没把柒柒身份爆出来，所以磊子，你对外必须承认救林小姐的是你，不能说漏嘴了。” 江磊委屈地撇嘴，“承认可以，但娶她不可能！” 江柒柒却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小心思浮了上来，“怎么不可能，我跟你说林小姐漂亮、可爱、善良、乖巧、懂事，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江森…… 江磊…… 第147章 爱情至上的恋爱脑 “你怎么跟琳婶子一个鼻孔出气？”江磊当即一蹦三尺高，“我不娶，她就是仙女下凡，那也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可能娶她，你再敢这样说，我就走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江柒柒咬了咬唇，有点犯难。 江磊是个爱情至上的恋爱脑，喜欢上谁就认准谁，千方百计也要得到。但他要是不喜欢的，看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书中，他喜欢的是楚璃，为楚璃生为楚璃死，为楚璃哐哐撞大墙。 甚至因爱而不得，做了许多疯狂的事，最后也因为和所爱反目成仇，沦为失了心智的流浪者，孤苦一生。 他是江家七个孩子唯一在大结局还活着的人，但生不如死吧。 江森知道江磊说到做到，连忙把他拉回座位安抚，“好了，柒柒跟你开玩笑的，谁也不会逼你。” 江柒柒叹了一声，“我会去找林云溪说清楚的，她知道我的身份后，总不可能还要嫁给我了。” 江磊顿时咧嘴一笑，“那就好，我们还是来说江湖吧。柒柒，我跟你说外面的世界可大，可精彩了，比京城好玩多了。” “真的吗？你快给我说说。” 江柒柒顿时把事情全抛之脑海，兴致勃勃地聆听。 江森摇了摇头，可真是两个活宝。 久违的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闲聊起来，时不时哄堂大笑。 江焱下朝回来后，也赶了过来，听了林家事情原委后，也是主张让江柒柒去向林云溪解释清楚。 哪怕跟太傅联姻，利大于弊，但江焱绝不会牺牲弟弟的幸福去拓展自己的势力。 江焱还派人去叫江鑫，想一家人聚一聚，给江磊接风洗尘。 江森也回去一趟，把齐静瑶带了过来。 齐静瑶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但她脸色红润，精气神十足，一看这胎就怀得很好。 正聊着，江鑫来了。 “三哥！” 江磊许久未见他，率先迎了上去。 江鑫拍了拍江磊的结实的臂膀，还真有点羡慕，“看起来过得不错。” “那是！就是总想你们！” 江磊笑得很幸福，在外的自由自在很美好，但跟家人在一起的温馨热闹也让他感动得想哭。 江鑫偷偷瞧了江柒柒一眼，自从上次闹掰分开后，他便没再见过江柒柒，有点摸不住江柒柒对他的态度，担心江柒柒还恼着他。 然，这一眼便触到了江柒柒眯起来的笑眼，是他熟悉的那份纯真的妹妹的笑。 一瞬间，心头的紧张松弛下来，所有的隔阂全部消失。 这大概就是家人的魅力，不记仇的。 江鑫吸吸鼻子，又将目光落在江磊身上，“想我们还不说早点回来，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 江磊挠了挠头，他知道错的。 江柒柒瞧着江鑫，笑意越深。 他现在不似之前的吊儿郎当、空虚颓废，而是身板笔直，精神奕奕，大气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增添了许多沉稳内敛。 “都坐吧。” 江焱开口。 众人落座，江焱率先举起酒杯，大家跟着举起杯中酒，只有齐静瑶以茶代酒。 江焱有感而发：“最近发生了许多事，起初没感觉是好还是不好，但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我才发现，原来有许多好事降临在我们江家。静瑶怀了身孕，阿鑫也步入仕途，磊子也平安回家，真是喜事连连。” 江森感触地低下了头，江焱没提他，但他知道，他才是受益最多的，他逃过了一个大劫难，生意也都肃清了，以后的日子看得见的平安喜乐。 而这一切，好像都跟江柒柒有关。 但江焱没说，江森也没有多嘴，默默记在心里。 江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江柒柒跟几位哥哥也都一饮而尽。 江柒柒有酒量，大家都知道，江磊忍不住笑道：“柒柒喝酒还是这么凶，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喝酒，是怎么回事？” 江柒柒愣了一下。 原主的记忆太琐碎，尤其在一些小事情上，她一时被问住了。 “怎么？忘记了，你以前可是要年年讲的。” 江磊没心没肺地说。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焱突然心口一缩，柒柒是不会忘记这些事情的。 如果忘记了，那她一定不是柒柒。 察觉到几道在意的视线，江柒柒呵呵一笑，“那还能忘吗？我那时才八岁，三哥就骗我喝酒，我才喝了一口就醉了，他也不管我，自顾自地玩，害我睡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都冻感冒了。” 江鑫想起那些，惭愧得很，江柒柒的许多坏毛病确实是他教的。 江森呵呵笑道：“事后，大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你三哥一顿揍。” 江焱收回看向江柒柒质疑的目光，抿唇一笑。 现在想想，那些过往都变成了值得怀念的事。 一家人，一会儿聊江磊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一会儿聊过去有趣的事情，一会儿又讲起最近发生的许多变化，尤其江柒柒的改变。 所有人都是感慨而高兴的，只有江柒柒是提心吊胆的。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露了马脚，让他们发现她是假冒的妹妹。 但好在她有原主的记忆在，能应对大多数情况。 江焱江森也自动把江柒柒的所有改变归结于跟林清墨的那场婚事，觉得是那次情感的挫折，让江柒柒成长了。 江柒柒的心到最后也融进这场家庭盛宴中。 一直聊到夜深人静，大伙儿才从江柒柒的院子离去，江磊最是无忧，也喝的最多，走时都醉了，嘴里一个劲儿念叨：“我想你们，可想你们了。” 江柒柒没有睡意，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璀璨的星辰发呆。 她的唇边带着一抹惬意而满足的笑，她突然发现她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就是守护江家。 守护这些突然而至的亲人。 她的心在温暖的浸泡下，越发坚定了。 翌日，江柒柒神清气爽地起床，迎着朝阳跳操，活力满满。 青枫匆匆而入，呈上一个锦盒。 “小姐，门口护卫送来的，说是给小姐的礼物，小姐看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江柒柒一边拉伸，一边说：“来人没自报家门吗？” 青枫摇头，“没。” “打开悄悄，小心机关。”江柒柒叮嘱。 有了之前蜜蜂的前车之鉴，青枫顿时把盒子那远一些，小心翼翼地打开。 然而这次什么也没发生，一只璀璨的镯子静静躺在黄色的绸缎中，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细致的光。 第148章 裴玄烨送了镯子 江柒柒美眸泛着几分疑惑，走到盒子前，把镯子拿起来观赏。 这是一只翡翠高冰白月光手镯，质地通透似冰，澄澈无瑕，如明月散发着柔和而迷人的光晕，又宛如仙子遗落人间的宝物，尽显高雅与华贵。 “好漂亮的镯子。” 月儿看得呆了。 小风不懂首饰的精妙，却也知道这样的镯子极为少见，不禁问：“是谁送给小姐的呢？这样贵气，有何目的？” 月儿也将疑惑的目光投给江柒柒。 青枫亦是，因为对方说江柒柒看见礼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柒柒恬淡的面容上浮现一抹通透的轻笑，她知道了。 是裴玄烨！ 当初，江柒柒向他求和，割爱送给他一只白玉镯子。 现在他送给江柒柒一只同样贵重的白镯，代表了什么呢？ 求和？ 还是求合作？ 求和可以，求合作怕是不能了。 江柒柒面上无喜无怒，把镯子放回盒子。 镯子虽美，但她还没有尝试着戴在腕间的冲动。 “收起来吧。” 青枫几人对视一眼，虽然好奇，但江柒柒不愿说的事，她们就算问了，也向来没有结果，便老老实实收好镯子，好生保管起来。 林云溪的事要早点解决，江柒柒吩咐青枫再去林家跑一趟，帮她先把林墨约出来。 林云溪对江柒柒是男子一事深信不疑，江柒柒怕直接说林云溪接受不了，从而闹出事端，最好先跟林墨串通一气，让林墨帮着说一说。 青枫去了林府，但是林墨去了学院，他没有见到。 江柒柒吩咐的话，青枫没有不办就回去的，他又找去了学堂，等了许久才见到林墨。 青枫这条胳膊也是为了林云溪而受伤的，林墨看到他，便心中情绪翻涌，连忙迎上来。 “青枫兄，你怎么来了？可是柒柒……嗯，可是江兄有事？” 青枫抿唇一笑，看来林墨也早就看出来小姐的伪装了。 他道：“是，她想见你。” 林墨明朗的眸子瞬间睁得溜圆，点点惊喜溢出眼眸。 柒柒要见他。 柒柒要见他。 这句话如烟花一样在他脑海中“砰砰”绽放，炸得他晕头转向。 “好，我现在就去。” 林墨迫不及待地走。 然，刚走了没两步，他才记起，他在学院，还是刚回来一天，就这么走了，非被山长骂死不可，搞不好直接让他滚回家，别再来了。 再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就算去了相府，天也黑了。 思前想后，林墨问青枫，“江兄是有什么事吗？着急吗？” 青枫知道江柒柒要说的林云溪的事，觉得也不急在一时。 且他走时，还特地问了江柒柒要约在什么地方。 江柒柒说，让林墨来府里相见。 这说明江柒柒要跟林墨坦白身份。 那么二人男未婚女未嫁，不适合在晚上相约。 “应该是不急，你明日直接去府里就行。” 其他的青枫就不多告诉林墨了，免得坏江柒柒的计划。 林墨当即稳下心神，“那好，我明日定去府上拜访。” “那我先走。” 青枫抬了抬没有受伤的左手，算作抱拳告别。 林墨瞧着，心中惭愧，“青枫兄，大恩不言谢，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定万死不辞。” 青枫不在意地笑了笑。 “公子记着我家……主子的好就是了。” 话落，青枫转身而去。 林墨也来不及想太多，连忙去找山长请假。 山长是京城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学者周方言老先生，他创立的祁山学院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才子和朝臣，能得他的指导，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林墨是他极为看好的学子。 “山长，学子林墨求见。” 林墨在外恭敬地问话。 周方言在书案前抬眸，刚好他也有话要跟林墨说，便出声道：“进来吧。” 林墨开门，而后小心地关上门，看着周方言欲言又止。 周方言一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林墨，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怎么了？今日我讲学时，你便频频走神、心不在焉，如今又这般吞吞吐吐，是为何？” 林墨顿时扯了扯嘴角，他满脑子都是江柒柒，所以今天课上，听得一塌糊涂。 “那个，我、我想请假。” 没有学生不怕老师的，尤其周方言是个极为严格的老师。 林墨也不知该怎么狡辩，一紧张就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周方言当即沉了脸，“是有要紧事吗？” 林墨连忙点头。 “何事？”周方言追问。 额…… 林墨摸了摸鼻子，心虚便透了出来。 显然这不是什么非要请假的正经事。 “哼！不像话！” 周方言拿起镇纸，又“啪”的一声放下，把林墨吓一个激灵。 “回去！我念你前些日子受了惊吓，不与你计较今日课上的疏忽，你把心思放在书本上，莫要惦念着外面的纷争，那些与现在的你都毫无关系，好好读书，考得功名，自有你发光发热的时候。” 林墨急得眼睛都红了。 功名能等他，可江柒柒不会等他！ “山长，你就让我请这一次，我保证回来以后就收心，好好读书。” “不行，你都荒废多久了，课业落了多少你不知道吗？你父亲亲自来信向我解释缘由，让我多照顾你，莫要落后别人太多，我如何能放你离去？” 正是因为如此，周方言才断定林墨请假是出于私情，绝不是家里的情况。 他不可能放人！ “山长，我求你了，我真的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林墨可怜巴巴。 “何事？” 周方言又问，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要是林墨说不出个必要的理由来，他绝不放人。 林墨不敢说实话，要是山长知道他是去见心悦之人，不仅不会放人，保不齐还会重重罚他。 一时之间，林墨都后悔来请假了，早知道他就该跟着青枫直接走，旷课算了，大不了回来后再好好跟山长赔罪。 要不？他今夜翻墙走吧。 瞧着林墨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眼眶红红，难过得很，周方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此模样，如何能成大事？ “要请多久？什么时候走？” 林墨眼睛一亮，重新燃起希望，“就一天，就明天一天！” “将这十多日你落下的所有讲学全部背会之后，便去吧。”周方言大度地松了口。 “啊？” 林墨满眼的希望定格，逐渐变得呆若木鸡。 要不，他还是翻墙走吧，那样容易一些。 第149章 他真的好纯情 “背不会就别来烦我，快走！”周方言不耐地挥了挥衣袖。 伺候笔墨的小厮连忙请林墨出去。 林墨生无可恋地挪着步子，出了房间。 小厮回来后，忍不住问周方言，“山长，您怎么突然就愿意让他走了？” 学院有固定休假的时间，除此之外，不允许学生随意出入，除非是家里父母来告假。 这样私自给假，出了事，学院是要担责的，尤其是林墨这样正处于风波之中的人。 山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放话，他就不走了吗？瞧那丢了魂似的样子，便是翻墙，也要连夜跑的。” 小厮呵呵一笑，这些个公子哥大了，确实是管不住，每日翻墙的人不在少数，山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林墨离开后，看着那不算高的围墙，心中很是犹豫。 翻墙固然简单，但那样他会让山长彻底失望。 山长对他一向严格，但他也清楚，那是因为山长看重他。 犹豫过后，林墨狠心把视线从围墙上撤回来，捏着拳头快步回到房间，然后把几个好友全部请来，圈内容，划重点，开始背诵。 一整夜，房间里都是林墨“叨叨叨”的背书声，几个舍友都被他吵得不得安眠。 青枫给江柒柒回了话。 江柒柒觉得此事宜早不宜晚，但今天已经过去了，只好等林墨来了再说。 翌日，江柒柒一直等到午后，才等来林墨的拜访。 只见林墨进了府，还浅浅喘着气，仿佛刚跑了八百米。 “你这是？” 林墨深吸一口气，露出憨憨的笑，“我没事。” 我只是背了几乎一天一夜的书，然后一口气驾马来了相府，太急，有点喘。 林墨在心里嘀咕，但这份迫切来见江柒柒的心思，他不敢说，只能偷偷藏在心底。 江柒柒意识到林墨似乎有为难之处，“其实你要是来不了，我也可以去找你的。” 昨日，没听青枫表示林墨有难处，所以江柒柒没多想，就这么等着了。 林墨连忙摆手，“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他怎么可以让柒柒劳心费力去找他呢，理应他来拜访的。 只要柒柒想见他，他都可以来。 林墨布满红血丝的眸子不见丝毫疲惫，反而格外的亮，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江柒柒哭笑不得。 “那好，既然来了，我们先说事，你应该知道我就是江磊了吧？” 林墨挠了挠脑袋，然后点头。 “嗯，我知道，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瞧着你不想暴露女儿身，所以才没说。” 他急于解释自己的不周到之处。 林墨这样弄得江柒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也挠了挠脑袋，“那个坐着说吧。” 话说，还没请林墨进房。 于是，二人进了房间落座，月儿上了热茶。 江柒柒的闺房，是妥妥女孩子最喜欢的粉嫩风，精致又香气喷喷。 林墨略显拘束，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眼睛也不敢乱看。 他真的好纯情！ 江柒柒忍不住想要挑逗一下，奈何正事要紧。 “你既然知道我是女儿身，那云溪妹妹要嫁给我，你怎么也不拦着点？” “啊？” 林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云溪嫁柒柒？ 好魔幻的句子。 “我、我不知道啊，怎么会呢？” 问出这个话后，林墨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云溪是把江柒柒当男子的，而且却是对江柒柒扮演的江磊很有好感。 记得林墨刚回去时，就去看了林云溪。 林云溪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神采奕奕地跟林墨讲江磊怎么怎么英勇聪慧，把她从坏人手里救出、逃脱，又是怎么怎么温暖体贴给她衣服，给她疏解害怕的心情。 那小女儿爱慕的心思简直赤裸裸。 是林墨太迟钝，没有意识到林云溪竟然想要嫁给江磊。 他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早上了。” 江柒柒回，顺便把韩琳来说亲的过程大致说了一下。 林墨抿了抿唇，“我想这是我母亲和妹妹的主意，让韩姨问问你的意思，毕竟那事之后你就没有见客，所以我母亲摸不着你的心意。然后我***宴会之后就去了学院，所以不知此事。” 若是林墨知道，绝对会阻止。 江柒柒也是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说道：“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想的是让你把云溪带出来，我们跟她解释一下。” “好！” 林墨一口答应。 为了节省时间，江柒柒跟林墨一块驱马车去了林府。 路上，二人还商量了很多办法和细节，旨在让林云溪更容易地接受江柒柒的女儿身。 此事其实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最多林云溪自个难受，恼羞成怒对江柒柒生了恨意。 但不论是江柒柒还是林墨，都不愿意看到林云溪变成那样。 小姑娘挺可爱，别给搞得怀疑人生了。 到了林府，江柒柒没有进去，而是在外头的茶楼定了一个包厢等候。 江柒柒是江磊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进了府丫鬟仆人众多，很容易传扬出去。 江柒柒站在窗边，能看到林府的大门。 许久不见有人出来。 她寻思着可能发生的情况，便看到林墨一个人火急火燎从府里跑出来。 “云溪不见了！” 林墨跑上楼，气儿都来不及喘一下，就告诉了江柒柒情况。 江柒柒总算知道，她心里一直的那份不安是哪来的了。 “具体怎么个情况？详细说。” 林墨皱着眉头，也是忧心。 他道：“云溪没有收到江府的消息，便托人去问了韩姨，从韩姨那里得知江磊好似不太愿意娶她，至今没给回话，然后就一个人躲进了房间。下午时候，奴婢就发现人没了，府里到处都找不到她，估计已经出府去了。” 林墨胸口起伏，“我爹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江柒柒略一思索，“你说她会不会找我去了？” 江柒柒是当事人，她知道她和林云溪当时处得很好，救了林云溪，还安慰了林云溪。 所以林云溪对她有依赖，有好感。 设身处地去想一想，林云溪肯定难以接受所谓江磊突然变成了冷漠的态度，她一定会去找江磊一探究竟，问清楚。 第150章 爱而不得，则生怨生恨 林墨眼睛一亮，“有可能，那她一定去相府了，我们再回去找她。” “还有一种可能！”江柒柒抬眸，“我早上跟你说了，我四哥刚回来，他今日约了众多京城相识的好友，在昌和楼吃饭。” 林墨的心提了起来，“所以云溪有可能打听到江磊的行踪，去昌和楼找你！他俩要是一碰面，那我们谆谆善诱的计划不都泡汤了？” “快走！” 江柒柒拉着林墨就跑。 上车后，江柒柒还以防万一，让小风回相府，如果见到林云溪，就拦下来。 很快，二人驱车来到昌和楼。 江柒柒提着裙子跑到掌柜跟前，问：“江磊在哪个包厢？” 掌柜纳闷了，“今天怎么一个两个的姑娘都来找江四爷。” 啊？ 江柒柒心死了。 “那个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掌柜指了指楼上，“刚上去啊。” 江柒柒提着裙子就跑上了楼。 江磊聚会的门正大开着，江柒柒很容易就看到了，她还没有冲进去，就听见江磊一个劲儿地解释着：“我就是江磊，我真的是江磊，大家都可以作证。” “你不是！我要找真的江磊！” “是不是他躲着我，不愿意见我，才让你冒充他！” “我就这么让他讨厌吗？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林云溪小小一个站在堂中，急得快哭了。 所有人一头雾水地看着林云溪，也一头雾水地看着江磊。 “江磊，你俩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还英雄救美了嘛，怎么现在你俩还不认识了？” 江磊百口莫辩。 今天已经有无数个好友问他这件事了，他快要憋不住说出真相了。 突然，江磊眼睛一亮，看到了扑到门口的江柒柒。 “柒柒！” “快，你快跟这位姑娘解释一下，我跟她说不清。” 林云溪回头，印在脑子里、印在心口上的那张脸，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甚至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在做梦。 江柒柒一时哑口无言，事情以最糟糕的方式呈现到了她眼前。 林墨快步走进房间，拉住林云溪的手，然后向其他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有误会，是我妹妹无礼了，我这就带她走。” 林云溪被动地跟着林墨走，眼睛却死死盯着江柒柒。 江柒柒啃了啃手指，心虚地跟上。 林墨把林云溪拉进另一间空房，也顾不得之前制定的策略了，坦白道：“别哭了，我们认识的江磊是你眼前的江柒柒江小姐，她女扮男装出来玩，碰到了我们，就是这样简单。” 话很简单，但林云溪的感情不简单啊。 她秀眉狠狠拧着，摇着头，“我不信。” 林墨握着林云溪的肩，把她按在座位上，“你就一点没发现江磊身为男子，个子也不高，身材也瘦小，皮肤那么白那么嫩，他怎么可能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人呢？” “怎么不可能！”林云溪崩溃大哭，“他心地好，善良又勇敢，个子低点怎么了？我不在乎的。” 林墨……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我们认识的江磊不存在，他就是江柒柒小姐，江家最小的女儿！你好好看看。” 林墨把林云溪的头扭向江柒柒。 罪魁祸首江柒柒咬着唇，不敢说话，也直觉她说了，只能火上浇油。 林云溪一瞧，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她不是、她根本就不是，江磊才不是她这样，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江柒柒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小姑娘家家心思太单纯，又一根筋，满腔的情感无处搁放，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 林墨非但哄不了，还被林云溪挥了两拳，然后一个没抓住，让林云溪冲出门，跑了。 “这……” 林墨也没想到林云溪情绪会如此激烈。 “赶紧去追，别让出事了。”安全要紧。 “好，你别担心，我会劝她的，这事交给我。” 林墨保证了一句，就跑了。 江柒柒…… 这保证，还真没什么可信度。 江柒柒也先行回了府，回去后又冥思苦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免得日后生了怨。 林墨也好，林云溪也好，都是江柒柒在书的世界之外认识的新朋友，单纯无害，她挺喜欢的。 翌日，江柒柒再度化身翩翩公子，来到林府，求见林墨。 很快，林墨就从府里跑了出来。 “你……” 他看着江柒柒的男装，有点惊讶。 江柒柒担忧道：“林云溪怎么样？可说通了？” 林墨落寞地垂下眉眼，“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谁劝也没用。” 林墨第一次发现自家妹妹如此执拗，不明事理。 江柒柒是女子，就那么难接受吗？ 江柒柒却不觉得奇怪。 世家贵族出生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生来尊贵，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当他们爱而不得时，就会不甘，就会无法接受，从而生出怨生出恨。 当江柒柒知道林云溪想要嫁给她，并且迫不及待托人来探她心意时，她便觉得要坏事。 她没有直接找林云溪说明情况，而是先请了林墨，就是希望多个周旋，能让林云溪更容易接受。 但计划落空，显然没法跟林云溪好好说话了。 昨日，林云溪看江柒柒的眼神都含着敌意，仿佛是江柒柒把江磊这个人给抢走了。 思来想去，江柒柒认为只有江磊这个人物说的话，能让林云溪听进去。 “你把她带出来，我们出去走走吧。” 林墨二爷揣摩到了江柒柒的用心。 他挺感激的，其实江柒柒完全可以直接告知林云溪实情，然后接不接受是林云溪的事，但她跑前跑后，力求完美解决问题，不正是为了林云溪好吗？ “我去叫她。” 林墨回府后，径直来到林云溪房间。 奴婢在外头守着，满脸忧愁，看到林墨连忙说：“一大早了一点东西都不吃，谁也不让进去。” 林墨点点头，走到门口，轻声道：“云溪，江磊来了，想约我们出去走走。” 片刻的寂静后，屋里传来动静，林云溪打开门，露出一张憔悴而又充满疑惑的面庞。 林墨便道：“是我们认识的江磊，就在外面。” 林云溪瞬间激动起来，提着裙摆就要往出跑，但刚跑出两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蓬头垢面。 于是，她又折回去，急切地吩咐丫鬟。 “快，给我梳洗。” 第151章 江柒柒就不该出门 林墨在一旁叹气，他感觉林云溪没把他昨日的话听进去半点。 女孩子打扮起来很花时间，林墨催促了好几次。 “阿嚏！” 林墨打了个喷嚏。 老天爷呀，他说好了只请一天假。 山长这会儿指不定气得胡子发抖，骂他呢。 终于，林云溪打扮好了，娇俏可爱，眸里带着期待，妥妥要去见情郎的模样。 二人来到府门，便看到江柒柒懒洋洋地趴在车窗上。 林云溪眼眸一亮，喜悦涌上心头，真的是江磊，这才是江磊！ “磊哥哥！” “云溪妹妹。” 江柒柒抬头，看出林云溪这是精心打扮过了。 她面上笑呵呵，心里哭唧唧，林云溪的执拗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昨天的事，林云溪没法当作没发生，走到江柒柒跟前，怯生生地看着她，仿佛在深深探究，眼前的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柒柒轻言：“上车吧。” 林云溪瞧了一眼驾车的青杨，奇怪道：“磊哥哥，你怎么换了身边小厮？” 江柒柒轻声回：“这是青杨，青枫那次与歹徒搏斗，受伤了，一只胳膊不能用了，所以在府里歇着。” 江柒柒没瞒着，她希望林云溪能认识到，为了救林云溪，江柒柒真的牺牲了很多。 那么不管江柒柒是男是女，林云溪都不该对她抱有敌意。 林云溪是不知道这些小事的，父亲和哥哥都很忙，也没有跟她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有点急了。 “无妨。”江柒柒不是真的责怪，“快上车吧。” 林云溪扶着林墨的手上了车，刚进入车厢，她便看到了小风。 初次见面时，小风也是男装，而现在的小风是女子，是丫鬟。 林云溪的心不受控制地慌了一瞬，可她撇开眼，使劲忽略掉了小风。 林墨也坐上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云溪和江柒柒的神色，不知该说什么。 江柒柒亦沉默着。 气氛一时凝滞。 林云溪偷偷抬眸瞧江柒柒。 刚刚江柒柒只露一个脑袋在车窗边，林云溪没发现什么，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瞧，却傻了眼。 江柒柒今日虽穿了男装，却没有做更多的伪装。 她没有画眉，所以眉毛是自然的状态，纤细而秀致。 她也没有画喉结，所以脖颈修长而白皙，没有半点突起。 她也没有把胸勒太紧，所以胸口不那么平坦。 林云溪慌乱地垂下眼眸，心里如波涛翻涌，无法平静。 青枫驾车来到一处湖边，“小姐，这里风景不错，要下来走走吗？” 江柒柒掀起窗帘看了一眼，确实风景如画。 “好。” 于是，江柒柒率先下车。 林云溪却僵在原地动不了身子。 她听到了什么，青杨喊了……小姐？ “妹妹。” 林墨扯了扯林云溪的衣袖，满眼担忧，林云溪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很揪心。 林云溪吸了吸鼻子，跟着下了马车，但她无心欣赏半点风景，追到江柒柒身边，“磊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的秘密吗？” 因为江磊曾经的嘱咐，林云溪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被那些歹徒撕了衣服。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江柒柒扬起温和的笑，“当然，我去救你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你的衣服也是我们逃亡的时候，才被树枝勾破的。” 林云溪深深地点头。 没错的，一字不差。 这就是磊哥哥！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呢？是我哪里不好吗？还是因为那日他们……” 江柒柒迅速伸出手掌，阻止林云溪说下去。 “你忘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墨在一旁天都塌了，所以那日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她的妹妹…… 林云溪眼泪又涌了上来，“那为什么，你告诉我一个理由。”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云溪！” “很抱歉，初见那日我以男装示人，骗了你，之后也没有向你解释缘由，但我真不是江磊，更不是男儿身。” “我是江家小姐，江柒柒！” 江柒柒用这副男儿身站在这里，说出这番话，已经足够真实了，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林云溪就算想自欺欺人，也没办法。 她的泪汹涌而出，她不能接受她心里那个温暖的、体贴的、勇敢的、对她舍命相救的磊哥哥消失了。 这段日子，每每想起与磊哥哥的相处，她便满心雀跃。 她们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却让她感觉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是一生的羁绊。 她甚至徜徉往后的日子，有磊哥哥的陪伴，她该有多么幸福，她们会成为一家人，会幸福地走过一生。 她甚至迫不及待地让母亲找人去说亲，表达爱意，就怕磊哥哥不知道她的心意，让两人渐行渐远。 可到头来，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磊哥哥根本不存在！ 她宁愿磊哥哥因为她被人看了摸了，才不要她，也不愿意相信她的磊哥哥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的心好痛…… 她很急切想反驳，想大喊地告诉所有人不是这样的，她不信，可赤裸的现实让她寻不到一丁点反驳的余地。 “妹妹。” 林云溪揪着胸口的衣服，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林墨担心地搂住她。 林云溪一把甩开林墨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这还是不愿意接受，只想逃避的态度。 “怎么办？” 江柒柒无措地看向林墨，真没招了，这孩子咋这么拗！ 林墨怕林云溪走丢，一边跑去追，一边给江柒柒丢下一句：“没事的，你别管了。” 林墨清楚，江柒柒该做的都做的，剩下的需要林云溪自己去释怀。 小风在一旁都感到了震惊，“小姐是女儿身，这件事有那么难接受吗？” 江柒柒叹了一声，“她年纪太小了，生活的圈子又太单纯，又是第一次付出真心。” 但不管怎么说，婚事铁定不存在了。 “回吧。”江柒柒耷拉着脑袋，愤愤道：“以后再也不穿男装了！” 小风扑哧一笑，“小姐不是不该穿男装，是压根就不该出门！” 若不是有相府这座大山庇佑着，江柒柒的绝色容颜，早不知受到多少觊觎和伤害了。 江柒柒哼哼鼻子，虽然不服，但心里也知道，没有江焱的庇佑，她真的会面临很多困境。 就比如太子！ 如果不是江焱拦着，江柒柒指不定要在太子宫里承受多少非人的折磨。 第152章 制造舆论 回府后，江柒柒连忙脱去束缚，钻进被窝。 天越来越冷了，被窝才是最终归宿啊。 月儿知晓江柒柒受了风寒之后体质虚弱，比较畏冷，便烧了一个汤婆子塞在江柒柒脚底。 不一会儿，被窝里暖烘烘的。 江柒柒没有睡意，默默把她新淘来的话本摸出来。 京城流行的话本很保守，情情爱爱写得极为含蓄，没意思。 江柒柒手里的这些都是她让小风派人去江湖上买来的，豪迈奔放不说，故事也更丰富多彩，有些还是好几本连载，看得人心心念念，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月儿拿着请柬走进房间。 “小姐，昌和郡主又送了请柬来，邀您别院赏花。” “不去。” 江柒柒正看得入迷，翻了个身，懒得理会。 她只要出门就总能遇事惹事，还是躲起来躺平比较好。 “可请柬上说，您这次要是不去，就跟你断绝姐妹关系。”月儿无奈道。 这昌和郡主也是胡搅蛮缠得厉害，请柬不要钱似的往相府送，有种不把江柒柒叫出去便誓不罢休的感觉。 江柒柒皱着眉扭头，其实她对昌和也有点疑问。 “什么时间？” “明日。” “行，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是。” 月儿退下去后，江柒柒还拧眉思索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把心思放在话本上，美滋滋地沉浸其中。 还是看别人爱恨情仇、肝肠寸断，比较有意思。 翌日，江柒柒慢吞吞起床，昨日话本看得太晚，导致今早精神不济。 熬夜害人啊。 直到做了一套八段锦，江柒柒的精神气才恢复了几分，然后吃了精致营养的早饭。 “小姐，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妆容？”月儿问。 江柒柒坐在梳妆台前，双臂抱在胸前，微微扬了扬下巴，“要一个艳压群芳的妆容！” 既然美貌压不住，那就让它更璀璨地绽放吧！ 昌和不是总嫉妒江柒柒的美貌吗？ 江柒柒今日就让她嫉妒个够！ 月儿一听，眼睛放光，“好嘞！” 说着，还吩咐一旁嬷嬷，“快把小姐新做的那些衣服都拿出来，让小姐好好挑挑。” 不一会儿，一个明艳似火的妆容呈现在眼前。眉如远黛，似弯月般修长，眉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高傲。唇如浓郁的玫瑰，娇艳欲滴，勾人心魄。额间一朵红色花钿，更让这张脸如烟火，璀璨绽放。 七八套衣服呈到江柒柒眼前，由她挑选。 她一一看过去，最后修长的指尖点了点一套正红色对襟广绣长裙。 几个奴婢立马涌上来，细致地帮江柒柒一一穿戴平整。 衣裙的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华丽的牡丹，随着江柒柒莲步轻移摇曳身姿，似有真的牡丹盛开。 今日天色瞧着阴沉，风也大。 月儿担心江柒柒着凉，找来一件同色的披风为江柒柒系上。 披风上同样有金线绣了凤凰，闪烁着贵气的光芒，领口和袖口镶嵌着圆润的珍珠，举手投足间尽显奢华。 一块温润的羊脂玉挂在腰间，又给这份逼人的贵气添了两分温润，衬得江柒柒整个人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走，去闪瞎她们的眼！” 江柒柒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是要去找人算账一般。 月儿、小风、青枫、青杨，都得了命令，同江柒柒一起前往昌和宴请的别院。 别院中，大多数客人都来了。 昌和能请来的，大多都是不如她的公子小姐，所以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老面孔。 但今天，有一个人很独特。 那就是谢晚晚。 谢晚晚是拘束的，她也不知道昌和为什么会突然请她参加宴会，但这么好的机会，她不能放过，所以她抱着疑惑的心来了。 谢晚晚在江柒柒生日上出了那么大的丑闻，许多人都认识她了。 很快，她被赶出相府，又嫁给了齐家傻子的事，就在各小姐公子之间流传开来。 最重要的是，与谢晚晚有过纠葛的林清墨和苏云轩今日也都在场，这气氛一下子就围绕着他们三个人，热闹了起来。 当然，江柒柒还没来，否则她也是其中被热闹的一员。 苏云轩倒是无所谓，有人问到他跟前，他便一句话：被蒙骗了，瞎了眼前，切莫再提，实在丢人。 林清墨就不一样了，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被相府退婚，丢尽颜面，只觉得那些笑话的眼神，如刀一般凌迟着他，哪怕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痛不欲生。 谢晚晚同样抬不起头来，跟昌和为伍的小姐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骂起人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她感觉自己今日就是来受辱的！ 然，昌和这个主人看着舆论发酵得差不多，突然大发慈悲地来到谢晚晚身边解救她。 “其实，我跟齐二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她也是可怜人，在柒柒身边，总是被骂呢。” “柒柒那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对下人向来不手软。” 昌和笑着说，称谢晚晚齐二夫人，给足了谢晚晚面子，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谁江柒柒一直欺负谢晚晚。 谢晚晚是聪明人，顿时明白过来。 昌和与江柒柒只是表面交好，昌和今日把她叫来，是羞辱江柒柒的！ 这正合谢晚晚的心意。 谢晚晚当即眼泛泪光，委屈起来，“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早都忘记了。” 没有明着责怪，可听到众人耳朵里，分明有内情。 难道是因为江柒柒总是欺压谢晚晚，所以谢晚晚才怀恨在心勾引林清墨？ 众人顿时小声嘀咕开来，甚至猜测谢晚晚在勾引了林清墨之后遇到了真爱苏云轩，这才想着摆脱林清墨，没想到被江柒柒发现，直接赶出相府，连苏云轩也误会了她。 如此说来，谢晚晚真是太可怜了！ 昌和适时地提出疑问：“齐二夫人，你虽出身一般，但容貌美丽，知书达理，为什么非要嫁给齐二那个傻子呢？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谢晚晚立马反应过来，整个人敢怒不敢言，窝囊道：“若不是身不由己，我又岂会……” 话已经哽咽得说不出来。 众人恍然大悟。 怕不是江柒柒把谢晚晚赶出相府还不解恨，又逼着谢晚晚嫁给了屎尿都管不住的齐二，想要羞辱谢晚晚一辈子！ 江柒柒嚣张拨扈，目中无人，绝对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人！ 第153章 又被惊艳到了 江柒柒还没到，名声就在这个小院子里传得一塌糊涂了。 昌和听着众人对江柒柒的诋毁，心里舒服极了，下巴高傲地抬起。 “相府小姐到。” 别院的门卫看到江柒柒立马高唱一声。 江柒柒下了马车，便看到昌和携着好几个小姐走出来迎接。 江柒柒是昌和的好友中，地位最尊贵的，不管昌和心里怎么想，背后怎么耍手段，都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然而，当昌和看到江柒柒优雅落地的一瞬间，面上的伪装就绷不住了。 车上走下来的人儿，仿佛是天之娇女，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是可以睥睨众生的存在。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柒柒，或惊艳或嫉妒。 “好美啊。” 不知哪个公子哥感叹了一声。 一瞬间，院里的人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一睹芳容。 江柒柒优雅地走上前来，笑容如花绽放，“这么多人在呢，我可是来晚了？” 女子纯净如山泉叮咚般好听的嗓音响起，又是惹得后排公子一阵骚动。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江柒柒，也知道江柒柒美，可美得这么惊心动魄却是第一次，那颗躁动的心在胸腔内疯狂跳动。 刚刚因为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论而对江柒柒升起的厌恶之情，在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江柒柒一一扫过众人的神情。 昌和的嫉妒，谢晚晚的恨，林清墨的不甘。 这么多有意思的人在，果然是一场鸿门宴呢。 “都堵在门口，是不想请我进去了吗？”江柒柒轻轻笑说。 昌和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汹涌的妒意，“还不因为你太美，穿得这么夸张。” 江柒柒皮笑肉不笑，“你三番两次请我，如此看重我，我当然要隆重出场，才对得起你的邀请啊。” 对小女孩的爱慕江柒柒束手无策，但对话里带刺嘲讽她的女人，她可太会怼回去了。 昌和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江柒柒身后的小风、月儿，以及马车旁的青枫。 “还带了这么多奴婢，怎么怕我害你啊？” 江柒柒呵呵一笑，苦恼道：“想要害我的实在太多，总要防患于未然。” 昌和眉心紧了紧，她越来越看不懂江柒柒，觉得后来的她就像是一团迷雾，怎么都抓不住，也怎么都看不清。 昌和稳了稳心神，奇怪道：“怎么没看到上次在长公主府救你的那个护卫，我瞧着他很厉害，你应该把他带上才是啊。” 江柒柒眨巴眨巴眼，“哦，你说他呀，那是我哥的护卫，被我哥叫回去办事去了。” 原来如此，昌和突然松了口气，面上笑意更深了。 “快进来，为了这次赏花，我煞费苦心，花了不少银子呢。” 江柒柒便跟着入府。 确实花了心思，满园的花布置得当，美不胜收，香气扑鼻。 不过，这些花儿竟然都是出自苏府。 苏云轩家的花盆上都有苏府的标记，江柒柒一眼就注意到了。 她淡淡扫了苏云轩一眼，看来苏云轩跟昌和郡主后来走得挺近的。 苏云轩发现江柒柒的目光，有些不敢与之对视般，轻轻颔首。 他也看出昌和郡主和江柒柒之间不对付，他两边讨好，总归是不太好。 他也不想这样，只是江柒柒太聪慧，他很难从江柒柒身上持续获得好处，所以不得不另寻他路。 赏了一圈美丽的花儿，众人便在布置好的露天餐台旁落座。 昌和笑着说：“柒柒，谢晚晚嫁给齐二公子，你俩也算是亲戚。” “莫挨。” 江柒柒冷淡地回了一声，那高贵的模样，仿佛觉得和谢晚晚做亲戚，玷污了她。 谢晚晚知道昌和在给她机会，如果她能帮昌和让江柒柒丢脸，或许以后能入昌和的眼，直接进入世家小姐夫人的圈子里。 于是，她一双可怜巴巴又十分畏惧的潋滟双眸落在江柒柒脸上，“柒柒，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现在就走。” 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众人默默传递眼神，看来江柒柒经常欺压谢晚晚是真的。 江柒柒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你爱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人红是非多，狗来了都要往我身上蹭一蹭。” 都说了莫挨。 众人…… 就又嚣张又恶劣。 江柒柒无所谓，她有嚣张的资本，就该嚣张一点，否则这些人天天以为她很好说话，没事找事。 以为她是个软柿子，谁都想捏一把！ 烦不胜烦！ 谢晚晚一下子彻底红了眼，委屈巴巴不敢再说话。 “柒柒，你瞧你，她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还骂人呢！”昌和帮腔道，“你这样总是打压下人，下人们怎么会用心服侍你？她们若是害你，倒也情有可原了！” 拐着弯说江柒柒苛待了谢晚晚，所以谢晚晚才想害江柒柒。 江柒柒还没开口，月儿先忍不了了。 “昌和郡主请慎言，我家小姐待下人宽厚亲和，从不疾言厉色。下人犯错，她会温柔指出，下次改正即可；下人做得好，她会毫不吝啬地给予奖励；她担心我们夏日炎热，凉茶水果冰块，她有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有；还会询问我们是否吃饱穿暖，家人是否康健，是否有烦心事；她既是我们的主子，更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爱戴她、尊敬她，只想好好呵护她，绝不会有半点异心。你的那些无端猜测，会坏了我家小姐名声，所以请你、慎言！” 小风在一旁也想说两句来着，但话都被月儿说了，她想不出来，于是狠狠点头：“没错！” 江柒柒…… 咱也不用这么夸，怪不好意思的。 昌和…… 哑口无言。 众人这时才发现，江柒柒的两个奴婢，哪有奴婢的样子？ 她们身上穿的是上好的料子，头上戴的是打造极为精致的银钗，耳朵上更是有两颗小金豆，瞧着贵气得很。 尤其那皮肤也红润饱满，一看就没遭过什么罪。 夸江柒柒的时候，更是细致入微，眼神坚定得像是在发誓，一瞧就不是谎话。 在座的公子小姐都带着奴婢和小厮，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月儿和小风的精神状态。 甚至一个公子瞧着月儿如此慷慨地为自家小姐平冤，不由得对她高看一眼，觉得即便娶了她这样的丫鬟，家族都能和睦昌盛。 第154章 肮脏又可笑的手段 “那为什么非要对谢晚晚欺压凌辱？” 有个小姐不忿道，她实在可怜谢晚晚嫁给齐二那种男人，一辈子都毁了。 “谁说的！”月儿怒视这位小姐，道：“我家小姐怎么欺辱谢晚晚了，请你说清楚，否则这般造谣生事，是要吃官司的。” 那个小姐顿时吓着了，吞吞吐吐道：“刚、刚才大家都说是江小姐逼着谢晚晚嫁给齐二，我、我也记不清是谁说的了。” 月儿继续生气，掷地有声道：“简直胡言乱语，谢晚晚要嫁给齐二与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小姐和二夫人齐家原大小姐极力阻止这门亲事，被气得几乎晕厥，也没能拦下来，怎么就成我家小姐欺压的了？简直可笑！” 月儿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作为奴婢，她没什么不敢说的。 也正因为她说得极快，几乎不过大脑，让人深信她说的就是事实。 江柒柒默默给月儿竖大拇指，她知道月儿嘴皮子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之前因为小风会武，所以江柒柒多把小风带出来保平安，可现在看来以后应该把月儿也带着，简直一张好嘴。 众人也回过味来，敢情是谢晚晚在那胡诌，污蔑江小姐呢。 更熟悉昌和和江柒柒的人也能明白过来，这是昌和给江柒柒下的套。 一瞬间，舆论调转，都开始替江柒柒受委屈，遇到谢晚晚这种不知天高地厚、意图欺上的奴才，也是倒霉。 谢晚晚咬着牙，恨得要死。 但地位面前，她不能明着呛，只能忍下来。 同时心里恼恨昌和把她叫来做什么，她的部署还没有完成，不合适跟江柒柒开战。 昌和也在恼恨谢晚晚，真是没用！ “好了好了，今天是来玩的，说这些烦人的事情做什么，我特地请了聚贤楼的大厨给我们做鲜花糕点，快尝尝。” 话落，奴婢们把糕点送上来。 江柒柒轻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很甜很腻，一般般。 突然，一个奴婢来到小风跟前，抱歉道：“小风姑娘，能否请你帮我个忙？” 小风奇怪问：“什么忙？” 奴婢道：“之前郡主的风筝让我不小心弄到屋檐去了，郡主命我拿下来，但太高，我一时弄不下来，便耽搁了，我担心郡主一会儿记起来会斥责我，我知道你会些功夫，求你帮帮我吧。” 小风眉心皱了皱，觉得奇怪，郡主手底下连个能拿风筝的人都没有吗？ 小风看了看江柒柒，只听她的指令。 江柒柒轻轻摆了摆手，“去吧。” 小风便不再犹豫，跟着奴婢走了。 糕点噎得很，昌和郡主大笑道：“瞧我，还备了好茶呢，忘记让下人端上来了。” 说着，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茶水上桌。 “哎呀。” 江柒柒身旁一个奴婢脚一歪，撞向江柒柒，手里滚烫的茶水泼向江柒柒。 “小姐小心。” 月儿大惊。 昌和的每一个举动都挺刻意的，江柒柒早有准备，在奴婢哎呀出声时，就已经起身。 但奴婢显然有预谋，即便江柒柒已经躲开，她手中的茶水还是朝江柒柒扬了过来。 少部分落在了江柒柒的衣裙上。 她穿了红色的衣裙，茶渍泼上来，倒也不明显，更没有烫到。 然，昌和暴怒而起，将奴婢踹了一脚。 “没用的东西，伤了柒柒，脑袋别要了！” 然后殷勤地握住江柒柒的手，“天呐，衣服弄脏了，来人，快去带柒柒处理。” 说着，还安慰江柒柒，“别担心，我房里有备好的新衣裙，你去换一身，当我给你赔罪了。” 江柒柒淡漠地看着昌和演戏。 “好啊。” 奴婢立刻迎上来，把江柒柒带离人群。 月儿跟着江柒柒离开。 奴婢没把江柒柒直接带到昌和的房间，而是带到了一旁的侧房，还对月儿说：“月儿小姐，让江小姐在这里歇息，别着凉了。你跟我去郡主房间取衣服吧，我也不知道江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月儿抬眸看江柒柒。 江柒柒轻轻一笑，让她去了。 进入房间，香气扑鼻而来。 是什么香，江柒柒不懂，但很浓郁。 她捂住口鼻，寻到香薰的来源，拿起桌上茶壶里的凉水泼上去，直接浇灭。 紧接着，打开后窗通风。 外头风大，很快将室内的气味冲散。 江柒柒就倚在窗边吹风，很快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立马合上窗，坐到一旁的小榻上。 房门开了又合上。 江柒柒美眸轻瞥，看向来人。 竟是林清墨。 林清墨捕捉到江柒柒一个人的身影，整个人都是激动的，他大步走过来，情深意切地喊了一声，“柒柒！” 江柒柒挺好笑的。 一开始林清墨把江柒柒弃如敝履，却在江柒柒将他抛弃后就开始后悔，如今更是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曾经爱江柒柒爱得有多深呢。 真是个贱骨头！ “你来干什么？” 林清墨神色晦暗，往房间里扫了一圈，郡主说了会给江柒柒下药，让江柒柒不得不与他痴缠，成为他的人。 可现在，江柒柒似乎清明得很。 但管不了那么多，今日他就是强上也要把江柒柒拿下。 天知道，他跟江柒柒的地位如云泥之别，他想对江柒柒做什么，却死活找不到机会。 江柒柒几乎从不落单，身边永远跟着武力高强的下人。 他借郡主的力量终于得到今日机会，不论如何，他都要成功，他要让江柒柒成为他的女人，重新嫁给他！ 那样，他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 “柒柒，我爱你，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只是我让你伤心了。” “但是没关系，以后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爱你的，只爱你一个人。” 林清墨痴痴地说，然后瞳孔放大，有些病态地瞪着眼睛，朝江柒柒伸出魔爪。 江柒柒闪身躲开，嘴边挂着嘲讽。 “所以，这才是昌和今天邀请我的目的！” “手段真是肮脏又可笑！” 可笑是因为，到处都是破绽，江柒柒要是不陪着玩，还真的很难走到这一步。 林清墨眉心狠狠一皱，他真的讨厌江柒柒这副清高在上的样子，仿佛他是蝼蚁，是垃圾，让她不屑一顾。 第155章 别打死 “柒柒，等你成了我的人，你就不会这么对我了！” 林清墨眼里透出几分疯狂的执念，猛地朝江柒柒扑过去。 江柒柒身子柔软，但脑子可不柔弱，她几乎不需要思考便拔下头上发簪，毫不留情地戳入林清墨扑过来的胸膛。 林清墨吃痛，闷哼一声。 但他竟然没有后退，猩红了眼睛，对江柒柒吼：“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妻子！” 他又往上扑，突然，他头皮一痛，疑惑地回头，便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 青杨抓着林清墨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扯，林清墨便整个人摔在地上。 脊背和地板的碰撞，让林清墨痛得扭曲，下意识呼痛。 然而喊声还没有出来，青杨便扯下一旁的帷幔塞进林清墨口中。 “小姐，怎么处置他？” 江柒柒拍拍手，悠然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轻言：“别打死。” 青杨秒懂，那就打个半死刚好。 然后，房间里时不时传出些闷闷地痛哼。 外头守着的人以为事成，退去禀告给郡主。 小风回来后，傻眼了，“我家小姐呢？” 昌和郡主真跟旁边的小姐聊得热水朝天，听到小风的问题，也恍然想起：“是啊，柒柒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久？别出什么事了，我们快去看看。” 她的脸上带着潜藏不住的笑意。 在场的众人都很关心江柒柒，也都很爱凑热闹，于是一股脑地跟着昌和涌入昌和的院子。 侧房的哼哼声已经变得微弱，反而更像是一些暧昧的动静。 昌和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是什么声音，柒柒在里面吗？” 她还说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惊愕不已。 只见江柒柒优雅地坐在桌边嗑瓜子，月儿站在她身边，愤怒又厌恶地盯着地上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林清墨。 青杨在旁边，冷着脸，像个黑面煞神，时不时踢林清墨一脚。 林清墨嘴里的布条已经拿走，但青杨下手狠啊，他已经外伤加内伤，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被动地从唇角溢出一点痛哼。 昌和又意外又惊怒，“江柒柒，你不是说青杨不在吗？” 她气得连演戏都忘记了。 江柒柒扬了手中瓜子皮，起身抬了抬下颚，淡漠地俯视昌和。 “抱歉，青杨一直在，让你的计划落空了。” 昌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装傻，“柒柒，你在说什么，什么计划？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打林清墨？他快被你打死了，你怎么这么狠啊？” 江柒柒挑眉，“还演戏呢？你支走我的两个奴婢，泼水把我引到这个房间，又在房间里点上迷情香，意图让林清墨侵犯我，不想承认啊！” 月儿随着江柒柒的话音，把香炉里的料子都倒了出来，然后又用手帕包起一小部分。 “小姐，这个可以留作证据。” 在场的公子瞬间就怒了，“昌和，你堂堂郡主，竟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侮辱江小姐，太歹毒了！” 小姐们也都默默远离昌和，尤其那几个跟昌和要好的，躲得更远，生怕被牵连。 昌和也真是嚣张，就不怕伤了江柒柒，让丞相怪罪下来吗？ 昌和慌了，连忙狡辩，“我没有，我不知道。” “林清墨都跟我招了，你还想狡辩？你可别说这一切都是林清墨自己做的，他是谁啊，有本事在你府上动用你的奴婢，布置迷情香。” 江柒柒向前一步，逼近昌和。 “你的手段太拙劣了，知道吗？” “我本想着你我姐妹虽不和睦，但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你太令我失望了。” “既如此，以后就不必来往了！” 话落，江柒柒不再纠缠，带着一众仆人，大步离开。 其他人瞧着这个情况，也都纷纷告辞，一人扬言以后昌和郡主的宴，他都不会参加了。 众人听了，纷纷表态，不再与昌和来往。 苏云轩失望地看着昌和，或许他选择巴结昌和，大错特错，如果他能一直好好地去维护和江柒柒的关系，会比现在强上许多。 出了门，江柒柒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 青杨在窗边小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呛月花粉洒到了昌和郡主的身上。” 江柒柒今天另一个目的，就是查探用呛月花粉害她的人是不是昌和？ 她吩咐道：“小风，你留下盯着昌和的举动。” 小风点头，然后一溜烟跑了，绕了个圈子重新回到别院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昌和现在气得浑身发抖，她精心策划的法子，连江柒柒的一根毛都没有伤到，反倒失了自己的名声。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没用的东西！” 昌和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林清墨，又忍不住上去补了两脚。 她做这些的时候，还忍不住去挠她的脸，但她气极了，没发现问题，直到一个奴婢惊呼一声，“郡主，你的脸怎么了？” 昌和这才感觉自己的脸刺挠得很，又疼又痒。 她的贴身奴婢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郡主，不会是呛月花粉吧？” 昌和当即吓了一哆嗦，“她连这个都知道了！” 说着，又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今天如此防备我，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完了，完了，我该怎么办？” 昌和终于害怕起来，江柒柒要是想报复她，有的是办法。 贴身奴婢无言以对，她也不明白郡主为什么非要害江小姐，江小姐明明没有对郡主做任何不好的事。 小风在屋后墙角听了片刻就明白了，转身离去，把她听到的都告诉江柒柒。 江柒柒叹了一声。 书中，昌和郡主和江柒柒虽是塑料姐妹，但昌和郡主没有对江柒柒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更没有伤害过江柒柒。 所以江柒柒起初没有在意昌和这个人，只希望和昌和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关系。 然，人会随着境遇不同，改变想法。 江柒柒不再像书中那样被人蒙骗，名声一落千丈，越来越坏。 昌和便不能从她身上得到安慰，还会在对比之下，越来越自卑，越嫉妒，从而衍生出恶念来。 也罢，今日挑明，关系破裂，以后各走各的路，不用再经营这段无聊的关系了。 第156章 一个人怎么能改变那么大呢? 回来的路上，风愈大，天色也更加阴沉。 马车刚停在相府，淅淅沥沥的秋雨便挥洒而来。 江柒柒小跑回到玉澜轩，卸了厚重的妆容，换了更加舒适暖和的衣服，便趴在窗户边上欣赏雨景。 窗外的世界被秋雨笼罩，朦朦胧胧，略显枯黄的树叶在雨中微微颤抖，有的经不住雨水的重量，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地上的水洼不断泛起涟漪，像是大地的酒窝。 江柒柒就那样趴着，沉浸在秋雨带来的宁静和惆怅之中。 突然，她眨了眨眼：“月儿，你把前几日收到的那只翡翠镯子拿来。” 月儿正在收拾换下来的衣服，闻言转身，在存放贵重物品的柜子里，将东西取出来，拿给江柒柒。 江柒柒素手轻启盒盖，一只晶莹剔透的镯子映入眼帘。 她拿起来，手指轻轻摩挲，触感柔润。 江柒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她好像真的对裴玄烨有一些误会。 书中，裴玄烨大boss的身份在后期才暴露出来，他已然是一个完全成长起来的反派，邪恶、阴暗、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前期的他是什么样子，他是经历什么样的心理路程才成长为那样的反派，江柒柒并不知道，书中也只是寥寥几句简述，并不能窥见全貌。 所以，江柒柒对裴玄烨的印象始终是他邪恶狠毒不顾一切的样子。 可将目光追溯到真实经历的过往，裴玄烨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恶。 是江柒柒痛骂裴玄烨在先，是江柒柒在裴玄烨已经收手后，再次误会他、招惹了他。 裴玄烨似乎从来也没有想要跟江柒柒作对，伤害江柒柒。 虽然裴玄烨的手段，挺可恶的，比如老鼠事件，比如楚璃那次，都把江柒气得够呛。 但裴玄烨那样的人，缺失了正常的童年和教育，下手是轻是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那么清楚。 江柒柒轻叹一声，释然了。 不同于之前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委屈求和，是真的释然了和裴玄烨之间的矛盾。 “看在你镯子的份上，那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江柒柒露出一抹轻松愉悦的笑，将镯子戴在腕间。 “好看吗？” 她举起皓腕，眼睛亮晶晶地问月儿。 “美极了。” 月儿毫不吝啬地夸奖，她其实有点猜到是谁了。 有时候，她真的佩服江柒柒，能把一些看起来很激烈的矛盾，逐渐化解，而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打压，去逞能。 所以，江柒柒总能做到无愧于心，不论在外头经历了什么，回到家便一身泰然，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午后，江柒柒又开始鼓捣她新研制的口红。 口红是妆面的核心，一只好的口红太重要了，江柒柒已经潜心研制很久，奈何科技的差距，让每一步研制都变得很困难。 所有的不足几乎都要靠工艺来弥补，精益求精，才能得到一两分的满意度。 江焱进来时，便看到江柒柒身边铺满了花瓣和各种器皿。 他之前听说过，柒柒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和楚璃合开的衣舍，所有新颖的衣服设计，都出自柒柒的手。 什么麻将啊，八段锦啊，胭脂水粉啊，新奇的东西简直多不胜数。 她也不跟以前那些小伙伴出去玩了，今天还和最要好的昌和决裂，虽然他觉得昌和不值得深交，但心里总是好奇的。 怎么就改变这么大呢？ 有时候，他真觉得眼前之人，早已不是他的妹妹。 可偏生，柒柒什么都知道，所有属于他们兄妹的小秘密，她都一清二楚。 让人想怀疑，也没有依据。 “大……” 月儿走了过来，看到书房窗边的江焱，就要行礼。 江焱抬了抬手，制止月儿出声。 月儿心里觉得江焱这样偷窥小姐的举动不好，因为小姐很忌讳这些，但江焱太过威严冰冷，月儿不敢忤逆，只能乖巧地站在原地。 因为下了雨，天色很暗，屋里已经点了烛光。 江柒柒全部身心放在手中的研制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江焱静静注视着江柒柒。 她一头青丝简单地挽在脑后，柔顺地披在肩背，安静而温婉，跟寻常见她时闹腾可爱，欢声笑语的模样大相径庭。 心中的割裂感更强烈了。 江焱又突然想起以前江森表达过，他也觉得柒柒改变太大，心里有很怪异的割裂感。 那时江焱还不以为然，可当他一步一步去深入了解江柒柒时，这种感觉便强烈了起来。 江柒柒终于停了手中动作，去拿一旁的书，却在抬眸时看到了江焱。 “大哥！” 她平静淡然的眼眸一瞬间闪烁出欣喜的光，紧接着便要起身迎接。 江焱没有从江柒柒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被窥探的意外的不悦，只有对他到来的喜悦，坦荡得很。 江焱不禁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他到底在想什么。 江焱移步，从窗边走到门口，推门而入。 但就在他看不见江柒柒的那一瞬间，江柒柒缩了缩眸子，有警惕闪过。 “瓶瓶罐罐的，这是在干什么？” 江焱露出笑颜，温柔询问。 江柒柒兴致勃勃把江焱拉下来，给他介绍自己的研究。 江焱无奈道：“怎么想起弄这些？” “因为可以变美啊，对了，我给你的润肤霜你有没有好好抹？”江柒柒记了起来，然后把江焱的手啊脸啊，好好端详并且揉捏了一番。 江焱…… 他早忘了，他才不喜欢抹那些东西。 江柒柒看出来了，哼哼唧唧地瞪了江焱两眼。 江焱讪笑一声，不敢追着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换言道：“过几日，陛下举行狩猎，我准备带你和磊子去玩，你可以早点让下人准备好看的骑装。” 江柒柒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想被马儿再摔一次。” 上次皇家狩猎是三年前的事，江柒柒跟着江焱去玩，因为不会骑马，又逞能跟其他小姐比较，结果从马上摔下，躺了好几天不说，还被嘲笑很久。 江焱想起那次，也是心疼。 “这次有青杨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江柒柒是江府唯一的小姐，这种场合总要去的。 “知道啦。”江柒柒乖巧地应下。 她当然要去，毕竟这场狩猎中会发生很多有意思的事呢。 第157章 下药 “天色不早了，哥哥留下来吃饭吧，月儿快去备饭。” 江柒柒热情地拉着江焱，一副好不容易逮着他，可不能让他跑了的急切模样。 江焱…… 妹妹一旦热情起来，他便有点招架不住。 江焱快速起身，“不了，我还有公务处理，就先走了。” 江焱是孤独的，除非必要，很少跟弟弟妹妹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闲聊。 大多数时候，他都爱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沉浸在自己的孤寂中。 真让他跟江柒柒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吃饭，他做不到，他更怕泄露一些不好的情绪，让江柒柒看出什么。 江柒柒没有阻拦，送走了江焱。 正如她之前所言，没有任何温暖能真实地走进江焱的心，越是温暖的人和事越会让他感到痛苦。 根本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心里的伤是永远无法疗愈的。 江柒柒脸色微沉，或许她该想想办法，加速剧情的发展，让楚璃和裴玄逸更快地成长，早点掀翻这个腐朽的朝堂，让江焱从黑暗和抑郁中脱离出来。 皇家狩猎当日，江柒柒天不亮就起来。 她把小风叫到跟前，耳语了几句。 小风瞪大了眼睛，满眼不解。 “快去做！” 江柒柒严肃地命令。 小风虽不懂，但执行力绝对一流，立马接过江柒柒递过来的一个小纸包，出了门。 她径直来到了府中大厨房，颇有点做贼心虚地左顾右盼。 厨房的下人们都已经开始忙碌，因为今天几个主子要外出，需早点把早饭备好，以免误了主子们的事情。 相府里只有江柒柒和齐静瑶院里配了小厨房，江柒柒是因为太娇气，专门请了大厨为她一人服务，齐静瑶则是因为自己会做饭，偶尔需要用小厨房。 其他人，包括江焱，都是大厨房负责饮食。 小风躲在墙角偷摸听了半晌，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键信息。 负责汤膳的李大厨说：“这道牛肉羹是四爷的最爱，专门嘱咐做的，小心照看着，火候必须掌握好。” “是。” 小厮守在一旁，谨慎地回。 接着，大厨便外出了。 小风来到正门，轻咳一声走进来，来到小厮身边。 江柒柒身边的贴身奴婢，小厮自然认识，连忙恭敬地回：“小风姑娘，可是小姐有需要？” 小风点点头，“小厨房没有桂花粉了，你去帮我找点。” 小厮瞧了瞧自己面前的炉子，有点担忧。 “我帮你看着。” 小风自然地拿过小厮手中扇子，慢慢煽动。 厨房一个小厮跟小风的地位差距很大，不敢忤逆，连忙去寻了。 小风左右瞧了瞧，在无人注意时，拿出小纸包，快速把一些白色粉末抖落进去，然后胡乱搅合两下。 她动作快又轻柔，无人发现。 小厮很快送来桂花粉，小风拿了，连忙离开。 “小姐，成了。” 小风匆匆回屋，禀报给江柒柒。 江柒柒正在梳妆，闻言勾了勾唇角，“那就好。” 小风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姐，我闻着那药粉好像巴豆，你为什么要在四爷的吃食里下巴豆啊。” 小风日日跟在江柒柒身边，没发现江磊惹江柒柒生气呀。 月儿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有这样事？四爷今天不是也要去猎场吗？吃了巴豆那还能去？” 江柒柒扯了扯嘴角，就是让他别去！ 这次狩猎，楚璃也要去。 上次，楚璃在***府上闹了一通，把***气得半死，***怀恨在心，给楚璃布下陷阱，要给楚璃一个教训。 楚璃受困时，刚好碰到了江磊，二人联手突出困境。 期间，楚璃所展示出来的智慧和身手，让江磊倾心，从此爱上楚璃，不能自拔。 可以说江磊的悲剧，都源于对楚璃的爱。 也因为江磊的插手，让楚璃和裴玄逸的感情遭受了很多危机和考验，从而拖慢了全书剧情的发展。 为了江磊好，也为了楚璃和裴玄逸好，江柒柒才略施小计，想让江磊别去猎场。 江柒柒吐吐舌头，没回月儿和小风的疑惑。 月儿和小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 但江柒柒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是她们无法理解的，她们已经习惯了。 江柒柒最终还是选择了一身骑装，虽然原主在这方面丢过脸，但江柒柒对骑马很感兴趣。 尤其在这个时代，马是主要交通工具，会骑马和会开车一样的重要。 学会骑马，以后有个紧急情况，就能用上，不必像上次那样被小风带着，把她的五脏六腑差点颠出来。 “江柒柒！” 正要出门，院外传来一声怒吼。 江柒柒和月儿小风对视一眼，都听出这是江磊的声音。 糟糕，江磊来算账了！ 转瞬间，江磊就推门而入，气势汹汹地瞪着江柒柒，还凶狠地看了小风一眼。 “为何给我下药？” 江磊凌厉的话音劈头而下。 江柒柒头皮发麻，也忍不住瞪了小风两眼。 怎么办事的？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小风……她也不晓得。 “呵呵呵……别生气嘛。” 江柒柒露出讨好的笑，用软软的嗓音撒娇。 “给我一个理由！” 江磊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依然肃穆瞪着江柒柒。 江柒柒小心地问：“那，你吃了吗？” “当然没有！我要是吃了，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吗？” 那可是巴豆，神仙来了，也要住在茅厕里。 “啊？” 江柒柒满脸失落。 江磊眼睛瞪得溜圆，撸起袖子双手叉腰，“你还遗憾上了！我给你带了那么多礼物回来，你就这么对我的！你有没有把我当四哥！” 江磊是又气又委屈。 他发现这件事后，还以为府里出了什么坏人，没想到一查查到江柒柒头上。 简直气死他了！ 江柒柒虚虚地笑，连忙找借口： “我、我就是听说江湖上的人很厉害，一下子就能闻出毒药的味道，我就试一下嘛。” 这是江柒柒话本上看的，她原本是不信的，现在不得不信了。 “就因为这？” 江磊简直无语！ 那江柒柒手头要是有毒药，是不是今天下的就是毒药了？ 第158章 倒打一耙 江柒柒扑上去搂住江磊的胳膊摇啊摇，积极认错，“我知道错了，四哥别生我气。” “我当然生气，我要告诉大哥去。” 江磊是个钢铁直男，一点不为江柒柒的撒娇而动摇，转身就要去告状。 江柒柒连忙追上去。 “我的好四哥，我知道错了，不要告诉大哥！” 江焱可不是好哄的，势必要深究江柒柒给江磊下药的目的，不难想到江柒柒不愿意让江磊去猎场，从而联想出更多可能来。 江焱对江柒柒已经有所怀疑，江柒柒可不愿意火上浇油了。 奈何江磊这厮，不吃撒娇这套。 江柒柒跑得飞快，也追不上焦磊的步伐。 “哎呀！” 江柒柒扑倒在了地上。 身后跟着的青杨、月儿、小风眼睁睁看着江柒柒矫揉造作地蹲下，膝盖一软，扑在地上。 还特意撑着手，生怕弄脏衣服似的。 就……很假。 但她叫唤得很真，江磊一回头便看到江柒柒倒在地上，吃痛地皱起了眉头。 他吓了一跳，连忙跑回来，一边扶起江柒柒，一边担忧道：“怎么跑两步还能跌倒，有没有伤在哪里？” 江柒柒一把甩开江磊的手，吸着鼻子哽咽道：“你走那么快干嘛，害我摔倒了！我不去了，你去吧。” 如果犯错了怎么办？ 别慌，想办法把错推给对方。 说着，江柒柒就眼泪汪汪地往回走，伤心、委屈、落寞。 江磊心揪了起来，连忙追上去赔罪，“对不起，我这不是生气呢嘛，走得快了一点，不是故意的。” 江柒柒一把推开黏上来的江磊。 “你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胡闹给你下药，我活该摔倒，摔死了也跟你没有关系。你去告诉大哥吧，让大哥再来把我教训上一通，你满意了就好。” 这阴阳怪气的，直把江磊这个直肠子给绕懵了，一时真以为自己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我不告诉大哥就是了。” 江磊投降了。 “真的？” 江柒柒抬眸，眸里还凶巴巴的。 “真的！” 江磊失笑一声，这小祖宗闹起脾气来，最后被大哥教训的指不定是谁呢。 “那好吧，原谅你了，我们一起去找大哥。” 江柒柒小嘴一撇，雨过天晴。 江磊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江柒柒挽住江磊的胳膊，笑得十分得意。 江磊这叫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撒娇哄不好，那就只能给他脸色看了。 不过，这么看来，没法阻止江磊去猎场了。 还需另想办法才是。 来到府门处，江焱已经在马车上等候。 江柒柒上了车就扑过去，拿起江焱宽大的广袖左看右看，“大哥不打算骑马狩猎吗？” 他穿的是寻常的衣服。 “嗯。” 江焱轻轻点头。 江柒柒顺势搂住江焱的胳膊，枕在他肩头，然后告状，“刚刚四哥走得太快，我跟不上，都摔倒了。” 江磊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说好了不说的！ 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江焱顿时肃着眸子看向江磊，斥道：“毛手毛脚！” 然后变脸极快地翻看江柒柒的手和腿，柔声道：“可伤着了？” “没有。” 江柒柒“咯咯”直笑。 她只是突然记起原主记忆里，每每和这些哥哥们发生争执时，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他们的错，江焱会无条件偏向原主，训斥哥哥们。 果然！ 江磊也只是气呼呼地瞪着江柒柒，并没有说出江柒柒下药的事来反击。 真好啊！ 原主虽然没有父母，但在哥哥们的庇护下，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江磊瞧着江柒柒那无法无天的笑，和坏心眼得逞的嘚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上次跟二哥聊天，二哥说柒柒变了很多。 可他瞧着，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任性又嚣张的小丫头片子。 江焱也有同感，这一瞬间，她又觉得他的妹妹始终如一，并未变过。 有江柒柒在，车上热闹得很，很快就来到了皇宫外。 大家会在这里集合，等皇帝来了之后，一同前往猎场。 相府的马车太显眼，一进入人的视线范围，就引起了注目。 马车停在属于相府的位置，江焱并没有下去的意思，高傲地坐在马车中，等候起程。 江柒柒忍不住好奇，掀起一小片帘子，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向外张望。 “柒柒！” 林墨眼尖地捕捉到了江柒柒，小声地唤，给她招手。 江柒柒瞧见林墨也很是欣喜。 那次分别之后，她派人去向林墨打听林云溪的情况，但林墨去了学院，没得到消息。 没想到这次狩猎他也来了，那就好玩了。 江柒柒笑意盈盈，伸出小手也朝林墨挥了挥。 裴玄烨本来也高傲地待在马车上，等候起程，但他听到了牵心的名字，便掀起帘子看过去。 这一看，便让那双淡漠的眸子在一瞬间绽放出惊喜。 裴玄烨看到了江柒柒手腕间的镯子，是他送的那只。 他没想到江柒柒会戴出来，他的心竟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起来。 只是，看到江柒柒对林家那小子痴痴的笑，他又不高兴了，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不痛快。 周围人太多，江柒柒压根没有注意到裴玄烨的存在，她轻扫了一眼，发现大多数朝臣都带着夫人小姐下了车，站在宫门两侧等候恭迎皇帝。 像江焱这样等在车上的，大抵不多。 但这种外出娱乐的项目，规矩不严，只要你不怕有人背后嚼舌根，就可以不下去。 显然，江焱不怕。 裴玄烨也不怕…… “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一会儿，整齐划一的恭迎声响起。 江柒柒挺好奇这对帝后的，在书中他们也是关键人物。 然，宛如宫殿一般金灿灿的马车，阻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能看见的只有华贵。 前方身着铠甲的御林军，手持长枪，肃穆而威严。后方则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还有乐师们奏响庄严的乐曲，旗手们高举着大旗，随风飘扬，宛如一条巨龙蜿蜒前行。 没有多余的话，帝王的队伍在前方开路，所到之处，万民皆伏。 然后朝臣上车，按照礼部早就制定好的顺序，一一跟在队伍之后，前往猎场。 第159章 心疼大哥 到了猎场，下车了。 江家三人所引来的注目，比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不遑多让。 江焱，沉稳而深邃，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水。 江磊，肆意而张扬，像天边翱翔，自由的雄鹰。 江柒柒，娇俏可人，护在两位哥哥中间，如精心捧在手掌的明珠。 三人美得很相似，却各有各的风格，当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皇帝被抢了风头，却一点都不恼。 半开玩笑半命令道：“丞相还不到我身边来，风头都叫你抢去了。” 江焱垂眸，心思难测，但脚下终归还是听话，去了皇帝身边。 皇帝没有点江柒柒，但江柒柒就是厚着脸皮跟在江焱身边，还牵着他的手。 皇帝淡淡扫了江柒柒一眼，开口： “这丫头倒是长得更标致了，你也不说常带她来宫里走动，陪陪静姝。” 静姝是三公主，排行最小，很得皇帝喜爱。 只是静姝公主扫了江柒柒一眼，明显的不悦。 江柒柒以前顶撞过静姝公主，静姝公主一点都不喜欢江柒柒，所幸二人接触不多，没有更大的矛盾。 江焱淡漠而又恭敬地回：“柒柒顽劣，恐惊扰了宫中贵人。” 皇帝一边转身往会场走，一边笑说：“确实是个调皮的，我都听说了不少她的英勇事迹。” 江柒柒…… 老皇帝正如书中所言，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一般的皇帝，操劳国事，年纪轻轻，身体就垮了。 咱这位皇帝恰恰相反，国事那是爱咋咋的，有了江焱后更是全抛给江焱处理，他呢，每日沉迷养生与吃喝玩乐。 不对，主要是沉迷吃喝玩乐，养生只是为了更长久的吃喝玩乐。 皇帝做到他这个份上，那真是对得起自己，而负了全天下。 偏生老祖宗给力，往上数三代，都是明君，他挥霍半辈子了，这江山还撑着。 不过，也撑不了太久了。 皇后身着凤袍，面带笑容地跟在皇帝身边，步履婀娜，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但你若是细看，她眼波流转时，会有一丝藏不住狠辣流露出来。 这可不是善茬。 太子跟在皇帝皇后身边，乖巧得很，远不是平常见了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反而像是个乖宝宝。 瞧瞧，大家演技都挺好的。 还有众多的后妃皇子王爷站了一片，裴玄逸在其中，挺显眼的。 总归是男主，哪怕在韬光养晦，也是耀眼的存在。 倒是裴玄烨，不知去哪了，江柒柒都没瞧见人。 大抵出来也是招人晦气，受人白眼，便索性不来了？ 楚璃静静跟在队伍的最末尾。 别人都是拖家带口，唯她只有一个。 看起来，实在孤零零。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江柒柒，裴玄逸时不时偷瞄一下，想到楚璃亲人皆亡，无人陪伴，便心疼。 来到中心会场，先是举行了简单的开场仪式，祭祀神明。 之后，皇帝的御马便由侍卫牵到跟前。 狩猎分两场，第一场由皇帝亲自出马，几个亲近的皇子和朝臣可以陪同，主要就是陪皇帝玩。 等皇帝玩尽兴了，竞技才正式开始。 所有皇子、朝臣、武将、公子全部可以上场，凭本事猎杀。夺得三甲者，有银子拿，要是皇帝高兴，还可能有特殊的奖励，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所以，这第二场狩猎，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皇帝朝江焱看来，这才发现江焱穿了广袖衣袍，他有点不悦，“你不同孤一起吗？” 往年，江焱是要陪着的。 “前几日下雨，腿疾犯了，不能陪陛下了。”江焱说着也不管皇帝什么态度，转头嘱咐太子，“好好照顾陛下。” 太子也纳闷，父皇也太看重丞相了，干什么都要丞相陪着。 “我知道！” 皇帝虽面色不悦，但说不了什么，上了马儿，冲了出去。 江焱淡淡的，毫无表情，始终如一的淡漠。 皇帝不在了，太子也不在，朝臣便来巴结江焱。 江焱态度反而好了一些，不那么冷了，跟这些朝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待皇帝满载而归。 没错，一定会满载而归，毕竟那是极其要面子的虚伪帝王。 亲眼所见江焱的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忍让，不得不维持表面的恭敬，江柒柒真心疼啊。 皇后带着几个后妃去坐席上闲聊，女眷们也都跟了过去。 江柒柒也默默退出人群。 楚璃现下身份很敏感，她也不欲惹事，便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江柒柒轻轻靠过去，朝她眨巴眨巴眼。 楚璃露出一丝笑容，但开口是无奈的劝说，“很多人盯着我，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好。” 自从进入将军府，楚璃便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一团迷雾中。 她是将门之后，她的父亲和哥哥为国捐躯，她应该广受欢迎和怜惜。 然事实远非如此，越是有权有势的朝臣和世家，越是躲着她。 那些本来还想跟她来往的夫人们，也仿佛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开始疏远她。 这是不是代表着，很多人都知道将军府的灭门，是有蹊跷的。 她试图抽丝剥茧去追查那些盯着她的眼睛，但裴玄逸猜中了她的心思，让她不要有所动作，做好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姐。 她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想象。 好在，她利用师门的力量，派人去调查南疆战场父兄的死。 如今，只有等南疆的消息回来，再做打算，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查。 江柒柒呵呵一笑，不甚在意道：“怕什么，你是我师傅这件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江柒柒和楚璃的关系瞒不住。 那不如坦荡一点，遮遮掩掩，反让人生疑。 江柒柒的无脑任性也是出了名的，她和楚璃交往，并不会代表江焱的态度。 楚璃笑意加深，不管怎么说，江柒柒这份纯粹的真情让她感动。 换作旁人可能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便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远离楚璃。 “对了。” “这是我新设计的一条帕子，材质和图样都比较适合秋冬，你瞧瞧，合适的话，可以多做一点放店铺里。” 江柒柒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楚璃。 第160章 夺人所爱，不道德 楚璃眼睛一亮，手帕上没有任何图案雕饰，只有不同颜色的线条组合，线条有粗有细，颜色都偏浅，搭配十分舒服，简简单单又别具一格。 伸手接过时，楚璃眸子轻轻闪动了一下。 手帕是双层的，中间有东西。 “不错，想来销量会很好，我先拿着，做好了，再给你留两条。” 楚璃不动声色地收起帕子。 江柒柒没急着走，就坐在这儿跟楚璃闲聊着。 不一会儿，皇后点到了楚璃。 “楚家那小丫头呢，自从回来我还没见过呢。” 明明早就看见了，但必须问出来，装作自己没有在意。 众人闻言，纷纷来寻楚璃的身影。 楚璃连忙起身，去了前头。 皇后的眼神扫过江柒柒时，也是厌恶居多，半点没提江柒柒的名字，根本不把江柒柒放在眼里。 当初江焱强硬地退了太子的求娶，皇后面上挂不住。 她心里有气，不敢对江焱怎么样。 毕竟江焱势力大，很得皇帝看重，手上掌握了很大的权利，太子的未来也要仰仗江焱几分。 于是，这份讨厌就转嫁到了江柒柒身上。 皇后背地里也没少败坏江柒柒的名声，好像这样没娶到江柒柒，就成了太子的福分，而不是丢脸的事。 江柒柒也是叹了一声，这京城里真心喜欢原主的人，除了几位哥哥，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属于是人厌狗嫌了。 “皇后金安。” 楚璃在前行礼问安。 皇后淡淡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但她嘴上是要夸的，“确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颇有楚家二郎的风范。” “谢皇后夸奖。” 皇后含着笑点头。 “楚家的事实在令人难过不已，幸得老天垂怜，留下了你。” “我听说你武功也不错，那想必马术精湛，一会儿也去比一比，让我见识一下楚家二郎的风采，若是表现得好，有奖！” 皇后语气平淡，但威严不弱。 楚璃只能谢恩，“楚璃自当努力，不辜负皇后赞誉。” 随后，又闲话几句，楚璃便退了下去。 她没有回位置，而是带着丫鬟，往解手的地方去了。 无人的隐蔽处，楚璃快速撕开手帕，拿出江柒柒给她的纸条，上书： ***于猎场布置陷阱，欲取你性命。 楚璃瞳孔猛缩。 那么刚刚皇后提出让楚璃去狩猎，是刻意的，有预谋的！ 皇后在为***出头吗？ 也是，***和皇后的关系一向不错。 ***在楚璃手里吃瘪，受到了很多流言风语，名声一落千丈，她心里不服，去找皇后协商对付楚璃，这也正常。 只是让楚璃惊讶的是，皇后一出手，便要治她于死地。 这也太狠了！ 皇后这个人，楚璃不太了解，能查到的也多是皇后的英明善举。 唯一让她觉得皇后不一般的，就是裴玄逸和他母妃的态度，他俩提起皇后便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这些年在皇后手底下也是小心翼翼求生存。 加之今天这一举动，楚璃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位皇后。 她，绝非善类！ 用内功将纸条化为尘埃后，楚璃回到座位。 江柒柒已经走了，探头探脑地挤进公子哥们高谈阔论的圈子里。 江磊性子豪爽乐观，又常在江湖行走，见识新奇，所以好多人围着他，同他说话，好不热闹。 江柒柒好不容易挤到他身边，拉住他胳膊，“哥哥，你跟我来。” “干嘛？” “来嘛，我有悄悄话给你说。” 江柒柒拉着江磊往人群外走。 江柒柒的颜实在太夺目，配上这幅软萌的嗓音，直接让公子们心都化了，连忙让开路，哄笑着对江磊说：“快去快去，妹妹的悄悄话重要。” 江磊满眼无奈加宠溺，被江柒柒拉着来到无人处。 江柒柒示意他往前方看。 “瞧见那个红色骑装的姑娘了吗？最边上的。” “瞧见了。” 江磊有些纳闷，他不认识。 江柒柒观察着江磊的神色，发现他对楚璃的容颜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艳之色。 这很好，说明江磊爱上楚璃，不是因为样貌，而是惊艳于楚璃的睿智和身手。 那就好办了。 江柒柒介绍道：“她是我师傅，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道理，她会些武功，刚刚皇后让她也去狩猎，我担心她，你若是见到她了，要帮我照顾着一点。” 江磊听到楚璃会武功，眸中升起了一些兴趣。 世家的女子多以贤良淑德，温婉懂事为榜样，很少舞刀弄枪。 江柒柒连忙又道：“再看那边，九皇子裴玄逸，你应该是认识的。” 江磊糊里糊涂，跟着点头。 江柒柒露出一抹笑，吐露道：“九皇子和师傅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奈何朝中局势复杂，他们还不能向外表露心意，你要是看见他俩在一起，就别去了，免得打扰了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相处。” 江磊皱着眉头看江柒柒。 人家有心仪之人，还让他来照顾。 他看起来很闲吗？管这些破事。 江柒柒呵呵笑，她怎么嘱咐的不重要，江磊想不想照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给江磊传递两个消息。 第一，有楚璃这个人，楚璃会武功。 给他打个预防针，别看到楚璃刚一施展武功，就被惊艳了，就起了爱慕之心。 第二，楚璃有对象。 人家再好，那也是有对象的人，帮忙可以，相处可以，别爱上。夺人所爱，可不道德。 书中，楚璃和裴玄逸兜兜转转，很久才明白了各自心意，所以给了江磊同样的竞争权利。 那么现在，提前知道楚璃心有所属，江磊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容易倾心了？ 再加上楚璃已经知道了陷阱的存在，未必会受困，江磊哪怕恰好出现了，情况也不会太过危险，二人不需要同生死。 那么，那份一见倾心的惊艳，就会弱很多，就不会执着了吧…… 这种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的心态和思想，是江柒柒最擅长的。 江柒柒戳了戳江磊，“知道了吗？” 江磊不悦地皱起眉头，“我要狩猎，我要拿第一，我哪管得了她呀。” “拿什么第一，你看太子那势在必得的样子，你拿什么第一！”江柒柒恨铁不成钢地小拳拳捶江磊。 江磊…… 就真的很讨厌这种权势的压制！ “那我拿第二总行吧！” 江柒柒扶额，江磊这种满脑子输赢的钢铁直男是怎么爱上楚璃还不能自拔的？ 第161章 追女孩的正确姿势 “你开心就好。” 江柒柒无语离开。 要紧事处理得差不多，江柒柒寻了个安静的座儿，独美。 今天贵人多，小姐们夫人们各有各的目的，也不往江柒柒跟前凑了，清净。 裴玄烨估摸着皇帝狩猎快回来了，他不能一直在车上躲着，便下了车，朝会场而来。 仅是一眼，他便看见了后排空座上的江柒柒，小小一团坐在桌前，捧着一杯热茶轻抿，灵动的眼眸滴溜溜转，时而看看这儿时而看看那儿，倒是悠闲自在。 皓白的手腕上剔透的镯子很衬她，仿佛只有她这样的绝色才配得上如此纯净无暇的透白。 挺想过去跟她说说话的。 上次让她考虑，也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 她带了镯子，是不是意味着…… 裴玄烨敛下眼眸，他是不能光明正大坐到她身边去的。 裴玄烨胆敢跟相府沾一点边，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突然，一道身影小跑到江柒柒身边。 林墨一身枫叶似的黄加绿配色骑马装，腰带紧束腰身，显得意气风发。黑发如瀑，高高竖起，一抹红发带随着清风飘动，精气神十足，宛如画中走出来的明媚少年郎。 “柒柒，我来了。” 林墨朗声，他跟着林夫人和太傅认了好大一圈人，终于脱身，便急不可耐地来寻江柒柒。 江柒柒仰头，看到少年背着日光而立，金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朦胧而耀眼，仿佛二次元的世界中走来。他黑亮的眼眸散发着犹如阳光般耀眼的光芒，仿佛被星辰点缀，藏了无尽的温柔与欢喜。 江柒柒笑颜如花绽放，小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 “快坐。” 林墨听话地坐下来，多了几分羞涩。 “云溪如何了？” 江柒柒还在牵心林云溪。 林墨无奈一笑，“就、还好吧。” 那就是不太好了。 江柒柒歪头苦恼地哼哼，“这可怎么办呀？” 只能说林云溪太懵懂无知，不谙世事，所以很难讲得通道理。 林墨连忙安慰，“无妨的，让她缓些日子就好了，你千万别自责。” 江柒柒点点头，她该做的都做了，只能靠林云溪自己去释怀。 林墨这会儿脑子里可没有妹妹，他盯着江柒柒，觉得江柒柒实在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柒柒想骑马吗？” “想，但我不会骑。” “那一会儿我教你。”林墨兴致勃勃地说。 江柒柒哪里不懂少年的心思，笑意浮上嘴角，“大家都去狩猎，你陪了我，可去不了了，更拿不到名次了。” “那有什么关系！” 林墨不假思索地回，他本来时间就少，好不容易见到了江柒柒，当然要陪着她，才不去狩猎呢。 瞧瞧，这才是追女孩的正确姿势嘛！ 江柒柒抿唇一笑，怪羞涩的。 “那好，就拜托阿墨了。” 阿墨？ 林墨一惊，随即眼里的惊喜如烟花般瞬间炸开。 只有父母亲人会这样喊他，这是最亲近的称呼。 那是不是说明，在柒柒心里，他已经成为亲近的人。 裴玄烨看着前头一双背影，那亲密的低语，流动的暧昧，让他不自觉抿紧唇角，一股酸涩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江柒柒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有所察觉般回头，就看到了裴玄烨黑压压地坐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心口一缩。 奶奶的，怪不得如芒在背！ 裴玄烨左侧脸颊微微抽动，给了江柒柒一抹意味深长，饱含不满的笑。 江柒柒！！ 不是和解了吗？ 怎么还笑得这么邪气四溢，怪让人害怕的。 林墨跟着回头，便对上裴玄烨面色不善的目光，不禁想起***府那日裴玄烨出身营救江柒柒，然后把江柒柒扑倒在地的场景。 难道裴玄烨喜欢柒柒？ 林墨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去看江柒柒的神情。 却看到江柒柒的表情称得上凶狠，白了裴玄烨一眼后，收回了眼神。 这模样，分明对裴玄烨无意。 林墨松了口气，继续跟江柒柒说笑。 裴玄烨…… 心里更难受了。 林云溪和林墨一般无二，是个盯柒狂魔。 早在林墨奔向江柒柒时，就注视着这边。 她看着江柒柒做可爱的表情，笑得很甜，连瞪人都有一股骄蛮灵动的美。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孩子。 林云溪几乎无法从江柒柒身上找到半点磊哥哥的影子，更是完全无法把谦谦有礼、勇敢智慧的磊哥哥和眼前这个可可爱爱的江柒柒联系在一起。 她好想扑过去，抓住江柒柒的肩膀，让她说出磊哥哥到底去哪了？让她把磊哥哥还回来！ 林云溪如此想着，倒也没有真的冲上去。 她知道，那样大家一定会认为她疯了！ 皇帝终于回来了，满载而归。 众人上去各种庆贺，恭维，直把老皇帝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皇帝高兴，坐到龙位上，下令上酒上膳。 已经午时了，等吃了午膳，才会开始下午场的自由狩猎。 所有人入座。 许是人太多，又或是场合比较自由，没有安排座位的归属，大家根据自己的地位挑选合适自己的位置。 大多数人都会尽力争一争好位置，只要你有胆子坐下，别人总不好赶你起来。 少数人则有自己的衡量。 比如楚璃，坐在了很不起眼的位置。 比如裴玄逸，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 比如裴玄烨，坐在了边缘最空旷的地方，倒不是他挑了个空旷的地儿，而是别人都躲着他坐，所以他那儿最空。 妥妥没娘，爹还不爱的娃嘛。 就算平日里私下跟他有接触的人，场面上也都躲着他。 怪心酸的。 江柒柒直接寻到江焱身边，脆生生地说： “大哥，我要跟你坐。” 江焱宠溺一笑，给江柒柒让了座位。 长桌本就是二人坐，只不过江焱这样的地位，没人敢来同座。 江柒柒除外。 第162章 江柒柒，真是好命! 江柒柒直接坐在了皇帝下首的第一座位，和对面***一个位置，也属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皇后略带不满道：“瞧瞧，真是宠得不成样子了，丞相也太骄纵她了。” 江焱轻轻抬眸，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江柒柒宠溺一笑。 无声胜有声啊，那模样分明在表示，我家中妹妹我宠着怎么了？你管不着。 皇后连句回话都没得到，顿时变了脸色。 但江焱这一笑，那可真是桃花盛开都比不上的美，迷了不少人的眼。 皇帝收回隐晦的目光，赶忙出声打圆场，“你又不是不知道，柒柒是丞相的眼珠子。” 当初要不是有江柒柒这个软肋在，皇帝怎么能让江焱屈服呢？ 所以皇帝瞧着江柒柒挺顺眼的，只要江柒柒存在一日，江焱就是个可以被掌控的人，反之……不敢想象。 众人在皇帝话落后哄笑起来，附和着说丞相宠妹的名声，全京城都知道的。 江柒柒第一次跟江焱出来参加聚会，深切地感受到了江焱权利带来的荣耀。 怪不得原主嚣张呢。 换谁都嚣张！ 当然，也有人被这一幕酸得眼睛都红了。 比如荣华郡主。 荣华被瓦片砸中，头上磕了个坑，现在都还没好。 好在头发遮盖住了，否则都不敢出来见人。 她知道这是江柒柒的报复，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看着江柒柒春风得意，恨意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想要把江柒柒淹死。 昌和郡主这次没来，大概是呛月花粉引起的红疹还没消下去，见不了人。 没来也好，否则怕是要嫉妒得心肝都碎了。 静姝公主，盯着江柒柒的眼神也是不善。 她情窦初开，就是因为遇见了江焱，她自诩高贵，却从没见过江焱那么好看的男子，从没有见过江焱那么冷淡如冰山的男子，也没有见过江焱那么深邃莫测的男子。 午夜梦回，她的脑海里都全是江焱的样子。 哪怕江焱年长她许多，她也义无反顾想要嫁给江焱，去父皇面前请求赐婚。 然，那一天，父皇对她说，她日后是要和亲的，不可能嫁给江焱。 她如遭雷劈，她以为她足够受父皇宠爱，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夫君。 她哭她恼，却第一次发现，她的父皇是那么冷漠。 而现在，看着江柒柒轻易获得江焱的呵护，她的心痛得快要死去。 江柒柒，真是好命！ 明明蠢笨如猪，却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宠爱，如何不令人生厌呢！ 午膳比较简单，因为重头戏还没有开始，大家一边吃，一边讨论，谁会夺得本次狩猎的桂冠。 “太子骁勇善战，又上过战场，必是本次魁首。” 刘太尉赞赏又期待地看向太子。 太子谦虚一笑，“刘太尉过奖了，我日日忙于朝政，缺少锻炼，哪里比得上我朝骁勇的将军和儿郎？” “太子谦虚了，你平定南疆的神勇让我等钦佩不已，此次魁首非太子莫属。” 说话的一位将军。 提起南疆的战事，众人都颇有感触。 南疆蛮夷十分难缠，楚老将军驻守南疆十年，大大小小战争无数次，战绩显赫，但也始终无法收复南疆。 可没想到太子去了，短短数月，便将南疆拿下，把蛮夷逼退十城！ 听说战争非常激烈，楚老将军和其子也都命丧黄泉，蛮夷甚至心怀怨恨，派了细作潜入京城，将楚家满门屠杀。 说起这些，总归令人唏嘘，但比起十座城池，楚家也算死得其所了。 太子功在千秋啊！ 当然，大家议论归议论，没人提楚家的死，都在歌颂太子的功绩。 裴玄逸担忧地望向楚璃，果然看到她面色发白。 楚璃眉目深皱着，袖子里的拳头竟攥着。 在众人对太子的歌功颂德中，她突然意识到，楚家的死，最大受益者是太子！ 如果父亲兄长能顺利回京，那么这份收复南疆的功绩楚家父兄至少占一半。 而现在，太子成为了唯一获益方。 并且，因为江柒柒给的那份账单，楚璃现在怀疑这十座城池的收复有很大猫腻！ 或许，父兄的死…… 楚璃不敢随意猜测，因为太子的势力太大了。 但，她忍不住，她根本忍不住自己的思绪。 有些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全部涌入脑海。 ***府那日，太子对她就有敌意，起初她以为是因为***，现在却觉得不单单是因为***。 还有皇后，为什么出手就要置她于死地呢？仅仅是为***出头吗？ 可怕的念头，盘旋在楚璃的心头，让她彻底慌了，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凝重而恐惧的表情。 裴玄逸越看越不对劲，生怕楚璃表露太多，被人注意到，他连忙出声，将矛头影响自己。 “三哥的骑术精湛，今日可要好好教教弟弟。”他出声。 太子排行老三，裴玄逸说的正是太子。 太子扭头看裴玄逸，眼眸微微眯了眯，他又冒头，真是惹人生厌。 “九弟说的什么话，你的骑术也不赖，一会儿我们好好比比！” 裴玄逸笑笑，算是应承下来。 贤妃被裴玄逸这一举动惊着了，眸光里带了几分不解，这孩子怎么又擅自出头，他难道不知道太子盯他很久了吗？还敢送上去！ 皇后最后为太子造势，这次狩猎必要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在猎场内，就是想给裴玄逸一点教训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楚璃这下也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担忧地看向裴玄逸。 裴玄逸倒是还好，依然不慌，稳如老狗。 不愧是男主！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很牛！ 有了皇子相争，众人逐渐消声。 这种事太敏感，说什么都有可能踩坑。 皇帝倒是泰然，呵呵一笑，“都别让着太子，狩猎嘛，就要你争我夺才有意思，获得魁首者，我另有奖赏！” 此话一说，蠢蠢欲动者更多了。 毕竟，皇帝有十一位皇子，有野心的可不止裴玄逸和裴玄烨，想要加官进爵，得到皇帝看重的将士也不少。 江柒柒默默挑眉。 呦吼，矛盾竟然增多了，比书中所写更有意思了呢！ 第163章 赤裸裸的侮辱 饭吃了一半，少年们将军们都以蠢蠢欲动。 没有带自己的良驹前来者，已经先起身，去挑选心意的骏马。 侍卫也将太子的汗血宝马“战魂”牵了过来，此马珍贵非常，随太子上过战场，单看那双炯炯有神、充满凶性的眼，便于寻常马儿不同。 太子也坐不住了，眼中满是跃跃欲试，来到战魂之前，骄傲地爱抚他的宝马。 太子都起来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耽搁，连忙都准备起来。 裴玄逸乖顺地跟在太子身上，接过近卫递来的缰绳。 这是近卫临时为裴玄逸在马棚挑选的马，与太子的汗血宝马，没法比。 皇子们之间地位的差距，一目了然。 太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皇帝看重，皇后嫡出，战功赫赫，地位和风头无人能出其右。 在太子的光辉下，其他皇子都黯然失色了。 小姐们看向太子的目光也是满满的仰慕，纵然太子容颜比之其他皇子略逊，但他顶尖的权势足以掩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瑕疵。 太子虽然妾室良多，但还没有定下太子妃的人选。 如何不令小姐们趋之若鹜呢？ “太子加油！” 一个大胆的小姐，竟不顾矜持，喊出声来。 太子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朝她勾唇，露出一个高贵又玩味的笑。 那小姐顿时垂下眼眸，羞红了脸。 但不管怎么说，她吸引了太子的注意力，甚至引起了太子的一些兴趣，朝着太子妃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其他小姐暗暗后悔，没有抛开矜持，抢先去吸引太子的注意力。 感受到这些女子的爱意，太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自豪地想：这全天下的女子都该仰慕他，都该是他的，他挑剩下了，才轮得到其他男子。 这么想着，太子的目光便不禁去寻江柒柒。 他觉得他一定能在江柒柒脸上看到爱慕或者后悔之类的情绪。 然，江柒柒压根没有看他，而是拿着一个破糕点使劲往江焱手里塞，好像还在说：“大哥，这个好吃，你吃。” 就……无语！ 愚蠢而无知的女人！ 太子知道江柒柒的想法一向异于常人，就像江柒柒之前喜欢那个庸庸碌碌的林清墨一样。 所以，不是他的问题，是江柒柒愚蠢，看不到他的厉害之处。 再者，太子又把目光移向了裴玄烨。 这个杂种，别的本事没有，却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江家的子女都好看，所以江柒柒也喜欢好看的。 太子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江柒柒和一些小姑娘向裴玄烨投去惊艳的目光。 “七弟怎么还坐着？一起啊。” 随着太子的话音，被遗忘着的裴玄烨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 裴玄烨懒懒地起身，自嘲般笑了笑，“皇兄，我不会骑马射箭的。” 太子恍然，“哦，我忘了，你自幼在庙里赎罪，没学这些本事，那就多吃点，多喝点。” 赤裸裸的侮辱。 太子声音不高，前排的皇帝和江柒柒等人都没听见。 周围的大多数人当做没听出太子话里的嘲讽，少数几个顺着太子向裴玄烨投去鄙夷的目光。 裴玄烨垂着头，眼眸中的暗光无人发现。 “多谢皇兄关心。” 心中窝囊，语气却是恭敬的。 太子冷笑一声，就这种男人也配得到喜欢吗？他保护得了自己的女人吗？ “烨哥哥。” 突然，一个小姑娘跑到了裴玄烨的身边，心疼地看着裴玄烨，怒视太子。 太子……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不是七弟的小表妹吗？也长大了，成个小美人了。”太子赤裸裸的目光把方灵儿从头扫到尾。 江柒柒看似没心没肺，吃得开心，实则一双鹰眼观察着众人，什么都没放过。 太子这边和裴玄烨的交锋，她早发现了。 这个方灵儿，江柒柒记得。 之前裴玄烨就是为了她，和江柒柒抢镯子。 因为裴玄烨对方灵儿的迁就，江柒柒还特地回去调查了一下。 原来这个方灵儿是裴玄烨的表妹。 表妹这样的关系，对一般人来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对裴玄烨而言，却是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裴玄烨的母亲柳如锦，是陛下的发妻，如今的皇后不过是继后。 裴玄烨才是唯一嫡出的皇子。 然，柳家谋逆，判了满门抄斩，柳如锦被废打入冷宫，没几年就死了。 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当时嫁给了礼部尚书的柳二小姐。 方灵儿正是柳家二小姐唯一的女儿。 所以裴玄烨对方灵儿很照顾。 方灵儿对裴玄烨的爱意，也有目共睹，太明显了。 她时刻关注着裴玄烨，看到裴玄烨受太子侮辱，便忍不住上去维护。 看似很勇，实在只会添乱。 裴玄烨瞪了方灵儿一眼，“快回去！” 方灵儿母亲柳氏不在座位上，否则也不会让方灵儿出这个头。 方灵儿不懂，握着裴玄烨的胳膊，眼泪汪汪，不懂裴玄烨为何训她，她明明是想帮忙。 太子呵呵一声，“七弟这是干什么？怎么能对表妹如此无礼？” 方灵儿瞪了太子一眼，她讨厌太子的阴阳怪气，让她很不舒服。 裴玄烨一把将方灵儿推到身后去，“皇兄见谅，小姑娘没出过门，什么都不懂。” 太子眯着眼睛，没再说什么，因为狩猎要开始了，皇帝皇后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太子朝皇帝皇后扬起一抹必胜的笑，然后翻身上马。 “狩猎开始！” 随着武官一声令下，大批人马冲入林中。 裴玄烨落回座位，瞪了方灵儿一眼，“回去！” 方灵儿皱着眉头，委屈极了，看见她娘亲回到座位，气呼呼地跑了回去。 柳夫人柳如惠瞧着方灵儿从裴玄烨的座位上回来，顿时把心提了起来。 “你去他那儿干什么了？” “太子欺负烨哥哥，我……” “胡闹！” 柳夫人压着嗓子怒斥。 这么多人在场，皇后的眼睛紧盯着，她怎么敢去找裴玄烨，还是在太子面前！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但柳如惠失去了那么多亲人，怎么会不懂？ 第164章 林墨有觉悟 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对柳家的人深恶痛绝！恨不得跟柳家一切相关的人，都死！ 她们苟活着，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但凡让皇后不舒服了，就可能要迎来灭顶之灾！ 尤其烨儿，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她这个傻女儿是怎么敢上去添乱的！ 方灵儿泪眼婆娑，烨哥哥训她，娘亲也训她，她做错什么了？ 她喜欢烨哥哥，她想去找烨哥哥，这有什么错？ 为什么非拦着她？ 柳家谋逆被满门抄斩，方灵儿当然知道，但她是尚书之女，烨哥哥也被恩准回京，过往的罪孽都赎清了，为什么还有如此担惊受怕？ 小小的姑娘，根本不懂人心险恶。 有些人恨你，想让你死，是不需要理由的，不需要被认可的。 人走了大半，皇帝也面露疲倦，起身道：“我去歇会，你们该玩玩，该喝喝。” 皇后也连忙起身，“臣妾陪您。” 皇帝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还有朝中的事务要跟丞相相商。” 话罢，看了江焱一眼。 江焱只好起身。 皇后只好落回座位。 江柒柒磨了磨后槽牙。 狗皇帝，整天惦记着她家哥哥！ 江柒柒有点忍不了了，好想杀了这个狗皇帝！ 江焱摸了摸江柒柒的头，“不要乱跑，想去骑马的话，青杨和小风都跟着你。” 江柒柒嘟嘟嘴巴，窝囊地嗯了一声。 以她现在的实力，显然弄不死狗皇帝。 且，如今太子势力鼎盛，裴玄逸没成长起来，狗皇帝要是死了，必然是太子登基，皇后一族一手遮天。 那就更完蛋了，谁的未来都看不清了。 “柒柒。” 林墨偷偷摸上来，戳了戳江柒柒的肩膀。 江柒柒回头，看到林墨给她指了指马场的位置。 眼看这边就剩一些夫人小姐闲谈，江柒柒也没有留下的必要，跟着林墨离开。 会场的隔壁是圈起来的跑马场，专门为了试马和学马准备的。 “我们先去给你挑马。”林墨兴致高昂。 “哦。” 江柒柒的眼神忍不住往皇帝的帐子飘，显得兴致不高。 “怎么了？你看起来不高兴。”林墨担忧地问。 江柒柒确实不高兴。 她发现很多事亲眼所见，和书中所知，是不一样的。 之前，她没有看到皇帝对江焱的觊觎，也没有看到江焱压抑情绪对皇帝不得不的恭敬。 所以，她的心态很好，理智地思考一步步的部署。 然而，现在，她却很难受。 按照书中剧情的发展，搞死老皇帝还需要几年时间。 这几年里，江焱要遭受的痛苦，怎么办？ 就让江焱受着吗？ 江柒柒感到了一丝缠绕在心口，挥之不去的心痛。 “柒柒，你看起来很难过。”林墨俯下身，注视着江柒柒。 江柒柒眨了眨眼，掩去那一抹伤怀，勾起唇角，“没事，我们去挑马吧。” 林墨带着不解地点头。 二人来到马厩，看到荣华也在旁边，身边还跟了许多小姐陪着。 其中有不少江柒柒都认识，以前也常巴结江柒柒，后来江柒柒少与人交往，偶尔见了也很冷淡，便疏远了。 荣华瞧了一眼林墨，眼里透出几分鄙夷，嘴上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咱们京城第一美人呢，身边永远不缺男人。” 小姐们听出了荣华话里隐晦的诋毁，拿着小手绢抵在唇边偷笑。 林墨眉目一皱，“荣华郡主，你身为***府的千金，一言一行当得体，不该说这种粗俗之语。” “还有你们，都是各家族尊贵的小姐，怎可露出如此嘲笑别人的刻薄之态。” 林墨不是为了给江柒柒出头，语气一点都不凌厉，而是谆谆善诱，很认真地指出对方的不是，有规劝之意。 江柒柒嘴巴一抿，想笑又不敢笑。 有时候天真是对付刻薄最好的利器。 荣华郡主也愣了一下，颇有些无语。 不愧是太傅家的公子，行事作风跟那动辄就要板起脸来教训旁人规矩的太傅，如出一辙。 偏生，他说的都是书上写的，朝纲规定的。 你挑不出理来。 荣华气得剜了林墨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江柒柒呢！” 林墨更觉荣华无礼，“其一，不管你说的是谁，都不应该如此诋毁。其二，柒柒是我朋友，你说她的不好，我必然要为她争一争对错。且，你所言柒柒身边不缺男人有歧义，不属实，论到陛下面前，也是你的错。” 荣华…… 林墨站在江柒柒身前，身板挺直，正义凛然地瞪着荣华，又道： “你应该跟柒柒道歉，请求柒柒的原谅。” “我是郡主，让我跟她道歉，你在做梦吧。”荣华气得够呛。 林墨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是郡主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也要道歉。” 林墨从头到尾，没有激烈的表达，都是温声细语的教诲。 江柒柒都有一种看见了小学老师教训顽劣同学的既视感。 荣华吵又吵不起来，说又说不过，气得一跺脚，走了！ 林墨立马回头，板着的脸一秒转为挤眉弄眼，咧嘴道：“你没生气吧，她被我气走了！” 江柒柒“扑哧”一笑。 “你故意的？” 林墨羞涩地抿了抿唇，“嗯，她那种跋扈的女子，自认为比你地位高，便可以欺负你，你说什么她都不会服，你要是跟她吵得厉害，她还可能倒打一耙，治你一个不敬之罪。但我不一样，我是男子，她就算吃瘪，也大概率不会记恨我的。” 江柒柒眼睛一亮，没想到林墨会有这样的觉悟。 没错，这个以男子为尊的年代，女子对男子有天生的敬畏之心，哪怕心中不喜，也不敢抱有怨恨之心。 尤其林墨是太傅之子，未来可期，荣华就更不敢随便欺辱了。 林墨不仅能看得开这一点，还愿意冲在前头，替江柒柒挡住麻烦，在这个时代很难得了。 林墨又朝江柒柒眨了眨眼，狡黠道： “再说，我有分寸的，上次***寿宴上，我对荣华郡主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我也看出来，她们这些人，你越是去吵去争，她们越是会揪住你的错处不放。但你要是用天真的姿态，拿大道理跟她辩驳，不给她错处抓，她便拿你没法子了。就想你那次对她们那样。” 第165章 撞马 ***宴会上，江柒柒一顿装傻充愣，天真无邪的表现，帮了楚璃大忙。 林墨全看在眼里。 那时，他就想说几句，帮帮江柒柒。 奈何，母亲在，不愿意惹事，死死瞪他。 江柒柒真的挺意外，原以为林墨就是个单纯的美好少年，没想到他很聪慧，也很勇敢。 待他学业有成，入仕历练后，定会有所成就！ 江柒柒露齿一笑，给林墨竖起一个大拇指。 点赞！ 江柒柒对骑马一窍不通，最后还是林墨帮她选择了一匹体型较小，性情温顺的马儿。 然后，二人来到马场。 林墨仔细检查了一遍马儿的状态，确保马具合适且牢固。 “来我这边上马，不要站在马儿的后方，左手拉缰绳，右手扶着马鞍，左脚放马镫上，用力踩稳。” 林墨一步一步教江柒柒上马。 江柒柒力量不够，林墨便轻轻托着她的腰，将她送到马上。 紧接着便安慰她：“没事，你还不敢使劲，多练几次就好了。” 江柒柒柔柔一笑，为林墨的贴心感到暖暖的。 确实是林墨说的那样，江柒柒心虚，使劲拉着马鞍时，总感觉马儿会承受不住侧方的重量，倒下来。 林墨继续给江柒柒讲解骑马的要领，一边讲一边带着马儿缓缓往前。 江柒柒学习能力是很强的，加上林墨的通俗易懂又极其详细的讲解下，很快上手。 林墨放手后，江柒柒自己也能驾着马儿溜达，只是还不敢跑起来。 “没事的，你大胆跑，我会跟着你。” 林墨鼓励道。 江柒柒并没有听话去跑，而是将目光前移，放到场中央尽情跑马的荣华郡主身上。 荣华郡主也时不时地朝江柒柒看过来，然后嘲讽地冲她一笑。 仿佛在说：废物，连马都不敢骑！ “你说，荣华会不会骑马撞我？”江柒柒突然问林墨。 林墨眸子一肃，立刻警惕地盯向荣华。 他倒是不觉得荣华有这么大的胆子。 江焱的地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焱对江柒柒的宠爱大家也有目共睹，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江柒柒动手。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墨认真地说，像发誓一样。 江柒柒真的会被纯情少年毫无保留的真心狠狠触动。 她扬起一抹微笑，眉眼像花一样绽放，比阳光更璀璨，更耀眼。 “我信你。” 林墨仰视着江柒柒，只觉得心都跌在江柒柒的笑眼中，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江柒柒不是信口胡诌的，书中荣华便撞了原主。 原主摔过马，本不欲骑马，荣华和几个小姐嘲笑她是缩头乌龟，摔了一次就再也不敢碰了，就这样懦弱的性子，做什么都不成事，日后谁要是娶了她，怕是家宅乱成一团，她就只会哭哭鼻子。 原主哪能忍，当即表示，她一定能学会。 骑马并不难，原主很快驾着马儿跑起来，然后荣华迎面撞了过来。 原主受到冲击，心里一慌，直接松了手中缰绳，从马上摔落。 这还不是重点，原主看出荣华是故意的，气极，哭着去找江焱，要让江焱替她狠狠惩罚荣华。 荣华早就换了一副面孔，委屈地表示，是原主不会骑马才刚好和她撞上，这是意外，怎能怪她。 可原主坚称荣华是故意的，非要江焱替她出头。 然，没有证据的事，皇帝也不能随意处置任何人啊，闹到最后，原主名声尽失，落了个胡搅蛮缠的下场。 连江焱都对原主这个妹妹心累，他可以有一万种方式为原主出头，在事后给荣华教训，唯独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越过皇帝皇后***，随意给荣华定罪。 可原主不懂，十分任性地，要让荣华当场好看。 最终，连累江焱，不光彩地收场。 江柒柒坐好，拽了拽缰绳，重新跑起来。 她的速度比起荣华不算快，但依然令她心惊胆战，耳边的风变得猛烈，呼呼刮过，心跳随着颠簸陡然加快，像有一只战鼓在胸腔擂动，每一下都带着紧张与兴奋交织的韵律。 林墨退到了内圈，这样才能更好地跟上江柒柒的速度，眼睛紧紧追随着江柒柒。 她一身如火的红装，在阳光下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身姿挺拔而婀娜，青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白皙的面容上眸子明亮而有神，透着自信和果敢，嘴角微微上扬，灵动且不羁。 简直动人心魄。 所有人被这一幕吸引。 不止是马上女子的风姿，还因为男子那双热烈注视着女子的双眸。 天地的色彩都仿佛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风也在为他们喝彩。 荣华盯着这一幕，心里的怒火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所有的男子都去狩猎了，可偏生江柒柒还有如此优秀的男人甘愿放弃自己的荣耀守候在她的身边。 林墨那双只容得下江柒柒的眼睛，真的好生刺眼啊！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江柒柒这种女子？ 单凭一张脸，就令所有男人为之神魂颠倒，前仆后继地爱她护她！ 她怎配！ 荣华手中的缰绳越攥越紧，夹着马儿的腿也越收越紧，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朝着江柒柒狂奔而去。 林墨被江柒柒提醒过，所以没有傻乎乎地完全把一颗心都投入对江柒柒的痴迷中，当荣华的马儿越来越快，且方向脱离她应有的轨迹时，他便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朝江柒柒冲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荣华的马就要撞向了江柒柒的马。 林墨翻身上了江柒柒的马，在最后一刻，抱住江柒柒，抢过江柒柒手中的缰绳，猛地一拉。 马儿仰天长嘶，前蹄朝天，刚刚好躲开荣华的撞击。 江柒柒整个人往后倒，几乎要飞出去，但林墨的臂膀紧紧揽住她的腰，把她又牢牢地按在了马鞍上。 而荣华的马因为速度太快，撞上了围栏。 围栏不堪一击，马直接冲了出去，但因为有绳子在围栏中间拦着，马儿脚下被绊，双腿一屈，扑倒在地。 荣华经不住冲击，直接被甩出去两三丈远。 第166章 戏精转世 惊呼声此起彼伏，无数人跑到荣华身边，还有人连忙去喊***。 江柒柒的马落回地面后，江柒柒的心还在狂跳。 她有准备的。 就算林墨来不及救他，还有青杨。 以青杨的身手，不至于让江柒柒受伤。 但她还是受到了惊吓，这太刺激了。 她捂着“咚咚咚”的心口，撇了一眼被众人围住的荣华，看起来不太妙。 一抹危险而得意的笑从江柒柒嘴角闪过。 她本可以不骑马，躲开这次灾难。 但是荣华两次出手，都有取江柒柒性命的意思，江柒柒如何能放任她一直存在呢？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hellokitty。 江柒柒苦苦周旋，不过是为活着，那么胆敢觊觎她性命的人，就要接受被狠狠反噬的后果！ “柒柒，你没事吧？” 林墨搂着江柒柒，满脸担忧。 江柒柒抬起脸庞，惊恐还未退去，她红唇一撇，抽抽鼻子，软声道：“害怕。” 林墨心疼坏了，连忙将江柒柒带下马。 紧张地安抚：“不怕，已经没事了。” 江柒柒乖乖巧巧地点头，却还是抱着自己，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 ***那边离得不远，听闻侍卫禀报***摔下马，忙不迭地跑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荣华郡主如一片破败的枫叶躺在地上，四肢无力地舒展着，脑袋耷拉着，血和灰搅合起来糊了一脸，眼睛也紧闭着，看起来了无生息。 ***瞬间脸色煞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嘴唇颤抖着，发出绝望的呼喊，踉跄着扑到荣华郡主面前。 “荣儿！” “荣儿！” 荣华郡主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忍着满身的痛苦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向母亲求救，没有露出害怕，而是伸出手指指向江柒柒的方向，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江、江、柒、柒……” 只喊出江柒柒的名字，她便失去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太医也终于赶来了，连忙为荣华郡主诊治。 “情况很危险！很复杂！” 大夫轻轻一号脉，便这么说，连忙嘱咐侍卫，好生把荣华抬回房间，他还需要慢慢检查，才能确认最终情况。 ***泪流满面，心痛难忍。 荣华被抬走后，她的眸子染上阴毒，朝江柒柒看过去。 “好你个江柒柒，我要杀了你！” 荣华被瓦片砸中那天，***便发觉不妥，怎么刚好江柒柒白天被砸，荣华晚上也被砸。 在***的逼问下，荣华这才说出实情，白天江柒柒被砸，是她做的。 所以，很明显，荣华被砸是江柒柒的报复。 ***心里恼火，但不想跟江焱斗争，斥了荣华两句，让她以后不要招惹江柒柒。 可没想到，江柒柒此女如此恶毒，荣华被砸她还不满意，竟想将荣华置于死地！ ***如是想着，大步冲到江柒柒跟前。 江柒柒正在林墨怀里求安慰，便听到了一声怒火： “江柒柒，我要你给荣华偿命。” ***怒极，竟直接抽了旁边侍卫的剑，像江柒柒砍下来。 林墨带着江柒柒躲开的同时，青杨伸手挡住了***的剑，并且来到江柒柒身前站立，把江柒柒和林墨全部护在身后。 江柒柒显然已经受到了惊吓，青杨不想让任何人丑陋凶残的模样在出现到她的面前。 林墨也连忙向***解释： “***，是荣华郡主自己御马不得当，冲出了围栏，与柒柒毫无关系。” “滚开！” “让她面对我！” ***冲着青杨怒吼，她脑海里全是荣华昏倒前对江柒柒的指认，所以认定了荣华变成那样是江柒柒所为。 江柒柒躲在林墨身后，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林墨更加心疼，***母子是非不分，实在欺人太甚。 “***，我所言皆是事实，柒柒被荣华郡主御马冲撞，已经受了惊吓，还请您谨言慎行，弄清楚事情原委再来。” 林墨此言已经带了怒意。 江柒柒瞧着林墨的眼眸亮晶晶，有惊喜。 还以为小小少年不抗事，没想到挺厉害。 ***疯了，怒吼：“荣华都变成那样了，江柒柒岂能逃得了干系，来人，给我把她揪出来！” ***也是有近卫的，当即吩咐下去。 两个近卫立刻绕到侧方，要突围把江柒柒拿下。 青杨眸光一凛，长剑出鞘！ “丞相！” 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很多，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当即停手。 然后便看到江焱带着一身冷意，快步走过来，他身后陛下也跟了过来。 江柒柒一看到江焱，立马抛弃林墨扑了过去，一头撞进江焱怀里，秀眉微蹙，泪眼朦胧地哑声：“大哥，我怕，***要杀我！” 刚刚赶过来凑热闹的裴玄烨，看到这一幕，就很无语…… 她又装起来了！ 戏精转世不成？ 江焱拍了拍江柒柒的背，柔声哄：“没事，大哥来了，谁也不能动你一下。” 话罢，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然后目光落在青杨身上。 “发生什么了？” 青杨如实道：“小姐在学骑马，荣华郡主突然御马冲向了小姐，眼看要撞上，幸得林墨公子及时翻身上马，拉住缰绳，躲开了荣华郡主的马。只不过，荣华郡主马速过快，冲出了围栏，自己摔了出去。***似乎有误会，对小姐喊打喊杀的。” 江焱眸子微微眯起，荣华突然御马冲向柒柒？ 江焱还未开口，***便冲了上来，对着走上前的皇帝便哭诉道：“陛下，这简直胡言乱语，荣华马术不错，怎么会冲撞江柒柒，这其中定有猫腻。” “是啊，荣华郡主会骑马，为什么要冲撞我家小姐？是故意的吧！如果林墨公子没出手，今天受伤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家小姐。”青杨气不过，挑明荣华的阴险心思。 然，***一巴掌朝青杨扇了过来。 “你算什么混帐东西，敢随意污蔑郡主！” 青杨气得捏起了拳头，却不敢再多言，他身份在这儿，多说那一句，已经逾越了。 江柒柒却呲了呲牙。 敢打她的人！ 第167章 大哥把把关 江柒柒抬起头，委屈巴巴地开口： “大哥，青杨说的是真的，荣华郡主很讨厌我，上次寿宴就骂我，刚刚选马时也嘲讽我，她马术那么好，场地那么大，却非要来撞我。” “还好有林墨，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大哥了。” “你胡说！”***像只暴怒的狮子，怒斥，然后又转头向皇帝哭诉，“陛下，你都不知道荣华伤成什么样了，你要为荣华做主啊！” 皇帝略显烦躁地扫了***一眼，尽惹事，还偏偏要惹江柒柒！ 江焱终于开口：“***不必如此哭诉，事实如何，在场有这么多人，总能查清楚。” “看守马场的侍卫何在？”江焱问。 立刻十数名侍卫出列，其中一人俨然是小队长，对江焱俯身，恭敬道：“丞相，如林公子和江小姐所言，确实是荣华郡主御马不当，冲撞导致的事故，江小姐并未做任何不当的举动。在场还有很多学马的小姐和小公子，都可以作证。” 江焱便扫了一圈。 不少人都称是。 毕竟是突发事故，所以大家要么说实情，要么不说话，没人敢在江焱和皇帝面前捣乱。 事实显而易见了。 ***脸色更白了，白里透着青。 江焱寒意沁骨的眼神便落在***身上，“希望荣华公主无恙，因为我还要问问她为什么心思如此歹毒，带马冲撞柒柒，目的何在？如此狠辣的行为，怎配郡主尊荣？” ***虚了，一时无话可说。 她也没想到荣华那么恨的眼神，在昏迷之前指向江柒柒，江柒柒会连一点错都没有。 “她、她定是无意的。”***为荣华郡主开脱。 “哼！” 江焱冷哼一声，显然不认同这样苍白的解释。 皇帝也算看明白了，自家姐姐和小外甥女什么性子，他清楚。 于是对***开口道：“我知道你关心则乱，但也要注意身份，瞧瞧现在像什么样子，快去照看荣华吧。” ***心里憋屈，却没法子了，气呼呼带着一票下人走了。 而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好了，没事了。”江焱安抚江柒柒。 江柒柒拉着他的手不放，“我害怕，大哥陪我。” “好，大哥陪着你。” 江焱说着，转身看向皇帝。 “陛下，柒柒受了惊吓，我带她回房中休息一会儿。” 皇帝抿了抿唇，是不悦的，勉强点头，“嗯，好好照顾柒柒，等荣华好点了，我让她去给柒柒赔罪。” 江焱颔首，搂着江柒柒离开。 林墨和青杨小风都赶紧跟上。 众人议论着今日之事，感叹荣华和***越来越无法无天，也感叹江焱真的很得陛下看重。 裴玄烨在人群外围，静静依靠着一根木柱，看着江柒柒被小心呵护着离开，心里竟涌起阵阵酸涩。 每每看到江柒柒巧言令色、愚弄别人时，他便会十分感兴趣，觉得江柒柒和他是一类人。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江柒柒多爱装、多坏心眼，她都是活在蜜罐里长大的，有无数人小心爱护她，为她出头，为她伸张正义。 江柒柒活得肆意而无所拘束，和他又怎会真的是同路人？ 裴玄烨眸光浮动，有着不自信的沮丧，却又带着点点忍不住的期望。 毕竟，江柒柒带了那只镯子。 江柒柒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只为了好看而戴，她一定有想法，有目的。 裴玄烨思忖着，找个机会和江柒柒聊聊。 江柒柒回到房间后，江焱便吩咐青木找大夫，要给江柒柒好好检查一下。 江柒柒好说歹说，才让江焱相信，她真的没事。 刚才那副受惊的模样，全是演给众人看的，让众人相信她才是受害者，绝非施暴者。 林墨也在旁边作证，江柒柒绝没有受伤，就是担心她受到惊吓。 不过看到江柒柒重新展露笑言，林墨也就放心了。 毕竟江柒柒是林云溪遇难时，镇定自若安排营救，并将林云溪成功救下的人，她的胆子怎么会小？ 江焱看向林墨的眼神带着感激，“多谢林公子出手相救。” 林墨连忙摇头摆手，“举手之劳，柒柒也帮助过我和云溪，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做这点实在不足为道。” 江焱态度柔和许多，林墨有这份心，也不枉江柒柒当初舍命相救。 倒是个有良心的。 “坐。” 江焱抬了抬手。 林墨顺从地坐下来。 “听说你还在学院？” 江焱闲聊般开口，并伸手倒茶，倒了三杯，给江柒柒和林墨各一杯。 丞相亲自倒的茶，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喝的。 换作旁人，定要诚惶诚恐地说谢谢。 但林墨这小子是真的很纯粹，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乖顺地回：“是，在祁山学院，周山长正是恩师。” 林墨态度是恭敬的，但这份恭敬是因为江焱是江柒柒的兄长，而不是因为江焱是丞相，所以只有尊敬，没有畏惧，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江柒柒捧着茶轻抿，越看越觉得林墨挺不错。 年轻又帅气，纯真又无畏，或许因为涉事不深有些稚嫩，但可以理解。 “还有多久可入仕？”江焱又问。 “一年。” 林墨颇为自信，他有把握在一年后的科考中，拿到好的名次。 江焱颔首，挺满意的。 林墨看江柒柒的眼神中，那少年的热烈爱意，太过明显。 江焱自然要为自家妹妹把把关，可不能再像林清墨那样。 江焱便就一些学术和政治问题，同林墨探讨起来。 气氛十分融洽。 与此同时，山林中的狩猎越发紧张了。 太子有心针对裴玄逸，自入山林后，便以教导裴玄逸为由，让裴玄烨跟在他身边。 自然，所有的猎物都进了太子囊中，裴玄逸一无所获。 “九弟，你不行啊，怎么一只猎物都没有？” 太子嘲弄的话语袭来。 裴玄逸惭愧地垂首，“三哥英勇，九弟自愧不如。” 裴玄逸的窝囊奉承让太子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九弟谦虚了，我知道你武艺不错，这样吧，就别跟着我了，你自己去狩猎吧，免得让人说我欺负你。” 裴玄逸松了口气。 “多谢三哥体恤，那我先走一步。” 要是堂堂九皇子连一只猎物都没有猎杀到，那就真的丢脸了。 语罢，裴玄逸策马去了西边。 第168章 太子，简直嚣张得过火 太子眯了眯眸子，嘴边勾勒的弧度里藏着一抹血腥，像死神挥舞镰刀前的得意。 他给了跟随在两侧的侍卫一个眼神，然后挥动马鞭，朝着同样的方向前进。 侍卫秒懂太子的心思，以轻功极快地追上裴玄逸，紧盯裴玄逸的动向。 裴玄逸发现了一只蹲在草丛中的灰兔，手中缰绳一紧，停下马儿，然后眸光变得锐利，屏住呼吸，拉弓射箭。 “咻！” “咻！” 前后两只箭一同射向了灰兔。 后方的箭力道更强，速度更快，竟劈开了前方的箭，正中灰兔。 裴玄逸眸子缩了缩，回头。 太子扬着得意的笑，轻轻拍打马儿，走到裴玄逸跟前，然后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住了，九弟，刚好和你看中了同一只兔子。” 侍卫已经把灰兔提了过来，说道：“是太子的箭射中了猎物，这只灰兔归太子所有。” 裴玄逸抿了抿唇，眸中的不悦半晌才平复，然后不得不憋屈道：“三哥箭术精湛，让九弟大开眼界了。” 太子志得意满，恩赐般开口：“要不还是给九弟吧，你一只都没有，会让人笑话，贤妃也要丢脸的。” 裴玄逸磨了磨牙，“时间还早，我可以的。” 太子挑眉点头，仿佛很佩服裴玄逸这种不屈的精神，“很好，你去吧。” 裴玄逸再次御马离开。 太子眸子一眯继续跟上。 当裴玄逸再一次拉弓射箭时，一只箭从他背后直射而来。 他立刻警惕，整个身子歪倒，然后箭擦着他的肩滑了过去。 箭的力道还在，竟直冲出去，射到了裴玄逸要射的一只麋鹿。 不得不说，太子的箭术很精湛。 只是，裴玄逸要是没夺，是不是就要命丧当场了。 这太子，简直嚣张得过火。 裴玄逸回头，眼中已满是怒火和恐惧，“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太子惊呼一声，“九弟，你怎么又在这儿？狩猎也要保护好自己，可别被我误伤了。” 一句哎呀，一句误伤，便粉饰太平。 裴玄逸捏紧了拳头，却敢怒不敢言。 太子的快感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就是意图跟他作对的下场！ “九弟，加油哦，你还是一无所有呢。” 裴玄逸窝窝囊囊地打马离开。 他清楚太子还会继续跟上来，索性摆烂不打了。 身姿也不似之前挺拔，垂头丧气地坐在马儿身上，漫无目的地走了。 太子跟了一会儿，看到裴玄逸意志全消，这才满意地离开，去争他的第一名了。 裴玄逸身边小黑轻言：“爷，他走了。” 裴玄逸颓然的眸子陡然划开，如深邃的大海泛起层层叠叠的波涛，无数深意涌来。 “我们还打吗？”小黑问。 “随便弄两只来，别太难看就是。” 私自调查江森那事太子一直耿耿于怀，明枪暗箭丢给他不少，这次过后应该会彻底消停下来。 “哎！” 裴玄逸轻叹一声，终归是窝囊。 可太子如今鼎盛，这口窝囊气不得不咽啊！ 咽下去，才有机会谋求更多可能。 太子以为的打压是裴玄逸让给他的，太子以为的落幕，实际只是争斗的开始，未来还很长。 楚璃这边，被一些人有意无意地驱赶到东侧边缘，她警惕地注意着，突然发现前方有猎物。 拉弓射箭，楚璃轻易射中一只野猪。 除了几位尊贵的皇子会允许跟随侍卫之外，其他人都是独自狩猎。 所以楚璃需要自己去捡猎物。 但，她没有急着前去，而是再次拉弓，搭了三支箭。 三支箭一同射出，“嘭嘭嘭”插入野猪前的地面。 “轰隆！” 地面塌陷，露出一个直径足有三四米的大坑。 楚璃没有下马，轻轻带动马儿来到边缘往下瞧，她眸子瞬间紧缩，闪过凌厉之色。 坑的底部布满了尖刀，四周也全是荆棘。 若是掉下去，生还几率极低。 “呼~” “咻！” 一阵狂风扫过，随着而来的是无数箭雨。 楚璃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在风起的那一刹那便察觉到了不妥，当即拉紧缰绳，把马儿掉头。 马儿亦有灵性，察觉到危险，便狂奔起来。 楚璃反身倒坐，一手扣住马鞍，一手抽出事先准备好的腰间软剑，在马儿屁股后挽出漂亮的剑花，挡住了许多飞来的箭矢。 楚璃身为贵女，时刻要面见皇亲国戚，甚至陛下皇后，所以不能带武器的。 这柄软剑本来在宝珠身上，楚璃是在得到江柒柒消息后，才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就用上了。 且，如果没有江柒柒的提醒，她大概在捡猎物时就落入陷阱了。 终于，马儿冲出了危险。 江磊正在搜寻猎物，突然看到前方狂奔而来的人。 他当即躲开，还骂骂咧咧，“跑这么快，是被猎物追杀了不成？” “吁！” 楚璃收紧缰绳，滑出去好远才控制好受惊的马儿。 江磊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江柒柒要他照顾的人吗？还真碰上了。 他皱了皱眉头，特别不情愿地驱马走了过去。 既然看见了，总要做做样子。 “哎，你还好吗？需要帮助吗？” 楚璃纳闷地看向江磊，“你是？” “柒柒的哥哥，江磊。” 江磊敷衍地抱了抱拳，对于需要他照顾的女孩子，他只觉得麻烦。 哦，柒柒除外。 楚璃恍然，“江四爷好。 “你遇到麻烦了吗？” 江磊看楚璃马速很快，所以这么问，心里还想着，有问题赶紧说，别耽误他打猎。 楚璃瞧着江磊马儿上左左右右沉重的猎物，不禁会心一笑。 “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我走了。” 江磊抽了抽马屁股，然后他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叮嘱一句： “柒柒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不需要我的帮忙，可不是我没帮。” “放心！” 楚璃已经了然，心中很是感动。 江柒柒已经告知了她危险，还不放心托了哥哥相助。 她这个人，永远都这么周全。 江磊便一扬马鞭，飞奔而去，嘴角噙着张扬的、快活的笑，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让他忧愁的事。 楚璃也骑着马儿朝前往回走，二人渐行渐远。 第169章 集体大放水 楚璃没有继续打猎，她无需证明自己的武艺。 之所以一步步被驱赶到陷阱附近，也是因为想要看一看对方的手段究竟如何？ 显然，这是杀招！ 而且，是知道楚璃有武功，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布置下来的。 楚璃自认武功高强，但心中明白若是没有江柒柒的提醒，今天生死难料。 那么，问题来了。 谁想要她死？ 皇后？ ***？ 还是二者皆有。 楚璃尚且不能确定。 有可能是皇后帮了***，但陷阱是***布置的，皇后并不知道细节。 也有可能是***请皇后帮忙，皇后借着机会，想要除掉楚璃。 如果真凶是***，楚璃可以理解，毕竟有那么多恩怨在。 可如果是皇后…… 天色逐渐暗下来，陆续有人狩猎归来，清点猎物。 庆功晚宴，也开始准备。 江柒柒三人聊得开怀，直到皇帝派人来请江焱，才不得不返回会场。 会场比之前更热闹了，议论着各家子弟狩猎情况。 “太子满载而归，必定是今日魁首。” 皇后身边的一位夫人瞧见太子回来，连忙说道，哄得皇后笑容满面。 太子疾步走上来，意气风发地给陛下皇后报告好消息。 皇后欣慰地夸奖：“吾儿一向是好样的。” 皇帝倒是淡然，只点点头，说了一句：“不错。” 而后太子入席，目光放到在他之后归来的裴玄逸身上。 贤妃也是第一时间寻找自家儿子的身影，可看到的一瞬便白了脸色，不顾身份地跑出席位。 “怎么受伤了？” 贤妃满眼担忧，手足无措地盯着裴玄逸胳膊上的伤口。 裴玄逸握住贤妃的手，安抚他，“母亲，无碍，只是不小心被流箭射中了。” 贤妃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目光警惕又沉痛。 哪来的流箭？ 谁的流箭？ 毫无疑问，只有太子敢！ 贤妃闭了嘴巴，不敢深究，“只连忙让人去唤太医。” 太医都在救治荣华郡主，请了半天也没请来，把贤妃娘娘急得泪眼汪汪。 皇帝便见不得了，斥道：“不过一点小伤，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如此怎能养出有担当的孩儿！” 言外之意，裴玄逸没有担当。 贤妃当即止住喉间哽咽，不敢露出半点难过的情绪。 楚璃早已入座，对于猎场的遭遇她只字未提，因为她深知提出来，也是徒劳，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她和裴玄逸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沉痛。 江柒柒随江焱入座后，乖乖不说话，揪着江焱的衣服玩。 突然，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柒柒骑马和荣华撞了？” 是太子的惊呼。 江柒柒抬眸，看到了太子投过来的担忧的目光。 皇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太子一眼，“荣华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姑母守着，已经哭成了泪人，你一会儿去看一看。” “哦。” 太子应了一声，显然没有那么担心了。 江柒柒心底偷笑。 “瞧！” “那是谁家的公子？打了好多猎物。” 人堆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柒柒也探头去望，然后就看到了自家四哥满载而归。 “好像比太子的猎物都多呢。” “可不是吗？还有一头大野猪呢？” 人们激动地议论。 “是江磊，江家四爷！” 一个公子为不认识的人解惑。 然后，许多目光投向了江焱和江柒柒。 “原来是江家儿郎，果然是好样的！” “丞相教导有方，家中弟弟，个个相貌出众，本领高强呢！” 江柒柒扶额。 江磊这厮，是一点没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果然，太子黑了脸！ 狩猎开始时，大家一致认为太子能夺得魁首。 太子要是辜负了众望，岂不丢脸？ 江柒柒去看江焱的脸色，却见江焱面色如常，还隐隐有些骄傲， 好吧，大哥根本不care太子的黑脸。 楚璃皱着眉头盯着江磊带回来的那头野猪，越看越眼熟。 怎么那么像她射杀的那只！ 江磊把猎物交给侍卫，然后斗志昂扬地走入坐席，就在江柒柒身后。 江柒柒回头，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江焱不在意，但不代表江磊能添乱。 大哥够苦了，少给他点压力也行啊。 江磊眨巴眨巴眼，不知道妹妹为何凶他？ 但他是武者，对别人的敌意挺敏感的，很快就发现了太子仇视的目光，和一些看好戏的眼神。 “难道，太子还没我打得多？” 江磊探着身子，在江柒柒身后小声询问。 江柒柒回头瞪他一眼，“不然呢!” 江磊憋屈的同时，对这京城里的人大失所望。 江湖上，很多高手都对京城这个地方很是忌惮，不仅是因为权势，还因为这京城内高手如云。 可现在看来，全是这些权贵对自己的吹捧罢了。 “我已听了你的话留手了，是他们没用。”江磊小声嘟囔。 江柒柒无语凝噎。 难道其他人没留手吗？ 在座的人当中，比太子武艺高强者比比皆是。 是他们都比不过太子吗？ 不是，是他们觉得不能比过太子。 所以，大家都小心地留意着太子的收获，审时度势，居太子之下。 江磊这个傻帽，自以为自己放了点水，就足够了，殊不知太子是个打肿脸的胖子，根本没那么厉害。 裴玄逸，绝顶高手，人家出头了吗？ 不仅没有，还带了一身伤。 丢脸归丢脸，但彻底脱离了太子的关注。 楚璃，绝顶高手，人家出头了吗？ 随便带两只猎物回来充数。 所遇困境，只字不提。 她大抵已经料想到今日局面牵涉很深，所以不打算讲出来，要斗也只能暗斗了。 裴玄烨，同样的绝顶高手，人家去都不去。 一身高深莫测的内功以特殊的手法尽数封于体内，太子压根不知道裴玄烨会武功。 也就江磊这种愣头青，会在皇家狩猎上逞能耐。 江磊抿着唇，心情有些沮丧，太子和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都表示他做错了事。 他真的不懂京城这些纷纷扰扰。 更想不明白，他今日举动究竟会造成一些什么样的后果。 第170章 江柒柒危险 侍卫还在清点各人的狩猎成果。 会场中央点起了篝火，一只太子猎杀的山羊已经被剥洗干净，架在火上。 不一会儿，侍卫来通报成绩。 “禀陛下。” “太子所狩猎物最多，江磊所狩猎物最重，不知该如何评判第一第二。” 侍卫如此询问，是要把第一第二的选择权交给皇帝。 一般来说，猎物体型越大越凶残敏捷，越难猎杀，所以以往大多数情况下，都以重量来恒定。 但如今情况特殊，侍卫不敢擅自做主。 众人也议论开来，有的说数量为先，毕竟每一次猎杀都是一次搏斗。 有的却说不可，如果数量为先，便没人愿意猎杀大的猎物，毕竟带回来都很辛苦。 而皇家狩猎，最大的荣耀，便是猎杀到最庞大最凶残的猎物。 所以，当以重量为先。 皇帝没有急着出声，静静观看着各人的神态。 皇后忍不住出声了，将问题抛给江焱，“丞相以为如何？” 江焱道：“事关我家四弟，我就不说话。” 瞧瞧，多么光明磊落。 江柒柒给自家大哥竖大拇指。 皇后再次在江焱手里吃瘪，不悦更甚。 “照你这么说，我和陛下都不能说话了。” 事关太子，皇帝皇后作为爹妈，也都要避嫌吗？ 众人心里一咯噔，都感受到了皇后对江焱的不满，同时也为江焱捏了一把汗，明明是光明磊落的做法却被误解，如何解释？ 江焱却不慌，依然淡淡地回： “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陛下所言皆是对的。” 江柒柒差点笑出声。 这马屁拍得，委实离谱，但也确确实实再次把皇后的话堵了回去，她还能说江焱说得不对吗？ 皇帝也被夸得心花怒放，呵呵笑道： “历来皇家狩猎都是以重量来判断名次，江磊的第一名当之无愧。” 太子抿了抿唇，又阴恻恻地朝江磊看过去，仿佛要把江磊牢牢记在心中，日后寻到机会再报复回去。 拿下第一的江磊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江磊站了起来： “陛下，我不是第一名。” 嗯？ 所有人看向江磊。 江磊便道：“我带回来的那只野猪不是我杀的，是我捡的。” “啊？” 众人是不信的，别不是害怕被太子针对，才故意这么说吧。 皇帝沉了沉脸，“难道会有人杀了野猪，故意不捡吗？” 要知道江磊带回来的那头野猪很庞大，只有带回来必然别人赞赏，说不定直接就拿到好名次了。 江磊忙道：“真的，我在山林东侧边缘发现的，那里还有一个很大的陷阱，和机关箭矢。” 陷阱，机关，箭矢！ 这些字眼，都不同寻常。 江焱也变了态度，语气严肃道：“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江磊连忙把他看到野猪，发现陷阱机关的过程说了出来。 江柒柒和楚璃的心全提在了嗓子眼，但好在江磊从头到尾没有提到楚璃，只说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看到有人受伤的痕迹，以为是捕捉猎物的陷阱。 然，皇家猎场，怎么可能会设置捕猎陷阱，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是有蹊跷，皇帝立刻叫来负责此次狩猎的将军，让他带兵去查。 众人都没有发现，在此过程中，皇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目光始终晦暗不明。 但不管怎么说，江磊没了野猪，就拿不到第一名了。 于是第一名重新回到了太子头上。 就怎么说呢，虽然太子依旧是第一，恭贺的人也很多，但跟预期中的力压群雄、光彩夺目比，差距比较大。 往后还有两位皇子拿到了第三和第四，并获得了皇帝的嘉奖。 太子对此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泄露，反而很是开心地看着这二人。 江柒柒挑挑眉，看来这二人是太子接下来要针对的对象了。 任何的小插曲都不能阻止皇家狩猎的完美进行。 篝火越烧越旺，美人舞娘登场，站在一面面大鼓上跳起庆功的舞曲，烤全羊也做好了，各色美食都端上了桌。 鼓点声，庆贺声交织，气氛热烈起来。 途中，侍卫来报确实发现了陷阱，但里外没有任何血迹，确定无人受伤，至于陷阱是谁布置的，为了对付谁，还需细查。 皇帝素来是个粉饰太平的家伙，不愿让这等小事打扰了宴会的进行，直接让侍卫下去慢慢查，估计以后也会不了了之了。 但有心人已经上了心，各自派人去细查了。 宴会后半程，江柒柒跟江焱耳语了一声，悄悄退出去，往茅厕方向走去。 小风紧随其后，青杨也不远不近地跟着。 夜色很黑，无星无月，唯有一些燃烧的火盆带来丝丝亮光，但阴暗的角落已经很多。 青杨平静的眸子陡然锋利，敏锐地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往江柒柒那里去了。 他悄悄摸上去，看到对方有两人，都是带刀侍卫，而目标正是江柒柒。 青杨记性很好，看出这两个人都是***的近卫。 他果断出手，凌厉的手刀砍在其中一人脖子上，另一个刚要反应便被他捂住口鼻，轻轻一拧脖子便没了知觉。 随后，青杨拖着二人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把二人绑起来，塞住嘴巴。 至于怎么处理，他需要禀报过江焱后，听江焱的吩咐。 青杨回到解手的地方，发现已经没了江柒柒的身影。 想必小姐已经回了会场。 青杨如是想着，便往会场去。 然，当他回去，目光落到江柒柒空空如也的座位时，慌了。 他的脚步瞬间乱了，慌忙来到江焱身边小声禀报。 江焱还算镇定，毕竟现在还不能确定江柒柒是自己去了别的地方，还是遭遇了不测。 他立即吩咐下去，让青杨去喊青木找人。 青木知道江焱埋在侍卫中、猎场内的所有人手，找起来会更快。 而此时，黑暗无灯的一所帐篷内，小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失去了所有知觉。 江柒柒纤细的脖子正被一只大掌牢牢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