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兽出击:狛纳异闻录》 第1章 见风坡埋骨 “夜幕高悬,天空垂泪……” 男人将手机里的宣传语慢慢读了出来,第一句话就让他不禁笑出声。 “我说啊,一场流星雨有必要用这么文绉绉的介绍吗?” 男人在草地上撑起身子,他望向天空,将繁星点缀的夜色尽收眼底后,转头想看同行的朋友们。 “那当然啦,这可是两百年一遇的彗星带来的流星雨唉,我们这辈子就只能看这么一次,不隆重点对待怎么行呢?” 朋友边说边和其他人合力搭起了帐篷,男人看着那一堆还未搭设的望远镜,笑着说道:“只有一次的流星雨,也仅此而已吧,你这辈子还有很多个仅此一次的事情会发生呢。” 朋友停下手中的工作,无奈道:“……给你闲的,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天性凉薄的家伙呢?要不赌约作废吧,我明天请你吃饭,你来搭把手。” 男人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虽然明天请了假没事做,不过约定还是得遵守的吧 ,加油哦~” 说完后,男人便不再管唉声叹气的朋友,他看向夜空。 今夜星光灿烂,虽然是偏远的郊区,但男人的家乡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明亮的夜空了。 男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大伙儿期待的流星雨还有两个小时才会来。手机息屏后,男人看见了屏幕中自己的倒影。 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身体健康,待人平和——简单来说就是一副让人看了不会有印象的路人脸呢,男人自嘲般地笑了笑,他自己并不在意容貌,所以他笑得很大声,旁边的朋友听见了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还有两个小时啊……”男人自语,他往旁边平移了一个身位,清凉的草地支撑他的身体,晚间的清风拂过,男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在享受这自然之前,男人还有件事要做。 “我先睡会儿啊,你们可不要偷懒哦。”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劳动团队的一阵不满。 “在野外睡觉,你就等着被虫子吃干净吧!” “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全都输给他啊?!老天爷行行好给他收走了吧!” “蚊子呢?开宴会了快来吃啊!” “要愿赌服输。另外我早就喷过驱蚊水了哦,我还准备了其他的驱虫香薰,谢谢大家关心哦~” 玩笑就开到这里吧,男人看那边好像有人往他这里走了几步,便住嘴又往旁边挪了一下。 “终于可以放松了……” 闭上双眼后,耳朵与鼻子接收的信息就多了起来,金属支架的碰撞,床铺的设立,不知是什么虫子的叫声,空旷而轻柔的晚风,被风拂过后微微颤抖的草儿,水果的香气,朽木的气味,以及不知道何处传来,是哪位朋友随身带着的铃铛发出的悠悠声响…… 男人睡着了。 意识转入浅眠,之后沉入深眠,再经由休息充分后回到了浅眠状态。 暖洋洋的光照让男人舒服地打起哈欠,他睁开了眼睛,但眼前的光剑却让他瞠目结舌。 在他的面前,在他躺着的草地上,在他所处的山坡上,一轮夕阳正慢慢沉入地平线。 “嗯?”男人挠挠头,“我这是睡了多久?” “一天哦,你睡了一整天哦。” 从没听过的沙哑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男人瞬间转头,眼前的事实再度冲击了他的三观。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面前的生物有着与他一样的框架,头部,躯体,四肢,但却比它多了些东西。 “你说,这个吗?” 生物张开双臂,在腋下,不,应该说是在鸟类的骨骼下,一对羽翼随着他的双臂而打来。 只是那羽翼透着一股死沉沉的灰色。 鸟人开口说道:“你现在不应该担心我,你应该担心你自己。” “我?”男人看着鸟人那从黄色的喙里吐出来,他毫不怀疑那张尖锐的喙能够轻易洞穿他的身体。 “你呀,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这不是废话吗!我是——” 男人的思考进入了死胡同。 不对劲,男人这么想着,远离了鸟人,同时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出生——取名——抓周——搬家——上学——交友——工作—— “我……我今年二十四岁,来自二十一世纪蓝星华国的偏远城镇……” 什么都能想起来,父母,朋友,工作,学业,憧憬的事物,累计至今的知识,但是!唯独名字! “——?,是吧?” 宛若晴天霹雳,男人——?猛得抬头看向鸟人。 “……可能吧,可能是?吧,你说完之后,我也想起来了我名字中最后一个字是?。但是,我怎么可能连我出生的日子都记得?我怎么可能连父母给我取名的场景都记得?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干了什么?” 鸟人叹气道:“唉,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名字,不过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吗?或许我能安心地离去呢,?一定能在这狛纳生存下去吧。” ?愤怒地说道:“你果然对我做了什么吧?!我的记忆前所未有的清晰啊!还有不要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管这里是哪里,但你必须送我回去!” 鸟人疑惑道:“回去哪里呢?” “回家!” 鸟人更加疑惑了:“可你的家就是这里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 鸟人不再管?的喊叫,眺望起了从金辉转变为血色的夕阳。 那身影如同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从那身遍布羽毛的躯体中传出了浓厚的腐朽气息,?只觉得浑身一凉,虽然停下了嘴巴,但他还是怒目而视。 “……啊……这风吹着难道不舒服吗?”鸟人享受般眯起眼睛。“你还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啊。” “舒服归舒服,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鸟人笑着说道:“我已说过,这就是你的家,你还能到哪里去呢?比起你的归处,?啊,你何不把自己的名字补全呢?” “补全?但我忘记了——” “忘记了又何妨,名字嘛,自己取一个便是,你看这天地之间,如此多的良辰美景,何不用来给自己取一个呢?” “真啰嗦——那就风间吧,风间?,这样总行了吧,能送我回去了吗?” “风间?……风间?啊,好名字……那么,你便启程吧……” 鸟人望向夕阳的头垂了下去。 风间?惊慌道:“喂?喂?!你没事吧?” 见鸟人没有反应,风间?壮着胆子近身,伸出手指,在他还未碰到鸟人之前,鸟人的身体被风吹倒了。 风间?脸黑了下去。 “走了……走了?这就是你说的走了?!这不纯在坑我呢吗?你你你——” 风间?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跺了跺脚。 “算了,你都死了还怎么和你计较……这地方是很不错啊,就把你埋这儿吧……” 风间?伸出手抚摸鸟人的躯体。 正如风间?观察到的,作为人的模型是一样的,内脏与皮肤,四肢与大脑,但鸟人的身体明显保留了兽的特征,可惜风间?并不是研究生物的学者,他只能判断出这种即使灰败了手感也好到不行的羽毛是出自珍惜禽类的。 “但是……这嘴巴,这爪子,这脚爪,和我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生物啊……” 是因疾而终还是寿终正寝?风间?判断不出来,他只看出来这鸟人已经十分苍老了,寿终正寝也完全说的过去。 风间?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鸟人的羽毛,他抱起鸟人的身体,顺着坡道向下走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处凹陷处。风间?把鸟人放在坑里,从别的地方刨来夹杂着青草的土壤,将鸟人埋在了里面。 “嗯……好像还缺点什么……”风间?想了想,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儿之后带回了两根木棍,做了一个十字架插在了埋葬鸟人的坑上面。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对生活没有不满也没有遭遇到什么烦心事,怎么就穿越了呢?唯一的线索还断了——不,不对。” 风间?回头看向之前带着的山坡。 “这或许只是恶作剧也说不定啊,毕竟这里怎么看都是之前我在观赏流星雨睡着的地方……但这鸟人会说话还没气了……或许只是假死?我离开之后就会爬出来和什么剧组之类的东西一起哈哈大笑捉弄到我了?” 风间?说服了自己,头也不回地跑了起来,没活多久便看见一个牌子。 路牌之上写着[见风坡],路牌的右下角还有几个小小的[布吉岛]。 “……布吉岛?好敷衍的名字,不过出现了指路牌的话,离有人烟的地方也不会远了吧。” 风间?再度回头看了一眼见风坡,确实如同那鸟人所说,天地之间的美景自然而然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览无遗的平原,已失去半身的夕阳。 “唉……说没就没……”风间?为那老人感到惋惜,他还没走几步,便听见了喧闹的声音。 风间?顺着声音,来到了一条平坦的大道上,前面就有数辆马车正在疾驰而来。 “喂——?”风间?刚想呼救,但他发现驾驭马车的人也不正常。 领头的是一只人型老虎,身上有纹路的白虎。 第2章 犯罪嫌疑人 马蹄声隆隆作响,溅起了尘土与随风飘来的落叶。马儿拉动的货车在官道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轮印,随后又被后面的马蹄印覆盖。 “这是在拍什么古装剧吗?这么看来刚刚死在我面前的鸟人穿着也想当复古……领头一人骑马,两侧三人骑马,后方两人骑马,这是在保护中间的马车……等等,我什么时候眼神这么好了?” 风间?趴在路旁,妄图用些稀薄的青草来掩饰自己,因为他看见了领头与侧面的护卫也是非人的生物。 特别是领头的人型白虎,身上有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纹身就算了,还一脸凶相,风间?看了就犯怵。 “我记得这种生物应该算是幻想中的兽人种……我还是走吧,万一被误会成抢劫的人,误伤到就不好了……” 风间?打定主意,弓着身子往旁边走去。 商队很快就来到了风间?待过的地方,但领头的白虎兽人立刻挥手并紧拉缰绳,整个商队都整齐有序地停了下来。 风间?听见后面没了声音,好奇地向后张望,便看见在垂垂暮色下,一双发光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 “靠!这是野兽狩猎的眼神!” 风间?不再顾着隐藏身影,立马站起来逃跑,他的身后传来了电火花般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接着,风间?便被一只粗大的,毛茸茸的手抓住了后颈,夸张地被扔向官道上。 “啊啊啊?!”风间?在空中惊慌大喊,他看见白虎兽人现在正位于他面前,身体表侧缠绕着缕缕电光,而自己仿佛触电般的全身无力,随后风间?看见了见风坡那只剩下轮廓的夕阳,再转向入夜的天空,最后狠狠摔在了草地里。 “啊……” 麻痹感盖过了疼痛,风间?在电流的作用下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就连嘴里的杂草都吐不出去。 眨眼间,这次风间?看清楚了,白虎兽人体表的电光迸发出耀眼的光亮,之后白虎兽人便跨越了这几十米的距离,瞬间来到了风间?的面前。 白虎兽人恶狠狠地问道:“说,你杀的兽人在哪!”,并抓住风间?的下巴,又是一阵电流闪过,风间?呸呸地吐出嘴里的土壤和杂草。 “你,你在说什么啊?谁杀了什么兽人……兽人?果然是兽人?” “还想狡辩么,谁都闻得出来你身上的死气,并且久而不散,恐怕就在不久前,杀人埋尸了吧?” 白虎兽人的利爪顶住了风间?的下巴,风间?后背窜过一阵寒气,觉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什么杀人埋尸?!明明是那鸟人自顾自死在我面前的!你若不信我带你去我埋葬他的地方就是了!到时候你验尸啊!” 白虎兽人眉头一皱:“鸟人?说的是翼族兽人……” 这时从马车下来一个戴着眼镜,大腹便便的熊兽人,熊兽人庞大的身躯站在了风间?的面前,他周身的护卫立刻警戒起四周。 熊兽人微笑着说道:“嗯,确实有很浓的死气,不过这个,额,疑似长灵族的?朋友并没有说谎。白刃兄,你也知道我谷荒家的家传之术吧?” 眼神恢复平淡的白虎兽人——白刃回应道:“测谎么,正因这个能力,你们谷荒家才能以后起之秀的身份挤进布吉岛的商会。但是,谷荒兄,能不要增加没必要的危险吗?还请你回到马车上。” 谷荒家的熊兽人摇了摇头:“白刃兄啊,你看看这位小兄弟贫瘠的身体,你觉得他能对我产生威胁吗?身体瘦弱就算了,毛发都只有薄薄的一层,连身体都无法覆盖,这多半是长灵族又搞出来的什么变异种吧?” 风间?内心吐槽,和你们这些人比我当然算瘦弱的了!特别是你这到处乱摸的大熊,这手臂比我腿都粗了! “诱饵呢?诱饵的可能性更高了,谷荒兄作为一个商人,对珍稀物种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其他贼寇潜伏在哪里呢……” 风间?慌了:“不是,等一下!白老虎,我不是诱饵也不是贼寇,我不过是碰巧出现在这里,仅此而已!这只熊不是能测谎吗?他知道我到底说没说谎啊!” “嗯。”谷荒家的熊兽人点点头,“他没说谎哦,另外我的名字是谷荒离,你说的白老虎可是布吉岛的护卫队队长,名为白刃哦。” “谷荒离,你完全没有必要说出你的名字……算了,你们熊兽人都是这副德行,唉……你!”白刃对谷荒离没话说,再度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 “啊?!”风间?抖了抖。 白刃看谷荒离还在拉倒栽葱的风间?的衣服,无奈说道:“带我去你那所谓的埋尸处。” 谷荒离立马接话:“我也要去!” “不行!”白刃连一秒钟都没思考,果断拒绝,“你们给我护住谷荒兄,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白刃把倒栽葱的风间?摆正,刚要拉风间?走的时候,便看见谷荒离拉着风间?的衣物不肯松手。 “白刃兄啊,你听我说,这位朋友虽然身体羸弱发育不良,但是衣物十分干净,也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必然是出生于安稳之地,且长灵族的兽人对待他们的变异种那都是当宝一样供着的,若是有人敢拿这种朋友来当诱饵,长灵族早就上门找麻烦了,我推测这或许是一件十分有意思,并且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危机的有趣的事情哦?你真的不需要我辨别谎言的能力吗?” “不需要。”白刃秒答。 “呜……”谷荒离发出沉闷的哼哼,松开手。 白刃无视风间?的抗议,把风间?夹在腋下,面对只是身高高了风间?一个头,就能把自己当玩具摆弄的白刃,风间?乖乖闭上了嘴。 风间?指出方向,白刃浑身电光涌现。 “呜——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十泉家主推荐了白刃兄,我才给白刃兄发了专属委托,这要是打个差评,先不说刚在圣月岛夺得魁首开启兽印的白刃兄在不在意,可是十泉家主的名声该怎么办呀……” 白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随后满头黑线盯起谷荒离。 “……我在担心什么呢,你毕竟也是谷荒家的人啊……行吧,你随我走吧。”白刃又对护卫队叮嘱道:“看好货物,我们马上回来。” 白刃的身体再度涌现出电光,包裹住风间?,随后白刃奔跑起来,仅过了半分钟,二人就来到了插着十字的墓前。 白刃把风间?放在地上,风间?挣扎着爬起,拍拍衣服上的污渍后,听见天空传来了声音。 风间?抬头一看,一颗火流星正不偏不倚地砸向他的所在地。 “嗯?这……”风间?睁大眼睛,那原来是全身包裹火焰的谷荒离跳了下来,风间?手脚并用地躲开,谷荒离‘轰’地一声落地,砸出一个焦黑的坑来。 风间?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看向白刃那边,发现白刃已经把坑刨开了,正只盯着里面发呆。 “你看吧,我可没说谎,他就是直接死在我面前……”风间?故作镇定后走了过去,站在白刃旁边后,浑身开始冒汗。 坑洞当中什么都没有。 “我没说谎,我没说谎!” “别吵!我知道你没说谎!”白刃捂住大叫的风间?的嘴,等风间?冷静下来后才松开。 谷荒离也走了过来,看着坑洞发出‘哇~’的惊叹。 白刃疑惑地看向风间?:“怎么,你没发现吗?也对,这么瘦弱明显是没有修行过血气的。” “发现啥啊,什么血气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另外,我的名字是风间?,这下能别把我当做犯罪嫌疑人看了吗?”风间?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是异常事态,洞中明显曾存在过什么,所以才能留下这么强盛的血气痕迹,但不可能什么都不会剩下……”白刃思考着,突然问道:“风间?,你是把那翼族兽人埋在这里的,对吧?” 风间?无力道:“那还有假?” 这时谷荒离插话道:“风间?确定没有说谎,我能再问一下那位翼族兽人的特征吗?面貌特点之类的。” “嗯……”风间?回想着,他发现关于那翼族老人的记忆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 “我只记得是个老人,身上的白色羽毛很好摸哦……” 谷荒离突然抓住风间?,神色激动地问道:“老人?白色羽毛?真的吗?!是什么白色?” “啊?就是纯白的那种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看上去灰蒙蒙的,要凑近看才知道是纯白的羽毛。”风间?被谷荒离摇来摇去,他倒是希望谷荒离的熊掌抓住的手臂不要就这么脆弱地断开。 “哇~白刃兄,是北境翼族唉~” “而且还是大限将至——不,是大限已至的北境翼族……这下麻烦了,但无论如何,北境翼族的兽人尸体确实在这里存在过,通过这浑厚的血气和浓烈的死气就能知道,但尸体去哪了?” 白刃和谷荒离开始小声探讨起来,风间?看这两兽人都没搭理自己,身心俱惫的他开始思考跑路的方法。 ——不,根本不可能,什么电光啊什么火焰的,自己的双腿是绝不可能跑过这两人的,而且力量的差距太过悬殊了。 ……我这是来到了个什么地方啊!风间?在内心大喊。 白刃和谷荒离似乎已经商量完了,逼向风间?。 “风间?,你随我走,之后还得拜托你当证人,另外,你的嫌疑并没有被完全洗清,我希望你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逃跑,哪怕是个念头都不要有。” 白刃把脸凑到风间?的面前,发光的眼睛直视风间?。 风间?摊摊手:“看来是没有拒绝的权利了,但我起码得知道我要去哪里吧?” “嗯,确实有告知你的义务。”白刃点头说道:“布吉岛北部,北境翼族管辖区……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啊……” 第3章 悠闲的旅途 风间?缩成一团,在马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原本他是被强迫上了白刃的领头马,但彻底入夜之后,风间?根本顶不住夜间的温度,就在即将失去意识从马上摔下去时,白刃眼疾手快把风间?拉了回来。 热心肠的老板谷荒离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将风间?安置在自己的马车里,尽管有了避风的地方,寒冷仍从缝隙中侵扰着风间?。 风间?哆嗦个不停:“太,太冷了,怎么会,这么,冷?” “我还想问你呢,我们有这身皮毛不怕平常的寒冷气候,你穿的这么薄又没有毛发护体,风间?啊,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谷荒离边说边在后面的货物堆里摸索,在胖胖的身躯笨拙寻找一番后,总算找出一张精致的银色毛毯。 风间?看了看自己在夏天穿的短袖衬衫和短裤,哆嗦道:“我,我怎么知道,睡了一觉,就到这,来了。”他动也不动,满眼期待地看着谷荒离手里的银色毛毯。 “哎呀。”谷荒离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这可是雪狐毯哦,市面上严格限制了雪狐皮毛制成的衣物售卖,所以这张毯子可不便宜……要不你写张欠条?” “写,写!再不给我我就要冻死了!” 风间?一把抢过雪狐毯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暖意一瞬间扩散开。 “来,我已经拟定好了,你没有修行过血气的话……画个押吧,都给你准好了。” 谷荒离满脸笑容递过来一张金箔装饰的红色纸张,风间?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头晕眼花。 “这什么字?怎么看一眼就头晕的不行,熊老爷啊,您该不会是随手抓了几条蚯蚓糊弄我的吧?” 谷荒离嘿嘿一笑,摆出别人看见了就想绕着走的笑脸道:“这怎么会呢,商人以诚信为本,上面写的价格可都是按照市场价来的啊,只是小兄弟你没有修炼过血气,看不懂这字罢了。” “真的吗?这不会是什么卖身契吧?”风间?仍然不放心。 “不不不,卖身契是要圣月岛的公证人做公证才能生效的,这就只是单纯的欠债契约,而且日期不限哦,你有狛币了再还给我就行了,布吉岛的[谷物仓]就是我的家族产业,不过你不想签的话不签就是了,这狐毯么……” “我签我签。” 风间?乖乖听话,在谷荒离的指导下按下了手印。 这时,风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吃的我有,不过……你明白的,对吧?” “我懂我懂,加,加钱。” “嘿,小兄弟还挺上道的。” 谷荒离确认手中的契约数字变化之后,小心翼翼收进一个长盒中,随后向后方马车的伙计喊了几声,一个包裹扔了过来,谷荒离稳稳接住。 风间?打开布包,里面尽是些坚果类的食物。 风间?裹着雪狐毯,拿起一颗核桃:“你们平常就吃这个?” “只是用来垫肚子的而已。”风间?拿着核桃不知从何下嘴,谷荒离见了便拿起另一颗放在掌中,啪的一下捏碎,将果仁挑出来递给风间?。 这动作太过自然了,风间?愣愣地接过。 “真奇怪,嗯~果然还是很奇怪,你是在长灵族的温室里生活的吧?第一次走到外面的世界来?虽然语言能沟通,但是却不知道一些常识呢,但这就和温室出来的长灵族兽人不一样了……” “长灵族的温室?我那地方确实有温室效应,不过我生活的地方大概不存在……” 说到这里,风间?停下了嘴。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面对这些体格力量远超于自己,甚至还有着自己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的兽人,自己能全盘托出到哪种程度? 身体隐隐作痛,大概是体温回升之后,被白刃摔出来的淤青开始有感觉了吧。 风间?思索一番后回答道:“我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去哪里。” “怎么就开始耍滑头了呢~” 风间?叹息道:“难言之隐,熊老爷,难言之隐啊。” 谷荒离摸着下巴,点头道:“你有很不错的家教呢,看起来也能很快得适应环境,不过还是奉劝你早点学会血气运行哦,不是所有兽人都有我们熊族这样好说话的。” “意思是还有不好说话的兽人啊……” 解决了温饱问题后,风间?才有时间打量起面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熊兽人。 看面相只能得出是个中年男人,身高大概一米九,看起来也只是把手脚拉长后直立行走的熊罢了,但谷荒离一身红松般色彩的毛发在蓝星可是不多见。 从看起来就华丽得不行的衣袍中伸出的四肢,其上遍布着白色的纹路。 “这么说我还算幸运的了?能遇到熊老爷这样好说话的人。” “是啊,如果不是遇上我和白刃,风间?你恐怕走在官道上也会被劫掠呢,虽然狛纳的变异个体并不少,但因其稀有程度,还是会有人出高价悬赏你这样的兽人哦。” 风间?不停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您说您和白刃?那一脸随时都能杀了我的白老虎也是个好人?” “那当然。”谷荒离用赞赏的口气说道:“白刃可是狮虎族族长的少爷呢,那可是年少有为啊,不仅刚夺得了圣月岛魁斗大会的魁首,还担任了布吉岛护卫队队长的职务,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呐。” “热,热心肠……”风间?想到那副想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嘴脸,又是一阵后怕。 “白刃那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经历了很多变故,你多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咯。” “他那刀子嘴就能直接把我劈开了……熊老爷啊,您刚才说狮虎族?这狮子和老虎在这个地方是一个种族的?” “啊……”谷荒离挠挠头,“这可就牵扯到很久之前了……不过这种珍贵情报可是要收费的哦?嗯……至少得拿你身上的雪狐毯十倍的价格才行哦。” “那算了,我也不是很感兴趣,比起这个。”,风间?追问道:“布吉岛北部是个什么地方?全都是白色的鸟人……” 谷荒离用莫名的眼神看了风间?一眼,风间?连忙改口道:“翼族对吧,这岛的北部地区全都是翼族兽人吗?带翅膀的那种?” “翼族是用来称呼北境之外的翼族的,北境翼族不同于寻常翼族,毕竟是能与我熊族并列的四大种族之一啊……他们的事我不想多谈,你既然困了,就歇息一会儿吧,还有段路呢。” 谷荒离之后不再言语,风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乖乖睡觉去了。 在休息之前,风间?祈祷着醒来之后能听见朋友叫自己的声音,然后就是流星雨的划过。 不知过了多久,风间?感觉自己在晃个不停,特别是屁股的不适感让他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树林疾驰而过。 面前是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背影。 “白,白刃?我这是睡了多久……” 风间?意识到自己正在疾驰的马上,不敢乱动,随后他便发现自己的腰间缠绕了一圈绳子,与前面的白刃绑在一起。 “终于醒了?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已经和上级完成了交接,护送任务就结束了,现在只要把你带去北境翼族的管辖区,我的额外任务就完成了。” “额,这样啊……” 离开了能好好交流的谷荒离让风间?有点失落,他看见周围的景色慢慢转变得像冬天一样,才发现自己还披着雪狐毯。 并不是转变得像冬天,而是冬天的气候真的来了,天空开始飘雪了。 “那个……白刃,我,问一下啊,现在不是夏天吗……” 风间?咽了口唾沫,和白刃说话还是难度太高了。 “是夏天没错 ,但我们去的可是北境翼族的地盘啊……” 白刃也穿了一身棉袄。 “意思是并不是自然气候,是北境翼族的兽人造成的……?” “就是这个意思,风间?,你的脑子转得很快嘛。” “哪有,哪有……” 白刃从那之后不再开口,风间?感觉自己和这么一个凶狠的老虎兽人在一匹马上,压力都要爆了,连身上的淤伤都…… 风间?摁了摁之前的伤口,呢喃道:“嗯?我身上不痛了……” 骑着马的白刃开口道:“在汇合之后就对你做了精密的检查,看来你只是个被卷进异常事态的无辜的兽人,已经向长灵族发了消息,也治好了你身上的伤,而且我还需要向你道歉,风间?,抱歉,之前对你太狠了。” “啊?哦……啊?”风间?愣住了,他可从来都没想过能听见白刃的道歉。 “没事,没事,毕竟你之前在执行什么任务还是委托之类的吧?有警惕心当然是好事,我能理解。” “很好,我平常都驻扎在布吉岛中部的商业流通区域,你若有事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的。” 风间?在内心感慨:这就是熊老爷说的刀子嘴豆腐心吗?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风间?即使裹着雪狐毯,还是打了个哆嗦,他下意识地抱住白刃,毛茸茸的触感搁着衣服,也瞬间舒服了不少。 白刃感觉到身体接触后条件反射抖了抖,之后就随着风间?去了。 还没享受多久这股暖意,马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到了,去吧,走进那道门就是。” 白刃把风间?丢下后,头也不回地骑着马离开了。 “额……” 风间?抬头望天,鹅毛般的漫天飞雪让他紧紧攥住身上的雪狐毯。 忽然,风间?想到现在逃跑的话…… 在满天风雪下,周遭的可见度根本就低的离谱,风间?甚至还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只有前面的路没有影响,即便是这满天风雪,也没有一片雪花落在这开辟过的泥土地上。 像是要挑战自己常识的景象让风间?有些头昏,他只能看见那扇敞开的大门,后面似乎是宫殿等级的建筑物。 “这是在欢迎我进去吗?反正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抹了抹湿润的头发,风间?一鼓作气,踏在泥土地上走了进去。 第4章 暴风雪前夜 富丽堂皇的厅堂让风间?有了一种从古装武侠剧跳进现代爱情剧的错觉。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入口处的天花板有一座盘旋向下的水晶灯,两旁的扶手闪烁着黄金的质感。 在向前走,头顶豁然开朗,寥寥无几的雪花变做颗粒般的大小,轻柔落在反射出风间?身影的地板上。 风间?的感觉是闪耀,从进门之后到大厅,整座建筑物带来的感觉都十分现代化,特别是各式各样的装饰品都闪耀着豪大气粗的光泽。 “这怎么看都是电力供应的……” 风间?握起缠绕在柱子上的灯带,里面的热量让他立马松开手,但他找了一整圈都没有找到该有的插座。 “什么都没有……”风间?在大厅走来走去,任何发光源都没有连接到能源。 “您好~”从围起来的圆形前台突然蹦出来一颗雪白的头。 “呜哇?!原,原来有人啊,不好意思……” 冒出来的这颗雪白翼族兽人的头,彻底粉碎风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蓝星的侥幸。 再仔细一看,风间?发现这北境翼族的兽人似乎是名女性。 体态苗条,眉目清秀,脸上好像还化了淡妆,而女人脑袋后面一簇伸长的羽毛像头发一样晃来晃去,只有这簇羽毛的边缘呈现淡红色,除此之外的地方全都是雪般的白色。 风间?看迷了眼。 这并不是说风间?起了色心,这只是纯粹的对美的欣赏,因为北境翼族女人浑身都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自然之美,就像即将融化的春雪般飘渺而转瞬即逝。 “啊……抱歉,这位先生,我这就收起来。” 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风间?面前的北境翼族的女兽人就变成了一名平平无奇的兽人,先前的那种感觉荡然无存。 “……”风间?红了脸,他之前可从没对女人动过心,不过比起动心,风间?更愿意将之前的感觉称之为魔怔。 “这位先生,您就是亲手埋葬我族中老人的那位……看来是呢,给,这是您的房间。” 不等风间?开口,女人自说自话后便递给风间?一根长达二十公分的羽毛。 “额,房间……?” 见风间?接过了羽毛,女翼人说道:“是的,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吧,来迎接您的人会在明天抵达这雪凛馆,您只需要等待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女翼人走在前面为风间?带路,风间?却越想越不对劲。 风间?问道:“请问怎么称呼?” “小女子名为彩云,?先生有何疑问?” “怎么感觉刚才你话里有话呢?另外我的名字……” “是白刃队长提前告知的。” 风间?恍然大悟般点头,他们走过了装饰豪华的一楼,踏上楼梯前往二楼。 “等到了房间,我再向您解释其他的注意事项。” 走过三楼,走过四楼,风间?跟着彩云来到了最高层五楼的最里面的房间。 彩云站在一旁给风间?让位,说道:“到了,这就是您的房间。” 风间?看向三米多高的大门,门上也没有任何锁孔,而方才彩云给的羽毛好像就是钥匙。 风间?将羽毛贴在门上,咔嚓一声,门就打开了。 “哇~这是什么总统套房吗?这真是给我准备的房间?” 门对面的一扇毫不遮挡视线的落地窗就先不提了,光是眼前的大厅就比风间?过去住的家要大得多,甚至还有好几条走廊似乎能通往其他地方。 “总统套房?这间房间一般是用来招待各族族长的,这也确实是给您准备的房间,另外,您手中的羽毛也是这一片我北境翼族布置的结界的钥匙,您紧握一下试试看?” 彩云站在门口没有进门。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词汇啊……那就试一下?”风间?试探性地稍微用力一握。 从握着羽毛的左手向身体传出了一阵暖意,这股让风间?舒爽的暖意沿着经脉与血管不停地游走,但在经过肩膀处时却发生了分歧,一部分沿着血管向下,一部分沿着神经向上。 风间?还在悠然自得地享受,彩云已经一步迈出,金黄色的利爪狠狠踩住铺设在门口的地毯,带有羽翼的手臂已经一巴掌拍在了风间?的头上。 风间?鼻血飞溅,血流不止,在地毯和自己披着的雪狐毯上留下了沁入其中的血痕。 “我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风间?还愣在原地,彩云已经扇动一边的羽翼,一股狂风吹过,风间?不得已抱着脑袋,待风停息时,屋内和风间?的身影已经没有污渍了。 “看来确实如同白刃队长所说,您并没有修炼过血气……” 彩云从风间?手里拿过羽毛,在闭上双眼的情况下一会儿扯掉一片,一会儿又揪揪尾根,之后还一把将羽毛仍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好了,这样您应该可以使用了。” 彩云保持着优雅的身姿,将手中破破烂烂的羽毛再次递给风间?。 “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 风间?接过羽毛后,再次紧握,一座大楼的三维图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印象过于暗淡,风间?闭上眼睛之后,大楼的三维图清晰了起来,并且可以随着他的意识而上下翻动,左右旋转。 彩云终于露出了微笑:“这样一来雪凛馆的权限就算正式过渡到?先生您手中了。” “权限?稍等一下啊,彩云小姐这是把这栋楼都给我了?” “并不是哦?只是您能够使用雪凛馆的权限,等明天迎接您的人到了,权限就会失效。” “哦哦,原来是这样……”风间?还是不太理解,“但是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为什么……于我而已,算是报答您对我族老人的埋葬之恩吧。”彩云微笑着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门口,风间?连忙跟了上去。 “好了,?先生就送到这里吧。” 风间?刚走到门外,便看见彩云的脚爪抓在了五楼的护栏上。 “送到这里?彩云不是这里的管理人员吗?彩云要去哪儿啊?” 彩云伸展双臂,打开了羽翼,风间?这才发现,不止彩云的头发,她的羽翼最外边那环羽毛的边缘,也有着淡淡的红色。 “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和他们一样,我要回北境,为之后做准备,就像?先生也应该为明天做好准备一样。” 彩云语毕,带着微笑飞向了天空,穿过露天厅堂时,一圈一圈的涟漪从彩云离去的地方荡开。 “真是说走就走……不过……” 风间?趴在护栏上,向下方大喊:“还有人在吗?!” 声音回荡在场馆内,无人回应。 “这雪凛馆看起来就像个大水桶呢,上面是露天的,五层楼梯都是圆环状的,在五楼就能直接看到下面的大厅……” 不过都是外部,风间?转念一想,决定先探索一下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的装饰风格就突出一个钱太多随便砸,风间?站在能一览无余海景的落地窗前,他抹了抹窗框,连这些都是黄金做的。 拉开窗帘,窗帘的上部甚至挂着五彩斑斓的宝石。 “这是厨房,那是厕所,然后是卧室……” 风间?走进卧室,一张几乎填满整个房间的床呈现在眼前,风间?欢呼着跳了上去,发现自己在不停地往下陷。 “好柔软!太柔软啦!” 风间?在床上不停打滚,玩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这触感,里面到底是什么材质,比雪狐的皮毛还要舒服……” 风间?在这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彩云的羽毛。 “额……突然就没有兴趣了……但是真的好舒服……” 又在床上挣扎了一番,风间?才起来去探索其他的地方。 遇到了四五扇用羽毛也无法打开的门之后,风间?来到了一个向上的楼梯,他走上去之后,发现是雪凛馆的天台。一个偌大的游泳池就不说了,周围还有准备好的瓜果熟食,正面是海浪呼啸却不受寒风侵扰的海景,背面是两旁树木一直向远处延伸的官道。 “对了,现在是几点……” 风间?正疑惑时,羽毛直接将时间输入了他的大脑中。 “午时三刻?唉唉变化了变化了……原来马上到中午了啊。” 风间?心安理得地在泳池旁边坐了下来,另外一提,他在探索中发现雪凛馆的温度似乎是恒温的,便将雪狐毯留在了卧室。 “终于好起来了,感觉像是在度假……要是能把床搬上来就好了……” 吃饱喝足后,风间?便蹦蹦跳跳地探索起雪凛馆的其他地方。 首先是羽毛在风间?脑海中生成的三维图,风间?发现这是实时记录,只要自己的意识集中在某处,那么这个地方的景象就会生动形象地出现在脑子里,然后就是羽毛似乎能够打开雪凛馆内任何房门。 除了前台有堵柔软的空气墙无法进入,以及房间内打不开的五扇门,风间?在雪凛馆内畅通无阻。 在发泄了一通之后,风间?回到天台的泳池边,眺望雾蒙蒙的大海。 “唉?我是不是忘了问明天谁会来接我……” 风间?后知后觉,彩云走得太快了,他好像还什么都没问,但现在整座雪凛馆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疑问也和他本人一样无处安身了。 “之后该怎么办呢……”风间?瘫坐在椅子上,为以后发愁。 “……或许我应该先修炼一下那什么血气?那就是谷荒离的火和白刃的电的来源吧,而且长灵族……听起来就像是猿猴类的兽人,我也应该去一趟,从生物上来说我确实该归类到长灵族兽人去……” 阴沉的天空根本看不清日月,风间?在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手握羽毛,看见脑中的亥时七刻后,轻轻闭上了眼。 斗转星移,无论多么绚丽的天象都无法穿透云层,自然也无法照亮除雪凛馆之外的地方。 直到疯狂、饥饿、猩红的野兽之眸在树林中亮起。 第5章 十五年冤屈 寅时四刻,在日出的前夕,辛勤劳作的兽人已有部分动身准备今日的活计,而心怀不轨的兽人通常也会在这时候行动。 一伙鬼鬼祟祟的兽人出现在风雪交加的雪凛馆前方,他们身手矫健地从树林中穿梭。有一个兽人首先冲进了雪凛馆,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个,接着每个人都按着固定的时间进入了雪凛馆。 与此同时,在天台上张大嘴巴,于躺椅上睡相极其糟糕的风间?也醒了过来,不过他可不是主动醒来的,他是被左手抓着的羽毛电醒的。 风间?扣好短袖衬衫上的纽扣,睡眼惺忪地嘀咕:“什么破羽毛还能漏电……” 下一刻,羽毛散发出了危险的红光,风间?还未来得及反应,破破烂烂的羽毛便将一幅画面印在风间?脑海里。 “什么东西……?!” 风间?猛地坐起,他使劲儿揉着自己的脑袋,随后他紧握羽毛,闭上眼睛。 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出了雪凛馆一层的景色,十几名穿着黑衣带着面罩的强壮兽人就站在一楼的大厅里。 “嘿,老大,情报是对的!所有北境翼族的兽人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全部从布吉岛上撤离了,回北境去了!” “闭嘴!小点声,保持警惕!” “老大,没必要了吧,若是雪凛馆内还有别人,我们闯入的情况早就被结界捕捉到并传递给守卫了,你看我们就站在这里也没有人来,这下可以大赚一笔了!” 风间?惊讶于实时的声音也能传递进自己的脑袋里,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接收到这群人闯入信息的倒霉蛋。 “我这是,又摊上事了?” 风间?满头大汗睁开眼睛,在注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后急匆匆跑到自己的卧室,抱走雪狐毯,他走到门口之后发现自己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了。 风间?小心翼翼向外张望,他发现雪凛馆内现在所有的房间的门全部都打开了,而他即使将一块木板似的门关上,也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情况,闯空门的?是强盗?!” 风间?抓紧羽毛,又一溜烟跑回天台,再度握紧羽毛。 “小良和二宝探查回来了,他们在雪凛馆馆内只发现了一股没嗅过的气味,他们分不清属于哪族兽人的,不过这股气味很弱很淡,可能气味的主人昨天就离开雪凛馆了。” “很好,不要走漏消息,不要把面罩取下来,不要用名字称呼同伴,我们抓紧时间搬,能搬走多少东西就搬走多少东西,快快快!” 风间?分不清谁在讲话,十几人每个兽人的身躯都比他强壮,虽然其中有几个比他矮的身影,但身体的轮廓也是风间?比不上的。 领头的兽人说完后,这十几人十分默契地四散开,其中领头的兽人带着两人直奔五楼。 风间?闭着眼抱怨道:该死该死该死,倒霉透了!这楼里就没什么安保系统吗?!” 脑海中雪凛馆的三维图瞬间缩小到足够风间?看清全貌后,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点缀在雪凛馆之上。 “这是什么?这就是安保系统?” 风间?的意识转向连接四楼与五楼的楼梯,光楼梯上就闪烁着五个红点。 “但是怎么启动……”风间?说完后,一股暖意便再度从羽毛中侵入身体。 不同于昨天的第一次尝识,风间?这次很清楚得感觉到这股暖意在自己的血管内流动,但抵达肩膀处时,仍与昨天一样分成了两股,一股继续沿着血管向躯干流动,另一股则顺着神经冲向大脑。 风间?睁开眼睛,滴答滴答的血珠从他的鼻孔里流出。 不止鼻孔,这次风间?的双耳也流出了鲜血。 剧烈的眩晕感让风间?松开了羽毛趴在地上,他晃了晃脑袋,发现血在他松开羽毛之后就停住了。 “该死该死,又是那什么血气吗?没修炼过血气就无法使用吗?!” 无力感遍布风间?全身。 “起码也给我点防身的东西啊!”风间?懊恼不已,但当他抬起头时,看见躺椅下面黏着一个盒子。 风间?将希望寄托在纸盒子里,他将纸盒拿出来,直接撕开之后,愣住了。 银色的光泽,黑色的握把,圆形的出口。 “……手枪?” 纸盒里的东西是一把手枪,以及一份说明书。 “这可怎么办,我从来都没……”即使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枪械,风间?仍敏锐地察觉到手中的东西或许并非手枪。 这把手枪的重量,比风间?的羽毛还轻。 “啧,没时间了。” 使用羽毛发现盗贼的老大已经带人登上了四楼与五楼的楼梯后,风间?打开说明书。 “暗器——索命铳,编号sm73-668,长灵族出品——” 风间?跳过了这些废话,快速翻页。 “——可将体内血气凝聚收缩在索命铳内打出,也可自行配备会使威力大大幅度减少的火药子弹,注意索命铳最多只可容纳十二枚子弹——只需按下扳机发射即可,无需开启任何形式的保险措施——” 其余还有几十页的重要警告都是废话,风间?握着索命铳,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购买人——北境翼族,李惇昰。是你留在这里的东西吗?多谢,我现在必须要借用一下了。” 手中有了武器,风间?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点。 风间?闭着眼睛思考:“冷静,冷静,冷静,呼……现在不是手无寸铁的情况了,虽然不知道这枪里有几颗子弹,起码是有了反击的机会,好好想想,不要着急……” 抵达第五层后,盗贼的老大独自一人冲向风间?所在的房间。 下面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和砸门声,风间?在一阵头脑风暴后,心中有了没底的计策,他拿起身上的雪狐毯直接擦掉了地上的血迹,随后拿着羽毛和枪,将雪狐毯染上血迹的那一面朝里,披在身上,以悠闲的姿态躺回了躺椅上。 盗贼的老大踏上了楼梯,风间?不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这雪凛馆,阁下可还玩的尽兴?” “?!谁!报上名来!” 盗贼的老大听见从天台传出的声音,掏出腰间的砍刀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天台上。 风间?在内心大叫:这什么变态的弹跳能力啊?!能一下跳个五米高还能平稳落地的!脸上却是面带微笑,一副平淡的神色。 对面的老大瞪着眼仔细观察起了风间?,他方才其实是打算一刀将天台上的人的头给砍下来,但在过程中他并没有感受到术士的发动,存在感过于稀薄让他一时间放下了杀心。 待老大落地,看到躺在椅子上吃着水果,视他为无物的人之后,老大庆幸起刚才的自己没有动手。 面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兽人明显有着非常强硬的后台,稀少的雪狐毯就比他这一身衣服加上身家性命的武器都要昂贵,还有雪狐毯内的奇装异服更是突出了一个休闲,这人明显就是来雪凛馆度假的,而住的起雪凛馆最顶层的房间的人,都是和各族族长颇有渊源的兽人,绝对不能随便下手。 这是利弊的权衡,而让老大不敢擅自行动的,是风间?露出来的手里握着的羽毛,以及藏在雪狐毯里的那只手。 “无需那么拘谨,来,放松点儿。”风间?笑着说道,盗贼的头领只要自己陷入多疑的情绪里,那么自己便可以一枪不开保住姓名。 谁让自己是所谓珍稀的变异物种呢,就算被卖了也得看品相吧,那对方还不得好吃好喝给自己供着?风间?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盗贼的头领伸手接住风间?扔过来的一瓣西瓜,两口啃完后往旁边一扔,继续死死盯着风间?,也没有收刀的打算。 就在风间?被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对方先开口了:“还未请教阁下的由来。” “我的由来?怎么,你说不得我就能说得了?”风间?嗤笑一声,内心就开始后悔自己这个挑衅般的动作。 “我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为求生计才迫不得已来到四大族的地盘,希望阁下能放我和我兄弟一条生路。”老大用全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绿色眼眸,哀求般看向风间?手中的羽毛,但眼底的凶狠并没有彻底消失。 ……好像装过头了,风间?没想到这羽毛有直接决定他人生死的能力,而事实上风间?根本就使用不了。 “……不,无妨,我其实并不是北境翼族的人哦,这羽毛虽然是在我手里,不过可并没有什么力量哦?” “——吼~”老大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直被试探的话,拆穿之后风间?肯定跑不了,风间?选择的救生绳并不是手中破烂的羽毛,而是身上披着的雪狐毯。 “不过,我也和别人一样看北境翼族很不爽呢,你和你的手下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吧,我才不在乎那些财物,反正无论是什么东西,我家的熊老爷都会给我买到手。” 风间?慵懒地说着,将羽毛放在一边,摆出一副爱惜的姿态摸了摸自己的雪狐毯,而随着他的摆动,另一只手握着的枪也露了出来。 老大看得眼睛都直了,惊呼道:“这是长灵族的暗器?!竟然能把长灵族的暗器搞到手——” 在风间?惊愕的目光中,老大直接将头罩取下,露出了沧桑的一颗狼头。 “我名为恒阳,这诚意足够了吧?” “不是,你等一下,你自报家门还把脸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人灭口了吗?” 风间?紧张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 见枪口指向自己,恒阳连忙将手里的刀扔到旁边,解释道:“不,不是的,我只是表明我的身份,我没有恶意,还请小兄弟为我申冤啊!” “我?我要如何替你申冤……” “不是的,是请小兄弟背后的熊老爷替我申冤!” “这个……一个胖子商人能怎么为你申冤……” 胖子商人?恒阳虽然激动不已,还是在心中一合计。 和熊族族长关系匪浅的必然是熊族的八大家,而在其中经商出了名头的只有风见家与谷荒家,但风见家的势力范围并没有发展到布吉岛,那么眼前这个小兄弟的背后就只能是谷荒家的某个老爷了。 “斗胆问一句,是熊族那个善于用火的谷荒吗?” “你知道谷荒离啊?看来熊老爷还是个名人呢。”风间?佯装镇定,之后他恨不得给说漏嘴的自己一巴掌。 “谷荒离,谷荒离……原来如此,若是谷荒家的老爷的话,能做到!我被下了禁忌,所以不能说多余的话,请小兄弟前去打听我恒阳的记录卷宗,我已背负十五年的冤屈了!” “你是说,你这十五年来都没尝试过自己洗刷冤屈?” “并非如此!多年来我一直在尝试,但没遇到一个好人呐!现在我不仅被下了禁忌,更是被迫与那贼人签了卖身契,我身不由己啊!您作为谷荒离的男宠,一定能体谅我的这份心情吧!?” “什么男宠!不要乱讲话,我体谅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间?被电得口齿不清,等电流停下之后,风间?才发现是不知何时又拿在手中的羽毛发出的。 与此同时,恒阳似乎是嗅到了什么,迅速地捡起刀戴上面罩,杀气腾腾冲下了楼。 “又电我,又电我!”风间?将羽毛狠狠摔在地上,又不甘心地拿起,闭上双眼。 意识来到一楼,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已经鲜血遍布,站在大厅中央正在啃食残肢的兽人站起身,通红的双眼散发着疯狂的气息。 风间?看着那两双眼睛,意识到那与恒阳这种只是偷盗的小偷小摸不同,那是饥饿的眼神,那是嗜血的眼神,那是…… “会被吃掉……?”风间?看着被撕咬的兽人残躯,发出由衷的哀嚎。 第6章 雪凛鸣奏曲 惨叫声此起彼伏,风间?浑身颤抖个不停,和平年代出生的人,何曾亲眼见识过野兽捕食的血腥场面。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但这次却是从雪凛馆外面传来的,羽毛无法让风间?看见树林中的景象,因此风间?再三思考后,还是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向下俯视。 风雪之下本不可能目睹的猩红双眼,于呼啸之夜亮起。 “三个——”风间?连连后退,此时他多想有一双翅膀,能够飞向天空。 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风间?紧紧握住手中的羽毛,回到了血腥的捕食现场。 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势头,两只化为野兽的兽人只有隐私部位有残破的布料遮挡,身体其他部位的毛发几乎都被血液黏在了一起。 若是将现场残存的躯体拼凑起来,恒阳的盗贼团队已经死去了三人——“呕——”风间?实在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幸好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该死,我怎么碰上这么倒霉的事了——”风间?抱怨着,跑下天台,跑出房间,来到了五楼的走廊。 在这期间,一豹一牛这两个兽人再次徒手撕碎了盗贼团的一员。 一楼的厅堂染上了一层血色。 “不行不行不行,用看的就知道不可能沟通,这雪凛馆出去的路也只有一楼的入口,我现在的正确做法是……协助恒阳他们。” 确定了计划,风间?强忍着恶心,靠着墙壁慢慢下楼,越往下走血腥味就越浓郁,在抵达三楼后,风间?不再敢深入。 风间?探出头,握着索命铳的手伸出护栏,瞄准了正与盗贼团战斗的豹子兽人。 “……我在想什么呢……” 这个距离去打步法似鬼魅的豹子兽人,风间?自认是做不到的,他安抚着狂跳的心脏,下到二楼,用索命铳瞄准了用牛角硬顶恒阳大砍刀的牛兽人。 风间?扣下扳机,预想中的后坐力与冲击力都没有发生,甚至枪声都不存在,一枚子弹便射了出去,击中毫无防备的牛兽人左肩,牛兽人的左手瞬间塌了下去。 即使是没有征兆与杀意的攻击,子弹的方向还是暴露了风间?的位置,牛兽人怒吼一声,牛蹄用力一登,直接跳到了二楼。 恒阳暗道不好,紧随牛兽人之后,在牛兽人吼叫时冲到了风间?面前,用手中的大砍刀挡住了牛兽人牛角的攻击,自己则被这股大力顶飞摔到一楼。 风间?看见恒阳被顶飞,毫不犹豫地开了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毫无声息的三发子弹都结结实实地打在牛兽人身上。 身高超过两米的牛兽人并没有倒下,在牛兽人那肌肉暴涨的体表覆盖了一层红黄交加的气流,子弹被挡在外部,接着掉在地上发出叮的声响。 与此同时,牛兽人左肩的伤口也正在愈合,血腥的化身挥舞起修复好的左臂,带起一阵腥风向风间?砸去。 风间?急忙躲闪,即使是牛兽人能让人粉身碎骨的一拳,也没有打碎对比之下看起来十分薄弱的走廊。 这给了恒阳喘息的时间,恒阳再度跳上了二楼。 “小兄弟!暗器借我一用!” “啧,给你!”恒阳为风间?挡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风间?也不犹豫,连爬带跑地扔给了身后的恒阳。 恒阳接到索命铳后,单手持铳瞄准牛兽人后,开始从体内溢出灰色的血气。 牛头人发狂般的嚎叫后,头顶的双角冒出亮光,向躲在恒阳后面的风间?撞来。 ‘轰——!’ 索命铳在恒阳手里爆发出了明亮的白光,随后便是一声巨响,牛兽人直接被轰飞到墙上,摔下来之后不见再次起身。 “——啊?你刚才……哦,我懂了,恒阳老哥是用那什么血气催动的?”风间?惊魂未定,小小的手枪模样的索命铳在会使用血气的兽人手里,竟然直接成了一门大炮。 恒阳口溢鲜血,脸色扭曲道:“不,呜,我的用法是错误的,不能再继续使用了……长灵族的暗器应当是不露出任何声息,就将对手一击杀掉,正因如此,这等凶器才会被圣月岛直接管辖,寻常人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一眼……小兄弟,你赶紧跑吧,返祖的兽人极其难缠,我等今日就算能活,也剩不了几人了,我的冤屈……只能托付给你了。” 恒阳捂着胸口,在将索命铳扔给风间?后,转身握着大砍刀跳下二楼,与他的一众小弟围攻起豹子兽人。 在风间?和牛兽人战斗的这短短几十秒内,豹子兽人又破开了两个盗贼团兽人的胸膛。 “你先等人把话说完啊……门外面还有只老虎啊,我能跑哪儿去啊……” 风间?望向下面的大厅,现在只剩下包括恒阳在内的六人围攻豹子兽人,豹子兽人出招似乎都是靠本能,在横冲直撞的牛兽人离开之后,他们终于能避免伤亡,并且不断在豹子兽人身上添加伤口。 一切仿佛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就在这时,风间?手中的羽毛再度发出了电流。 风间?咬紧牙关,现在不是该考虑暴露自己存在的问题了,他向下面大叫:“来了……来了!还有一个虎兽人!” 从雪凛馆的门口,一只身着华贵的黄虎兽人漫步而进,在他裸露出来的毛发上,有着醒目的紫色印记。 “废物,废物,废物!尽给我这些废物……” 黄色皮毛的虎兽人伸出舌头舔舐着尖牙,他的手掌握紧,在牛兽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着红灯的项圈,项圈的红灯转变为绿灯,牛兽人的身体有了反应。 “算了……反正最后都得进肚子里,还以为这次能抓到落单的北境翼族呢,可惜了……不过好像也有一块上好的肉啊。” 猩红的双瞳直视起了风间?。 毫不犹豫,风间?紧握羽毛,羽毛中的暖意三度向他身体冲去。 别往上走,别往上走,你别给我往上走啊啊啊啊啊! 暖意抵达肩膀处之后再度分成两股—— “叫你!别给我!往上走啊!” 风间?用索命铳的握把击打起自己的脖子,沿着神经通向大脑的暖意竟真的慢了下来,而流在血管的暖意已经冲向他的五脏六腑。 风间?喷出鼻血,双耳血流不止,眼睛也泛起血丝,他的脖子已经被自己用握把打得血肉模糊。 但体内的暖意已经运转了一圈,最终成功抵达了肚脐下方,也就是丹田处。 “嗯……能感觉到你这家伙在强行运转血气,不过这样可不行,要是你爆体而亡了,肉就不新鲜了,这东西本来是给北境翼族准备的,你这道主菜倒也配得上。” 黄虎兽人随意扔出一个卷轴,卷轴在大厅中央摊开,朦胧的雾气瞬间弥漫,将雪凛馆的一到三层全部裹在其中。 风间?体内冲向大脑和丹田的暖意消失不见,他颤抖着向后退,靠住墙,慢慢瘫坐下来,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牛兽人则缓缓起身,鼻孔发出沉闷的哼声,口水流个不停。 “大家,这是能隔绝血气的雾气!在这雾里谁的血气都无法外放!就算狮虎族的兽人返祖了也用不出来兽印技!这就是我们最好的——” 一张大手盖住了恒阳的脸,被拖拽着拍在了地上,恒阳翻起白眼,失去了意识。 “蠢货,就算用不了兽印技,我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是天差地别……不许抢我的食物!” 黄虎兽人眼露凶光,牛兽人的项圈再度散发出绿光,牛兽人颤抖着半跪在了墙边。 黄虎环视了一圈吓破胆,全身都笼罩在黑衣里的剩余五人,笑着说道:“好了……该拿谁当开胃菜呢……” “喂,我说你啊,那是叫返祖吗?返祖的兽人会像你这样想吃肉吗?想到连兽人的肉都吃……返祖的意思是理性退化,野性占据上风的意思哦?” 风间?依靠着墙壁,向黄虎兽人举起索命铳。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就靠你这全身经脉都烂了个七七八八的样子,连我的一根毛都打不掉。” “是吗~”风间?学着黄虎兽人的口气说道:“那就试试呗?” 黄虎兽人的身影瞬间消失,风间?心提到了嗓子眼,跑向门口的三个兽人在那一瞬间便头身分离。 接着,黄虎兽人回到原地,甩掉手中的血液,哈哈大笑说道:“好啊,我就站着不动让你打。” 风间?举起索命铳,口中默念“嘭。” ‘轰——!!!’ 黄虎兽人站立的位置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爆炸,等尘烟散去后,黄虎兽人脸色难看地瞪向他眼中的主菜。 风间?撩起头发,鲜血溢出,在风间?的脸上流下一道血痕,他大笑道:“别拿你红得像血一样的眼睛瞪着我啊!” “你刚才——把结界炸了?” “嗯~没办法啊,就那一秒的时间,突然出现那么多看不懂的字头都要炸了,选其他的看上去像是攻击或防守的东西看起来又奈何不了你,你都拿出封血气的卷轴来了,对那些东西肯定也有反制手段,所以呢,我就看哪个最像[不许碰,不许按],我就拿哪个,还真让我赌对了——结界自毁的权限,我拿到了哦~” 黄虎兽人沉默了一阵之后,像是终于憋不住了一样狂笑不止。 “你,你该不会以为这样能赢得了我吧?时间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哦?你这身体还能保持意识多久?” “不不不,时间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待会儿啊,会有人来迎接我。” 风间?撑着墙壁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寒意,裹紧身上已经被染红的雪狐毯。 残破的羽毛几乎已经和他的左手融为了一体。 最后幸存的两个盗贼团的兽人将恒阳拉到墙角,躲在后面观察着还站立在雪凛馆的四人。 黄虎兽人,牛兽人和豹子兽人同时行动起来,但就在他们动身那一刻,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再度发生相当规模的爆炸。 “呼……头痛死了……”风间?依靠墙壁慢慢走着,他已经踏上了二层到三层的楼梯。 在他的身后,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羽毛上的红点正在一个一个消失。 每一次爆炸响起,都让风间?一阵头痛,这就像是他的脑神经正在一个接一个噼啪作响。 风间?踏上了第四层的楼梯,二层的走廊已经坍塌,在风间?的意识中,只有黄虎兽人一个人正在发疯般地冲他过来,但每次风间?都会引爆黄虎兽人身边的结界,如果能直接炸死黄虎兽人当然更好,但黄虎兽人在风间?的意识中,是一个散发着蓬勃生命气息的光体,似乎无论怎么炸都炸不开。 “麻烦死了……也不知道恒阳老哥和他那两个小弟有没有机会活下来……既然是练过的,那掉下去的一两块石头应该能躲开吧……” 风间?走上第五层,走进自己的房间,他发现,之前一扇打不开的门此时竟然开了,里面有一颗散发着梦幻气氛的白色晶石。 风间?没管那颗晶石,走上天台,最后躺在了泳池旁边的躺椅上。 雪凛馆的结界正在一个接一个爆炸,寒风灌入,风间?冷的蜷缩起身子。 下面的爆炸让风间?回想起了过年时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风间?勉强睁开眼睛,天边泛起光芒,但他的视野开始发黑。 “这样就结束了……没有悔恨也没有遗憾,毕竟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事,就这么死掉也合情合理……嗯,原来这样我就能满足啊……” 风间?盯着天边的太阳,受到光照的影响,他感觉自己暖和了不少。 “……嗯?” 风间?终于发现了不对,在摇摇欲坠的天台上,他发现那轮太阳是青色的。 不,不是太阳,那是一只浑身散发着堪比太阳的青色光芒的孔雀。 第7章 青色的凶星 卯时一刻,狛纳世界的太阳苏醒了。 日月交替,天边泛青一片。 夜幕被青色的太阳驱赶,繁星隐没,露出夏日晴空,唯有一颗蓝色的星辰,似乎远在青色太阳的上空,寂寥地闪烁在白色天穹之上。 “……死前竟还会做这样的梦,真是长见识了……” 风间?摊在躺椅上,他平静地注视着那轮朝他飞来的青色太阳,在他二十四年的生活当中,他第一次感受到彻底的平静。 青色太阳实际上是一只神似孔雀的巨鸟,巨鸟全身都包裹在它散发出的光芒中,天空与大地都被它染上了一层青色。 但这青光并不刺眼,相反十分地柔和,就像小溪涓涓而过,天边的白云慢悠悠流动,风间?在这平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黑暗中,风间?只感到了震动,想必是下面的雪凛馆正在接连不断的放生爆炸吧,毕竟风间?只留下了天台的结界,其他的结界都在风间?残存的意识下,自毁而阻挡陷入狂暴的黄虎兽人。 “……好安静……” 风间?意识到耳朵已经失去了收集听觉情报的功能,他有些遗憾地睁开眼睛,青色太阳再度带给了他平静。 以及……回忆。 平淡的内心就像被一根手指轻轻点触了一下,荡起了一圈涟漪。 在扭曲的水面之下,一个身影浮现了出来。 “……哈?” 风间?睁大眼睛,青色太阳却在这时成为了背景板,一个牛兽人栩栩如生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风间?在顷刻间陷入了影子当中。 “哞——哞??” “哎呀,生了生了!叫的这么大声肯定是个好牛犊!” 周围竟是些模糊的面孔,风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手还有正常的五指,脚部已经变成了牛蹄。 青色太阳变得虚幻起来。 风间?大叫道:“哞——” 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化,风间?已经从牛犊变成了一个壮小伙,每日在村落里干着农活,将收成贩卖给固定时间会来到村落中的商人。 光阴匆匆而过,风间?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同样健壮的牛犊,就在同一年,以身体强壮在村子里出名的风间?被奴隶商人下药后卖到了布吉岛。 接着便是看不见太阳的日子,每日都只能靠几滴水度日,就这样漫长地,绝望地度过了不知几何日月,风间?再也忍不了腹中的肌肉,开始吃起早已死去,发臭的同伴的身体。 往后的日子就不再清晰了,只有饥饿一直不散—— “哞——额,呜——” 风间?流下眼泪,那是牛兽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流下的泪水,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感当中。 “怎么回事,这是,那个吃兽人人肉的牛兽人的记忆?可我为什么会——” 一个虚幻的豹子身影浮现在风间?面前。 “不要,别再来了,不要——” 风间?是这座城市里跑得最快的豹族兽人,从小跟着家中长辈习武,心怀大志,告别了父母朋友后,独自前往圣月岛参加魁斗大会,却在中途因轻敌而被小人所害,落入牢狱——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是风间?啊!我是人类,我不是什么豹族兽人——” 风间?不想将这般耻辱告知家里人,便和其他人签下了契约,但这一切都只是将奴隶的印记打在风间?身上的阴谋罢了。 随后风间?再度回到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即便是几滴水都会被十几个饥肠辘辘的兽人争抢,死掉的兽人也不会被处理,只会被放在地上慢慢腐烂。 有一天,那几滴水也不再出现了,于是兽人们开始争抢地上的死肉,紧接着,獠牙对准了还活着的同伴—— “怎会如此——”风间?泪流不止,在他的眼前,青色太阳的照耀下,黄色皮毛的虎兽人身影浮现。 就在这时,风间?下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气浪将风间?炸飞,摔倒带来的疼痛将黄虎兽人的身影冲散掉了。 “呜——啊啊啊……” 爆炸一声接一声响起,雪凛馆整栋楼都开始倾斜倒塌,但这些都没能让拥有兽印的黄虎兽人倒地,他于硝烟中缓缓走出。 猩红的双目与地牢中进食时的眼睛一模一样,风间?恐惧地撑起身子,抵在向下倾斜的天台边缘。 黄虎兽人流着口水,一把扯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朝着天空咆哮,风间?这才看清 在黄虎兽人的胸口,有一枚奇形怪状的图案,从图案处伸出的纹路几乎遍及了黄虎兽人全身。 黄虎兽人身上的兽印发出明亮的光芒,就像是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风间?的心此时还陷身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他带着鼻涕眼泪,以及深入骨髓的绝望,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青色巨鸟所化的太阳已经近在咫尺,近到风间?能看见青色巨鸟那全身光滑无比的羽毛,青色巨鸟的尾部还拖着长长的丝绸般的尾羽。 任何人的感情无论再怎么波涛汹涌,都只会折服在这份自然之美面前。 黄虎兽人咆哮着,追着风间?跳下天台。 风间?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全身青色羽毛,处处都透露出高贵的翼族兽人的身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阴沉的天空,随后死寂的白雪悄然而至。 天空虽然阴沉,却不乏色彩,闪耀着各种光彩的北境翼族兽人们扑打着翅膀在天空飞舞,他们在庆祝着某个族人的诞生。 雾霾与降雪挡不住天边的青色极光,风间?感应到了什么,张开双臂,飞向天空。 “轰隆隆——!!!” 雪凛馆终于支撑不住了,墙体断裂,支柱倒塌,青色巨鸟却率先俯冲到了地上,接住掉下来的风间?和黄虎兽人,整座雪凛馆也压了上来。 猛烈的冲击让风间?从那带着感情的记忆中脱身,他已经被埋在了雪凛馆的断瓦残垣当中,在他的身下,先前在房间内看到的白色的晶石,正与他躺着的青色光辉交相辉映,呈现出宛若童话般的梦幻光景。 下一刻,雪凛馆的残迹便全部都被起身的青色巨鸟甩进大海中,风间?同样被甩了出去,青色巨鸟在空中抓住了他。 青色巨鸟轻轻把风间?放了下来,随后身上爆发出堪比太阳的青光,风间?眼前出现了他刚刚看见的,那青色的北境翼族兽人的身影。 “?,我来接你了。”看不出是男是女的英俊青鸟兽人带着笑容说完后,向趴在地上的风间?伸出了手。 风间?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都能看出,眼前的青鸟兽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绝顶容貌,那弥漫四周的贵族气息先不谈,就说那一身闪闪发光的青色羽毛,就蕴含着非此世之物的飘渺感。 风间?并未伸手,疑惑道:“……你是?” 青鸟兽人收回手,平淡地说道:“我是北境的青鸾一脉,族中首领赐予了我青鸾王的称号,但那是在狛纳的身份……即便全狛纳都与你为敌,我们的星辰也会守护你,为你照亮前方的路。” 青鸾王指向天空,在朗朗晴空之上,那颗蓝色的星辰璀璨夺目。 “抱歉,信息量太多了……你说,你们?” “我们的星辰一共七颗,都是追随着你的足迹来到了狛纳……?,我来迎接你了。” 青鸾王再度伸出了手。 风间?虽然还有一大堆话想问,但青鸾王带给他的安全感太强烈了,风间?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问一下。” 风间?的手悬停在空中,他紧张地四下张望,发现了牛兽人和豹兽人的尸体,但盗贼团的三人和黄虎兽人却不见踪影。 风间?看着牛兽人和豹兽人已经断气的身体,眼角一酸。 “刚才我看到的那些,那边的牛兽人和豹兽人的记忆,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这就是我想向世人证明的仁爱。”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青鸾王歪着头,疑惑道:“理解他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若是连最基本的感同身受都做不到的话,谈何仁爱?” “原来是这样……那剩下的几个人呢?他们还活着吗?”风间?说着,朝青鸾王伸出手。 青鸾王满不在乎地说道:“确实有几个微弱的生命特征,不过……大抵是死了吧,怎么了?” 风间?停住了手。 “额,虽然有一个死得其所,但还有三个兽人并没有犯下足以用命去抵的罪行啊……” “有何不同?” 青鸾王露出一副打从心底里不理解的表情。 “不是,你都说感同身受了……既然理解了别人,难道不应该帮帮他们吗?” “那你呢??,你知晓了那两人的过往,就能原谅他们的进食冲动了吗?” “呜,起码是情有可原的……” “为何?这二人即使有着苦衷,但他们的做法和同样有进食冲动,那有着兽印的虎兽人有何不同?” 风间?有些生气了:“只看做法的话,那还需要像你说的理解他人吗?” “理解他人是前提,生命体的隔阂或许可以用感同身受来解决,但我所追求的是一切平等的仁爱,如果偏向了某人,那么这是否对其他人就不公平了呢?”青鸾王微笑着补充道:“这世上哪能有不公平的事。” 风间?愣愣地说道:“那我呢?” 青鸾王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风间?,说道:“被世界所厌恶的人,那么我就应该付出全部的爱,何错之有?” “你在说什么……”风间?打开青鸾王碰他的手爪。 就在这时,一旁的尘土里突然传出血腥的气息,黄虎兽人从当中一跃而起,他越过还呆坐在地上的风间?,张大嘴巴,利牙结结实实地啃在青鸾王的手臂上。 随着黄虎兽人的用力,青鸾王的肩膀被他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风间?发出惨叫,青鸾王仍在微笑着。 “不要怕,?,即便是没脑子的野兽,在经历过自己被吃掉的感觉后,也不会再蠢到自寻死路。” 在风间?的注视下,青鸾王神色自若地将被啃掉的右臂放在黄虎兽人面前,黄虎兽人肌肉暴涨,一把便将青鸾王的手臂撕下来抱在怀中啃咬。 神经,骨髓,血肉……青鸾王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而进食的黄虎兽人却发出了惨叫声,黄虎兽人的右臂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紧接着黄虎兽人便扔下了青鸾王的手臂,跳走了。 “……你,你是青鸾王吧,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这便是刚才你说的感同身受,即便是返祖的野兽,也知道理解他人并不再做出相同的行为,这有何不妥?” “什么不在做出,那只是痛了怕了而已,那种人才不会一直都惧怕什么,只要肚子饿了,死都会来啃你两口。” 回忆起他人在地牢中的日子,风间?害怕地抱住双臂。 “你,你不对劲,我说不上来,但很奇怪,感觉太奇怪了……” 青鸾王给风间?的感觉非常矛盾,非常理性却又非常感性,嘴上说着理解他人,看待他人的目光却是一视同仁。 意识到这矛盾感之后,在风间?的眼里,青鸾王好像与这世界剥离开了,他的存在给人一种格格不入,仿佛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的感觉。 “这样么,连?也不理解我所抱持的[仁爱]……无妨,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痛觉,你只需要感受我感受的,便能理解我了吧……” 青鸾王伸出利爪,抓紧了自己的胸膛,在一片断骨与血肉模糊中,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打湿了华丽的羽毛,风间?死死盯着青鸾王手中还在跳动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人握着一样难受。 青鸾王慢慢用力,风间?的心脏紧缩,脸色铁青。 “疯子。” 青鸾王仍然微笑着,他忽然松开了手,将心脏塞回了胸膛,伤口肉眼可见地瞬间修复完毕,胸口的腹羽再度一尘不染。 “即使这样你也不愿和我走吗……无妨,我已经把我的星辰交付给了?,既然?不愿与我同行,那我就先去处理一些私事吧……时隔二十年,我再回北境,不知是否还如同过去那般……” 青鸾王不再理会风间?,自言自语着,他的身体膨胀起来,化作了散发着祥瑞气息的青色巨鸟。 “?,不要忘记,狛纳只有我们七人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迟早能找到回家的路,我们已经找了太久了……在那之前,我们的星辰会指引你……” 青色巨鸟说话时仿佛在歌唱,悦耳的声音久久不散,随后青色巨鸟振翅,飞向大海的另一端。 风间?别过头,不看那远去的青色太阳,他挣扎着爬到牛兽人和豹兽人的身边,心怀怜悯为二人闭上了眼睛。 风间?用手臂在地上支撑着爬行,他靠在白色晶石旁边,一只手死死抓着羽毛,另一只手的索命铳也没有松开。 青色太阳已经消失在视野里,天空的蓝色星辰也慢慢隐去了。 四周只有海浪的声音,雪凛馆的结界自毁后,天空也不再降雪,虽然还称不上夏日该有的气候,这地方已经比风间?来时暖和了许多。 “结果,到头来还是得死,我在期待些什么……” 无论是这样寂寞地死去,还是被打个回马枪的黄虎兽人吃掉,风间?都接受这样的结局。 风间?慢慢闭上眼睛,身体的寒冷已经不是阳光能够驱散的了。 在风雪散去的官道上,传来了机车的引擎发动的轰鸣声。 第8章 护心的电流 疑似引擎的轰鸣从官道上传来,风间?吃力地抬起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他只听见了微弱的声响。 他自然是不相信这个拥有魔法的异世界是有机车存在的,即使手里拿着铳,那也只是外型像罢了,里面的构造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但风间?没有睁开眼睛,他的眼皮已经沉重到挣不开了,双耳失聪的事实也在之前确认过了,恐怕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临死前的幻听吧。 风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在这个世界死去的话,能否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回到蓝星呢? 耳朵很痛,身体好冷,手掌却传来了温度。 毛茸茸的触感令人舒畅,绒毛之下的坚实的肌肉令人安心。 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让风间?的耳朵剧痛起来。 风间?努力地撑起眼皮,再看到半张白色毛发里夹杂着蓝色纹路的虎脸之后,不堪重负地闭了回去。 “白刃……” 只能听见杂音,但那无法驱散的寒冷已经扩散到了全身,风间?感到心满意足,他此时看不到自己脸上那副安详的笑容。 自己已经得到了满足,也没有遗憾,在此死去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这么想着,风间?的心脏停止跳动。 奇怪的是,风间?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体征停止了。 “死后还有感觉是什么情况——” 与风间?的躯体不同,他的脑海中,升起一颗明亮的蓝色星辰。 突然,风间?感觉到胸口就像被急速行驶的汽车撞到了一样,他的意识在那瞬间被拉回到身体,风间?猛地睁开双眼。 白刃的双掌正冒出刺眼的电光,有规律地按压在风间?的胸口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动!我知道很痛,但你必须忍住!” 重新激活心脏后,电流开始在风间?体内游走,刺激其余的器官,扩张血管,风间?的身体在电流的引导下重新开启了循环。 “血管和经脉受损得这么严重,连大脑都有破损的地方,但只有这些内伤……风间?,你在无人看护的情况下强行催动血气了吗?”白刃说着话,双手并未离开风间?的胸口,电流源源不断被输送进风间?的体内。 “能听见了……呃呃呃呃呃——没,没办法法法法法法,不用就,活不了呃呃呃呃呃呃——” 风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白刃见状便退到了一边,等风间?的身体停止癫动后,将其扶起。 “风间?,你先别乱动,我只能给你做一些紧急处理,你身上的内伤必须要由医生去治。” “紧急处理……白刃你可可可可是,直接把我从死亡边缘给拉回去了啊……” 风间?抬头向白刃露出笑容,就是那爆炸头和黝黑的脸有些吓人了。 风间?有些遗憾地望向天空,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蓝色星辰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只存在于脑子里的幻觉。 白刃扶着风间?走到了机车前,风间?低头看到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机车后,有些发愣。 “白刃,这个摩托……说成摩托也太小了……白刃啊,这个好大一坨的铁疙瘩是什么啊?” 白刃这时表现的有些放不开,吞吞吐吐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摩托车啊,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啊,是我找一朋友借用的,我一般不会骑这种会污染环境的交通工具的,今早我收到北境翼族全部回归北境的消息后,意识到你这里肯定出了问题,但再申请马匹未免有些太晚了,才会找朋友借这玩意儿来用……” “你不喜欢?” “——嗯,我不喜欢这类机械器具。风间?,先不说我,你看看你的手。” “我的手……?” 风间?看向自己没知觉的手,一只手上有一根已经嵌入了一半的羽毛,梦幻的白色晶石黏在上面,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索命铳。 “你手里这些东西都不简单啊,北境翼族在布吉岛北部的管辖区的结界钥匙,以及给结界供能的核心熀源,还有圣月岛直接管辖接收的暗器……那些先不谈,我先带你去养伤。” 白刃用摩托上的绷带在风间?的双手缠啊缠,直到两只手握着的东西不会被别人看出来为止。 “这把枪……这个索命铳可不是我的啊,我记得这是有主人的,好像还是从正规渠道购买的,购买人的名字我记得是叫……李惇昰?” “这么说你就是非法占有了一件能轻松致兽人死亡的暗器咯?” “我可是正当防卫啊!我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了!你要小心!有一个会吃人的老虎兽人不见了!” “我知道,我来这里之后就闻到了,返祖兽人的臭味……我已经将消息传回布吉岛总部了,风间?,你先养伤,等你脱离危险我再来问你雪凛馆的始末。” “脱离危险?我现在就很精神啊,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 “你现在只是被我强行刺激了经脉,让它们暂时维持着功效,这是有时限的……话说完了我就要开车了,你自己抓稳。” “啊?我这双手怎么抓稳——” 风间?话还没说完,白刃便一扭油门,两人就飞了出去,风间?在慌乱中用两个裹成排球般的手紧紧抱住了白刃。 就在旁边的景色飞逝而过,风间?的视野再次发黑时,白刃一反常态,温柔地对风间?说道:“可能会有些痛……风间?,一定要保持清醒……” 电流从白刃的体内涌现,再度扑到风间?身上。 风间?发黑的视野一下就变得十分清晰。 这样反复几次之后,电流的作用越来越小,熟悉的寒冷又出现了。 “这么快吗……我要加大功率了。” 风间?在半梦半醒之间游离着,这让他回想起了过去,搭乘绿皮火车回家乡的时候,自己也曾点头如捣蒜,在座位上打瞌睡,只是每次在真的要睡着的时候,白刃就会发出电流电醒自己。 在迷迷糊糊中,风间?看见周围的树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旷野。 之后到了有江河的地方,随着水流逐渐有了农田,有了客栈,有了村庄—— 风间?的意识就到这里中断了。 风间?再次苏醒时,他和白刃已经开进了闹市,白刃不停地按喇叭,前方的行人于惊愕中躲闪。 他们似乎已经开进了布吉岛的繁华地带,四周都是气派的店铺和热闹的人群。 意识再次—— 风间?的世界再度归于悄无声息的死寂,精神世界中的他正赤裸地躺在草地上,失神的他眺望着一马平川的天际线。 他在等待日出。 他在等待星辰。 蓝色的星辰冒出了轮廓,挂着晚霞的天空亮起无数星辰,但他们每一个都无法与代替了太阳的蓝色星辰争辉。 紧接着,一颗,两颗,三颗……更多的蓝色星辰从天边出现,它们化作流星,飞向天空,蓝色的轨迹久久不散。 “你在这里啊~” 是谁在说话呢?风间?无意识地做出回应。 “你在看什么?” “看树,我们一起种下的那棵,发芽了。” “原来如此~” 身旁的人在风间?的身边躺下。 随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晚霞般的天空容纳着不断飞翔的星辰,光芒偶尔在天空迸发,但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在令人怀念的平静中,风间?睁开了眼睛,他睡了个好觉。 “风间?!风间?!回答我!” “白刃……我还活着哦,不过……” “少说几个字!我们马上就到了!” 风间?正才发现白刃正背着他飞檐走壁,在白刃急促的呼吸和奔走下,他们落在了一片竹林里。 说是一片竹林就太多了,这是在一个建筑群中的角落里,只有这角落里有一片小小的竹林,竹林当中有一摊冒着热气的泉水,一个浑身赤裸的蓝色毛发,腹部为白色毛发的熊兽人正盖着眼睛,舒舒服服地倚靠在里面。 蓝色的熊兽人被突然来访的白刃吓了一跳,他笨拙地从水池中出来,在腰间围了一圈浴巾,鞋也没顾及穿,就跑到了气喘吁吁的白刃旁边。 “介,快点,快点,我要撑不住了——” 白刃说完后便昏死了过去,这把蓝色的熊兽人又吓了一跳。 “只是力竭昏倒……那这个呢……” 被称作介的熊兽人把住风间?的脉。 “全身经脉尽断,心力衰竭,血气混乱,内脏也在衰竭,还有内出血……竟然已经衰竭了四个时辰了?就连记忆也乱七八糟的——啧,浩浩!浩浩!” 听见介的大喊,一颗小小的蓝色熊头从外面探了出来。 “快叫三笙和庆云,叫上你所有的师兄们!在济叶堂准备手术!” “好!叔叔!” 蓝色小熊一蹦一跳地跑远了,介皱着眉头,一脚把白刃踢进了自己泡过的温泉里,抱起风间?,跑了几步后还回头确认了一下白刃的头是否被池水淹没。 “你好?我叫风间?……” 介惊叹道:“啊?你怎么还有意识?!放心吧,我会救你的,但是现在来不及麻醉了,风间?,你还是昏过去吧。” 介的周身出现了水气,风间?也在这让人平静的氛围中睡着了。 风间?睡着之后,他体内的情况便迅速恶化,介用血气护住了风间?的心脉,火急火燎地跑向房中。 第9章 名医的诊断 等到风间?醒来,已过了三天。 当风间?迷迷糊糊转醒后,慵懒的午后阳光让他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发红的视野过了一会儿才熟悉了环境。 风间?环顾四周,他正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精致的竹桌和竹床散发着清香,打开的窗户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一个铃铛挂在窗前,被风不断地敲打,但这声音不会使风间?烦躁,反倒让他心平气和。 “……搞不懂,就算是有摩托的世界,这间房间怎么看都还是像在拍古装剧……” 身体倒是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摆脱的疲劳感。 “好困,要不还是再睡一觉吧?” 风间?喃喃自语,忽然一颗蓝色的小熊头冒了出来,眨着好奇的大眼睛,挡住了晒到风间?脸上的阳光。 随后,蓝色小熊便跑出门外,大声呼道:“叔叔!叔叔!病人醒啦!” “……好吵。”风间?抱怨着,挪了挪身子,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安心闭眼。 门外传来了‘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风间?很快就意识到地板并不是平铺在地面上的,还有脚步声的主人恐怕是个非常强壮的兽人。 与蓝色小熊长得很像的蓝色熊兽人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兽人,而蓝色小熊也再度跑进来,在风间?的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风间?的左手看。 风间?有些结巴地打招呼:“你,你们好……” 这倒不是因为刚醒来,而是因为蓝毛熊兽人带进来的兽人里,有一个让风间?感到汗毛直竖。 那是一个从整体判断,正处于壮年的蛇兽人。 蛇兽人的体表没有毛发,只有晶莹的黑色鳞片整齐划一排列着,一双蛇目带着欣赏的神色从头到脚打量着风间?。 另一个则是有些年迈的深蓝色毛发的熊兽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 蛇兽人的嘴部长度处于翼族兽人与熊族兽人之间,他无意识地吐出了蛇信子,又瞬间收了回去,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嗯,不错,恢复的不错……介师傅,看来我们第一次植入核心熀源的手术算是大功告成了。” “后面还有漫长的恢复阶段和可能出现的排斥反应,不要大意,现在就说大功告成还太早了。”蓝毛熊兽人的眼光也在风间?身上来回扫,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里通了”“这里能正常流动”之类的话。 风间?这在发现自己躺在竹床上一丝不挂,他涨红了脸,用手阻挡隐私部位时被蓝毛熊兽人按住了,告诫道:“不要动,我们在观察你血液的走势和体内筋络的情况。”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风间?羞红了脸,别回头去,突然感觉到左手正在被人摆弄,转回来后发现是那蓝色小熊正把玩着他的左手。 蓝毛熊兽人问道:“小兄弟,你是叫风间?对吧?” “啊,是的,介大哥……这是什么?” 风间?回应道,发现在蓝色小熊把玩的地方,那颗从雪凛馆带回来的梦幻白色晶石镶嵌在他的左手掌心处,只露出了一点晶体。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这里是十泉汤,我是这里的主人,名叫十泉介。而这位蛇兽人是我的学徒中医术最为精湛的,叫做三笙。这位老先生是负责处理十泉汤的大小事务的实际上的管事人,名为庆云。至于这个没大没小的是我的侄子十泉浩,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就是浩浩在照顾你的起居。” 被点到名字的三笙再度吐出蛇信子,笑着说道:“你的手术我出了很大一部分力哦?虽然大部分都是介师傅做的。” 熊老人庆云没有说话,蓝色小熊十泉浩则是不满地嘟起嘴巴。 三笙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袍,十泉浩穿的是要小一号的长袍,庆云穿得要比二人清凉得多。 当然,十泉介是衣着最清凉的那个。 “我们再来说你的病情……” “先等一下。”风间?打断道:“带我来的那个……护卫队队长,白刃呢?他没事吧?” “白刃?他只是在带你来的时候累到虚脱了,休养几天便无大碍,倒是风间?你。” 十泉介面色沉重。 “以后不要再使用血气了。” “啊?” 十泉介把住风间?的脉,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兄弟是第一次催动血气时,没有人为你护住心脉,在血气流动时出了岔子,破坏了你全身的大部分经络,老实说,你还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十泉介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之后白刃为了保住你的生命,用电流强行刺激了你体内的经络,使其继续工作,才让你撑了四个时辰,到了我这里。但这个行为实际上凶险万分,就算成功了,也已经将小兄弟你体内的经络和内脏透支了,只靠你自己的体内循环,已经不足以支撑你的生命,正常情况下,小兄弟现在是个植物人了。” 风间?流下冷汗。 “好在你还带来了一颗由北境翼族精炼浓缩的核心熀源,我们将之与你的身体连接了起来,让核心熀源的熀能催动并引导你的身体进行正常的生理活动,因此你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原来如此,介大哥,那我的经络和内脏……” “小兄弟的经络破损得太严重,内脏也衰竭的太厉害了,而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我用血气来调养你的内脏,所以,小兄弟,这些问题只能静养,想必这要花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吧。” “意思是说,我就靠着手里的这个什么熀源吊命了?” 三笙用略带沙哑的笑声说道:“是福是祸还未知呢,风间?。” “话是这样说没错……”十泉介点头,继续说道:“风间?,你手里的这颗核心熀源,是北境翼族给布吉岛北部的管辖区供能用的,不止是雪凛馆,连带着那周围的港口和商业区,居住区都是由你手中的核心熀源提供能源,虽然那一片地区人烟稀少,你手里的核心熀源仍然蕴含了至少半条地烃的能量,而且还是北境出品的纯度极高的地烃……” 看风间?摆出没听懂的脸,三笙补充道:“地烃就是熀晶的矿脉。” “哦,原来是熀晶的矿脉啊,我懂了我懂了。”风间?嗯嗯地点头,又问道:“熀晶是啥?” “你连熀晶都不知道?唔……啊,这么说吧,你知道你们长灵族的机械造物吧?里面那个用来给那些玩具供电的能源……” 不等三笙说完,风间?抢答道:“那个我知道啊,电池对吧?” “你知道电池这种偏门的东西你不知道熀晶……” “就是说我手里这个核心熀源相当于一座供电站?由它提供我生存的能量吗?” 三笙露出一副他终于懂了的表情,三人都点头。 “可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得还回去吧?雪凛馆那片地方还有人居住的话,这个供能的核心就必须要还回去才行。” 十泉介叹息道:“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详细情况就让白刃来说吧,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这几天他可忙死了……话题跑远了,风间?,只要你不乱来,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生活,你左手的核心熀源维持你一百年的生活都没有问题,而我预测你的身体大概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来静养,等你的身体调养好后,核心熀源就会成为你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毕竟你手里的核心熀源拿去开启十个兽人的兽印都绰绰有余,而现在这份世人都梦寐以求的宝贝就安在你的左手,风间?,你说这是福是祸?” 风间?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必然是祸,只能是祸,一来我没有保住核心熀源的能力,二来我现在的命已经和核心熀源绑定了吧?若是有人将他夺走,岂不是就是在要我的命?” “不,你有了核心熀源,你就有了保命的能力。”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白刃走了进来。 “风间?,给你。” 白刃将索命铳扔给了风间?,风间?本想起身接住,奈何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属制成的索命铳往脸上砸。 一只蓝色的毛茸茸的大手在那之前接住了索命铳,十泉介接住后便对白刃骂道:“耍什么帅!病人要细心仔细地对待!要真给你砸实了人又得进抢救室!” 白刃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风间?发现白刃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唉……我们先出去吧,让圣月岛先办事。” 十泉介说完后,拉着十泉浩和三笙,庆云一起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别来无恙,小老弟。” “是熊老爷啊……” 笑眯眯的谷荒离上手抚摸起风间?一丝不挂的身体,白刃见状便一掌给他打开。 谷荒离吃痛,有些委屈地说:“你干嘛啊,我只是确认一下我的男宠有没有什么事嘛。” 风间?大叫:“别乱开玩笑啊?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啊!” 谷荒离抱着大肚子,嘿嘿笑道:“你忘了你手印都摁下去的契约了?” “不是吧?!奸商啊!” 第三人发话了:“好了,谷荒离,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玩笑要点到为止。” “我也很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男宠,现在大家都在传我的男宠毁掉了雪凛馆哎……” “所以才会把你带过来,你正常点。”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包括身高,整个人都比白刃大一圈,身穿白衣,衣服上绘有一轮金色月牙的金毛狮子兽人,粗犷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感情,脸上金色的鬃毛随风飘动。 “风间?,我名为黑耀,是圣月岛的特派员,我问你,你从雪凛馆带出来的是否只有核心熀源,索命铳,以及这根阵匙?” “是的,只有这三样。” 黑耀看向谷荒离,谷荒离点头。 “那雪凛馆是不是你毁掉的?” “呃……应该……但是我可是正当防卫啊!有三只返祖的兽人,还有一伙闯空门的盗贼团,我一个啥都不会的瘦弱的人还能怎么办啊!” 谷荒离哈哈大笑起来,黑耀和白刃都不满地看向谷荒离,于是谷荒离改成了憋笑的模样,说道:“没错,没错,风间?所言为实。” “好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在雪凛馆,是否看到了一只青色巨鸟?” “说的是青鸾王吗?” 黑耀眯起眼睛,白刃在叹气,而谷荒离的脸色则变得凝重起来。 “我见过啊,他直接飞到雪凛馆来了,他都头上还有一颗白天都会发亮的星星呢。” “确实如此的话,这样时间都对上了……白刃,关于追查在雪凛馆造成血案,逃走的返祖化虎族兽人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去探查青鸾王来的方向。” 黑耀说完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呃,白刃,怎么感觉黑耀大哥在问的问题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雪凛馆的现场我们已经探查完毕,方针也早就泥嚎并执行下去了,来问风间?是因为你是雪凛馆事件唯一的幸存者啊,凡事都要万无一失才行……” 白刃将半秃的羽毛和索命铳都放在了风间?的旁边。 谷荒离在这时插嘴道:“那么,接下来的事就让我来说吧?” “好。”白刃说完后便走到靠窗的木椅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在那之前……小老弟啊,怎么别人就一口一个大哥的叫,叫我就是熊老爷呢?” 谷荒离捏住风间?的脸一阵揉捏。 “额为,离老额看着就像一额老爷啊。” “我就比介大三岁,也不显老,而且现在你可能比我还有钱呢!” 谷荒离停下了手,风间?揉着发红的脸颊,疑惑地看向白刃。 “谷荒离说的没错。”白刃叹了口气,说道:“风间?,你发财了。” 第10章 都是些好人 “我现在比熊老爷还有钱?真的假的?” 风间?指了指自己,感到不可置信。 白刃挠挠头,略显疲惫地说:“你带回来的那根半秃的羽毛,除了操控北境翼族在划分给他们的管辖区里,他们自己布置的结界这个功效之外,里面还有地契和契约。” 谷荒离羡慕地说:“不错,有了这根羽毛,布吉岛北部沿海的那块儿地都归你啦!那儿甚至还有座通往雪狐岛和北境的港口,布吉岛上可就只有两座港口能通向北境呢。” 风间?疑惑道:“呃,拿着羽毛就能成为那块地的主人,有这么简单?”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白刃揉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但羽毛已经登记了风间?的血气,那就是你强行催动血气的原因吧……看来是经过了正规途径的转让,接下来只要去布吉岛的商会总部一趟,完成登记,那块地就正式属于风间?了。” “哦……我要那地干什么?” 谷荒离愤愤不平地说:“笨蛋啊!先不说肥的流油的港口,只把极端气候和风景线当做景区开放,小老弟你这辈子就吃喝不愁啦!” “这样就能还上雪狐毯和那顿饭的钱了吗……等一下,我的雪狐毯呢?” 风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毯子没带出来。 “抱歉,当时情况紧急,你带出来的只有这三件东西……唉,到时候我去帮你问问吧,谷荒离,把你贩卖雪狐毯的发票给我。” “原来买东西还有发票的吗?” “小老弟你在说什么呢,发票是商家持有的啊,用来证明贩卖物件的凭证,不过买家索要副本的话商家也有必须提供的义务。” 谷荒离说着,不急不慢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底黑字的票据。 “这里的发票是这种东西?差异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另外……最麻烦的是。”白刃看着风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北境于三日前和大陆断开了所有的联系,至今都联系不上,但北境翼族在那之前,提前发布了不追究雪凛馆被毁责任的声明,而遗失物也不追回,还对外宣称说‘持有契约者拥有代表北境翼族的权利’……麻烦死了,又给别人甩下一堆烂摊子。” 谷荒离也叹道:“能预测天机,预算未来就是能这么任性,你拿北境翼族有什么办法呢?” 能预测天机,预算未来?风间?仔细思考起来。 盗贼团是收到了北境翼族兽人回归的消息后才会去雪凛馆闯空门,应该只是为财。黄虎兽人则是奔着北境翼族的兽人去的,看上去像是想捕抓落单的北境翼族兽人,但这就有了矛盾的地方。 盗贼团收到的是北境翼族已全部撤离的消息,但黄虎兽人收到的却是北境翼族的兽人可能并未全部撤离的消息,前者是正确的,那么黄虎兽人的情报源就显得可疑了起来。 另外,在雪凛馆接待自己的彩云曾说要回到北境提早做准备……准备什么? 她所说的来接自己的人,是青鸾王还是白刃? 若是北境翼族有预算未来的本领,三拨人,自己,盗贼团和返祖兽人,他们不可能一个都不知晓。 若是以北境翼族提前知晓了雪凛馆发生的事情的话…… 不理解,风间?不理解北境翼族的行事风格,一切发生得都恰到好处,青鸾王到来的时机,白刃到来的时机几乎都卡在风间?濒死的时候。 谷荒离看锏风间?摆出了更疑惑的脸,笑道:“不理解吧?所以说没几个人会想和北境翼族打交道,和那群能看见未来的兽人交流起来太麻烦了……” “说的对,如果不具备和他们一样的视野,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未来,那么就没有理解的可能啊……对了,白刃,见风坡我埋的北境翼族兽人的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 “没有吗……那这个核心熀源怎么办?北境翼族的管辖区里还有人需要这个能源吧?”风间?也不执着于找不到的东西,他抬起左手晃了晃掌心裸露出来的白色晶体。 “你不用担心,北境翼族就像算好了一样,在三天前给他们的管辖区又发了一颗核心熀源……不,你需要担心。” 白刃站起来把竹椅抬到了风间?的窗前,再度坐下,继续说道:“你手里的核心熀源,你已经听到介怎么说的了吧?这种程度的宝贝你决不可轻易暴露在人前,要财不要命的人太多了,而且核心熀源的价值远超你想象……” “我明白了,那就把核心熀源直接塞进去?” “不行。”白刃否决道:“如果全部塞进你的体内,熀能会没有出口得到处乱转,虽然能通过经络来引导,但你的经络……所以核心熀源必须要有一部分暴露在你的体外。” “可是这个样子也太显眼了吧。” 谷荒离早就准备好了,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皮革手套,说道:“给,角族去年夏天发售的限量版的牛皮手套,上面附加的结界能隔绝对熀源探查的感知哦,掌心部位还有镂空的小洞呢。” “……可没有自保能力的话,凭空多出来一大块地和一颗核心熀源,我该不会出门就被拐走了吧……” “地的事我无能为力,但核心熀源的存在还没有暴露,毕竟这等至宝,没几个人会想到北境翼族竟然直接就不要了吧,而且……我进来的时候不就说了?核心熀源就是你的保命手段。” 白刃把索命铳塞到了风间?的左手,继续道:“像这种需要血气催动的术物,你只需要让用左手拿着,像这样握住,让核心熀源直接接触到,那么核心熀源内的熀能就会转化为血气,灌输到术物里,简单来说,凭核心熀源的能源储量,风间?,你拿到任何的术物,都能最大功率地使用。” “哦……终于,我终于有游戏开始的感觉了……” “但是!”白刃严肃告诫道:“你绝对不能用右手,或是身体的其他任何部位使用术物,因为当你用除了左手的其他部位使用术物时,和你融为一体的核心熀源就会发出熀源转化的血气,血气会经过你的经络传输给那个部位,再输送进术物里,现阶段你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折腾,记住了,要使用术物只能用左手,并且要直接接触到核心熀源。” 风间?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我知道了。” “唉,我累了,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吧?我去泡温泉了,风间?,你好生休养……” 白刃说完后,便走了出去。 谷荒离坐在了白刃抬过来的竹椅上,笑眯眯地说道:“小老弟,等你能动了之后,我带你去物色几件好用的术物,再去商会露面吧。” “好的,谢谢熊老爷……怎么这时候不谈钱了?” “嘿嘿,谁说的不谈钱,小老弟,你手里现在不是有那么大一块地吗,天下商人就没有一个不馋的,我们可以慢慢合作嘛~” “离!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现在先让风间?静养!” 十泉介看见白刃离开后,便走了进来。 “哎呀,介!我可是在谈一桩大生意呢,小老弟现在的资产,把你十泉家的十泉汤和我谷荒家的谷物仓绑起来都没别人多呢。” “唉,离兄!北境翼族在北部地区的管辖区相当之大,只靠你怎么啃的下来,不要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十泉介虽然是在对谷荒离说话,但他的视线一直在风间?身体上扫来扫去,风间?的脸又涨红了起来。 “好像是哦……看来得从长计议了,不过这也得等到小老弟去商会登记之后再说了……那就这样,小老弟,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啊。” “熊老爷慢走……”风间?向谷荒离打完招呼后,无力地垂下手臂。 “怎么样,身体哪里是否有不适感?左手的异物感严重吗?” 十泉介伸出手指,溢出水气的手指在风间?的身体上点了几下,风间?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 这时,蛇兽人三笙和熊老人庆云也走了进来。 “没有,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累……左手也没有什么异物感。” 三笙羡慕地咂舌,之后说道:“那是当然的,这颗核心熀源可是北境翼族炼制的,还是用稀少的无属性熀晶炼制的,感觉就像专门为你准备的……” 一直都没说话的庆云在这时说道:“风间?,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给我一件衣服穿我就高兴了……” “不,不是指这个。”深蓝色毛发的熊老人庆云摇头说道:“你现在已经掌握了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财富,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唉,是庆云爷爷…….吧?庆云爷爷,我不懂商业也不知道如何打理,何况北境翼族在北部地区的管辖区里,还有人生活,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怎么可能背负得起随意左右他人生活的责任?” “但你已经是北境翼族管辖区的代理人了哦?” “对我来说就只是烫手山芋罢了…我倒是已经有了个想法,就是可能会让熊老爷,让离老板操劳了。” “无妨,年轻人就应该操劳一番,离那小子也有本事,关于地我就不多说了。” 庆云爷爷终于换上了笑容。 风间?看着笑容有点严肃,突然想到这和谷荒离卖给他雪狐毯的笑容有点像。 “既然风间?你现在并非贫困之人,那我们就得来好好算算这医药费了。” “庆云叔叔,算了吧……” “算什么算!介,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心肠太好了!十泉汤因为风间?直接歇业了两天,你知道老顾客找我抱怨了多少回吗?就两天的时间啊!” “是,您说的是……” 十泉介明显有些畏惧庆云,而庆云咳嗽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我在外面的时候粗略算了一下,这两天十泉汤的损失再加上你的医药费,一共五十三金狛八银狛三十六铜狛,没问题吧?” “这叫粗略算了一下吗?可我现在还没有钱啊……” “那就不好办了。”庆云露出夸张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那就以劳动力来偿还吧,今后你便在十泉汤工作,直至还完这五十三金狛八银狛三十六铜狛,在这期间我会教你一些武术,既能强身健体,也可多一些手段来保护自己,还能在这十泉汤静养,你看如何?” 十泉介听到庆云这么说,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这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怎么可能不答应,谢谢你,庆云爷爷!” “那你好生休养,等你能动了我就会给你派工作,走,介,今天的事情可堆积如山呢。”庆云说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十泉介也跟了上去。 “庆云叔叔,我本来就是想留下风间?的……” “你这点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门外的声音远去,剩下三笙和风间?独处。 “……你还不走哦?” “今天我要打理药田,急不得,倒是你……刚见面的时候还害怕我,怎么,现在不怕了?” 光滑亮丽的黑色鳞片在三笙略带沙哑的微笑中发颤。 “什么害怕,我只是惊讶而已!以前我看见的蛇可是没四肢的……但是,三笙是个好人呢,介大哥,离老板,庆云爷爷,白刃队长看起来都是好人。我真幸运啊,遇见的兽人都是好人。” “好人?嘛,既然你夸我的话那我就虚心接受吧,很累吧?想睡就睡吧,我之后也会狠狠给你派工作的哦?” “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三笙在离开时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风间?把羽毛和索命铳放在了一边,在窗前铃铛声声清脆中,陷入了梦乡。 第11章 热心的前辈 一个清爽的早晨,鸟儿扑打着翅膀停留在树梢上,唱起催促兽人们起床的鸣啼。 长乐街上大部分的商铺都做起了开门的准备,在长乐街尽头的一处装饰古朴气派的宅邸门口,一个深蓝色毛发的熊老人推开门扉,比洒下的清晨阳光更先迎接他的,是两名同样上了年纪的兽人。 “两位来得真早啊。”庆云摆出微笑,将[开始营业]的牌子放在门口。 “谁叫十泉汤的药汤效果真就和大伙儿说的一样,那么好呢?” “最近泡了之后腰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可不得再来么?” “二位说的是,请进吧。”庆云让出门口的位置,说道:“给二位准备的药汤虽能活络筋骨,平日里还是要注意多活动活动身体,慢跑啊散步啊都是可行的哦?” 庆云带着两人先来到了前堂,在登记了信息后,庆云便拿着钥匙,带着两个老人走进左后方的门。 掀开门帘后,是一条干净的露天走廊,走廊的中间竖着摆着两条长凳,在走廊的两边则是布置着一米宽的储物柜,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两个老人,都是穿着简朴的犬兽人,他们将衣物都脱下后,放进了钥匙对应的储物柜里,拿出储物柜里的三件浴袍,和一枚像是将泉字画在上面的铃铛,穿上木屐,和庆云一起穿过走廊,在经过大大小小的几扇门之后,进入了一处大型浴场。 大型浴场位于室内,外表看上去属于名门贵族在交际时会使用的大厅,内部则是划分出了一个大浴池和数个小浴池。 浴场散发着草药的清香,庆云看见后面的门帘,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无奈的神色,转瞬间又恢复如常。 “两位现在这里沐浴,我去给二位放药汤,还是在同一个池里吗?” “是的,虽然十泉汤的药汤已经很便宜了,但还是……一个池就好。” “好的,那等二位入汤后,我再给二位送些饮品吧。” 两位老人连连道谢,庆云说了一声不客气之后,快步走到浴场后方,掀开门帘,又是一条长长的露天走廊。 走廊两旁尽是些花花草草,让人看了不禁心旷神怡,不过庆云并没有时间停下来嗅花草的芬芳,他在走廊的中途跳了下去,踩到泥土和小草后,跑了起来。 通过捷径,庆云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一座由鹅卵石围起来的温泉,里面冒着热气的池水不仅呈现出了青草般的颜色,还在发出微微光芒。 一个身上虽有毛发却远不如兽人那样足以覆盖皮肤,外貌只能说与长灵族有部分相似的人,正光着身子泡在药汤里,熟睡着。 风间?平稳的呼吸声让庆云放下心来,十泉汤里有许多阳光被植物遮挡的露天温泉,而这能改善内脏,调养经络的药汤正在不自然地发光,庆云也知道了原因。 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正源源不断地发出熀能,加热了药汤,这才使得药汤过了一整夜依然效果绝佳。 “风间?,风间?!” 阳光穿过树木留下的斑驳光点没有叫醒风间?,鸟儿清脆的鸣唱也没有叫醒风间?,庆云的几声喊叫却让风间?一下睁开了眼睛。 “啊,是庆云爷爷。” “啊什么啊,昨晚我怎么说的,这药汤你泡个两个时辰,就把水放了进屋睡觉,你倒好,在药汤里睡着了!” “太舒服了,我说眯一会儿结果就睡着了……您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起来。” 风间?手脚并用从药汤里爬出来,迅速用摆放在一旁的毛巾擦拭完身体后,穿上浴袍遮住了发皱的皮肤。 眼看风间?就要跑向自己的房间,庆云连忙叫逐他:“风间?,小?,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 “啊,是,是,您说。” 风间?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庆云自然不会放过风间?的表情,问道:“怎么,是被叫做小?不习惯么?” 风间?挠挠头,尴尬地笑道:“倒也不是不习惯,庆云爷爷都多大岁数了,叫声小?也是理所当然的,就是我以前的职场里也有人这么叫我,结果闹了些不愉快……我说错了,庆云爷爷,我果然还是不习惯这个称谓。” “都三天了,你现在才说,不过这也说明你在尽量适应了……适应不了的话我便直接呼你的全名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来十泉汤昏迷了三天,那天醒来之后我们许多人都找你谈过话,之后你又睡了一天,又学了两天十泉汤的工作……今天是第七天了吧?” \"是的,庆云爷爷。\" “我看你行动已无大碍,今天就上工吧。” “好,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庆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虽然行动并无大碍,但是太重的活还是不能做,招待客人也不能让你上……风间?,你去厨房拿一份早餐回房间吃,之后三笙会来找你,今天你就让他差遣。” “好……” 风间?将左手伸进药汤中,用手指在池壁上画下一个简单的印记,随后核心熀源发出了非常微弱的血气,流向手指,灌输进风间?刚画的印记里,这池药汤便开始向下流,而另一端出现了一个洞口,冲刷起池内。 庆云满意地点头道:“嗯,换水是会了。” “那是当然,庆云爷爷,这两天我可没闲着,不过手指传导血气的话,还是会痛哎……” “你还没闲着?自从两天前你能下床了,十泉汤可是被你走了个遍,你连排水口都得钻进去看一眼……手指的疼痛并不碍事,在十泉汤的结界里,换水这种固定术式消耗的血气极少,让你学这个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等你再好一些,才会让你管理泉坑。” “原来如此,那,庆云爷爷,我去拿早饭了。” “嗯,去吧,十泉汤也已经开门了。” 风间?说完后,便跑了几步,光滑的脚底在接触到土壤里的小石头和嫩草的边缘后感到了疼痛,风间?变成了单脚站立,在庆云无语的注视下,尴尬地一只脚跳回了池边,穿上木屐,用出自己能拿出的最大速度逃离了现场。 庆云叹气道:“真是……虽然脑子好使,但是身体还是太脆弱了,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身体上还没有伤疤的……” 庆云脱下一只脚的木屐,踩在风间?刚刚吃痛的地方,厚实的熊掌底,偏灰色的肉垫接触在土地里,没有任何感觉。 庆云再度发出叹息:“真脆弱啊……” 另一边,风间?走进了十泉汤的后院。 十泉汤的后院是不向外人开放的,后院大多都是运转温泉的设施和生活在十泉汤里的兽人的居住区。 前几天逛遍了十泉汤的风间?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十泉汤是一座建在丛林里的王爷级别的府邸。 十泉汤坐落于长乐街的尽头,只要爬上围墙就能眺望到丛林远方的大海,可以说占据了极好的位置。 踩着木屐,风间?感觉自己像是在森林里奔跑,周围充满自然的韵味让他沉醉于其中。 一会儿之后,风间?来到了厨房。 十泉汤后院的厨房也是一间大屋子,里面整齐划一摆放着蔬菜、肉食、调味品的分区,就食材的做法也划分出了几块不同配置的区域。 在厨房的深处,还有一座冰窖。 “芬姨,我来拿早餐了。” 风间?穿着浴袍,踏着木屐,在木制的地板上嘎吱作响。 “嗷,是风间?啊,来,你的清淡饮食餐,拿去。” 一个曲线苗条的棕褐色毛发的女性熊兽人端着餐盘,从旁边走了过来,递给了风间?。 “谢谢芬姨,我先走了啊……芬姨,这份量是不是有点——” “去吧去吧,大伙儿都开工了,十泉汤开门咯~” 风间?端着餐盘,望着回到厨房忙碌的芬姨,只能叹一口气。走在回房间的路上,他看向所谓的清淡饮食餐:一碗白粥,两根玉米,两个白馒头,一块红薯,一小碟咸菜,一颗苹果,一根香蕉,到这里是正常的,但还有一条剔过刺的清水鱼,两根没有油水,看起来干巴巴的大鸡腿。 “正常人哪吃得完这么多啊……不对,或许十泉汤里的兽人就我吃不完了吧。” 风间?保持平衡端着餐盘,不多时便回到了房间。 虽然风间?最近的胃口大好,这么多东西他也是吃不完的,他尽量猛吃,还是剩下了一个馒头,一颗苹果和整条清水鱼。 当风间?坐在地板上,望着剩下的早餐发愁时,一个蓝色小熊推门而入。 “?哥哥,你又吃剩下啦?” 稚嫩的声音在风间?听来简直是天籁之声。 “哎呀,是浩浩啊,我真的吃不完这么多,每次和芬姨说了,她下次都像没听见一样塞这么多……” “真拿?哥哥没办法,我看看……?哥哥鱼都不爱吃?一筷子都没挑?” 十泉浩凑近,也坐在地板上,望着剩下的一条鱼流口水。 风间?立马摆手道:“没有,苹果,还有这个馒头和鱼我完全没碰。” “哎~那我就着这个馒头把鱼吃了吧,算上苹果就当是饭后甜点咯~” 风间?看着往嘴里塞鱼的十泉浩,笑着问道:“浩浩今天早上吃的啥?怎么每次都能留下肚子来帮我。” 十泉浩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说道:“我今天早上吃的蜂蜜薄饼,这么厚哦!还有一堆水果。” 十泉浩伸出手掌夸张地比了一个高度,和风间?一起笑了起来。 笑完过后,十泉浩迅速地扫荡了鱼和馒头,把苹果握在手中把玩,心满意足离去了。 十泉浩前脚刚走,蛇兽人三笙便带着他一身光滑的鳞片后脚走进收拾房间。 “我可要向介师傅告状了哦?看看你干的好事,都把介师傅的宝贝侄儿喂出小肚子来了。” “你在说啥疯话啊。”风间?一边收拾碗具,一边吐槽道:“这才几天啊,而且熊族兽人不都有肚子吗?介大哥那个不是比庆云爷爷还大吗?” 三笙笑了起来,风间?与三笙熟络了之后,也渐渐习惯三笙沙哑的声线了。 “那可不一定啊,你只是没见过有腹肌的熊兽人罢了,虽然熊族兽人不专门去锻炼腹部的话,最后都会变成圆滚滚的肚子,但你可不要小看决心锻炼的熊兽人啊。” “唉~”风间?故意拖长尾音,端着餐盘站了起来,说道:“真的有吗?能举出一个例子来吗?” “那当然!像十泉方那样的……不,算了,当我没说吧,走吧,我陪你还餐具去,之后你就可以期待我会给你布置什么疑难杂事了哦?”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风间?微笑着,和三笙一起走出房间后,三笙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那是当然,好好期待吧。” 三笙也微笑着,下意识吐出蛇信子,瞬间又缩了回去。 第12章 半天就翘班 风间?穿着天蓝色的外套和短裤,赤脚站在湿润的泥地里,在他的四周,均匀分布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药草。 风间?小心翼翼踮着脚,抱着一个满载墨绿色浓稠液体的罐子,穿梭在泥地里,每经过一株药草,都会用手从罐子里掏出一手的墨绿色浓稠液体,在注意不要碰到药草的本体时,均匀平铺在药草扎根的周边泥地。 这里是十泉汤的后院,一处专门用来培养药草的院子。 泥地只占据了药园的一小部分,有些药草横向长在树干上,有些盘踞在朽木上,风间?所处的泥地看上去是最安全的。 三笙吐着蛇信子,站在泥地之外的干燥地面上,手里端着一杯加了冰块的西瓜汁,偶尔喝一口之后继续看着风间?劳作。 “你不帮我就算了,可以不要在我旁边诱惑我吗?” 风间?抹去额头的汗,墨绿色的汁液在他脸上留下来痕迹。 “怎么和你上司说话的?快快加油干,干完就有奖赏哦。” 风间?弯腰再度抹下催促药草生长,由十泉介亲手调配的汁液,不再说话。 日上三竿,在夏日的阳光即将眷顾到风间?时,风间?终于把汁液全部抹完了。 “哦!就第一天而言还算做的不错吧,快来休息一下,再过不久就能吃午饭咯。” 蛇兽人三笙坐在树荫下,向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风间?拍了拍旁边。 “谢谢你啊!”风间?口干舌燥抱怨完之后,大口啃起放置在树荫下的木桌上,刚切好的西瓜。 “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嘛,过几个月之后应该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行动了。” 风间?没搭理三笙,大口吃完西瓜后又往肚子里灌了好几杯凉水。 三笙无语地说:“你悠着点,不然要腹泻了。” “好,那我可以问问题了吧?” 风间?放下水瓶,擦拭掉头上的汁液,目不转睛地盯着三笙。 “可以,毕竟是我说的干完活就回答你的问题,随便问。”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三笙兄啊,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今天我还给你减负了,风间?,你觉得我就这么恶毒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风间?说完后,仔细打量起了三笙。 三笙的整体和风间?所知的蛇并无不同,身体内侧,也就是脸到腹部的位置都是白色的软鳞,其他的部位都被黑色的鳞片覆盖,但从身体两侧伸出的手有着正常的五指,黑色鳞片从身体自然地覆盖到手臂上方。 拖到地上的长尾和应当是裆部的位置,则是伸出了两条小短腿。 与其说是蛇,倒不如说更像蜥蜴兽人。 “我没记错的话,三笙兄是介大哥手底下医术最精湛的医生吧?怎么我这几天看下来,十泉汤除了管事的,那些学徒和杂工,甚至还有偶尔到后院来的客人,都在避着你走路呢?” “还好意思说我呢?”三笙反驳道:“你自己不也一样?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看你的视线啊。” “这倒是,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不被人待见呢……” 风间?回忆起前几天走遍十泉汤的路程,路上碰到的兽人也都是不怎么与他对视,路过的时候也都是急匆匆跑走的。 “那是因为我们是异类啊,?兄。” “这就是你一直来骚扰我的原因吗?还请不要把我和三笙兄相提并论好吗?” “有什么区别?在他们眼里,在世人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的,我的四肢与种族,你的毛发,只要和别人不同,他们就会排挤你,你来的地方没有这种事吗?” “有是有,不过……” 三笙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说道:“不过你说对了,我现在确实没办法和?兄相提并论啊,现在?兄可是大红人咯。” “额……”风间?擦掉额头的汗,问道:“怎么一回事呢?” “北境今天恢复了和外界的通讯,发布的第一则通告就是击退了七天前登陆北境的青鸾王,那可是青鸾王啊!狛纳现在所有的视线都在重新出世的青鸾王身上,你猜怎么着,有人去调查了青鸾王的行动路线,发现青鸾王前往北境会经过雪凛馆,现在世人都认为雪凛馆是被青鸾王炸掉的。” “雪凛馆是被青鸾王炸掉的……我觉得就很有道理啊?” 风间?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虚。 “问题是,在雪凛馆被毁的事件中,有一名幸存者,一名可能观看了全部过程的目击证人,这是知名的情报商人从布吉岛护卫队队员的嘴里套出来的,这一下就成了千真万确的情报了。” “我不是很明白啊,就算有那么个观看了全部过程的目击证人又怎么了?” 三笙惊讶地张大嘴巴,说道:“那可是青鸾王啊!狛纳世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那可是能比肩北境翼族的族长,向北境散播生命光辉的青鸾一脉的王啊!不仅如此,青鸾王甚至还是异界星辰,?兄现在理解世人为何在寻找那名目击证人了吧?” “不明白,还请三笙兄说的明白些。” “唔……从哪里开始呢……就从异界星辰开始吧,一般我们都称呼为异星,异星从几万年前开始,就在狛纳世界上存在了,可以说异星是看着兽人逐渐演化的,但异星的存在对狛纳来说是不容许的,是不能存在的,毕竟每次异星现身时,都会出现灾祸嘛。” 三笙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让世人恐惧的是异星强大的力量,几乎每个出现的异星兽人都有着能与一族抗衡,甚至覆灭种族的力量,根据记载,最多有七颗异星,也就是七名异星兽人同时现世。” “原来如此,是这么强大的兽人啊,从几万年前……” 那就只有可能是认错人了吧?风间?在脑子里回想二十四年的时光,没有任何能与所谓的异界星辰扯上关系的可能。 “据说异星兽人只要站在那里,你就能发现他和狛纳兽人的差别,还有异星兽人在每次使用力量时,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有一颗璀璨的蓝色星辰在他们头上亮起来……” “哦哦……”能把心脏掏出来给人看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差别吧!风间?在内心狠狠吐槽。 “唉,也不知道那个见识到青鸾王的恶行后,还幸存者的唯一的目击证人在哪呢~” 三笙不仅用夸张的语气进行强调,还故意拖长了哪字,然后露出微笑看向风间?。 “是呀,哎呀~究竟在哪呢,好想瞧瞧哦。” “呕,假死人了,不过我听庆云爷爷说你想外出?建议?兄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哦,白刃队长背着你到十泉汤这一路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确实很想外出啊,有些事情想去调查……” “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最近十泉汤的结界都有反应了,这说明有人擅闯十泉汤,也不知道?兄到底牵扯到什么大事里了……” “额,既然这样的话,我不如去找护卫队庇护?” “布吉岛护卫队是最清楚?兄底细的那个,他们哪敢收和北境翼族有联系的人啊,仔细想来这布吉岛,也就十泉汤愿意收留?兄了吧。”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三笙兄啊,介大哥为何愿意留我?” 三笙露出了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说道:“那是因为咱介师傅心善,看不得你破破烂烂还身怀至宝在外面晃悠,就?兄这小身板,出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恐怕就连尸体都找不到咯。” “就这么简单的理由?” “介师傅想的就这么简单,不过庆云爷爷才是那个能决定你去留的人,以前介师傅一个人经营十泉汤,像你这样身份来历不明的人都来者不拒,后面又一直在散财,十泉汤差点就倒闭了,之后熊族派来了庆云爷爷,十泉汤的营收才逐渐好转了……” “原来如此,是我想太多了……三笙兄啊,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外出吗?” “身体应该可以,但是情况不允许,你没发现白刃队长和谷荒家的大老板最近都没来吗,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但我有不能耽误的急事啊,要比我的安全重要得多的事……要不下午我们翘班去护卫队一趟吧?” 三笙有些傻眼地说道:“上班第一天你就想着翘班了?我看你上午干的那么勤快还以为你是个踏踏实实的人……” “在我来的地方呢,有种说法是好朋友之间会一起逃班或者逃学,用这种共同承担责任的行为来证明互相之间的友情哦,三笙兄。” “我没听错吧?你是想用这种幼稚的话术来说服我?” 三笙竖着的蛇眼转了一圈,风间?见状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来,在护卫队好像还有一次出诊的工作,应该是昨天上午预约的,说是三天内去都可以……助手,去准备一套不显眼的衣服吧。” “好的!” 风间?听了之后开心地跳了起来,在三笙无奈的注视下跑远了。 风间?回到房间后,开始翻箱倒柜找起衣服。 衣柜里基本上都是蓝色,白色,或是蓝白相间的,胸口绣有十泉汤标志的‘泉’字图案的衣服,风间?将自己被汗打湿的衣服脱下,甩到衣框里,换上了一身清凉的深蓝色衣装。 风间?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牛皮手套戴上,在左手掌心处,几缕白色的晶光透露出来。 思索再三后,风间?还是将抽屉里的索命铳拿了出来,绑在腰间后,用上衣盖了过去。 风间?去而复返,回到药园后,发现三笙已经准备好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这是要我拿大的?” “不,你两个都拿。” 三笙同样穿着深蓝色的衣袍,笑着对风间?指了指一大一小两个木箱。 “希望我抬得动……咋这么轻?” “这不是体谅你的身体吗?我专门刻下了吃力不讨好的削减重量的术式,我的‘好朋友’。” “谢谢三笙兄,我的‘好朋友’,让‘好朋友’操劳咯。” 风间?说着,一手提起一个箱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么急啊,那午饭就在外面解决了吧,走,?兄,我们从后门走。” 风间?就这样跟着三笙离开了十泉汤,正巧来叫他们吃饭的棕黄色毛发的女熊兽人芬姨看见了他们离去。 “这两个小伙子干嘛去啊?” 在走廊上目睹了全程的庆云爷爷说道:“去问诊。” “问诊?三笙不是最讨厌外出了吗?” 庆云爷爷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结交到了朋友吧,三笙从小就收养在十泉汤,苦读了十几年的医书,有个愿意坦露心声的朋友也是万幸……” “就这几天的时间吗?” “三笙心性率直,遇到一个和他一样的变异种会表现出亲近的行为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让他们两出门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就算不谈最近的叮当,他们恐怕也会惹出些什么乱子,护卫队那里的话……我去告诉介一声,让他也同行吧。” 庆云转身离去,芬姨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过了一会儿之后,十泉介边跑边整理来不及收拾,便将所有要用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的挎包,神色慌乱地从后门追了出去。 第13章 老朋友相见 风间?和蛇兽人三笙从十泉汤后门出发后,走过被花草树木包围的小道,最后回到了长乐街。 长乐街位于布吉岛的南部沿海地区,与陆地上最为接近,设有一座通向陆地的港口,长乐街本身也是布吉岛上数一数二的繁华地区,即使是布吉岛中部的商业流通区,能比得上长乐街的也不多。 风间?这是来到狛纳世界之后,第一次来到兽人的居住区,当他和三笙从不起眼的巷子里走回长乐街之后,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光景震惊到说不出话。 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形形色色的兽人快步穿梭在长乐街,这里面有衣衫褴褛的兽人,有华冠丽服的兽人,还有风间?看着十分亲切的接近现代穿着的简朴服饰的兽人,甚至还有兽人全身上下就只有裆部或是胸部,仅有一块被风一吹就会走光的布料。 “呼,呼,三笙!风间?!你们跑得真快啊!” 蓝色大熊十泉介从后面追了上来。 “哇,介大哥,你在外面也是这么穿的啊?” 风间?打量着十泉介白色的六尺裈,后面的绞绳围着蓝色的小团尾巴形成一个三角,踩着木屐的脚爪套着白袜,上身披着一件袒胸露乳的短袖外套。 脖子上则是系着红白相间的绳子套着的,‘泉’字模样的金属物件。 十泉介虽然穿得十分清凉,但是好歹身上也有些布料,风间?偏偏觉得十泉介比街上有些只有隐私部位才有布料的兽人穿的还少。 “嗯?有什么问题吗?” 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眨眨眼摆出无辜的表情,三笙也没有明白风间?的话。 “就是那个,那个……哎,我说不清楚!就是有人穿得多有人穿的少啦!” 三笙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穿得多穿得少不都是穿了吗?” 风间?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突然顿悟道:“我明白了,是我的问题吗?兽人其实穿不穿衣服都无关紧要?” 三笙摊摊手,说道:“那不至于,不能随便让人看的地方还是得遮一下的,除此之外都无所谓吧?” “是吗?”风间?有些混乱,说道:“那介大哥怎么没穿裤子?三笙兄你怎么就把自己捂这么严实?” 十泉介和三笙异口同声道:“这不是穿了吗?”,两人都指向十泉介裆下的六尺裈。 “啊,这也算啊,嗯嗯,我明白了,是我的问题呢。” “你明白归明白,你倒是往前走啊。” 三笙把迟迟不向前走的风间?推到了阳光下。 一进入人群,风间?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周围尽是比他高的兽人,有的甚至都到了两米多,一个比一个强壮,偏偏这些兽人有些又穿的少,壮硕的身子时不时擦着风间?过去。 好不容易看见几个比风间?矮的兽人,结果别人的速度之迅捷,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 “你这是……害羞了?” 三笙笑着和十泉介走了出来,周围的兽人看见是十泉汤的医生,都尊敬地让出了道路。 “哎呀,这肢体接触我倒是从没有过,有点害羞……但是,让我紧张的是这压迫感,之前见过的几个兽人还好,这一大群给人的压迫感可真是恐怖……” “不要怕,风间?,我会保护你。” 十泉介站出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随后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庆云叔叔说你俩是出来问诊的,要去哪里问诊?这几天十泉汤接到的也就三四件……” “介师傅,我们要去给白刃队长问诊,白刃队长这几天都在忙活,完全没有好好休息,恐怕是抽不开身还出现了后遗症,才会预约十泉汤的问诊吧。” “原来如此……嗯?好像……” 十泉介做出了与身形不符的敏锐动作,但他在准备回头动手的时候被一只金黄的爪子按住了头,动弹不得。 “介,不要急,有我呢……” 风间?细看之后,发现金黄色的爪子只是套在手指上的饰品,这只大手的主人高了十泉介整整两个头,风间?肯定已经到了两米了,但来人的样貌却让风间?震惊不已。 “是龙……?”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脚蹬一双绒毛长靴,一个酒葫芦系在腰带上,粗大的龙尾和飘逸的青发都随风舞动着。 向前凸出的长嘴,一对白色的角代替了眉毛,从眉毛处向外延伸,再往上便是青色的头发。 龙兽人……?风间?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皮肤通体黑色,正面看上去只有短短一层黑色绒毛覆盖的兽人是否是自己常识中能称作龙的生物。 “先不要回头哦?以免打草惊蛇。”龙兽人轻声说完后亲昵地搂住十泉介的肩膀,露出明朗的笑容。 “是敖青兄啊!真是的,吓我一跳!” 十泉介虽然是抱怨的口吻,但脸上却是一副看到老友的微笑。 “来了个麻烦的人物……”三笙小声抱怨完后,正打算远离敖青,就被敖青眼疾手快地搂住了。 “这不是三笙嘛,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呀!” 三笙在敖青壮实的臂膀里挣扎:“谁会想你啊!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哇,三笙兄,你原来知道被骚扰的感觉啊……” 敖青左手搂着十泉介右手搂着三笙,眼中的竖瞳笑眯眯看向风间?,问道:“这位就是传言里白刃背回来的伤员?” “是的,敖青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风间?,好像还和你同岁呢。” “介呀,你又捡了一个稀奇玩意儿呢!和我同岁那就是缘分啊!我们来唠叨唠叨!” 敖青松开了十泉介和三笙,向风间?伸出魔爪。 “我也有事情想请教敖青兄,我们真是一见如故啊!” 风间?并未惧怕那魔爪,反而一头撞进了敖青的怀里,把三笙看得目瞪口呆。 风间?在敖青怀里轻声问道:“我们被跟踪了?” 敖青吃了一惊,同样小声说道:“?兄好聪明啊?是已经察觉到了还是从刚刚我和介的对话中意识到的?” “后者,敖青兄能感觉到他们的敌意吗?我会有危险吗?” “开什么玩笑,?兄身边可是有我和介啊!三笙只钻研医术不能算战力……这是?!” 敖青大惊失色,风间?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贴在了敖青的胸膛上,他不好意思地松开手,虽然确实想摸摸看龙兽人的毛发,不过自己好像过于亲昵了。 随后,风间?便意识到了,敖青惊讶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左手,镂空出来的核心熀源接触到了敖青的身体。 敖青眼睛咕溜溜转了一圈,露出开怀的笑容。 “介,你们这是去哪啊?现在可不太平啊,不仅有血气强盛的兽人接连失踪,还有逃离在外的返祖兽人可能随时都会出现呢!” 敖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风间?身上。 十泉介回答道:“我们要去给白刃问诊,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 “白刃啊……我都好一阵子没见过他了,他最近不是才拿到魁斗大会的魁首,开启了兽印吗?我可得看看去~” 敖青给人一种轻浮洒脱的感觉,风间?觉得敖青很符合自己对古时真性情武人的印象。 “有敖青兄陪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十泉介眼神瞟了瞟身后,向敖青示意,敖青心领神会,两人一前一后把风间?和三笙夹在了中间。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知情的三笙对敖青站在他身后提出不满,最后三笙和风间?换了位置,才安静下来。 一熊一蛇一细皮嫩肉一龙就这样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无不侧目观察这惹人注目的组合。 “……敖青兄啊,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咱们,你还能分辨出跟踪的人吗?” “那当然,?兄好像有些小瞧龙族兽人呢。” “龙族兽人,真的是龙……敖青兄啊,你也是监视十泉汤的一员吗?” “哎~?兄何出此言!我的[微醺酒馆]也在长乐街,我和你们十泉汤的老板十泉介还是生死之交,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当然要互相关照啦~” “原来敖青兄也是老板啊!当老板的能在我们出现在长乐街的时候就现身,看来做的是流动的买卖?” “……?兄好警觉啊,有当情报商人的潜力哦~不过?兄这么聪明,还有那等宝贝,那就对为何被跟踪一事有头绪了吧?” “呜,果然被你发现了!……勉勉强强吧,不过这得等到见到白刃才能全盘托出,敖青兄还请等待一阵子。” “好说,好说,哎呀,我和白刃也是过命的交情呢,那是情同手足……” 敖青开始说起自己和白刃的感情之深厚,风间?默默注视着贴在墙边的通缉令,上面画的正是突袭雪凛馆,返祖的黄虎兽人。 一行四人花了一个时辰,到达了布置在布吉岛中部地区和南部地区之间的护卫所,也就是白刃现在所处的地方。 一处占地颇广的三层方形建筑屹立在繁华的闹市里,大门和周遭的窗户都紧紧关闭着。 十泉介疑惑道:“好像没开门……?” 敖青拉着十泉介换了位置,笑道:“怎么可能不开门,护卫队一直都是全天待命的。” 敖青推了推护卫所的大门,大门仍然严丝合缝得紧闭着。 “敖青兄,算了吧……”十泉介看见敖青撸起了袖子,如此告诫。 “什么算了,看来还是我用的力气不够呢,看我的!” 敖青用出浑身的蛮力推门,风间?甚至看见了敖青身上出现了转瞬即逝的云雾。 门被敖青用粗暴的方式推开之后,里面数十名穿着制服的兽人都齐刷刷看向敖青,护卫所内一片鸦雀无声。 在接客处,有着浓厚的黑眼圈的白虎兽人白刃拿着一个黑色的球一动不动,有一个三色——黑白橙交织的年轻犬兽人也和白刃一起拿着黑球,两人都一动不动。 “哎……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伊诺吗!好久不见啦!” 敖青刚飞奔了几步,便被护卫所的所有兽人吼道:“别过来!” 敖青及时地停下脚步……不,敖青非常不及时地停了下来,他奔跑带起的风吹到了堆叠在一起,放置在白刃脚下摇摇欲坠的黑球,其中一颗黑球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白刃大叫不好,护卫所内血气不强的兽人此刻都做出了应对,蹲在了掩体下,而有实力的兽人都和白刃一样,用血气护住了周身的黑球,以及自身。 “敖青!你这笨蛋!要炸啦!” 三色犬兽人哭丧着脸,一个飞扑冲到了白刃的身后。 “怎么刚见面就骂人呢……” 在敖青的抱怨声里,黑球发出了明亮的光,随后‘轰’的一声爆炸了。 第14章 只是场游戏 发生爆炸后,护卫所里弥漫起了黑烟。 一阵刚猛的风在护卫馆内爆发,紧闭的门窗在这一刻全部打开,黑烟被驱赶出护卫馆后,门窗又在风的吹动下关闭了。 门口的位置,十泉介挡在三笙,敖青和风间?的面前,双手撑起流动不息的水幕,正面的爆炸威力全被十泉介卸掉了。 大厅中央,肉眼可见的各色血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彩色的光幕,光幕下的兽人与建筑物都完好无损。 白刃带电的蓝色血气也混杂在其中,彩虹光幕当中有四五股比白刃还要明亮的血气,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道黄色的血气。 土黄色血气的主人,是一名外形似鹰,半边白色羽毛,半边深蓝色羽毛的翼族兽人,在他的两边臂翼上,像是有一桶红漆被打翻洒在了上面,一大片羽毛都染成了红色。 此刻,这名翼族兽人正面色难看地站在桌子上,他放下高举的爪子,呼啸的风也停住了。 “白刃啊白刃,要我说你什么好,幸好部长不在这,不然你又要挨一顿骂……” “玄扬副部长,我认为此事不应怪罪于我……” “受潮的炸弹是你以前的队友搬过来请求处理的,门是你以前的队友强开的,炸弹是你以前的队友点燃的……” 前部为黑色,后部为金色的尖锐鸟喙一张一合,白刃流了些紧张的汗。 玄扬在这时看见了躲在水幕后的风间?,惊讶道:“哎呀,这就是……” 玄扬灵巧地跳下桌子,只有一根金色利爪立于地面,之后闭着地上的炸弹,似羽毛般轻盈地跳到了风间?的面前。 “你——” 风间?刚想说什么,便被一张黄色的纸盖住了脸。 “这是正式的转让契约,赶紧签了,我也好给族中长辈个交代。” “呜呜呜——但是关于北境翼族的代理权不是要去商会吗?” 风间?从脸上拿下摩擦后皱成一团的纸,有些疑惑。 “你看仔细了,这并不是关于那个的,这是关于你身上索命铳的正式转让契约书,你带着吧?” “呃……” 风间?细细看起手中的契约书。 之前签下谷荒离的欠条时,风间?还看不懂用血气写下的契约书内容,这次风间?倒是能看懂契约书的内容了,上面的文字全都变成了自己熟知的内容。 “听起来好像有很珍贵的情报……” 敖青刚说了几个字,北境翼族的兽人玄扬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大厅内,护卫所的工作人员们再次进行着将不受控的炸弹,一一聚集起来的行动。 玄扬面对十泉介和三笙,露出笑容,说道:“两位十泉汤的医生是来给白刃问诊的吧?还请稍待片刻,至于你……龙族的大少爷来此何事?” “我来看热闹——我来看望老朋友啊!” “小声点!”玄扬上前捂住敖青的嘴,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你们的朋友伊诺对炸弹进行了什么改良,现在不仅摇一摇就会爆炸,声音高过一定程度也会引爆炸弹!” “真吓人!不过确实是伊诺会做出来的事呢!” 敖青坦然地,小声笑着,三笙听闻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后,缩在了十泉介的身后。 “我看完了,这确实是简单的转让契约……但是为什么?这把索命铳的原主人——李惇昰,纸上是这么写的,李惇昰为什么要把索命铳转让给我?” “你随我来,有些事不方便让某些人听到。” 玄扬看了一眼敖青,敖青一副没脸没皮会硬跟上来的笑容。 风间?得到十泉介和三笙的同意后,便靠近玄扬,玄扬走在前面,风间?走在后面,敖青刚走了几步,就被白刃散发着阴沉杀气的眼神给吓住了。 风间?摇头晃脑观察起护卫所,护卫所的一楼似乎是用来处理兽人诉求的办事的地方,很多位置都设立了柜台,不过现在随处都摆放着易爆的炸弹,护卫所的工作人员都在小心翼翼地搬运炸弹。 “玄扬……兄?” “嗯,可以这么称呼我。” “玄扬兄,我想问这些炸弹易爆的话,是怎么搬运进来的呢?” “唉,都是伊诺那小子,全都搬进来了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开启了炸弹的开关!唯一的控制器还被白刃一屁股坐坏了!要不是我了解这个孩子,换部长来早就把伊诺当成恐怖分子踢进牢里了——” 玄扬的话还没说完,风间?没注意到脚下,踢到了一颗炸弹,炸弹骨碌碌滚到了玄扬的脚下。 玄扬和周围的兽人脸色一黑,在炸弹发出耀眼的光芒之前,玄扬便动用利爪,直接将炸弹像西瓜一样切割开,接着浑浊的土黄色的线缠绕在玄扬的手指上,伸进炸弹,做起了极为精密的操弄。 碎成四瓣的黑球沉寂下去后,在场的众人才松了口气,在周围人无语的注视下,风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抱歉,我没注意到……”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脱线啊,一点都不像你在雪凛馆的英勇表现,李惇昰和有些北境翼族的兽人可对你评价颇高哦?” “是是,有些脱线……什么?玄扬兄,你刚才说什么?” 玄扬不再言语,带着风间?走到二楼的私人办公室后,锁好门,示意风间?坐下。 风间?坐在玄扬的对面,一反常态,面无表情。 “不装了?我觉得你像变色龙,无论何时,在什么地方都能适应环境,遇到突发事件也能冷静地瞬间做出应对,但你有时候会像现在这样,露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只靠我在雪凛馆做的事,玄扬兄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啊……” “这不是废话吗!哪个正常人会优先去拿自爆的功能啊!你无论是启动雪凛馆的防御还是攻击的结界,那白格就是再神通广大,你都能撑到青鸾王到场啊!” “是啊是啊,当时我可没那么多选择,不知道玄扬兄看得是否开心?” “你看,摆臭脸开始说反话了,我看得一点都不开心,除了李惇昰,只有李惇昰押对了,他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呢!” “这样啊……雪凛馆的事对你们北境翼族来说只是一场游戏?一场闹剧?” “这么生气干什么?”玄扬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虽有所失,但风间?,?兄,你亦有所得啊,你知道你掌心的核心熀源,它的价值有多大吗?北境翼族也就持有十几枚,你拿着它甚至有能够承包领地,成为一方霸主的资格,这就是北境翼族对你的赔礼,?兄,你对此有何不满?” “我不满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说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可能确实有时候对事情有些冷漠吧,但我有底线!你们北境翼族把我拉过来,还给了我一场生死考验,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感觉我就像玩具一样——” “慢着,?兄,有件事你误会了。” 玄扬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的北境翼族和你出现在狛纳世界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现在当然没关系了!把我拉到这个狛纳世界的北境翼族兽人已经死了……” “错了,?兄,我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就去查了族内的死亡记录和外出记录,还联络了每一个在外的族人,结果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失踪,?兄,你找错方向了,即便将你带到这狛纳的是北境翼族兽人,他也和北境翼族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我该找谁?先等一下,玄扬兄,你要是敢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话,我就立马把你们在雪凛馆的游戏散发出去,让世人认清你们的冷漠。” “哎?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你想说就去说啊。” 风间?这才亲身体会到,为什么谷荒离和白刃都对北境翼族是一副欲言又止,不想扯上关系的态度。 “不过嘛,确实,虽然我不知道将你带来狛纳的北境翼族兽人的身份,但是方向还是有的,但是,?兄,我要问你。” 玄扬严肃了起来,说道:“以?兄的本事,只要以后不出十泉汤,就能安然无恙地渡过这一生,但,如果?兄决心探索着狛纳世界,灾厄与机遇都会相伴而来,你可考虑清楚了?” “——我……” 风间?一时间沉默了。 “……其实无所谓,我怎么来的也好,怎么回去也好,灾厄机遇什么的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无论是以后再也不能离开十泉汤,还是外出旅行,我都无所谓,但我——” 风间?露出坚毅的眼神。 “我不能对祈求帮助并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我是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找到生命的意义的,你能理解吗?” 玄扬瞠目结舌,过了会儿才说道:“我不理解,你这是什么圣人思维?也不对,帮助他人是利他,但在其中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其实是利己……我还是不理解,你这是什么圣人思维??兄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教育和人生啊?” 风间?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说道:“圣人吗……我倒觉得这是为了自己呢……” “那?兄还是要找白刃吗?” “找玄扬兄也行——” “别找我,我事多着呢,一周没工作,文件都堆了好高……风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的话,以后无论你在哪里求助北境翼族,北境翼族都会帮你,这是衍天岛和天山在昨日向所有北境翼族的兽人发布的内部通知,我想所有北境翼族兽人都会遵守吧。” “衍天岛和天山……?听上去可真厉害……” “衍天岛是我族族长和占卜门人生活的地方,天山是——” 玄扬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后愕然地看向窗外,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兄,我原本为你准备了两个方向,但是天——但是现在?兄只有一个方向了,那就是极界。” “极界……?” “你就理解成狛纳的敌人就好了,然后——阿啾!” “玄扬兄这是感冒了?” “……看来我说的太多了,我把白刃叫来吧,你和他谈。” 玄扬按了按桌上的按钮,过了一会儿后,白刃推开了门。 “玄扬副部长,你有事找我?” “不是我有事,是?兄有事,说吧。” “白刃,我是来向你确认一件事的,雪凛馆你们找到了几具尸体?” 白刃看向玄扬,玄扬点了点头后,白刃才说道:“一共十三人,其中十一人是山民兽人,另外两名返祖兽人没有身份信息。” “那两个没有身份信息的兽人,他们的脖子上有没有项圈?” 白刃疑惑道:“嗯?他们的脖子上没有项圈。” 风间?叹道:“白刃,他们的脖子上原本是有项圈的。” “……是吗?风间?,介之前说你的记忆有混乱的征兆,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 风间?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时,玄扬接过话说道:“白刃,你知道风间?的记忆为什么会混乱吗?”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这是风间?炸塌雪凛馆的时候摔到的内伤,或是强行运转血气时对大脑造成了损伤导致的。” “你的推测不无道理,但都是错的,风间?是被青鸾王影响到了。” “青鸾王……?” “这事是机密,不要透露出去,青鸾王的光辉能将范围内所有兽人的记忆与精神全部搅在一起,这一周青鸾王可是将北境搅了个天翻地覆啊……风间?是实打实陷入了别的兽人的记忆里,可能还亲身体验了一回他们的人生,这就是风间?记忆混乱的真相。” 白刃皱眉,说道:“原来如此……风间?,你怎么不早说?” “我就是来说这个的啊?但我怎么知道青鸾王的能力,总而言之,那两个返祖的兽人脖子上是有项圈的,而我曾沉浸在他们的记忆中,我能肯定,他们是被人为饲养成返祖兽人的。” 白刃听闻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风间?的身旁,眼睛直视风间?的双眼。 “和我详细说说,说多久都行,一定要详细,准确……” 第15章 翼族的天师 又一次,坠入了阴暗、潮湿、没有希望的牢狱中。 一直不愿去回顾的记忆在风间?自己的讲述下慢慢变得鲜明起来,虽然这一次没有了亲身经历的实感,风间?的心中仍然回荡起了那股争抢食物时的饥饿之风。 玄扬在一旁听完那两名返祖兽人的遭遇之后,意识到,风间?真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关于自己和北境的情报都只是次要的。 白刃听完后,一言不发,风间?则显得有些畏惧,身体微微颤抖,玄扬见了,便起身出门,叫来了十泉介和三笙。 十泉介照料起虽然疲惫,但仍在不断思考的白刃,而三笙则给风间?喝下了平心静气的药汤。 “……再给我点时间,其中牵扯甚多,我得好好想想……” 十泉介担忧地问:“还想吗?白刃,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休息,先前你为了维持住风间?性命,损耗太多心力了,又一直没有机会静修来恢复……” “介……详细情况我不能对你透露太多,你也有要守护的东西,这几日你守好十泉汤,不要再让你的人外出了。” “这么严重?那你更不能蛮干了,多少也得叫点帮手来,正好伊诺和敖青都在外面,何不与他们二人商议一下?” “这事更不能叫伊诺,我担心伊诺会上头,冲动行事,而敖青——” 玄扬打断了白刃,冷漠地说道:“我不同意那位龙族的大少爷牵扯进来,他的身份,白刃,你不觉得也有嫌疑吗?” “我认为敖青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玄扬副部长说得没错,此事不能走漏风声。” 十泉介似乎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不再多言,而三笙在此刻显得沉默寡言,好像什么话都没听到。 白刃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风间?,今日你先回去吧,明早我们动身去布吉岛中部地区的商会总部。” 十泉介有些担忧:“风间?现在的身体……” “我没关系的,介大哥,我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我不站出来说话就没人能知道真相了。” “好吧,风间?,你既然有如此觉悟,那我也不多嘴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十泉介给白刃开了几贴中药,带着三笙离开了。 “玄扬副部长……” “我知道,护卫部有内鬼的事我来负责,白刃,你负责去抓那些人口贩子,此事你全权负责。” 白刃听完后放心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随后,白刃对风间?说道:“风间?,你刚才说来的时候就有人在跟踪你们?” “是的。” “如果青鸾王的能力是机密的话,我们就抢占了先机,但不抓到幕后掌管这一切的人,这种丧心病狂的驯养在布吉岛就不会停止……无论如何,风间?来护卫队的信息应该已经传到,担心风间?说出什么重要情报的那货人口贩子那边了,我们必须立刻做准备。就像我刚刚说的,风间?,明天早上我和你一同去布吉岛中部地区的商会总部,登记北境翼族管辖区的代理权,这等大事恐怕每一个商人都会到场……” “那幕后人物很可能就混杂在其中吗……啊,要去商会的话,是不是可以告诉离老爷一声?” “确实,谷荒离本就是加入商会的商人,谷荒家的测谎能力也对我们非常有用……那么明早我就让谷荒离去接你吧。” “慢着,白刃,既然是加入了商会的商人,那就有嫌疑,谷荒离虽然性情耿直,但你要如何排除他的嫌疑?” “玄扬副部长是想考考我?像测谎这种精神类的特殊能力,都是圣月岛的神使亲自考核的,谷荒家的家传能力是登记在了圣月岛管辖的白名单上的,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嗯,那你现在明白为何不能让你的朋友敖青参与进来了吧?” “我明白,敖青是情报商人,可能还是布吉岛上消息最灵通的情报商人,黑市白市他都有关注,他或许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堂堂正正,但……绝不清白。” 一直听着的风间?这才从他们的对话中,知晓了敖青是什么样的人。 风间?还没从返祖兽人的记忆中缓过神来,慢慢说道:“那么到了明天才有我出场的地方了吗?那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可以是可以,先把转让契约签了,另外李惇昰让我帮忙带个话,他说啊,很期待和风间?你的第一次相遇啊。” “原来这个未曾谋面的李惇昰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神棍啊……” 风间?喝了三笙给的汤药后好了不少,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左手手指上,牛皮手套隐藏的核心熀源发出了一丝熀能,转化为风间?自己的血气之后通过手指传输到了契约书上。 风间?捏了捏有些胀痛的手指,将已经留下自己血气的契约书递给了玄扬。 之后风间?便起身打算走人时,玄扬叫住了风间?。 “?兄,你先等一下,你听仔细了。白刃,我问问你,北境翼族最擅长什么?” 白刃此时换上了敬佩的表情,说道:“虽然玄扬副部长明知故问,我还是好好回答吧。北境翼族最擅长的便是通晓天机的占卜之术,玄扬副部长靠这一手本领破了许多悬案与冤案。” “那我再问你,北境翼族当中,最为擅长占卜之术的是谁?” “是北境翼族的族长,但这方面我了解的并不多。” “最为擅长占卜之术的,是我族族长,但是,那最能通晓天机之人,是谁?” 白刃的表情更为恭敬,凝重地说道:“是北境翼族的天师,传闻中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无所不及,无所不知的天师。” 玄扬在白刃回答的前一刻迅速钻到了桌子底下,一副怕被雷劈的表情,但窗外风和日丽,玄扬见什么都没发生,便故作平静地坐了回去。 “天……” 玄扬刚一张嘴,蓝天白云之上就凭空出现了一道雷电,直接穿过建筑群,精准地劈在了玄扬身上。 雷电没有发出轰鸣,达成目的后直接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外面的兽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刚竟然看见了晴天霹雳? 浑身焦黑,甚至还有些焦味和香气混杂的玄扬趴着桌子站了起来,威力浩大的雷霆没有伤到一书一笔,唯独在玄扬身上留下了火星。 玄扬盯着直立的焦臭羽毛,朝着白刃无奈地摊了摊手。 “原,原来如此,那就由我继续说……天师是受全狛纳兽人敬仰的存在,相传平日里都居住在天山不问世事……” 白刃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口齿清晰,两眼紧盯着窗外,生怕再降下来一道雷。 “好了好了,就说到这吧,明明平常都不会这样的……风间?,你都听到了吧?这就是我原本为你设想的另一个方向。” “我没听到,我可不想被雷劈!极界对吗?看我狠狠找他们的麻烦!” 风间?义正言辞说完了,便用跑的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跑到一半,风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跑了回去,在错愕的玄扬和惊讶的白刃面前,向白刃道谢。 “白刃,前些日子多亏了你,我才能站在这里说话,救命之恩我牢记在心。” “我——” 不等白刃回应,风间?立马就跑开了。 回到大厅之后,风间?发现四周的炸弹少了很多,工作人员正有条不紊地无害处理着剩下的炸弹。 三色犬兽人混杂在工作人员里,勤劳地收拾自己的烂摊子,而敖青则已不见踪影。 十泉介说道:“出来啦?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吗?” “没有了,介大哥,我们回去吧。” 十泉介一一对兽人打完招呼后,便领着三笙和风间?离开了护卫所。 等他们回到十泉汤时,天色已近黄昏,十泉介和三笙一一进门,风间?却停在了门口,望向夕阳。 风间?在思考,确实如同玄扬所说,北境翼族的天师也是一个方向,不仅是一个方向,如果北境翼族的天师真的像白刃说的那般无所不知,那么这个方向甚至就是一条捷径。 “北境……我如果想去北境的话不会被雷劈吧……” 风间?紧张地望向天空,风轻云淡,什么都没发生。 “……但不是现在,得亲眼见到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才能安心离开……” 风间?摇了摇头,走进十泉汤。 和十泉汤愿意搭理自己的几个杂工和学徒打完招呼后,风间?先是去向庆云报到,随后才回到了房间。 入夜之后,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十泉汤的早饭和午饭都由自己去厨房取餐,之后随意在何处进食。十泉汤的晚餐不一样,十泉介或是庆云会招呼十泉汤所有的伙计,大伙儿坐在院子里,在同一张圆桌上吃饭。 用竹子精心构造的圆桌不分高低贵贱,其中有互相敌视的狮虎族和狼族兽人,也有看四大种族不顺眼的山民兽人,也有排斥异己,从不和其他种族深入交流的长灵族兽人。 每个兽人都穿着十泉汤蓝白配色的服饰,其中有穿短袖的有穿长袍的,大家都安静地围坐在圆桌旁进餐。 偶尔会有人小声地交谈,谈话声会很快融入到环境的声音中。 随处可见挂着的十泉铃清脆地回荡,涓涓细流流淌在剖开的竹干内,十泉汤的一切都令人十分容易感到平静。 晚饭过后,大家会齐心协力收拾碗筷,全部集中到厨房,之后离开十泉汤的兽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留在十泉汤的兽人要么回房,要么亲自调配能令自己身心愉悦的温泉,进去好好泡一泡,洗去一天的疲劳。 “呼~” 蛇兽人三笙在角落的露天温泉里,发出幸福的感叹。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扑通一声跳了进来,还压到了温泉底部三笙伸开的尾巴,三笙痛得发出嘶鸣,张大嘴巴,凸出的尖牙就要朝对方咬过去。 “是我啊三笙兄!哎呦!” 来人抛起水花,三笙这才发现是风间?。 “你这没毛猴子疯啦?!” “哪有,这不是回敬你对我的好意吗……您这池子怎么这么热啊?” “有时候累了我就喜欢泡热的,你干嘛,进我的池子里来。” “这不是想聊聊天吗?三笙兄回到十泉汤后就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和介大哥都没像你这么累哦?” “……?兄不知道啊……”三笙躺在池边,闭上眼睛,说道:“我们蛇族,蛇兽人一族是十分稀少的种族,大部分的族人也都不像我这样张有四肢,最多最多就是只有手臂了。 蛇族绝大部分都生活在北境,我在蛇族中也是个异类,正可谓是异类中的异类了……介师傅在海边发现了被遗弃的我,带我回了十泉汤,我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了。” “额……所以?” 三笙白了风间?一眼,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我遭遇了不止一次的拐卖事件,所以我一直都不喜欢出门,今天如果和?兄单独出门的话,也有很大的可能被人口贩子顶上,然后被卖到那些喜欢收集珍稀物种的大人物手里呢。” “布吉岛的治安这么乱吗?” “不哦?布吉岛的治安情况其实已经很好了,但再严密的防护也防不住有心人啊。” “原来如此……谢谢三笙兄,今天你知道外面危险还愿意陪我出门。” “不,我觉得我也该出门历练了,一直待在十泉汤并不利于拓宽眼界——”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现在外面真的很危险啊……从明天开始,三笙兄就不要再出门了哦?” “不要出门……好吧,那我就听你一回。” 三笙不多过问风间?的事,但还是很嫌弃风间?进入自己的温泉里,风间?心安理得在被嫌弃的目光中享受起了温泉。 第16章 钱袋和卡 天刚蒙蒙亮,十泉汤的门就被人敲开了。 来人一路寒暄,径直走向十泉汤的后院,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粗暴地推开门,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风间?。 戴着眼镜,赤似红松的毛发,在熊族当中算是很高的熊兽人谷荒离,一只手便掀开了风间?的毯子,大叫道:“风间?!起床啦!” “啊啊啊啊?!” 风间?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后,才无力地说道:“熊老板这么早啊……我看看现在几点…卯时一刻?这才五点十五而已啊!” “五点十五?哦哦,风间?用的是山民的计时方式吗?我还是更喜欢时辰。这都卯时了,小兄弟没听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 “我当然听说过啦!可是这也太早了!”风间?发出苦闷的呻吟:“十泉汤的起床铃都是六点半唉!” “那都卯时六刻了!太晚了!不过我记得十泉汤不是还有夜班来着?” “啊……那和身体还没痊愈的我无关……” “抓紧时间!快穿衣服,我去给介打个招呼,然后在门口等你。” 谷荒离说完后便离开了风间?的房间,风间?穿好衣服后推开窗户,天边才刚刚泛白。 风间?戴好手套,将索命铳别在腰间,从柜子里拿出了这几天已经掉得光秃秃的羽毛,塞进身上穿着的,十泉汤夏季款式的兜里后,收拾好床铺,便离开了房间。 向路上愿意和自己问好的人一一打完招呼后,风间?来到了门口,谷荒离已经一脸不耐烦地等着了。 随后二人出了门,长乐街此刻都是准备开店的商人在穿行,风间?还在宽敞的大路上看见好几辆正在卸货的货车。 看着那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用轮胎和引擎、汽油驱动的大型货车,风间?目瞪口呆。 谷荒离看风间?停在原地,诧异道:“怎么了?” “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那是啥?”风间?指向货车。 “货车呀,用来装货卸货运货的移动工具——” “哦~真搞不懂狛纳世界的科技水平了,十泉汤明明是一副活在古代的生活方式,但是街外面就有货车?”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以为狛纳的兽人都像熊族一样拥有强盛的血气吗?像那类不需要血气驱动的工具都是给血气微弱,或是没有修行过血气的兽人使用的,方便快捷,但是会造成环境污染,所以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商人们通常都会在这个时间来卸货,以免被那些心高气傲的四大种族的兽人看见。” “原来如此。”风间?点点头,问道:“那离老爷是怎么看待这些会污染环境的交通工具的?” “我?我可是一名商人啊,利于民生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就是这环境污染的问题我也很反感,不过毕竟便宜嘛,少用几次就好了。” “从污染环境的角度看待啊?” “那当然,自然和兽人可是息息相关,在狛纳,污染环境可是重罪呢!啊,对了,风间?,你带钱了吗?” “庆云爷爷给我预付了一个月的工钱,我身上现在有两枚金狛,我记得……一金狛是十银狛,一银狛是一百铜狛吧?” “真良心,你省着用能用三个月,不过买术物还是不够呢,我先借给你吧。” “离老爷你等一下。” 风间?瞬间拉开了和谷荒离的距离。 “这么早原来是带我去买术物吗?” “对呀,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吗?给你添置几件防身用的术物。” “借给我……不会是什么天价利息吧?我欠债买的的雪狐毯还没找回来呢!啊,我现在也有钱了,那雪狐毯卖多少狛币啊?” “雪狐毯的价格是十五枚金狛,算利息……就打个二十整好了,二十枚金狛,掏钱吧。” 谷荒离笑眯眯伸出手掌。 “啥?二十金狛?奸商啊!一件雪狐毯要两万块铜狛?我都能买四万个包子了!” “那是奢侈品,奢侈品!本来就不是给寻常人家买的,而且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纯种雪狐的皮毛!雪狐岛一年也就卖出一百多件,怎么着,小兄弟不是有钱了吗?两金狛也能还上一点利息呀。” “又还不上本金,还不是利滚利……” “哎~所以说我借给你嘛,等去了商会,登记了北境翼族的管辖区的代理,那钱可是刷刷从天上掉啊。” 谷荒离说到这里,满眼都是羡慕。 二人来到路边的早餐摊,吃完之后需要付十铜狛,风间?看着那满桌的,被谷荒离吃干净了的残骸,不由得感叹道物价的便宜。 “我来给好了,也算是报答一下离老爷的恩情……” 风间?这才发现,金狛的数额小店能找得开吗? 穿着朴素的犬兽人并未接过金狛,而是问道:“先生是否有银行卡?” “银行卡……”听到熟悉的词汇,风间?一愣,接着说道:“我应该是没有你说的那种银行卡吧……” “那也没事,小店这就给您找零。” 犬兽人从看起来一点都不大的钱袋里,掏出了九枚银狛和九十枚铜狛。 风间?脸上有点挂不住,感觉自己像是来找茬的一样,十块的早餐硬是要给一千块的金狛还要让人找零。 “对不住了,出来得匆忙没有零钱……这些就当是赔礼吧。” 风间?拿过剩下的狛币,装进庆云给他的崭新钱袋里,留下四十枚铜狛。 “这怎么受得起!” 犬兽人从给风间?的找零中拿了十枚铜狛,将剩余的退还给风间?。 “失礼的时候原来只需要再付一倍就行了啊……我明白了,谢谢老板的早餐。” 风间?拿过剩下的狛币,在犬兽人的笑脸相送下离开了小摊。 “我说,离老爷哟,已经不用再憋着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土鳖!小兄弟真是不问世事啊!” 风间?被说得脸红了,不平道:“我以为这蕴含了一立方米的魔法钱袋就已经足够了,谁知道还能办卡……” “哎呀,没事没事,笑死我了……反正小兄弟现在也用不上,等去商会登完记,我带你去办卡!现在嘛……先去给小兄弟买几件趁手的术物吧!” 谷荒离带着风间?来到了一家装修豪华的店,门口挂着大大的[助合帮]牌匾。 “这是什么地方?看不出是卖什么的店……” 谷荒离解答风间?的疑问,说道:“这是山民的助合帮,可以说助合帮垄断了全狛纳所有的传送门技术呢,这也算是圣月岛对山民的补偿吧。” “传送门啊……但我听说圣月岛和山民不和啊?” “就算再不和,山民也是狛纳的一份子,况且山民的势力极大,给点甜头也能防止暴乱不是?” 谷荒离说完后,领着风间?进了门,门内的装饰和店面相比就显得要朴素得多了。 “离老板!多日不见啊,今天是打算去哪儿啊?” “去中部地区的流光街,麻烦您咧!” “客气客气。” 老鼠外型的鼠兽人在谷荒离这个一米九的熊兽人面前,看上去格外渺小,但谷荒离并未因此表现出看不起的态度,反而尊敬有加。 老鼠兽人带着二人来到了几个房间,正欲开门,谷荒离连忙制止老鼠兽人,说道:“这里就不麻烦毛老板了,我这个兄弟啊没见过世面,我带他参观一下助合堂的传送门,传送门需要的熀能咱自己出。” “可传送门需要的熀能非常巨量,离老板就算是熊族兽人,恐怕这血气也是不够使啊……” “不碍事儿,堂堂谷物仓的老板怎么可能会没有熀晶呢?” 谷荒离推了推眼镜,往老鼠兽人怀里塞了些狛币。 这一个动作把老鼠兽人顶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站稳之后仔细打量起了风间?,恍然大悟道:“噢噢,原来这位便是您的男宠啊!那我便不打扰离老板执行公务了。” “喂,等一下!什么男宠啊!” 老鼠兽人一溜烟便没影了,只剩下风间?气得直跺脚。 风间?跟着谷荒离进了门,不满地说道:“离老板,这咋回事啊?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有男宠男宠叫我的呢?” “哎呀,之前不是传言说,我的男宠把雪凛馆炸掉了吗?后来北境翼族发了通告,说雪凛馆是被青鸾王毁掉的,小兄弟就降级成,目睹了凶案的唯一目击证人加上幸存者,再加上谷荒离的男宠了……” “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叫法啊!” “你也不能怪别人误会啊,小兄弟,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身材嘛……也勉强说得过去吧,确实很像吃软饭的小白脸啊?” “哦,确实呢,我在你们这些兽人面前确实很瘦弱呢!离老板要这么说的话,我这个小白脸现在就是在吃离老板的软饭?” “哪能呢!咱俩是合作关系!我和小兄弟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哎呀,别管那些细枝末节的,我支走助合帮的老板,是想教小兄弟怎么使用传送门。” “别想扯开话题!传送门有什么稀奇的——” 风间?被眼前没什么稀奇的传送门震惊到了。 黑曜石般闪烁的边框,内部是梦幻般的白色水晶构成,一个菱形的门就架在房间的正中央。 “传送门需要的能源是熀能,小兄弟手中的核心熀源发出的能量就是熀能,你要不来试试?” “额……但是核心熀源不是在为我的生命供能吗?用来开传送门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会不会,那可是北境翼族提炼的无属性核心熀源啊,对小兄弟来说就是毛毛雨啦,重要的是,以后小兄弟可能会遇到突发事件呢,比如说极界之门……” “极界之门?极界之门和极界有什么关系吗?我之前还没来得及问呢。” 谷荒离解释道:“极界之门,顾名思义,就是开启极界的大门,原理和传送门是一样的,但是极界之门拥有不稳定性,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极界之门会在哪里出现,只要有足够的熀能,你就能打开或是关闭极界之门。” 风间?忽然问道:“谁都不知道……住在天山上的翼族天师知道吗?” “你怎么突然提起那位天师大人了?天师大人肯定知道呀,四年前的破元战役,天师可是亲自下山抵御了极界的入侵呢!” “唔……那没事了,这个门怎么开啊?” 风间?走到了传送门的面前。 “传送门是双向的,需要另一边的门也准备好……” 谷荒离话音刚落,传送门的中心便发出了光芒。 “看来是准备好了,小兄弟,你把你左手掌心的核心熀源直接接触到传送门,心中默念开启就好了。” 风间?照着谷荒离说的做,在感到掌心是核心熀源微微发烫后,传送门内部的水晶消失,变成了能将兽人吸入的漩涡,而中心的光源像是在指引方向一样,发出了类似于铃铛的声音。 “这样就算是开启了,传送门维持的时间大约是在五分钟到十分钟左右,并且现在启动了之后,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再次启动,要记住哦!” “我记这个干嘛……” “小兄弟不是打算找极界的麻烦吗?我可听白队长说了啊,他让我教教你如果遇到了极界之门,该如何保命。当然,我的建议是直接逃跑,有多远跑多远。” 谷荒离站在传送门一边,向风间?做出了一个你先走的手势。 “是这样哦?谢谢离老板。” 风间?也不废话,直接走进了传送门当中。 第17章 展示财力 传送门像晕车。 这是风间?最直观的感受。 跳进冰冷的漩涡之后,视野变得黑暗,耳朵也接收不到信息,分不清上下左右,唯有非常严重的不适感弥漫了全身。 好在这种恶心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几个眨眼间,风间?便从传送门的另一端出来了。 “头好晕,好恶心,我要吐了。” 风间?作出干呕的样子,谷荒离也在传送门的闪耀下走了出来。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嘛,以后就习惯啦~” 谷荒离拍了拍风间?的后背,打开门走了出去。 风间?弯着腰看了看四周,这里和之前的房间一样,只有一座传送门屹立在中央,那自己如果吐了,不是又显眼又丢脸? 风间?强忍着恶心,同意出了门。 房间外是木制的走廊,旁边还装饰着散发芬芳的花花草草,墙壁上挂着古典的油画,有些凸出来的墙壁还摆放着做工精美的花瓶。 谷荒离已经在走廊的尽头,和一个身形与风间?差不多的,外形似猫的猫兽人交谈着,看到风间?出来之后,便笑眯眯地对风间?招手。 猫兽人结束了与谷荒离的寒暄后,走向走廊深处,与风间?擦肩而过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现在兽人都默认我是离老爷的男宠了?” “哪有!只有不明真相的兽人才会这么认为!刚刚那猫老板就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人。这是只在我们商人之间流传的消息,雪凛馆的幸存者和北境翼族管辖区的代理权有关系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么准确?知道我有羽毛的不就只有离老爷,白刃和那个……那个狮子兽人是谁来着?” “黑耀,黑耀可是圣月岛特派员……和你说了也不懂,至于情报是怎么泄露的,只能说民间亦有高人啊……干嘛这么看着我?我是绝不可能泄露任何信息的啊!有契约为证!” “……好吧,我相信离老爷,待会儿还得离老爷付钱呢。” “哎呀,这才对嘛!不要纠结那么多!明面上敢来和你打交道的都是像我这样想得利的商人,对小兄弟哪有害处!” 谷荒离和风间?出了助合帮的门,踏在了流光街的大道上。 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堪比节假日着名景区的人流量,风间?就被人流冲走了。 “小兄弟?小兄弟!风间??!” 对谷荒离来说,风间?可谓是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他焦急地在原地大喊,人流自然是冲不动谷荒离这一米九的熊兽人的。 与熊兽人对比之下,瘦弱的风间?只能随波逐流,被挤在柔软的毛发与粗壮的肉体中,身不由己。 好在有人听见了风间?的求助,一只锐利的爪子抓着风间?的衣领,飞到了上空。 “这是谁家丢的孩子?一个走失的……额,抱歉,一个走失的长灵族兽人!谁家走失了一个——” 扑打着手臂边的羽翼,一个带着绿色帽子,外形似红绿相间的鹦鹉兽人用大嗓门叫着。 “我家的我家的!”谷荒离一下就听见了播报员的声音,跳起来挥手。 “来,您家的!” 鹦鹉外型的翼族兽人飞了过来,把风间?叫到了谷荒离手里后,又发现了一个走失的孩子,立马便飞了过去。 仔细一看,天上有许多扑打翅膀低空飞行的翼族兽人,带着绿帽子的翼族兽人负责引导与照顾走失或需要帮助的兽人,红帽子则是专门负责处理犯法和违规现象的。 在风间?的注视下,一个带着红帽子的翼族兽人便抓着一个偷了钱包的小偷,扔进了一旁的护卫队。 “风间?!风间?!你没事吧?!你这是啥表情啊?!” 风间?这才听到谷荒离的声音,摇摇头道:“没事 没事……” 接着,风间?一转头,又立马被冲进了人流中,但这次谷荒离早有准备,一下就把风间?抓了回来。 “你干嘛啊风间??” “唔,好舒服,想再来一次……但是好热,头有点晕……” “哎哎,这就是毛发稀少兽人的烦恼吗……我护着你,你跟我一直往前走啊!” 风间?浑浑噩噩地紧紧贴在谷荒离后面,谷荒离没有被衣服遮住的红松般的毛发没有臭味,柔软如最高级的绒毛床垫。 “我这是怎么了……” 心跳加速,浑身发烫,风间?一想,自己莫非是动了情?但自己一直心如止水,心平气和,怎么会因为这种事物而动摇? 风间?思有所悟,一摸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离老爷,我好像……” “我知道,介还特意嘱咐我,小兄弟现在的身子虚,还让我随身带着药呢!再坚持一下啊!到人少的地方就服药!” “原来如此,我这是因为太虚弱了……” 黑压压的人群像乌云一样压了下来,嘈杂声又变成了噪音,让风间?不得清静。 忽然,谷荒离向旁边转弯,偏离了主干道,风间?也跟着走进了另一条路。 路边的店铺都透露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氛围,店名也大多都稀奇古怪。 但这条路的兽人明显要比主干道上的少,少了非常之多,风间?看着寥寥无几的兽人,有些诧异。 “很奇怪吗?”谷荒离关心地问,既然不会再有失散的危险,风间?也就撒手了。 “是啊,这里是……哦,是卖术物的店吗?我记得术物就是需要用血气来催动的道具……” “没错,术物大多都十分昂贵,且除了以炼器闻名于世的雪狐族外,售卖术物的店大部分都是四大家族开的,虽然也有兽人会去山民的店啦……” 谷荒离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瓶游戏当中常见的药水,不过这药水是绿色的。 “是这样啊,所以这里的人才少……呕!” 刚喝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将绿色的药水喝完之后,苦味瞬间就从舌苔延伸到胃里,风间?又是一阵干呕。 “介做的药水就是太苦了,以前介还在熊族的时候,多少人都劝他加点蜂蜜进去,介死活不肯,说什么会降低药效,但是喝完就苦死了,那药还有什么用……” “呕!我这是,出来受罪来了!” “哎呀,别急!我准备了蜂蜜冷茶!” 谷荒离从钱袋里掏出了一杯明黄色的饮料。 “……不用了,喝完确实清醒多了,但是钱袋原来还可以装水的吗?我以为只能装狛币……” “钱袋除了活物都能装啊,你不喝我可喝了啊!这天热死人了!啊,另外一提,钱袋也是雪狐岛的产物哦。” 谷荒离吨吨吨几口便喝完了蜂蜜冷茶,发出满足的叹息。 “既然天这么热,离老爷怎么不少穿一点?我刚刚在大街上还看见有兽人原地脱衣服的。” “那怎么行,我是商人,行头就是门面,堂堂谷物仓的当家怎么能贪图享受,就不顾形象呢?” “那您就受着,我脱!” “别别别!别在这里脱!这里的兽人可都是四大种族的兽人,要是哪位暴脾气的爷看见了,仗着身份来欺负人就麻烦了。” “好麻烦……四大种族的兽人不被待见果然是有原因的呢。” “我们要去的店里有冷气,到了就舒服咯。” “冷气……好幸福的词汇……” 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到了目的地——沧海楼。 沧海楼是一家无处不散发着古朴气味的楼阁,里面每一件类似古董的物具都是精心摆放在单独的玻璃罩里。 一踏进圆形的雕工精湛的门后,一股冷气便扑面而来,风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谷荒离更是大叫道:“舒服!爽啊!” “离老爷,注意一下形象……” “呃……!” 正当谷荒离在想反驳风间?的借口时,店内传出了声音:“离老板真性情,纵使于我这沧海楼里再大胆些也无妨啊。” 来人是一名浑身上下的皮毛呈雪白之色的雪狐族兽人,她从头到脚的每一根毛发都呈现出白若银丝的质感,只有位于身后那蓬松的尾巴尖出现了一点点的灰色。 以及从暴露的雪白皮毛中,能看见那非常显眼的紫色痕迹。 美貌,聪慧,迷人。风间?想,这些便是眼前的雪狐族女兽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哪好意思,嘿嘿……小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沧海阁的老板娘,名为沧霏。” “离老板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男宠?” “哎呀,这是机密……哎呦!你揪我尾巴干嘛!” “刚刚在大街上叫我名字的时候不是机密 ,别人男宠男宠叫着就是机密了……” “我哪有……!”谷荒离本想辩解,意识到自己确实暴露了风间?的名字后,慌张地捂住嘴巴。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沧霏老板,我叫风间?,并不是什么男宠,如你所见,是一个没毛的……长灵族兽人。” “风间?,?兄……”沧霏轻笑道:“?兄若是真的没毛,早就被圣月岛的执法官抓起来了哦?应该称自己为,毛还没长齐的长灵族兽人呢。” 风间?不解地问道:“何出此言?” 谷荒离为他解答了这个问题:“生活在极界的生命体,我们狛纳的兽人统称为极兽,而在极兽当中,有一种与小兄弟长相十分相似,但他们都是背生双翼,除了头部,其余地方一根毛都没有的,长相俊俏美丽的生命体,对于这种生命体,我们称呼为比特。” “是坏人的意思啊,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行,沧霏老板啊,您看看有什么适合这小兄弟身板的术物呢?” 沧霏听闻后,转身去了沧霏阁的账台,一会儿后,数件最大也不超过风间?手掌大小的术物便从沧海阁各处飞到了风间?的面前。 一共五件,一把小巧的扇子,一个精致的长方形木盒,一个掌心大小的莲灯,一把袖珍的铁剑,一沓黑色的碎布。 风间?一一接触之后,感叹道:“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啊!” 之后风间?指着莲灯,脸色有些微妙,向沧霏问道:“沧老板是否知道……打火机?” “打火机?”沧霏一愣,细细想了起来,之后才说道:“我确实听闻长灵族产出过一种利用机关和化学制品来点火的器物,不过只是浪费财力罢了,点火……只要是修习过血气的兽人,就能靠自己用血气来点出火。” 沧霏说完后,伸出俏丽的指尖,一团红色火焰浮现在沧霏的指尖,而谷荒离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不同的是,谷荒离的火焰更加精细,颜色更红。 “离老板的火术又精进了不少啊。”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从商也不能放下修行啊。沧老板,这些多少钱,我全包了。” “既然离老板这么豪爽,就给您打个折吧,一百金狛。” 谷荒离递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笑着说道:“得嘞!成交!” 沧霏接过卡,回到账台前。 “哎,等一下……多少?一百金狛?我一个月才两金狛……” 风间?有些发懵,谷荒离说道:“十泉汤的工资已经很高了,只是术物本就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东西……啊,不对,山民炼制的术物倒是价廉,不过功效可就……” “这我怎么能收下……” “怎么不能收!就是给小兄弟买的!而且咱们之后还得谈谈合作呢!” 谷荒离大笑,回来的沧霏饶有趣味地说道:“与我合作如何呢?” 谷荒离急忙喊道:“我先来的!我们赶紧走,要去办正事了!沧老板回见!” 随后,谷荒离拿回卡,便拉着风间?,逃似的离开了沧海阁。 第18章 来者不善 “布吉岛的中心地带,中部地区,在圣月岛出现之前,就成为了全狛纳兽人交易的地方,无论是向来不和的狮虎族和狼族,还是三百年前横空出世的圣月岛与兽人数量最多的山民之间的敌视,在布吉岛都会暂时搁置。 曾经的布吉岛虽然是兽人之间以物易物的默认场所,但是并没有形成一定的规模。直到海客群落第一次上岸,愿意与陆地上的兽人进行固定时期的贸易,布吉岛就开始进入稳定的商业发展时期了。 你问我海客群落是什么?鱼人蟹人鲸人知道吗?海客群落是对生活在海洋之中的兽人总称,平时基本上和我们陆地上的兽人没有往来,要说你能在哪里联系上海客群落的兽人,那就只有圣月岛,和这布吉岛了。 说跑题了,从海客群落登陆布吉岛之后,又过了许多年,直到三百年前的圣月岛出现,扶持布吉岛,让布吉岛成为了狛纳兽人共认的交易地区,并引入了商会整合调配资源的概念。 从那之后,布吉岛就成为了全狛纳唯一……哦不,唯二的,可以无视种族差距与仇恨,人人都能有机遇,同时也是兽人种类最多,每日人流量最大的地区。” 风间?原本只是想问问,为何布吉岛的中部地区有那么多兽人,他感觉已经是长乐街所在的南部地区的几倍了,没想到谷荒离直接把布吉岛的历史给他简易讲解了一遍。 “好了好了好了,离老爷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布吉岛的中部地区是集中了狛纳世界各族各地的资源,所以人才特别多是吧?不过离老爷说唯二?还有一个和布吉岛类似的地方?” “说是类似也不至于,毕竟布吉岛有海客群落那独一无二的资源渠道啊,但是排除掉海客群落的话……山民,山民部落的伯恩山确实可以相提并论呢。” “原来如此……不过,就我在十泉汤休息的那几天来说,布吉岛的种族差异所带来的歧视和优越也并没有消失啊?” “唉,生物构造的不平等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布吉岛的情况已经比别的地方好很多了,就算是神也消除不了作为生命体的差异啊。” “是啊,就算是同个种族也会因为差异而刀剑相向,更别说不同种族的兽人了……” 两人坐在一处高楼内,风间?看不出这栋类似于高楼大厦的商会大楼是用什么材质建成的,不过听谷荒离所说,在布吉岛上超过六层的建筑便是商会所属,这倒是一眼就能看到商会的大楼。 一个漂亮的赤狐族女兽人接近了两人所在的包间,恭敬地递上了一颗水晶。 谷荒离摩拳擦掌问道:“那么我们开始吧,你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吧?” “没有,离老板,商会的其他成员都没有注意到你们。” 赤狐族女兽人回答完后,将光秃秃的羽毛还给了风间?,说道:“我已经将北境翼族关于北部地区所属管辖区的契约更新到资料库中了,风间?先生只需要在这颗水晶上登记自己的血气,管辖区的代理权就可以正式宣布,转让给风间?先生了。” “也就是最后一步的形式主义了吧?” 录入完血气后,赤狐族女兽人便退出去关上了门,风间?甩了甩有些胀痛的手指,坐在他对面的谷荒离一脸期待。 “小兄弟,你的代理权,具体能对北境翼族在北部地区的管辖区做出什么变更?” 一开始谈生意,谷荒离脸上憨厚的可爱模样就消失了。 “啊……北部地区的港口、航路、供应商、官道、居住区和贸易区都不能做一丝一毫的变动,除此之外的地方并没有特别说明,感觉是可以做些不大的改造呢。” “好!那我们就来谈谈合作吧。” 谷荒离盯上的是雪凛馆,倒塌的雪凛馆所在的海岸,自从那座用来接待贵客的雪凛馆倒塌之后,重建工作一直都没有进展,直到北境翼族在昨天发布了雪凛馆将新建在靠近港口的位置。 曾经的雪凛馆所在的海岸不仅风景秀美,有时还会因北境翼族在北部地区进行的环境改造结界,而出现极光这种难得一见的现象,自从雪凛馆倒塌后,那片海岸的降雪就变得非常少,这不仅保持了足以度假的气候,还让蓝天白云同时出现在了下雪天。 谷荒离盯上的正是这块地。 “那啥……其实我之前就觉得,我身上有太多北境翼族赠予的东西了……这代理权我能转让给离老爷吗?” “什么?小兄弟要转让给我?” 风间?的话着实把谷荒离震惊到了。 “毕竟我并不了解北部地区啊,我要这个地方干嘛?这几天我一直都觉得不安,离老爷,我现在双手接不住这么大个西瓜吧?” “说的也是……但是小兄弟并没有再转让的权利啊,这事得由小兄弟联系北境翼族的话事人才行。” “我能联系到北境翼族的话事人?” “对啊,那根羽毛也能当做通讯工具使用啊?” “哎……能联系到北境翼族的兽人啊……离老爷,刚刚的话当我没说。” “还害我小期待了一下……” “离老爷想做什么拟定契约就是,我都无所谓呀,只要能赚到还给离老板和十泉汤的钱就行了。” 谷荒离嘿嘿一笑,拿起一只毛笔在干净的木桌上写了起来,只不过谷荒离写字的手和毛笔都被红色的血气所包围。 谷荒离写完后,拿出旁边一米长宽左右的黑布,盖在桌子上,黑布迅速缩小,很快就成了只有一张纸的大小,在黑布上,红色血气形成的字体密密麻麻写满了黑布。 “拟好了,小兄弟看看?” 风间?拿起契约仔细看了起来。 “好像……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呢,要不地区就不要仅限雪凛馆遗址周边的海岸了,我把能产生变动的地区全给离老爷管理?” “哟,小兄弟这是想当甩手掌柜的意思?既然要我出全力的话,利益分成要再降低,我八你二如何?” “不是说了吗?我都无所谓呀,只要这二成能还完欠债就行,倒是要麻烦离老爷操劳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嘿,二成也够小兄弟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谷荒离正打算按下自己用血气构成的指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作战计划了吧?” “当然可以,之后就没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了吧?” “那是自然,小兄弟就在这里等着我,是时候干正事了……” 风间?按下了契约,经过血气的手指跨越了胀痛,变得像被针扎一样难受,随后谷荒离便带着风间?交给他的羽毛和契约书,离开了包间。 风间?双手撑着头,细细思考起来。 这是白刃提出的策略,由谷荒离刚刚转述,策略大致内容为,由谷荒离拿着代表北境翼族的羽毛在商会露面,成为表面上北境翼族的代理人,将谷荒离和雪凛馆事件扯上关系,将大众的视野全部吸引到身上,再借由谷荒家的测谎能力来判断不怀好意之人。 要说不怀好意的人,那就是饲养返祖兽人的奴隶商人。白刃在经过风间?的补充信息后立刻明白了这么一位藏在幕后的兽人。 饲养返祖兽人的奴隶商人能买通护卫队,处理掉返祖兽人尸体上的证物,这个举动给了白刃两个方向,一个是护卫队当中有人本就是奴隶商人的势力,另一个便是被收买的可能,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拥有这等财力和渠道,饲养返祖兽人的奴隶商人都极有可能是商会当中有权有势的人。 风间?这边的信息也被奴隶商人得到了不少,但那藏在幕后的人不知道青鸾王的能力,必定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已经暴露了,想必之后也只会像昨日那样,派人跟踪来收集情报了。 但风间?如鲠在喉,他下意识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迄今为止的线索。 还是没有发现问题,风间?挠挠头,目光无神地看向谷荒离留下来的物件。 再环顾了一下包间,风间?灵光一闪,发现了漏洞。 “外界传的信息是,离老爷的男宠炸了雪凛馆,然后离老爷拿着羽毛去外面逛,那就是坐实了雪凛馆和离老爷的关系——那我不是真成离老爷的男宠了?” 风间?两眼一黑,可这个时候去外面露面,不是白白暴露自己的行踪?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离老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得好好商量下——” 门再度被敲响。 风间?停下脚步,屏气凝神。 两度敲门的时间,简直就像来人在判断包间内是否有人。 风间?注意着不发出声音,掏出前不久才买的五件术物之一,其中小巧的莲灯,握在左手掌心。 “咚——” 伴随第三次敲门的,还有一股热浪。 汹涌的火焰瞬间撕碎了门板,将风间?淹没在火浪之中。 火焰由外而至,外面的大厅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内部也被来者点燃,来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加大了释放火焰的威力。 在火焰中,燃烧起了青色的火焰。 风间?的左手迸发着夺目的光彩,他的全身上下都被青色火焰包围着,红色的火焰在经过青色火焰时,被非常轻松地弹开了。 “吓死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恶行,你已经想好自己的下场了吧?” 来者是一名小巧的兽人,橙色的躯干毛发,四肢则是黑色的毛发,脸部有一些白色毛发,他的外型,和风间?所知的小熊猫这一动物十分相似。 小熊猫兽人流着口水,双目通红,在他的脖子上,有着深深的勒痕,那一圈毛发黯淡无光。 “下不下场的……那也得分出胜负之后再说呀~” 小熊猫兽人已经不具备沟通的理性了,回应风间?声音的,是燃烧着的这层楼的另一人。 风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紧紧握着左手的护身莲灯,但另一人传来的压迫感即便有青色火焰的保护,也完完全全传达给了风间?。 “我也不欺负一个经脉枯竭之人,只要你……自断左臂,我就放你一命,如何?不知名的变异种哟~” 来人发出的声音仿佛带着天然的好感,让人无法升起敌意,看不出是男是女的妆容与打扮丝毫影响不了眼前这个赤狐族兽人的俊美。 赤狐族兽人有着与风间?曾见过的青鸾王一样的异常感,但那与青鸾王身上仿佛和世界脱离的格格不入感觉不同,赤狐族兽人此刻仿佛成为了世界的焦点,非常融洽的存在,非常自然地呼吸。 在红色火焰的燃烧中,恍惚间,风间?看见了在梦中见过的,那颗冉冉升起的蓝色星辰。 第19章 第二次拒绝 外面是否还有活着的兽人?谷荒离才离开了一会儿,他是否安然无恙? 关于他人的问题必须搁置,风间?将心中的杂念抛开,调整呼吸,冷静地面对自己被堵在包间内的事实。 一个小巧的小熊猫兽人,一个不知男女的赤狐族兽人,赤狐族兽人上来就表明了目的是自己的左手,那么就是为了核心熀源来的,但小熊猫兽人在还未碰面时就用了杀招,根据外面的燃烧情况来看,自己更像是被牵连的一方。 穿过火焰,穿过天花板,虚幻的晴空之上,一颗璀璨的蓝色星辰分散着风间?的注意力。 “抱歉啊,我大概知道你要什么,平时的话我就交给你了,毕竟我这人也没什么追求,但是现在,那玩意儿可成了我的命根子了。” 左手的术物,护身莲灯在核心熀源的催动下激发出最大的功率,青色的火焰从护身莲灯迸发,蔓延至风间?全身,才使得风间?在小熊猫放出的红色火焰与滚滚浓烟中毫发无损。 “真巧呀,这个小家伙就是奉命来杀你的,那我便等到你手中的术物过载之后,再取左手吧。” 赤狐族兽人妩媚地轻笑,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向,而小熊猫兽人则加大了释放的火焰,风间?目光所及之处,已无安全之地。 “就是你……?!你就是饲养返祖兽人的幕后黑手?” 听到风间?的惊呼,赤狐族兽人立刻换上了一副嫌弃的神情,嗔怒道:“返祖不过是回归原始的生存方式,因腹中饥饿而捕食猎物何错之有?这等纯粹的欲望可是上好的美食,人为培养的返祖兽人根本就没有让我多看一眼的价值。我呀,看这可怜的小东西憋得慌,就把控制他生死的契约媒介破坏掉了,可惜啊,此人已经奴性太深,没有了契约的限制,也固执地执行主人下达的任务,不过嘛,就是这火,不再只为你一人送终了。” “啊?不是,大姐——” “大姐?” 赤狐族兽人的微笑中带着怒意,风间?身上的青色火焰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风间?立刻认识到,赤狐族兽人如果出手的话,自己身上的任何术物都不可能保得住自己。 “哎,那,大哥?您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啊?” “从哪儿蹦出来……这说法真不优雅,谁叫你带着那么庞大的能源到处走呢?隔着几公里远,我都能感觉到这炙热又庞大的能量源……” 风间?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左手,套着牛皮手套的核心熀源应当是有隔绝探测熀能的术式的,否则在离开十泉汤的时候,就有人来找麻烦了。 繁华地带的商会大楼不可能没有护卫,风间?本打算用对话来拖延时间,但小熊猫兽人明显不打算继续用火了,他下一步便直冲着风间?的脖子而来。 谷荒离订下的包间虽然宽敞,终究是一处室内,风间?迅速躲闪,也能感觉到,以小熊猫兽人的速度,自己被抓住是必然事项。 小熊猫兽人已经靠近到,风间?能看见其双眼血丝的距离了。 风间?仅犹豫了一秒。 随然,风间?举起左手的护身莲灯,灯芯中摇曳着一缕青色火焰,在核心熀源转化的血气注入下,膨胀起来。 感知到强大的血气反应,小熊猫兽人做出防守的姿势。 风间?忽然转身,掌中莲灯的火焰轰向了墙壁,阳光穿过浓烟与火焰,照射进来。 风间?从打出来的洞中一跃,跳了下去。 这栋商会大楼有二十五层,风间?所处的楼层是十七层,虽然用的是风间?没见过的材质建造的,但风间?发现,第十七层的墙壁在被小熊猫的火焰烧过之后,出现了破损,在目睹到大厅的损坏后,风间?便将背后认定成了一条路。 之后便是思考该如何从这十七层的下坠高度活下来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将左手的护身莲灯换成那五件术物之一,滑翔用的那块黑色碎布就行了。 但风间?做不到。 气压,重力,恐惧,紧张,风间?在空中僵住了。 在地面围观人群的惊叹中,风间?离地面越来越近。 “啧,既然如此……!” 在风间?意识的引导下,核心熀源开始向左手放出转化后的血气,效果立竿见影,风间?的左手在经过一瞬间的刺痛后便麻痹了,抓不住护身莲灯,护身莲灯脱手之后,保护风间?的青色火焰便消失了。 风间?咬着牙,拼命从兜里拿出了黑色碎布,用右手盖在左手掌心处,黑色碎布迎风生长,变成一张黑色斗篷,斗篷拉着风间?的双手开始滑翔,最后有惊无险地降落在地面。 围观的兽人当中,有几名兽人的注意力到了风间?身上,绝大部分都仍昂着头。 风间?看了眼发肿发紫的左手后,迅速抬头,他看见布吉岛的商会大楼已经冒出了熊熊火光,第十三层到第十八层都泄出滚滚黑烟。 但兽人们的视线不在商会大楼上,他们的视线更远,更高,汇聚在了于晴空白云的蓝天之上闪耀的,那颗蓝色星辰。 “咚——”一声巨响,某个物体坠落在了风间?的身旁,地面被砸出了大坑,溅起的碎石在风间?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细碎的伤口。 “好胆量!好魄力!这份决断,这份果断!这份求生之欲!看来,你也能成为上好的点心呢~” “开什么玩笑啊!那可是十七层楼啊!” 赤色毛发的赤狐族兽人拍拍身上的尘土,看向风间?的眼神充满了兴趣。 但赤狐族兽人随后便发现了不对,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这辈子能遇上的最恶心最反感的事情,整张俊美的脸都挤在了一起,从他身上散发出了难以估量的厌恶与杀气。 “异界的星辰!那该死的异星兽人何在!” 风间?原本认为赤狐族兽人便是和青鸾王一样的异界星辰,若是要称呼的话,那便是异星兽人了吧,但赤狐族兽人的反应让风间?排除了这个想法。 一滴冰冷的水滴落在了风间?的脸上。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这场雨就像清晨起床时,窗外已接近尾声的朦胧细雨,清爽,宁静,柔情,恰到好处的不会在衣服上留下水渍,天地间仿佛只有那淅淅沥沥的雨声。 “……怎么回事,声音消失了……?” 不仅是感受上,此刻被细雨笼罩的商会大楼附近,人群的嘈杂、奔走的警员、从高处坠落的楼层残骸,连同他们的声音一起,停住了。 并非是时间暂停,风间?能看见,他旁边的赤狐族兽人身上的毛发正在做着逐帧的极为缓慢的动作。 就像一个寂静的下雨天,不同的是,在这场雨当中,除了风间?之外,另一个能随意行动的兽人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慢步走向风间?。 天空之上的蓝色星辰随他而动。 异样感,排斥感,风间?感觉靠近的兽人仿佛不存在于世间,他所站立的地方宛若空洞。 “这就是一眼就能辨别出来的异常性吗……” 来人赤足踏在平整的路上,全身上下都似有云雾环绕,两根长长的胡须从脸部延伸出来,随着凉爽的清风飘舞。 风间?曾见过这种魁梧的身形,而来人的身躯还有被岁月打磨的痕迹,透露着一股沧桑感。 “……敖青?” 从云雾中露出的龙须,让风间?认定这是一个敖青那样的龙族兽人。 来人在云雾中微微一愣,停下了脚步。 “敖青……好熟悉的名字……” 云雾散开,露出了来人头上的龙角。 这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角,翡翠般通体晶莹的墨绿色龙角没有弯曲,是一个正直的直角形状。 这名龙兽人有着和敖青一样的黑色皮肤,躯干上的毛发却是死气沉沉的灰色,这让风间?想起初开狛纳时,那位北境翼族老人身上的毛发。 “啊……是了,是族长家的儿子……” 灰色毛发的龙族兽人理清记忆的混乱后,再度前进。 这次风间?主动站了起来,拾起掉在一旁的护心莲灯,紧紧握在手中后,走向龙族兽人。 迟暮的龙族兽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拒绝了青鸾王的邀请,由我来进行第二次……?,我来迎接你了……” 风间?上下打量龙族老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也是疯子?” “疯子……”龙族老人漠然的脸上看不出感情,他说道:“青鸾王精神的濒临坏死是由于元魂和星辰的相斥,两种绝不相融的力量出现在同一人身上,就会造成青鸾王那样的疯狂……不过也无妨,狛纳的元魂与我们的星辰选择了同一个兽人,这样的奇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哦,就是说你不是疯子,但你看上去也不怎么清醒啊?” “……我之前都在极界,想办法取回我夙龙族的秘宝……那把钥匙……但缺了一计变数,?若愿意与我同行,那我或许有办法……” “你先别自说自话了,我那儿的诈骗犯的手段要比你们高明太多了,不过您毕竟救了我,跟您走也不是不能考虑,但在那之前……”风间?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问道:“你,还有青鸾王,你们异界星辰,异星兽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围的时间以近乎暂停得缓慢流逝着,赤狐族兽人仍保持着那副感到恶心的嘴脸,仰望着天空之上的星辰。 顶撞这样闻所未闻的强大兽人或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风间?一定要问个明白。 “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异常,我们提前来到了狛纳,但我们被狛纳拒绝了,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来等待?,迎接?,见证?的选择……” “脑子果然不清醒啊,我的名字是风间?,今年二十四岁,在我过去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任何能与这兽人世界,还有你们异星兽人扯上关系的可能哦?” 龙族老人闭上眼睛,粗大的龙尾在他背后甩来甩去,就像在享受此刻雨中的宁静。 “……有办法,我们去北境……有一条捷径,可以让?拿回自己的记忆与力量……但是天师的命运壁垒……我支付一些代价应该可以突破……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问题所在了,?啊,你的,本源何在?” 风间?歪着头,“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要不仔细解答一下?” “不妙啊,不行啊,这样是……?,你应该能感受到,你一定能感受到,从出生到现在,你的心中,一定有,空洞感吧?像是缺少了什么,像是失去了什么……” “这是人人都会有的感觉啊?” “……看来还不是时候。” 龙族老人再次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龙族老人说道:“那么,?就继续玩兽人过家家吧,时机总会来的……当?走到了那一步之后,我们会再出现在?的面前,在那之前……我们的星辰会指引你的道路,若是?无意与我们相见,我们就在远处守望吧。” 龙族老人说完后,转身打算走人。 “等一下,您就打算这么走了吗?那赤狐族兽人和商会大楼的大火就不管了吗?” “此事非我所做,?也没有危险,我有何理由相助?” “我有危险啊!这个赤狐族兽人看起来很想吃掉我哎!” “不值一提,布吉岛还不是尚且年幼的元魂者能撒野的地方……” “可是就放任这么个凶人在大庭广众之下——” 龙族老人一眨眼便没了踪影,细雨渐渐停歇,喧嚣仿佛风一般从远处吹来,周遭的时间慢慢归位,回到了正常的流速。 “给我出来!光是知道你们的存在我就要呕吐了!我一定要——哎?” 赤狐族兽人还在破口大骂着,他睁大眼睛,天空已不见蓝色星辰的光辉。 “神出鬼没的,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坏了——啊,算了,把那庞大的能量源拿走也行吧,我九幻离还能多弄点玩物出来……” 赤狐族兽人——九幻离,那双精心打理的狐狸眉眼,盯上了蹑手蹑脚打算藏起来的风间?,而商会大楼的高层又摇摇欲坠起来。 第20章 生存的意志 布吉岛商会的总部位于布吉岛中部地区,由三栋连在一起的高楼组成。 自商会开创以来,这三栋需要兽人仰望的高楼大厦就已经成为了布吉岛的标志性建筑。这不仅仅是因为商会大楼是布吉岛上最高的建筑,其本身的存在意义便是商会这一组织的协调、协助、共赢、共勉精神的体现。 现如今,商会的地位遭到了挑战。 三座高楼其中的一座,从中间开始焚烧,肉眼可见地随时都可能崩塌。 建筑物残骸从十几层的高处坠落,防卫部开始疏散人群,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外形似鹰,半边羽毛洁白,另一边呈现出深蓝色的布吉岛防卫部副部长,北境翼族兽人玄扬正领导着这场抢险救灾。 “你再说一遍?” “在第十六层,发现了熊族兽人谷荒离正在和几名持有兽印的兽人,也就是启印者激战,预计商会大楼的崩塌会从第十六层开始,现在正在组织能加入战场,营救谷荒离的兽人。” 玄扬听着手下的报告,心有不安,他扬起左半边洁白的身子,浑身一震 ,几片羽毛便脱落下来,在地上组成了一幅奇怪的图案。 因大火和高度而无法加入抢险救灾队伍的白刃更是坐立难安,当白刃听到谷荒离陷入围攻时,更加急躁了。 玄扬目不转睛地看着图案,说道:“原来如此……在我们来之前的事呢?是否有人目睹到异星兽人?” “天空的异星只出现了几分钟,虽然有大量的目击证人能证明异星确实出现了,但谁都没有见过有明显异常感的兽人。” “这确实是最严重的问题,但是,还有呢?应该还有别的异常事件吧?” 白刃听得全神贯注。 “呃……虽然说不上是异常事态,不过确实是应该报告的事情。在不久前,有两个人从第十层楼跳了下来,之后二人一追一逃离开了这里,根据目击报告,其中一个是长相俊美,不知男女的赤狐族兽人,年龄应该在二十到三十之间,没有犯罪记录,另一人则是毛发量稀疏的长灵族兽人,似乎使用着价值不菲的术物……” 白刃坐不住了,直接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根据目击证词,他们往北方跑了,但我们的搜索队完全找不到移动的痕迹,推测结果为,被人为抹除了踪迹,无法进行追踪。” 白刃焦急道:“啧!还有什么线索!” “白刃队长,这就是关于那两人全部的情报了……” “白刃,别急。”玄扬给白刃指出一条路:“这里由我来处理,你现在只需……一路北上,不要偏离方向,一直往北走,就能找到人。” “多谢副部长!” 白刃抱拳道谢后,浑身缠绕电光,瞬间就消失在了玄扬的视野里。 “我指定的那些人呢?” “报告副部长,你指定的兽人在事发之前就受到了我们的保护,安然无恙。” “很好,你去把他们的嘴撬开,袭击商会大楼的幕后主使,就在他们嘴里。” “是!” 玄扬的部下立刻行动,玄扬则皱着眉头再度看向自己羽毛撒下后形成的图案。 “竟不可见,只得一丝端倪?看来得活捉几个启印者了,既然开启了兽印,就不可能是什么等闲之辈,希望谷荒离别把他们烧光了……” 玄扬振翅,飞向商会大楼的第十六层。 另一边,风间?双手死死地抓着黑色碎布变成的斗篷,在离地两米左右的高度极速飞行。 他的身后,正是狩猎食物的赤狐族兽人——九幻离。 风间?回忆起在商会大楼发生的事:绝大部分的兽人注意力都在蓝色星辰上,蓝色星辰消失后,他们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不断坠落下残骸的商会大楼上,九幻离俊美的面容虽然也吸引了不少兽人,但自己的呼救完全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嘈杂当中。 九幻离一逼近,风间?便拿出了碎布,向外逃窜。 关于逃跑的地点,风间?否决了十泉汤,现在回十泉汤只会给十泉汤的兽人带来麻烦,其实最佳地点是高手云集的护卫所,但风间?在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路怎么走。 再加上总会莫名其妙出现的路障,风间?渐渐地被赶向荒无人烟的地方。 风间?在这时也明白过来,不止九幻离,还有藏在暗处的敌人在追着自己。 这人,很有可能是想杀自己灭口,来隐藏饲养返祖兽人的恶行。 风间?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他又想起了烟雨披身的龙族老人,如果他在那场谁都没法行动的细雨中直接制伏九幻离,自己哪还有逃跑的必要? “全是疯子!说什么迎接我,每个人都不说人话!自顾自讲完谜语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最后还是得我自己来!” 自己来……自己能干嘛呢?到头来还是只能落跑啊…… 或许不一定要跑路? 风间?拽住黑斗篷,斗篷及时停住,靠自己的速度能不跟丢风间?的九幻离也放下了速度,带着笑容慢慢走了过来。 风间?收好碎布,拿出购买的五件术物之一,那把袖珍的铁剑,握在左手。 “怎么不逃了?这场游戏就到此结束了吗?” 磁性的声音,风间?发现自己对这个赤狐族兽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九幻离……是吗?我看你也是一名心高气傲之人,应该是不会允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情发生吧?” “什么啊,就因为几只偷偷摸摸的老鼠,你就放弃自己的生路了?看来我不问你的名字是正确的呢,你身上除了那微薄的,凭本能推动的求生之欲,根本就没有其他像样的欲望,就像开水煮白菜一样无味……但是,确实呢,你的果断,你的决然,我仍然需要表现出敬意。” 九幻离说着说着,再度轻笑,紧接着,地面开始晃动起来。 风间?紧张地看向四周,周围都是平地,也没有其他人在,顶多一些野生植物,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黑色碎布捏在了右手。 九幻离身边的大地开裂,就在风间?以为九幻离要掉下裂缝时,从裂缝处伸出两根灵活带刺的粗壮藤蔓,绑着两个一身黑的兽人。 “我向来尊敬像你这样,知道该如何做出正确选择的兽人,所以呀,珍惜这次宝贵的机会吧,由我来给你上一课,教教你,什么叫做随心所欲~” 藤蔓将两个兽人抓到九幻离的左右,弹飞了两个兽人的斗笠。 一个是有着细小羊角的羊兽人,另一个风间?感觉有点眼熟,细想了一下,发现这是在那死去的返祖兽人,在雪凛馆死去的牛兽人记忆中,在牢狱里曾出现的一名犬兽人。 “你看呀,一个是被驯养出来的原始欲望,一个有着世人唾弃的施虐之欲,两种不能共存的欲望,究竟哪一方能够实现呢?” 九幻离的眼睛泛起诡异的红光,他的脚下一朵一朵,开始冒出从地面破土而出的红色花朵,红色花瓣从花朵上脱落,拂过被藤蔓抓住的两个兽人的脸。 “规则无需遵循,道德无需顾虑,底线无需坚持,只做心中所想之事,只思心中所做之事,释放你们压抑在心中,那可望而不可即的欲望吧……” 藤蔓将两个兽人抓在九幻离面前,九幻离在两人的耳边,带着……仿佛有些妩媚的语气,说完话后,给两人递出一个飞吻。 藤蔓放下了两人,抬着九幻离移到了一边,九幻离带着好奇的目光,向风间?说道:“接下来就是你表演了哦?就算在我魅惑的能力下,也没有被挑起欲望的,无欲无求先生~” “什么无欲无求啊,我还是很想活着的呀。” 这不是抬杠话,风间?的心中非常难得的,浮现出了克服一切也要活下去的信念。 左手一甩,核心熀源转化了袖珍铁剑所能容纳的最大血气,灌输其中,袖珍铁剑迅速变大,成为了一把正常尺寸的双刃剑。 袖珍铁剑和索命铳一样感受不到重量,风间?有些紧张地看向在原地不动的兽人,在思考要不要先发制人。 忽然,羊兽人发出了一声嚎叫,虽然“咩!”的声音再怎么带着怨恨和怒气都显得有些可爱,风间?仍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左手紧紧握着铁剑,用力挥舞。 一道血气形成的剑光从铁剑剑尖形成,瞬间飞出,轻而易举斩碎了羊兽人都护体血气,将羊兽人横腰两断。 鲜血和内脏撒了一地,风间?有些头晕,他没想到手中的铁剑有这等威力,但他还来不及正视自己亲手葬送了一条生命的事实,浑身伤疤的犬兽人身体便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犬兽人脖子上的项圈落到了鲜血流淌的地上,露出被压得发黑的毛发印子。 犬兽人走到了羊兽人的两截身体旁边,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发出惨烈的哭声,吃着散落的残躯,血水和泪水混杂在了一起。 “那是雪狐族炼制的气刃剑?真行啊,不过……你是第一次杀人哦?那还能下手杀掉恢复了意识,但身体仍随本能进食的可怜奴隶么?” 风间?愣在原地,他没办法对犬兽人再挥下一剑了。 “真无聊,解放了两个人的欲望,也只能演出这种三流戏剧?糟透了!恶心!今天真是遇到了一堆烦心事——” 风间?忽然说道:“——不哦?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干脆做彻底一点吧。” 风间?现在非常冷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血液流速在增加,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风间?并不迷茫,他十分冷静,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风间?脸色冷漠地挥起了剑,在那瞬间,三道剑气便笔直地飞向九幻离。 九幻离身前的地面出现层层荆棘,三道剑气轻而易举斩断荆棘,将抱住九幻离的荆棘也一剑两断。 九幻离却出现在了另一个位置,一脸可惜地说道:“相性不利呀,看来得稍微出一点点力气呢~” 九幻离优雅地伸出手,无数红色的花瓣从九幻离周围浮现,像雨点一样飞向风间?。 风间?看见满天的红色花瓣后,中断对气刃剑的血气供给,拿出一把大小仍不超过手掌,在沧海阁购买的第四件术物,一把扇子,握在左手,核心熀源像往常一样直接给扇子供给了能承受的最大血气。 风间?一扇,顿时狂风大作,夹杂着血气的狂风吹散了不少的花瓣,九幻离见状,撒出了更多的花瓣,风间?也不断扇动着扇子,有少量花瓣撑过了狂风,其中一片穿透了风间?的右手臂,在其上留下一个血洞。 “一直以最大功率使用术物,术物很快就会过载哦?到那时,你想好如何应对我,以及那饥饿的野兽了吗?” “这个简单,我术物多,轮流用就是了,我想这么激烈的打斗,很快就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吧,不过是尚且年幼的元魂者,还想在布吉岛上兴风作浪?” “你——?!”九幻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大惊失色道:“你怎么会知道?!” 风间?心想,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元魂者原来是九幻离的秘密吗?脸上却是故作高深,一言不发。 “哎~本想着再玩一会儿,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就不能再抱着戏耍的态度了呢!” 九幻离的声音带着怒气,他撒出的花瓣也变得更多,更强韧,更锐利。 风间?意识到九幻离是想加速他手中呼风扇的过载,索性收起了呼风扇。 就在打算拿出那第五件在沧海阁购买的术物,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时,九幻离的声音突然从风间?的背后传来。 “每次都只能使用一件术物,且无法控制出力,只能以最大功率来使用,且只能用左手使用——这就是你面对我的底气吗?” 再看远处,哪还有九幻离的身影,只有满天的花瓣飞舞。 来不及!风间?的手摸到了钱袋中的木头盒子,同时向前奔跑,但数根藤蔓已经缠住了风间?的腿和左手。 “嘛,就算是不合格的小丑表演的余兴吧,你的左手,我就收下了哦?” 风间?不甘心地扭头,九幻离那尖锐的爪子带着劲风,已然朝着自己的左手掌挥下。 第21章 强敌 血气,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这种力量,它跟随血液的流动,有时会沿着经络,有时会附着于神经,只要加以引导,激发血气,将之从身体内提炼出来,就能通过特定的术式来释放颠覆常理的魔法。 风间?十分向往这种力量,即使被告知全身经脉枯竭,他也相信有一天自己能治愈,到那时,就能使用狛纳世界的魔法。 如果今后都无法再使用血气呢? 十泉介和庆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风间?,不要再让血气流经体内的经脉,一定要使用左手的核心熀源直接接触的方式来使用术物。 但是,总有一些无可奈何的情况吧?即使再向往,无法使用就无法使用吧,有什么事比小命更重要呢? ……比生命更重要? 风间?在心中感叹一声,自己果然也受到了九幻离的挑拨,他并不觉得生命一定要延续,重要的是如何结束,在什么地方结束,只要合理,风间?就不会有遗憾。 但是,果然还是活着,要更好。就算以后都无法再使用血气,就算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后遗症,就算自己已经接受了被杀死的结局。 也还是,活着才更好呢。 核心熀源开始传导出转化后的血气,超过了兽人挥爪的速度,庞大的能量通过了朽木般的经络,从左手出发,经过左臂,经过脖颈,经过右臂,传输到了刚从钱袋里拿出来,右手握着的第五件术物之上。 一只手就能拿住的木头盒子在得到了能容纳的最大血气之后,并未发出先前风间?使用术物时满溢的光芒,他在风间?的右手十分安分,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启动了。 九幻离的利爪却是扑了个空,他看着突然消失的风间?原本所在的地方,细细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空间移动……可真是大手笔啊,雪狐族能炼制出空间移动术物的炼器师极为稀少,每年也只有最多十件这样的术物能流入市场,一件就要五百枚金狛,就算是我都收不到这样的术物……真有意思,看来有不少人都在帮助你呢,这下我对你这空有一座宝山却无处使用的倒霉蛋更有兴趣了……” 风间?出现在啃食散落一地残骸的犬兽人身旁,他有些紧张地看向犬兽人,见犬兽人安心进食之后放下了心,转头警戒九幻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让我看看,那一片都彻底损坏了啊,不过没关系,极界有非常成功的改造手术,以你冷静的判断力,我相信之后你一定能脱胎换骨,到那时,我再问你的名字吧~” 九幻离向着风间?伸出手,勾了勾手指,说道:“如何?无论是经脉枯竭的问题,还是你现在身体的损伤,极界都能治好,只要你加入我……” 风间?苦涩地看向自己的手臂臂,左臂和右臂的肌肉已经急速萎缩,变得皮包骨,脖子附近也出现了从皮肤下渗出来的血气。 风间?的右手伸向左手,做出要把木头盒子换到唯一完好无损的左手掌的动作,九幻离一声长啸,威胁道:“你再动一下,我可就直接杀人取物了哦?” 风间?悬在空中的手一顿,再度靠近。 九幻离向风间?猛冲过来,速度之快,能在风间?交换双手的术物之前,就能将风间?撕碎。 风间?的右手停住,左半边身子一抖,小巧的袖珍铁剑便从内兜飞出,落到了左手中,风间?预判到了九幻离的路线,将恢复为正常尺寸的气刃剑横在身前后,抛出。 九幻离没有料到风间?不打算空间移动跳走,反而继续选择硬碰硬,气刃剑在脱手后便开始缩小,但在变成袖珍大小之前,九幻离就会撞上气刃剑。 九幻离在极近的距离下转变方向,气刃剑斩断九幻离的几根毛发后,变成了袖珍铁剑掉在地上。 “可真行,那我们再多玩一会儿吧——”九幻离一直盯着风间?拿木头盒子的右手,发现风间?在气刃剑脱手后也没有将木头盒子换到左手去,反而将精致的小扇子握在了左手。 狂风大作,夹杂着血气的强风能轻易吹断两人合抱都抱不住的树干,却吹不开围绕九幻离不受强风影响的花瓣。 “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我还是第一次你这种毫不犹豫,极端冷静思考的人,只要臣服于我,你的身体不仅能恢复如初,还能更上一层楼哦?” 风间?不遗余力地挥舞手中的扇子,一会儿过后,扇子就传出了滚烫的温度,拒绝了血气的传输。 而现场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台风似的,满地狼藉。 九幻离兴致勃勃地想看风间?还有什么后招,风间?叹了一口气,左手与右手再度相交。 九幻离唯独不会让风间?的左手拿到能瞬间移动的术物,他速度快到再度化身为一道红色的影子,这次九幻离打算直接抢走木头盒子,以绝后患。 风间?左手那打开的扇子却再度发出了光芒。 这是术物的限制器被解除的光芒,呼风扇不再有血气上限的限制,即使已经过热,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强制将巨量的血气源源不断灌入到了呼风扇当中。 在九幻离临近的那一刻,呼风扇“轰”得一声炸开,在风间?周围形成了一道飓风,风间?位于宁静的眼中。 这仍然挡不住九幻离,九幻离周身的花瓣在挡住风压后被碾碎,而九幻离虽然看不见飓风中风间?的动作,但他的爪子准确的传递了撕开血肉的触感。 九幻离的手已经触摸到了木头盒子,一团黑布却忽然裹住了九幻离的脸,与此同时,一个圆形的物体顶住了九幻离的眉心,传出冰冷的触感,已经让九幻离毛骨悚然的危机感。 索命铳在风间?左手上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成为了黑色飓风中的一颗太阳,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尘烟与飓风挡住了一切视线。 一脸疲惫的风间?从飓风中走出,把手搭在返祖的犬兽人身上,犬兽人不管不顾,仍在填饱肚子。 “嗷嗷嗷嗷嗷——!!!” 尖锐的嚎叫从尘烟中传出,飓风与尘烟在一瞬间便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清空。 九幻离咆哮完,摸了摸浑身上下唯一的伤口——脸上被飓风吹起的碎石划过的细痕,一滴鲜血从九幻离的伤口处流出,随即便被九幻离的舌头舔舐掉。 “啊啊——” 九幻离发出了沉醉的声音。 “不会血气的运行,不会术式,没有结界,这样的一个半废的秃毛猴子竟然伤到了我……多么美妙啊,多么勇敢啊……你,叫什么名字?” 风间?一动不动,即使犬兽人用沾满鲜血和内脏的舌头舔他的手指,他也不敢动。 风间?动不了。 “啊啊,抱歉,我忘记你现在不能说话了,但是——来日方长啊,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来深入交流的……” 风间?感觉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在挤压自己,这就是被野兽狩猎时盯上的感觉吗? “没有欲望倒是令人不爽,不过没关系,只要是有知性的生命体,那么就一定有藏在心底的欲望,让我来帮你找到他吧?” 九幻离脸上带着羞涩,轻笑着就像在沙滩上漫步一样,走到了风间?的面前。 “在那之前,我为我之前的轻视道歉,现在就……拿出三成的实力吧?” 风间?浑身冒出青色火焰,他在心里感慨以防万一提前拿着的护身莲灯派上了用场。 但这一次,风间?算错了敌人的力量。 毫不讲理,无情的重压降临到了风间?的身上,青色火焰颤抖了起来。 重压在持续加强,风间?苦不堪言,直接被压得趴在了地上。 护身莲台崩出了裂痕,随后清脆地碎开了。 没有了青色火焰的保护,风间?发出即使声带受损也禁不住本能的惨叫。 骨头嘎吱作响,鲜血几乎是从风间?身上榨出来的。 “不过有一事我不解,既然你有瞬间移动的术物,为何不在一开始,在商会大楼时就利用它逃走呢?非要做出那么显眼的举动,在楼下逃窜的时候也可以用那术物逃跑……”九幻离带着亲昵的语气,他顺着风间?不甘的视线看去,犬兽人独自趴在地上,舔着地上的鲜血。 “莫非……你是以自己为饵,想钓出来这两人?我真是——”九幻离眯起了眼睛,通红的双眼愉悦地弯曲起来。 “我真的,越来越中意你了——” “咻——” 九幻离的耳朵一动,微微偏头,便躲过了偷袭他的银针。 “谁呀,敢来打扰我的二人独处的时光——” “一回来就目睹到凶杀现场,我这是什么运气啊?建议你老实一点束手就擒,别妄想拿人质来要挟我哦?” 灰色的狼,独行的狼王,一个灰色的狼族兽人一副侠客打扮,敞开胸膛的外套之上,别着圣月岛的印记。 一个圆形的黑色印记刻在灰狼兽人胸口那簇白毛当中,之后向身体各处延伸。 “……好强盛的血气,我就喜欢强壮的兽人……你是何人?”九幻离舔了舔嘴唇。 “布吉岛防卫部部长,西日莫,也就是布吉岛的话事人,你能不要白费力气直接投降吗?” “呵呵,狂妄!” 九幻离周身出现出花海,无数花瓣争先恐后飞向西日莫,而风间?掩埋在花海当中,藤蔓隐秘地拖住他移动。 “木属性?” 西日莫笑了笑,满天的花瓣在来到他面前时,全部悬停在空中,随着西日莫的双手被钢铁包围,花瓣也镀上了一层钢铁,转向朝着九幻离飞去。 西日莫还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短刀,狠狠刺进地面,钢铁的地刺便从西日莫脚下急速延伸进花海,九幻离虽然皱着眉头躲开了,但钢铁地刺切开了花海,将风间?和返祖的犬兽人分开围住,保护了起来。 “看来我和你的相性极差啊?虽然你是差的那方。” “……差?西日莫部长言重了,让我看看你心底的欲望……” 九幻离正欲施展术式,西日莫哪会给他这个机会?钢铁地刺再度前进,追着躲闪的九幻离。 西日莫挥手,被他转化成钢铁的花瓣像子弹一样连续朝着九幻离打去。 西日莫再度出手,如狂风过境的地面冒出了地刺,九幻离周围的地块隆起,使得九幻离避无可避。 即使陷入了无处可躲的境地,九幻离仍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问道:“金土双属性?” “你也不差啊,除了木属性,还有稀有的幻属性……不对,对于狐族兽人来说,幻属性应该比较常见了吧?我经常和会幻术的狐族兽人打交道,你要试试吗?对我,使用幻术?” “像西日莫部长这样精神坚定的人,使用幻术也只是露出破绽罢了……啊啊,那要试试吗?让我看看,能不能挑起西日莫部长的欲望?” 风间?很想大声提醒西日莫不要给九幻离机会,九幻离尚未使出全力,若是西日莫轻敌,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好啊,你来。” “唉,嘴上说让我来,实际上完全没停下攻势呢,不过这九死一生的攻击方式……西日莫部长还有活捉我的意愿吗?” 碎石,杂草,这些小小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金属,但进攻的主力其实是散落在周围,被呼风扇的自爆攻击吹得到处都是的花瓣,花瓣如雨点般朝九幻离落下,根本不给九幻离一点开展术式的时间。 “你明白就好。” “真想和西日莫部长痛痛快快地较量……很抱歉,来接我的人到了,我要走了哦~” 在风间?的背后,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不,那并不是凭空出现的,散落在周围的石块与草木慢慢悬浮在空中,拼凑出了内部一个圆,外部一个圆的双环形状的门。 圆中出现了一层朦胧的薄膜,那夕阳般的颜色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极界之门?!” 西日莫在惊呼后及时做出了应对,钢铁地刺直接将极界之门的入口挡住。 令人心悸的气息突然浮现在现场,风间?汗毛直立,返祖犬兽人停下进食,慌张地查看四周。 恐怖的气息转瞬即逝,西日莫的血气停顿了那么一瞬间,九幻离便随着花瓣的起舞,突破了西日莫的封锁线,踩着花瓣在空中接连跳跃,躲开西日莫恢复血气运转后操控的大地和钢铁地刺。 “真麻烦,但我要带走的人,谁能拦得住?”九幻离说完后,微笑着看向西日莫,紧急构筑于瞳孔中的术式瞬间就让西日莫中了招。 钢铁地刺和大地不再像先前一样沸腾,一根藤蔓从九幻离手中伸出去,抓住风间?后,九幻离又变出一朵红色的花,美丽的花朵在极界之门前爆开,消除了挡在极界之门前的钢铁地刺。 在即将进入极界之门时,一股电光忽然加入了战场,钢铁地刺和电光的联系瞬间在极界之门周围形成了一个电场。 九幻离的脚步受阻,而西日莫也破开了九幻离的幻术,钢铁地刺在他的操控下刺断了绑着风间?的藤蔓,九幻离在电场中向风间?伸出了更多的藤蔓,一道电光却在那之前带走了风间?。 第22章 未知的力量 花瓣与荆棘在空中自由地飞舞,支撑起九幻离停留在空中。 地面已经没有人能够落脚的地方了,就在那电光抢走风间?之后,九幻离就像疯了一样,大地已成为了他的花园,数不尽的藤蔓,荆棘,参天大树和红色的花朵顽强扎根在大地深处,生生不息。 被狂风和钢铁摧残的空地短短片刻就化作了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 夹带着风间?和返祖犬兽人的电光艰难穿行在小森林当中,好在钢铁地刺和隆起的地面一直在护着电光前进,电光终于和布吉岛护卫部部长,西日莫汇合了。 缠绕在身体表层的电光散去,白老虎兽人白刃气喘吁吁地轻轻放下了风间?和被他打晕的返祖犬兽人。 “白刃——” “……部长。” 风间?就躺在地上看着狼族兽人西日莫和狮虎族兽人白刃大眼瞪小眼,西日莫不爽的表情完全没有遮掩,露骨地针对着白刃。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先对敌!” 白刃微微一愣,放心道:“是!部长!” “又来个碍事的家伙,但是血气也很不错……干脆你们和我一起走吧?” 九幻离翘起二郎腿依靠在红色花瓣上,这样一位丽人此刻散发出难以抵抗的亲近感,只需站在花瓣飞舞的天空中,就能让心智不坚定的兽人立马放下武器投降。 西日莫突然蹲下,将手放在他所制作的土制高台上,钢铁地刺被他召唤了回去,将风间?和返祖犬兽人护住。 “臭狐狸,一打二你还想赢么?白刃,让我看看你启封兽印后的能耐!” 西日莫说完后,似箭般冲进了森林,传出许多树木倒下的声音。 白刃战意高昂,掏出双刀,紧随西日莫的脚步,他跳跃到空中时,身上的电光一阵闪烁,一下就拉近了和西日莫的距离,再度闪烁之后,已经比西日莫还要靠近九幻离了。 “不转身逃跑,反而直奔着我来了,勇气可嘉,那我就……再出一点力吧?” 天空传来轻笑,暴雨般的花瓣直接落下,西日莫发现自己双手的钢铁竟然已经破坏不了花瓣了,被打落的花瓣散落在周围,成为泥土的养分,藤蔓和荆棘从地下伸出。 西日莫反应很快,地底的骚动都在他的感知当中,但他并没有分神去压制地下植物的生长,而是将四肢都变成了钢铁般的造物。 西日莫胸口的兽印发出亮光,他大喝道:“铁心——白金冲击!” 在钢铁的间隙中,风间?终于目睹到了这个世界除了魔法的另外一种力量,甚至可能在魔法之上的力量。 西日莫化身一道银光,势不可挡,将沿途阻挡他的植物尽数斩断后,笔直飞向花瓣飞舞的天空。 白刃看见西日莫直接向九幻离发动了攻势,也不敢再有保留,低喝道:“雷狱——瞬雷闪!” 空中划过两道电弧,那是白刃手持的双刀迸发的光芒,下一刻,白刃已经出现在了九幻离的身后。 西日莫和白刃一前一后夹击九幻离,九幻离一点也没表现出担忧,他轻轻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万物生——天光晦暗。” 轻柔,平和的语气,却足以让没有被战斗波及的风间?听到,风间?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九幻离周身的花瓣染上了一层黑色,一朵黝黑的花朵浮现在九幻离的手掌上。 不要去看,不要去看!风间?在心中大喊,仍然情不自禁去看那精妙,绝美,在风中颤抖的黑色花朵。 风间?的双眼被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自己的心智仿佛也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黑暗,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风间?努力地瞪大双眼,在这片黑暗中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因为风间?根本就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 自己真的睁开眼睛了吗? 仿佛置身于无光的宇宙中,不可思议的是,风间?在这极致的寂静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远离了一切,谜语人出的谜语,困扰自己的人口贩卖,对异世界的好奇,连同对家乡的思念,都隐没在这黑暗中。 即使分不清上下左右,风间?仍感受到了自己在下坠。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空虚的黑暗填补了空虚的内心,空洞本就只有空洞能够理解,拒绝一切的空洞除了这死寂的虚无,早已再不能容纳其他事物了。 但风间?察觉到自己尚有遗憾。 身体停止了下坠。 “我之前那么累死累活,可不是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管怎么说,那犬兽人应该能活下来了吧?” 风间?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话还是心中所想,他舒心地漂浮在黑暗中。 除了对返祖的怜悯,风间?在犬兽人身上看到了线索,以这个拥有魔法的世界,在有媒介的情况下,追根溯源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样一来,饲养返祖兽人的奴隶贩子很快就会落网。 尽管这只是自己的推测,不过自己已经做了力所能及之事了,就像九幻离说的,一个半废的秃毛猴子能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吧? 风间?的目的就是这个,从头到尾 ,从雪凛馆出来的那一刻,风间将之认定为了目标。 一放松下来,风间?的脑子里反而浮现出别的事物。 “请替我申冤啊!” 一颗沧桑的狼头突然出现在了黑暗中。 “这家伙是不是可能还活着?仔细一想,青鸾王把雪凛馆那一片残骸都扔到海里去了,恒阳存活的概率……一半一半吧,只有恒阳将我认知为谷荒家的男宠,这称号要么是从他嘴里传出去的,要么就是那群看热闹的北境翼族兽人传出去的……” 看来还不能休息呀,风间?已经知道自己是中了九幻离的术法,但自己该怎么破解它呢? 正当风间?思索离开这里的方法时,一点亮光出现在了这空无一物的黑暗当中。 蓝色的星辰从远处升起。 青色的孔雀伴随着落雪,翱翔于彼端。 “青鸾王好像是说了给我什么东西……就是这个?呕,好恶心的能力,而且根本没办法用来战斗或是从这里脱困啊——” 话音刚落,风间?就感觉到一阵刺痛。 这是被锋利的短刃刺入的疼痛,在星辰与凤凰的光芒照耀下,风间?眼前飘过一片难以察觉的黝黑花瓣,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燃烧殆尽。 黑暗如潮水般退散,风间?的心中却燃烧起了从未有过的愤怒。 想不顾一切地摧毁眼前所见的事物,直到让自己心烦的世界全都消失不见——此等程度的怒火烧灼着风间?的内心。 “啧!青鸾王的感同身受……!这是谁的感情,不要不经允许就擅自传达给我啊!” 风间?很想这么大喊,待周围的景色清晰之后,这股怒火因心凉而降了许多。 在天空上,被非常突兀的黑色花瓣围住的西日莫胸膛插着两把眼熟的短刀,白刃正是握着他的主人。 在花瓣飞舞的空隙中,风间?看见双眼被黑暗遮目的白刃将手中的武器刺入了西日莫,而风间?感受到的那股怒火正是从西日莫身上传来的。 “嗯?怎么回事?那边趴着的那个,为什么你身上刚刚传出了一股让我生理不适的恶臭?” 九幻离神色自若,丝毫不关注他面前的两人,转而将视线看向风间?。 “让人恶心,你这叫我如何是好?不过这又恶心又习惯的感情也别有一番风味……” “喝呀!” 西日莫大吼,他胸口的兽印爆发出金属般的光泽,风间?这才发现西日莫并没有陷入九幻离的术法中。 “[铁心]——!!!” 西日莫化身为一座银像,他周身的黑色花瓣瞬间失去了力量支持般得回归重力的控制,向下坠落。 九幻离发现他无法掌握那些花瓣了,但身法尚在,他矫健地稳稳落地后,还不忘撩拨头发。 “金属性兽印[铁心],我原以为只是加强精神和掌控金属精密度的兽印,没想到……竟然是对血气专杀的兽印啊,怪不得西日莫部长能踩着四大家族的兽人上位呢。”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西日莫和白刃一同坠落到地面,白刃在结结实实挨了西日莫一拳后终于清醒了过来,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白刃!你给我记住咯!我完全可以避开你的攻击,但我吃下来了,就是为了让你脱困!接下来我会专注于防守,你就将功补过,放开手进攻!” “——是,部长!” 白刃接过沾上西日莫鲜血的双刀,直视九幻离。 在西日莫变成的银像周围,大概半径为十米形成了一片血气平稳,无法使用的领域,而九幻离早早就跳出了这个圆,半径十米以内的花瓣在地上毫无动静,而之外的地方,花瓣再度飞舞。 白刃在铁心的领域中试了试,发现自己能用出血气后,朝西日莫点了点头。 西日莫后脚一蹬,领域内的花瓣全部飞了起来,镀上一层金属,飞向九幻离,而白刃浑身也爆起电光,噼啪之声使靠近白刃的花瓣全都被劈地焦黑。 九幻离不停向后逃避,以免被拖入对自己不利的[铁心]当中,但花瓣一进入铁心的领域就会失去掌控,转而来攻击自己,西日莫的攻势渐渐开始压制起了九幻离。 白刃抓住了机会,身上的蓝色痕迹爆发出电光,他大声喝道:“[雷狱]!” 以白刃为中心,一个长度为十米的方形的雷电领域出现了,西日莫还贴心地在两人领域重合的位置生成了许多铁刺,[铁心]和[雷狱]一同将九幻离笼罩在其中。 “这下得手——” 西日莫喜出望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巨力打飞了出去。 在白刃的感知中,九幻离被[铁心]捕获后没了血气,又被自己的[雷狱]抓住,理应没有了抵抗能力,但在西日莫飞走的瞬间他愣住了。 只有那短短的半秒,白刃正要使出其他招式时,一股难以承受的力量打在他的胸前,他也飞了出去。 九幻离披着花瓣织成的长衣,慢步走了过来。 “到此为止,玩得差不多了吧?我倒是很开心哟,除了刚刚那股恶臭……我宣布,你们都合格了。” 赤狐族丽人露出美丽的笑容。 “呜——白刃?白刃!” 西日莫的兽印[铁心]有着增加防御的能力,故而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但白刃直接昏死了过去。 “你刚刚做了什么?那是什么力量……” “秘密~想知道的话,就等我把你变成玩具之后再说吧~” 九幻离闲庭信步,走到了西日莫面前。 风间?呆呆地望着只有九幻离还站着的方向,他已经将能够空间移动的木头盒子放在了左手,但自己要如何在九幻离的眼皮子地下把两人救出来? 说到底,如果九幻离决意追着自己,木头盒子能使用几次?自己被抓住是必然事件。 “该死的异星兽人,该死的龙族兽人,在那时候直接出手不就好了?等了这么久,也没见能够把这尚且年幼的元魂者压制的兽人来啊!” 仿佛回应着风间?心中所想,在九幻离的身后,响起了踩碎枯木的声音。 “哎呀呀,今天客人真多,让我来看看是谁……老人家,你迷路了吗?” 九幻离带着笑容回头,一个带着斗笠的苍老熊兽人走了过来。 熊老人有着一身不再有光泽的深蓝色毛发,颜色要比庆云更深,但身体十分健硕,根本就不像一个老人应该有的身材,更让风间?难以置信的是,熊老人的肚子并不大,几乎和胸部是一样的宽度。 “竟然是老夫先到……好吧,毕竟承蒙圣月岛之恩,今日便先还一次吧。” “老人家?您来这里做什么呀,像您这样几乎感受不到血气存在的衰弱兽人,应该好好接受子女的赡养,颐养天年才对呀?” “呵,是吗……老夫可闲不住啊……” 深蓝色毛发的熊老人继续向前走着,忽然踩到了什么,满是肌肉的大腿一蹬,一把袖珍的铁剑便飞起来到了他的手里。 “此剑……一般,附着在上面的术式倒是精妙。” 熊老人将体内为数不多的血气注入到袖珍铁剑之后,大口喘气起来。 “唉唉,您别累着,您还是走吧,我对您这样的可没有兴趣。” “是么……” 熊老人慈祥地笑了,朝着九幻离斩下一剑。 第23章 还有高手? 迄今为止,风间?已经见识到了兽人的强大。 不谈食肉动物和杂食性动物种类的兽人,即便是植食动物,整体轮廓也比蓝星上以风间?为平均标准的人类大上不少。 风间?在十泉汤休养的数日,已经明白了那些身高超过两米,顶着在自己看来根本不可能练成的肌肉量大摇大摆走来走去的兽人为何如此突出。 答案在于血气。 血气越是强盛的兽人,外表就越是威猛,只是靠近,风间?就能感觉那副身躯蕴含的滚滚的热量。 在这当中,不乏能够自由操控血气,有着家传秘术的兽人,他们对血气的修炼更加细致入微。这类兽人一般并没有夸张的外型,但他们能够散发出强者的气场,能够给人一种闲人免进的威压。 白刃和西日莫在风间?眼中便属于这一类的兽人,而单手执剑的熊老人在风间?眼中,属于那些血气微弱,会经常去十泉汤调养身体的上年纪的老人。 但这就出现了矛盾,熊老人有着一身千锤百炼的肌肉,作为熊族兽人,熊老人是第一个风间?见过的,肚子和胸肌持平的兽人。 特别是那只右臂,粗壮、筋肉隆起。 但将身体锻炼得再好,在这拥有魔法的世界里,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风间?在心中哀叹,熊老人右手执剑,向闲到打哈欠的九幻离斩下一剑,告诉了风间?答案。 这是一记将剑举高后向左下方挥舞的斜斩,没有血气,没有魔法,没有结界,亦没有让人惊叹的技巧,只是普普通通的,就像孩童捡到一根剑状的木棍后兴奋地挥舞那般平凡。 风间?的双眼被切开了。 风间?眼中的世界被斜着一分为二,如同两块分开的拼图,在那顷刻间又恢复了正常。 风间?再看九幻离,九幻离痴迷地一动不动,身体内侧的白色绒毛此时和他背侧的毛发成为了一样的血色。 在九幻离的胸口,一道剑伤深入骨髓。 “这是……这是多么纯粹的武者,多么纯粹的欲望,你只为了这一剑,这一斩!用尽你的一生,用尽你的一切去追求!我……” 九幻离丝毫不顾自己血如泉涌的伤口,用手捂住侧脸,沉醉道:“我一定,要得到你。” “老夫不过是一介铸剑师,童年时期,当年的亲朋好友都说老夫入了魔,不再与老夫来往……如今老夫已到暮年,不曾想还有人钟情于老夫,承蒙厚意。” 带着斗笠的深蓝色毛发的熊老人淡淡说完后,再度挥下一剑。 九幻离虽然痴迷于熊老人,并没有要再接下攻击的打算,躲闪的速度之快让风间?瞬间就丢失了九幻离的身影。 从熊老人的方向传来清脆的破碎声,风间?应声望去,气刃剑的剑身已经满是裂痕。 “雪狐族锻造的名器也只能使用三次……这样看来老夫的锻造技术也不算差?” 熊老人爱惜地抚摸着气刃剑上的裂痕,丝毫不把九幻离放在眼里。 平平无奇的一剑,亲手用过气刃剑的风间?明白,熊老人甚至没有使用气刃剑上的术式,但那朴实无华的一剑就像在九幻离的面前朝九幻离斩下一样,在躲闪的九幻离身上再度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九幻离站立不稳,半跪在地上。 “太美了……这正是我想在兽人身上实现的,世间竟有到达了天人合一境界的武者……我一定要得到你,我一定要得到你,我一定要得到你……呵呵,敢问老先生尊信大名?” 熊老人说道:“上泉钰。”随后斩下第三剑。 气刃剑应声破碎,徒留剑柄被上泉钰握在手中。 但这第三剑挥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九幻离半跪在地上,花瓣在他周身飞舞,一个若隐若现的狐狸头浮现在当中,为九幻离挡下了这一剑。 “原来是熊族‘泉’字一脉的大人物呀,但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上泉钰这么一号人物……十泉家已经衰败,茗泉家倒是子孙兴旺,高手如云,但上泉家既没有出世的天骄,也没有能够执掌一方的强者,也就比十泉家多了些人丁,谁能想到会有上泉钰这么一个隐世强者……不过你的手中已没有剑,要如何与我对敌?我能帮你更上一层楼!” 上泉钰只是盯着剑柄发呆,九幻离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双眼发亮,良久后才问道:“当真?” 随后,上泉钰摇了摇头,笑道:“一个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力量,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兽人,谈何信任。不过,没有剑吗……” 上泉钰对九幻离持续的劝说充耳不闻,注意力只放在了剑柄上。 上泉钰右手执着剑柄,挥下第四剑。 第四剑不同于前三剑,声势浩大,从上泉钰的位置一直到九幻离的位置,大地出现了一条裂缝。 这是一条被磅礴的剑气生生斩开的裂缝,长期居于地底的爬虫在突然受到闷热的太阳照耀之后,本能地爬进阴暗的夹缝中。 肉眼可见的剑气如同浪潮,在那瞬间就斩开了九幻离身外那虚幻的狐狸头颅,九幻离躲闪不及,手臂吃下了这一剑。 上泉钰手中的剑柄彻底化为了粉末,随风飘散。 “别人的剑,还是没有自己做的趁手啊……” 上泉钰说着,将背负的长剑拿至身前,屏气凝神。 “……太可口了,这份纯粹的欲望……但若不用全力就无法制服你,即使我能站到最后,也有会来搅局的人……” 九幻离不满地看向寻找他破绽的西日莫,西日莫并没有解除全身的银化,护着白刃,满脸怒火。 “看来是我贪财了呢,如果不是感知到秃毛猴子身上的熀源,我现在也不会落得个求而不得的下场……下次吧,上泉钰,你是我的猎物,下一次我们再痛痛快快地较量吧?” 九幻离见上泉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将双手放在剑柄和剑鞘上,保持着一个横放在身前的动作,便无趣地走向极界之门。 “若是想走,便再接我一剑吧。” 上泉钰眼中露出精芒,动作缓慢地拔剑。他手中的长剑仿佛吸收了周遭所有的光芒,唯独露出那雪白的剑身。 世间仿佛只剩下了那锐利的银芒,与此同时,九幻离的身上也爆发出鲜明的红光,远超与西日莫和白刃缠斗时的气势。 “终于不再压抑自己了吗……” 上泉钰的长剑已拔出一半,风压缠绕在他的长剑上,就连他所站立的大地都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开始龟裂。 “——不,还是算了,来搅局的人越来越多了,上泉钰,还有那边的秃毛猴子,等着我哦~”九幻离忽然将视线转移到风间?身上,风间?一阵紧张。 九幻离伸手接住了一片随风飞舞的花瓣,轻轻说道:“万物生——叶落归尘。” 九幻离接住的花瓣从他的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 所有的花瓣都在这一刻狂暴了起来,它们覆盖大地,它们席卷天空,花瓣平等地飞过了在场所有的人事物,就连流转的空气都不放过。 “那就再见咯~感觉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呢!” 九幻离笑着走进了极界之门,光芒一闪,消失不见。 上泉钰早已拔出了长剑,没有多余装饰的长剑寒芒却并没有对向九幻离,而是转向对准了天空。 跟随着剑尖的警戒,风间?什么都没看见。 风间?只觉得风和日丽,是一个好天气。 九幻离走后,上泉钰也没有放下警戒,右手单执长剑,毫不动摇。 西日莫在简单的探查后,骂道:“那臭狐狸!洗掉了所有自己存在的痕迹!” 这片荒无人烟的空地恢复了风间?刚来时的样貌,就像方才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即使一切都恢复如初,上泉钰也没有放下手臂,一步也未动。 西日莫也发现了上泉钰的异常举动,走过去问道:“上泉前辈,你这是?” “别过来。”上泉钰抬头紧盯着天空,“有什么……这只是老夫的直觉,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老夫,比那狐狸威胁还大……不过,那人似乎只能盯住老夫,没有余力再对你们出手,西日莫部长带着伤员,快离开此地吧。” “多谢上泉前辈相助,但晚辈若是就这么离去了,上泉前辈该怎么办?” 西日莫和上泉钰讲话时,摆出了一副晚辈的态度。 “老夫无妨,很久都没有和这样的高手切磋了……部长不用担心,有几个老朋友本就在赶来的路上,老夫不过是最先到的罢了。” 西日莫听后,便不再久留,解除了兽印,操纵泥土将白刃,风间?和返祖的犬兽人一同运走,前往布吉岛的中部地区。 看着来时的路,风间?陷入了沉思。 自己还是缺乏对狛纳世界的了解,最关键的便是力量。 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 像九幻离这样的人,若是有心,从刚见面那时候,就能轻而易举夺走自己左手的核心熀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但自己在雪凛馆受了伤,加上这一次又强行运转了血气,恐怕血气的修行已经再无可能了吧。 但上泉钰的出现却给自己指出了另一条路。 武者——想必是武侠片当中,专精于使用某一兵器的存在吧,自己能否踏上这一看就十分苛刻的修行之路呢? 西日莫的愤怒在降低,风间?这才发现,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失去意识,原来全是靠别人的感情在强撑啊。 还有这突然之间出现的感同身受的能力,想来应该是在雪凛馆的时候,青鸾王所说的,交付给自己的星辰所带来的力量。 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力量,又是为什么?为何之外都没有触发过? 搞不懂的问题太多了,不过事要一件一件来,路要一步一步走,就在调养身体的时候去调查一下恒阳的事吧。 风间?的意识中断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竹床,熟悉的桌椅,敞开的窗户,以及那声声清脆的十泉铃。 一张小脸唐突地冒了出来,蓝白小熊十泉浩眨着大眼睛,伸出手指,手指和上面的尖爪逼近风间?,风间?闭上眼睛。 十泉浩确认了风间?的活动,跑出门大声喊道:“叔叔!叔叔!?哥哥醒啦!” “嗯……这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风间?没将这句话说完,他刚说出几个字,喉咙就火辣辣得疼,声音还沙哑得不堪入耳。 十泉介迈着急促的脚步跑了进来。 “很好,渡过危险期了,风间?,喝下它,你再多休息几天” 十泉介将风间?抱起,喂风间?喝下了一碗甜甜的汤药,风间?便甘甜地睡着了。 第24章 内鬼 愤怒,风间?的心中还充斥着愤怒。 十泉介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即使在睡梦中,也灼烧着精神的愤怒。 他很不解,他应该已经给风间?喝下了安定精神的汤药,此刻风间?应当已经安定下来了才对。 “气血上涌,还有其他的现象……这就是愤怒的特征无疑。” 找不到原因。 从身体上找不到这股愤怒的由来,这可不利于静养啊,更何况风间?现在的身体已经禁不住折腾了。 既然不在肉体上,那便是风间?的精神出了问题,要一探究竟吗…… 蓝色熊兽人十泉介迟疑不决,在未经本人许可的情况下,擅自探查其人的精神很可能会遭到本能的排斥,虽然有着强制进入的手段,但那并不是治病救人时用的。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急火攻心的症状风间?的身体承受不住,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期,再出现意外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十泉介握紧拳头,一个神秘莫测的图案浮现在他的手背,纹路从兽印中延伸,布满他的手掌,他将手掌停放在风间?头顶,默念道:“[浮生念]……” 升腾的水雾从十泉介手掌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水雾开始散去,露出漆黑一片的空间。 黑暗仿佛无边无际,十泉介悬浮在这片风间?的精神具象化出来的空间里,有些不知所措。 “……是空的?风间?的精神并没有遭受到太大的损伤,不应该是这种样子才对——” 十泉介忽然感受到一阵微风拂面。 在这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里,有着不知从何处而来,不知要向何处而去的风呼啸而过。 就在十泉介放下心的时候,从远处升起了一颗蓝色的星辰。 星辰不似太阳般明亮,只绽放出了微弱的光芒,十泉介正疑惑时,一轮青色的太阳飞过蓝色星辰,翱翔于彼端。 十泉介细看,发现那是一只庞大,没有实体的青色孔雀,青色的光体只是盘旋飞翔在蓝色星辰周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是什么精神异象?闻所未闻,那蓝色星辰给我一种好难受的感觉……” 十泉介那狛纳兽人的本能告诉了他,这是不应存在于世的异端。 “这精神世界真是奇妙,但愤怒的源头在哪里?看来还要再深入一些……” 十泉介刻有兽印的手臂发出朦胧梦幻的光芒,他再度轻念道:“浮生念——往昔影。” 十泉介化为了一阵风,跟随那不知去往何处的微风。 在蓝色星辰渺小微弱的照耀下,十泉介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漫无目的漂浮着,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热量。 十泉介找到了病因,恢复了自己的熊身,在他的面前,金属光泽的钢铁丛林冒着火焰,不断焚烧刺穿着丛林当中虚幻的人影。 这是一座凭空浮现在黑暗当中的干裂大地,十泉介在其中感到了割裂感,使用兽印一探究竟后,十泉介陷入了沉思。 “这并不是风间?的感情……?入侵精神的术式——不是这样构筑的,这种现象,莫非是共鸣?风间?一直都是个沉稳的人,没想到会和这种程度的愤怒发生共鸣,看来是个有沉重过去的人啊……” 感情发生共鸣是很常见的事,当看见他人遭受和自己一样的苦难,或是经历了自己曾经历过相似的好事时,与之一同悲伤或兴奋,这再正常不过了。 风间?在十泉汤一直表现得很冷静,虽然心肠不坏,十泉介也担心过风间?是否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初到异邦的外地人会有这样防备的心理也无可厚非。 “……不对,共鸣的感情哪有这么清晰,在精神世界里浮现的也应该是自己的回忆,这钢铁丛林……为何我在当中感知到了别人的气息?鲜明,浓重,就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十泉介思索了一阵后,确认了治疗方案。 将之当做外来入侵的病因,直接拔除。 十泉介伸出双手,神色凝重地说道:“流泉——凝神诀,浮生念——梦幻泡影……” 钢铁丛林反射出十泉介身上一白一蓝的光辉,接着便如同沉入漩涡般扭曲,全部灌进十泉介手中的蓝白光球中。 “呼……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在蓝色星辰与青色孔雀的光芒照耀下,十泉介的面前,已经收入手中的钢铁丛林竟再度浮现出淡漠的虚影,正在逐渐凝实。 “这,这……为何?难道病因不在此处?这不可能啊,愤怒的源头无疑就是这一份来自他人的感情,如果拔除不了的话……病根不在此,那就是……” 十泉介转身,看向令他十分不舒服的蓝色星辰。 “这或许是我之前没有发现的,风间?的特殊体质,至少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长久不散的共鸣,连我都无法祛除,不过这样的话……” 蓝白光球在十泉介手中消散,兽印的光芒也愈发黯淡,水雾重回十泉介的视野,待水雾散去后,十泉介回到了风间?的房间,还保持着手放在风间?头上的动作。 ……怎么办,要叫醒风间?吗? 十泉介拿不定主意,现在想让风间?醒过来只有强行叫醒这一种办法,这样一来又免不了身体衰竭承受不住的风险,就这样等下去的话,风间?急火攻心,同样有生命危险。 十泉介起身离开,叮嘱站在旁边的十泉浩好好照看风间?,自己马上就回来。 十泉浩看着十泉介走远,自己小心翼翼不碰到风间?的情况下爬上了风间?的竹床,掰开风间?的左手,明晃晃的白色结晶,核心熀源正安分地融合在风间?的左手心中。 十泉浩眨着眼睛,由衷感叹道:“怎么看怎么帅!” 随后十泉浩一个空翻跳下竹床,站在打开的窗户前,右手扶住左手,口中“哈!哈!”地叫喊,血气在十泉浩手中通过术式的引导形成了水球,飞速打了出去。 “还是我更帅气!” 十泉浩点点头,心满意足,跑回风间?床边,握在风间?的脉,悄悄念道:“流泉——明身术!” 十泉浩闭着眼睛,他不敢像十泉介那样能够细微地避开风间?身上的血管经脉来进行探查,只敢将自己的血气笼罩在风间?表面皮肤来观测风间?的症状。 “呜……”十泉浩嘀咕道,睁开眼睛,“?哥哥好惨,这经络感觉比沙滩上的沙子还碎……以后还能使用血气吗?” 走廊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十泉浩立刻收回手,离风间?的竹床拉开距离,眼睛一眨不眨地观测风间?的情况。 “来,三笙,你护住风间?的心脉和大脑,我来强行让他苏醒。” 裤腿沾着泥巴的蛇兽人三笙四肢俱全,尾巴在走廊上拖了一条长长的泥迹。 “好,介师傅。” 两人开始行动,十泉浩眨着大眼睛,站在旁边观看二人的医治过程。 三笙上了风间?的竹床,风间?的竹床瞬间就变得脏兮兮的。三笙伸出没有爪子,只有鳞片盖住的双手,一只放在风间?的头上,一只放在风间?的心脏处。 十泉介双手掐诀,喊道“流泉——明神术!” 蓝色的血气浸入风间?的身体,下一秒风间?便睁大眼睛,咳嗽着条件反射起身。 三笙早有准备,及时扶住了风间?。 “咳咳,唔……介大哥……我头好晕……” “风间?,少说话!我问你,你现在感到愤怒吗?这件事非常重要,快简便地回答我!” “愤怒……我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风间?想捂住额头,他的双手没有动静。 “我的手臂……?” 手臂不再像枯木那般细瘦,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但是没有血色,皮肤苍白地像雪。 “风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特殊能力,但你现在一定要平复自己的情绪,你正因他人的感情而愤怒,那非常不利于你的康复。” 十泉介露出愧疚的神色,继续说道:“是我在给你治疗身体时疏忽了这异常的感情波动,导致身体出现的反应我误以为是治疗时发生的排斥反应……” “不?介大哥为什么要道歉?” 风间?用沙哑的声音劝解,喉咙又是一阵刺痛。 “是呀,介师傅为什么要道歉?不是这家伙又跑出去发生事故了吗?刚能下床没几天又受这么重的伤,?兄,难不成你是那种容易惹事生非的体质?” 三笙在风间?背后发出阴笑,风间?明白这其实是正常的笑声,只是三笙的嗓音过于独特了。 “是吗……说不定……” 喉咙痛到没法再说话,风间?在十泉介的催促下平心静气,一闭上眼睛,那蓝色星辰和闹腾的青色孔雀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 “能麻烦你们消停一点吗?” 在自己臆想的精神世界里,风间?不耐烦地朝着在黑暗中发出光芒的两个异象。 让他没想到的是,蓝色星辰和青色孔雀都听话地降了下去,自己那烦躁又憋得慌的心情终于消失了。 风间?睁开眼睛,看见十泉介正把着自己的脉,发现风间?的心情平复后,长呼一口气。 “介师傅,现在风间?不能喝药睡觉了吧?” “是啊,风间?现在只能自然入睡,那么就先讲述一下情况吧。风间?,你的身体……以后再能使用血气的可能性很低,可能就连签订契约时的血气放出都会要了你的命……” 风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非常漫长的静养,后续的调养和治疗也要跟上,风间?,你放心,十泉汤一定能让你康复。” “?兄,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大伙儿都知道你就是北境翼族管辖区的代理人了哦?支付高额的医药费想来也是随随便便吧。” 这消息比风间?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再也不能使用血气,还要让风间?震惊,风间?想回头向三笙问个清楚,可惜脖子不听他使唤。 “哦,对了,?兄,谷荒家的离老爷之前好像来看望过你,他给你留了一句话,说什么幕后人物已经现出了真身,现在全布吉岛都是那人的通缉令,让你安心养伤。” “嗯,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风间?。” 看着露出笑容的风间?,十泉介也欣慰地笑了起来。 “我们离开吧,让风间?安心休养,我想风间?很快就会入睡。”十泉介起身,对十泉浩说道:“浩浩,你也和我们一同离开。” “好,叔叔,那外面的人怎么办呢?” “那是防卫部派来保护你?哥哥的护卫队队员,你?哥哥现在是重要的证人,不能有闪失。” 外面的人?风间?还想问个清楚,十泉介已经带着十泉浩和三笙离开了。 一安静下来,风间?的眼皮就沉重了起来。 一直站在走廊上的兽人在确定周围已无人时,走了进来。 这是一只有着闪亮光泽黄色毛发的老虎兽人,眼神清明,面容俊丽,体格比白刃大了整整一圈,他走进房间,站立在风间?的面前。 风间?没来由得一阵紧张。 老虎兽人的眼睛紧盯风间?的左手手心。 “抱歉。” 老虎兽人手握一把漆黑的匕首,朝着风间?捅了下去。 潜藏在房中的孤狼出手更快,一脚踢在了老虎兽人的侧腹,老虎兽人飞了出去,撞碎了竹桌。 老虎兽人捂着侧腹,惊讶道:“部长?!” 西日莫震声道:“人证物证俱在,束手就擒吧!” “部长!我——” “闭嘴!叛徒!” 老虎兽人见自己泼不了脏水,转身跃出窗户,急速逃走。 灰狼兽人西日莫并没有追,他在外面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为的就是证据确凿抓住这叛徒,才好在狮虎族和商会面前做文章。 “这几天来辛苦你了,好好睡吧。” 西日莫对躺在床上的风间?说完后,慢慢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风间?还处于愣神阶段,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自己还没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劳让风间?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了,他闭上双眼,想着下一次苏醒时要做的事,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 这一睡就是七天。 第25章 十泉汤双偷 自布吉岛中部地区的商会大楼遭到恐怖袭击起,已过了十日。 布吉岛防卫部发布了完整通告,讲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是这么说的:返祖兽人在商会大楼失控,肆意破坏,导致商会大楼十三层以上倒塌,楼层坠落事件造成多人负伤,饲养返祖兽人、进行人口贩卖的犯罪团伙已尽数抓捕归案,在逃一人。 但在民间却出现了另外一个版本:英勇的谷物仓老板谷荒离是一名启印者,与其男宠一同和恐怖分子激战,最终大获全胜。 “为什么我还是男宠啊?!辟谣呢?防卫队不辟谣的吗?!” 风间?坐在门口的走廊,身下是一把架设着两个轮子的竹椅,在竹椅扶手的位置设置了控制方向和前进与后退的建议术式,供风间?移动。 风间?忍不住吐槽,在他旁边,红松般毛发的谷荒离身上缠着绷带,右臂打上了石膏,正嘿嘿笑着,说道:“护卫队当然有提及啊,我之前对来采访的报社也讲过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但他们好像并没有刊登我的辟谣呢。” “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新闻媒体……离老爷,你是启印者?启印者是什么?” 今日的布吉岛飘着雨,谷荒离就盘腿坐在走廊上,毫不在意泥土和水气带来的潮湿感。 “启印者就是开启了兽印的兽人,而兽印嘛……这玩意儿可不得了啊。” “兽印……我能开吗?” “哈哈哈,?这种时候也不忘开玩笑呢。”谷荒离认为已经和风间?是过命的交情了,便将称呼改掉了。 “兽印……怎么说呢,我想想……啊,就是?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术式与武技都是技术的一种,血气通过术式的构筑能够施展魔法,能够铺设结界,能够做到常人所不能及之事,看着玄妙,实际上和武者所修炼的武术都是技术,是能通过锻炼来增强力量的,但是兽印……?,你看我的手臂和腿。” 谷荒离改变坐姿,伸出粗壮的手臂和双腿,其上遍布着非常醒目的白色纹路。 “兽印的启封条件极为苛刻,而且这不属于技术,兽印属于天生的特异能力,启封之后不仅血气会得到超大幅的强化,还会多出述说兽印本名来展现堪称奇迹的力量,还有能通过兽印衍生出其他招数的兽印技,或许术式也能构筑出和兽印技相同的功效,但兽印技是不需要提前构造的,只需要喊出兽印技的名字,就能瞬间发动。” “听起来,如果血气修炼到一定程度,还是能比肩兽印的啊?” “那是不可能的,给你举个例子吧,我通过兽印技放出来的火焰,若想构筑魔法用水来浇灭,那么就需要强于我至少十倍的血气才能做到。” “真不讲理……” 这么说的话,当初所见灰狼兽人西日莫的兽印便是[铁心],白刃的兽印便是[雷狱],而九幻离的兽印则为[万物生],但西日莫和白刃都说出了自己兽印的名字,完全发挥出了兽印的力量,而九幻离的[万物生]还不知其模样…… 无论是布吉岛护卫部的通告,还是民间传闻,哪里都没有九幻离这个赤狐族兽人的踪影。 风间?隐约意识到了护卫部部长西日莫的态度,保持了沉默,只向需要知道病因和前因后果来进行治疗的十泉介和盘托出。 “话说回来,饲养返祖兽人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商会的大人物呢,若不是他派来盯梢的兽人突然发狂,护卫部还不会找到他,可惜那时还没排除掉护卫部的内鬼,让那家伙跑了,幸好其他人全部捉到了。” “还是让那幕后黑手跑了?就连之前在雪凛馆逃走的黄虎兽人也还没找到,护卫部的办事效率好像不怎么高啊?” “那也没办法啊,饲养返祖兽人的幕后黑手是狮虎族的高官,还是布吉岛商会的元老,还是狮虎族族长的亲戚,白刃的叔叔,身份过于敏感,护卫部只出动了狮虎族兽人去搜索,恐怕这段时间都见不到白刃队长咯。” “四大种族的身份这么高贵吗?还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谷荒离捏着下巴,露出沉重的表情,说道:“因为我们有力量,如果是族长一脉的兽人,那么其力量还要大得多,那家伙还是和我一样的启印者,若是那家伙在被抓捕的时候发起疯来,恐怕伤亡不会少啊。” “叫狮虎族兽人去抓他们族长的亲戚,不会有包庇那人口贩卖头子的可能吗?”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这个可能,若是往常的话,应该会为了避嫌,从圣月岛派遣特派使来抓捕,但是有白刃队长在就不需要担心了,给那家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自己种族的世子出手。” “世子……?白刃来头这么大,我从来没听他讲过啊?” “因为种种原因,嘛,?还是自己去问白刃队长好了。” “这样哦……离老板的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嘿嘿,我现在也是甩手掌柜咯,北境翼族的生意果然还得是行内人做才行啊,我把还在立项的方案全部都外包给了我熊族的北昊家咯。” “北昊……?” “北昊家和我谷荒家一样,都是熊族的八大家族,但是北昊家生活在北境,他们浑身雪白……” “我知道了!是北极熊对不对?” “北……极熊?这称谓我倒第一次听说,我们都是叫他们北境熊的哦?” “啊,是我说错了,北境熊北境熊……” “咱俩现在只需要坐着等天上掉狛币就行了……反正?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嘛。” “是啊,我现在只有头和左手能动,其他都……对了,离老爷,我拜托你找的卷宗你带了吗?” “哎呀,这个……”谷荒离眼神躲闪,不敢回答。 “唉,实话和你说了吧,你要的十五年前的卷宗我帮你在护卫部找到了,但是拿过来的时候被介抢走了……他说你现在看这些东西劳心劳力,不利于身体恢复知觉……你看,介说的很有道理是不是??啊,你现在就应该安心养伤,起码等能行动了再说吧?” “我现在就能行动啊?庆云爷爷专门给我做了这么个轮椅呢,上了年纪手还这么巧,真厉害。” “就你现在这个残废状态,看了卷宗又能做什么呢?” “额……离老爷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再等一阵子吧。” 两人唠起了家常,聊了没多久,谷荒离就因为现在口碑爆红,红透了半边天的自己谷物仓的声誉,匆匆忙忙地走了。 风间?目送谷荒离,离开之后,享受了片刻细雨的宁静后,便操控着术式,让竹椅在走廊上动起来。 在走廊上拐了几个弯之后,风间?来到了目的地——十泉介的房间。 风间?曾参观过十泉介的房间,作为十泉汤的当家,十泉介的房间只比他的房间多了一间书房,但门口和窗户都有上锁,还设立了一旦有人闯进去就会马上发出警报的术式。 十泉介这么做不是为了防贼,而是为了防此刻在十泉介的房间门口探头探脑的蓝色小熊。 “十泉浩,你在这干什么呢?功课做完了吗?” “噫!……额,是?哥哥啊,我做完啦!我在巡逻呢!” “在介大哥的房门口巡逻吗?” “唔唔唔——” 十泉浩说不出来话,正努力憋出一个理由。 “哎哎,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你想进去吧?我也想进去,十泉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哥哥真烦人!但?哥哥帮我进去的话我就原谅你!” “额……好的?” “好哎!” 十泉浩欢呼,跑过来抓住了风间?的左手。 “十泉浩,你这是要干嘛?” 十泉浩抚摸着风间?左手心的核心熀源,风间?不解,十泉浩说道:“借?哥哥的水晶用一下哦?今天下着雨,水元素也好充分,我或许可以覆盖叔叔布下的术式!” “十泉浩,你说的话听起来好吓人啊,你今年真的才八岁吗?” “我骗你干嘛,如假包换!” 十泉浩握着风间?的左手,拖着轮椅到了十泉介的门口,开始摆弄古朴的房门上面挂着的金属制锁。 “这锁看起来也不怎么坚固啊?这门就是古装剧里的木头门嘛,这不是一推就打开了?” “?哥哥真会说,要不?哥哥来试试?” “这还是免了……你来你来,我不多嘴。” “?哥哥安静一点,我要动叔叔布下的术式了……” 十泉浩一手放在风间?的左手掌心,另一只手触碰到房门上的锁之后,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操纵起自己的血气。 在风间?眼里,就是十泉浩身上冒出了蓝色的光芒,还伴随着浪涛的声音。 这么小的孩子也能用出血气来啊?风间?再度知晓了狛纳世界的一个小知识。 “哎呀,遭了。” 十泉介睁开眼睛,大叫不好,锁没有打开,反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传得远远的。 “这个是触发了警报的意思吗?” “是呀!叔叔马上要来打我了,?哥哥!怎么办呀!” “现在就不需要安静了哦?” 风间?说着,操控轮椅撞向房门。 哐的一声,门被风间?撞开一个缝。 “你看,我就说不牢固嘛,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十泉浩,你干脆就直接把门破开啊,我可是见过你偷偷练习的水球的威力呢!” “那叫水弹!可是叔叔会很生气的……” “哎呀,没事,这是我教唆你破门的,介大哥多少会对暂时残废的我手下留情吧?” “?哥哥……好!那我上了!” 十泉浩右手按住左手,血气在他手中凝聚,慢慢在他构筑的术式引导下形成了一颗水球,水球似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一击便把木门打得粉碎。 “……十泉浩,你等等,为什么威力这么大?我以为顶多就是把门打开的程度……你这水弹直接把门打成碎片了?!你打那些花花草草都只是让它们乱颤而已啊?” “额……一激动没有把握住力度……?哥哥!我先进去了!” 十泉浩红了脸,一溜烟就跑进了十泉介的房间,风间?也抓紧时间,骑着轮椅开了进去。 目标是相连的书房,风间?进来后发现十泉浩也在书房找什么东西,也不管他,眼睛开始搜寻堆得满满当当,但十分整洁的书房。 风间?曾在护卫所中见过卷宗的模样,那么自己要找的应该是棕色的卷轴,底部印有圣月岛的标志。 “既然是离老爷来的时候被没收的,应该不会放在太高太深的地方,应该就在表面,以介大哥的身高能伸手够到的很方便的地方——” 如果是平常人,风间?的逻辑就是正确的,可惜这次他的揣测对象是做事一丝不苟,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十泉介,谷荒离带来的卷宗就放在风间?够不到的高层书架上。 “……找不到,这样的话……十泉浩,十泉浩呀,你有看见早上你叔叔带了什么东西进来吗?” “看见了,在上面!我看看……?哥哥左手边第三排第五列的书架,?哥哥够不到的。” 十泉浩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又一头埋进书堆中,只是朝着这边打出一个响指,一个渺小的水弹便打了出来,风间?左手边第三排第五列的所有书籍和卷轴都掉到了地上。 “……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十泉浩,你这么闲啊,功课真的做完了吗?你来你叔叔的房间是找什么东西啊?” “我找的是叔叔不愿意教我的功法,他每次都藏着掖着,我来找了好多次了,结果叔叔每次就会加强房间术式……啊!找到了……就是这个吧……” 十泉浩对手中写着“溟泉术”的卷轴不是很有信心,但时间已所剩无几,他心一横,抱着溟泉术就要逃跑。 “等一下!十泉浩,帮我拿一下!” 眼看十泉浩就要跑过,风间?连忙大喊,十泉浩用光脚勾住泛黄的,十五年前的卷轴,轻轻一踢,卷轴便高高飞起,落地了风间?的怀里。 两人一同出门,风间?直接拨开了卷轴,打开之后便跑便读了起来,十泉浩用牙齿咬着卷轴的绑绳,但这绳子上的术式远比十泉介房门的术式精密,十泉浩能一个水弹打碎房门,却奈何不了这根小小的绑绳。 十泉浩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黑着脸站在前面的十泉介,一头撞了上去。 而风间?这边,疾驰的轮椅突然停住,要不是腰间充当安全带作用的系绳,风间?恐怕已经飞出去了。 深蓝色毛发的熊兽人庆云就站在风间?的面前,扶着额头,叹息不已。 “风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走极端?” “啊……庆云爷爷,我在多看几眼……” 庆云一把就抓回了泛黄的卷宗,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仅喜欢行事走极端,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嗯?这是怎么回事?这门什么……” “是十泉浩砸的!” “好啊,胆子越来越肥了!现在都知道砸门了!明天是不是就敢上房揭瓦了!”对于风间?直接卖队友的发言,十泉浩气愤地哇哇大叫起来,又引来十泉介的一阵训斥。 “啊,但是是我叫十泉浩砸的……您老别责罚他,要罚就罚我吧!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浩浩自有介管教,你的话……你说什么惩罚都接受是吧?” 庆云不怒反笑,风间?心中一阵不安。 第26章 平心静气 以惩罚而言过于温和,以奖励而言过于严苛。风间?泡在专为他调配的药汤里,无所事事,打了个哈欠。 十泉浩被禁足在自己房间里,风间?也被禁足在这处有遮风挡雨设施的温泉里。 “果然还是更像奖励……” 经过半日的浸泡,风间?的手臂已经能自由行动了,而风间?寻找的卷宗就放在池子的另一边,只要等到双腿能移动,自己就能翻阅了。 风间?乐观地想着,却不知道庆云暗中修改了药汤的比例,风间?要泡足三天才能让身体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这也只能让风间?顶多走走路罢了。 禁足第一天夜晚,风间?已经等不及了,他的双腿还没有反应,于是他打算撑着手臂挪动身子到温泉的另一边去,奈何双手没有反应,只能对着五米距离的卷宗干瞪眼。 禁足第二天一大早,长有四肢,声音阴沉的蛇兽人三笙便来探望风间?。 晨露还未消散,三笙看见风间?双眼无神地靠在池边,便问道:“?兄,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么早起来干嘛?” “啊……三笙兄!”风间?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的空洞瞬间被恳求填满。 “拜托你,帮我把卷宗拿过来,拿到我这边好不好?” “这可不行,我来的时候庆云爷爷特意叮嘱过了,你还是好生歇息吧,我估摸着,还要两天,?兄才能行动呢。” 三笙将一桶晶莹的白色液体倒入了风间?药汤中。 “三笙兄,你是来帮我的吗?这个好香的药水是加速我身体的吸收,让我今天就能行动吗?” “?兄啊,你想太多啦,这就只是营养液啊?有它在就不需要人来给你送水送饭了,明天我还会在这个时候来补充的。” “呜……那至少,能帮我拿几本书吗?要无聊死了!” “?兄还会无聊??兄不是挺喜欢独处的吗?我看你平常都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怎么现在开始急躁了。” “你把那卷宗拿开,我待上十天都不成问题,看着那卷宗就在眼前我却不能翻阅,我心里就烦躁……我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三笙兄啊,帮帮我吧……” “这就是庆云爷爷对你的惩罚,帮你?帮了你我就自身难保咯,?兄,明天见啦。” 三笙将营养液倒完后,便向风间?挥挥手,快步离开了。 今日出晴,看来是一个好天气。风间?望着天空,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卷宗。 卷宗下面用一个长方形的盘子托着,离温泉之间隔了一段微妙的距离,能保证不受潮的情况下被风间?看见。 风间?一天无言,直到第三天禁足,三笙再度来灌入营养液时,风间?趁三笙不注意,一把抓住了三笙的手,但蛇兽人光滑的鳞片和药汤的水渍,让风间?没能抓住。 “哇!?兄,你这是干什么!” “三笙,三笙,你快帮帮我吧,今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你行行好把那边的卷宗挪开好吗?我不求你拿给我,你就,别让它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好吗?” “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兄这么急躁的样子,可真稀奇,但是答案是不行哦。浩浩乱来也就算了,他想闯介师傅的房间也不是第一次了,大伙儿都把浩浩的行为当做笑料一样,?兄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行事啊?” “我……三笙,其实我是那种认定了目标,就一定会撒手不放的人哦?” “就是像疯狗的意思吗?” “唔唔唔——” 风间?想反驳,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庆云爷爷对你说过了吧?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兄你啊……行事是不是有点极端了啊?” “我那能叫极端吗?有别的办法我肯定不想自己落得现在这个半残的下场啊,可是每次我好像都没有选择……” “但是可以慢慢来吧?虽然不知道要花多长的时间,但?兄如果不主动掺和进事态里面的话,十泉汤还是能保你无恙的哦?应该说,?兄是否有主动掺和进事件当中的必要性呢?” “三笙兄这么一说,好像是没有……” “你不好好调养身体,喜欢自己去调查,然后又半死不活地被人拖回来,庆云爷爷和介师傅看见你十二天前回来的那副模样,他们脸都吓白了,我也吓得不轻啊,纵然是十泉汤,介师傅的医术,都差点没把?兄救回来……风间?,你要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啊。” 三笙叹了口气,留下陷入沉思的风间?,自己便回去了。 风间?意识到三笙说的没错,事实上,自己并没有以身为饵的必要性,这次商会大楼的遇袭事件,如果不是被自己手中的核心熀源吸引,突然杀出个了九幻离,解开了返祖兽人的奴隶项圈,恐怕商会大楼并不会遭到返祖兽人无差别的攻击。 相应的,如果自己不出面,只是待在十泉汤的话,接收到自己情报的白刃也不可能毫无动作,调查会继续进行,不过是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日罢了。 “……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走极端?以前蓝星的朋友好像也这么说过我?” 风间?瘫在温泉里,细细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放空的目光将卷宗再度纳入视野里。 风间?的心一下就乱了。 到了第四天,庆云独自顶着清晨的阳光,来到了这所偏僻地带。 庆云有些吃惊,在他的判断里,此刻风间?应该心急火燎,烦躁不安才对,可此刻的风间?双目微睁,神清气爽,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反倒呈现出一股神圣感来。 “……风间?,你还好吗?这几天睡的舒服吗?” 庆云对风间?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担忧,关心问道,而风间?靠着的地方经过了十泉介的改造,不可能不舒服。 “唔……呼啊——是庆云爷爷啊,我休息的很好,而且腿好像有知觉了。” “毕竟用了很猛的药啊……现在你可以去读那卷宗了哦?” “何必着急,等天完全亮了之后,我把这温泉清扫一下,再读也不迟。” “唉?额……嗯,风间?,你说得对,说得对……”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转了个性子?庆云正疑惑,突然看见了药汤因风间?的抖动而荡起的波纹。 “……噢,风间?,你恢复的确实不错啊,连身体的本能反应都恢复了。” “是呀,庆云爷爷,让您费心了。” 就问外汉来说,风间?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了,但本能反应的伪装需要经过长期的练习,庆云可惜地摇了摇头。 “我看这卷宗是十五年前的老旧物品了,难免有些破损,我托人修复一下,再过几日,你再看吧。” “这……这怎么能继续麻烦您呢?前几日我曾看过一点,虽然老旧,但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是阅读的话是不碍事的。”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接触这些上了年头的东西,这毕竟是圣月岛的卷宗,含有需要血气的术式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一切都以你的安全为主。” 风间?被堵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庆云就要拿起卷宗。 “等一下!庆云爷爷!您就让我看看吧!” 风间?,浑身赤裸地直接站了起来,皮肤却没有泡了三天三夜那样起皱,只有一些不太明显的褶皱。 “你这年轻人还挺沉得住气,但沉得住气也只是为了看这卷宗……风间?,你是何时发现我在上面布置的术式的?” “其实……半夜里我的腿就能动了,身体也恢复地差不多了,但您怎么可能不将我可以行动的时间考虑在内呢?这卷宗就放在那里,怎么看怎么有猫腻啊……” “嗯……风间?,你很聪明,那你也该知道,不管你现在想调查什么,拿着十五年前的卷宗有何用,你现在都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养伤?” “庆云爷爷,因为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如果停下来,我会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浪费人生”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和我晨练。” “晨练……?” 庆云放下卷宗,脱下鞋,卷起袖子和裤腿,站在草地里,直视着风间?的双眼。 风间?从那目光中感受到了压力,可四周也没有供他穿的衣服,他只是赤裸裸,湿漉漉的靠近庆云。 “今天就先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原本我是打算等你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再教你,你若如此急躁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跟着我的动作,庆云叮嘱道,便开始伸展拳脚。 一招一式,一拳一脚,一呼一吸之间,从庆云虽然年迈但粗壮的手脚中,风间?感受到了力量。 “这是我熊族族长一脉,从自身的阴阳当中领悟出来的拳法,被换做太极拳,世人皆可修行,修至大成者寥寥无几,但强身健体已是绰绰有余,风间?,你若跟不上我的动作,不必勉强,我们慢慢来。” 风间?感觉很奇妙,只是模仿着庆云的动作,自己的呼吸仿佛正在被庆云一上一下的动作引导着,逐渐得和庆云的呼吸同步了。 心如止水——二人好似都位于一处涓涓而过的溪流,周围鸟语花香,日月交替,风间?的心沉浸在当中。 庆云打完一套后,收起架势,风间?早已汗如泉涌,庆云停下来后,风间?平稳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大口喘气。 “不错,虽然身体跟不上,但是心境已至,风间?,你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谢谢,呼,呼,谢谢,庆云爷爷。” 庆云一滴汗都没流,他看向风间?,问道:“现在你还想要这卷宗吗?” “……不了,您说得对,我现在就算看了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想办法想让自己变强……庆云爷爷,我的目标改变了,我现在要做的事,便是跟上您的节奏。” “……如此甚好,这卷宗我会施加短时间内不会腐朽的术式,就将他放在这里,每日早晨正卯时,你到这里来,随我一同晨练,若你有一天没有缘由的缺席……” 庆云沉默,风间?为显决心,直接说道:“那我便离开这十泉汤,不再给您和介大哥,给十泉汤惹麻烦。” “好好好,总算开窍了,不容易啊……” 庆云欣慰地笑了,让风间?回到药汤中先清洗自己的一身臭汗,自己则回去忙今日的伙计,再让人给风间?拿一套衣服来。 风间?清洗完后,身体还有些发热,他看向就摆在面前的卷宗,叹息一声,说道:“恒阳大哥啊,你就再等些时间吧,你如果死了,就保佑我身体快快好些,你要是还活着,就别再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正当风间?为恒阳的生死而担忧时,从走廊传来了声音。 “你好,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我在这里~” 给我拿衣服的人来了!风间?遁着声音望去,却看见了一个没在十泉汤见过的犬兽人。 犬兽人身上还有些稚气,后背及四肢部分披着近似土黄色,实则以赤色为主的毛发,内侧的白色毛发洁白干净,脚蹬一双虽然简陋但干干净净的草鞋,腰间别着一把太刀,头上顶着破旧的斗笠,两只赤色的耳朵从空洞冒了出来。 风间?一眼就看出,这和柴犬极为相似的犬兽人是一名武者,因为他的打扮和前些日子见过的熊族老人上泉钰很相像,明显是一名武者打扮。 “啊!您就是风间?阁下……吧……” 柴犬兽人被一丝不挂的风间?吓到了,别开双眼,朝着空气慌张地问道。 风间?的脸更红,转身进入药汤,只露出了脸,才说道:“对,我就是风间?,有什么事吗?” “是,是这样的,我从伯恩山来,山民部落的伯恩山,我是来感谢风间?阁下对我家中舅舅的救助,顺便来给您刚刚庆云爷爷托我交给您的衣物……” “哦哦,是这样……请拿过来?” 柴犬兽人后知后觉,草鞋迈着小碎步一路跑了过来,将衣物放在风间?的手边后,脸色通红地转过脸去。 “谢谢……请问你的舅舅是?” “我的舅舅在三年前从伯恩山失踪了,前几天我家里接到了布吉岛护卫部的传讯,找到了舅舅,原来舅舅被拐卖了,还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柴犬兽人说到这里,流下了眼泪。 “舅舅已经变不回兽人了,但他在临终前终于清醒了过来,向护卫部提供了宝贵的信息,那伙抓我舅舅的人口贩子才得以落网……” 原来是被九幻离解除奴隶项圈的那个犬兽人啊,风间?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没救回来吗?” “舅舅去意已决,他说,就算不能恢复往日的生活,也绝不愿继续活在噩梦中……” 柴犬兽人说到这里泣不成声,风间?穿好衣服后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自己心中也很失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逝者安息,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请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柴犬兽人带着泪光,转身直视风间?的眼睛说道:“我,我的确有一事相求。” 柴犬兽人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风间?阁下愿不愿意雇佣我,让我成为您的私人护卫呢?” 第27章 找保镖 在风间?的房间里,穿着简朴的赤色柴犬兽人与风间?隔了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 风间?先开口说道:“……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你说要当我的私人护卫?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风间?阁下——” “你这样讲话不觉得绕口吗?叫我风间?就好啦。” “……好吧,那么,风间?,今年我刚满十八岁,正是出门历练的时候,当我接到布吉岛护卫部发来的讯息时,我认为这正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便毛遂自荐,来处理舅舅的事情,可是舅舅已逝,我在这布吉岛举目无亲,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是说,表面是来感谢我,实际上是来找我收留你?” “怎么会呢!我想感谢你的心情绝无虚假,若是风间?不愿招募我为您的私人护卫,我离开就是!我绝不愿意给您添麻烦!” “哎哎,不是不是,你别激动……其实我和你的境遇也差不多啊。”风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只是暂住在这十泉汤养伤,都是介大哥心善可怜我,我才能留在十泉汤,最近又一直都在白吃白喝不干活……” “但我听闻,风间?是促使了北境翼族和熊族这两大种族第一次合作的关键人物啊?大家最近天天都在谈论北境翼族与熊族在布吉岛北部地区的共同开发,想必您的地位肯定也十分高贵,为何还需要干活呢?” “那都是传言,是造谣啊!就像是说谷物仓的老板,谷荒离的男宠怎么怎么样,那都是谣言!” “原,原来如此,关于男宠的部分是造谣啊……” “你说要我雇佣你,但我这一穷二白的,每个月只有两个金狛……要不你去向十泉汤的当家问问,愿不愿意留你在十泉汤做事?” “说得在理,那我去去便回。” 赤色的柴犬兽人起身朝风间?双手抱拳之后,就离开了房间,留风间?一个人发愁。 “当我的私人护卫……说不定还真行?如果我现在不方便出门的话,可以委托这家伙去帮我调查……啊,忘了问他的名字了……”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风间?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赤色柴犬兽人才去而复返,庆云和十泉介也一同而来。 “喂!风间?,你的麻烦给你带回来了!” 风间?听见庆云的话后惊醒,眨着迷茫的眼睛,好像看见赤色柴犬兽人已经穿上了蓝白色的衣服。 “犬养的基本功很扎实,没有修习血气的资质,也就不会对风间?的左手心生贪念,但这孩子死犟,就是想报答你的恩情,现在十泉汤决定正式雇佣犬养为十泉汤的护卫,以及风间?的护卫。” 庆云把柴犬兽人带到了风间?面前,柴犬兽人一脸紧张。 “风间?,你是否愿意?你若不愿意,便送客。” “庆云爷爷,你这话说的,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不过……犬养?” 这是什么好随便的名字?风间?不禁吐槽。 “我生下来时就得了一场大病,为了好养活,我的父母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后面也确实奇迹般得病情好转了……” 赤色的柴犬兽人——犬养面红耳赤说道。 “原来如此……但犬养是不是有些胖了?这身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舞刀弄棍的武者啊?” “这,这这这这这是身体原因!我就算是喝水都会长肉!但是风间?阁下——抱歉,是风间?无需担忧,我自幼习武,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那犬养能一刀劈开大地,留下好几米深的裂缝吗?” “想不到风间?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啊,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武者啦。” 风间?的眼前浮现出熊族老人上泉钰执双刃长剑的身影。 “下次带你去见识见识。” “这么说,风间?,你是同意了?” “庆云爷爷,我哪有第二个回答啊。” “很好,那么,犬养,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护送三笙去危险的地方,协助他摘取草药,三笙已经在门口等你了,你拿好自己的武器,快去吧。” 庆云就像是提早发现了风间?的小心思,把犬养支开后,自己便笑着和一直带着慈父般的笑容旁观这一幕的十泉介离开了。 “既然没我事,那我干嘛去呢……” 自己的身体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了啊,风间?自暴自弃地躺回竹床,蒙头睡了过去。 此后的每天早晨五点,风间?都会准时到摆放着卷宗的草地上,和庆云一起晨练,随着时间的流逝,四肢俱全的蛇兽人三笙,赤色柴犬兽人犬养,十泉介和十泉浩,还有十泉汤部分想让自己变强的兽人都加入了晨练的行列。 不过除了心血来潮的头几天,越来越多的兽人都会因各种情况或是贪睡而错过时间,渐渐的,只有犬养,三笙和风间?还在坚持了,而十泉介则是在领头的位置和庆云互相试拳,以此来精进双方的太极拳。 风间?除了清晨的晨练,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调理自己的身体,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又是一个清晨的晨练,庆云收拳,风间?的手臂和腿部挥动而带起的风让庆云不需要用眼睛观察,也能猜测到风间?的进步。 “不错不错,面色红润,皮肤通透,呼吸沉稳,风间?,你现在可以出门了。” “好哎!” “你先听我说完!就算能出门了也不要中断每日的晨练,唉,盘腿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风间?的兴奋劲刚一爆发,便被庆云按了下去,已经待了一个月的犬养和三笙自觉地靠边站,以免被庆云的说教波及到。 “不要剧烈运动!尽量减少跑步!如果要在外面吃饭就不要吃辛辣、重油重盐的东西……” 庆云的告诫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三笙便拍了拍犬养的肩膀,自己先走了。 犬养先是吓了一跳,即使在十泉汤生活了一个月,他也不喜欢和这位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蛇兽人相处,但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让犬养意识到三笙不是个坏人,随后犬养便对三笙露出勉强的笑容,目送三笙离去。 庆云的唠叨持续了十几分钟才结束,等庆云离开后,风间?还像魂丢了似的盘腿坐在草地上。 “风间?,今天我没有十泉汤的工作,你有什么吩咐?” “我有什么吩咐……啊!有有有!” 风间?一个激灵,立马站起来,几步便来到他心心念念的卷宗面前。 这份风间?托谷荒离找来的十五年前的卷宗,上面记录了一件十五年前,在布吉岛发生的一件入室抢劫案件。 [犯罪嫌疑人名叫恒阳,狼族兽人,二十六岁(今年就应该是四十一岁了吧,风间?如此推测),从事赏金猎人一职三年,在完成雇主的委托时心生贪念,杀人越货,随后逃窜,至今仍逍遥法外,悬赏一百枚金狛。] 卷宗的第一篇便是对恒阳的悬赏令,风间?向后翻,与将头凑过来的犬养一同翻看下一页。 [事故现场位于山民窟六十九号街三十三号,犯罪嫌疑人恒阳于夜间丑时三刻擅闯民宅,被害人奋力反抗,仍被残忍杀害,现场丢失价值五百枚金狛的财物。] 再往后翻,便是事后处理,调查进度的报告,接着便是栩栩如生的案发现场,但这不是什么照片,而是仿佛活生生的水彩画。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嗯……这个卷宗确实没有伪造的痕迹,但是这个讲述……感觉有问题呢,好像是在掩盖什么痕迹一样……风间?,你看这些事故现场的记录,除了第一张被害人的尸首之外,其余的记录是否都太新了?好像是打扫过后才记录的一样……” “哇,犬养好聪明啊,我根本就看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风间?不了解山民的生活吧,那么我们要调查这卷宗吗?” 风间?点头道:“不错,先去事发地点看看吧,山民窟六十九号街三十三号门牌……” “额……”犬养这时却犹豫不决起来,“我觉得……风间?还是不要去山民窟比较好哦,庆云爷爷也肯定不会愿意让你去的……” “这是为啥?这山民窟是什么凶恶之地吗?” “山民窟只有官方才会这么称呼,大家都是这么称呼山民窟的——贫民窟。像风间?这样羸弱,皮肤光滑,一看就过着很好的生活的兽人进去,多半会有麻烦……” “贫民窟啊……那果然还是问问才知道呢!” 不出意料,风间?被庆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在这期间,风间?还试图拿出“介大哥也经常去贫民窟给人看诊啊?”这种理由来,庆云的回答是“介想自保不成一点问题,你这残躯之身跑两步就开始喘,你去了就等着明年这个时候我给你烧香吧!”。 风间?退出来,关上房门,一脸愕然,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这也不能怪庆云爷爷吧……我听大家说风间?也是个怪人,一直都在勉强自己……” “好了好了,我知道山民窟很凶险了……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风间?想到这,竟然又推门去打扰正在气头上的庆云,给犬养吓得汗都流出来了,犬养赶紧趴在门缝上,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直接冲进去保护风间?。 但这一次竟然反常地正常进行着交流,犬养竖起耳朵也只能听见“上泉钰”这个名字。 风间?满面笑容地推开门,向躲闪不及被推到一边的犬养说道:“走,带你去看看你这个方向的顶峰是什么样的。” “什么方向?什么顶峰?”犬养正疑惑着,便被风间?带去换上外出的服饰了。 两人从十泉汤正门走了出去,风间?伸手挡住直直照耀他的阳光,适应着外界的喧嚣。 “风间?,目的地是冶金街的……3号门派?” “是的,听庆云爷爷说是在海边独立出来的一条街道,都是和炼器相关的商铺。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我们走一段歇一段吧。” 风间?和犬养并排走着,虽然过去了一个月,似乎大家还记得风间?在民间媒体中的英勇身姿,街道的喧嚣很快转移到了他身上。 犬养冷着脸,抖了抖腰间的太刀,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少了许多。 “哇,犬养,你的表情好冷酷……” “风间?,请你不要逗我笑,我正在威慑那些说你坏话的人。” “我只是很惊讶,犬养一直都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嘛,天天晨练干活也不见身上的肉少一块……我听厨房的阿姨说你最近又胖了?” 犬养满头黑线,但自己护卫的人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只好拼命压抑自己的冲动。 “不得不感慨呀,在狛纳,越强大的兽人装扮和使用的武器就越古老,越弱小的兽人就越接近现代化呢。” 风间?岔开了话题,犬养疑惑道:“现代化?”双眼却不断地在风间?路过的人群上扫来扫去。 “就是越来越科技……说了你也不懂吧。” “我明白的哦?山民部落的兽人大多都血气不强,他们用来武装自己的就是长灵族的科技产物,就像每天早上偷偷卸货避免被太多人看见的货车,货车是血气贫弱的兽人首选的运输工具,而那些血气厉害的大人物会自己编制术式,使用消除货物重量的魔法来让工人搬运,前者虽然赚得多,但后者更加轻松呢。”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记得犬养说过自己没有修炼血气的天赋吧?所以才选择了练武这条路吗?” “是的,我的血气……连火都打不燃,也没有明显的亲和元素,我便拿起了剑,开始一直磨练自己的技术。” “剑……我的印象里你的武器叫武士刀哦?” “因为有弧度么……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单刃剑的一种,我周围的人也都是这么称呼的。” “原来如此。” 风间?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犬养只是回答,不曾松懈自己的警戒,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了冶金街。 冶金街没有什么人烟,到处都响彻着打铁的声音,在冶金街的尽头,走下楼梯,便是一片沙滩,可以眺望到整片大海。 劳累的风间?在犬养的搀扶下,来到了冶金街的尽头,倒数第三间门店。 门店没有招牌,没有告示,从外表来看根本不知道这门店是卖什么的,只有从其中传来的阵阵响动似乎在警示着来人。 门面黑色的框体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泉字,盘踞在右下角,其写法能够一眼看出,和风间?与犬养衣服上的泉字不同,但字体的飞舞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看着这黑乎乎的门店,风间?迟疑地说道:“就是这了……吧……?” 第28章 长灵族少年 风间?推开这上了年头,锈迹斑斑的半掩的铁门,铁门不堪重负得“吱呀”响了一声。 门发出的声响在没有任何装饰的店内回荡,不大的前堂因没有堆积商品而显得非常宽阔,在柜台上方的架子上,则用剑架陈列着数把材质不一的刀剑。 这其中有银白如雪的剑,有仿佛吸收光亮的黑色的剑,有青铜色泽的刀,还有柴犬兽人腰间挂着的太刀那样带有弧度的单刃剑。 这些刀剑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它们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还处于尚未加工的胚子,实际上其锋利程度只能由精心打磨而来。在这些刀剑的把手上,有着方便人握住,韧性十足的绑带,而不是精心设计的握柄。 在侧门,有微弱的火光传到前堂。 “有人吗?” 犬养礼貌地问道,将羡慕的目光投向陈列的刀剑。 “这肯定有人呀,犬养,你听。” 哐哐的打铁声从后门传过来,似乎是在用这行动来回答犬养的问题。 风间?和犬养对视一眼后,便通过侧门进入了后堂。 进门之后,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再加上这熊熊的火光,风间?差点误以为此地正在发生火灾。 一位老人正背对着二人,他赤裸着上身,肌肉分明的背上不再有光泽的深蓝色毛发早已被汗浸透。 高举的粗壮右手握着铁锤,一下一下,猛然敲击着风间?因视角而看不见的某物。 后堂十分闷热,味道也不好闻,这里不仅有熊熊燃烧的火炉,还有许多风间?不知用途的工作台,更有许多被扔在角落里,奇形怪状或是残缺破损的刀剑。 上泉钰全神贯注,根本没听见风间?和犬养的声音,两人也不敢打扰老人家敲打物件,只是踮着脚移动到了能看清上泉钰在做什么的地方。 原来上泉钰正在敲打的,是一块火红的长方形金属块。在风间?看来,无论上泉钰再敲打多少次,这块他不知具体材质为何的金属块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犬养犬养,这是人力打铁唉,你们山民有机械锻造钢材吗?省时省力那种。” “风间?,请不要打扰老前辈……不过,确实有你说的那种机器,但机器打造出来的武器……怎么说呢,我想武者都用不惯吧。” 这近距离的窃窃私语扰乱了上泉钰的心境,他的手一用力,发红发热的金属块便直接断成了两截,其中一块还好好地躺在台面上,另一块旋转着朝风间?脸上飞去。 风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犬养便拔出腰间的太刀,挡在风间?面前,试图将断开的金属块挑开,金属块却是直接将犬养的太刀压断,发出清脆的“叮”后,仍势头不减,不过这次是挡在风间?面前的犬养将遇到危险了。 两束黑光闪过,那半截金属块直接碎成了四瓣,刚好避开了犬养与其身后的风间?,打进后面的墙壁。 “两位十泉汤的小朋友,来此何事?是要买武器吗?” 上泉钰拿着普普通通的黑色锤子,疑惑地看向风间?和犬养。 “这,这……刚才那是剑气?老前辈是怎么拿着锤子就能放出剑气的?!” 上泉钰回答道:“我需要它是剑时,它便是剑。”,随后抖了抖手中的锤子,锤子直接碎成了粉末,洒在地上。 上泉钰从一旁又拿起一把锤子,风间?和犬养这才看见,铸剑的工具上泉钰手边有很多备用的。 “神乎其技!我从未听说过剑还有这种用法……!!不过用人力就能打断正在锻造中的材料也是闻所未闻!啊,比起被砸断,那个缺口更像是被用剑斩断的……” 风间?走过被颠覆了自己武艺世界,陷入震惊的犬养,向上泉钰说道:“很抱歉,打扰上泉爷爷了,上泉爷爷可还记得我?” “你是……抱歉,老夫不记得了。” “我名叫风间?,我旁边这个嘴合不拢的犬兽人名叫犬养,大概一个半月前,上泉爷爷用我的气刃剑,与一名赤狐族过了几招……” “噢,那个一直躺在地上的人是你啊……” “之后上泉爷爷并没有阻拦那赤狐族兽人离开,反而对着天空举剑,不知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发生。”上泉钰摇摇头,带着遗憾说道:“那人空有一身本领,却顾虑诸多,到最后也不愿出手,与老夫僵持了一天一夜,便离去了……” “竟然这么凶险……那天多亏了上泉爷爷出手,我才能活到现在呀。” “过誉了,举手之劳,只可惜打得不尽兴。” “我来找上泉爷爷是有一事相求,我有事需要去山民窟一趟,想请上泉爷爷为我保驾护航。” 风间?说明来意后,伸出了左手,说道:“先不要急着拒绝,这便是我能提供的报酬。” 上泉钰看见了那只黑色的露指手套下,掌心处镂空的部分,一颗白色的晶石镶嵌在其中,若隐若现。 先前的牛皮手套已经出现了被人发觉核心熀源的危险,这只全新的黑色手套,据谷荒离所说,请了结界高手,在这小小的手套里几乎塞满了那结界高手所知的所有隔绝探测的小型结界。 “这是……” 上泉钰伸出他的大手,握住了风间?的左手,感受着核心熀源。 “好纯净的熀源……用来锻造刀剑的效果想必一定非常好……” 这东西还真是硬通货啊,风间?想着,开口说道:“如今这核心熀源已经与我的性命挂钩,如果上泉爷爷要借其中的熀源来锻造武器的话……我想我能给出的最多便是三把了……” “足矣,老夫接了,何时去山民窟?” “明天吧,明天早晨我会和犬养乘着马车来接您……” “且慢,风间?,你脸色不太好啊。” 经过上泉钰的提醒,风间?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冒虚汗,口干舌燥。 “啊,看来是通风不好,风间?现在有伤在身,不适合在这环境里待太久……老前辈!能否打开窗户呢?” 犬养满眼的憧憬,直勾勾看着上泉钰,上泉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一面墙壁前面,双手握着把手向外拉,这面像墙壁的门便被他拉开,清凉而咸湿的海风一股脑占据了这片空间。 风间?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门被打开后,像少了一面墙,面朝大海,视野非常开阔。 “你是叫……犬养吗?” 在风间?缓神的时候,上泉钰向犬养搭话,犬养听到自己被问话,兴奋地连连点头。 “你的剑,被老夫弄断了,不过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名剑……犬养,你去后面的仓库选一把吧,老夫赔你一把,你只需拿过来,说出自己的喜好,老夫给你装饰完就能拿走了。” “是!谢谢老前辈!” “啊,犬养,我想去海边吹吹风,你先忙你的吧。” 犬养正欲动身,却听见风间?的需求,面露难色。 他现在是风间?的护卫,怎么能离开自己保护的人呢? “犬养,你去便是,风间?老夫会看着,从这里到海滩……嗯,还在老夫的剑斩范围里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风间?,你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啦知道啦。” 风间?摆摆手,便从前面走出了上泉钰的店铺,由于这里不是主路,因此风间?从满是沙子和在沙子中顽强生长的杂草遍布的坡道滑了下去。 在滑倒低端时,风间?没刹住摔了一跤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我这身子,感觉比老爷爷老奶奶还差了……” 风间?说着,走向大海。 狛纳世界的大海与蓝星的大海,表面看上去并无不同。风间?享受着海风,他一开始脱下了鞋,但沙子实在太硌脚,风间?又将鞋穿了回去。 冶金街地处偏远,沙滩上也没有太多人,只有一个身材瘦小的长灵族兽人,风间?对这从客观角度来说,应该算同族的长灵族少年没什么兴趣,朝坐在沙滩的少年点头示意后,继续靠近大海。 “喂,别再向前走了,被卷进大海里我可救不了你。” 消瘦的长灵族少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带有他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成熟语气。 “不会有事啦,我是大人。” 风间?说着,潮流便冲到了他的脚边,双脚被海水灌注,吹着海风,风间?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嗯……?” 风间?后知后觉,并未回头,回想起长灵族少年的打扮。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毛发也不细心打理导致乱糟糟的…… 重要的是,脖子上是不是有个项圈? 风间?微微侧头,发现那长灵族少年正盯着自己看,他的脖子上,确实有一个红色的项圈。 “……索命铳在这边,慢慢拿起来……” “不用紧张啦,这是假的。” 长灵族少年仿佛会读心一样,将脖子上的项圈轻易的取了下来。 “哎……你……” “现在布吉岛到处都在抓捕脖子上戴着项圈,或是精神不正常的兽人哦,大部分人看到我脖子上的项圈,都是你这个反应。” “哦哦,是这样啊……” 听庆云说,奴隶贩子的幕后主使,那地位高贵的狮虎族兽人在一周前被白刃抓获,送去了圣月岛接受审判,想必布吉岛的护卫部正在处理那些带着项圈,被迫签下契约的奴隶兽人吧。 风间?这么想着,没注意到靠近的触手,触手紧紧缠住了风间?的腿,其上的吸盘让风间?一阵疼痛。 风间?惊慌失措,跌坐在海岸上,海浪将他的衣服打湿,他慌慌张张正打算掏出索命铳,那长灵族少年似乎已经预知到了这一幕,已经走到了风间?身边,朝藏在浪潮中的章鱼扔下石子,章鱼一下就松开了缠绕风间?的触手,潜伏进了浅海。 “不是,等等,为什么!在这么浅的海岸线!会有章鱼啊!而且那个头为什么那么大啊!”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啊,所以让你不要太靠近大海……” 风间?迅速后退,这才有时间观察起眼前这个消瘦的长灵族兽人。 长灵族少年大概十五十六岁左右的年纪,除了那不正常的瘦弱身体之外,神情举止皆不像一名少年,特别是那双疲惫的眼睛,闪烁着诡异而不详的紫色。 “你这眼睛倒挺别致,这些天来我也看过许多瞳色不一的兽人了,只有你这双紫色眼睛,给人的感觉非常不一样呢。” “……不知名的哥哥,你不害怕我吗?” “害怕……?你这人瘦是瘦了点,但也不至于丑到让人害怕吧?” “……”长灵族少年哑口无言,震惊过后似乎在斟酌该说什么话。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塔斯,就叫我塔斯吧。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 “谢谢你,塔斯,我是风间?,这枚银狛你拿着,多吃些饭吧。” 风间?递给塔斯一枚银色的狛币,塔斯望着手里银晃晃的钱币,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有……有铜狛吗?这枚银狛我怕我留不住,风间?哥哥,你有铜狛的话,就给我十枚铜狛吧。” “留不住……?” 风间?虽然疑惑,还是将银狛拿走,从钱袋里取出十枚铜狛给了塔斯。 “我……我住在山民窟,我想风间?哥哥并不了解,那里的环境不允许我这样的人携带这么大额的钱币……” “山民窟?这不是正好嘛,我明天正好要去山民窟,你知道山民窟的六十九号街三十三号门吗?” “六十九号街……那里离我家很近。” “那能麻烦你明天做我的向导吗?我有想调查的事情,有个本地人在想来也更方便。” “可以是可以……但真的要我来当向导吗?” “这是什么话?你不行?” “……好吧,我明天在山民窟的入口等你,风间?哥哥,我要先去吃饭了。” “明儿早上啊,记好了啊!” 塔斯红着脸跑开,在沙滩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现在的少年都给人感觉这么成熟吗?” 风间?望着远去的塔斯,正想着,滑溜溜的感觉缠上了手臂。 “又来……?!” 风间?大惊失色,连忙向后躲闪,却看见了一只没有生气的触手。 这只死去之后被海浪冲上岸的章鱼很像刚刚抓住风间?的那只,风间?还没仔细查看,章鱼的尸体便被回流的潮汐重新卷入了大海。 风间?在这时莫名想起长灵族少年塔斯的双眼。 第29章 山民窟 晨练过后,吃完早饭,赤色柴犬兽人犬养便叫来了马车,由两匹马拉着的车厢停靠在十泉汤门口。 “两匹马租一天要这么贵?我前几天才发了工钱,这下只有三枚银狛了……” 风间?拿着自己空瘪的钱袋,一脸心疼。 “和动物相关的消费都很高的啦……” 犬养说着,就要扶风间?上马车,风间?摆手道:“这点运动量我还是没问题的。”自己撑着车厢就爬上了马车。 拥有四肢的蛇兽人三笙带着哀怨的眼神,对准备出发的风间?说道:“你的活我可不会帮你做太多啊!要活着回来啊!” “感谢三笙兄替我值班,算我欠你的!记着啊,我下次帮你!” 风间?大笑着回应后,悄悄让犬养赶紧出发,犬养握住马匹的缰绳,吹起口哨,两匹马便自觉跑了起来。 周围的街景很快就被海岸取代,在行驶一阵后,风间?来到昨天走了一个时辰才抵达的冶金街,上泉钰早已在那里等着,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犬养停住马车,这个强壮的熊兽人上马车时,风间?感觉整个车厢都在震动。 “风间?,这是用昨天废掉的材料打造的,你拿着防身用,毕竟老夫弄坏了你的气刃剑。” 上泉钰递过来一把包在皮革刀鞘里的小刀,风间?拔出来一看,这把锋利的小刀通体黝黑,就连刀柄都是黑色的,若不仔细看,旁人甚至可能会误以为这就是块煤炭。 “您的好意我收下了……好的好的,这就给你支付报酬……” 上泉钰除了小刀,还递过来一颗灰色的结晶,其表面就像铺满了灰尘般黯淡无光,风间?接过灰色结晶,用自己的左手拿着它,黑色手套镂空的部分,并未被遮住的核心熀源接触到黑色结晶之后,风间?感觉自己的左手血液仿佛正在被抽进灰色结晶中。 马车继续行进中,灰色结晶吸取核心熀源内的熀能后,光泽闪耀起来,不一会儿之后,便停止了震动,变得和风间?掌心的核心熀源一个颜色,晶莹剔透。 “不错不错,这么一块纯净的熀源,光是拿去卖就能值三百金狛,肯定能打造出不错的剑……风间?,你的核心熀源还有相当大的储存吧?” “感觉上来说……好像和我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时相比,没什么变化呢。” “这是谁见了都要眼馋的宝贝,我们此行去山民窟,你可要千万小心,虽然你们十泉汤在山民窟的兽人里口碑很好,但也不能保证没有人把主意打在你们身上……” “听您这么说,山民窟似乎很乱的样子,十泉汤的大家昨天也一直在提醒我山民窟的危险,今早我出门的时候还有人在担心我。不过,就算是再乱的地方,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按着他们的规矩来就是了,更何况,这不是还有您和犬养在嘛。” 风间?一点都不担心这一趟会出什么意外,强壮的老爷子见风间?这么淡定,也不再多言。 两人随着马车一同摇晃,风间?向上泉钰问了一个问题,那是自从风间?在那日看见了上泉钰的力量后,就一直盘踞在他心中,甚至不惜用维持自己生命的熀源做报酬,也要请来上泉钰的原因。 “上泉爷爷,我能修习……武术吗?” 上泉钰本在闭目养神,听到风间?的问题后,半睁着眼睛看向风间?,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目前不行。” “不行啊……想来也是呢……目前?” “你的身体非常糟糕,换寻常人来,早就只能躺在床上静养最少半年,才有行动的可能,大概是十泉家主的医术十分高超,才让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吧,风间?,但你能保住命已是万幸,我不排除你的身体康复之后的可能性,至少,现在不行。” “噢噢,是这个意思啊。” 风间?的失落情绪一扫而空。 “对了,上泉爷爷,您刚刚说十泉家主,那是谁?是介大哥吗?” “十泉一脉只剩下两人,老夫说的自然是十泉汤的当家……你不是在十泉汤修养吗?你不知道十泉介是十泉家主吗?” “额,是介大哥啊,介大哥从来不谈家事,其他人也没和我讲过啊……这么说,十泉家只剩下介大哥和浩浩了?” “是啊,但老夫上泉家的情况也不乐观,虽然老夫从不过问家事,但听说,上泉家的血气整体也在衰败……如今泉字一脉,只有茗泉家正当强盛,熊族也是靠他们……” 上泉钰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到最后闭口不言,风间?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在犬养的建议下,风间?和上泉钰提前下了车,等犬养在驿站安顿好马匹后,三人才一同步行走向山民窟。 通向山民窟的主路满是泥泞,每当有车辆或是马匹路过,便会带起一路尘埃,风间?在这时总会用手不停扇走扑到脸上的尘烟。 大概走了五分钟左右,风间?看见了昨天在海滩的那位长灵族少年。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消瘦的长灵族少年塔斯那双紫色的眼瞳,这双稀少的瞳色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异样感。 塔斯脖子上还戴着假的项圈。 犬养有些吃惊,上泉钰则是将手伸向了背负的长剑。 “上泉爷爷,您别激动!这个孩子叫塔斯,是我找来的向导!” “老夫只是下意识得……看来这孩子,时常与死亡相伴啊……” “这山民窟的生存条件这么差吗……?” 风间?疑惑,远处的塔斯也露出疑惑地表情。 走近之后,塔斯悄悄对风间?说道:“虽然我猜到风间?哥哥会带护卫,但你怎么带了个没比我大多少的犬兽人和一个熊族的老人?起码也该叫几个狮虎族或者角族的壮士来吧?” “塔斯呀,你说的那些壮士绑一块儿都顶不住我后面这老爷子的一剑。” “有那么厉害……?那我就不多嘴了。六十九号街三十三号对吧?跟我来。” 塔斯走在前面,风间?一行人跟在他后面,周围的行人越来越稀少,渐渐得,荒凉的气息出现了。 “那个……塔斯阁下,我记得山民窟的正路并不是这一条……” 塔斯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条偏僻小道,茂盛的丛林和杂草处处都表明这是一条未开辟的道路。 “你来过山民窟吗?那你应该知道门口有守过路费的地痞流氓吧?” “虽然确实有,但我有武器,他们敢来找麻烦就是自讨苦吃。” “好好好,武士先生能用武力教训那帮小混混,要是那帮小混混明天找带着你们进来的我麻烦,我该怎么办?” “说的也是……” “况且,这个哥哥会成为累赘吧?如果有人偷袭呢?武士先生一边保护风间?哥哥一边战斗陷入了苦战……这种情况先不谈,如果风间?哥哥在这当中负了伤,武士先生是否就失职了呢?” 犬养没想到竟然被比自己小的少年训斥了,嘟着嘴发出“唔——”的不满,转念一想又发现这少年说的没错,开始反思起来。 塔斯没有放过犬养的意思,继续说道:“山民之间亦有差距……武士先生不是住在布吉岛的吧?” “你说的没错,我半年前从伯恩山来,此前一直都住在布吉岛西部的居住区里。” “那就请武士先生不要大意,毕竟这里可是……贫民窟啊。” 塔斯将挡在面前的枝干撇向一旁,山民窟的一角呈现在众人面前。 被暴力拆除的围栏,还冒着火光的废墟,焦黑的地面,死一般的寂静—— 风间?原本以为山民窟就算是平民窟,按照布吉岛的经济发达水平,也不会差的太多,但眼前这幅仿佛刚被屠城了的惨状还是让风间?愣住了。 犬养的表情就平淡了许多,但还是藏不住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震惊,想来应该有数次来过山民窟。 塔斯和上泉钰像没事人一样,对这惨状视若无睹,自顾自走向前。 “塔斯,你先等一下,这怎么像是刚刚才发生了暴动啊?” “只是抢夺资源的一方和被掠夺资源的一方战斗,然后有一方输了而已……虽然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过在护卫队的管辖下,敢这么明着来还是挺奇怪的。不用担心,待会儿就会有护卫队的兽人来处理残局吧。” “还没进去呢,就这么吓人……” 风间?咽了口唾沫,紧紧跟在上泉钰的后面。 风间?发现,山民窟大部分都是自行搭建的住所,火势波及到周遭的一些住房后,里面衣装残破,没有精神的兽人也只是将自己屋子里面贵重的东西拿出来,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住所被烧至坍塌,而后清理,风间?想,大概是要在原来的地方东拼西凑再搭建出住所吧。 街道——不应称之为街道,这只是到处都是泥泞与洞口的乡间土路罢了,山民窟就像是建立在垃圾场之上的聚集地。 风间?捏着鼻子,空气中弥漫的臭气让他的头有些发昏,不知何时身上十泉汤的衣服已经沾染上了一些污秽,风间?也就不在意衣物的整洁了。 犬养看风间?脸色难看,便从兜里掏出药来,风间?拿过之后吃下,加了蜂蜜的药丸没有那么苦涩,还让风间?的头清醒了不少。 但这臭气终究是让他不舒服,周围兽人那双没有希望的眼睛更是让他心里难受起来。 “布吉岛这么繁华,怎么还会有山民窟这样的地方?” 风间?由衷地这么想,犬养欲言又止,塔斯则满脸的不高兴,让风间?没想到的是,回答他这个问题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上泉钰。 “布吉岛越繁华,积攒的污秽之物就会越来越浑浊……凡事都有两面性,布吉岛虽然统合了几乎整个狛纳世界的资源,但这也吸引了各种各样的兽人来到布吉岛寻求机遇,有四大家族的年轻有为之人,有想出人头地的山民兽人,其中自然不乏逃犯,恶人……若是对这些人放任不管,布吉岛就会乱,但你要如何去管理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上岛的恶人呢?” “这只是其中之一。”塔斯接过上泉钰的话,继续说道:“布吉岛表面光鲜亮丽,那都是经济带来的改变,但买凶杀人,贩卖人口,交易禁品同样也是生意,其中的暴利甚至要比布吉岛中部地区的当红商铺来的快,来的多,布吉岛能发展到今天,背后的这些违法生意是否也有功劳呢?” 风间?不解道:“既然是违法的,布吉岛护卫部不管吗?” 塔斯轻蔑地笑了起来,说道:“他们自然会管,但他们管的不是卑贱的山民死活,而是其中的黑市的收益,那些大人物的见不得人的委托就发布在这山民窟,这里鱼龙混杂,每天都不知道有什么人进出。这里……早就变成圣月岛护卫,以及各族默认的法外之地了……” “……这种地方如果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冤假错案,现在还能找到蛛丝马迹吗?” “十五年?”塔斯说道:“风间?哥哥要调查的就是这个事吗……最好不要抱什么希望,别说十五年,就是十五个小时,也不可能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看来要无功而返了呀……先到地方再看看吧。” 风间?倒没什么负担,自己既然已经尽了力,没查出来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呢。 在目睹了几起当街抢劫,让犬养出面制止后,风间?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六十九号街三十三号门牌。 风间?不知道塔斯是怎么在没有任何数字标记的情况下找到地方的,风间?打开卷宗,翻找到了十五年前恒阳入室杀人抢劫的房屋全貌图,和他面前的这栋拼凑的住所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对啊,这不可能,十五年之久,山民窟竟然还能有保存下来的建筑……?” 凑过来看到卷宗的塔斯疑惑不解。 “嗯……看来多半是有线索呢!搞不好这个犯罪嫌疑人真的有什么冤屈,犬养,你怎么想?” “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要我敲门吗?” 犬养指向挂在木杆上的布帘,一块石头压住了低端的布料,使其不会随风起舞。 “让老夫来吧。” 上泉钰伸手挡住犬养,在路边随便捡了一根棍子,慢慢走进这处破旧的住所。 在上泉钰敲响住所旁边的铁桶之前,一颗灰色的狼头便冒了出来,呲牙咧嘴,一脸警惕地朝着风间?一行人发出怒哼。 第30章 隐藏的信息 打着补丁的破布挂在木杆上充当门帘,门帘的边侧被掀起一角,一颗蓬松杂乱不曾打理的灰色狼头冒了出来。 这狼兽人只露出一颗头,微微张嘴,锋利的尖牙和沉闷的哼声都在告诫着来人不要靠近。 深蓝色毛发的健壮熊族老人,上泉钰见屋内的人已经出来了,便不再靠近,退回风间?身边,手还捏着随地捡起的树枝。 面对灰色的狼族兽人不加掩饰的敌意,风间?有些畏惧,但他细看之后,发现这只狼族兽人和在雪凛馆看见的,那陈述自己受了十五年冤屈的恒阳有几分相似。 其实,风间?自从见过了越来越多的兽人之后,发现了一个事实。 自己是不是有点脸盲? 特别是相同种族的兽人,风间?一直以为都是根据毛色和体型的不同来分辨谁是谁,比如说十泉汤管账的庆云和上泉钰,这二人体型差距很大,但风间?曾设想过,如果二人的体型一样的话,自己还认得出来吗? ……有点难,那面前的这个狼族兽人和恒阳的相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犬养,你看看这个家伙和卷宗上恒阳的画像,这两人是不是有点相似……?” 狼族兽人见站在他家门前的几人无动于衷,加大了怒哼的声音。 “风间?,何止相似,这两人多半是有血缘关系的。” 犬养肯定道,自己上前将卷宗上恒阳的通缉令画像摆放在了浑身紧张的狼族兽人面前。 “——你们,拿着我爹的画像,是来找麻烦的么?” 满是恶意与怨恨,狼族兽人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 “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们是来给你爹申冤的。” 消瘦的长灵族少年塔斯说道,自己走上前,在情绪不稳定的狼族兽人面前,踢走压着布帘的石头,风一吹,外面的人就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申冤?别说大话了!塔斯!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在为这几个人带路,只是巧合而已。” 风间?看塔斯和狼族兽人似乎有吵起来的征兆,便拿过犬养手里的卷宗,在犬养和上泉钰的护卫下,走近屋子,将手里的卷宗直接扔给了狼族兽人。 狼族兽人一愣之下,便接到了写着恒阳相关的卷宗,他首先便是确定其上的圣月岛刻印是否是伪造的,确认这份卷宗是真实的之后,狼族兽人开始小心翼翼地读起卷宗。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就先讲吧,你知道两个月前的雪凛馆事件吗?布吉岛北部地区的那个。” 风间?这才意识到,距离自己开到这个狛纳世界,已经过了两个月之久啊。 “知道,据说异星兽人青鸾王在摧毁了雪凛馆之后,就向北境发动了袭击。” 狼族兽人站在门口阅读卷宗,身体挡住了进去的路,他还是没有要把几人邀请进屋子里的想法。 “我就在现场,你的父亲恒阳也在现场,他率领着一支盗贼团去雪凛馆偷盗,中途被袭击了,之后生死未卜。不过在那之前,恒阳曾说他受了十五年冤屈,还希望我帮他申冤,但自己受了契约的影响,什么事都无法告诉我,我只能自己来调查,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狼族兽人听了风间?说的话之后沉默不语,精神全部投入在卷宗上。 塔斯听了之后,瞪大紫色的双眸。 “……犬养,这卷宗应该是可以随意查阅的吧?没有什么不能随意示人的规矩吧?离老爷给我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注意事项……” “理论上来说是的,但是那一般指的都是四大种族和圣月岛的兽人,山民么,除了当事人,就算是直系亲属,不打点一二好像也很难见到官方撰写的卷宗……” “狗屁不通!尽是在胡说!” 狼族兽人忽然激动起来,破口大骂。 “入室杀人抢劫?哪有抢自己家的!哪有杀自己老婆的?!” “……不要激动,你慢慢说,若是与卷宗有什么出入的地方,就告诉我们。” 风间?说道,他看狼族兽人已经捂着脸,满是委屈。 “呜……对不起,请几位进来说话——除了你,塔斯。” 狼族兽人让开了门,带着泪花的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塔斯,眼神中满是厌恶。 “不要带着你那双眼睛靠近我!” 神秘,诡异,塔斯的紫色瞳孔被眼皮盖住,他闭上了双眼,之后睁开。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着吧,风间?哥哥,你们先进去吧。” 狼族兽人不满说道:“你不是只带路吗?人已带到,塔斯,你怎么还不走!” “我原本是打算人带到就离开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既然我带着他们进来了,也该由我带着他们出去,有始有终。”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还是恒阳的冤屈更重要吧?” 风间?出来说话,塔斯冷漠地站在门口,狼族兽人哼了一声,等风间?、犬养和上泉钰都进去之后,从旁边搬回被塔斯踢走的石头,压住门帘。 风间?进了这处住所之后,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要宽敞,干净不少,虽然杂乱但没有明显的污秽,搭建的木板也被锯断,保持着住所的整体协调性。 一眼便可看见这住所的面貌,最干净的地方围了一圈石头,中间摆放着柴火,上方则挂着一个铁炉。 火炉的旁边便是一个睡袋,这是睡觉的地方。 剩余的柴火堆积在屋子里的阴暗处,能照射到阳光的地方则摆了个架子,上面挂着风干的食材。 狼族兽人将三人邀至到屋子的中央,一个瘸了一条腿,用适合的石头垫着的破烂木桌。 几根踢掉表面树皮,不会扎人的木头则负担起了坐凳的功能。 狼族兽人将三人邀至入座后,本想端出些饮品来招待三人,自己在屋内四处寻找,却拿不出能招待人的东西。 风间?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不用管那些细枝末节的,我们都是些粗人,你直接坐下来讲讲恒阳的事和卷宗的问题就好了。” “他们先不谈,你看上去可不像粗人……” 狼族兽人面对风间?时有些畏惧,风间?有些无语,不过看看自己光滑细嫩的皮肤,再对比一下犬养的赤色毛发,就连上泉钰深蓝色的毛发上也有些光秃秃的伤疤,自己确实不像个粗人。 “我完全不在意这些事啊,你赶紧讲吧,我在这里待久了不舒服……”风间?说完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道:“这不是说我嫌弃你家的意思,只是我的身体受了伤,需要静养,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 狼族兽人点点头,坐下之后,开始讲述。 “十五年前,我家是真的被抢劫了,那人还杀了我娘!但这不是我爹干的!是一个老虎兽人做的!我爹那晚醉酒晚归,回来时就被护卫部当成了犯罪嫌疑人,被抓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只听说了我爹从牢里逃跑后,被通缉的消息……” “……讲的有些乱啊,我整理一下,就是说一个老虎兽人才是入室杀人抢劫的凶手,你爹是被诬陷的……?” “没错!” 狼族兽人有些激动,看样子是第一次向他人讲述尘封的往事,因此才有些语无伦次吧。 “犯罪嫌疑人与被害人是夫妻,并且育有一子……这种亲属关系,官方的案件卷宗为何不写明?” 狼族兽人在这时沉默了,浑身仍在颤抖个不停。 “大概是因为没有身份吧,用非正规途径来到布吉岛的兽人被称为黑户,得不到布吉岛的居民证,虽然有出生地的身份证明,但在布吉岛上发生的关系是不被官方认可的,没有在圣月岛的公证人主持下结婚,自然就不是夫妻,卷宗里也不会提到这层关系。” 上泉钰作为见多识广,在布吉岛生活了多年的老人,解答了风间?的问题。 风间?开始反思,他自己好像也是个黑户啊。 这点事先放在一边,风间?继续问道:“你是目睹了全程的目击证人吧?护卫部怎么没有录取你的证词?” “我那时才五岁!他们,那些护卫部的兽人根本没把我当回事!而且他们在后续的现场调查里,只发现了我爹的痕迹,他们说根本就没有我说的什么老虎兽人的痕迹!” “大概是被掩盖了呢……那么你知道那个老虎兽人是谁吗?身上有什么特征?” “我……我不知道……当时是深夜,天太黑了,我只能闻到老虎兽人的气味……” “原来如此,所以护卫部的人才不拿你当回事……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啊!我叫恒杵,对不起,一直忘了说自己的名字!” “恒杵,除了这两点,还有什么和卷宗不一样的线索吗?” “没有了……其他的具体事件卷宗都写的很清楚……” “我知道了……” 风间?开始思考。 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到啊? 一是年代久远,十五年前的事件想从现场找痕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就算外部与十五年前一模一样,内部在风间?的确认下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二是自己一个外来的人,根本不了解布吉岛的各种势力构成,如果恒阳是被诬陷的,那么真正的凶手现在依然逍遥法外,而且极有可能与护卫部有所牵连。 “……还是太久的问题,十五年,不管怎么说都太勉强了。恒杵,介意我们四处寻找一下吗?或者说你有保存十五年前的什么物证吗?” 恒杵摇摇头,说道:“这间房子我重建了很多次,只记得从外面看长什么样子……你们找吧。” 风间?和犬养站起来开始四处翻找可能存在的证物,上泉钰坐着不动,抚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恒杵……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在山民窟里活下来的?” 风间?的犬养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同将视线投入到恒杵身上。 “这……我不便开口……” “按照十五年前的情形,一个只有五岁小孩占着的地方,山民窟的兽人是不可以因为什么怜悯之心,而不去吞并的。而且,恒杵,你还看得懂卷宗的字吧?你是在哪里学到的识字?” 恒杵低着头,咬住嘴唇。 “只有一种可能,恒杵,你……投奔了谁?” 投奔了谁?风间?没听懂上泉钰的话,犬养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把风间?拉到一边,说道:“老前辈的意思是,一个小孩能在山民窟存活下来还占有一席之地,肯定是投靠了有权有势的兽人,在这山民窟里,这往往意味着需要支付高昂的代价,或是成为他们的走狗,才能得到庇护。” “……犬养,你好懂哦。” “伯恩山也有类似的地方,所以我能理解……” 在风间?和犬养交谈时,恒杵拉开衣领,带着一圈勒痕的脖子暴露在三人的视线里。 “……一开始,我把自己卖给了一个熊族兽人,世人都传熊族生性温和,他开心了便抱着我,摸我的肚子,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把我绑起来鞭打……整整九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从未过问我的名字,只是把我当宠物一样对待。” 恒杵脱下衣服,露出了身上的伤疤。 “熊老爷有时候会给我食物,有时候会给我狛币,还会教我读书写字,我不恨他,多亏了他,我才能保护这个家,我才看得懂文字读得了书。但六年前,熊老爷病死后,我被转卖给了一个老虎兽人,老虎兽人给我戴上了项圈,定下了奴隶契约,从那以后,我就帮着他运送安神花,直到一个月前。” “直到一个月前,护卫部发布了一名狮虎族大人物的通缉令,狮虎族世子白刃亲自带队抓捕,绝大部分在他名下的奴隶都得到了解放,恒杵,你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上泉钰的疑问,恒杵点了点头。 “现在我有了知识,也知晓一些背地里的渠道,如今已经没有人会打我家的算盘了。” “真是坎坷……是老夫多嘴了。” “这没什么羞耻的,只要能保护住这个家,我什么都愿意做。” 恒杵握紧拳头,不再说话,上泉钰则站了起来,帮风间?寻找证物。 风间?和犬养见此,再度开始搜索。 “犬养,我想这个案子的重点在抢劫上,你还记得卷宗里说的吗?价值五百枚金狛的宝物,如果恒杵说的是真的,那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奔着这宝物去的。” “是的,风间?,我也这么想,我去问问恒杵,你继续找一找相关的线索吧。” 犬养点头道,之后便跑到了恒杵的身边轻声细语,顾虑着恒杵的情绪。 而风间?这边,则是找着找着来到了窗前,他避过挂着肉干的架子,走到窗前时,一抹白色出现在了视野中。 看着这抹白色,风间?想到了玄扬,这个只有半边是白色羽毛的北境翼族兽人。 “都说北境翼族擅长预测天机……那找他算算不就知道了?” 那抹白色是一张半黑半白的毯子,一半肮脏不堪,一半银白如雪,在风中飘舞,风间?看着那毯子,脑子里还在想北境翼族的事。 上泉钰来到了风间?的身边,淡淡说道:“那是雪狐毯,这么珍贵的物件明目张胆挂在山民窟里,还真是稀奇。” “……上泉爷爷,你说那是雪狐毯?” “嗯,不错,而且这上面的气息……有你的气息,很淡很淡,寻常的探查手段或许会直接忽略掉。这是我的直觉,这张雪狐毯上有你风间?的气息。” 上泉钰的话宛若晴天霹雳,风间?死死地盯住那随风摇摆的雪狐毯。 第31章 神秘的塔斯 在一座只是为了空间而往上堆砌出来的二层楼中,一张毯子挂在向外伸出来的木杆上,与木杆接触的那部分已经变得黝黑,沾满污渍,另一半则还留着雪狐的白色皮毛,让人看了能很轻易得联想到飘雪的天气。 “是……是我的?有我的气息?上泉爷爷,千真万确?” “怎么,不信老夫?这等稀有的物品出售必然有发票,若是你的,找卖家核对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 “真不愧是上泉爷爷,见多识广。” “毕竟老夫活的长啊,兵器的贩卖也有严格的流程确认……” 风间?此刻有些焦急,他将恒阳的冤案暂且放置,将自己的思考转回了雪凛馆倒塌的那天。 从自己跳下雪凛馆到青鸾王出现,到白刃赶来这段时间里,自己此前一直裹着的雪狐毯就在这段时间内丢失了,后续布吉岛护卫部的搜索队也没有发现雪狐毯,谷荒离拿着发票无功而归。 风间?觉得,这雪狐毯肯定已经漂到了大海里,再也见不到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山民窟,又见到了雪狐毯。 这份风间?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风间?想要夺回它。 但这样一来,更多的问题就浮出了水面。 雪狐毯是怎么到这山民窟里来的?那个一直没有抓到的,返祖的黄虎兽人是否也在这里? 风间?的汗毛立了起来。 返祖兽人的双眼,他到现在也难以从记忆中抹去。 按耐焦躁不安的心情,风间?等着赤色柴犬兽人犬养,他和狼族兽人恒杵谈完话后,才走过去问道:“恒杵,你知道那边是谁在住吗?” 恒杵跟着风间?来到窗外,风间?指向绑着雪狐毯的两层建筑。 “那是助合帮的货仓,里面没人居住。” “助合帮,助合帮……好像离老爷和我说过,助合帮帮忙,助合帮是山民自行组织的商业联合会,在这布吉岛上属于另一派系……” “这个我了解啊。”犬养说道:“助合帮在狛纳各地都有分堂,自成一脉,凭借自己独一无二的传送门技术,在哪里都吃得开,除了庞大的山民兽人群体,还有些四大家族的兽人也加入了助合帮。” “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助合帮的财产啊……恒杵,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要先去那处仓库看看——对了,我们还没自我介绍吧?我是风间?,这位犬兽人叫犬养,我们现在都在十泉汤做工,如果你有什么发现,可以随时到十泉汤来找我们。” 风间?刻意忽略了上泉钰的介绍,这让上泉钰很满意,露出微笑。 “好!关于那件宝物,我已经全部告诉了犬养,我会继续去寻找线索的……” 恒杵说到这里,眼中带泪:“我一直,一直在等我爹回来,风间?大人,请一定要替我爹申冤啊!”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直接叫名字!” 风间?被叫得心慌,留下一枚银狛,安慰几句恒杵后,便走了出去,上泉钰直接跟了出来,犬养耽搁了一会儿之后也离开了恒杵的家。 在门外,消瘦的长灵族少年睁着他那双神秘莫测的紫色双眸,流着汗,喘着气,衣物由于汗水紧贴着身体。 “你们怎么聊这么久,热死我了。” 面对塔斯的抱怨,风间?疑惑道:“你怎么也不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就一直站在大太阳底下等我们?” “我怕你们出来的时候没看见我,就直接走了,在山民窟一定要小心行事啊。” “辛苦你这么劳心劳力了,不过我们现在不离开山民窟。在那个方向,有一座助合帮的二层仓库,你知道吗?” 风间?指向恒杵房屋的背后。 塔斯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我知道,不过那个地方只会对持有助合帮通行证的人才会开放,门口有人把守,你们去那干什么?” “是为了确认一点事……啊,我身上没有离老爷给我的发票副本啊!嗯……总之先去看看吧!” 风间?说完,塔斯无奈地摊摊手,便走在前面带路。 在这途中,渐渐的出现越来越多衣着破旧的兽人,他们大都一副饥肠辘辘的表情,跟随在风间?一行人身后。 “犬养,止步。” 上泉钰忽然开口,犬养停住迈开的步伐,风间?和塔斯也一同停下。 “犬养,拔剑,准备应敌。” 上泉钰手握从捡起之后便一直拿在手中的树枝,站到了风间?的旁边。 “这……” 犬养虽然不解,还是拔出了腰间的太刀,这把崭新的弯弧单刃剑亮出寒芒后,周围的兽人便一拥而上,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虎视眈眈盯着风间?一行人。 “把你们身上之前的财物都交出来!看在你们当中有人是山民兽人的份上,我们就留你们一命!” 领头那瞎了一只眼的犬兽人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长刀,如此威胁道。 “朋友,有话好好说,我们并不富裕,大家都是讨生活的——” “骗子!你看看你背后那秃毛猴子!出身肯定高贵!别以为穿了十泉汤的衣服,就能骗的过我们!” 风间?哭笑不得,说道:“你想多了,你真的想多了。” “想多了?让我们搜刮一番就知道了!” 领头的犬兽人大叫,周围的兽人都附和着叫喊,前面一个猫兽人和鼠兽人怪叫着便冲了过来。 犬养深吸一口气,向前踏了一步,摆出架势,那猫兽人手持一把弯刀,鼠兽人手持一把镰锤,二人砸向犬养,其余的兽人则是直接略过了塔斯,似乎还有点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趁着犬养被攻击的时候,直奔风间?。 风间?一动不敢动,左手早已按在了腰间用衣服挡住的索命铳,右手伸进怀里,握住能空间移动的木头盒子,随时准备换到左手上。 上泉钰拿着树枝,风轻云淡地拨开了砍向他的兵器,在一众错愕的眼神中,将七八人的攻势全部化解。 “妈的!啃到硬骨头了!但是……嘿嘿,就算你武艺再高强,也不可能是炸弹的对手!” 瞎了一只眼的犬兽人伸出手,他旁边的小弟便递上了一颗圆滚滚的黑球,上面还有一根引线。 风间?看到这炸弹后,当机立断,将木头盒子换到了左手上,准备随时发动,他刚想告诉几人小心炸弹,上泉钰就出手了。 上泉钰拿着树枝往前一划,无形的剑气便将瞎了一只眼的犬兽人手中的炸弹拦腰斩断,之后轻轻割开犬兽人胸前的衣服后便消散了,炸弹当中的火药哗哗流了一地。 瞎了一只眼的犬兽人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露出了兴奋的嘴脸,大叫道:“兄弟们!有这等高人保护,当中那只秃毛猴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大家一起上!抓到他,下半辈子可能就衣食无忧啦!” 还在旁观的几名兽人也拿出了武器,甚至有几名只是路过的山民兽人,在听见了犬兽人的话之后,也加入了这场抢劫。 风间?流着汗,怒骂道:“这群疯子!为了钱财连命都不要了!” 犬养一人应对两人还略占上风,但又有三人加入了围攻,犬养的身上渐渐多了些伤口。 上泉钰皱着眉,将手伸向背后背负的长剑,就在这时,塔斯站了出来。 “我只怕你们,有命抢,没命花啊。” 塔斯说这话的时候不像个十四或十五岁的孩子,这老成的口吻仿佛是一名即将入土的老人,正在训诫自己的子孙。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风间?正疑惑着,不小心踩到了上泉钰刚刚扔掉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少兽人的眼光都集中了过来,风间?一脸尴尬。 “……嘁!这小毛孩,又在装神弄鬼!” 瞎眼的犬兽人睁大仅剩的那只眼睛,仿佛要用眼神将塔斯吃下去,但他的小弟,还有围上来的兽人,在此时都畏惧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们怕什么!上啊!给我上啊!” “老大……不行啊,塔斯他可是……他,他真的不行……” 瞎眼犬兽人旁边的小弟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啧,烦死了!塔斯!你平常不是从来都不会干预在山民窟发生的事物吗?怎么现在这么关心外人了!” “因为,这二位不仅穿着十泉汤的衣服,他们也真的是十泉汤的员工哦?你们还记得十泉介,那位十泉汤的老板每次来山民窟出诊的时候说的话吧?” “……[如果在我出诊期间,山民窟发生了犯罪事件和不道德的行为,我就不会再来山民窟免费看病,如果我十泉汤的员工在山民窟受到了袭击,我也不会再来],那只傻得可爱的蓝色冤大头是这么说的……” “你们平时在十泉介面前装乖,现在他十泉汤的人来了,就暴露本性了?不说别人,就说你,你现在还睁着的这只眼睛,是别人十泉介给你免费治回来的吧?” “我明白!但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塔斯,会突然性情大变帮助外人?难道你以为,你现在开始做善事,就能洗刷掉过去做的那些混账事了?” “……一时的心血来潮,仅此而已。” 四周已经有不少兽人散开……或许叫逃窜更好,他们连滚带爬地逃开,像是抱着离塔斯越远越好的想法。 “你这!你这该死的……你这身边总是围绕着死亡的丧门星!你不是只会给周围的人带去死亡吗?哈哈……好啊,这样也好!你们几个!如果不想死得莫名其妙的话,就离这丧门星远点吧!” 瞎眼的犬兽人大叫一通后,便带着手下离开了,一脸懵逼的风间?还愣在原地。 风间?感觉就像是一阵猛烈的风吹了过去,来时没有预兆,走时也干干净净不留痕迹,他环顾四周,上泉钰只是有些可惜地叹息了一声,为没有机会用剑而感到惋惜。犬养则是流着汗,包扎起伤口。 由于塔斯背对着风间?,风间?看不见塔斯的表情,他终于回过神来,跑到犬养的身边,帮犬养处理起了伤口。 “……有意思,塔斯,刚刚那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上泉钰走到风间?和塔斯的中间,隔开了他们,上泉钰强壮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风间?的视线。 “还能有什么意思,上泉爷爷,这里可是山民窟啊,死亡不总是随之相伴的吗?”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上泉钰虽然不再追问,也并没有挪动脚步让开的意思。 在这期间,上泉钰和塔斯都保持了沉默,等风间?和犬养一起处理完犬养的伤口后,几人再度迈步,向助合帮的仓库前进。 风间?其实很想向塔斯问个清楚,但上泉钰已经开始警戒起了塔斯,风间?一时间找不到和塔斯的交流机会,一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到了目的地。 助合帮的仓库与山民窟别处的建筑有明显的区别,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这仓库的完整度和干净程度,与这仓库一比,他周遭的住所都显得寒碜许多。 助合帮的仓库门口只有一个强壮的公羊兽人看守,平日里锁着的大门此刻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这名头上的角长而粗壮,向上笔直延伸,身上的毛发经过修剪不显得蓬松的公羊兽人此刻正打着哈欠,嘴里嘀咕着什么话,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抱怨着什么。 公羊兽人穿着助合帮统一的,以棕色为底色的衣服,上面的红蓝交织的图案则表明这身衣服的主人隶属于布吉岛的助合帮。 一看见风间?一行人靠近,公羊兽人便拿起手中的长枪,威慑道:“站住!你们想干嘛?这里是助合帮的重地!闲人免进!” “你好,我叫风间?,我是来——” “——有血腥味。” 风间?正做着自我介绍,上泉钰打断了风间?的话,四下寻找合适的东西。 “有血的气味,而且很新……十分钟以内出现的。” 上泉钰找到了一根铁棒,也让开了位置,风间?发现塔斯正用他那双紫色的双眸,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看。 “什么血的气味,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就算你是熊族兽人也一样!” 公羊兽人有些紧张,将枪尖对准上泉钰,上泉钰淡定地用铁棒推开枪尖,说道:“你若不信,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公羊兽人呢喃道:“那家伙确实进去有一阵子了,清点货物有专门的术物,那需要这么久……”他却对上泉钰说:“少在这里说大话了,这可是助合帮的仓库,哪会有人来这里行凶?” 风间?开口说道:“有的,我们现在怀疑有一名返祖兽人潜藏在这仓库里,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 证据只有从雪凛馆遗失的雪狐毯,还有上泉钰所说的血腥味,风间?决定赌一把,但好像必要的流程还是得走。 风间?有些肉疼地拿出一枚银狛,交到了公羊兽人的手上,他现在身上就只有一枚银狛了。 公羊兽人思索再三后,恶狠狠地说道:“额……我的同伴确实很久都没有出来了,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你们几个,看可以,但不许偷东西!但凡有未经许可的货物从这里离开,结界的警报就会响!到时候我可绝对不客气了!这可不是什么狛币就能解决的!” 风间?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们什么都不会拿,你放心吧!” 公羊兽人推开大门,站在一旁,示意风间?等人先进去,风间?一行人鱼贯而入,公羊兽人最后进了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助合帮仓库的大门。 第32章 擅水的老虎 助合帮的大门关上之后,内部的发光设备开始运作。天花板伸下来几根绳索,吊着几盏玻璃灯罩,仓库的结界则为其中的光源供能。 风间?早已对这种形似电灯,并非用电能来发亮的照明设备见怪不怪了,十泉汤虽然有几盏可以用电能发亮的设备,但也与他常识中的照明系统完全不一样。 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风间?得以看见这助合帮仓库内的物品,摆放在木架上的大多数都是些小巧的术物,还有单独占了一个架子的大型术物。 不过风间?觉得,这些助合帮的术物看上去多少有些老旧,不少的术物还有瑕疵,要么就是没有光泽黑不溜秋的,要么就是哪里缺了个口。 仓库里的术物大多都是这样的残次品,和风间?在雪狐族的沧海楼所见的精品,完全没有可比性。 以防万一,风间?先把在沧海楼买的木头盒子拿在了左手。 随着一行人的深入,公羊兽人也察觉到了仓库中的血腥味,握紧手中的武器。 公羊兽人有些慌张地说道:“真的出事了……?!但一楼有结界的保护,出了事肯定会预警……” “这仓库不是还有二楼吗?”风间?没看见楼梯,倒是在远处看见了一座能爬上二楼,贴在墙壁上的梯子。 “当初请来的结界师傅布置结界的时候,还没二楼呢,二楼是我们堂主亲自搭的,没有结界的保护,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跑到山民窟里的助合帮仓库偷东西……” 血腥味浓郁起来,风间?都闻到了这股铁锈般的气味。 “滴答,滴答。”红色的液体沿着墙壁,从二楼的高台滴落下来。 二楼没有灯光,只有从外面投进来的阳光,一个老虎的影子听见了声音,庞大的黑影从趴在地上撕咬的动作,转变为直立。 “敌,敌袭!你们几个,还不快跑!” 公羊兽人手忙脚乱地掏出一颗黄色的晶球,一把捏碎之后,举着长枪对准二楼的影子。 风间?说道:“老哥还挺讲义气,放心吧,我们就是来抓他的。” 那风间?十分眼熟的影子动了,赤色柴犬兽人犬养拔出腰间的太刀,熊族的老人上泉钰手持捡来的铁棒,对准二楼。 上泉钰的站位隔开了风间?和有着紫色双眸的消瘦长灵族少年塔斯,风间?不知道此刻的塔斯在做什么。 一只染血的虎掌抓住了二楼平台的边缘,黄色皮毛的头带着一双赤红的眼睛,从平台边缘出现。 从雪凛馆倒塌那日起就不见踪影的黄虎兽人,带着极度饥饿,让人胆寒的血腥双目,出现在了助合帮仓库的二楼。 “布吉岛护卫部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原来是躲在了这里啊!上泉爷爷,麻烦你了!” 上泉钰叹息道:“老夫知道,看来是返祖的兽人啊……” “返,返返返返返返祖兽人?!我,我……” 公羊兽人听了大惊失色,羊蹄向后移,出现了逃跑的迹象。 黄虎兽人的双眼先是停留在风间?身上,满眼渴望,随后略过了其余的人,视线在上泉钰身上定住,发出一声怒吼后,便不见了。 “他向后面跑了,犬养,你保护好风间?,我去追。” 上泉钰说完后,用铁棒在地板上一挥,地板被他斩出一道裂痕,而他则靠着这冲击力,直接飞上了二楼,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我们快上去看看!” 风间?爬上了梯子,一步一步到了二楼之后,看见了残躯。 犬养生怕风间?出什么闪失,劝解的话还没开口,看见风间?已经爬上了梯子,自己也紧紧跟着。 二楼的空间很大,残躯就躺在靠近梯子的位置。 血肉模糊的兽人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种族的了,返祖的黄虎兽人将这具尸体开膛破肚,鲜血撒了一地。 在另一边的角落里,出现了几具带着齿印的兽人骷髅,两大一小。 在风间?的正前方,是一扇被强行破开的门,外面的阳光洒在阳台上,绑着雪狐毯的木杆已经不知所踪,风间?猜测,已经被黄虎兽人逃跑的时候带走了。 “没事吧?有什么异常吗?” 公羊兽人在下面喊叫,风间?回应了之后,他也爬了上来。 随公羊兽人之后,塔斯也上了二楼,他的目光略过梯子旁边的尸体,落在了角落的三具骸骨上。 “助合帮的人马上就到了,等他们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公羊兽人擦了擦脸上的汗,风间?跑到阳台上寻找上泉钰和黄虎兽人的踪迹,犬养半步不离地跟着。 塔斯走到了阴暗的角落,这两大一小的骸骨完全是被吃干抹净的,连骨头都被人咬了几口。 “这几个家伙,该不会就是山民窟有名的那几个混小子吧……虽然说死了也是活该,但这种死法还是太惨了……” “他们从一个多月前就没有出现在山民窟里了,羊大哥,你觉得他们是抓住了那通缉令上悬赏一百金狛的黄色老虎兽人,想带去领赏时被吃,还是在这没有结界保护,有心人能随意进出的二楼被老虎兽人袭击后被吃的呢?”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刚刚那老虎兽人的脸确实有点眼熟……” “只是一种可能性,我想,或许他们是在外面捡到了重伤昏迷的老虎兽人,带来这里之后在商议怎么领赏时,被醒来的老虎兽人吃掉了吧?” “噢噢!”公羊兽人佩服地说:“有道理!毕竟那老虎兽人下不了一楼嘛!不然仓库的结界早就发出警报了!二楼又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是堂主专门搭建来给兄弟们休息用的。小孩,你真聪明!” 塔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不再管那三具骸骨,走出这片没有灯光笼罩的阴影之地,到了洒满阳光的阳台。 风间?并没有发现上泉钰和黄虎兽人,在和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停留在二楼等上泉钰回来。 在这期间,助合帮的警卫队和布吉岛的护卫部都到了仓库,似乎是公羊兽人用那黄色的球叫来的。 警卫队与护卫部在询问完了情况,在现场采集线索后,便一一离去了,离开前,他们还告诉风间?一行人,说抓捕黄虎兽人的抓捕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公羊兽人不能让这群人单独留在这里,以免发生偷窃事件,这群人一直等着上泉钰回来,就这样等到了傍晚。 日薄西山,风间?已经担心起上泉钰的安危,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灵巧地接住周围的建筑,跳上了二楼,平稳落地。 上泉钰回来了,却带着一副遗憾的表情。 风间?递给上泉钰一壶水,问道:“上泉爷爷,怎么样了?” “……让他跑了。” 上泉钰接过水壶一饮而尽,之后说道:“那家伙是启印者,似乎是和水相关的能力,他跳进大海之后,我就嗅不到他的气息了,若是能不管山民窟的建筑,老夫一剑倒是就能了解这返祖兽人……老夫回来的时候已经将情报告诉了抓捕队,想来他们之后就会封锁海岸了吧,你们这几日也别去海边……哦,对了,返祖兽人逃跑的时候,拿着你的雪狐毯。” “还是让他跑了吗?可惜……” 风间?有些遗憾,一日不抓到这黄虎兽人,他就一天不能安宁。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吧?”一直沉默的塔斯忽然说道,“山民窟的夜晚要更加危险,像上午那伙抢劫的兽人都只能算温和的做派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 犬养也说道:“是呀,风间?,我们回十泉汤吧,再不回去,庆云爷爷和介老板就该着急了。” “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吧,今天也算收获不少了,剩下的就明天再说吧。” 风间?点点头,和一直陪着他们的公羊兽人告别后,塔斯就带着风间?,犬养和上泉钰踏上了回家的路。 塔斯带着三人原路返回,依然不走山民窟的正门,到了来时的门口时,那副被劫掠的景象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塔斯在这里止步,向几人挥手告别,犬养先行一步去叫来马车,风间?就和上泉钰藏在丛林里,等犬养来接他们。 上泉钰忽然开口:“风间?。” “啊,在,上泉爷爷有什么事吗?” “我要和你谈谈塔斯的问题,从见到他的那刻起,我就有了疑问。” “额……是什么问题呢?” “死亡。”上泉钰严肃地说:“塔斯身上有非常浓厚的死亡的气息,你还记得今日那伙强盗所说的话吗?我也建议你,尽量少与塔斯接触。” “好的,我明白了。”风间?点头应道。 其实风间?根本就不明白,死亡的气息?那是什么?能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吗? 风间?理解上泉钰有超强的直觉和嗅觉,毕竟上泉钰本事就是非常厉害的武者嘛,但风间?可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啊,还是个病残之身,就算上泉钰煞有介事说什么死亡气息,风间?也完全不理解。 不过不理解也不是什么问题,反正听老人劝,少和塔斯见面就好了吧?风间?还把自己身上最后一枚银狛给了塔斯,作为带路的报酬,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没有租借交通工具的钱币,风间?又怎么可能走那么远的路,他的身体第一个出来不答应。 上泉钰之后就没再说话,两人等到犬养驶来马车,先送上泉钰回他的铸剑坊。 “上泉爷爷,以后您还会接我的委托吗?” 在马车上,风间?如此问到,上泉钰想了想,说:“一个月……不,三个月以内,我都不接任何委托,这段时间我要用你给的熀源铸剑。” “好吧,如还需要熀源的话,可以随时到十泉汤来找我。” 送别了上泉钰,风间?和犬养又一番折腾,最后回到了十泉汤。 一身深蓝色皮毛,没有上泉钰那样强壮身材的庆云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饭碗。 庆云扒拉了几口饭,向风间?和犬养问道:“回来啦,吃饭了吗?” 犬养和风间?异口同声回答:“没有!” “那就快去吃饭吧。” 庆云走进十泉汤,风间?和犬养都跑了进去,走进庭院里的大桌子旁,十泉汤的员工都正围着圆桌吃饭。 二人姗姗来迟,围坐在圆桌旁的兽人也没人出来抱怨,三笙带着有些幽怨的眼神看向风间?,风间?便自觉坐到三笙的旁边。 “臭死了,你身上臭死了!犬养身上也臭死了!别碰碗筷,先去洗澡更衣!我给你们俩留着饭菜就是了!” “真有这么臭……呕,那就麻烦三笙兄啦!犬养,先去洗澡!” “好!” 风间?和犬养分别沐浴更衣完之后,三笙已经将他们各自的晚餐带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风间?吃完后,将碗筷端到厨房,自己清洗完毕后归类放置。 做完后续清理后,风间?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驱虫的香,回顾了一下今天收获的情报。 首先是在雪凛馆见到的狼族兽人恒阳的冤案,根据他儿子恒杵的说法,恒阳还是有很大可能被诬陷的,问题在于之后的调查方向,只有那价值五百金狛的宝物和虎兽人这两个方向,并没有明显的道路。 之后便是偶然间发现的雪狐毯,这风间?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竟出现在了山民窟,助合帮的仓库二楼,还由此发现了一直都没捉到的,从雪凛馆逃跑的返祖老虎兽人,听上泉钰说,那黄虎兽人已经跳进了大海,应该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可能了吧? “……总觉得,老虎兽人出现的频率有些多了……” 被狮虎族世子白刃抓住,押送至圣月岛接受审判的那名狮虎族大人物,饲养返祖兽人的幕后黑手,也是一名老虎兽人。 这些散落的事件让风间?有些头昏,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到了隔天,按蓝星的时间算是早上五点,风间?准时出现在晨练场所,由庆云和十泉介带头,三笙、犬养、风间?和被十泉介强行拉来的十泉浩,还有两三名其他的兽人进行了一个小时的太极拳晨练。 晨练完毕后,有人向流着汗的风间?传来了消息。 “风间?!门口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长灵族少年找你,他说他叫塔斯。” “塔斯?哦,好,谢谢,我这就去。” 塔斯来找?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呢?风间?想着,想起昨天上泉钰的警告。 “……就去看看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风间?向十泉汤门口走去。 第33章 指明道路 在面见塔斯之前,风间?先回到房间,戴上掩盖核心熀源的黑色手套,风间?仔仔细细审视了自己的穿着打扮。 衣物几乎都是十泉汤提供的蓝白款式,初来狛纳时穿着的短袖衬衫和短裤都有好好放在抽屉里,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重点还是左手的核心熀源是否有被发现的可能。 昨日一直和塔斯相伴,塔斯没有什么异常反应,那就说明这附加了许多掩盖熀源气息的小型结界是起了作用的,只要小心之后不被发现就好。 确认没有纰漏,风间?才放心地前往十泉汤正门。 瘦弱的长灵族少年被接引至十泉汤的大门和前台中间,在一片绿色的草地上,设有几张石桌与围着石桌的石凳,塔斯就坐在靠近边缘的石凳上,在他面前的石桌还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风间?到十泉汤的门口时,看见这莫约十四、五岁的猴子兽人正揪起一把地上的草来排解无聊,与风间?目光对视后,尴尬地将手里的草摁了回去,被微风吹跑时塔斯还奋力去抓,还是让微风带走了。 风间?努力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他走上前对塔斯打招呼:“你好呀。” “……想笑就笑吧,谁叫你这么久都不出来,我都喝第三杯茶了。” “是我的错,我来晚啦,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嗯……想问问你,之后打算怎么调查恒杵父亲的案子。” “恒阳的冤案吗?目前只是有了些眉目。塔斯,你有新线索了吗?” 风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找犬养问关于恒阳家被抢宝物的线索。 “新线索……对,我有新的线索。风间?哥哥,你有想过去找十五年前,负责这起案件的护卫部成员吗?” “我没想过,毕竟是十五年前的案子,年代太久远了吧。” “不仅仅是久远的问题,十五年前的布吉岛,要远比今日混乱。” “嗯?说得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十五年前,塔斯出生了吗?” “我今年才十四岁……” “对了,塔斯。”风间?想到了一个疑问,在塔斯旁边的石凳坐下,问道:“你一个人生活在山民窟里吗?” 塔斯伸手拉了拉脖子上的项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才用那双诡异而神秘的紫色眼眸对上风间?的双眼。 “是啊,我一个人生活在山民窟。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后,就因为害怕我的双眼而遗弃了我。” 风间?本以为塔斯会继续说下去,塔斯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后,说道:“关于我刚刚说的新线索……” “你等一下,塔斯,你一个人生活在山民窟的悲惨经历呢?” “我的过去又不是什么值得被谈论的好事,更何况比起我来说,还是解决目前的案件更好吧?风间?哥哥,你有关注最近的狮虎族大人物垮台的事件吗?” “那肯定呀,现在大家都在谈这件事呢,狮虎族族长的堂兄弟,布吉岛商会的长老之一,白轩,被狮虎族世子白刃亲手押送圣月岛受审。” “那你应该知道布吉岛最近的骚乱是怎么回事了吧?” “因为白轩垮台了嘛,掌权的大人物没了,他底下的派系都在抢白轩手头资源的占有权,商会的利益也要开会重新分配,还有到处都有抓被奴隶兽人的搜索队,布吉岛这几日的骚乱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吧?” 就是因为商会突然多了这么大一块肉需要瓜分,谷荒离才这么久都没来看望自己了吧?风间?想,等下次见面时,要找谷荒离要一份关于雪狐毯发票的拓本。 “对对对。”听见风间?的回答,塔斯喜出望外,继续说道:“那你有了解最近落网的那些人口贩子吗?”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把那些人口贩子和狮虎族大人物关联起来,就知道答案了。” 风间?的思考在这时偏离了道路,疑惑地对塔斯说道:“怎么感觉你在给我出谜题呢?” “风间?哥哥,你就先回答我的问题嘛,我只是在帮你梳理情报啊。” “好吧好吧,别拽我的衣服……白轩是主导饲养返祖兽人的幕后黑手,兽人的来源则是人口贩卖……哦!意思是那些落网的人口贩子都是白轩的派系是吗?” “大部分都是。而四大家族的兽人大多都有明确的派系意识,狮虎族的大人物肯定也会提拔自己的身边人,其他的老虎兽人有了这尊靠山,自然就会作威作福,鱼肉无权无势的兽人。十五年前正是那位狮虎族的大人物权利达到鼎盛之时……” “塔斯,你是想说,抢劫恒阳一家的凶手是白轩派系下的老虎兽人?” “没错,风间?哥哥,你的推理很有道理。” “……塔斯啊。”风间?看着塔斯紫色的双眸,说道:“你今天讲话怎么怪怪的,是在故意引导我吗?怎么不直说?” “风间?哥哥,祸从口出啊,我在山民窟已经很难生存下去了,如果得罪了狮虎族,这狛纳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那咱就说悄悄话……” “?~?兄~” 阴沉且带有怨念的声音从风间?身后响起。 塔斯看见这竟然长有四肢的蛇兽人,当场吓了一跳,从石凳上站起来,看见蛇兽人短粗的四肢又觉得好笑。 三笙也看见了塔斯的紫色双眸,露出惊讶的表情。 “哎……三笙兄可以不要吓到客人吗?” “吓不吓到客人的,又不是我的客人。?兄啊~你今天不会又要找借口出门了吧?” “不,不会,怎么会呢!之前就说好了帮你打理新开垦的药园,我怎么会出尔反尔呢!” “唉,?兄,我也是为你好啊,你看你昨天第一次出门,回来都累成什么样了。” “我知道了!我再说几句话就去,你准备好东西就行!” 三笙站在门口,进进出出的兽人都在惊叹这竟然长有四肢的变异种蛇兽人,三笙厌烦了这些诧异的目光,笑着对风间?点了点头后,便板着脸回十泉汤的后院了。 塔斯望着三笙离开时的背影,向风间?问道:“……那家伙是?” “他叫三笙,是十泉汤里除了介大哥以外医术最好的医生,不过他本人好像不怎么喜欢陌生人,所以不怎么出门呢。” “我不是问这个,叫三笙吗……三笙这个明显是变异种吧?就是兽人诞下的子嗣偶尔会发生突变的情况,而且那还是稀少的蛇族兽人……三笙一直都生活在这十泉汤吗?还是被这里心善的老板买回来的?” “什么买回来,三笙好像是在海边被介大哥捡回来的……啊,对不起!” 风间?反应过来塔斯为什么会提出这个疑问了。 塔斯与三笙都有着有别于他人的特异性,塔斯有着一双别人看见就会起鸡皮疙瘩的紫色双眸,三笙不仅是稀少的蛇兽人,还长着蛇兽人不该拥有的四肢。两人都被遗弃,但三笙却是被十泉介收养,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塔斯一个人在山民窟里生存,在得知了三笙的由来后,难免会心有不甘。 塔斯只是平淡地说:“运气真好。” 这冷静的言语让风间?脑子里想的安慰的话全部作废,他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塔斯,你真的好成熟哦。” “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的,我早就不会抱怨这些外部因素了……事情就是这样,风间?哥哥,昨晚的银狛如果只是支付带路的报酬就太多了,我会帮风间?哥哥收集一些恒杵父亲案件的情报,如果有发现,我会再来十泉汤找你,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真是帮大忙了,塔斯,你也看见了,我今天走不开,身体也需要调养……如果做的不错,我就给你追加报酬哦?” 塔斯笑着说道:“那就是正式委托了呢!我会好好努力的,风间?哥哥就安心在十泉汤等着吧!” 塔斯说完,拿起桌上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杯一饮而尽,满足地离开了。 风间?目送塔斯离开,但在塔斯走出十泉汤时,一个红松般毛发的身影久违地出现在了十泉汤门口。 一米九的个头,身体也比十泉介宽一圈的赤色毛发熊兽人,谷荒离转着头,一直看着离开的塔斯,在他这庞大身躯的对比下,塔斯看上去显得十分渺小。 “奇怪……哟!?!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谷荒离高兴地向风间?打招呼。 “过得马马虎虎吧!离老板你坐,我给你泡杯茶去!” 风间?端走塔斯喝过的杯子,去前堂重新泡了一杯茶,端出来放在坐到石凳上的谷荒离面前。 “离毛板,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在想啥呢?还说了什么奇怪?” “啊,是呀,刚刚是不是出去了一个长灵族的小孩?身体瘦瘦的个子小小的那个。” “他叫塔斯,住在山民窟,离老板有什么印象吗?” “嗯……有一点,好像在哪里见过,看着怪熟悉的,我可是商人唉,来过我谷物仓的客人我应该一个都没忘记……看来不是和我有关联的人物呢!那就不说他了,风间?,咱们这个月的分成下来咯!” 谷荒离显得十分兴奋,嘴里哼着小曲,粗壮的大腿跟着节奏抖了起来。 “分成?北境翼族管辖区的那个?离老板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是呀!不过可惜了,并不多,大头都被北境翼族和我外包出去的北昊家拿走了,不过还是剩下了一些,能给咱俩瓜分的。” “北昊家……我记得是熊族定居在北境的熊兽人?好像还是北极,说错了,北境熊的品种?” “你还记得啊,他们确实出了不少力,拿了就拿了吧,反正咱哥俩也有口汤喝。” “哥俩……离老板,我才二十四岁唉,你这么叫好像把自己叫年轻了……” “你话真多,给,你的份。” 谷荒离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脸,往石桌上扔了一张卡片。 这张与风间?记忆中的银行卡十分相似的卡片摆在桌子上,通体黑色,银色镶边。 “这是助合帮钱行发售的银行卡,里面包含了空间魔法,只能定向容纳狛币,不过可是相当的宽敞,只需要持有人的血气就能使用……” “……离老板,使用血气?你让我使用血气?” “别急嘛,我之前拿着和你交易雪狐毯的契约,用那上面你的血气完成了办理,这张卡已经登陆了你的血气,自然就不再需要你提供血气了,你只要拿着卡,将注意力集中到上面,就能使用了。” 风间?拿起银行卡,按谷荒离说的做,黑色银边刻有助合帮钱行标记的银行卡浮现出一串金色的数字。 “……?我没看错吧,多少?” “也就八百金狛嘛,上次不是在商会已经定好了契约嘛,我八你二,但我外包出去后,仔细思考了一下,就将我们的分配调换了,反正我也不出力,两百金狛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我一个月是两金狛,一金狛等于一千铜狛,一铜狛能买两包子……” 谷荒离端起茶杯,先用舌头试了一下温度,之后一口饮尽,说道:“怎么还在算包子,?呀,你现在也算是有钱人啦!” “……太多了,离老爷,我们上次在雪凛馆买术物花了一百金狛对吧?” 风间?将随身携带,一只手就能握住的黑色木盒放在左手上,说道:“这个盒子,我查过价格了,雪狐族出品的能够使持有者进行空间移动的术物,最低都是五百金狛,而且还有价无市,很多兽人有钱都没地方买,有人说这种术物,雪狐族一年只会流出十几件到外界。其他四件术物都被毁了,我没办法查证,只有道听途说靠印象问了见多识广的庆云爷爷,他说那五件术物加起来恐怕都要八百多金狛了,那沧海阁的老板娘是说要给您打折,不过……折扣这么多吗?” “……大概是沧霏想和你交个朋友吧,毕竟有便宜不贪,要被天打雷劈的!” 风间?只想现在马上出现一道雷把谷荒离劈成焦炭,竟然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了这么大的人情。 “广结善缘并不是什么坏事啊?如果沧霏老板想和你交朋友,你回头再去她店里一趟问个清楚呗?你的术物只剩下那一件了,正好再去沧海阁补充一些防身用的术物。”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起码得让我知道啊!” 谷荒离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以此来应对风间?的抱怨。 “那我就先走了,最近真是忙死了,谷物仓的生意,商会的分配,还有布吉岛护卫队的协助责任……” 谷荒离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沉思起来。 “您先别走,上次买的术物一共一百金狛吧?还有雪狐毯的十五金狛,您先从卡里划走,我就算还了欠您的债了。还有,您有带雪狐毯的发票吗?还有购买术物的发票,我都需要一份拓本。” 风间?打断了谷荒离的思考,重新把银行卡放在谷荒离的面前。 “?可真实诚啊……”谷荒离笑着说完,从怀里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在风间?的银行卡上面划过后,谷荒离拿着的银行卡发出了“哔”的一声。 “行了,一共收你一百一十七枚金狛,四银狛和二百三十六枚银狛,那些散的数字是利息啊,至于拓本,我回去托人给你带过来,先走了啊!” 谷荒离笑着离开了十泉汤。 风间?拿起银行卡,在黑色的底色上,显示出了金色,银色和棕色三个数字。 “这就是剩下的金狛,银狛和铜狛啊……” 风间?拿起银行卡观赏起来,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风间?想起了三笙,拿起银行卡就往后院跑,心里祈祷着三笙不会大发雷霆。 他的希望当然是落空了。 第34章 因果报应 风间?又在十泉汤休养了数日。 在这期间,十四岁的长灵族少年塔斯每日清晨都会来到十泉汤,在门口的石凳上向风间?汇报一天的成果,风间?拿着新办的银行卡找庆云换了狛币,支付给塔斯一枚金狛的报酬。 塔斯虽然因这金额吓到不敢接受,风间?还是强迫塔斯收下了金狛。 到了今日,风间?和赤色柴犬兽人犬养终于都有了休息时间,两人坐在十泉汤后院的庭院里。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交换情报,而是凑在一块儿吐槽起十泉汤近日的忙碌。 “风间?,你每天都在后院干活,要么就是泡药汤,所以不知道,最近十泉汤忙的不可开交啊,前天去药店采购的草药,昨天就用完了。” “我知道啊,后院的人也基本没得闲,连我这种生手,都被叫过去调配汤药了。” 十泉汤今日涌现了非常多的伤员,他们的伤势大部分都十分严重,十泉汤的医生全部出动。风间?在泡调养身体的药汤时,十泉介或是庆云都会拉来几个昏迷不醒的重伤患者,拔光衣服后让其泡入风间?的药汤,让风间?悉心照顾伤员,直到伤员情况稳定。 “最近到底发生啥事了?犬养,你知道吗?”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是,听说是极界之门开始频繁出现在布吉岛各地,凶狠的极兽袭击了路过的兽人,在护卫部赶到现场时,极界之门已经关闭了。另外——听说有一支狮虎族的老虎兽人在布吉岛暴动,造成了不少伤亡……” “啊,这个我了解,塔斯最近提供的情报里有这个。”风间?说道:“狮虎族族长的堂兄弟白轩正在圣月岛受审,白轩的亲信正在肆意破坏布吉岛的商会分部,那些地方大多都是人群密集的商业场所,布吉岛其他的医馆也人满为患呢。” “狮虎族真野蛮啊,布吉岛明明有这么多种族驻入,自己家的老大入狱了,还要连累其他兽人……” “大概还是什么派系争斗吧,塔斯说的云里雾里的,什么证明那一派继承的正当性,什么震慑因白轩落网而看不起狮虎族兽人的卑贱兽人……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听着就让人头大,偏偏塔斯在讲这些的时候又会插一些恒阳冤案的情报,你说他是个大叔我都信啊。” 风间?身子向后靠在竹椅上,面露疲惫。 “塔斯确实很成熟呢……那么,关于恒阳的冤案,有什么进展吗?” “有是有,但是太过顺利难免让我起疑啊……塔斯找到了十五年前,恒阳案发时的出勤记录,找到了在现场勘察,负责那起案件的护卫队成员,还从他们嘴里撬出了信息。原来那几个负责案件的兽人调查了没几天,布吉岛护卫部就空降了个老虎兽人接管了案子,你猜是谁?” 犬养歪着头,说道:“让我猜……?这怎么可能猜得到嘛!” “也是哦,就是白轩派系的老虎兽人接管了恒阳的案子,那起案子几天就结案了,之后便是恒阳越狱,他家里的宝物也下落不明……这都是塔斯查出来的,厉害吧?” 犬养赞叹道:“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能追查到十五年前的事情,这份侦查能力真是出类拔萃。” “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啊……”调查进度十分顺利,但风间?并没有那么高兴,他有些忧愁地说道:“如果塔斯是靠自己的能力调查出来的,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塔斯本身就是当事人呢?不过十五年前塔斯还没出生,那我们就换个角度想,如果塔斯本来就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呢?他现在说话像老师一样,总在引导我得出答案,偏偏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我真的好累……” “这……或许只是塔斯一个人在山民窟生存下来后得到的能力呢?” “无师自通吗……我其实一直都想找他问个明白,但塔斯每次都能把话题跳过去。恒阳的儿子恒杵,在母亲去世,父亲逃难的日子里,是把自己当做商品卖了出去,来保护他的家,但塔斯一个人是怎么在山民窟活下来的?他还有一双紫色的眼睛,这样一位和周围的兽人有明显不同的异类,我觉得还是认为塔斯是被谁庇护的比较好。” “有道理……风间?,那我们要转换调查方向吗?从塔斯入手?” “不需要吧?就算塔斯有隐藏的事情没说,他也一直都在帮助我们,姑且认为是友军好了,只是他装大人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头大……” 风间?抱着头,呻吟了一阵后,对犬养说道:“对了,犬养,你上次说的,恒阳家被抢的宝物是啥来着?我当时没有听明白……先让我想一想啊,结界是……将术式固定在某个事物上,能让其长期发挥功效的领域类魔法,对吧?” “对,那我就再说一遍吧。”犬养说道:“恒阳家被抢的宝物,是一枚毛笔外观的结界石。结界石是对能够附加结界的较小物体的统称,多用于将许多结界石进行再结,也就是在结界石堆里布下大型结界的用法,现如今,很多种族都用大型结界来保护自己的领地,其中熊族的超大型结界最为闻名。” “噢噢,想起来了,你说我的手套也算结界石对吧?” “没错,风间?,你的手套附加了许多隔绝熀源探测的结界,严格来说也能称之为结界石,毕竟你能拿着它随便移动嘛,不过视结界石上的结界功能而定,结界石也有不同的价格,有高有低。” “恒阳家的结界石能值十五年前的五百枚金狛,放到现在的话……” “最少一千,而且有价无市,毕竟我听家中的长辈说,十五年前的时候,还没有爆发那场战争,助合帮还没有今天这般开放,空间技术也远没有今日这般常见……虽然还是很罕见就是了。恒阳家的结界石,不是什么复杂精妙的复合结界石,那上面只附着了两个结界。” “两个……?” “那是由名震天下的结界大师,龙族的奇女子月不明布下的,恒杵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传送结界,另一个尚不明确。”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个,传送技术不是助合帮独有吗?” “龙族兽人嘛,天生就有空间能力,还能将之用于结界当中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是只要是龙族兽人做的,不合理也会变成合理的意思?” “那可是龙族兽人呀,能做到不合理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原来龙族兽人是这么个定位啊,风间?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简单来说,我们现在的方针是找到杀人抢劫的真正凶手,这样就能洗刷恒阳的罪名,找到那毛笔形状的结界石就能找到凶手,再想办法让其认罪伏法……好难啊,要找十五年前的人,干脆等白刃回来,把这件事向他汇报一下好了……” “风间?,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吧,犬养。” “如此费心费力为他脱罪,你和这个恒阳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嗯……有过一面之缘算不算?” “只是见了一面,你就打算为他脱罪,东奔西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吗?” “哎……答应了别人的事,肯定要做到啊,这不就是你说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风间?对此感到疑惑,犬养张大嘴巴,风间?不知道犬养在惊讶什么,自己敲着桌子开始思考起别的方案。 “抓到真凶是一个方法,不过想办法证明恒阳无罪也是一种方法。既然塔斯去调查那晚的老虎兽人了,我们就去调查恒阳那晚做了些什么,怎么样?” “在下奉陪到底!” 犬养中气十足吼了一声,双眼放光。 “倒也不必说这么大声……” 忽然,外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风间?和犬养疑惑地看向十泉汤前院的方向,按照前院和后院的距离,这吵闹声能传到后院,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风间?和犬养对视一眼后,一同起身前往前院,犬养的手更是紧紧抓住了腰间的刀柄。 然而,在走到中途时,他们发现这吵闹绝大部分都是欢呼,兴奋的叫喊。 “号外号外~” 在天上飞行的翼族兽人抱着一大摞报纸,高声嘹亮地喊叫:“狮虎族兽人白轩,将于三日后,在布吉岛中部地区的商会总部大楼,斩首示众~” 街道上的兽人听到消息后,无一不捶胸顿足,有受害者的家庭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流下了泪水。 报纸如雨点般,和晴朗的阳光一起满天洒下,布吉岛各处都有兽人散发着刊登白轩三日后问斩的报纸。 十泉汤的前院,来这里的客人都在叫好,庆云和十泉介脸上也挂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这家伙,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叫它平时无恶不作!这就是报应!” “大伙儿随便点!今儿我高兴,我请客!想吃啥吃啥!今儿真是个大喜的日子啊!” 这就是喧闹的来源,风间?对这些忽然发起疯来,甚至还有脱光衣服兴奋到裸奔的兽人傻眼了。 “风间?!这可是好消息啊!横行霸道的恶人终于迎来了他应有的结局!” “确实是好消息……” 风间?也十分高兴,送报的翼族兽人飞进十泉汤,从天上飞舞下来的报纸被兽人们抓在手上,细细观看,风间?自己也拿起一张来。 一开始,风间?的嘴角还在一直上扬,但随着详细的阅读,风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犬养,我们要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 “你看这里!”风间?把报纸瘫开在犬养的面前,指着下方的讯息,着急地说道:“凡是参与了返祖兽人事件的共犯,都会在布吉岛商会总部大楼下面问斩!从今天开始,一共持续三天,第三天就是白轩!你看看这些犯罪名单!” 名单上一共十七人,其中十一人都是狮虎族的老虎兽人,今日正午斩七人,明日正午斩七人,第三日正午,斩三人,最后一人,便是白轩。 “你看罪名!除了参与饲养返祖兽人的试卷外,这些老虎兽人都劣迹斑斑,几乎都做过入室抢劫的恶行!” “遭了!”犬养也反应了过来,“如果恒阳冤案的真凶就在这些人里面,等他们斩首之后,恒阳就不可能得到申冤了!” “今天就开始了,现在离正午还有……还有时间!我们去接恒杵,马上出发去商会总部大楼!” 风间?和犬养分头行动,风间?回到房间整理自己的行头,犬养则向庆云请示。 等风间?准备好,到了前台准备出发时,看见犬养的耳朵趴着,满脸都是无奈。 “风间?,不准去。” 庆云直接下达了命令。 “庆云爷爷……” “我不知道你去处刑现场干嘛,我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忙活些什么。风间?,你是否有自己是促成今天这个局面的自觉?” “……什么?” 十泉介有些不忍心,刚想过来说两句,被庆云一瞪,便乖乖坐了回去。 “你现在是我十泉汤的人,我当然会向护卫队了解你的事情。那些被奴役的返祖兽人会失控在商会大楼大开杀戒,是因为一个神秘人的出现,而那人是因为发现你的核心熀源,才会去商会大楼,我说的对吗?” “是的,您说的对。” “正因为你出现在了商会大楼,那神秘人才会被你吸引到商会大楼,被奴役的返祖兽人才会失控,商会大楼因此被焚烧。而那座商会大楼并不是白轩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再加上狮虎族世子的大义灭亲,才能把白轩从后面揪出来,但你是否意识到,正是因为你,白轩才会落网呢?” 风间?有些慌乱,拼命想着借口:“我……您这么说不对,吸引九——吸引神秘人的是我左手的核心熀源,那要从雪凛馆开始讲起。” “那我们就从雪凛馆开始讲起,你被返祖兽人袭击了,才落得这个病根,才需要核心熀源来续命。这是因为白轩,你受了重伤,然后因为你,白轩落网,这就是因果报应——风间?,你不要急躁,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庆云的神情柔和了些,接着说道:“虽然知晓这些事情的兽人并不多,但护卫部也有狮虎族的高官,你是白轩落网的最大功臣,这个消息,很有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了啊……” 风间?明白了庆云的意思,说道:“您是怕我遭到狮虎族的报复?” “处刑现场人多眼杂,谁也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意外,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要去。” 犬养有些紧张地看向风间?。 “……我要去,庆云爷爷,谢谢您关心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但我向别人做出了承诺,我就绝对不能食言,这是做人与否的问题,我做不到……背弃承诺苟活。” 十泉介还是没忍住,走过来说道:“话说的太重啦……” “倔脾气,还不喜欢听人劝……你告诉我,你许下的承诺是什么?” “替人申冤,但那起悲剧的真凶很可能就快要被当街问斩了。” “……呼吸。” 风间?没明白庆云的意思,带着焦急与疑惑问道:“什么……?” “想想晨练时的节奏,调整呼吸,平复心境,冷静下来我就准你去。” 风间?浑身发烫,他回想着每日的晨练,庆云与十泉介有力量地挥舞着拳脚,不知不觉间,心情平复了下来。 “……真行啊,既然不会因盲目的感情而失去判断力,那你就去吧。” 风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他平淡地谢过了庆云,看见十泉介从前台直接拿出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背包。 十泉介笑呵呵地说道:“我也会去,毕竟人群密集的地方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嘛。” “有介大哥同行,那还有什么危险的?不过在那之前得去接个人——” 风间?说完,走向十泉汤的门口时,看见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长灵族少年塔斯的身边,就是灰狼兽人恒杵。 第35章 暴露 塔斯与恒杵出现在了十泉汤的门口,两人气喘吁吁,看起来十分狼狈。 瘦骨嶙峋,胸前的肋骨清晰可见,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近乎绝望的话语从长灵族少年塔斯嘴中出现:“风间?哥哥!要没时间了!” 那双紫色的眼瞳中满是惶恐,仿佛下一秒就要经历什么天灾人祸。 “是啊,我们快没时间了。谢谢你把恒杵带过来。” 风间?此刻刚冷静下来,他先是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黑色手套保护着核心熀源,风间?向塔斯点头示意,犬养带上恒杵,十泉介紧紧跟着。 从塔斯身边走过时,塔斯露出了失落的神色,一脸颓废。 “……塔斯。” 尽管时间紧迫,风间?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塔斯。 塔斯没有回话。 “你能告诉我,三日之后,谁会被公开处刑吗?” 塔斯的脸上有了喜色,但他背对着风间?,风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那个人的名字,你能念出来吗?” “……就是您想的那样。” 风间?不再停留,跑着跟上前面的同伴。 恒杵在来之前已经看了报纸,有几个非常符合他记忆中那模糊身影的老虎兽人,一行人准备使用助合帮的传送门,直接抵达布吉岛的中部地区。 在路上,风间?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恒杵,你怎么是和塔斯一起来的?你们的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好啊?” “……虽然不想承认,是塔斯通知的我,我才知道真凶可能马上就要处刑了……” “他最近一直都在帮我调查你父亲的冤案,你不知道吗?能有现在的进展,都是塔斯的功劳。” “他?”灰狼兽人恒杵满脸都是嫌恶,说道:“塔斯除了向护卫部告密,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犬养很吃惊,“我以为塔斯是一个正直的人……” “……或许我不该对他这么大恶意,他和我都是一个人在山民窟生存,他选择了投靠护卫部,成为护卫部的线人,但我宁愿把自己卖出去,也绝不会出卖同伴。 如果塔斯是以成为护卫部安插在山民窟的线人这一条件,得到了护卫部的庇护,那么他那强大的调查能力就能得到解释了,他一个人能在山民窟生活也合情合理。 “……恒杵,像你所说,塔斯是护卫部的线人的话,那他是否早就暴露了?山民窟能容许这样一个出卖同伙的兽人存在吗?” “风间?,你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我会告诉你,但请你不要再对旁人说起。” 恒杵在犬养警戒的目光中,凑到风间?的耳边,悄声说道:“塔斯经常出现在死了人的案发现场,被护卫部审问了几句之后就放出来了,山民窟的大伙儿都在传,塔斯的身边永远围绕着死亡,谁都不想靠近他,我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害怕。” 回想着那位少年的紫色双眼,风间?的心中有了关于塔斯的答案。 不过,这与目前恒阳的冤枉没有关系,这份关于塔斯的答案也有着许多风间?不能理解的空白。 “或许塔斯的问题我不应该搁置,从客观角度来看的话,他身上的事情可能要比恒阳的还严重……不过,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吧。” 风间?轻声呢喃,因白轩当街问斩的消息,街道上到处都是欢呼,就像过节一样,谁都没听见风间?的声音。 不掺杂感情的判断,所有事情都理所当然地浮出水面,风间?渐渐明白庆云为什么要自己冷静下来了。 一行人到达了助合帮,助合帮的传送门费用却坐地起价,风间?不在意这些花费,刷了卡之后,就在不知道风间?资产的一行人震惊的目光中,选了一处离商会总部大楼最近的传送门。 到了布吉岛中部地区后,犬养和恒杵因为初次使用传送门的缘故,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风间?虽然是第二次,仍有些不适。 休息过后,一行人用跑的来到了风间?曾遭遇赤狐族丽人的地方,这里人声鼎沸,不少比较靠近的商家都在外面摆了摊子,有足够高度能看到这里的楼阁也大多都被预定了。 风间?望着那三座二十多层,如同现代建筑的高楼,心中五味杂陈,特别是中间的那一座,比旁边的高楼矮了一截不说,似乎最顶部还保留着烧焦的痕迹。 在这座高楼的下方,临时搭建起了一座离地数米的高台,七个中世纪造型的断头台耸然而立。 在这庞大的人流中,似乎已经出现了伤亡,有被推倒的兽人直接被踩至昏迷,有偷鸡摸狗之徒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住,被围殴,还有寻私仇的兽人旁若无人般发起了决斗,伤及无辜。 这幅乱况,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以处刑场所为中心的一个圆形范围,每个断头台的旁边都站立着两名护卫部的成员,在断头台的后面,设有一大一小两张椅子。 风间?曾见过的布吉岛护卫部部长,孤高之狼,狼族兽人西日莫,坐在小的椅子上,副部长翼族兽人玄扬站立在另一侧,一个白色的老虎兽人坐在较大的那张椅子上,他的前面还摆放着数个铜制的令牌。 高台上的兽人都冷眼看向下面的乱象,没有一人想去梳理拥挤的现场。 “那是……白刃?” 风间?的呼吸不稳,他的身体还无法适应这种程度的噪音,他此刻更在意的,是位于高台之上,似乎行使发号施令权利的白刃。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发布对狮虎族兽人的处刑命令了吧。” 十泉介很心疼白刃,他现在十分忙碌,几乎每个地方都有伤情上下浮动的伤员,这里治好了又会瞬间出现下一个,大多都是推挤碰撞形成的擦伤,也有被误伤到流血,嗷嗷大叫的兽人。 犬养问道:“怎么办?就算在这里认出了凶手,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推迟处刑时间……应该是行不通的,不……说到底,我们寻找真凶实际上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恒杵大惊失色,慌张地说道:“这——风间?!为什么这么说?” “十五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兽人的记忆力有多好,如果那凶手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他还记得这件事的概率就会很小,毕竟那只是他犯过无数的罪行之一。假设他还记得,我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有恒杵你五岁时的模糊记忆,那我们要如何让他招供?或许有什么读取记忆的魔法,但我们又要怎么证明,我们没有改变凶手的记忆,没有屈打成招呢?难道要赌那个凶手是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回头浪子吗?” 恒杵说不出话来,只能不甘地紧咬嘴唇。 “可能性较大的办法,是寻找能够证明恒阳无罪的证据才对,不过十五年……时间太久远了,最重要的是——” 风间?无力地闭上眼,他说道:“如果凶手真的就在上面,即将被处刑,我无能为力。” 中断处刑现场,推迟处刑时间,风间?一遍又一遍审视自己,除非做出极端的事情,否则怎么都做不到。 “或许私下里有什么办法能面见明天将被处刑的犯人,但马上行刑的这七人,我真的……无能为力。恒杵,祈祷吧,祈祷今天的这七人没有让你家破人亡的凶手。”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任凭被喧闹的声音与人潮淹没,十泉介虽然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医治受伤的兽人,始终没有走远。 “好!说得好!” 身后传来喝彩与掌声,风间?吓了一跳,犬养也将注意力集中,不过在这么拥挤的地方他也不好拔刀,只得把手放在刀柄上,以便随时出击。 他们的身后,是一名北境翼族的兽人。 似乎反射着阳光,鲜明亮丽的纯白色羽毛好似冬日的大雪,在羽翼的边缘处,各有一条从边缘向内延伸的黑纹,黑纹还出现在了这兽人的脖颈处,越过长而尖的金喙,在眼睛到下巴的中间停留,形成一道尖。 头顶上,火红的羽毛好似带着一顶赤色冠冕,细长却透露着自然之美,浑然天成的躯体被那冬日大雪般的纯白羽毛覆盖。 “仙鹤——不对,是丹顶鹤,但是,这是……?!” 风间?脱口而出,这外型神似他所熟知的丹顶鹤,看起来就是仙鹤成精的兽人,他的双翼却并不在双臂上。 就像天使降临人间,仙鹤兽人的羽翼在背部。 “这个呀,我算是北境翼族的变异种吧,不过像我这样双翼生于背上的变异种是有记载的,自古以来,总会出现几个像我这样的北境翼族哟。” 宛若倒映天空的水面,清澈的蓝色双眼就这么带着笑意看向风间?。 “据我所知,北境翼族的年轻一代里,好像就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两人,羽翼是生于背部的呢。” 声音开朗,清澈,明亮,亦如他的双眼般通透。 “这么看着我干嘛?风间?,我和你早有渊源啊,你的索命铳正是我赠送的。” “你是李惇昰!” “正是在下。” 北境翼族兽人,李惇昰优雅地行了个礼,背后的羽翼不顾旁人伸展开,宽阔圣洁的羽翼就这样呈现在风间?面前,被推开的兽人也没有怨言,如痴如醉地看着这对巧夺天工的翅膀。 “寒暄话后面再说,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哦?风间?,你是致使白轩落网的最大因素,只要你出面,想必护卫部什么条件都会满足你,不过嘛……回报总是伴随着风险的。” “洗耳恭听。” 李惇昰算是救了风间?一命的兽人,再加上这浑然天成的姿态,风间?不敢怠慢。 “哎?你不是这么个拘束的人才对……” “哦,那我可说心里话了,李惇昰,你好像在我身上打赌,赚了不少东西啊,能不能分我点?” “哎呀!好说好说!之后再说!先说你刚刚讲的那件事,你是要在犯人被处刑之前,找他们问话对吧?这个简单呀,不过你能承担起后果吗?” “我能!” 大概是天气炎热,再加上此处太混乱的缘故,风间?浑身燥热,犬养还没劝阻,风间?便一口答应下来。 “好嘞,小狗狗,你家主人先借我用一下哦。” 李惇昰再度张开双翼,背后的羽翼扑打着飞了起来,三指的金色利爪抓住风间?的肩膀,将他拖上了天空。 犬养和恒杵都不知所措,十泉介想来也被人群阻挡,风间?就这样被带着飞向了高台。 一进入高台的范围,风间?的左手便开始疼痛,随着“嘭”的一声,附加了结界的黑色手套竟然凭空破碎了。 “处刑台上有许多结界石构成的结界,不允许任何隐藏之物,也不允许任何外来的结界石发挥功效,所以,嘛,这就是代价啦。” 李惇昰笑着说,他的声音从风间?头上传来。 风间?左手掌心的核心熀源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原本吵闹的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无数的视线都紧随着风间?的核心熀源移动。 风间?还惊魂未定,就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李惇昰收起羽翼,落在风间?的身边,向着台下高声说道:“各位不同族的朋友们,我代表北境翼族,前来见证作出大逆不道之举的兽人伏法,得到他们这群罪人应有的下场。但是!这一切都多亏了我身边这位长灵族兽人,他就是在雪凛馆勇敢击退返祖兽人,在商会大楼和返祖兽人激战,最后将那狮虎族族长的堂兄弟白轩,拉下马的勇士!” 随着李惇昰的介绍,台下的兽人爆发出欢呼声与掌声,都在为风间?叫好,但许多贪婪和渴求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核心熀源上,藏在那些赞叹,欣赏,激动的目光后面。 “……你害我?还是说这又是什么赌约?” “?兄!我就这样叫你吧,?兄啊!做人不能短视,你手里的核心熀源即是祸端,也是福报,有这等宝物傍身,谁会不相信你在这件事当中发挥的作用呢?” “你……你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不想和你说话,赶紧滚……” “哎呀,我还以为我和?兄是朋友呢……” 李惇昰一脸委屈,风间?看着他的澄澈双眼,升不起厌恶。 “……事已至此,只能豁出去了。” 既然讨厌不起来,风间?干脆不理睬这个可怜兮兮的北境翼族兽人,他忽视掉台下的视线,走到抱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刃,露出感兴趣笑容的西日莫,还有苦笑的玄扬面前。 风间?没有选择白刃,而是向西日莫拱手,尊敬地说道:“西日莫部长,我有一事相求。” 第36章 处刑开始 “风间?,你在发什么疯?” 这下隐秘工作全都白做了,白刃的眼神如此哀怨诉说着。 “白刃队长,布吉岛居民有诉求,正在向我这个护卫部部长倾诉呢,请你不要插嘴……噗,风间?,你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活腻歪了?就算是身为圣月道护卫部部长的我,偶尔也会遇到几个见钱眼开,嫌命长的货色,你有什么急事是必须要现在讲的?最好对得起你背负的风险哦?” “其实我是为了一桩可能的冤案而来的……” 白刃整张脸都垮了下去,部长狼族兽人西日莫更是拔高了音调,夸张地说道:“可能?意思是说,你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是一桩冤案?” “间接证据是有一些……不过只是嫌疑人亲属的证词……” 西日莫歪嘴笑了起来,白刃面色冷淡地说道:“风间?,如果是可能的冤案,如果有相关的证据,你为什么不上报给护卫部?你为什么非要自己去调查,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核心熀源,也要站到台上来?” “因为我认为,就算是白刃,也不会对十五年前已经定性的案子过多关注吧?而且你们护卫部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比起十五年前证据不足的冤案,你们更在意现在的事件吧?我在利弊权衡之后,决定了自己调查。”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会暴露自己的核心熀源啊!风间?在心中朝着站到副部长玄扬身边,竟然旁若无人地唠起家常的李惇昰怒吼。 “白刃你闭嘴!让我说!”西日莫笑完之后摆出严肃的态度,朝白刃吼完,笑着对风间?说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吧,但如果你上报给了护卫部,不管早晚,都会有专门负责翻案的人去调查,风间?,你这么急躁干嘛?” “还有专门负责翻案的人?额,西日莫部长,这不是我急躁,我之前也一直抱着慢慢来的态度来处理这十五年前的案子,但是……真凶很可能就在即将公开问斩的虎兽人里面,我这也是没办法才上来,希望您能让那目击到凶手的证人去一一查证……” “有意思,风间?,你这情报是哪里来的?你确认过情报的真实性了吗?” “没来得及啊……” 风间?这些日子里都在十泉汤忙活,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验证塔斯收集来的情报——想到这里,风间?有了主意。 “这些情报都是来自住在山民窟的长灵族兽人塔斯,他很瘦,不过紫色的双眼倒是很引人注意,您认识他吗?” “他啊……” 西日莫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随后就给风间?开了绿灯:“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要对你这破釜沉舟的行为表示一下嘛!你带证人来了吗?” 风间?回头习惯性地用左手指向台下紧张兮兮的狼族兽人恒杵与赤色柴犬兽人犬养,他倒是没看见蓝白色的熊兽人十泉介在哪里。 兽人们的视线跟随着他的左手移动。 十泉介就在处刑台的正下方,准备出现什么意外时随时能够上台。 西日莫挥手叫来几个穿着护卫部服饰的兽人,他们听了命令之后,便下去带着犬养与恒杵,离开了现场。 风间?正要下去与恒杵同行,西日莫傻眼地看着风间?转身离开。 “白刃,你可没和我说过,这家伙有时候会这么天真啊。” “是,我这就处理……风间?!回来!你去哪?!” “我……” 风间?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再度遭到了白刃的呵斥。 “你给我留在上面……你现在就是个不安定因素,为了确保处刑能够顺利进行,你这几日都暂时不要回十泉汤了,等今日的处刑结束,你去距离这里最近的护卫所休息,等三日后再回去。” 风间?只好点头答应。 澄蓝双眼,就像自然亲自雕琢出来的北境翼族兽人李惇昰,笑哈哈地朝着风间?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风间?满头大汗,他实在不想和这家伙再有什么瓜葛,没想到李惇昰竟然从他看不见的后面搬出来一把椅子。 风间?确实累了,他也没有兽人对于种族的尊卑意识,在一众诧异与惊讶的目光中,坐在了两个北境翼族兽人,布吉岛护卫部副部长玄扬,和被派来充当见证人的李惇昰中间,在别人看来,似乎他才是北境翼族派遣而来的见证人。 风间?入座之后,观察起身边两个翼族兽人的外观。 玄扬由于有半边身子是赤色与蓝色,还带有一点黑色的羽毛组合,所以看上去并没有李惇昰那样圣洁,身材也要比李惇昰更强壮。 玄扬的双翼连接了双臂与躯干,但李惇昰的双翼位于背后,他的两只手臂虽然有纯白的羽翼包裹,看起来还是非常纤细,但这与李惇昰还算健壮,没有赘肉的身体相比,却没有凸显出不协调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理所应当的认同感。 “你们怎么都站着?” 风间?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算是赔礼吧?我们只要往这儿一站,打你手中核心熀源主意的兽人就能少一大半。” 玄扬叹息道:“唉……风间?,要怪就怪你自己被这么一个怪人给纠缠上了吧。” “北境翼族不都是世人眼中的怪人吗?玄扬兄可别忘了把自己也算上哦。” “得得得,我也是怪人我也是,怎么就把你给派过来了……” 风间?伸出左手,看着这枚被兽人惦记的核心熀源,核心熀源只有一小块白色的晶体暴露在外面,剩余的部分都融入了风间?的血肉里,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着旁边两人叽叽喳喳的拌嘴,他只希望核心熀源的暴露不会给十泉汤带来什么麻烦。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太阳高照,就快到正午时分了,犬养与恒杵被护卫部的兽人重新带到了处刑现场,风间?与犬养视线交接时,犬养摇了摇头。 “没有吗……您这是在干嘛?” 天气虽然炎热,风间?一直都没有感受到太过炎热,因为不断地有风吹过,他这才发现是李惇昰伸出了一边的羽翼,一直在给他扇风。 李惇昰双手抱在胸前,笑着向风间?问道:“你可别忘了自己现在坐在哪里啊,?兄呀,你这辈子看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吗?七个人,一个接一个在众人面前被砍头。” “这……” 风间?坐在处刑台的侧边,最靠近外围在处刑即将开始时,陆续有人搬来了椅子放置在处刑台的两边,玄扬站在外侧,旁边是一个摆放着卷轴的简易桌子,李惇昰则站在里面。 入座的兽人要么衣着华贵,要么只用看的就能感觉到血气喷涌,风间?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我预定的这个位置还能最清楚的看见头身分离的那一瞬间呢,?兄,你看后边那一群,只看得见犯人的屁股……唔,不过用来杀鸡儆猴……这个比喻不对呢!用来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兽人也是很不错的办法呢!” “原来我坐的原本是你的位置啊……” 风间?有些紧张,他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一场血雨腥风的风口上。 “这个视角真是好,能看见那些因你而落网的兽人死前的各种反应呢。” “别再说什么因为我的话了,他们自己的恶果,就算不是我,他们也终有一天会上这断头台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兄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对葬送了生命的愧疚之情呢,看来是我多虑了!就得这样想才行!” 风间?没有罪恶感,就像他在狛纳世界上杀掉的第一个人,那只被赤狐族丽人九幻离揪出来的,带有细小羊角的羊兽人。 风间?失手用气刃剑一剑了解了那兽人,直到今日,风间?也认为那是没有办法的,那是犯下恶行的罪人应有的下场。 但像这样,抓到高台之上,在众目睽睽下迎来死亡的结界,风间?还从没想过是否有罪恶感这个问题。 铁链叮当作响,愤怒的哼哼,绝望的叫喊,纷纷从另一侧传了过来。 犯人入场了。 三日里将会一共处刑十七名犯人,包括白轩在内,这当中一共有十一名老虎兽人。 今日的七人中,有五名老虎兽人,三男二女,一名羚羊外观的女性兽人,一名五大三粗,来自海客群落的鳄鱼兽人。 每个人的身体都很整洁,女性兽人只挂着胸部和裆部的布料,男性兽人只围了一条兜裆布,他们的手脚被金色的铁链绑在一起,艰难地走向各自的断头台。 玄扬动身了,他来到被锁成一条线的兽人们身后,示意护卫取下锁链,将这七名兽人押至断头台,打开枷锁,将其固定在呈梯形的斜刃下方。 “呜呜,呜呜!呜呜呜——” 白刃下令:“取下他们的嘴缚。” 怒骂之声在处刑台上响起,伴随着许些哭声,还有求饶的话语。 玄扬看向白刃,白刃示意可以开始了,一个壮实的穿着护卫部衣服的熊族兽人便将风间?身侧,桌子上的卷轴都收进一个古朴的长方形木盘里,摆好后走到玄扬的身边。 玄扬看了一眼熊族兽人排列的顺序,确认无误后,拿起第一个卷轴,走到第一名兽人身旁,熊族兽人紧紧跟着。 玄扬打开卷轴,神色凝重地宣判道:“狮虎族兽人,白戈,男,三十四岁,出生于狮虎族达罗城,于二十七岁时离开家族,到达布吉岛,主要于布吉岛北部地区的落叶区发展,后加入以白轩为首的违法犯罪集团,在这七年,犯下非法监禁一百一十五起,入室抢劫十三起,人口拐卖六十八起,行凶杀人二十三起,饲养奴隶并让其陷入不可逆转的返祖状态三十起,总共致使八十人死亡,一百二十人流离失所,十六人成为返祖兽人存活。违法收入初步估计为一万五千四百枚金狛。” 玄扬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详细内容之后会张贴告示。十六名返祖兽人,在执法过程中击毙五人,活捉十一人,活捉的十一名返祖兽人皆与家属进行了最后的接触,后由圣月岛下令,已执行安乐死。白戈目无法纪,恶行累累,伤天害理,经圣月岛议事会决定,当众于布吉岛中部地区商会总部大楼之下问斩,宣判完毕。白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玄扬宣判结束后,台下一片哗然,紧接着便是满天的怒骂,烂菜叶与泥团如雨点般飞向白戈所在的位置,玄扬与熊兽人向后退了些,以免被波及到。 “就是你爷爷我干的!敢杀我,等着吧!白刃也好圣月岛也好,你们这些贱民全都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白戈双手反绑在身后,只有头部遭受着台下的攻击,他说出了死前最后的话语。 “——斩!”白刃从他面前摆放的木牌里,拿出一个,扔到了前面。 玄扬拾起令牌,放在白戈身处的断头台凹陷处,令牌严丝合缝被摁进去后,发出了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接着令牌就被弹到了地上。 白戈语无伦次地咒骂着,他头顶锋利的斜刃开始向下滑动。 高达五米的断头台,斜刃斩下白戈的头颅只花了短短几秒。 风间?看见那反射着阳光的斜刃,十分顺畅地落下,随着“咔嚓”一声,一颗灰色毛发的老虎兽人头颅便飞向了台下,落到早已疏散成空地,预计回收头颅的地区。 断头台下方的人群爆发出欢呼。 “风间?,你感觉怎么样?” “我……” 风间?心里发寒。 即便知道这是白戈应有的结局,他也心中发寒。因为玄扬嘴中一一说出的数字,因为白戈的头颅飞舞,因为鲜血洒出的时候。 玄扬走到第二个兽人身旁,打开第二份卷轴,台下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狮虎族兽人,吕薇,女,二十一岁,出生于布吉岛东部地区的漫香区,主要在布吉岛东部地区的天青区活动,于十五岁加入以白轩为首的违法犯罪集团,在这六年内,犯下入室偷盗十八起,入室伤人十一起,栽赃嫁祸四十四起,人口拐卖三十六起,贿赂、勾结圣月岛及各族官员五十八起,为其违法犯罪集团其余成员秘密饲养返祖兽人提供场所,致使位于布吉岛东部地区,共九十五名被拐卖的兽人中,死亡三十人,使六十五名兽人成为了不可逆转的返祖兽人,涉案金额初步估计为八千五百枚金狛。” 玄扬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详细内容之后会张贴告示,六十五名返祖兽人,在执法过程中击毙三十人,抓捕三十人,还剩五人下落不明,请各位布吉岛居民注意防范,若有返祖特征的兽人,请马上联系护卫部。抓捕的三十名返祖兽人当中,有二十八人已联系家属,进行会面后,由圣月岛下令,执行安乐死。剩下不明身份的两人仍在收监中,之后同样会张贴这两名返祖兽人的信息与画像,请各位帮助寻找他们的亲属,提供线索者,奖一百金狛。” 玄扬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经圣月岛议事会决定,当众于布吉岛中部地区商会总部大楼之下问斩,宣判完毕。吕薇,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认罪。” 吕薇的黄色皮毛打理地十分精致,身材苗条,前凸后翘,面容也能称得上美人,这样一位美人此刻面如死灰,说完话之后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她的罪行并不会因为一副皮囊而减少,台下的兽人们扔出了更甚于之前的破烂,在无数人的谩骂中,白刃扔出了令牌,下达了命令。 “斩!” 斜刃落下,染着血的头颅飞舞到下方。 风间?不知怎的,有些难受,他转手问向李惇昰:“这都是……这全都是?十七人,全部都是罪大恶极之人?” “说的没错,?兄让人们发现了苗头,然后人们一拔,顺着树根发现了白轩这颗参天大树,之后发现地下的树根盘根错节,许许多多都纠缠在一起,这十七人,便是饲养返祖兽人的核心成员,你只看见了这将死的十七人,还有更多罪不至死的兽人,也正在接受他们的惩罚呢。怎么,?兄,你该不会……产生罪恶感了吧?!” “——不会,听听那些数字,谁都明白他们是罪有应得。” 风间?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明晃晃的斜刃像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头颅切断的场面。 第37章 识破 临时搭建的处刑台下方,已是一片暗红。 一滩血泊呈现在兽人们的面前,从处刑台上不断滴落的鲜血还在扩大血泊的范围。 六颗人头散落在血泊中,好似漂浮在水面的莲叶,观看处刑的兽人们不约而同的,往更外面走。 无论理由多么充分,无论行为多么正当,台上六具无头尸体,台下六颗渗人的人头,这场景已经让兽人们没办法再叫好了。 一开始,他们还能欢呼,随着一个又一个人头落地,他们的理性与同情心卡住了他们的喉咙,寒冷之意在每个人的心中蔓延。 风间?也不例外,他非常清楚,这些人是罪有应得,从玄扬宣读的罪行来看,死一次好像还便宜这群罪人了。 理性在告诫内心不必如此,寒冷之意仍在心中蔓延,无法阻挡。 第六名犯人被斩首,台下已无欢呼,更多的是惊恐与麻木,有不少的兽人已经离开了处刑台,在一旁等待护卫部张贴公告。 “?兄,你好像有一些……心神不定?” 清澈见底般倒映天空的湖面,北境翼族兽人李惇昰,用这样一双不会被任何事物污染的澄蓝双眼看向风间?。 风间?坦率地说出了实话:“我从第四个人开始就没怎么在听了。” 先不说身体因素,风间?的注意力已经没有办法集中在那些被血染红的地方了。 “是嘛,大概是太吓人了吧……人工培养返祖兽人,就是这样罪该当诛的死罪哦,竟然想把兽人变成未开智时期的野兽,定是天地不容啊。” “李兄,我不明白,像你所说,返祖是禁忌的话,为什么还会有人铤而走险呢?” “你想知道动机?无非就是为了利益,还有那些高贵的狮虎族兽人不把山民兽人当人,就是这种简单的动机啦。不管怎么强调,都有人不把规矩当回事,这场处刑,也是在给那些背地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的兽人看的哦。” 炎炎夏日,风间?却觉得冷得像身处冰窖,他对李惇昰说道:“李兄,谢谢你,但现在不需要再给我扇风了……” 李惇昰微笑着说道:“也是哦,就算有再正当的理由,目睹这血肉横飞的场景还能不动容的,那就只能理解为脑子出问题了,或者是大奸大恶之人吧!” “李兄?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纵观全场,能保持情绪稳定的人也寥寥无几,其中只有李惇昰还能笑着说话。 “我?哎呀……大概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吧……如果?兄实在受不了的话,就把耳朵捂起来吧,将死之人的名字,听了也毫无意义呢。” “哪里会没有意义,若是没有意义,玄扬副部长怎么会一一宣判其罪名?” 玄扬在一片死寂中,开始宣读第七人的罪行:“海客群落,鳄族兽人,潮德维里,男,二十八岁,出生于狮虎族领地内,与大海相连的赤元江,于二十四岁来到布吉岛……” 不行,眼睛发酸,头昏脑胀,风间?不由得靠在椅子上,他想见证到最后,身体却敲响了警钟。 “看来?兄是被煞气镇住了呢,这凶杀之地,病人果然还是少接触的好。” “还不是,你干的……” 拿人命做赌注,高高在上,这就是风间?对北境翼族的第一印象,但这群人又是仅凭外观就能化解怨言的奇妙之人,风间?产生了想立刻远离李惇昰的冲动。 “那我就帮你用血气通通身体吧。” 风间?失声而出:“用血气!?” 李惇昰擅自将手放在放在了风间?的肩膀上,一股热量便从李惇昰的手传递到了风间?的体内。 “完了完了,没想到我会是这种死法……李惇昰,你果然是来害我的!” “唔唔,这枯竭程度……感觉就像在玩,用一颗石头避过满地一碰就碎的枯叶,跑一个来回的游戏呢!” “这不是什么游戏!我要死了……额?” “阴寒之气……嗯,煞气确实已经入侵了体内,正在侵蚀各处的经脉,不过被核心熀源发出的引导经络血液流动的熀能给冲散了,现在四散到身体各处……嗯!还挺棘手的呢!” 风间?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身子,疑惑道:“好舒服……?感觉就像泡药汤一样……但是血气入体,我竟然平安无事?!李兄,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我的血气揉碎了融入到你的血液中,在不影响核心熀源的指引,以及不惊动你经络的情况下,慢慢地,悄悄地,潜移默化拔除你体内的煞气……就和给你治病的医生用的方式一样呀。” “介师傅给我问诊的时候也只是用把脉的方式看啊……偶尔需要用血气探查我体内情况的时候,也会叫一堆人先护住我的心脉,还要我调整到最佳状态……总之很麻烦就是了。” “那就是我操控血气的精细度更高吧。” 玄扬宣读完毕,白刃扔下令牌,在鳄鱼兽人的嘶吼中,他头上的死亡降临了。 第七座断头台的斜刃明显与前面有所区分,通体黑色,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轻而易举切断了鳄鱼兽人脖颈处的角质鳞,连同扁平的人头一同斩下。 “咔嚓”声响起,斜刃彻底落到断头台最下方,并未升起,这道声音正式宣告了今日七人的处刑结束了。 “明日同一时间,会再问斩七人,同时张贴相关信息及寻人告示,还请各位布吉岛居民前来观看,犯下禁忌的罪人的下场。” 玄扬向看台下的兽人们鞠躬,随后便走到白刃与西日莫旁边,三人交头接耳商议着什么。 看台上入座的兽人纷纷离去,不少人都悄悄观察过了由李惇昰服侍的风间?,风间?对此浑然不知,还沉浸在李惇昰的治疗里。 “好舒服——心情好像都要变好了!” 风间?睁开眼睛,却看见满地的血迹和人头,因凶恶与惨烈而形成的煞气再度冲入他体内。 “哎呦呦,既然害怕就不要看了嘛……” “还不是你把我拉到这里来的!还在一直问我有没有罪恶感,提醒我都是我一手促成的局面……不对啊,李兄,我怎么感觉你乐在其中呢?” 李惇昰笑着不说话,当下方的群众开始散开时,走上来一个穿着白袍,其上用金边绣着圣月岛标记的兽人。 在看台下的血泊中,也站着一个这样的兽人,随着台上的白袍兽人站到断头台前面,台下的白袍兽人与台上的白袍兽人一同发功,圣洁的金色光芒如阳光般笼罩了整个处刑台。 “超度冤魂的工作人员来了啊……那我们也不适合久留呢!走啦,?兄!” 李惇昰拉着住风间?的左手。 “这意思是要我也跟你一起?白刃之前说……” “?兄这么听话哦?我能保证你的安全啦,不过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就去白刃队长那儿吧,我觉得按照白刃队长一本正经的处事原则,你的下场多半不会好哦?” “……走吧,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白刃队长处理公务了。” 趁着白刃还在和西日莫,玄扬商议事情,他们那边穿着护卫部服饰的兽人正在聚集,风间?悄悄跟着李惇昰溜了。 等到了地方,风间?有些发愣,随后大叫道:“这不就是护卫所吗?!” “是呀,我也不敢违背白刃队长的命令啊,主要是怕他拔我的羽毛……白刃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我怎么好像一直都在被你耍的团团转呢……” “我又没害?兄,我的房间在护卫所的阁楼,风景极佳,隔音效果好,也没有人会上阁楼,安全性和隐秘性都拉满了。” “我觉得白刃还是会安排我的临时睡觉的地方的……” 风间?右手捂住左手的核心熀源,光芒仍从其中泄露了出来。 “我劝?兄还是赶紧进去比较好哦……我们后面少说也有十几号人跟着呢,有几个身上还有煞气,看来手里也多少沾过人命呢!” “不要一脸笑着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啊!” 风间?当机立断,跑进护卫所,李惇昰也跟了进来。 进了护卫所,里面大多都是正在办公的兽人,还有拿着便当边吃边填报表的劳碌人士。 李惇昰和守门的兽人打完招呼后,便对风间?说:“去我的房间休息吧。” “我觉得还是……好啊!” 风间?本能地想拒绝,突然想起了什么,咬咬牙一口答应下来。 风间?跟着李惇昰爬了四层楼,到了堆放杂物的四楼,风间?也没有发现能称之为居所的地方。 李惇昰拉着风间?来到一条走廊,忽然高高跳了起来,轻易就够到了天花板,李惇昰似乎拉住了什么东西,再落下的时候,隔离的楼梯已经被他拉了出来。 “……你一个北境翼族派来的代表,就住在这种地方?” 风间?扇了扇扑到眼前的灰尘。 “大概是玄扬的报复吧,真是的,不就赢了他一点小东西嘛……” 李惇昰让开道路,示意风间?先上,风间?上了楼梯之后,李惇昰便直接打开背后的羽翼飞了上来。 阁楼的楼梯回归天花板的位置,在阁楼里发出的声音,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 阁楼十分开阔,若是从外面看,很难想象阁楼有这么大的空间,风间?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思索了一阵后,对走来走去的李惇昰说道:“李兄,我听闻你们北境翼族十分擅长占卜,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算算?” 李惇昰眨了眨眼,伸出三根金色的爪子,说道:“我有三不算,不算姻缘,不算未来,不算天机,?兄想要算什么?” “……你等一下,我应该随身携带着……” 风间?拿出钱袋,在里面掏来掏去。 “啊!找到了,李兄,你看。” 风间?拿出恒阳的卷宗,以及报纸,翻出报纸上明日以及第三日将被问斩的六名老虎兽人。 “我想让你帮我算算,这起案子的真凶,是否就在这几人当中,这不怎么麻烦吧?” “这怎么不麻烦啊?这可是十五年前的卷宗哎!麻烦死啦!” 李惇昰甩了甩手,好像手腕被累到似的不停哀怨。 风间?再度审视眼前这个超凡脱俗的仙鹤兽人。 个头大概一米九,但是远没有熊族兽人那么强壮,只能说比自己强壮了一点点…… 好像打不赢,不过可以打一打看看。 风间?忽然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说道:“又不是让你算凶手是谁,只是算凶手是否在这几人当中……李兄,如果你帮了我,那么在雪凛馆发生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如何?” “啥?”李惇昰摆出夸张的姿势,说道:“那么大的人情,你就打算用这个来抵消啊?” 风间?脑筋一转,敲手说道:“对啊!这么大的人情——” “足矣!哎哎,我告诉你,算这种事情超级费力的,麻烦!”李惇昰急忙截胡,答应了下来:“今晚正好有个吉时,到时候了就给你算!” “那就谢谢李兄了。” 风间?向李惇昰道谢后,正想离开时,发现自己找不到入口在哪了。 “?兄想去哪儿啊?” 李惇昰眼冒精光,悄悄出现在了风间?的身后,吓了风间?一跳。 “你果然想害我!救命啊!!” 风间?刚张嘴大叫,就被李惇昰堵在了墙角。 “我只是想看看,和我有一样想法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李惇昰赤裸裸的眼神从头到脚,在风间?身上扫了一遍。 “族中许多长辈都算到了北境的一劫,天山的天师还专门让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下山来衍天岛传达北境即将渡劫的消息,那场赌约只是族中的人在等待劫难的到来时,闲得无聊,临时举办的,我一开始并没有下注的打算。” “北境的劫难……说的是青鸾王?” “不错,两个月前,北境所有的兽人就开始准备应对青鸾王的手段了,当他们推出雪凛馆的赌约时,我一时心血来潮算了一下,?兄,你猜怎么着?赌约中只是因为恰好出现在那里,就成了主角的?兄,出现在这狛纳的气运局势中的那一天,正是我族中的老人们算到北境劫难的那一天。” “说的就是我吧……说的是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天?” “是啊,我就对?兄有了兴趣,大概是因为我的五行占卜之术已经修炼至巅峰,族中也只有几个人发现了凭空出现的你。于是,我就代入了?兄的处境,如果我是?兄的话,就会炸掉雪凛馆和返祖兽人来个鱼死网破,毕竟那时候?兄没有任何的外力嘛。” 李惇昰意识到现在壁咚风间?的姿势并不雅观,红着脸后退,继续说道:“但占卜就是这样,越精细地推衍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纠缠在一起的因果,特别是有着强运的狮虎族还掺杂在了其中,我就把我托人买的索命铳放在了雪凛馆的椅子下面,给?兄多添一点保命手段……” “这个,真的是要多谢李兄了。” 索命铳现在就在风间?的腰间别着。 “下完注后,我就没有再关注雪凛馆的事情,跑去骚扰……咳,跑去和天师的亲传弟子交流了一下。” “我刚刚是不是听见了骚扰两字?” “总而言之!我们共同进行了占卜,却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兄的事情,于是我们一同开始推衍天机——” 说到这里,风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打趣道:“李兄是要当满嘴跑火车的谜语人了?” “非也,?兄啊。” 李惇昰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直视着风间?,风间?也看着李惇昰的眼睛,却有了一种自己正在通过刚下完雨,在地面积攒的水潭里看着天空的错觉。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不是狛纳的变异种,不是极界的生物,而是另一个世界,另一颗星球……是和异星兽人一个性质的异星人,对吗?” 第38章 五个世代 心思还未从血腥的处刑场中归来,出处被揭露的现状给了风间?当头一棒。 必须冷静下来,必须思考对策,快想……快想! 将影响自己思考的因素全部排除,处刑,冤案,异星,山民窟,塔斯……都不许再想! 黑色的眼睛与澄蓝的眼睛,四目相对,风间?试图读取北境翼族兽人李惇昰的真意,那张完全的扑克脸却什么信息都不愿透露。 李惇昰是来排除异己的?这样的话,只需要在处刑场,给自己治疗时释放血气就行了,虽然还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至少现阶段没有危害。 李惇昰是来观察自己的?可能性很高,据他所说,占卜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问题在于,那和占卜是否不同的推衍天机,李惇昰和所谓的天师亲传弟子共同推衍出了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那个,是否还有其他的?那场推衍天机,是否还有李惇昰没说的情报? 李惇昰刚刚的话,是在确认自己和异星兽人之间的联系吗? 风间?的大脑飞快运转,他知道异星兽人这一存在于狛纳的异类,每次都是和灾厄,劫难,死路等等这些类似的词语一同出现的,可见那些莫名其妙就对风间?展露好感的异星兽人是站立在狛纳兽人的对立面,李惇昰来确认这一点的可能性很高。 但关键还是在于,李惇昰和天师的亲传弟子,在那场推衍天机中得到了什么信息。 说谎……看来是没用的,风间?在内心哀叹,该怎么对着能够预测天机的兽人说谎? 而且,自己有说谎的必要吗? 来自另一个世界怎么了?这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李惇昰究竟是抱着好奇还是其他的态度来与自己接触的…… 视线聚焦于李惇昰刻意摆出的扑克脸,风间?忽然意识到了李惇昰的态度。 “异星人……李兄,你就是这么称呼远方来客的吗?” 在处刑场上,李惇昰表现得非常自来熟,那看起来并不是伪装的,那么现在这副扑克脸才是伪装。 再将李惇昰似乎和其他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这出自李惇昰自己口中的话相联系,风间?有了一个自己的推测。 风间?一如既往,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我初来乍到,就被你们北境翼族算计得这么惨,我觉得,这核心熀源和一次简单的占卜恐怕不足以还清北境翼族对我的亏欠呢。” 尽量将话语说得轻松,像是与友人之间的闲谈,风间?没有明说,变相承认了李惇昰的问题。 风间?认为,李惇昰之前表露的善意应该不是虚假的,毕竟这个人看起来几乎和自己同龄啊,如果能伪装到现在,风间?也只能认栽了。 风间?摸了摸腰间的索命铳,这是李惇昰留在雪凛馆帮助自己的武器。风间?这次不退反进,朝李惇昰逼近。 李惇昰保持着扑克脸,身体却向后仰,直到被风间?压至墙壁,风间?对着他来了个壁咚。 “李兄啊,难得!这狛纳世界上有几个知道我的来历?李兄什么时候给我接风洗尘啊?” 李惇昰的嘴角疯狂上扬,他的扑克脸塌了。 “风间?!你可真行!就不怕我一巴掌给你杀了吗?” 李惇昰笑着说出了让风间?流下冷汗的话,风间?内心有了动摇,担心自己选错了方法。 “哪能啊,我的底细,李兄不是清清楚楚吗?如果李兄想杀我,那我这条命,给了就是。” 风间?表现得非常洒脱,颇有一副引颈受戮的决心。 “噗!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有意思!” 李惇昰捶胸顿足,大笑起来。 风间?默默后退,给李惇昰留下足够的空间,擦去头上的冷汗。 “风间?,你刚刚有没有被我吓到?有吧?肯定有吧!” “都要吓死了……我重新认识到李兄是个不能招惹的人呢。” “哎,不要叫什么李兄了,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风间?。” 风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问道:“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就是来看看,一个和我一样,都会选择炸掉雪凛馆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人还是一个远方来客呢!” 李惇昰笑着,扶风间?坐下。 “我辩解一下,我可不是被吓得腿软了。” “只是被吓得腿僵了嘛。” 李惇昰笑着说完之后,又摆出了一副扑克脸。 “李惇昰,你又想干嘛……” 冷漠,仿佛移除了感情的一张脸,有别于之前强装镇定的扑克脸,风间?看见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澄蓝双眼,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来呢,还有一件事。” 李惇昰伸出一根金色的爪子,说道:“我们击退了青鸾王之后,我族族长就发布了仅限北境翼族的兽人能阅读的公告,还让我们立下不得告诉外人的誓约。玄扬之前和你说过了吧?北境翼族成为你的助力,会帮助你这件事。” “是的,这么说来,我之前还打算让玄扬副部长算一下冤案的情况……” “不要这么做,以后也不要,就算风间?有了渡不过去的磨难,也不要找北境翼族的兽人帮忙,找谁都行,就是不能找北境翼族的兽人。” “这……我希望李惇昰能告诉我理由。” “理由很简单,北境翼族卖给你的人情,是要你还的。” 风间?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那我还就是了,而且李惇昰不也是北境翼族的兽人吗?我找你帮忙和找北境翼族帮忙有什么区别?” 李惇昰没有感情的澄蓝双眼出现了一些……怜悯? “北境翼族理解的人情可不是你以为的人情……而且我们现在都是直呼名字的朋友关系了,给朋友帮忙,是我卖你的人情,而不是北境翼族卖你的人情。风间?,我也不需要你还什么人情,只希望你记住,除了我……嗯,除了我和天山的那两位,不要向其他的北境翼族兽人求助。” “好吧,看你说的这么严重……我以为你是要来问异星兽人的事情……” “异星兽人?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既然异星兽人能出现在狛纳,那肯定有他们存在的意义吧,不过对异星兽人的排斥是刻在兽人们的本能里的,你还是不要暴露自己和异星兽人的联系哦?” “什么联系啊!一个个的全是谜语人,比你还自来熟,我和他们可没有联系!”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李惇昰无奈地摊手,在一旁的储物柜里摸索起来。 “……李惇昰。” 李惇昰停下摸索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问这个问题,但我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接受你的帮助……李惇昰,你为什么要帮我?” 李惇昰似乎预料到了风间?的问题,直起身子,非常坦然地说道:“风间?,因为,你以后会——” 护卫所顶楼的阁楼,前面是飘窗,后面是小窗口。在李惇昰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天光黯淡了下去。 让人误以为是黑夜提前降临,巨大的,足以震慑灵魂的轰鸣响彻整座布吉岛。 那是一道晴天霹雳,分岔的光芒犹如粗壮的树根,它出现的那一刻,甚至超过了太阳的光芒,让布吉岛提前引来了短短数秒的黑夜。 雷霆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凭空出现,它的目标同样是天空,持续了数秒后,便消失不见,只有精通雷系魔法的兽人才能感觉到,那还残留在天空的雷霆之威。 雷霆就像碾碎了李惇昰的声音,风间?没有听清李惇昰后面说了什么。 “嘛,你看吧!”李惇昰摆出小脸,他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笑得出来,“这就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我要是再说下去,天山的天师可能就会把这护卫所夷为平地了呢!” “……天师不应该是德高望重的人吗?!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他老人家很闲吗?天天都偷听别人说话吗?!” “哎呀,这不是害怕咱们的神明大人生气嘛!” 李惇昰用了调侃和满不在乎的语气,因此风间?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小声说了天山的天师几句。 “哦对,我要做准备来着……” “准备?” 风间?看着李惇昰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堆瓶瓶罐罐,有散发着寒气充当空调作用的石头,有吃一天也吃不完的零食,还有两大瓶风间?没喝过的蓝饮料。 “终于来到我最期待的环节啦!” 拉上窗帘,将吃的喝的全都扔到一旁,调整好椅子的高度,李惇昰用发光的爪子在阁楼地板画出一个圆形的结界,便满怀期待地坐在风间?的旁边,眼巴巴地望着风间?。 “风间?,和我讲讲你的世界呗?” “额……” 这是能讲的吗?就不怕天上再来一道雷吗?!风间?在心中大叫。 “我喉咙痛……” 风间?决定随便找个借口,李惇昰当即从瓶瓶罐罐里掏出来一个玻璃瓶,递给风间?,说道:“名医炼制的通音丸,专治喉咙的,一颗下去唱一天歌都没问题!” “我,我其实还有点头晕……” “喏,你们十泉汤出品的清心聚神丹,可是广受好评呢!” “……”风间?一时语塞,和李惇昰互瞪了几个回合后,又说道:“我突然肚子好痛,我要下去上厕所!” “我早就准备好了!给!” 李惇昰递上来一个干净的便盆。 风间?脸一沉,说出了心里话:“不至于吧大哥!就非说不可吗?!” “那不然咧?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啊,不然这么麻烦的差事我早就扔给别人了。” “不是来警告我的吗?!” “那点事发个信件就完事啦,好啦好啦,快讲吧快讲吧。” 李惇昰笑眯眯拿出一副镣铐,风间?立刻赔上笑脸,说道:“好吧好吧,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起……” 宇宙大爆炸?物种起源?蓝星的板块运动?那几次生物大灭绝? “嗯……其实我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我的世界,就从最开始讲吧,不过我要先说一句啊,在我来的那个世界,我这样的人类已经成为了蓝星的霸主,拥有能自由干涉绝大部分其他生物的生态系统和物种演变的能力。虽然还是不可能威胁到蓝星本身……按照狛纳的分类,大概……虽然只是假说,不过应该都是长灵族兽人吧?” “哇,像你这样的长灵族兽人称霸了世界?!” “是啊,其实在人类称霸蓝星之前,蓝星还有其他的霸主……” 四十五亿年的演变,五代十二纪,五次生物大灭绝,风间?竭尽所能,靠着自己的记忆向李惇昰讲解清楚。 “……真厉害,竟然渡过了这么漫长的时间,经历了这么难以置信的变化……” 风间?从宏观角度向李惇昰介绍了蓝星的来源,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还沉浸在时间变化之中的李惇昰问道:“狛纳有这样的纪元吗?” “有啊!”李惇昰一下拔高了音调,鼓足了劲说道:“狛纳也和你的蓝星一样,存在五个代元,第一世代兽神代,第二世代神兽代,第三世代精灵代,第四世代原兽代,第五世代兽人代。不过并没有像蓝星那样划分了那么明确的纪元,而且兽神代和神兽代也几乎没有任何考究,就连最喜欢研究这类问题的长灵族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第一世代和第二世代存在的证据……” “没有?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第一世代兽神代,和第二世代神兽代的存在的?” “这个嘛,毕竟这颗狛纳星球是神明创造的嘛,虽然之前都是假说,不过在三百年前的圣月岛出世之后,就得到了证实。” “证实……?” “谁叫圣月岛真的有一尊能说话,活了三十多亿年的兽神呢?第一世代兽神代,第二世代神兽代,都是这位神明大人亲口说的哦。” “神……你说神?真正的神?还活了三十多亿年?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存在,而是能真正上天入地的神?” “怎么?你的世界没有神吗?” “有是有……” “就算是风间?刚刚说的五代十二纪,也有许多未解之谜啊,万一那些未解之谜就是神的所作所为呢?” “我觉得这还是不可能的……或许有可能?我还是觉得不怎么可能……” “狛纳世界是由神创造的,四十亿年前,神之父——狛,神之母——纳,我想,这就是狛纳世界和你们蓝星最大的不同吧。毕竟,圣月岛真的有神嘛。” “……蓝星的神,大部分都是虚假的……真的是虚假的吗?被你这么一说,我有点不知道了……” “那就别纠结啦,反正你现在也不在蓝星。” “李惇昰,你这样说,我就有点开始想家了……” “那就不说了!你接着往下讲吧!” 李惇昰眼疾手快地递上了纸巾和蓝色的饮料。 风间?把纸巾甩到一边,喝了一口蓝色饮料,有股葡萄与蓝莓的混合味道。 “那就从原始社会开始吧……” 风间?看着眼前这个麻烦精纯粹无瑕的澄蓝双眼,只好继续蓝星的讲述。 第39章 五行占卜 从宏观到微观,从起始到现在,风间?将自己活了二十四年所获得的知识,倾囊相告,他本以为这种长篇大论,李惇昰听久了就会腻,然后放过自己,没想到李惇昰越听越精神,甚至还亲手喂风间?能滋养喉咙的药,以便风间?能一直讲下去。 “这么看来,每个世界的文明发展都大同小异?你所说的工业革命,其实狛纳也曾经历过类似的发展呢。” “我刚看见那些摩托车和电灯啥的,被吓得不轻啊,后来才了解到,这些科技基本上都是给没多少血气的兽人使用的,所以虽然存在,但并没有普及。” “嗯……其实是普及了的哟?连北境都有许多用电供能的电器,只不过,科技什么的,还是没有魔法好用啦。” 李惇昰炫耀似的,伸出手,那五根外侧被金黄的爪子包裹的手指随便一翻,就有各种各样的元素停留在他的指尖。 “……这么说来,我现在才反应过来,狛纳和蓝星的历史进程有许多的相似的地方,而且语言互通,李惇昰,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啊。” 世界的起源不同,生物的演化不同,竟然说着相同的语言,风间?不禁感叹生命的奇妙。 “你在说啥傻话?”李惇昰翻了个白眼,说道:“远方来客的到来咱狛纳的神明大人肯定知道啊,他老人家让你听得懂狛纳的语言又不是什么难事。你刚刚还说你之前完全看不懂血气写的字,自从身体运转了一次血气后,狛纳的文字你就能完全看懂了吧?” “神明大人这借口还真是方便,需要的时候就能随时搬出来……那么,圣月岛的神明大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听族长说,好像是一只黑猫?我也没亲眼见过啊,神明大人又不是人人都能见的……你接着说呀。” “还说啊?李哥,真的我叫你李哥了,您先看看外面,天都黑了!” “可别叫哥,我还年轻,我才二十三岁,风间?比我大一岁,应该我管你叫哥呀!?哥!” 风间?恨不得在李惇昰可称为兽人口中的帅哥的脸上来两拳,但他在之前就对比过自己和李惇昰的体型差距,虽然不大,但自己还是胜算渺茫。 “给我叫得浑身发寒……都到了晚上了!你说好的帮我算卦呢?” “时间过得这么快吗?我算算……” 李惇昰念念有词,掐着爪子,风间?敏锐地发现李惇昰是在看自己的身后,于是果断回头,见到他身后的墙壁挂着一个十二刻度的钟表,不过上面的数字都用子,丑等古代的时辰代替了。 “我算出来了!现在是戌时三刻!” “你算个——李惇昰,难不成你是什么江湖骗子?” “怎么说话呢,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今天我就给你来个大的,你休息休息,做做准备。” “我?我做什么准备?你掐掐手指头,哦,是手爪子,占卜的结果不就出来了吗?” “……你这话是在诋毁我呢?还是在夸奖我呢?让你做准备,当然是要去占卜的地点啦,占卜讲究一个天时地利,我看看……地点在不算近的海上,你做好飞行的准备。” “海上?飞行?”风间?牢牢抓住椅子的扶手,说道:“李惇昰,你看看我,我没长翅膀也没有鳃!你自己去就好了啊!” “那不是还有个人和吗?风间?,你放心吧,我带着你飞,你注意一下保暖的问题就行。” “保暖我能用核心熀源处理,但是这么晚了,出门的话,不会遇上危险吗?我现在也没有能藏住核心熀源的装备啊……” “那都是小问题啦,等你做好准备了我们就出发。” 李惇昰推开阁楼前面的飘窗,风带着夜间璀璨的星光灌入,吹拂起他那如同降雪天的纯白羽毛。 夜晚的布吉岛中部地区,能够完美满足兽人对纸醉金迷的幻想,街上往来的兽人大多华冠丽服,他们的目的地无非是整个狛纳世界都非常出名的布吉岛夜市,和只会在夜晚出现的灯红酒绿。 李惇昰站在高处,遥望着一片灯光辉煌,繁荣昌盛的景色,他澄蓝的双眼直视着因这灯火照耀而出现的黑暗地区,没有人能够读出他此刻的表情。 李惇昰保持着平淡的微笑,消化着风间?的倾述,双眼落于那些只有在夜间才会出现的,布吉岛独有的黑暗。 风间?在李惇昰的储物柜里找出来好几条像是冬季才会穿戴的毛绒围巾,脖子上一条,腰间一条,给自己的左手再缠上一条,再找到一件内侧有绒毛的风衣,将之穿上,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后,风间?有些缓慢地移动到了李惇昰的旁边。 “你在看什么呢?我准备好了……” “那边,正在发生一起抢劫哦。” 李惇昰指向与护卫所相隔三条街的街道背面,那里是一段没有灯火照亮的地区。 “什么?!” 风间?什么都看不见,急忙说道:“真的假的?那我们快去报案——” “没有那个必要啦,一炷香?还是一盏茶的时间呢?抢劫犯马上就会被抓住的,虽然不是被护卫队的兽人抓住就是了……” “额……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还是坏事……?只是注定会发生的事而已,不过都是一些琐事。风间?,你准备好了吧?那我们就出发咯!” 李惇昰兴致高昂,那与寻常的北境翼族兽人不同,位于背部的羽翼伸展开,给看起来本就显得道骨仙风的李惇昰又添了几分圣洁。 “你先等等,是因为观察事物的视角不同,所以你刚才才会说出那种好像没感情的话吗?” “没错!而且,我不等!” 李惇昰背后的羽翼完全张开,扑向风间?,风间?在这一刻,回想起了老鹰这种凶猛的禽类在捕鱼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动作。 风间?本能地想避开,仍没有逃过李惇昰的脚爪,李惇昰用脚抓住风间?的肩膀,羽翼自如地一缩一伸,便从大开的飘窗飞向了夜空。 “哇啊啊啊啊啊——!” “小心不要咬到舌头哦!” 风间?情不自禁地大叫,双脚无法踏地的不安和首次在天空水平移动的快感和恐惧一同袭来,风间?除了大叫,脑子里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李惇昰的脚爪抓住风间?的肩膀,抓得很牢固,风间?在身上也套了许多冬季才穿的厚衣服,所以没有从这脚爪上感觉到什么疼痛。 在放开嗓子尖叫了一通后,风间?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看向上方,目光笔直向前的李惇昰。 寻常的翼族兽人,是用手臂内侧和腰腹间连着的羽翼飞行的,他们的飞行便是挥动手臂。李惇昰不一样,李惇昰背后的宽大的羽翼自由地扇动着,李惇昰空出的双手则是不停在空中比划,偶尔还会从他的爪尖发出亮光。 察觉到风间?的视线,李惇昰笑着大叫:“我在计算方位哦!很快就能到目的地了!” “李惇昰!你可千万别松手啊!” 风间?同样大叫,呼啸的风能够轻易掩埋他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风间?生怕自己的动作大了,让李惇昰抓不住,他慢慢拉过被风吹向后面的围脖,遮住半张脸。 至此,风间?才觉得安心了,他看向地面。 夜晚的布吉岛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即使在高空,也能偶尔听见下面的喧嚣,只是这喧嚣传到天空后,变成了风在耳边的轻语。 “现在也有好多人在逛街,布吉岛真不愧是全狛纳都瞩目的商业流通区啊……” 风间?发出感叹,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地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发现刚刚的正下方就是曾和谷荒离一起去的雪狐族术物店。 有了这熟悉的地点后,风间?回想着沧海阁的位置,再按照从护卫所出发时的地点,风间?得出了,他们现在正在向布吉岛的北部地区飞行。 他们已经飞过了繁华的中心地带,现在正处于待开发区域,罕有人迹的上空。 李惇昰依然全神贯注地用爪子推衍着正确的方位,风间?看向远方的夜空,皎洁的月光与璀璨的星星仿佛正在欢迎着他的到来。 “……这是我距离天空最近的一次?雪凛馆那时……嗯,并没有现在这么开心。” 李惇昰的飞行速度很快,至少在风间?的体感里,要比白刃骑摩托车送他去十泉汤时的速度更快。 望着满天星辰随时间与速度的流动,风间?看见了他熟悉的地方。 “雪凛馆……?” 曾是雪凛馆的地方,如今已建起了一座灯塔,以引导船只的回归,在灯塔上的兽人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李惇昰和风间?在高空飞翔。 李惇昰并未停留,越过灯塔,飞向了大海。 一根雪白的羽毛飘落在风间?的面前,随后自动钻进风间?的衣服,附着在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上。 “接下来的风,可就不像其他海洋那样温和了,我在羽毛上施加了避风和避寒的术式,你要紧紧握住哦?嘛,抓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也快到了,我应该能把冻成冰棍的风间?救回来吧?” 风间?大叫:“谢谢你好心的提醒啊!另外这里怎么就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了!” “因为和北境比较近嘛,虽然隔着宽阔的龙族领地,龙族领地也挡住了北境的风,不过北境的风偶尔也会顺着气流绕开龙族领地,吹到布吉岛来,我想想……差不多都是冬季的时候呢!布吉岛的兽人都把这个时期称之为雪寒潮哦!” “那真是谢谢你们北境的风啊!” “这才哪到哪?等到了冬天,你就知道雪寒潮的厉害啦!” “我不想知道啊!” 一进入海域,温度便骤然下降,迎面吹来的风也猛烈了许多。李惇昰的羽毛传递出温暖,让风间?还能在这堪称严寒的环境里张嘴说话。 又飞了莫约十来分钟,李惇昰终于停下了,他的羽翼在背后扇动,维持着高度。 风间?左看右看,他们的四周已经没有了陆地的影子,放眼望去,只有在满天繁星与月亮的照耀下,正熠熠生辉,一望无际的海洋。 “那么,事不宜迟,我要开始了,风间?,你的问题就是十五年前恒阳冤案的真凶,是否将于明天或后天被处刑,对吧?” “是的。” 海洋中似乎有生命在翻腾,除此之外,便没有第三人了。 “好。” 李惇昰的眼睛发出光芒。 晴朗天空的光芒?深邃海底的光芒?幽暗森林的光芒?李惇昰澄蓝的双眼散发出了风间?无法言语的感觉,仿佛有一种回归母胎的静谧。 神秘的图案在李惇昰右眼中浮现,他背后的羽翼,其上黑色的部分正在衰退,逐渐变得洁白,纯粹无瑕。 风间?知道李惇昰眼中的图案是什么。 那是强者的象征,那是宣告自己正式踏进血气修行高手中的高手行列的证明,风间?从没有听说过,他第一次看见,兽印寄宿在右眼中的兽人。 “五行算法,水之位,起!” 李惇昰恰诀,他们下方的海洋开始沸腾,巨大的水流形成了一个漩涡,一道水柱从中心处升腾而起,近在眼前,飞溅的咸湿海水打湿了风间?的衣服。 “天理昭昭,以水化形。地法通达,以水呈命。现!” 从十几米高的水柱当中,飘出了一个金色的光点。 光点漂到李惇昰的眉心后,便散开了。 “……风间?,你要的答案,不在哦,那凶手,不在这场处刑当中哦。” “这样啊,辛苦你了,搞这么大阵仗……” 占卜得出了结果,但水柱并没有散开,李惇昰右眼的兽印反而愈发明亮了。 “怎么还不解开……?” “这个嘛……”李惇昰笑了笑,说道:“因为还没有结束啊,其实占卜只需要天时地利啦,但是推衍天机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能在衍天岛和天师亲传弟子一同推衍你的天机,也是因为我在你身上押注了,因此我有了与你之间的[业],有了这业充当人和,我才能和他顺利地推衍天机,但这业还是太薄弱了,只能进行一次,得到的天机也是散乱的……风间?,让我再来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很好奇,在不相容的两股势力中,你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呢……?”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吗?” 李惇昰堂堂正正地点头。 “那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也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吧?” “不行啊,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啊,天师的亲传弟子也劝过我,说人各有命,我等不应插手凡俗,但我真的太好奇了,我太想知道你的选择了……” 李惇昰大喝道:“人道殊途,万象归一!五行算法,金之位,木之位,火之位,土之位,起!” 第40章 神威 在风间?的认知里,五行学说,指金、木、水、火、土这五种构成世界的元素,它仅仅是一种假说,一种与自己无关的理论。 但在蓝星,有这样一批人以阴阳五行的方式认知世界,五行有了别的意义,不再单纯地指五种自然界中常见的材料。 如果在拥有魔法的世界里,以这样独特的视角来看待世界,是否那样的世界,会更加多姿多彩呢? 目睹了眼前的奇景,风间?忍不住这么想。 从漩涡中心升腾的水柱并未消散,随着李惇昰的运功,水柱开始旋转,隐隐有成为水龙卷的征兆。 李惇昰高举着双手,在天空合拢,一根长着几片绿叶的木头杖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看起来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破烂木棍罢了,李惇昰却将它视若至宝,双手高举,对着天空。 挂满繁星的夜空没有异色,杖子的顶端却燃起了蓝白色的火焰。 宛若指引迷途旅人的明星,闪耀的蓝白色火焰开始在李惇昰的杖子上燃烧。 风间?知道那是什么,在蓝星,这是被称作“圣艾尔摩之火”的现象,虽然其本质是一种由大气的电场导致的发电现象,并非是火,而是光。但在还没有用科学解析自然现象的古代,于大海上航行的水手们都将之视为神迹,视为神明的庇佑。 风间?身上穿着的绒毛衣服噼啪作响,他的头发也根根竖立起来。 这一切都表明,此刻他们正身处于一处强度足够高的电场之中,电场在李惇昰的木杖顶部点起了“圣艾尔摩之火。” “李惇昰!你真来啊!” 姑且将电场当做李惇昰释放的吧,但天边那一团正在靠近的乌云是怎么回事? 黑云翻涌,从风间?的视线能看见边缘涌现,隔绝星空,正急速向李惇昰头顶飞来。 “我当然要来真的啊!风间?,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狛纳吗?你不想知道你在狛纳的意义是什么吗?” “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啊!”风间?被李惇昰的脚爪抓着,在空中欲哭无泪,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你看见那边的云了吗?!你再不停下来我俩都要被雷劈了啊啊啊啊啊!” “我不!劈就劈,劈死得了!我一定要知道,风间?!我一定要知道你的天机!二十三年啊,整整二十三年啊!我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 只是有趣?只为了有趣就这么疯狂吗?! “大哥!我求你了!”风间?的声音带着哭腔,雷云已经开始在他们的头上聚集了。 风间?大喊道:“李惇昰!你快给我停下来啊!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现比我更有趣的事情呢?你要活着才能见到啊!而且!最关键的是!你死了我怎么办?这里完全看不见陆地,你要作死也先把我送回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间?大叫,带有沉重压迫感的乌云停止了扩张,一时间,连寒冷的海风都像静止了一样,它也在害怕即将到来的神罚吗? “五行算法!阴阳盘!开!” 李惇昰大吼着,将手中燃起圣艾尔摩之火的木杖,连同自己的一片羽毛一起扔进了水龙卷当中。 右眼中的兽印散发出了浓稠的灰色,一轮阴阳出现在了灰蒙蒙的雾气中。 木杖与羽毛进入水龙卷之后,水龙卷便停止了旋转,重新归入海洋,但漩涡并没有消失,反而出现了另一股方向完全相反的水流, 冲入了旋涡。 凹陷的漩涡变得平静,一轮无形的阴阳慢慢呈现在如镜子般再掀不起波涛的海面上。 “轰——” 雷霆原本属于自然界中,与圣艾尔摩之火一样的放电现象,在拥有魔法的狛纳世界里,它拥有了新的存在方式。 神威。 让人窒息的雷霆粗大到风间?看不见它的边界,不会融入夜空的黑色雷霆宣告着自己是神的武器,在落下时急速变小,变成只会攻击到李惇昰的细小雷霆。 但黑色雷霆带来的压迫感依然十足,风间?全身上下,仿佛血液都在这股神明展现的威光中停止了流动。 自己还在呼吸吗?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吗?自己还活着吗? 风间?感受不到自己一丝一毫的存在,黑色雷霆已成为这片世界唯一的主宰。 “抱歉……” 李惇昰带着歉意,朝风间?笑了笑。 他的推衍天机才刚刚开始。 忽然,带有寒意的白色雷霆从平静的海面,从水流汇集的阴阳图中出现,如同一条出海的白龙,在黑色雷霆即将劈到李惇昰时,迎上了天空的黑色雷霆。 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的雷霆相碰的瞬间,轰鸣之声响彻至天涯海角。 曾经是雪凛馆,如今已重建为灯塔的地方,那守塔的兽人被忽如其来的轰鸣吓了一跳,他拿起望远镜观看远海,却只看的见黑与白的雷霆交汇,宛如画在半空中的阴阳图。 而在雷霆中心的两人就更不好受了,黑白雷霆的交汇带来的冲击和风暴,让风间?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撕碎,周围的海洋在此时都变得寂静无声,因为海下的生物都在竭尽全力,逃离神威现世的地方。 只有位于海面的阴阳图,依然波澜不惊。 “这是——天师!您要助我!” 李惇昰激动地大叫起来,朝着北境的方向一拜,在白色雷霆勉强与黑色雷霆抗衡时,他右眼的阴阳图中心,兽印的光芒愈发明亮。 “[明鉴众生]!” 李惇昰说出了自己兽印的名字。 下方位于海面的阴阳图,此刻发出了朦胧的蓝色亮光,海洋中的发光生物都浮在阴阳图中,将阴阳图照耀得仿佛下面连接着一个异世界。 李惇昰右眼中的阴阳图,正向海面的阴阳图靠拢,两者正逐渐抵达同一频率,同一方向。 黑色雷霆气势不减,白色雷霆被压得节节后退,再过不久,就抵挡不住了。 “抱歉……风间?。” “你现在知道道歉啦?那就快停下——” 李惇昰松开了脚爪。 风间?在错愕中,笔直地从十几米的高空掉入海中。 不过风间?并没有什么大碍,李惇昰的羽翼掀起的风保护着风间?安然入海。 沉入海洋——这样让风间?恐惧的后果并没有发生,在海洋发光生物的照耀下,风间?就平躺在海面的阴阳图上,风间?感觉自己就像是摔在平地。 风间?能听见海水流动的声音,能听见半空中李惇昰不停念诀的声音,他思考着李惇昰所宣告的兽印,[明鉴众生]……听起来似乎只是观察他人的兽印,不过确实很适合李惇昰这个仅仅为了有趣,就甘愿付出生命的怪人。 风间?遥望着半空中的李惇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色的雷霆从风间?的身旁飞出,这带着雪气的寒冷雷霆声势不大,仍在苦苦支撑神的责罚。 “唉,这家伙也是不怎么听劝的人,我怎么老碰上这种人呢……不过,事已至此,你想算就算吧。” 风间?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现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阴阳图上,还有闲心开始观察起在天空角力的黑白雷霆。 雷霆,在蓝星属于已经解析完毕的自然现象。被谱写进各系神话中,通常以神的怒火而出现的雷霆,早已褪去了神秘的面纱,但在这狛纳,在风间?的眼前,就有两股明显不属于自然界的黑白二色雷霆,正在某人的掌控中互相对抗着。 风间?再度升起了对魔法的向往。 黑白二色雷霆侵占了天空,风间?感觉自己现在在看黑白电影,世界都染上了它们的颜色。 风间?听得见水流的声音,他没有察觉到,汇聚成阴阳图的水流已经停止了流动,脱离术式的掌控,重新回归了大海。 李惇昰的羽翼拍动着,降落到了低处,他的脚爪踏在了逐渐崩溃的阴阳图上。 李惇昰右眼中的阴阳图也在崩溃,兽印黯淡无光,一行血泪从李惇昰的右眼流了下来。 “这……李惇昰,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风间?……我有话想和你说。” 风间?被李惇昰的严肃语气搞得有些紧张,问道:“什,什么事啊……” “风间?,你……不,应该这么说才对。” 李惇昰因疼痛闭上了右眼,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黑色雷霆,挤出微笑,说道:“风间?,你要拯救世界——” 细小的黑色雷霆在这一刻瞬间膨胀,仿佛是这黑夜压了下来,白色雷霆不敌,刹那间崩溃,被挤压成了一团朦胧的光芒,笼罩在风间?和李惇昰身上。 轰鸣,风间?除了轰鸣之声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他的四周全是黑色雷霆,就像他正遨游在由雷霆形成的海洋中。 李惇昰就在风间?的眼前,说完那句话之后,黑色雷霆形成的天便压在了他身上。 如此近距离的爆发,风间?直接被吓傻了,他身下的阴阳图也因施术者的中断而崩溃,风间?“扑通”一声,沉入海中。 风间?曾学过游泳,但这里是深度恐怕非常离谱的深海,再加上自己还处于惊恐当中,风间?被呛了一大口水,他忍痛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星星与月亮的光芒无法穿透乌云,亦无法穿透海面,海洋下方虽然有许些光源,更广阔的依然是那未知、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 头一阵发昏,伴随着海水进入气管的剧烈不适感,李惇昰给予的羽毛还牢牢贴在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上,因此风间?并没有感受到海洋刺骨的寒冷,但未知的生物嗅到了这股甘甜的熀源,开始向风间?所在的位置移动。 风间?看见海洋深处的黑暗仿佛在移动,吓破了胆,拼命挣扎,却离海面越来越远。 不对,不对!不要急,冷静—— 摒弃掉,丢掉那些感情—— 风间?在缓慢下沉了几秒后,迅速拿出了不离身的黑色木盒,但李惇昰的羽毛完全包裹住了核心熀源。 风间?将羽毛撕开,深入骨髓的寒冷刺痛着风间?的每一个毛孔,风间?不敢再拖延,将黑色木盒握在左手后,发动了术物。 但一次的空间移动显然不够,风间?再度发动了术物,这一次他出现在了距离海面只有半米的高度处。 风间?落下时,及时扒住背身,不往下沉的李惇昰焦黑的身躯,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额!呜,咳咳咳!” 风间?缓了好一阵,他这才看见李惇昰的脸被海水浸泡,连忙把李惇昰翻了个身,这一下又把自己弄得差点沉入海中,经过一番折腾后,风间?才终于把李惇昰翻了过来。 将手放在李惇昰的鼻孔,那长长的金色尖嘴上面,还有微弱的呼吸,风间?这时才安心地叹气。 这安心感并没有持续多久,风间?环顾四周,阴云不见踪影,夜空的星星与月亮重新冒出了头。 四周的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海洋生物的尸体,似乎是没能来得及逃离雷霆的范围,也有一些不具备思考能力的生物。 “……我怎么没事……?” 风间?到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他的左手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风间?的脸一阵抽搐。 风间?举起左手,看见核心熀源与左手掌心的连接处,一片血肉模糊,更为可怕的是,核心熀源露出来的部分,出现了一道裂痕。 风间?一阵头晕。 “……这都什么事儿啊……都怪你……” 风间?轻轻拍了一下李惇昰的脑袋,如同红色王冠的头部羽毛轻轻摇晃了一下。 风间?这才开始用在十泉汤学到的医疗手段来对李惇昰问诊。 “嗯……好像很严重……” 风间?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李惇昰洁白的羽毛全都被劈得焦黑,这不用把脉也能看出来。 但李惇昰的脉象很平稳,虽然微弱,但是稳定。 风间?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在白色雷霆崩溃,黑色雷霆压下来的时候—— “好像那时候的白色雷霆护住了李惇昰和我……?但这状况……应该说只护住了李惇昰和我的心脉,我受到的大部分冲击都被核心熀源吸走了,不然也会和李惇昰一个惨状……” 风间?冷静地分析现状,一阵风吹过,让半个身子浸泡在海里的风间?瑟瑟发抖。 “拯救世界吗……就为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至于吗……唉,总之先做一些紧急处理吧。” 将浸满海水的衣服脱下,用上泉钰老爷子赠送的匕首割断拧干,将之当做绷带使用,风间?再拿出给自己使用的,随身携带,调养身体的药,对李惇昰进行了紧急处理。 处理完毕后,风间?才趴在李惇昰身上,发泄情绪,大叫道:“这怎么回去啊?!这不就只能死在海里了吗!” 被风间?的核心熀源吸引来的海兽,迫近了。 第41章 首次战斗 下半身正在逐渐失去知觉。 衣物成为碍事的存在,被打湿的布料只会徒增湿度,加快风间?失去温度的速度。 茫茫大海,风间?扒着漂在大海上的李惇昰的身体,这个原本有着一身雪一般洁白羽毛的仙鹤兽人,此刻全身已是一片焦黑,看不出羽毛原本的样子。 趁着还能思考,风间?在心中向自己问道:该怎么办? 先不考虑李惇昰拼上性命也要推衍的天机,“你要拯救世界”这种没头没尾,看似很王道发展但只会让当事人摸不着头脑的难题,应该优先考虑的,是如何从这大海中脱困。 “……只有一个办法了……” 引导船只的灯塔位于曾是雪凛馆的位置,风间?记得,那附近有座通往北境的港口。 既然有灯塔与港口,那么海边必然有观测用的站点,风间?对于只能依靠他人的现状非常无力,但也没有办法。 风间?左手拿起进了水的索命铳,填装火药子弹的功能大概已经受损了,好在以血气释放的功能并未受到影响。风间?用左手高举索命铳,向天射击。 无法控制数量,一直以来都以最大功率提供术物所需的血气,核心熀源在这时也稳定地发挥了它将熀能转化为血气的力量,明亮的光从索命铳的铳口射出,飞向了天空。 “一定要看到啊……” 与核心熀源接触的血肉传来了剧痛,那仿佛是硬生生将手掌的经脉挑出后用力摩擦的痛楚让风间?差点昏死过去。 足足缓了好几分钟,风间?才颤抖着,举起索命铳,朝天放出第二枪。 “唔——!!痛死人啦啊啊啊!” 风间?痛得大叫,只有星星一闪一闪的,似在回应这孤寂的叫喊。 海面在流动。 这是正常的现象,海面一直都在流动,但风间?明显的感觉到,漂浮着的李惇昰被洋流推着走的力量变强了,变大了。 在风间?与李惇昰的下方,若是以天空为视角,便能在海洋中的发光生物的光芒中,隐约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急速上浮。 一颗黑色的鱼头破水而出,就在距离风间?仅有一米的位置,在被海水溅到之后,风间?侧头看去,一张血盆大口带着两排须状的鱼齿,带着嘴部上方一条发光的亮白色条纹,朝着风间?的左手咬来。 风间?丢掉了手中的索命铳,他猛然侧身,黑色木盒便从胸前的口袋滑到他的左手上,身躯长达五米的黑色鲨鱼也在这时闭合了它的巨口,在风间?身处的位置钻回大海。 风间?与李惇昰出现在了另一侧距离十米的位置。 这是风间?第一次带人进行空间移动,他能感觉到黑色木盒需求的血气直接翻了一倍,并且开始威威发烫了,但这些都比不上左手的剧痛,风间?的视线开始发黑, “该死——” 左手的剧痛仿佛传染给了大脑,一片昏沉中,风间?的意识在边缘处挣扎。 “这就要死了,谈什么,拯救世界——” 港口的搜救船会在这时候来吗?是否有暗中保护自己的兽人会在这时出手?那能够操纵时间的龙族兽人,异星兽人又去了哪里?他会在这种时候现身吗? 一片寂静,只有水下的水流无情地宣告着鲨鱼的逼近。 “——罢了,如果你推衍而出的天机是正确的话……那我就拼一次,毕竟,拯救世界的人总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吧?” 残存的理智判断出这种方法无异于自杀,提出以黑色木盒逃跑并等待救援的方案,被愤怒的情绪驳回。 风间?一直以来都是随遇而安,总是被事件推着走,他自己心中也有一股火,特别是在每次都遇上自己处理不了的局面时,不甘与懊悔皆会为这股火添柴,让火焰烧的更旺。 风间?是自认为是一个冷静的人,但一直遇上莫名其妙发展成生死局的状况,他无法再保持冷静了。 风间?右手紧紧握住匕首,对昏迷的李惇昰轻声说道:“抱歉了,李惇昰,麻烦你……当一次诱饵。” 风间?将匕首挂过李惇昰的手臂,上泉钰打造的锋利匕首非常轻易就割开了李惇昰的表皮,鲜血开始涌入海水当中。 风间?左手握着黑色木盒,将李惇昰拉到自己身前,他的视野边缘仍然在发黑,夜晚也无法看见水下的动静,他只能靠感觉来判断鲨鱼的位置。 撕下为数不多的衣服,将之缠在手上,风间?干脆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海流的动向。 ——鲨鱼就在附近,在非常近的距离,在——身后! 鲨鱼绕过了流着血的李惇昰,出现在了风间?的左侧。 风间?用尽全部的力气,将李惇昰推开之后,使用黑色木盒,出现在了离海面三米的高空。 鲨鱼也在这时从侧面出海,扑了出来,风间?出现在它的上空,左手握着撕成条的布料,右手握着匕首,扑到了鲨鱼棕红色的滑溜溜身躯上。 放开的黑色木盒扑通一声掉入海中,又浮了起来。 到这里为止,理智止步了。 风间?首先判断的便是鲨鱼的目的,它是捕食者还是被自己的核心熀源吸引而来? 刚见面的时候,鲨鱼的目的确实很明确,直奔自己的左手而来,但左手也有伤口,也飘散出了血液,只有一次的实验样本并不足以用于战斗。 即使鲨鱼的牙齿是须状的细牙,似乎是为了捕食较小的生物而成长的,也不能直接证明鲨鱼的目标。 风间?划破了李惇昰的手,如果鲨鱼是为捕食而来,那么优先选择便是不省人事的李惇昰,风间?做好了随时使用黑色木盒,转移二人的准备。 哪怕之后会失去意识。 如果是为了自己的核心熀源而来,那么就能以核心熀源为饵,将鲨鱼—— 将鲨鱼怎么样呢? 理智便是在这里止步,判断危险过大,若是平常的风间?,大概就放弃这一方法了吧。 憋在心中的怒火驳回了理智的方案,再度使用受损的核心熀源的风间?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但他右手的匕首结结实实扎进了跃出海的鲨鱼,紧抓不放。 提前系在匕首把手处的布条缠绕着风间?的左手与右手,确保不会弄丢这最后的武器。 理智止步,思考能力停摆之后,本能成为了风间?唯一的依靠。 匕首插的非常深,风间?的半个手臂都没入了鲨鱼的身体,鲨鱼吃痛,钻回海洋,风间?也被拖进了海洋。 靠着本能,风间?无意识地用匕首在鲨鱼的身体里乱捅,鲜血顿时染红了一大片区域。 就在这时,短暂断开的意识重新回归了大脑,却带来了比之前还要严重数倍的痛楚,风间?在鲨鱼的拖拽下呛了几大口水,鲨鱼还开始在海中猛烈翻滚,剧烈的晃动让风间?全身骨骼都像要散架般开始疼痛。 风间?拼命地用手中的匕首反复插入,海洋中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加重的水压与对空气的渴望让他手部的力度越来越轻。 ……开什么玩笑。 面临生死关头,风间?才回归的薄弱思考能力开始漂向远方。 ……开什么玩笑啊,人怎么可能在海中和鲨鱼搏斗呢? 如果碰巧伤到了大脑,伤到了双眼——不,这不可能吧,鲨鱼的头部并没有那么脆弱,现在的位置也没办法伤到鲨鱼的眼睛。 ……唉,万事休矣。 明明才刚要有趣起来,明明李惇昰拼上性命才得到了预言—— 若松开手,只会成为鲨鱼的盘中餐,若不松手,只会被活活耗死,无论哪里,都是绝路。 没来由得,风间?想到了上泉钰的剑气。 上泉钰似乎拿着任何物体都能挥出剑气,那么这把由他打造的匕首,能否做到同样的事? 风间?尝试着在有限的时间里挥舞着匕首,模仿着上泉钰的感觉,在这海洋中,他自嘲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发生。 鲨鱼的动作却在慢慢地停止。 风间?没有发现鲨鱼的异样,他仍然用匕首捅着右手伸进去的位置,直到鲨鱼彻底停下之后,他才发现了鲨鱼似乎已经死亡了。 风间?松开了握住匕首的右手,鲨鱼的尸首开始下沉。 在洋流的冲击下,鲨鱼被翻了个身,在这极近的距离下,风间?才得以看清,鲨鱼的身上原来有许多焦黑的痕迹,它的眼睛甚至有一只被灼瞎了。 “……原来,你也——” 被雷劈了啊…… 风间?又吞下去几口海水,匕首还定在鲨鱼的骨骼中,连接匕首的布条仍与风间?的右手紧密相连,风间?就这样被拖入了深海。 风间?已经没有余力去解开右手的布条了,他望着海面,在心中祈祷着李惇昰能得救—— 风间?身边的水流忽然逆转,连带着鲨鱼快速上浮,这一违反常识的景象,风间?在心中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李惇昰醒了?! 风间?与鲨鱼的尸首一同浮出了水面,风间?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得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辛苦你啦……下次要在我身上划口,记得要先征求我的同意哦,不然伤到了我美丽的羽毛怎么办……” 这一开口就让人有想揍他的冲动,风间?笑了,随后猛烈咳嗽起来。 躺在海面上的李惇昰看见风间?的状态并不乐观,立即喝道:“[明鉴众生]——五行立法,海育生机!” 经由兽印强化的术式十分有效,风间?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个暖洋洋的球里,意识正在变得清晰。 “你都这样了,还能用魔法啊……” “我也很惊讶,我都做好了瞎眼加功力尽失的准备了,没想到只是受了重伤……” ““只是”?也是,和其他下场相比,现在李惇昰还能说话呢,确实只能叫“只是”!” “别说我了,你看看你,拿了把小刀就干翻了一条比自己大四五倍的巨口鲨!还是在海里!我发现你在水下和巨口鲨搏斗的时候都惊呆了!” 李惇昰夸张地比划,他的手臂还在滋滋飚着鲜血。 “别乱说啊,那鲨鱼……巨口鲨吗?巨口鲨和我们一样,都受到了黑色雷霆的伤害,恐怕是我捅到了他的伤口还是什么地方吧,只是侥幸罢了。” “就算风间?这么说,你一个人干掉一只巨口鲨还是明确的事实啊!尸体都还在那呢!” 李惇昰指了指被自己的魔法抬上来的尸首。 “你还是快放下去吧,别浪费力气了……李惇昰,我想问你,那黑色的雷霆是什么?” 风间?回收了匕首后,如此发问。 李惇昰一脸轻松地说:“还能有谁呀,肯定是圣月岛的神明大人啦,我以为会是天师的雷,没想到天师竟然会帮助我……” “那他若是想杀你,为什么不继续了呢?” “……对啊,就算是天师也不可能阻止的了神明啊,难道说……五行算法——” 就在风间?被吓得半死的时候,李惇昰身上突然出现了黑色的电弧,打断了李惇昰的施法。 风间?的治疗术式也被强行中断,李惇昰阴沉着脸,说道:“我被……下了禁制?我不能进行占卜和推衍了——呼,吓死我了,原来是有时效的啊。” 李惇昰一副没事人的表情,还抬起头来开始欣赏美丽的夜空。 “哦,对了,你的术物,下次可得收好了啊。” 在李惇昰的操控下,黑色木盒与索命铳都嫖到了风间?的身旁。 “谢谢你……可是你能不要那么悠哉吗?能不能想想办法回去?我的腿可是已经没知觉了……” “急啥,救援船马上就来了,应该是你叫的?或者是看到雷霆之后过来探查情况的吧,大概还有一点时间,就这样躺下来向上一下星空吧!” “……你觉得,我躺下之后会沉入海里吗?” “……好像会……?” “神经病啊!你给我有一点愧疚感和自觉好吗?!我们现在这么惨不都是你那好奇心害的!” 风间?实在气不过,收好索命铳和黑色木盒之后,就游到李惇昰旁边,在李惇昰的笑脸上,用尽吃奶的力气打上了一拳。 李惇昰左侧的脸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风间?对于现在的自己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感到惊讶,随后便想到了肯定是李惇昰先前的治疗术式起了作用,但一想到这件事因为李惇昰而起又气不过。 “我再打一拳!这样看着才顺眼!” 这下李惇昰的两边脸都肿了。 “这样咱就一笔勾销——” 正在帮李惇昰包扎手臂伤口的风间?脸沉了下去。 “一笔勾销?你想得美!先解释一下你刚才的预言吧!“你要拯救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呀,风间?。” 李惇昰用他澄蓝的双眼,真挚地对风间?说道:“风间?,你要拯救世界。” 风间?压住了想再打一拳的想法,问道:“拯救世界?我来狛纳也有两个月了,我怎么没有发现魔王或者是怪兽这种灭世危机呢?狛纳哪有我去拯救的必要?” “灭世危机谈不上,危机其实还是蛮多的,不过其他地方的危机,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嘴,北境的灭世危机又没办法和你详谈……哎呀,风间?,你就走一步看一步嘛,你不是很擅长这个吗?” “说了这么多还不如不说,像是什么都没说……这比谜语人还要恶劣啊!” “哪有!我李惇昰平生最讨厌那种不说人话,或者说话说一半的谜语人了!风间?,我可是直接把终极目标告诉你了,够意思,够兄弟吧?” “够你——” 风间?差点爆粗口了,他最终还是妥协于李惇昰臃肿的笑脸,无力地趴在李惇昰的身上,将之当做木板来使用。 远处传来鸣笛的声音,一束灯光照耀在风间?所处的这片海域里。 第42章 戒严期 在搜救船上做了基础的治疗工作,向救援兽人要来了手套,只是做做样子挡住核心熀源后,风间?与仙鹤兽人李惇昰回到了布吉岛北部地区的港口。 靠近海的区域,都无一例外下着与夏季完全不相符的雪,不过风间?在来到雪凛馆时已经见过一次了,因此并不觉得奇怪。 可能是掌管这片区域的北境兽人更加喜欢寒冷的气候,因此用魔法改造了环境吧。风间?是这么推测的。 现在两人身上都有伤在身,特别是风间?,一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他才借着灯光看清了自己到处都是淤青的身体,有些地方一碰就痛的要命,大概是骨骼也出了问题。 在这深夜里,要怎么回十泉汤疗伤?说起来,白刃明确告诫过不要乱跑,以免发生影响处刑的事态,这副模样回去肯定又免不了一顿骂…… 风间?有些头疼,不如说他的头一直在疼,李惇昰乱来之后,后果竟然这么多,而且大部分还要和心满意足一点反省都没有的李惇昰一起承担……风间?想到这里,头更疼了。 自己手中的熀源核心还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排除去港口区域的医馆这一选择之后,风间?推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支付了高昂的救援费用之后,和浑身焦黑却毫不在意的李惇昰一同通过助合帮的传送门,回到了布吉岛中部地区。 从装修得财大气粗的助合帮出来之后,风间?与李惇昰来到了纸醉金迷的商业街。 商业街离护卫所很近,李惇昰推测还有几百米的距离,风间?便穿着在北部地区的港口买来的宽松衣服,尽量不让步伐发生晃动,和李惇昰并排向护卫所走去。 深夜的街道也有着不少人东奔西走,许多兽人在经过风间?时,都会狐疑地投来观察的视线,这些修炼血气的兽人感觉到了非常庞大的能量。 再加上风间?与李惇昰二人明显有伤在身的模样,有少数人打起了歪心思。 “……怎么办?” 几个跟踪技巧非常粗糙,连风间?都能发现的大个头兽人正跟在他们的身后。 面对风间?的发问,李惇昰一点也不着急,说道:“不用管他们,布吉岛上各个派系的领地意识还是很严重的,我想想……中部地区,是圣月岛管理的区域,是以加入了圣月岛的龙族兽人为主,熊族、狮虎族和北境翼族兽人协助管理,派系嘛……要更加杂乱呢。” “意思是?” “意思是,会动手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贵族少爷啦,几个小毛贼就不需要在意啦。” “真的假的……” 就在风间?担忧之际,他们后面传来了飞扬跋扈的声音。 “喂!那边那个猴子!站住!” “猴子?” 风间?停住脚步,转过身去,便看见一个趾高气扬,穿着一看就十分珍贵的熊族兽人正朝他们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同样衣着不凡的熊兽人。 包括领头的,这四名熊兽人都是常见的棕色皮毛,并没有染上什么奇幻的色彩,以熊族兽人的身材来说,也算的上常年锻炼,虽然个头最高的也就是到十泉介的程度,四人一起涌上前来,还是带着沉重的压迫力。 风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这四名熊兽人,问道:“诸位有什么事呢?” 领头的熊兽人没有料到风间?的态度,他们当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秃毛猴子,在前不久,刚和一条巨口鲨在深海中搏斗。领头的熊兽人迟疑了一瞬,还是没能抵过那股庞大到他们无法测量的熀源的诱惑,摆出臭脸,说道:“少爷我丢了东西,要查你的身体!” “嗯……我还以为熊族都是本性善良的好人,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人存在啊?” 风间?此前遇到的谷荒离与十泉介,都是心善之人,再加上世人对熊族的评价,风间?本以为熊族兽人都是那样淳朴善良的人,似要打破他的刻板印象,面前四个棕色皮毛的熊族兽人听了他的话之后,都露出愤怒的神色,磨拳擦掌。 “败类在哪里都会有的嘛,更何况是熊族这种天生血气就强盛的兽人,这样的败类其实要比你想象的多哦?” “你这乌鸦闭嘴!敢这么和我说话,知不知道少爷我的身份?!” 李惇昰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占卜呢,看这褐色的衣服和家徽,还有这嚣张得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只有可能是兑泽家的人呢。” “什么兑泽!连熊族的八门护族都能记错,今天我就是想放过你们,家中的长辈们也不会答应!” “连兑泽都不知道,只是小鬼头啊……是是是,你们宁泽你们宁泽。” 李惇昰像哄小孩子一样,之后会风间?解释道:“宁泽家与你接触到的谷荒、十泉家一样,都是熊族的大族,承担着守护熊族的责任,不过职务就各不相同了。” “还敢无视我们……今天不给你点教训看来是不行了!” 领头的熊族兽人撸起袖子,高举拳头,在等待风间?与李惇昰露出惧怕的神色,风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拳头,李惇昰则笑笑不说话。 宁泽家的熊族兽人血气上涌,就一只乌鸦兽人和一个秃毛猴子,竟敢对自己这么不敬?拳头带着拳风,向风间?打去。 在风间?的视角里,这一拳很快,到底还是个练家子,这么近的距离是肯定躲不开的,不过旁边毕竟有一个一直被叫着乌鸦的仙鹤兽人,风间?并不焦急,他觉得李惇昰会出手。 风间?侧头,看见李惇昰正抱着双手,笑眯眯地看向别处。 ……这人真的完全不能指望! 掏术物——来不及了! 一只厚实的白色毛茸茸的手掌接住了这一拳,熟悉的身影挡在了风间?的面前。 “风间?,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晃悠?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惹是生非吗?还有你这一身伤……” “都是他干的!” 风间?果断指向正在看旁边路边摊的李惇昰。 “我干的我干的,白刃队长,这么晚了还出来巡逻啊。” “毕竟要排除掉任何可能会影响到明天及后天处刑的因素……你们两现在也是不稳定因素,和这群人一起去护卫所,接受审问。” 白刃还用力握着熊兽人的拳头,熊兽人流下了吃力的汗水。 “白,白刃!我们,同为狛纳四大种族的兽人,应该要互帮互助吧?” 白刃冷笑道:“互帮互助?那就请到护卫所接受调查,昨天护卫部已经发布公告了吧?这几天任何胆敢在布吉岛中部地区胡作非为,违法乱纪的兽人,都将被重罚!” “难道不是指那些卑贱的兽人吗?为何连我也要——” “我曾见过宁泽家的当家,他是兑泽卫的戍长,为人正直,他恐怕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血脉里会出现像你这样的败类吧……带回去受审。” 白刃松开了熊兽人的手,旁边居然窜出来一群穿着护卫部制服的兽人,将这四名熊兽人制伏后,押向护卫所。 风间?正打算回去时,被白刃按住了肩膀。 “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回护卫所呀?白刃队长不是要我这几天都在护卫所待着吗?” “是啊,但你现在违反了我说的话吧?”白刃板着脸说道:“这两个家伙也带着,受审!” “不要啊——” 风间?还没叫出来,便被强壮的护卫部兽人压在身下,将双手反绑在身后,被两个兽人一左一右架着走向护卫部。 李惇昰也获得了同样的待遇,他保持着笑脸,对风间?说道:“风间?,你看,咱们后面第三排那个,那就是出发的时候给你说的强盗。” “看他干嘛?碰见你之后我就开始倒霉倒霉……李惇昰,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来点福气啊……” “哎呀,这些东西,该到的时候就会到啦……” 白刃在前面呵斥道:“不许交头接耳!” 风间?向后看,护卫部的兽人几乎倾巢出动,抓了黑压压一大片人。 一群人被押着进入有着阁楼的护卫所之后,就被分开审问,风间?与李惇昰一起被关在了一个隔间里,但来的不是白刃,也是护卫部副部长,身上的羽毛一半白一半红黑相交的北境翼族兽人,玄扬。 玄扬还带着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角族兽人,角族兽人头上的角虽然短小,但笔直而锋利,风间?从白色的绒毛和身型,判断出这是一名女性的绵阳兽人。 玄扬看见一片黑的李惇昰之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还拿出了晶石记录李惇昰现在的模样,他看起来还没满足,竟然转身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手里拿着风间?所熟知的照相机。 “来,笑一个!” 玄扬拿着老式的照相机怼到了李惇昰的脸上,被硬物戳到的李惇昰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但他现在正被手铐拷在椅子上,无法反抗。 李惇昰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一阵强烈的闪光之后,玄扬心满意足地拿开了照相机,给风间?和李惇昰打开了手铐。 “这是济生堂的医生,你们两让他诊断一下吧。” “济生堂?”风间?有些疑惑,说道:“我记得我还是等明天,预定一下十泉汤的护理吧……” 李惇昰伸手去拿相机,被玄扬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手之后,笑着对风间?说道:“济生堂可是赫赫有名的医馆,在外的名声比你十泉汤还大,济生堂还有角族的神医一脉坐镇,放心吧,不会出岔子的。” “我不是说什么医术的问题,我说的是别的问题……” 一身长袍的绵羊兽人带着尊敬地口吻插话道:“您就是与返祖兽人勇敢搏斗,还揪出了白轩的谷荒家的男宠,风间?吧?” 怎么关于男宠的流言还在传?风间?黑着脸说道:“不是男宠,我和谷荒家的谷荒离老爷是朋友关系,只有这点需要订正一下” “啊!抱歉!”绵羊兽人红着脸道歉:“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您今天早上还英勇地直面罪人的下场,这才是正义之举!” 风间?挠挠头,心想我原来在别人心里的这样的形象吗? “您左手的……某个蕴含庞大能量的物体,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我相信像您这样的正直之人,一定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啊,这样啊,我在你们心中是这种样子啊……谢谢你的祝福,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既然已经被人所知,自己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意义呢?风间?也不再反驳,拿下手套。 绵羊少女直接跑过了李惇昰,捧着风间?的手,说道:“这就是……不是熀晶,不是术物——” “这是用来给地区供能的核心熀源,不过好像出了些损坏……” “我这就给您问诊!” 绵羊少女兴致勃勃地观察起风间?的左手。 李惇昰在一旁眨了眨眼,问道:“那我呢?” 绵羊少女头也不回地从怀里掏出两瓶膏药,放在了地上。 “得,我还得自己拿……脱毛膏?增毛剂?” “这不是对症下药嘛?”玄扬笑道:“你的伤我看你也调整的差不多了,真不愧是我族的天骄之子啊,不仅是占卜,与五行沾边的魔法你都能运用自如,李惇昰,你是用了木系魔法治愈内伤,水系魔法治愈外伤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确实只有这羽毛需要管理,但是竟然完全没人关心我……” “没事,等我把这照片彩印几百份寄回族里去,那时候就有人关心你咯。” 绵羊少女在为风间?问诊的时候,频频做出吃惊与诧异的表情,到最后,绵羊少女失落地站了起来,无精打采地说道:“这核心熀源已经与您的左手融为一体,您的血肉与神经皆长进了核心熀源内,核心熀源的受损影响了您与它之间的连接,但是……我不敢治疗。” 绵羊少女不敢看风间?的眼睛,只敢将视线转至地面,接着说道:“这外物的植入真是太精妙了,竟然可以让核心熀源来带动您枯竭的经络运转……我不敢动它,一旦稍有差池,您就会丧命。” “这,这样啊,辛苦你了……” “另外,我也没办法调理您的身体,您的身体看起来正在经受长期的调养,若是来了别的药方,那之前的治疗就都白费了,我只能给您做一些紧急措施,能让您支撑到您的医生来。” “有那么严重吗?我觉得还好……虽然之前在海里泡太久,确实差点半身不遂了,不过还好有专门的魔法进行治愈,我的骨头其实也被接起来了不少了。” “很严重,而且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在重伤的情况下乱来了吧……我这就为您进行紧急治疗。” 绵羊少女拿出药箱,搬来板凳坐在风间?的旁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风间?的身上。 玄扬和李惇昰还在斗嘴,谁也不让谁,玄扬忽然问道:“你们俩干嘛去了。” “嗯……秘密!” “还秘密呢,按你的性子,肯定拉着风间?去进行推衍天机了吧!你看你这伤就知道是雷劈的,活该!” 正交谈着,白刃推门而入。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因为白刃的脸色就是这般阴沉。 “玄扬副部长,部长通知我们开会,出事情了。” “什么事啊,我这正审问犯人呢,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出去干嘛了!” 玄扬恶狠狠地瞪向李惇昰。 白刃叹了一口气,说道:“白轩处刑的那天,狮虎族的前族长会到场。” 第43章 准备工作 风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夜空与深海,白与黑的雷霆再度重现,风间?位于阴阳盘的中心,却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安心感。 风间?成为了不会被波及到的观众,只是看着那雷霆的轰击,一条鲨鱼一直在阴阳盘外徘徊,等待自身结局的降临。 风间?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在他的身边,有一个蓝色的光体,朦胧的意识无法看清那轮廓,那熟悉的水气带给了风间?安宁。 等风间?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了阁楼的床上。 “……奇怪,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记忆还停留在接受绵羊兽人治疗的那一幕,风间?回忆着,那绵羊少女惊叫了一声之后,自己就出现在了这里…… 身体似乎还处于疲惫之中,仔细想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原以为只是平平无奇的外出,却总是被麻烦找上门,这样的发展风间?祈祷着,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的包裹,面向风间?的这一面画有十泉汤的标志。 “介大哥已经来过了……?” 风间?看向自己的左手,核心熀源的裂痕依然存在,但暴露出来的晶体裹挟血肉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重新变成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白。 “……算了,接着睡吧。” 既然已经得知被处刑的虎兽人里没有恒阳冤案的真凶,那么刑场就没必要再去,之后只能慢慢寻找别的方法,来证明恒阳的清白。 风间?挣扎着起身,身体就像还在沉睡一样,非常沉重。风间?走到打开的飘窗前,感受到了夏季独有的炎热。 在飘窗前,出现了一张风间?昨日没见过的,用书本堆砌起来的临时用桌子,上面摆放着蓝色的饮料瓶和杯子,看起来是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书本上面摆放着一张摊开的报纸,用一个空的玻璃杯压着,以防被风吹走。 风间?挠了挠喉咙,他确实有点渴了,他将蓝色的饮料倒入玻璃杯中,拿起玻璃杯,顺手抓起了报纸。 [狮虎族前族长!登场!] 这个标题直接占据了头版的一大半,并用了醒目的红色字体,风间?接着看了下去。 “[自破元战役后不再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狮虎族前族长!神秘莫测行踪不定的白悟!将首次登场于布吉岛商会总部大楼!见证堂兄弟白轩的处刑!]……什么东西?” 出版社狛纳日报还用了红色的感叹号,风间?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喝了一口饮料,葡萄与蓝莓的交叉口味滋润了喉咙,让他舒服了许多。 “好像是有说白轩是大人物,原因就是他有个身为前族长的堂兄弟……该不会这白悟,是个了不得的兽人吧?” 看这报纸的描述,白悟似乎是一个比白轩更厉害,更大的大人物,风间?不禁有些担忧,自己害了他的堂兄弟,他来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特别是报纸当中提到的各种头衔,什么[圣月联军总帅],什么[魔之天敌],什么[狛纳最锋利的剑],这样听着像是唬人的头衔在报纸上排出了整整二十多个。 “吓人,要不还是先跑路吧!” 看着左手的核心熀源,风间?想到,如果没有隐藏它的办法,恐怕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有麻烦吧。 风间?突然想到了桌子上的包裹,他将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后,快步走到桌子旁边,将其打开。 里面是用透明的瓶子装好的绿油油的药水一张纸贴在上面,风间?认出这是十泉介的笔迹,上面告诫风间?每天喝一瓶即可,总共有三瓶。 还有一副新的皮革手套,但并没有能让核心熀源露出来的洞口。 风间?拿起手套,看见了上面十泉介的留言。 [时间紧迫,我只能花重金买到完全隔绝熀源的手套,戴上便无法使用核心熀源的能量,切记,望早日回家。] “回家……?难道指的是十泉汤……” 一股暖意从内心升腾而起,风间?宝贝地戴起皮革手套,打开其中一瓶绿油油的药水,刚喝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太苦了!呕!啊!” 风间?连忙将药水放下,不停地用手摩擦伸出来的舌头。 “唔……不行,非喝不可……不然就辜负了介大哥的一片好意了……” 风间?心一横,抓起开瓶的药水,仰着头,不经过舌头,直接将药水灌进了喉咙。 将药水灌完后,风间?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一阵抽搐过后,风间?身体的沉重感减轻了许多,但那苦涩的味道仿佛正在从内侧向外扩散,风间?顾不得什么忌口了,立刻跑到飘窗前,将还剩下一大半的饮料抱起,对着瓶口墩墩灌了下去。 “苦啊!苦啊!” 舌头像打结了一样,说不出除了苦之外的话语了。 也就在这时,阁楼的楼梯被人拉了下去,羽毛重新变得漂漂亮亮,洁白无瑕的仙鹤兽人李惇昰走了上来。 “哟,风间?,你醒啦。” 风间?正呜哇呜哇乱叫着,他回头看见了李惇昰手中提着的袋子后,猛然扑了过去,从中找到了同品牌的蓝色饮料,粗暴地拔开塞子后,正打算对着嘴喝下时,看见了李惇昰震惊的神色。 “……抱歉,苦,苦哇!” 风间?走回去拿起自己喝过的杯子,耐着性子倒上了一杯,瞬间喝完后又倒了一杯,并不停重复着这个动作。 “什么东西啊?这么急……就是这个药水吗?” 李惇昰放下手里的袋子,捡起风间?喝完后就扔到地上的瓶子,嗅了嗅:“灵芝,人参,当归,定血,灵脉草,晖月花……原来是这样啊,喝吧喝吧,你直接抱着瓶子喝吧,我还有一瓶呢。” 风间?直接抱起瓶子喝了起来。 “今天的处刑已经结束了,现在是申时一刻,哎呀,下面的护卫部都忙翻天了,他们都在准备明天白悟的到来呢。” “咳咳,白,白悟,到底什么来头?” 风间?问道,苦涩的味道依然不散,呀感觉自己说话的口气都带着一股苦味。 “白悟嘛……风间?的世界应该没有那种一人能够正面战数千,甚至数万人的英雄人物吧?我只能说,如果白悟决定保白轩,那么布吉岛没有人敢和他唱反调,从单纯的战斗力上来讲,整个狛纳,大概只有龙族族长,以及圣月岛的三位神使能与他一较高下吧。” “有,更简单易懂的说法吗?” “那就是一百个我绑在一起,也打不过白悟哦。不过你放心,白悟曾是一族之长,听说他也是个能够包容万物的好族长,我觉得他反而会谢谢你,帮他为狮虎族除了一个败类呢!” “……你说的,我更怕了。” 不知怎的,风间?有种莫名的自信,他相信李惇昰这么说之后,明天的处刑现场绝对会出问题。 “我看你好像有些困的样子,要不你再睡一会儿?我也得打理一下我的羽毛,翅膀内侧还没来得及弄呢,不然我就飞上来了……” “我想出去走走……还是算了,估计白刃也不会允许的吧——等一下,白刃是狮虎族的世子,白悟是狮虎族前族长,那这两人是啥关系?” “他们是父子关系,不过白刃队长好像对他父亲的到来保持着不安的态度呢,刚刚他们还在下面讨论方案,我估计圣月岛要派一位神使过来了吧,不然白悟闹起来,谁阻止得了他?” “唔……那我还是不出面了吧……” “这怎么行呢!处刑的时候正是护卫所的警戒最薄弱的时候,若是突然有人上来抢你的核心熀源,给刑场添麻烦不说,风间?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哦?” “我必须去吗?” “是呢,白刃觉得把麻烦集中在一起能更有效地管理,我也很赞同他说的话哦。” 风间?摸了摸手套下面凸起的核心熀源,叹道:“麻烦……这东西除了带来麻烦,真是一事无成啊……” “说是麻烦,其实——” “你闭嘴,我现在可不想听到李惇昰说什么福祸的说法。” 李惇昰笑了笑,识趣地闭上嘴巴。 风间?在简单果腹之后,重新躺回了床上。 “说起来,你昨晚是睡哪儿的啊?” “睡你旁边——开玩笑的。”李惇昰笑着说:“不仅是北境翼族,大部分翼族兽人都是站着睡觉的,只要有能让我们抓的物体就行,我们一般都会把能够承载自己重量的树枝或棍形物体称为床哦。” “这倒是和作为动物的鸟类是一样的休息方式……哈欠——” 风间?本以为自己喝了药,填饱了肚子,要好一会儿才会睡着,没想到头一沾上枕头,睡意就来了。 风间?在夜晚醒了一次,他看见李惇昰用脚爪抓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砍下来的树枝,夹在两堆叠起来的书堆上,站在树枝上睡觉。 欣赏完李惇昰的睡姿,再看看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风间?犹豫再三,还是喝下了第二瓶药水。 由于是夜间,风间?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声音,往肚子里疯狂灌凉水,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之后,风间?再度沉入睡眠中。 一夜无梦。 到了早晨,风间?按时起床,在阁楼上晨练起来。 听见动静,李惇昰悠悠转醒,看着出拳的风间?,打着哈欠说道:“太极拳啊?” “没错,我每天早上都会练这个,吵醒你了吗?” “没事,我其实也是太极拳高手哦?不过我们北境翼族修习的太极拳是经过了改良的,适合我们的爪子,与熊族那五指的太极拳有别,我应该教不了你。” 李惇昰举起双臂,他那还有些焦痕的羽翼也一同伸展。 李惇昰避开风间?可能移动的区域,走到飘窗前,太阳只是露了个头。 天空有不少毛色混杂的翼族兽人在悄无声息地飞舞,分发兽人预定的报纸,李惇昰向窗外伸出手,一份报纸便落到了他手上。 李惇昰倒了一杯饮料,拿出零食,借着微光细细读起了报纸。 等风间?晨练结束后,太阳终于愿意向世人展露它完整的身躯,李惇昰早已放下了报纸,观察着街道上的商家做开业的准备。 “练完啦?那就收拾一下,我们也该去帮忙处刑场的布置了。” “好吧,唉,真不想去……” 风间?收拾好妆容,戴好皮革手套,便跟着李惇昰下了楼。 护卫所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这几天布吉岛上的犯罪事件激增,但犯下的都是些小偷小摸的事,护卫部还分了一批人出去抓捕窜逃的奴隶兽人与名单上的犯罪嫌疑人,本就人手不足的护卫所招聘了许多临时人员,去负责小案件的调查,还让护卫所的一部分人能够专心白轩的案件。 一个猪兽人顶着浓厚的黑眼圈,给李惇昰和风间?带路,带着他们到了白刃所在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有白刃,玄扬与西日莫三人。 李惇昰兴奋地坐下,说道:“好啦,人员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会议啦!” “会议昨晚就结束了。”白刃不带感情的说道:“细枝末节和主要的问题我们都有了方案,现在的议题是如何处理风间?这个不稳定因素。” 风间?不服地说道:“我觉得,我旁边这个家伙才更像是不稳定因素吧?” 白刃说道:“李惇昰精通五行相关的魔法,可以说是应对紧急事件最优秀的人选,问题是你,风间?。你的核心熀源已经暴露在兽人的面前,你自己也没有力量,把你放远了你可能会被劫掠,把你放在近处又是一个对处刑不利的隐患……风间?,我们该拿你怎么办?” “我——” 风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想提出自己远离布吉岛的办法,他身旁的李惇昰忽然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办,先等等啊。” 在四人的目光中,李惇昰在羽毛的夹层里一顿翻找,最后掏出来一个透明的面纱。 “锵锵!幻影面纱!这可是我赢得的奖品呢!是我北境翼族的族长亲手炼制的术物,能够改变兽人的身型与气息,哎呀,能赢那个老妖怪可真是爽啊!这都是多亏了你哦,风间?。” “……我?难道说这是你在雪凛馆那场赌约里赢得的?” 玄扬在这时眼红地说道:“哼!只是其中一件罢了!” 李惇昰笑眯眯地朝着玄扬说道:“原本这是戴在脸上的,风间?的话……只能拿在手上了吧?先说好哦,这是我借你的!”,还将幻影面纱朝着玄扬的方向高高举起,生怕玄扬看不清楚。 借我的?你看我拿到手里还会不会还给你吧! 心里这么想,风间?面带笑容,在李惇昰还在炫耀的时候拿走了幻影面纱,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白刃在这时问道:“这个东西,能挡住白悟的感知吗?” 李惇昰想了想,说道:“如果白悟集中精神的话就不行,毕竟那可是白悟啊……不过到时候场上那么多人,我们让风间?站远点,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应该?那恐怕肯定会出问题吧! 风间?说道:“我觉得应该想更稳妥的办法……” 白刃说道:“没那么多时间了,就这么办吧,李惇昰,你在现场随机应变,顺便关照一下风间?,你们现在就可以去现场了。” 面对白刃的发号施令,一向要强的孤狼兽人西日莫也没有异议,他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白悟,这件事只能由白刃来做。 白刃以还有些事要商议为由,将李惇昰和风间?赶出了房间。 第44章 判若两人 风间?穿着借来的护卫部制服,站在判台的左侧,也就是白刃的旁边。 在处刑台的结界中,外来的结界石无法发挥功效,甚至有可能碎裂,吸取了上一次教训的风间?,早早就将新的皮革手套收好,如今他的核心熀源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缠绕着李惇昰借出的幻影面纱。 风间?感知不到兽人能感受到的熀源,但在外面暴露久了,就连没有进行过血气修行的他,也能感知到自己左手中的热量。 风间?站在白刃的左侧原地不动,将左手放置身后,据李惇昰的说法,他所站立的位置放置着给结界供能的熀晶,虽然比起寻常的结界,风间?左手仅是散发出来的熀源就高得异常,有心人也能看出来其中的差异。 只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伪装就够了,改头换面的风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什么样,为了确保处刑的顺利进行,风间?还是觉得应该相信白刃的判断,毕竟他和即将到来的白悟是父子嘛。 时间马上就要来到正午,就在风间?以为白悟不会出现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眼尖的兽人几乎立刻就发现了那天空中急速而来的人影,随着声音,处刑台下方的兽人视线都集中在了天空。 白刃面色凝重地看着逐渐变大的人影,仿佛来的是一名来取他性命的仇敌。 风间?被白刃的表情吓到了,来者难道就是白悟?难道白悟是个性格极其糟糕的喜怒无常之人?李惇昰说那白悟是个心胸宽阔之人,难不成是骗自己的? 来人更近了,到了风间?能目视到的距离。 那是一只浑身缠绕着金色气流,在气流的作用下于天空中飞行的白色老虎兽人,他的毛发虽然是白色,但并不是纯白,而是偏向于太阳的金色。 白金色的老虎兽人从天而降,悄然落地,力度被他把握的十分巧妙,即便是脚边的石子,在白悟落地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一丝丝震动。 这是一名赤裸着上半身,长相俊俏,面带英气的白虎兽人,有着飘逸的白色头发与随手修剪的黑色胡渣,身上暴露出来的肌肉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像爪子一样从背后延伸出来,像是要牢牢抓住躯体的黑金色纹路,在阳光下呈现出了一种尊贵与强大的气息。 白金色毛发的老虎兽人,脖子上戴着一个中心镂空的圆环。 那身影只需立于天地之间,就能自然而然吸引周围兽人的视线,凝聚起他们的心灵。 如此不凡,风间?心想,如果狛纳世界存在魔王,那么眼前这个白金色毛发的老虎兽人,便是注定击败魔王,为世界带来和平的勇者吧。 对上那双萤火虫在夜间会散发的黄绿色光彩的竖瞳后,风间?的心坠入了冰窟。 不带感情的双眼——并非如此,白刃有时也会露出那种无情的眼神,白悟黄绿色的竖瞳当中空无一物,他虽然注视着某物,但双眼没有聚焦,散漫的目光仅仅只是在看着,仿佛他完全不在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事物。 风间?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和白悟对视。 风间?心中逐渐升起一股恐惧。 这并不是害怕白悟会因为白轩一案找风间?的麻烦,风间?害怕的是那漠视一切的目光,那种非人的视线。 “是——是白悟!” “真的是白悟!白师傅!我早已听说过您的大名——” “天呐!白师傅!我竟然见到了英雄人物,真是死了也值了呀!”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就像饥饿的野兽看见食物一样,白悟瞬间被围了个团团转。 但白悟的身边刮起了一阵金色的风,将他包围在其中,不时还有金色的电弧闪过,被隔开的兽人里有几个想硬挤入风墙中,最后却落得个衣物被刮碎,自己还被电得口吐白沫,当场晕倒的下场。 “哇!早就听说白师傅有着风与雷的亲和性,虽然博学多才,但最擅长雷魔法与风魔法!今日竟然能见到白师傅施法……太幸福啦!” 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始终没有被外界所影响,白悟一言不发,将盯着风间?的目光移开,望向处刑场上的三座断头台。 “这……白师傅怎么不理我们……不是说白师傅是一名和蔼可亲之人嘛……” “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自己的儿子将要亲手吓到自己堂兄弟的死刑命令,谁都不会好受啊,咱们还是不要惹白师傅心烦了……” 叽叽喳喳的人群得出了结论,从白悟旁边四散,白悟也没有解除周身的风墙。 白刃并没有理会白悟,大喝道:“行刑开始!带犯人入场!” 风间?很疑惑,就现在来看,白悟的性格可以说是与众人口中的完全不一样,那张脸与和蔼可亲完全沾不上边,就像周围没有任何人存在,白悟始终都没有将视线移到旁边的兽人身上。 最后的三名犯人入场了。 白悟的目光跟随着那三颗从后方出现的光球,每一颗光球都由三名穿着铠甲的圣月岛骑士与后方与左右侧看守,前面则是身穿白袍,拿着法杖的兽人引导光球前进。 三颗光球被引导至处刑台之后,拿着法杖的兽人解除了禁锢,其中只穿着内衣的三名兽人现出了真身。 两名男性的老虎兽人,一名女性的翼族兽人。 他们的毛发狼狈而杂乱不堪,似乎很久都没有整理过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身穿铠甲的骑士押着拷进了断头台。 “唔——别碰我!” 其中一名通体赤红,身材魁梧的老虎兽人怒吼,他的头被摁进断头台中,还在不停地挣扎。 他忽然看见了下方的白悟,流着眼泪说道:“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白轩的话语变成了一颗石子,投进了名为白悟的大海中。 白悟只是注视着白轩,双手抱在胸前,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 “大哥!大哥!我知错了!” 见白悟没有半点反应,白轩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浪费口舌,静等头上的刀刃落下。 处刑台上的众人,在白轩喊叫白悟时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见白悟并不理睬白轩后,他们才放下了心中的负担。 风间?也是其中一员,但在放松之后,却产生了更大的疑惑。 白悟来处刑场是为了什么? 这位世人口中的英雄人物,为何在破元战役之后,第一次要出现在布吉岛的处刑场? ……只要不找我麻烦,白悟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风间?正想着,玄扬开始宣读起了罪名。 “殷椛,女性,翼族兽人,翼族殷家之女,二十岁,出生于北境通天城,于十五岁时来到布吉岛寻求机遇,后结识白轩,为其出谋划策,多次以预言帮助白轩,参与白轩所犯罪案的四成,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故圣月岛议事会特批,当街问斩!具体所犯之罪稍后会张贴告示。殷椛,你可还有话要说?” 对女性翼族兽人的描述很少,听起来也不像犯了大罪,但亲身体验过预言的风间?却知晓其中的恐怖之处。 想象一下,凡事都能提前预知,通晓事物的利弊之别,什么时候都抢先一步走在他人之前。 对于白轩这样的恶人,无异于为他添加了一双翅膀,让他在遵守规则的同时,能够翱翔于法理与规则之上。 有着钩嘴的雌性白隼兽人,殷椛说道:“……哥哥没来吗?来的是你,李惇昰?” 一旁的李惇昰站了起来,走到了殷椛的身旁,说道:“自从你父亲失踪之后,除了北境的翼族兽人都归你哥哥管理,他也算是如今的翼族族长了吧,虽然北境翼族的族长另有其人……咳咳。” 风间?有些傻眼,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李惇昰都能跑调? “你哥哥他日理万机,当然也有你给殷家蒙羞的成分,虽然不能亲自前来,还是托我给你带句话——“自作自受”,殷椛,你有什么遗言吗?”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呵呵,那就请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吧,就说,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他。” “一定!”李惇昰一口答应,回到了座位。 “斩!” 白刃扔下了牌子。 殷椛的头落到了地上,那片即使经过了细心的打扫,也留下了一片暗红的血泊中。 鲜血顺着处刑台流了下来,站得近些的兽人纷纷向后退,白悟不为所动,他注视着殷椛的头颅落地,即使血迹可能会漫过他的赤足,他也毫不在意。 这在兽人眼中成为了不动如山的定力,白悟又收获到了一片尊敬的眼神。 没有停留的时间,玄扬接着来到了那名有着赤黄花纹的老虎兽人身旁。 “白轶,二十五岁,男性,狮虎族兽人,白轩之独子,从能够识字辨事起便跟在白轩身后,与白轩一同从事非法行为,在长达十五年的犯罪生涯中,造成的血案不计其数,若要一一列出,恐怕要耽误各位半个时辰,因此,白轶的所犯之罪也会在稍后张贴告示。经圣月岛议事会商议,判处白轶当街问斩!白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年轻的白轶心如死灰,一言不发,他旁边的白轩在这时哭喊道:“大哥!我求你了!我知道我罪有应得,但白轶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您就放过他,留你兄弟一条血脉吧!” 白悟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看向白轩。 无论白轩如何哭诉,白悟都没有半点反应。 之前白悟的行为还可以说是大公无私,但自己的堂兄弟与侄儿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没有让白悟动一下眉头,人群当中开始出现了别的声音。 “白悟怎么……有点铁石心肠啊?自己的家人都这样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师傅难道是因为破元战役,所以才变得那么冷漠吗?这确实是白师傅自破元战役结束后第一次亮相,可这……” “大哥!大哥啊!” 白轩哭喊着,以至于他没有听见白刃扔下令牌的声音,白轶头上的斜刃落了下来。 白轶的头颅掉下处刑台,白悟也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哭喊的白轩。 “白师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不可能会不动容,难道白师傅在破元战役受了伤?” “都四年了,白悟曾经可是一族之长!在重的伤举全族之力养四年,肯定也好了!我看啊,这就是白悟的真面目!无情无义!” “你胡说!白师傅行事坦荡,光明正大!我听说白师傅最喜欢小孩子了,你不要信口雌黄,妄下断言!” 人群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话题中心的白悟置身事外,注视着最后一座处刑台。 “白轩,男性,五十一岁,狮虎族兽人,出生于狮虎族达罗城,与三十一岁时来到布吉岛,之后通过自己的势力,发展出了奴隶贩卖,返祖兽人的驯养,走私违禁物品,与极界勾结,在圣月岛及护卫部安插自己亲信来得利的种种不计其数的行为违反了圣月岛的纪律,违反人伦法理,仅初步估计,因白轩造成的兽人死亡数为五千多人,贪污金额达到七十九万金狛。” 此话一出,处刑台下关于白悟的争吵便立刻停止了。 “众所周知,兽人的返祖是不可逆的逆向演变,从拥有知性、通晓常理的兽人便会茹毛饮血不知理性的野兽,白轩将抓来或买来的强壮兽人人为培养成返祖兽人,哪怕是圣月岛的神明,也对这等恶行叹息不已,因此,经圣月岛之神明判决,处以白轩当街问斩!不入轮回之罚!” 不入轮回?风间?眨了眨眼睛,难道狛纳世界不仅有魔法,还有让生命轮回不止的系统? 台下的欢呼声一波接一波成为了浪潮。 “斩!” 白轩甚至没有说遗言的机会,白刃便扔下了令牌。 玄扬拿起令牌,摁进断头台的凹陷处。 斜刃开始移动,只要它将白轩的头斩断,那么一切都平稳的结束了。 吹毛立断的斜刃停顿在了半空中。 不知原因,不知理由,斜刃就那样在即将斩断白轩的上方十厘米处凭空停住了。 “白悟!就算你是我的父亲,我也绝不会容忍——” 白刃原本以为是白悟搞的鬼,他猛然站起,话说到一半,才发现白悟什么都没做。 紧接着,在处刑台的上空,一道大的棱形包裹着小棱形的门扉出现了。 门扉出现的瞬间,风间?感觉到左手的核心熀源一阵刺痛,引导他血液在枯竭的经脉流动的那熀源竟然不再按照预定的流动,开始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风间?的口鼻溢出了鲜血,大脑一阵眩晕。 其他兽人也同样遭到了影响,就连结界中的熀源也混乱起来,这导致结界中的一些事物发生了变化。 处刑台上的结界石因为没有熀源供能,失去了效果,白轩奋力一挣,木头枷锁便应声断裂,他左臂上的兽印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白悟说出了到场的第一句话。 “……极界兽王……” 第45章 勇者的身姿 “……极界兽王……” 仿佛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白金色毛发、黑金色兽纹的狮虎族前族长将视线聚焦于浮现在半空中的极界之门上。 护卫部的兽人们应对得十分迅速,极界之门出现的瞬间,藏在人群中的便衣护卫部兽人就开始了疏散的工作,而围绕着看台的护卫部兽人更是严阵以待,纷纷警戒半空中大开的极界之门。 就像一颗四四方方的巨大水晶的棱形极界之门内,开始涌现出生物。 挣脱枷锁的赤色毛发虎兽人白轩刚跑了几步,就被西日莫与玄扬,还有白刃三人一同拦了下来。 另一边,风间?跌坐在地,耳朵嗡嗡响个不停,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模糊不清,如果核心熀源再不稳定下来,他感觉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 风间?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白影,白影的头部则是红色的色块。李惇昰即时出现,将手抓放在跌倒的风间?肩膀上,用自己的血气梳理起风间?的身体。 操纵着细致入微的血气,引导核心熀源发出的熀能运行了一个周天后,李惇昰便没了踪影,跑到别的地方救难去了。 风间?的感知得以恢复,铁锈般的气味与味道还停留在唇齿之间。他晃了晃脑袋,看见了一大片黑影。 各种各样的怪物正从棱形水晶的极界之门中涌出,训练有素的护卫部兽人们正与这些来自极界的极兽交战。 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却霸占了所有脸部,臃肿的肚子上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四条纤细的表面光滑的腿支撑着整个身体行走。 这样的怪物被打到了风间?的面前,风间?一时愣神,紧接着急忙向后爬,好在那怪物已经死亡了。 风间?看向其他位置,出现了有四双由甲壳覆盖的手臂,还有着四双同样覆盖着甲壳的腿部的怪物。 “节肢动物……拟人化……?” 如果说兽人是野兽以脚站立起来后,逐渐演变而成的,那么从极界之门内涌现出的,几乎全都是有节肢,与兽人相比有着额外肢体的怪物,若是让类似于蜘蛛、蜈蚣等节肢动物使用某一双腿站立起来,达到的效果便是这些不断冲向兽人发起攻击,撕咬兽人血肉的怪物了。 其中还有着不符合风间?认知中任何一类生物的怪物,比如死在他眼前的独眼怪。 处刑场上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到处都是与怪物搏斗的兽人,而想要趁乱逃走的白轩则是被西日莫和白刃缠住,被西日莫的兽印[铁心]压制的白轩正处于下风。 护卫部副部长玄扬在天空中飞舞,不断打落那些在空中喷出汁液的飞行类昆虫怪物,一只比风间?头还大的苍蝇就落到了风间?旁边。 风间?被掉下来的苍蝇溅了一身的黑色粘稠血液,无法忍受地说道:“这也太恶心了——白悟呢?” 人群已经散开,白悟依然站立在原地不动,任何想靠近他的怪物都会被风墙中猛然迸出的金色闪电击碎。 白悟只是注视着乱象,仰头看着什么。 “我得帮忙才行……!” 风间?将幻影面纱收好,掏出了索命铳。 左手使用核心熀源时已经没有了痛觉,索命铳的铳口在风间?一次次的扣下扳机时,就会一次次射出威力庞大的光弹。 长期以最大功率使用会使索命铳过热,风间?每隔一会儿才会开一枪,索命铳冷却期间便用右手的匕首来对敌。 风间?忽然看见了天空中的天使。 以孩童模样出现的天使没有光环,只有背部的小小羽翼,两个天使飞舞在空中,其中一个注意到了风间?。 “那是什么?去掉翅膀怎么看都是和我一样的人类……那是什么?” 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风间?有了来到狛纳之后,最想知道的疑问。 蓝色头发,孩童模样的小天使飞到了风间?面前。 “嗯……是兽人呢,还是个残疾人,那你就没用了,杀了你之后取走有价值的左手就行了。” 孩童用清脆稚嫩的声音发出了杀人宣告,朝风间?伸出了手。 “我在期待什么呢,真是的,别人可是想取我性命啊。” 风间?毫不客气地用索命铳顶住了孩童天使的脑袋。 “你要杀我吗?” 孩童停住了手,可怜兮兮地望着风间?。 “……你能再说一遍刚刚那句话吗?最好再凶一点,再表现得血腥一点。” 风间?还是下不了手,他该怎么对一个与自己最相似的孩童扣下扳机? “哎,那我就说吧。”扑打着翅膀滞空的孩童嘟起嘴巴。 被冰冷的枪口顶着,孩童毫不慌乱,一字一句地重复起刚才说的话。 “风间?!小心背后!五行立法——风行羽!” 数根羽毛如子弹般穿透了想要偷袭风间?的怪物,风间?急忙向一旁躲闪,看见了企图偷袭自己的怪物是一只和之前的苍蝇同样巨大的蜜蜂。 蜜蜂的尾部,紫色的蜂针滴落着将下方的木板迅速腐蚀的毒液。 “嘁,小哥哥运气真好,不过,那些都无所谓啦。” 长着翅膀的孩童咂嘴后,笑了起来,说道:“五行立法——风行羽!” 孩童的躯体一阵蠕动,他的羽翼竟然瞬间变大,射出和李惇昰一模一样的羽毛。 风间?早有防备,他及时地使用了黑色木盒进行空间移动,拉开了与孩童的距离。 在熟练地交换手中的武器,崩掉几个近身的怪物后,风间?来到了李惇昰的旁边。 风间?的第一句话便是:“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个啊。”李惇昰看了一眼飞上天空,守着极界之门的孩童,说道:“那是一种叫比特的极兽,他们寿命极短,一般只有三到五年,但是他们拥有能够复制所见的魔法这一特殊天赋,是让人很头疼的麻烦,啊,另外,这些从极界之门出来的生物,我们统称为极兽。” “复制所见的魔法?就像刚才那样?那也太厉害了吧!” 李惇昰放出一把火,烧光了以群体行动的一堆虫子后,说道:“也不是什么都能复制,如果施放的魔法超过他们本体所拥有的血气消耗,那就不行呢,而且比特每复制一次魔法,他们的寿命就会进一步缩短,在破元战役里,比特是作为极界的消耗品而存在的。” 呼唤狂风与大火,李惇昰正高效清除着从极界之门中涌出来的极兽。 风间?发现,这家伙也有点夸张啊,好像什么都会,一会儿用风一会儿用火,还能一挥手臂洒出水来灭火,总能在合适的地点用出合适的魔法。 “怎么,想学?” 察觉到风间?炙热的目光,李惇昰笑着说道:“风间?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吧,我要上去试试关闭极界之门了,你自己小心哦。” 羽翼完全伸开,大半都是纯白,只有底部的边缘是黑色羽毛的羽翼扇动,李惇昰飞向了天空。 风间?一边找着自己能做的事,一边使用索命铳毙掉近身的极兽,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极兽的攻击,散乱无章,并且全然不顾是否能全身而退,这种送死般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来救白轩的么? 风间?环顾四周,白轩就快要被西日莫与白刃联手制服了,西日莫的兽印[铁心]能够封锁一定范围内对手的血气,白轩若想逃走,只有进入天空中的极界之门这一个办法,但西日莫和白刃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不,如果白悟突然从旁协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面对极兽入侵的乱象,白悟完全可以用出大范围的魔法,波及到西日莫他们后让其脱困,让风间?能够这么想的根据,便是白悟的冷漠。 白悟被金色的风缠绕着,直到现在,他也只是注视着,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现在还是先保护好自己,不能让李惇昰他们分心,至于白悟想做什么,我哪有能力拦得住他……” 风间?跑下处刑台,大部分的极兽都聚集在处刑台上方,下面的极兽并不多,因此风间?有了一点时间。他看向处刑台,发现没有了结界的保护后,三座断头台都被破坏掉了,殷椛和白轶的尸首都不见踪影。 想必是在乱战中已经被极兽吃掉了吧,风间?回头,看见了一双宛如萤火虫的微光般黄绿色的竖瞳。 心脏仿佛被这双漠视一切的竖瞳揪住了。 “……白师傅,您忙,我先走了。” 风间?强笑,白悟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找到了,极界兽王。” 呢喃消散于风中,金色的风夹杂着雷电,从白悟原本所处的位置爆开,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老虎脚印。 风间?并不是这阵金色电风的首要目标,他只是离白悟最近,但他抵挡不了强烈的风暴,如同一片只能随风漂浮的落叶,竟然被硬生生吹回了处刑场。 好在还有一些虫子的尸体做缓冲,风间?并无大碍,再转头,便看见了瞬间就冲到了处刑台上面的白悟。 白悟的手臂青筋暴起,用力掐着空气。 一颗蝙蝠头慢慢浮现在白悟的手中,风间?这才看出来,白悟正掐着蝙蝠极兽的脖子。 白悟很高,风间?判断最少也是两米的个头,但蝙蝠极兽的个头要更大,此刻却像只无害的雏鸟一样被白悟掐着脖子,其余的身体慢慢显形。 蝙蝠极兽巨大的翅膀显露了出来,骨架分明的黑色翅膀遍布着发光的红色旋涡,让风间?看得眼花缭乱。 “……不是……” 白悟仿佛说着梦话,手中的力道一点也没放松,蝙蝠极兽的爪子想撕裂白悟的手臂,被白悟的金风震开了。 “唔——救——” 蝙蝠极兽快要被白悟硬生生掐死了,他翅膀上的红色旋涡停止了旋转,处刑台上的结界重启,恢复了运转,战况瞬间就向着兽人倾倒。 光,忽然出现的光点散在了白悟的周围。 金色的风闪烁着电弧,弹开了光点,白悟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人物。 那人浑身都是透明的,仿佛只是一道灰色的影子,有可能是脸部的位置戴着一张黝黑,布满破损痕迹的面具。 光点消散的同时,白悟的金风也跟着一同消散,灰影在这时伸手掏向了白悟的心脏,被白悟掐着的蝙蝠极兽也伸出了锋利的后爪,踢向白悟的膝盖。 白悟呢喃道:“——雷势。” 金色的天雷连通天空与大地,在白悟身上爆开。 蝙蝠极兽当场被劈得灰飞烟灭,灰影也不知所踪。 “……找到了。” 白悟抬头,风间?也跟着他一起抬头。 在极界之门前,出现了一只美得不可方物的蝴蝶。 蝴蝶极兽同样是拟人化的形态,四条肢体伸长变为了手与脚,躯干末尾的腹部则是向后弯曲,以保证能够站立。 最为耀眼的,是那对五彩斑斓的透明翅膀。 阳光通过蝴蝶极兽的透明翅膀,折射成了梦幻般的色彩,风间?的心思在不知不觉间全都放在了那迷幻的色彩中。 “啧!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为什么白悟会——你们两快掩护我!” 蝴蝶极兽大叫,飞向极界之门。 之前与风间?打了照面的孩童,无奈地飞到了白悟的面前,在被金风绞杀之前大喝道:“——雷势!” 与白悟所施放的一模一样的金色雷霆重现,白悟被这股威力震得后退了几步,那比特已经灰飞烟灭了。 金色的风暴再度涌现,白悟这一次并没有用风来进行超高速移动,金色的风暴与霆全都汇聚于白悟的拳头上。 白悟的手臂青筋暴起,朝着天空的极界之门奋力打出了一拳。 剧烈的血气爆发,这融合了武者与魔法的一拳宛如一支冲天之箭,能够瞬间撕裂阻挡它的一切事物。 就像面对天灾的杂草,阻挡在这股金色拳风面前的极兽轻而易举便被打碎了,剩下的比特也用出了他在这里观测到的最强的魔法,但他以灰飞烟灭为代价用出的雷势威力却比已死的比特小了许多,也未能挡住白悟的拳风。 随着一声惨叫,半空中的极界之门被白悟造成了物理性的破坏,无法再维持,变为石块崩塌了。 与石头一同落下的,还有蝴蝶极兽的半边翅膀。 冲天的一拳,在并未关注白悟的兽人眼中,只是一道金光在灿灿生辉,那混杂风与雷的金光闪过之后,极界之门就崩塌了。 兽人士气大涨,残存的极兽正在被迅速剿灭,而白轩终究没能逃掉,此刻正半跪在地上,被西日莫的兽印[铁心]消除了战斗能力,白刃拿着一把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这就是,战士。” 训练有素的配合,精练有效的攻击方式,长期锻炼的健壮躯体,面对蜂拥而至的极兽也不会慌乱,护卫部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完美地做出了应对。 风间?用索命铳轰掉了几只极兽后,发现护卫部的兽人似乎并没有出现死亡,只有几名兽人受了重伤,已经被抬下去抢救了。 风间?一直在思考着李惇昰的预言,那所谓的[你要拯救世界],可看看这处刑台上的战场,如果真的需要有人站出来拯救世界,那么任何人都比自己有资格。 特别是打出那一拳之后,便屹立不动,顶天立地的白金色身影。 这就结束了吧?风间?看向这场事端的源头,已被制服的白轩。 白轩并没有求助于就在不远处的白悟,一副已经认命的颓废神色。 位于他后方的水泊流入了红色与黑色的血液,打湿了他腿部的赤色毛发。 第46章 问斩 天空飘下了彩色的光点。 那是梦幻般的粉尘,是自然界当中蝴蝶翅膀上的鳞片脱落,当一只蝴蝶被放大,演变成为双足站立,且同时具备节肢动物特点的人形姿态后,她所洒下的鳞片并没有一同被扩大。 如同粉尘的细小鳞片一直都洒落着,只是没有了极兽的掩护后,兽人才注意到这色彩斑驳的鳞片。 在清扫残余极兽的当下,赤色的老虎兽人白轩半跪在有木头临时搭建的处刑台,他的血气被护卫部部长西日莫封锁,只要有任何动作,白刃就会抖动他手中的剑,割开白轩的喉咙。 白轩试图逃跑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吗?让极兽来救自己,但是被在场的白悟轻而易举地阻拦了——风间?就是这样理解的。 从表面上来看,情况就是这样,原本以为是来找麻烦的白悟一锤定音,粉碎了白轩的逃跑计划。 闪烁着电弧的金风依然保护着白悟,他站得笔直,黄绿色的竖瞳中没有因突然出现的极界之门而显露的慌乱,没有重创敌将头领的兴奋,没有挥舞拳脚的热血,他的脸色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只是弹去落在肩膀上的灰尘般无足轻重。 在彩色鳞片的光照下,兽人们大部分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那金色英雄的身姿上,即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来任何表情,兽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包含了满满的敬意与憧憬。 白轩宽大的身躯挡住了他正面的西日莫与白刃的视线,白轩的赤足浸泡在一滩由黑与红组成的血泊中。 血泊在扩大。 血泊正不自然地向外扩散,因为它只朝着白轩的后方扩散,并没有超过白轩的脚掌。 虽然是临时搭建,但注重稳定的处刑台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存在高低差的。 彩色的鳞片从天空落下,被白轩脚下的血泊淹没,然后……消失不见了? 风间?想靠近观察个仔细,被白刃狠狠一瞪,用眼神警告他不要靠近白轩。 风间?只好弯着腰,眯起眼睛。 血泊中的颜色正在慢慢变淡,在它扩散到不会使人起疑的范围后,就停止了。 血泊中的鲜血正以难以用肉眼察觉到的速度变淡,血与水的比例正在发生变换。 “……那是什么……?” 在水泊的范围内,出现了白色的细小粉末。 “白刃,他的背后有——” 风间?正欲提醒,白轩以他侵泡的水的地方为起点,竟然开始下沉了。 白刃握着剑的手一动,却被白轩覆盖在身上的白光弹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来了啊!看来我白轩还命不该绝啊!极界那群人是废物,你们也都是群废物!哈哈哈哈哈哈!” 白轩仰天大笑,魔法与武器都无法破开他身上的光膜,他正陷入那滩水泊中,缓慢地下沉。 西日莫大喊道:“这不是血气催动的,这是——为什么白轩突然接入了结界的控制?不仅如此,我们用结界石布置的结界何时有了传送的能力?!白轩正用周围的结界石全力保护自己,给自己争取传送的时间!” ——能传送的结界石。 风间?灵光一现。 能进行传送的结界石,白轩的庞大派系,恒阳家杀人夺宝的老虎兽人,以及那个无法说出白轩名字的长灵族少年—— 这些事物都具有联系,风间?在思考恒阳的冤案时,也曾试着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但恒阳家的宝物下落不明,那么就无法证明白轩是否与此有关。 不,这不对,外来的结界石在已经构筑完成的结界当中无法发挥功效,风间?的手套甚至直接破碎了,就算恒阳家被夺走的传送用结界石就在白轩的手中,他也不可能有机会使用。 更何况白轩被押进场时,除了胯间的布料什么都没有,在圣月岛的审问之下,他哪有机会能带着结界石入场? ……只是用其他的手段来达成的传送吗? 不管如何,白轩马上就要从护卫部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白刃的脸色也有了慌乱之色:“——啧!不行!我没办法中断,想要停止传送必须要破快掉结界——” 轰的一声,从白刃身后发出了巨响。 一拳接一拳,白金色毛发的狮虎族英雄白悟,正捶打着处刑台的地面。 蕴含着刚猛血气的拳头不断地捶打木制的高台,护卫部使用从圣月岛调来的结界石布置而成的结界,开始了崩塌。 简单的力大砖飞,白悟一拳一拳轰击着处刑台,埋藏在各处的结界石都在承担着白悟的力量,处刑台从边缘开始塌陷。 “大哥!你就一定要把我逼上绝路吗?!难道你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白悟了吗!” 白轩怒吼,做出伤心欲绝的模样,随后说道:“可惜啊,就算是你,如果不是全盛期,也没办法在我逃走之前,破坏掉此处的结界吧……” 白悟破坏结界的速度正如白轩所说,不够快。白轩已经沉入了半个身子,处刑台才刚从边缘开始崩塌。 除了白刃与西日莫,护卫部的兽人纷纷离开已变得危险的处刑台,在台下眼睁睁地看着。 要功亏一篑了吗?造成那暗无天日的地牢的罪魁祸首,想这样全身而退? 风间?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什么,他在青鸾王的光辉下经历了返祖兽人所受的折磨,他不会允许白轩就这样跑掉。 在白悟的轰击下,数件结界石暴露了出来,摇摇欲坠,每一件上面都开始蔓延裂痕。 仙鹤兽人李惇昰降落到了风间?的身旁,欲言又止。 “李惇昰,你有什么办法?” “有是有,不过风间?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撑得住撑不住,我决不让这家伙跑掉!” 白轩已沉到了脖颈处。 “那好吧,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李惇昰握住了风间?的左手。 “现在就算中断结界的供能,白轩身下的传送阵也会从另一端吸取熀源,来持续传送。所以我要做的,是将你的核心熀源接入结界中,代替护卫部的熀晶,为所有结界石供能,源源不断的庞大熀源会在白悟破坏结界的同时灌注进结界中,加大结界的不稳定,想必在这破坏与巨大熀源的冲击下,白轩身下的传送结界石就会停止吧。” 李惇昰爱惜地抚摸着风间?的左手,从风间?的核心熀源忽然传来了剧痛。 “但是,你的核心熀源会与其他的结界石一同承担白悟的锤击,在核心熀源已经受损的当下……风间?,我会尽力保护你。” 李惇昰的双手捧着风间?的左手,从核心熀源内传出的震动让风间?的左半边身体全都麻痹了。 那像是将骨髓全部捏碎后,超越了痛觉的麻木感,开始在风间?体内游走。 白悟似乎感受到了结界中突然出现的熀源,看向了来源——风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间?感觉白悟似乎放轻了力道。 白轩身下的传送门正如李惇昰预料的那样,停止了传送,但并未消失,只剩下一个头的白轩就这样被卡在了原地。 被李惇昰一双手爪抓住的核心熀源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场的人当即明白了传送门停止的原因。 白轩由于背对着风间?,身体卡住也无法转头,只能幽幽地放下狠话:“……就是你吧?你就是从雪凛馆存活的兽人,就是在商会大楼活下来的兽人……碍事,碍眼,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撑得到何时!” “……风间?,这是一场持久战,我们需要让传送结界石过载,需要让白悟的攻击和你的核心熀源一直保持现状,这也就相当于你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承受白悟的攻击……” “我能撑住!我一定要撑住!” 风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因为核心熀源接入了结界,风间?能看清处刑台上那二十多块的结界石,也能看见那正进行着传送的结界石。 发动传送门的,位于白轩所处的水泊中心,是一根又细又长,被削得光滑无比的木棒。 “……我知道塔斯的正面目了,虽然还有不明朗的部分,但已经足够了。” “塔斯?那是和你有因缘的人物吗?怎样都好啦,不要胡思乱想,我需要你保持专心。核心熀源是用来维持你的经络运行的,如果你失去意识,它就只会放出你睡眠状态时引导经络的熀源,不会放出这么庞大的熀源了。” “老实说,我已经没多少感觉了……李惇昰,如果我能活下来,需要多久才能下床外出?” “保守估计一个月吧。” “……那我待会可能会乱来。” “没事,我会向十泉家主如实相告的。” 白轩并不相信风间?能支撑白悟的攻势,即使那是由二十多颗结界石分摊的伤害。随着时间流逝,他嘴角的弧度慢慢转而向下。 “为什么?!”这次轮到白轩发出诧异的大叫了:“为什么你还能坚持得住?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强的毅力!” 白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过了多久?十分钟还是半小时? 李惇昰在风间?耳边说道:“你做得很好,按照长灵族的时间算已经过了一分钟了,最多两分钟,传送结界石就能过载了。” “……一分钟啊。” 自己的嘴唇有在动吗?心中的话语传达出去了吗?风间?不太确定。 风间?想起了前夜的坠海,自己仿佛正朝着黑暗的深海沉没。 自己撑不下去,风间?确信。 即使不想承认,身体也顶不住了,还能再撑几下白悟的攻击? “李惇昰,如果不是中断传送,而是替换传送人呢?” “虽然操作步骤麻烦,但是难度要低不少……风间?,你想干嘛?” 得到了迷糊得像是从天上传来的回应。 “就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需要你帮我恢复行动能力,就算只有腿也好。” 风间?已经完全依靠在李惇昰的身上了,李惇昰的纯白羽毛让他困意绵绵。 “那要强行刺激经脉,可能会有副作用,而且我们不知道传送地点在哪里——” “我知道,不会有事的,让我进入传送门吧。” “——好吧,我相信你!毕竟你是要拯救世界的人嘛!怎么可能会倒在这种地方呢!” 李惇昰开怀大笑,对正在使用魔法轰击处刑台的白刃与西日莫吼道:“计划变更!你们快下去!” 西日莫与白刃对李惇昰无条件的信任,李惇昰说完后,二人便一前一后跳下了处刑台,玄扬则依然在天空上警戒。 李惇昰右眼中的兽印运转,他一手抱着风间?,血气在他体内奔腾。 “[明鉴众生],五行立法——乾坤变换!” 风间?身上浮现出白色,而白轩的身上则浮现出了黑色。 白轩惊恐地大叫道:“这不可能!这可是圣月岛布下的结界,在它被破坏之前,不可能有魔法能影响到我!” “是直接作用于你命运的魔法哦,可不是什么元素魔法,虽然我也会气运受损就是了……风间?,你准备好了吧?” “……嗯,应该说,我快要——” 阴阳图于风间?与白轩之间浮现,风间?是身处于黑暗的阳极,白轩是身处于光明的阴极。 阴阳颠倒,白轩在朦胧的光芒中,出现在了风间?的位置,风间?被李惇昰拍了一掌后,沉入了水泊。 没有了核心熀源的注入,传送门继续运行,风间?的头顶没过了水泊形状的传送门之后,消失在了处刑场。 “不——不不不不不不!” 被光膜裹住的白轩绝望地大叫,试图再度钻进水泊,一阵风暴涌起,白悟瞬间就飞到了白轩的面前。 “……惊雷拳。” 白悟如梦中呓语,他的拳头爆发出了在那一瞬间超过太阳的金色光辉。 白轩虽然被结界保护着,还是被冲击压得趴在了地上,他身上的光膜一片黯淡。 处刑台的各个角落都响起了破碎的声音,白悟这直接打在白轩本体上的惊雷拳摧毁了一半的结界石。 “大哥——” 白悟的拳头再度爆发出光芒,处刑台再也承受不住白悟的力量,彻底坍塌了。 疏散的兽人都在围观处刑台上发生的情况,看见处刑台坍塌,有些胆大的兽人靠近了些,兽人们被带动,慢慢一同靠近原来的处刑台所在的位置。 在尘烟中,只出现了一个人影。 强劲的金色风暴涌动,瞬间吹散了阻挡视野的尘烟,白悟拖着被一拳打到瘫痪的白轩,走了出来。 兽人们为英雄献上了欢呼与喝彩。 白悟沉默着,将口吐鲜血的白轩扔到了群众面前,便回头走去。 “咳,唔——大哥,你——竟然废了我?!” 白轩吐出一大口血,在地上狼狈地爬行。 “看,看什么看!你们这群贱民!” 白轩嘶吼,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迹。 灰狼兽人西日莫按住了白轩的头。 白刃双手拿着一把大刀,高高举起。 “不要……刃儿,不要啊……” “逆贼白轩,与极界勾结,大闹刑场,斩立决!” 白刃瞪大了眼睛,挥舞手中的大刀,砍下了白轩的头。 与仿佛过起了节日,白轩被处刑的地方不同,一片废墟的处刑台遗址寂静无声,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有一片被清空出来的空地。 仙鹤兽人李惇昰默默地看着空地中央的水泊,金风缠绕的白悟也走了过来,二人只是看着地上的水泊,相顾无言。 水泊当中,几颗沙砾被冲到了边缘。 第47章 星辰之光 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明媚的阳光。 耳边不时传来海鸥的叫声,伴随着海边的凉风,风间?只想躺在这温度正好合适的沙滩上,就这么沉睡过去。 没有喧嚣,没有吵闹,只有偶尔会漫过脚跟,带来一阵清凉的海水,风间?昏昏欲睡。 终于,得到了片刻宁静。 “——差不多了吧?风间?哥哥,我等不了你太久了,我快……没有时间了。” 少年的声音与海风一同拂过风间?的耳边,风间?能听出来,少年压抑着的焦急。 “——唔?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睁开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风间?看见了海水已经漫过裤腿,站在海中的瘦小身影。 猴子外型的长灵族少年塔斯,转过身来,那双诡异的紫色双眼直视着风间?。 “大概是因为风间?哥哥的身体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承受不住传送门在传送时,会产生的空间波动了吧?所以才会一到这里就昏过去了……差不多五分钟。” “五分钟啊……” 风间?在沙滩上呈大字型躺着,潮水最多只能没过他的脚跟,他一点也不想动了。 上方的冶金街一片金属的敲打之声,风间?很惊讶自己刚才没有听见这些声音,他奋力地支起身子,向后看去,熊族老人上泉钰的铸剑坊后门大开着,隐约可见上泉钰忙碌的深蓝色身影。 “果然是这样啊……我真希望自己猜错了……” “风间?哥哥,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风间?躺回沙滩,这太阳虽然毒辣,但风间?正变得阴冷的身体急需这份温度。 “有什么话想说啊……比起我来,塔斯才有更大的问题吧?” “是啊,风间?哥哥,为什么会是你从传送门里出现?” “为什么会是我?塔斯,你说得对,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因为我不这么做,白轩就要逃跑了——塔斯,你现在能直呼白轩的名字吗?” “他已经死了,但我……还是不能。” “嗯……你知道他死了啊……是死后也会继续生效的契约?不过施术者已经死亡的话,总能有什么解除契约的魔法才对……” “风间?哥哥。”塔斯带着微笑,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多亏你给了足够多的暗示。塔斯,你其实不打算插手恒杵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帮我们,是因为之前在恒杵的家门口,我说了恒阳身负身不由己的契约,对吧?自那以后,你的态度就变得非常积极,我大概能猜出来你为何转变,你的身上也有那种契约?” “……我不能说。” 塔斯露出了笑容。 “不过嘛,我能猜到这件事是之后了,你一个人形影单只,一个孩童想在山民窟活下去就只能依附于强大之人。我之前的猜测,是你以出卖同伴向护卫部递出了投名状,成为了护卫所放置在山民窟的线人,所以你才会被山民窟的兽人警戒并敌视。” “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风间?查看起四周。 塔斯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左右皆为无人的沙滩。 “现在……我不太能确定了,好像是猜错了?如果我说错的话,你就当做是疯言疯语吧——塔斯,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被遗弃的,对吧?” 塔斯的脸上带着期待,说道:“没错,我是说过。” “你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所以我会假设你的处境比恒杵更糟糕,恒杵在五岁的时候家破人亡,那么你在更早之前……但五岁之前的孩童能有什么自主能力和思考能力?那么就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塔斯在成为护卫部的线人之前,就被某人庇护了。要么塔斯拥有着他人没有的特殊能力,这能力让你在山民窟得以立脚,这也能解释山民窟的兽人对你的畏惧。” 风间?曾经更倾向于后者,塔斯的紫色双眼实在是太醒目了,他很难不产生这样的猜想。 “但是,白轩逃跑发动传送门的结界石是一支笔杆,恒阳家丢失的具有传送结界的结界石外型是一支毛笔,杀人夺宝的老虎兽人隶属于白轩的派系——这是只有得到了塔斯你提供的情报,以及正在调查恒阳冤案的我才能将之联系在一起的线索……接下来我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塔斯,你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是的!我做好准备了!” “那就从十五年前开始吧,十五年前发生的杀人夺宝的冤案,只是一件对无恶不作的白轩派系老虎兽人来说非常平常的一件事。但龙族兽人月不明所创造的传送结界石相当珍贵,我想最后是流落到了白轩的手上,白轩就在今日,使用了传送结界石意图逃跑,他所使用的就是恒阳家被抢走的结界石,那毛笔样式的结界石只有一半,只有一个笔杆留在处刑台,那么另一半,肯定就在传送门的另一端,双向传送,就是月不明创造的传送石的两种结界。塔斯,让我看看你的笔毫。” 塔斯很果断地摊开手掌,被汗水浸湿的笔毫就躺在他的手心上。 “……真的是这样……原来恒阳家的结界石,一直都在你手里啊……” 风间?在那瞬间,露出了心痛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么,在你加入护卫部之前,就是被白轩派系的老虎兽人圈养了吧,甚至可能是你无法叫出名字的白轩亲自圈养的……之后,你在山民窟就成了双面间谍,表面上是人尽皆知的护卫部线人,实际上是白轩安插在护卫部与山民窟的间谍……” “谁知道呢。” “这样一来,塔斯,你的做法充斥着矛盾,你有发现吗?如果你不插手恒阳的调查,我一个外来人永远都不会发现你的真面目,说不定白轩今天就能顺利逃避圣月岛的审判,你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直在引导我发现你与白轩的关系——是因为白轩被捕,你那身不由己的契约有了喘息的机会?” “……风间?哥哥,我没办法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而且,我快要没时间了……就按照你的想法我也无所谓。” “是啊,说到底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而且还有许多我不理解的部分,不过幸好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呢,所以我并没有期望塔斯你的回答哦。” 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使用这让人生厌的能力,风间?叹息一声,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颗蓝色的星辰冉冉升起。 “对于有些人来说,互相理解,感同身受这种事根本就遥不可及,虽然我很讨厌随便窥视别人的内心,但现在可不是该顾及这些感情的时候了。” 一只青色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羽,盘旋在升起的蓝色星辰旁边。 “塔斯,如果你与返祖兽人一案有关,就算你是被迫的,我也不会原谅你。” 风间?的眼中冒出了青色的光芒。 “这青光……真让人平静,风间?哥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接受。” 风间?曾在雪凛馆感受到的青色光辉,于海边重现,风间?感觉自己融化成了一摊水,与同样融化的塔斯搅在了一起。 感情,人格,以及记忆全部混杂在了一起,即使现在的塔斯用那双紫色的眼睛直视着他,风间?的眼前也出现了背对着他,塔斯瘦弱的虚幻身影。 世界被黑暗笼罩,紧接着,点点星光慢慢浮现,风间?回到了十四年前。 风间?——不,一个没有名字的幼儿漂流在近海,在风与浪潮的涌动下,幼儿乘着的木桶几次三番都差点倾斜,总是在最后关头恢复平衡。 长灵族幼儿乘着木桶,在海中沉浮。 撞上了一股回流的浪潮,幼儿就这样被冲上了岸边。 在海边漫步的二人注意到漂流而来的木桶,上前观看。 “什么啊,一个长灵族的死婴!晦气!” “唉!真倒霉!” 木桶被泄愤的一脚踢回了海洋。 又是一阵漂泊,无根浮萍般的木桶被大海的潮流推动着。 它能不被鸟兽袭击,不沉入大海已是奇迹。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只正在清理海面垃圾的翼族兽人发现了木桶。 “真可怜,不过这年头出现弃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罢了,既然你我有缘,那我就费点力气将你安葬了吧。” 翼族兽人抓着木桶与清理出来的垃圾,回到了岸边。 那只是在能看见大海的一个山坡上随意挖出来的一个坑,穿着简陋的翼族兽人正打算放入长灵族幼儿时,被一旁观赏风景的老虎兽人训斥了。 “你在干什么?!竟然将不知道哪里来的死婴埋在这么风景秀丽的地方?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会来这里看风景吗?” “是,老爷,您说的是!我这就拿走……” “免了!看你也不容易,给你一枚银狛,就当是我把这死婴买下来了!赶紧给我放下离开,不要碍眼!” “是!是!我这就走!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翼族兽人扑打着翅膀,那速度生怕老虎兽人反悔,慌忙地离开了。 赤色皮毛的老虎兽人叹息一声,将潮湿的长灵族死婴放进木桶,把木桶放在了旁边,望着大海一脸愁容。 赤色老虎坐在草地上,眺望着星空与大海,他呢喃着,眉头紧锁,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华丽的衣服里掏出了一瓶紫色的药水。 “既然我买了你,那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了,反正是已死之人,用来测试这复活药水的效果正好!如果极兽诓骗我,那我就把他们的老巢砸个稀巴烂……!” 从木桶中拎起死婴,以防万一,赤色老虎兽人翻开了长灵族死婴的眼皮,那是一双涣散无光的黑色双眼。 赤色老虎将紫色药水倒入了死婴的口中。 一直以旁观视角,没有个人意识,只是目睹着事件发生的风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塔斯的人生从现在开始了。 风间?睁开了沉重的眼睛,他成为了那个长灵族的婴儿,一个巨大的赤色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噢噢!竟然是真的!但这眼睛……难道说——” 风间?认出了这赤色老虎兽人,他就是白轩! 白轩用手摸了摸风间?的肚子,又将耳朵贴在了风间?的胸膛。 “……这才不是什么复活药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只是把尸体变成行尸走肉的——” “咿呀!” 风间?伸出了小手,他抓不住白轩的手指,便用双手去抱住白轩的手指。 “嗯……?竟然有意识?奇了怪了……留还是不留……” “哇——哇哇哇哇哇哇!” 风间?止不住啼哭,打破了宁静的夜晚。 “真吵啊!所以我才讨厌小孩子!但没有呼吸和心跳,血液竟然还在正常运转——难道身体构造已经发生了变化吗?这孩子应该是个值得饲养的实验案例……那就带走吧。” 星光隐去,黑暗再度降临,风间?的身体在这黑暗中急速成长,很快就到了二岁左右。 豪华的大厅地板从风间?站立的地方向外延伸,一座金光闪闪的大厅在他面前呈现。 赤色毛发的老虎兽人白轩与一个拿着旗帜的翼族兽人坐在高堂,打量着站在中间,不吵不闹的长灵族幼儿。 白鸽外型的小巧北境翼族兽人在这时感叹道:“看来是身死魂未消啊。” 白轩彬彬有礼地说道:“先生请详说。” “此子命数已尽,按照你们普通兽人的说法,就是寿命已经到头了。虽然我不知道白老爷用了什么方法唤醒了这死尸内还未进入轮回的魂魄,但死了就是死了,已死之人在活人的世界里,只会成为吸引死亡的祸端。” “但这孩子能跑能跳,还会说话,我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就这么死掉……先生有什么能限制这孩子的法子吗?” “白老爷心善,但我还是不建议把这孩子留在现世,如果硬要说的话……只有进行暗示了吧。” “请先说详细讲讲。” “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这孩子从小的时候就一直对他施加精神暗示,让他明白可为之事与不可为之事,从而驯服这孩子,让他远离可能招致他人死亡的因素。” “……原来我的契约,是假的啊……” 风间?抬起头——他以为他抬起了头,看向了旁边一个虚幻的长灵族少年的身影,长灵族幼儿仍然在低头玩耍着手指。 “风间?,你快醒醒……唉,你太深入了,这不是你的记忆,这是我的记忆。” 如同梦醒,风间?一下从长灵族幼儿的身体内脱出,他摸了摸没有实体,只有虚幻透明身影的自己的脸,摸到了胡渣,这才确定他还是二十四岁的风间?。 “塔斯……原来我还能和你在这地方对话的啊?” 同为虚影的塔斯无奈地说道:“那当然啊!这可是我的记忆啊!如果我不同意与你之间的心意相通,我们是不可能在精神世界里观看对方的记忆的。” “原来这光辉还需要人同意的嘛?!我记得青鸾王就不需要啊——等等,塔斯,你看了我的记忆?” “是啊,远道而来的远方来客。”塔斯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风间?哥哥是一个聪明又神秘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异世界的来客……” “你先别谈我的问题,你先说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契约是假的?还有什么已死之人……” “风间?哥哥,你现在就身处于我的记忆之中,若有疑问,比起我的回答,我想我的记忆能给你更好的回答哦。” 场景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再度发生了变化。 第48章 善良的尺标 在长大到能判断是非时,我给自己取了名字。 名字——人们用来互相称呼,仿佛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名字,我也想拥有啊。 有了名字,或许就会有除了老爷之外的人注意到我。 向老爷请示后,得到了回答。 “这并不在你与我签订的契约里面,所以我无所谓,我也不会给你命名。” 契约——就是约定,一定要遵守,决不能违背的,与老爷之间的约定。 那我能否自己取名呢?冒着被打的风险提出疑问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我该给自己取什么名字呢? 试探性地问了问没有双腿与双目,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庭院内的魂魄。 一如既往,得不到回应。 不过,有人能听我说话,始终是一件好事。 那就,随意地取一个名字吧,要好记的,要能让他人注意到我的。 嗯,我决定叫自己塔斯。 没有什么寓意,只是因为它简单好记。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看见的虚像越来越多,一开始周围的老虎兽人都对我避之不及,但老爷知道了后,非常地高兴。 老爷高兴,我也非常高兴。 “看来是逗留在现世的死魂这一性质,让这孩子……现在是叫塔斯哦?有了能够看见灵魂的双眼,这双紫色的眼睛,就是身死魂在,连通生死的桥梁——塔斯,孩子,你能与他们沟通吗?” 我摇了摇头,无论怎么讲话,他们都不会回应。 “白轩老爷,这个月府内离奇死亡的兽人,已经到三个人了,而且都是和这家伙离得近的……” “他不是已经被安排到远离居住区的狗窝去了吗?” “就是离狗窝最近的三个人呐……” 听不明白,不愿意看我的老虎兽人在和老爷说着话,虽然听不明白,但我理解死亡。 死亡是冰冷的,就像我这样,感受不到温度,夜深人静的时候听不到心疼。 但与我不同,天热的时候我会流汗,饥饿的时候我的肚子会叫,我与死亡的兽人并不同,已经死亡的兽人是不会像我这样能感受到世界的。 ……那我是像死亡还是不像呢?搞不懂。 “塔斯,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粗大的白色绒毛手指伸了过来。 什么约定呢?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能质疑老爷,我不能反驳老爷。 即使感觉不到痛,被打依然是非常不舒服的一件事。 我为什么与别人不同?我为什么尝不出味道?我为什么总是孤单一人? 不能问,不能说。 “只是一个简单的约定,保护你的约定。答应我,用这能力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我。” 好…… 我伸出手握住了老爷的手指,这样就算契约生效了。 那以后会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吗? 只是在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那天之后,我收到了要搬家的通知。 要先收拾行李,穿上唯一的衣服后,我就做好了准备。 新家是离老爷很远很远的地方,散发着臭味,凌乱不堪。 老爷家的狗窝也比这里好。 几乎每个地方都有鬼魂,我尝试着表现出自己的害怕,果然,除了老爷外,谁都不愿意和我讲话。 他们只是把我带到这里,就已经很烦躁了,我能看得出来。 那就收拾屋子吧。 自从离开老爷的身边,除了每日会定期寄来的钱币和信件安排工作外,其余时间全都由我一个人支配,这份自由让我逐渐在山民窟,也就是我住的地方站稳了脚跟。 逐渐有鬼魂跟在我的身后。 某一日,我突发奇想,既然声音无法传达,那么画面呢? 我在纸上写下了老爷教导的文字。 [你好] 距离最近的鬼魂开始伸出手指在纸上比划,我按着他的手势写了出来。 [凡尘,未了,死不瞑目。] 他看见了我写出来的字后,似乎露出了……笑容? 这个鬼魂走到了门口,是在示意我跟上去吗?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坍塌的住所。 半个月前,这里曾发生过一起火灾,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件在山民窟内经常发生的口角斗殴,最后上升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鬼魂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在废墟的墙上画起比划,我在脑子里按照印象,得到了他写给我的信息。 ……只是因嫉妒对方美貌的妻子而借机行了杀戮之事,对方似乎掳走了鬼魂的妻子。 鬼魂知道他的妻子被藏在了哪里。 但是,我要管这种闲事吗? 与老爷的契约中,并没有我不能随意行动的限制,只是不可暴露我与他之间的联系。 于是,我给布吉岛护卫部寄了一封信,那鬼魂便面带笑容消散了。 之后,我又给老爷寄去了信,用的自然是无法被追根溯源的方式。 隔天,护卫部的兽人便找上了我,我按照老爷的嘱咐,如实告知我能看见鬼魂,并与之沟通的事情。 就这样,我被纳入了护卫部的外聘人员,拿着丰厚的报酬,出入于各种凶案现场。 但,能与鬼魂沟通的只有我一人,会危害到老爷的案子,我便提供正确但不充分的信息,来误导查案的进展,我想这也是老爷让我加入护卫部的一个原因。 ……有些烦躁。 日益烦躁,听不见声音的鬼魂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特别是在我家中越来越多的鬼魂。 我甚至看见了几个被我诬陷的冤魂,他们浑身都充斥着黑色的怨气。 幸好是来找我的,不是去找老爷的。 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很久,我在一次协助护卫部的现场勘察时,看见了因守护家人而死的男人。 他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英雄之举,那我呢? 我从未思考过这类问题,正义与邪恶,我做的勾当毫无疑问,定是被世人唾弃的邪恶之举。 ……无所谓,我的生命是老爷给的,我不能违背他的意志。 渐渐地,护卫部内也出现了老爷身边的老虎兽人。 真是厉害,我由衷地这么想,老爷在布吉岛上几乎无所不能,每个地方都会被他插入自己的势力。 “风间?哥哥,你不要被过去的我影响到了” ……谁?谁在说话…… “是因为风间?哥哥过去的经历,所以很容易就能与人共情吗?风间?哥哥,这是我的记忆,你快醒来吧……” 诸多鬼魂中,一个长灵族的兽人竟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我是谁?风间?—— 二十四岁,留有胡渣,站在以人类的角度而言的平均线,平平无奇的风间?从长灵族幼子身上脱离了出来。 “真受不了风间?哥哥,才和你提醒过,一眨眼你就又沉进去了……” “我是……风间?……风间?!我是风间?,对,我不是什么塔斯……” 没有了塔斯的视角,鬼魂们消失在了风间?的视野里。 风间?猛甩着虚幻的头,想要把还留在心中的塔斯的感情甩出去。 “我理解,那时候很不好受吧,迷茫与困惑,却没有能够排解的人……” “……塔斯,那你是什么决定背叛白轩的?” “那是在之后,我遇到了十泉介。” “介大哥?你过去还与介大哥有交集吗?” “十泉介在接管十泉汤之后,就经常往最需要医疗救助的山民窟跑,他给了我衡量善恶的尺标。正因如此,我当初才会在海边,答应身穿十泉汤制服的风间?哥哥的委托。” 塔斯看着那愣在拉起警戒线的凶案现场,幼小的身影。 “那是四年前的时候了。” 在门口面露困惑的孩童身体被迅速拉长,雾气涌现。等雾气散开后,那幼童长大了不少,正依靠在树上无所事事。 树下是一名流着汗,背着行囊与药箱行走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有着天蓝色毛发的熊兽人。 天蓝色熊兽人穿着一件一般只会在隆重的祭典时才会出现的法被,袒胸露乳,胯间只围着一条兜裆布,脚蹬白袜与足履。 精心修剪的毛发与胡子,干净整洁的衣装,这让不少山民窟的兽人都盯上了他。 塔斯同样是其中的一员,许多山民窟的兽人看见塔斯加入了之后,害怕厄运缠身的传闻,纷纷逃走。 有人凭借着高超的技艺,抢在塔斯之后,顺走了十泉介绑在腰间的钱袋。 塔斯见没了赚头,本打算空手离开,十泉介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又掏出了一个钱袋挂在腰间。 “……介大哥这是在干嘛?” 不止当初的塔斯,在一旁观看的风间?也非常疑惑。 在风间?身旁的塔斯笑着不说话,让他继续看下去。 记忆中的塔斯并没有选择出手,而是紧紧跟着十泉介。 在到处都能看见犯罪痕迹的山民窟里,十泉介每被偷走一个钱袋,他就会从行囊中拿出一个新的来挂在腰间,如果有人想抢走他背着的行囊与提着的药箱,十泉介就会毫不客气地将来人用血气震飞。 也仅仅是震飞罢了,摔到远处的兽人发现自己什么事也没有,竟然不离开,而是选择跟在十泉介后面,等待机会。 十泉介一路走到了山民窟中最混乱的场所,在这期间,风间?一直在计数,十泉介已经丢失了十一个钱袋了。 十泉介在一众眼冒凶光的兽人面前,堂堂正正地走到了道路中间,铺好地毯,打开药箱,支起写着三个大字的牌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十泉汤],响当当的名号,在许多兽人眼中,他不是供兽人沐浴的场所,而是治病救人的医馆。 一个手臂冒着鲜血的女性犬兽人想要上前,被他的好友拦阻,所有人都用野兽般的眼神盯着中间不动如山的十泉介。 一名猪兽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冒死跑了过去,他的衣襟满是鲜血。 十泉介一言不发地剥开与伤口混在一起的衣服,让猪兽人痛的大叫。 气氛一度变得紧张起来。 那是一处很深的刀伤。 “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你运气很好,没有被伤到内脏……” 十泉介从药箱中拿出外用的药膏,借由血气催动,将之妨碍住猪兽人的伤口后,说道:“静养三日便无大碍。” 说完后,十泉介摊开了手掌。 猪兽人知道这是要付钱的意思,他面露难色—— 十泉介的手保持着摊开的动作,但他的另一只手从行囊中拿出了一个钱袋,塞给了猪兽人。 “这——谢谢您!谢谢您!” 猪兽人将十泉介递给他的钱袋放到了十泉介的手上,痛哭流涕。 十泉介笑了笑,又给猪兽人拿了几副草药。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人,这次是面色发紫的高大马兽人。 “内伤,肝肺功能受损,需要一直服用聚元丹,我给你开两瓶,这是一个星期的量,每日每餐服下三颗,下周我会再来。” 十泉介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摊开。 马兽人拿过药之后,并未接过十泉介的钱袋,而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了几枚银狛。 “十泉汤的大夫,我知道聚元丹价格不菲,这是我现在的所有家当……” “既然如此。”十泉介并未将钱袋给这名因自尊而不愿接受的马兽人,拿起马兽人放在他手中的大部分银狛,还给了马兽人,说道:“你需要补充营养,所以我只收这点,我希望下周你还能活着。” 第二个人之后,第三人几乎立刻就贴了上来。 风间?有些目瞪口呆,问道:“这就是介大哥来山民窟进行的问诊?” “是啊。”塔斯带着憧憬的目光,说道:“十泉介自从成为了十泉家的家主后,几乎每周都会来一次,就在这个地方摆摊问诊,他若有急事不能来,就是一个老头带着几个大夫替他来,虽然他们的身边会有几名护卫。” 十泉介每给一个兽人问诊完,开完药方,就会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摊开,让来人选择如何付款。 山民窟的消息流传得很快,不收钱的大夫问诊的消息吸引来了许多受伤或是生了病的兽人。 人群开始在十泉介周围聚集,十岁的塔斯爬上了树,在远处观察着难得以正面影响热闹起来的现场。 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狼族少女扶着她走路都走不稳的母亲,走到了十泉介的面前。 “营养不良,身体衰弱,血液不通畅……需要多加休息,补充饮食,最起码每顿也都要吃饱。” 似乎并不是什么病症,但十泉介从药箱中掏出了钱袋,塞到了少女的手里。 狼族少女并未离去,脸色通红,排在她后方的兽人骂了一句后,她甩出了一个已经有些脏的钱袋,头也不回地扶着父亲跑了。 十泉介诧异地拿起染了些污秽的钱袋,这就是他的钱袋,但并不是他刚刚递给狼族少女的那个。 “是之前偷窃过介大哥的兽人归还了钱袋,但是拿着介大哥给她的钱袋走了……” 风间?知道十泉介是个大好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十泉介的善良已经到了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圣人地步。 “真是耀眼啊,风间?哥哥,在罪恶横行的山民窟,来了一位心肠好的老爷……” 风间?身旁,虚幻的塔斯正带着憧憬的目光,而树上的塔斯则完全相反,他不理解这一行为,过去曾出现的疑惑与迷茫再度蒙住了他的双眼。 树上的塔斯被他从未接触过的善良吸引了,迈不开脚步,他就这样守望着十泉介,直到天色渐晚。 第49章 行正确之事 太阳东升西落,于记忆中也不过是转瞬之事,十泉介在山民窟里摆摊问诊,直到天边被夕阳染上一层金晖。 那天蓝色的熊兽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我能看见他药箱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今日的问诊似乎就要到此结束了。 我不理解。 我能感受到他的强大,熊兽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血气,即使他的血气给人的感觉非常安全,那也是我不可能赢得了的强大。 正因如此,我不理解。 兽人相传熊族兽人大多都老实憨厚,这是当然的,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不需要耍什么心眼。我从来都不认为熊兽人本性善良,这不过是力量带给他们的从容,仅此而已。 但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把自己的钱袋分出去,然后给别人看病……这家伙是傻子不成? 这不就是不收钱的意思么?我见过许多的熊兽人,他们当中确实有一部分愿意对我这样的人伸出援手,但大部分和那些飞扬跋扈的四大种族的兽人有什么两样? ……为什么?我不理解。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纯善之人,谁都会有私心,谁都会有欲望,谁都有某一刻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时刻。 所以我想不通,我想不出能让十泉汤的大夫这么做的理由。 ……不明白的事情要么远离,要么扼杀,只要它对老爷造成了威胁—— 会吗? 我从树上跳了下去,聚集了一整天的兽人已经不剩多少了,我的行动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给老爷带来困扰。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由于只能留下保证温饱的狛币,我的穿着很脏,头发也十分凌乱,有多久没洗过了呢? 天蓝色熊兽人身旁的鬼魂对我做出了止步的手势。 ……呵,谁管你啊,阴阳两隔,这么多年我都没见到能影响现世的鬼魂,我要做的事,一个鬼魂还想插手? “怎么了?你有哪里受伤了吗?” 天蓝色熊兽人带着关心的表情问候我,我看到那双眼睛后,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并没有打量我的穿着,也没有衡量我的好坏,他只是在观察着我是否有明面上的伤口暴露在外。 十泉汤的大夫向我伸出了手。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也趁乱偷走了他的一个钱袋,就放在非常明显的胸口口袋里,大半都露了出来。 要回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只要是正常的兽人,都会拿走——不,正常的兽人不仅会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会对偷盗者,也就是我进行惩治,这才是自诩为正派人士会选择的,正确的做法。 那只外侧天蓝色毛发,内侧附有白色绒毛的大手,摸到了我的额头。 “……嗯,气息很稳定,也没有太低或者太高的体温,看来你很健康嘛!就是太瘦了,要注意多吃饭哦。” “——哈?” 我的体温与心跳都有老爷亲手赐予我的术物来伪造成正常人的状态,但他这一脸开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得知平安无事的我是他的什么至亲一样—— 我不理解,因为这不正确。 像我这样做着肮脏勾当的人,就应该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所以老爷才会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暴露。 这是一直以来生活在黑暗当中的我应该做的正确之事,但对于熊族兽人来说,他们的道路平坦光明,即使再善良,拥有着一颗多么纯洁无瑕的心,他们所做的正确之事也不会变。 顺应规则,惩戒对立面的黑暗,这才是他们该做的,正确的事。 ——他竟然走了?!在我混乱的时候,这莫名其妙的熊兽人竟然绕过我直接走了?! “喂!你眼瞎了吗?!你看不见这是什么吗?” 我在做什么?我怎么在拿着他的钱袋在他面前显摆…… 这样的举动太显眼了,但我不理解,即使会有暴露的风险,我也想问清楚,十泉汤的这位大夫所做的事绝对,绝对称不上是正确的。 “嗯?哦……怎么了?” 他竟然!还摆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个,是你的吧!” 不知不觉,我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 “哦哦,是我遗失的钱袋,你帮我捡回来了吗?你人真好,是个乖孩子呢!” ……头被摸了。 亲昵的抚摸,原来是这种感觉。 “你真是个好孩子,那我就接下啦。给,这是给你的谢礼。” 十泉汤的大夫从我手里拿走钱袋后,又从药箱里掏出了另一个,塞到我的手里。 “……有什么意义?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可怜我?钱太多了想撒出去?” “哎,我可没这么想过……比起我来,你更需要它吧,你还想要吗?” “不要!不要再侮辱我!” 心里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这不符合常理,这不符合兽人的利己本性,这不符合……老爷教导给我的知识。 是在洗脏钱?还是以兽人的贫苦为乐的本性恶劣之人—— “是吗,你是这么认为的啊……抱歉,是我误解了你的来意,山民窟的人虽然贫穷,有志者也依然存在。” ……他在干嘛? 刚刚,这大夫向我道歉了?还把钱袋都收了回去……什么意思? “我尊重你的意愿,那么,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个成年人,对十岁的孩童说话需要这么毕恭毕敬吗? “我,我——” 脑子有些混乱,十泉汤的大夫看我这副慌张的模样,保持着轻松地微笑,等我开口。 你再不走,就要入夜了啊!夜晚的山民窟不是你这种人待的地方! 既然你要问我,那我就说个清楚。 “我想问你,你用这种方式白白给山民窟的兽人治伤,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吗……能看见他们的笑容,能看见生命的延续,这就是我得到的好处。” “什么?” 在外人看来,大概我现在就是只急得抓耳挠腮的瘦猴子吧。 “你说这就是你的好处?你知道你刚才治疗的人呢,有多少穷凶极恶之徒,有多少手里背负着血债的兽人吗?” “我知道呀。” “你知道啊?”有些开心,终于找到他的破绽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治疗?他们当中有些人即便枉死街头,也不会有人去关心他们,你刚才做的,是会被人们唾弃,是不正确的事情。” “你说的对,那群人当中确实有不少身负煞气之人,但那些没钱看病,或是被波及到的无辜之人才是大多数。他们要么因为环境问题,要么因为难以启齿的毛病而无法去正规医馆接受治疗,如果我不一视同仁进行治疗,想必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愿露面吧。” “啧!借口!就算这样,你也做了不正确的事!” “是啊,会被人唾弃,会被责骂不正确,因为我就是做了这样的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恐怕我会忍不住去想,我这样做会让多少兽人遭到他们的毒手……所以。” 十泉汤的大夫笑着说道:“我给那些煞气尤为严重的兽人开的药方里,以止痛为由,加了一些不会上瘾,不会导致副作用的,具有镇定剂效果的药丸,想必多少会让那群躁动的家伙安静一些吧。” “小聪明罢了!等那群家伙痊愈后,你怎么办?” “我有一个队友……不,现在只能称他为朋友了吧,那位朋友再过不久就会从圣月岛调职来布吉岛的护卫部,他是个嫉恶如仇,公平公正的人,我相信他能够治理山民窟的乱象。” “护卫部?”我嗤之以鼻:“他们才不会做事……” ……好像,最近,驻扎在山民窟的护卫所确实变勤快一些了? “更何况,以后我每周都会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到山民窟来,若是路遇不平之事,我定会出手相助,尤其是那些煞气极重的兽人,自然也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如果护卫部没有出手,那我就出手。” 我不理解。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嗯?你这话问的真奇怪,做正确的事什么时候需要理由了?” 我不理解,因为有了理由,我才能脏了自己的手。因为有老爷的命令,我才能做伤天害理,颠倒黑白的事。 就像眼前的大夫一样,恐怕老爷就和他一样,认为做正确的事不需要理由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困扰在心中的疑问是这个啊。 自从加入护卫部,成为护卫部的外聘人员,成为本应守护他人,守护规则的一份子之后,这份疑问就一直在困扰着我。 老爷啊,您,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是否为正确的吗?还是说,不正确的事对您来说,就是正确的吗? 世人将老爷这样的行为,称之为邪恶。 与他同流合污的我,也是邪恶的一方。 “哎!你怎么哭了?是我不好,你拿着这些狛币去买想要的东西吧!” 想要的东西——我是没资格得到的吧?在护卫部知晓了何为正确的我,却一直做着离经叛道之事,这样的我,才是最应该被抓的那个。 “不是,不是因为你!” 我扯了扯自己的项圈,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项圈一般来说,都是契约的象征。这个项圈是假的,但契约是真的。 老爷救了我之后,我就属于老爷的契约。 只有带着项圈,我才能心安理得干老爷寄信托付的任务。 ……老爷啊,为什么要让我离开您?为什么要让我加入护卫部,去知晓正确为何?它太美妙了,就像堂堂正正地走在大道上,被阳光与花香傍身,世间的一切都应该像那样问心无愧才对啊! “哎哎……我其实不太会哄小孩子,我有个侄儿也到了闹腾的年纪了……唉,这些狛币不是我施舍给你的,是投资,我希望你能活着,等成年后,就到十泉汤来工作吧。” ……从一开始,你的期望就落空了。 “我叫十泉介,现在十泉汤的财政和人事都是另一个长辈在管,我被严重警告不许插手……” “谢谢您的一片好意……” 原来哭泣是这样的感觉啊,但我不能让十泉介发现端倪。 有术物的伪装,我的身体得以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但从内部涌出来的东西就不会保持伪装了。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眼泪也是冷冰冰的。 “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在十泉汤打打下手应该没什么问题……明天能到长乐街的十泉汤来吗?” “我不知道——” 我需要冷静,我需要思考。 我从十泉介面前逃走了。 夜晚,我在独自一人,被无声发鬼魂包围的床上,思考着未来。 ……果然,我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一夜未眠。 隔天向老爷寄出信件,只是将十泉介提供的工作向老爷讲述了一遍,得到了不允许的回复。 十泉介在下一周的同一时间如约而至,我和之前一样一直等到了他收摊之后,才上去与他说话。 “是吗?拒绝了啊……那么,就是说你有去处,不需要我担心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说出了心中最后的疑问。 “介师傅,您为什么对别人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善良?” “额,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我,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为什么,对我来说,为他人着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吧,就理解为这是我的私心吧,我想帮助兽人,我想看见他们被帮助后露出的笑容,这就是我的私心,我想做的事。” ……什么私心啊,说是私心,还有比你更大公无私的人吗?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介师傅是想和我闲聊吗?他是否有自己正身在山民窟的自觉? “我没什么想做的……” 应该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身体有些激动地颤抖起来,仔细想想,这是第一次有人与我像朋友般的交谈。 这样下去不行。 “抱歉,介师傅,我得走了。” “啊,好,去吧……” 过多的接触之后产生遥不可及的念想。 我想做什么?我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时间流逝,自从破元战役结束后产生的动荡,与狮虎族次子白刃来布吉岛护卫部任职后,老爷就安分了许多。 我早已学会了正确但不充分的讲述,并将之用在给老爷的报告,以及现场勘探的工作上,但护卫部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能够分辨谎言的红色熊兽人,我曾想过接触他让自己露馅,结束罪恶的一生,却还在没有付诸行动时,被老爷严令禁止与他有任何的接触。 我依然在黑暗中行走,我找不到任何能够解脱的办法,即使割破自己的喉咙,也只会流下鲜血。 毕竟,本就已经死亡的人,要如何经历第二次死亡? 每天每夜,我都在老爷与护卫部之间进行着选择。 事实上,我只有老爷这一条路可走,因为我身负着与他之间的契约。 我能感觉到自己正逐渐迈向心灵崩溃的边缘。 直到护卫部紧急发来了一个现场勘察的任务。 地点是布吉岛北部地区,北境翼族所属的雪凛馆。 第50章 真相 雪凛馆是一座北境翼族用于外交的重要场所,它于三十年前建成,是北境翼族加入布吉岛资源运转的象征之一。 每年,布吉岛商会都会花大价钱对雪凛馆进行保养,雪凛馆曾接待过圣月岛的神使,各族族长,甚至还有精灵曾光顾过那座无论何时,总是与北境一样,被大雪笼罩的旅馆。 它也是许多兽人避暑与度假的绝妙选择。雪凛馆北面就是大海,东面有着一座规模巨大的港口,同时还衍生出了许多附加产业。 对于在布吉岛北部生活的兽人来说,自北境翼族将布吉岛的北部地区纳入管辖地,并建立雪凛馆之后,除了要忍受经常会出现的极寒天气,生活的质量与便利性得到了完全向上的改善。 ……是否会到今日为止呢?我不禁这样想。 作为北境翼族加入布吉岛的象征,雪凛馆被人摧毁了。 这是否会上升到外交事件?北境翼族会因此重新缩回北境,不再出世吗? 我和护卫部的搜索人员抵达了现场,眼前是只剩半座废墟的雪凛馆。 有一道被灰尘与沙砾画出的弧线,以弧线为界,另一边的雪凛馆残骸不少都留存在海边,恐怕还有相当一部分沉入了浅海。 护卫部的兽人似乎有些胆怯,我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 星星,来自异界的星星。 异星兽人的存在,雪凛馆的天空之前曾闪烁的蓝色星辰,想必布吉岛上已经被那颗星星引起轩然大波了吧。 我没有见过异星,也没有见过异星兽人,他们的反应让我也有些害怕。 雪凛馆的废墟里漂浮着鬼魂,向他们询问案发经过就是我的工作。 ……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工作做完了就能早点回家了。 我避开尖锐的破损石块,走到了能隐约看出是原大厅的地方。 前面一片空旷,雪凛馆靠近海那边的残骸,就像是被一只手粗暴地推进了大海中。 我向后确认,护卫部的兽人正在判断着我的情况,如果没有异变,他们很快就也会进来吧。 所以我立刻扒下了面前一名牛兽人脖子上的项圈。 这是老爷的东西。 人已死,契约也就结束了,项圈就变回了普通的样子。 但是,应该还有一个。 因为牛兽人的鬼魂向我指出了方向,我跟着漂浮的他,顺利找到了被掩埋在废墟下的一名豹子兽人。 我摘下了他的项圈,这些便是会把线索向老爷身上引导的证据。 ……如果我,不小心把项圈,遗失了呢? 心灵与肉体瞬间否决了这个想法。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以缓解在那瞬间出现的紧张感。 因为,我是老爷的所有物,我不能背叛他,我不能做有害于他的事情—— 那么,该如何处理这两个证物呢?我正烦恼着,看见了一抹白色。 是一张挂在废墟上的白色毛毯,正迎着海风飘舞着。 看着就十分暖和,那是雪凛馆的物品? 我上前仔细查看之后,发现这是一张上好的雪狐毯,虽然没有魔法附加,但因其稀有的程度,拿去黑市贩卖,至少也值十个金狛了吧。 我感受不到温度,留着它也无用……等等,或许能用来隐藏项圈? 雪狐毯上没有魔法发痕迹,项圈在携带者死亡之后,里面的魔法也会失效,那么…… 我回头确认了一下,拿着搜索设备的护卫部兽人已经进入了雪凛馆废墟,他们朝我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抱歉,我并不是你们值得报以善意的对象。 我把雪狐毯扔在了地上,将其中的半边和项圈粗暴地埋入废墟,另一半用飘来的沙砾掩盖住。 之后,我与护卫部的兽人汇合了。 “你刚刚在干嘛呢?” 受到了质疑……不,这只是单纯的好奇,我成为护卫部的外聘人员已经有八年了,他们的资历甚至还没有我高。 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拥有他们不知情的特殊能力,志愿参加搜索队的奇异人士,我的身份与能力,应该只有护卫部高层那几个人知晓吧。 “只是在观察可疑的地方,只是那坏了的毯子下面什么也没有。” 商谈之后,我自告奋勇接下了埋入项圈的区域,再和他们说明我需要一个人独处才能进行侦查后,我就独自走向了我负责区域的边缘。 雪狐毯和项圈就让他们暂时在那里吧,我想他们应该都会听我的话,因为这次勘察队的队长已经和我打交道很多次了,他自然会替我警告他们。 找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我看向跟在我身后的鬼魂,数了数,一共十三名在雪凛馆死去的兽人。 排除掉老爷的两名兽人,就是十一人,其中有三人死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其余八人都是死在雪凛馆里的。 若要问我为什么能分清楚路边的鬼魂与雪凛馆倒塌案件中死去的鬼魂的话,那就是亮度。 刚死去兽人的灵魂,非常凝实,几乎和普通的兽人没什么区别,这十三名鬼魂都属于这样的情况。 既然跟着我,那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我看得见他们了,毕竟视线都对上好几次了。 我在积累了沙尘的地方写下了字。 [此地 发生 何时] 我尽量写得简洁,他们围着我排成了一圈,嘴巴张合。 [写 别说 听不见] 其中一名老鼠兽人学着我的样子,用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手上。 [我们是,来偷东西的,但是被,那三个家伙吃了。] 吃…… 真是残忍,但我无能为力,因为你们遇上了老爷,遇上了我。 牛兽人的鬼魂似乎有些急躁,他冲到了我的脸上,穿透老鼠兽人的鬼魂,在地上用手指比划着。 [我和豹子,是被,绑架的,有一只,老虎,跑掉了。] ……什么? 跑掉了一只老虎?那老虎是返祖兽人,还是他们的主人? 老鼠兽人在地上写着。 [跑掉了,五人。] [哪五人,详细说。] 我很焦急,本以为这十三人就是全部的人数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五个活口? 要进行善后的话,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一个,秃毛猴子。一个,吃人的老虎。还有,我们的老大,和两个兄弟。] [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 [老大,和两个兄弟,被,前往北境的轮船,捞走了,现在,应该在,前往北境的,航线上。] 呵,那就没有我能做的事了。 前往北境吗……如果他们能顺利把情报传递给布吉岛护卫部的话,应该能抓几个老爷手底下的小喽啰吧。 [秃毛猴子,被白老虎,救走了。] [他没尾巴,像残疾人。] [他还不会,血气。] ……怎么都好,秃毛猴子?无关紧要。 [返祖的老虎兽人呢?] [他沿着海边,逃走了。] 牛兽人与豹兽人给我指出了方向。 我向他们了解了更多的信息,得知了事情的全貌。 起因是流传的北境翼族兽人全都回归北境的消息,据说任何北境翼族的兽人都必须立刻回到北境,雪凛馆在那群盗贼团的理解中,就会成为无人把守,或是被委托交给他人看护的宝藏。 如果不用面对四大种族的兽人,那就有机会。抱着赌一把的想法,他们的老大带着十三个身强体壮的小弟在夜晚突袭了雪凛馆。 盗贼团的运气很好,雪凛馆没有守卫,就在他们搬运着值钱东西的时候,突然闯进了两个返祖兽人,于是两伙人之间就开始了厮杀。 在盗贼团出现了伤亡后,藏在雪凛馆内的秃毛猴子加入了战场。 “谷荒家的男宠……?” 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称呼。 谷荒家是熊族的名门望族,品味这么差吗,竟然会选一个秃毛猴子当男宠? 这样的话,起码是有迹可循了。 秃毛猴子拿着长灵族制造,被圣月岛严格管控的枪械协助盗贼团,之后第三名返祖的老虎兽人加入了战场。 老虎兽人是启印者,不使用兽印就将战局拉向了自己那一边,之后秃毛猴子做了什么,雪凛馆就开始坍塌,老虎兽人追到了楼顶,雪凛馆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孔雀撞塌了。 巨大的青色孔雀起身时将雪凛馆的一半都弄进了大海,盗贼团的老大和他的两个小弟就是这时候被扔进了大海,之后漂流到了布吉岛前往北境的航线上,被轮船捞了上去。 ……那就是异星兽人吗? 用自残的方式打跑了进入返祖状态,丧失理智的老虎兽人,又将自己的心掏了出来,摆在秃毛猴子的面前,然后又把心脏塞了回去,就飞走了。 ……莫名其妙,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就已经很恐怖了,他还能安然无恙地安回去,真是不符合常理。 [多谢,我会,如实相告。] 是否有需要隐瞒的部分? 经过思考,答案是没有。 我的速度跟不上返祖的老虎兽人,即使找到了他,我也不可能制服得了拥有兽印的返祖兽人,只靠我是无力摆平这件事的。 那么,就如实相告吧,让护卫部的兽人在进行消息传递的时候,让护卫部的老虎兽人递到老爷的耳边去,让老爷来解决这件事。 而且,其中牵扯到了异星兽人,恐怕之后护卫部会让那红色的熊兽人来分辨我的证言是否有谎言的部分。 将我得知的情报全部告诉搜索队的队长之后,他佩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了我一个钱袋,并说这就是我这次的报酬。 ……反正要上交十分之九,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能给我一些实用的日用品。 之后,我步行离开,等搜索队骑着马离开后,我迅速折返,回到案发现场。 雪凛馆废墟已经拉起了封锁线,上面附有着魔法,但我知道怎么避开它,我顺利进入了废墟,取走雪狐毯和被它包裹的两个项圈,沿着海边走了起来。 牛兽人与豹子兽人为我指路,那些盗贼团的兽人鬼魂倒是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沿着海边一直走,走了半天,就在我气喘吁吁的时候,牛兽人与豹子兽人拦住了我,牛兽人向前飘去,我大气也不敢喘,等着他回归。 过了一会儿后,牛兽人飘了回来,向我点点头,我才继续向前走。 我看见了一个藏在树丛中,昏迷不醒的黄色老虎兽人。 我认识他,他是白格——老爷的远房亲戚,去年来到布吉岛后,就一直跟在老爷的手下做事,我曾在大街上远远见过老爷和白格走在一起。 他已经没救了。 我是经由逻辑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的存在会阻碍老爷,所以我要除掉他。 这里离海很近,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白格推进了海中。 我不能在白格身上制造人为的伤口,这是多余的动作,这件事必须到白格为止。 我只能祈祷海洋能将他吞没。 将项圈埋在地下后,我摸了摸很柔顺的雪狐毯,它摸起来真的非常舒服,我产生了想留下他的念想。 这样会带来不必要的风险,因为这是从案发现场带出来的,会让我遭到怀疑,并让我失去护卫部的信任。 ……那就藏好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我的家中搜查,我把他藏在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其他人找到的地方就行了。 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写成报告,用信鸽寄给了老爷。 得到了认同的回复。 老爷所有的计划全都停止了,似乎要躲避风头,我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周,直到听说布吉岛中部地区的商会大楼被返祖兽人袭击的事情。 我再度加入了搜索队伍,得到了事发经过。 总结了鬼魂给我的情报,我得到了答案。 一个返祖兽人与一名红色的狐狸兽人接触后,就失控了,开始无差别袭击商会大楼里的兽人,并且狐狸兽人接触了不止一名返祖兽人。 一个没有尾巴的秃毛猴子,被人们叫做谷荒离的男宠的秃毛猴子,遭到了狐狸兽人与返祖兽人的袭击。 ……又是你啊?真是倒霉的家伙。 之后,秃毛猴子拿出了多件术物来抵抗袭击,最后被追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最后落得个瘫痪的结局。 护卫部部长与护卫队队长联手对敌,依然敌不过狐狸兽人,一名熊族老人出手救下了他们,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站了一天一夜。 在商会总部大楼大闹的返祖兽人,被熊族兽人谷荒离与护卫部副部长玄扬联手镇压了。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商会总部的大楼,有多方势力牵扯进其中,龙族,北境翼族,熊族,长灵族,狼族,狮虎族…… 他们查起了失控的返祖兽人。 在即使是老爷也不可能抵抗的这股洪流中,他被查了出来。 老爷被抓住之后,我轻松了许多。 因为这才是正确的。 老爷被抓没几天,他尚未落网的亲信找到了我,交给了我一支毛笔样式的结界石。 与老爷亲信一同找上我的,还有一名男性的狐狸兽人。 霍川,护卫部通缉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第51章 秃毛猴子 圣月岛通缉榜上的人物,都是犯过滔天大罪的兽人。 霍川,这名强壮的赤狐族男性兽人曾在赤狐族与山民部落当中,挑拨离间最终引发了赤狐岛与伯恩山的战争。 ……与我一样,都是邪恶的一方。 老爷的亲信将毛笔样式的结界石交给了我,向我透露了老爷的计划。 老爷已经被定罪,正极力争取回到布吉岛接受处罚,我要做的,就是为老爷寻找逃脱的地点。 在老爷回到布吉岛之后,利用自己的身份靠近他,将结界石一分为二,其中一半交给老爷,另一半放置在安全的地点。 霍川是协助者,他告诉我,会有人相助。 我并不意外老爷没有后路,我只是惊讶,以老爷的势力,这次竟然无法走正规途径解决。 老爷似乎百分之百信任我,他将结界石交付到了我的手中,我能否从中作梗?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可能做到,我不可能违逆老爷。 想必除了我,老爷还有其他的后路吧,我只是他诸多选择中的一个而已。 之后便是焦灼的等待。 ……不行,继续等下去,我会陷入无止境的焦虑。 反抗老爷的念头总是阴魂不散,每当它出现,就会被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 这几日,我总会陷入这种情绪当中,这种无能为力的不甘,这种相斥的矛盾感—— 我决定去散散心,顺便找一个能让老爷安全撤离的场所。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离开山民窟,去找一处能眺望大海的宁静场所。 在布吉岛上,这样的场所有很多,只是大部分都属于私人领地。 像我这样的兽人能选择的地方不多,我想到了冶金街。 冶金街是锻造协会所属的街道,那里全是锻造师,锻造师们一个比一个脾气古怪,好在他们并不关心像我这样的兽人,我去过很多次冶金街的沙滩,那里几乎只有金属的碰撞声。 我坐在沙滩上,眺望着大海。 说实话,真不想让老爷知道这一处地方。 但这里,确实符合条件。 没什么人,临近海边,既可以准备好船从海上逃走,也可以花大价钱布置传送门走到天涯海角。 如果使用传送门,或许会被追踪到。但逃入这漫无边际的大海当中,以老爷的人脉,恐怕就不会再被抓住了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从我身边走过,站在了海边。 “喂,别再向前走了,被卷进大海里我可救不了你。” “不会有事啦,我是大人。” 意思是,因为他是大人,所以不会有事吗? 海水漫过了他的脚,打湿了他的鞋。 ……没问题吗?我刚刚看见那边好像有一只章鱼,好像还是具有攻击性的章鱼。 而且,从他露出来的皮肤来看,他的身体光秃秃的,只有一层很细的毛发,身为长灵族兽人还没有尾巴。 ……没有尾巴的秃毛猴子?这位就是从雪凛馆生还的目击证人?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商会总部大楼遇袭的幸存者? 这是巧合? 不,已经无所谓了吧,老爷既然已经被抓住了,那就说明圣月岛或者护卫部有了充足的证据,事到如今,再杀一个证人只会暴露自己的存在,打乱老爷的计划。 尽管如此,还是先评估他的危险性吧。 身体以长灵族的标准来说,还算强壮,可能从事过使用劳力的工作,但并没有长期锻炼的痕迹。 从力量比拼上来说,我应该打不过这名成年人。 ……会打不过吗?感觉他缺乏危机感。 不仅如此,他整体都透露出一股虚弱的气息,现在下手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好吧,我要订正一下我的观点,他并不缺乏危机感,他回头看着我脖子上的项圈,手伸向了腰间。 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爽朗脸非常紧张,还在拼命地掩饰,不想让我看出来。 嗯……确实,他在雪凛馆和商会总部大楼遇见的返祖兽人都是戴着项圈了,再看看他这虚弱的样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不用紧张啦,这是假的。” 我扯了扯项圈,把它取了下来。 取下来的那一刻,浑身不自在。 或许,那已经成为真正的项圈了吧。 “哎……你……” 很惊讶吗?我面前没毛的长灵族兽人露出一脸傻样。 嗯……没有尾巴,没有像我这样的毛发,他应该是拥有缺陷的产物,属于长灵族的变异种。 但不对,这不合理。 稀少的变异种通常很难生存下来,他们通常只有两种结局,一种是变成贵族的玩物,一种是依靠自身殷实的家境来确保其能长大成人。 那么眼前这名秃毛的同族人就是后者。 “现在布吉岛到处都在抓捕脖子上戴着项圈,或是精神不正常的兽人哦,大部分人看到我脖子上的项圈,都是你这个反应。” ……也不对。 就算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长大,也不可能会有他这样仿佛一切都风轻云淡的态度。 这一方面就体现在此刻,他看见我脖子上的项圈时,虽然确实提高了警惕,但我依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很强烈的危机感。 这是为何?他实际上并不在意我可能是返祖兽人吗?还是说他有即使我是返祖兽人也无所谓的底气? 我收回前言,这个人的危机意识极其糟糕。 看吧,那只具有攻击性的章鱼已经爬到他的脚边了,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被章鱼的触手缠住后,他跌倒在沙滩上,正在惊慌失措地尖叫。 ……这是什么物种? 这家伙第一次来海边?他穿的是十泉汤的制服,是十泉汤的老爷好心收留下来的变异种? 不不不,缺乏危机意识就算了,怎么好像连常识也很缺乏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吗? ……看他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贵族的气质。 我明白了。 他恐怕,是被熊族的谷荒家庇护了,那传言中的谷荒离的男宠头衔,多半是真的。 虽然这并不能解释他那看起来自由散漫的性格,不过应该是谷荒家的老爷并没怎么为难他吧。 运气真好啊。 没办法,我随手拿起一颗石头,走到他旁边,砸向章鱼。 生活在浅海的海洋生物都能机灵,这一颗石头砸下去,章鱼就会知难而退了。 章鱼退走之后,他又开始在地上大叫着抱怨。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啊,所以让你不要太靠近大海……” 这就是大人哦?往好处想,起码要比老爷这种大人好。 这人突然站了起来,拉开了和我的距离,就像是才发现我的存在一样。 那你刚才怎么还有时间,像个小孩子一样躺在海边吵吵闹闹的?虽然很想这么问,不过还是给面前这个所谓的大人一点面子吧。 他突然称赞起了我的眼睛。 嗯……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兽人。 该说是能够快速适应环境呢,还是性格脱线呢…… 你不害怕我吗?我这么问他。 我的眼睛,虽然是漂亮的紫色,但它被山民窟的兽人这么评价——没有生气。 看久了之后,就会觉得我的双眼是非人之物。 这是当然的,它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属于兽人死后的世界,所以我才能看见死去兽人依然徘徊不去的灵魂。 看来他误会我的意思了,他认为我是在说自己长得丑,很吓人。 就在我思考着该怎么接下这话的时候,他问到了我的名字。 我将我自己取的名字告诉了他——塔斯。 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风间?。 并不是常见的名字,?这个字还给了我一种相当古老的错觉。 风间?似乎并不在意金钱,三言两语的交谈下,我成为了他明天预定的山民窟向导。 ……这发展是怎么回事? 这人不是在往枪口上撞吗?风间?这样的人去山民窟,只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 最关键的是,他与老爷之间有所牵连。 我心中的天秤永远都只会向老爷那边倾斜……吗? 老爷入狱了,他的后路我大致上都知道是什么。 如果我……将他的后路一一斩断,只留下我这一条,老爷就没有选择。 我做得到吗? 我做不到,与老爷的契约夺不走我现在的生命,却会中断我的行动。 还有恐怖的惩罚……我做不到。 我答应了风间?的提议。 我不相信今日与他见面只是个巧合。 老爷在布吉岛暗中行动了那么多年,每次面临危险时都能安然无恙地逃离,之后继续横行于布吉岛,就因为面前这个家伙,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抓进了牢狱里。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风间?就是老爷躲不掉的命运? 与风间?告别后,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立马行动了起来。 首先是山民窟的乱象,我有必要警告那些肆无忌惮的恐怖分子,在明天风间?来的时候不要惹是生非。 这件事很好办,就像我对待抓住风间?的那只章鱼一样,我只需要做出想攻击的动作,就会有鬼魂帮助我,与我一同攻击我选择的目标。 鬼魂没有实体,无法影响这个世界,但他们的攻击会影响到兽人的灵魂,不过也就只有让那兽人变得嗜睡,无精打采之类的程度吧。 这样就够了,只需要找到山民窟内为非作歹那群人的头目,就能限制他们的行动。 至于那些散乱的团伙,只要我出面,也就能摆平了。 做好这一切已经到了深夜,我在回到家后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身体,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我起的也很早,还要扫荡预定路线上的障碍,等做完之后,看看时间不早了,我就在距离山民窟还有一段路的路口等着风间?的到来。 等了没多久,就看见了风间?,他还带着另外两个兽人。 带着护卫来山民窟才是正确的做法,风间?旁边有一个穿着简单木甲的犬兽人,腰间带着武器。 这种木甲重量很轻,虽然防御力不足,廉价与便于行动就是它的特点。 问题是另外一个人。 穿着轻便的长袍,背着一把长剑,平平无奇的熊族老人。 在我提出疑问后,风间?似乎很相熊族老人的身手。 ……行吧,好歹也是一名熊族兽人。 我带着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我知道这里,昨天已经对这个地方进行了侦查。 破旧的住所里住着一名叫做恒杵的狼族兽人,在过去曾被老爷手下的一名老虎兽人相中,当起了走私违禁物品的勾当,由于是契约强制的,所以在老爷下台后,他被无罪释放了。 在路上,我知道了风间?来山民窟的目的,他们是来调查恒杵的父亲,恒阳的案子的。 自发性的吗?我看了恒阳的卷宗之后,不得不感叹,风间?真是品德高尚。 也可以说是爱管闲事。 十五年前的冤案……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机会查清楚了吧。 我们到了恒杵的家。 他很厌恶我,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自己受了契约的影响,什么都无法告诉我……” ——什么? 是和我一样,被契约限制的兽人吗? 就在我愣神之际,一个鬼魂在我面前飘来飘去。 他用虚幻的手指在空中比划。 [好久 不见] 我集中注意力,去观察这名已经变得非常虚幻的鬼魂。 似乎是两个月前,在雪凛馆遇见的盗贼团的一员。 我悄悄用手指在身后比划。 [你不安心升天,在这里干嘛?] [我一直 跟着 他 他很帅气] 帅气?我是没办法把风间?有点憨的脸和帅气联系在一起。 [毯子 之前 他拿着] 毯子?什么毯子?我与这鬼魂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雪凛馆的搜索,而那里的毯子…… 是说我找到的雪狐毯吗? 一个计划,在我脑子出现。 恒杵的家,离白格藏身的地方不远。 白格在被我推进了大海后,被山民窟的其他兽人捞了起来,他们带着白格藏在了助合帮的仓库二楼。 山民窟的情报,我只需要和遍地都是的鬼魂交流,就能一清二楚。 但我没有妄动,助合帮的仓库二楼有漏洞可以进去,我也不打算插手白格的事。 他身处的地方是山民窟,他只能在助合帮的二楼藏一辈子,或者被山民窟的头目人物发现后,惨死街头。 一个计划——时间来得及吗? 我撒开脚丫子狂奔。 赶回家中,取出藏起来的雪狐毯,但我来不及再回到恒杵家与助合帮的仓库了。 “——你来。” 并不是没有办法,我让跟在我身边的盗贼团兽人上了我的身。 身体非常沉重,灵魂却有一种轻快之感,我蜷缩在身体的角落,催着盗贼团的兽人快飞到助合帮的二楼去。 这样做会有我失去身体控制权的隐患,但我需要灵体的飞行能力,再加上我的身体没有活人的反应,这是很完美的刺杀能力。 白格无法察觉到卸下术物伪装的我的气息,盗贼团兽人使用我的身体,趁无人时,将雪狐毯系在了助合帮的二楼。 之后,盗贼团的兽人避开兽人的视线,飞回了恒杵家门口,飞离了我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重新得到身体掌控权的我装备上术物,望向天空。 那家伙去了哪里? 虽然能见到鬼魂,但我一直都没发现灵魂的归处。 我只知道,一定有那么一个地方存在。 胡思乱想着,风间?一行人从恒杵的家里出来了。 第52章 决意 一切都在按照我预想的进行。 风间?发现了属于他的雪狐毯,找到了白格。 上泉钰,我记得那位熊族老人是叫这个名字,真是巧,我常去的冶金街沙滩就有一家以上泉为名,贩卖武器的店铺,没想到那个地方还藏着这么一尊实力高强的武者。 令人遗憾的是,上泉钰也没有抓住白格,启印者果然一个个都是难缠的家伙。 不过这并不会发生什么影响,白格的精神状态,已经接近彻底的返祖了,再过不久,他就会成为不能言语,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活动的野兽了。 送风间?他们离开山民窟后,我回到家中,紧锁门窗。 问题是之后,我要怎么行动? ……老实说,我想帮助恒杵的父亲,他也背负着无法违背的契约,与我同病相怜。 于是,我向身旁的鬼魂发问了,询问他们,风间?和恒杵之间的谈话。 ——不妙啊。 我能明白,我能理解,这件事多半与老爷有关系,十五年前,正是老爷的势力在布吉岛上的巅峰期。 ……不,等等。 这不仅是在我出生之前的案件,并且老爷不可能亲自去杀人夺宝,做这件事的凶手只能是老爷势力下的某个棋子。 如今老爷已经入狱,应该对我没有那么大的掌控力了,那么我帮助风间?调查恒杵父亲的冤案,是否并不违背契约? 于是,我在将结界石的一半,笔毫的部分拆开,在冶金街的沙滩放置好以后,找上了十泉汤。 我要试一试。 我被带到门口的石凳,有穿着和风间?一样的十泉汤制服为我端来了一杯茶。 嗯……很香,看来是价格不菲的高档货。 不知道介师傅现在在干嘛呢? 等了很久,风间?才从里面出来。 我表达了想帮助他查案的意愿,得到了他的许可。 在这期间,我一直在把恒杵父亲冤案的真凶往老爷势力上面引导,我恐惧的,违反契约的惩罚并没有发生。 太好了,太好了……! 风间?很聪明,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线索,他一定能明白,一定能阻止老爷。 我相信风间?,他已经做到了两次,一定能做到第三次。 我对老爷的势力了解的并不多,我是老爷所有物这件事,恐怕老爷的势力里也没几个知道的。 所以我要从护卫部下手。 恒杵父亲的卷宗是何人所写?十五年前是谁出动的任务? 想找到这些并不难,毕竟我已经在护卫部工作八年了,我知道更深的执法记录和影像资料放在哪里。 我私下向护卫部部长申请了许可,西日莫部长很聪明,听到我反复强调狮虎族的势力,可能就猜到了与老爷有关,给了我许可。 我通过留在护卫部的资料,找到了其中一名已经退休的老人。 听他说,是圣月岛直接发来的调令,来了两个狮虎族的高官接替了恒杵父亲的案子。 ……若是再往下深究,可能就要波及到老爷了。 差不多足够了吧?我去了十泉汤,将情报如实报告给了风间?。 “原来是这样……这些天辛苦你了,塔斯。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恒杵家被夺走的宝物,是一件毛笔样式的结界石,带有传送门的功能,好像还是什么龙族的巾帼豪杰月不明所做,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它的所在吗?” ——手脚冰凉,内心发寒。 我无言以对。 我已是身处黑暗的罪人,为什么还要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呢? 毛笔样式的结界石,就在我身上,虽然如今只剩下笔杆的部分。 这不就是罪孽的证明吗? 我也是帮凶。 就在这一刻,我想向风间?说出一切。 我曾做过的,我正在做的,我将要做的,尽是些肮脏不堪的丑恶之事。 ……恐惧遍布了全身。 仅仅只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具没有温度的身体也一步都动不了,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口。 即使我已经忘记了违背契约的具体陈发,唯有这恐惧,深深扎根于心中。 “当然不是让你白干啦!有报酬的,你想要多少都行!我最近可有钱了……” 看我沉默,风间?好心提高了酬金。 不是啊,不是这个问题啊,风间?哥哥! “好吧,我尽量。风间?哥哥,那我就先走了。” 在被罪恶感吞没之前,我狼狈地离开了十泉汤。 我并没有去调查结界石,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无论它在老爷手中有着怎样的经历,它最后都到了我的手里。 我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风间?? 不,往好处想,如果风间?发现了结界石,他就可以将老爷的逃跑计划折断掉。 ……我做不到。 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这几天,护卫部发来了通告。 [即日起,立刻前往布吉岛中部地区,商会总部大楼下方,协助布置刑场。] 贴上了不得外泄情报的醒目纹章。同一时间,老爷尚未落网的亲信也向我发来了情报。 “老爷即将被押回布吉岛,想办法与老爷接触,将结界石交给老爷,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护卫部的老鼠还是没有除干净,除了我这只老鼠外,还有其他的老鼠。 我抵达商会总部大楼后,发现护卫部的兽人们正在用大型货车运来的上好圆木搭设一座高台。 他们使用了能让熀源流通得非常顺畅的木材,并且在搭建的途中,由几名翼族兽人埋入各色形状不一的结界石。 这套流程,我知道,在埋入结界石之后,再布置结界进行再结,将所有结界石联系在一起,同时与布置下的结界一同运作,足以称得上是天罗地网。 我来此处的任务,是除灵。 我需要将位于此地的所有灵魂全部驱赶走,如果我没有做到,就由圣月岛的神职人员来进行强制超度。 这件事很简单,一般的鬼魂知道我能与他们交流后,都会兴高采烈地跟着我。 没多久,这片区域的鬼魂都聚集在了我身边。 “小朋友,你身上的阴气很重啊!难道是入殓师之类的职业?” “……不是那么高贵的工作。” 我看向像我搭话的人。 此人是一名北境翼族的兽人,有着北境翼族标志性的雪白羽毛,头顶有着好似王冠的红色羽毛。 双翼……位于背后? 不行,不能与他接触,他那双天空般澄澈的蓝眼睛,就像要把我看穿似的,带着笑意。 和这种高贵的人只是站在一起,就会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压力。 他也是埋入结界石的一员。 我露骨地表现出排斥,他并没有远离我这个衣衫褴褛的长灵族小孩,反而凑了过来,说道:“我刚刚看你的双眼有些奇特,于是就掐指一算,你猜怎么着?我发现小朋友你的命数应当在十四年前就结束了才对。” 他一语道出了我的本质。 “不过嘛,命有定数,像这种未知的发展也非常有意思……” 因为突如其来的揭露,我陷入了因太过震惊而浑身发抖的木讷中,那人竟自顾自地走了? ……都在说北境翼族是性格极其恶劣的一族,果不其然,难怪兽人都是避着他们走的。 莫名其妙……我看着已经搭建好一半的处刑场,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老爷很可能有许多条后路,如果我,将结界石埋入处刑场的结界中,而不是交到老爷手里,那么老爷就只有在上了处刑场才有可能使用它逃跑。 到那时,我怀里的结界石,就是他唯一的退路了。 问题在于,对结界石进行再结,是否会发现具有传送功能的我这枚笔杆形状的结界石呢? ……答案是肯定的。 这个想法,让恐惧再度回归自身。 所以,我要做一件我从没做过的事。 我再也不想,被罪恶感吞没了。 我要把身体,让给那些鬼魂,因为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恐怕再也找不到比现在更能让老爷陷入危机的机会了。 我做不到的事,他们能做到。 即使我将永远沉睡过去,被夺走身体——不,这或许就是对我来说,最好的结局。 老爷已经入狱,即使我出现什么意外,他也不能再干涉我了。 要做的事情很多,我需要一一向我身边的鬼魂说明。 我找到一处僻静之所,向他们写着我的计划。 首先是结界石的安放。如果在结界还没有铺设完成之前,将恒杵家的结界石埋进去,恐怕在启动的刹那就会被发现,所以要找准时机。 恐惧,蔓延。 需要卡在结界启动后关闭的那一瞬间,将恒杵家的传送结界石埋入处刑场,这样的话,恒杵家的结界石就会被纳入结界的范畴中,虽然它不会获得熀源的供给,无法启动,那只需要让结界的供给线断一次,再让结界重新启动,老爷所属的结界石就会让老爷接入结界的管控,拥有启动结界石的权限。 恐惧,开始吞噬内心。 这件事需要如实向老爷的亲信汇报,但是之后,我要尽可能掐断老爷除了处刑台上的结界石之外的后路。 老爷的资金恐怕已经被冻结了,但这还不够,我要向西日莫部长提议,冻结老爷在黑市钱庄,助合帮银行,以及老爷在狮虎族所属的全部资产,以绝后患。 我还要以老爷的名义向可能会帮助老爷的,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寄信,恳求他们帮助老爷脱罪,将他们拉入明面,不敢轻举妄动。 ……我不行了。 我告诉鬼魂们,只要做到我说的事情,我的身体任他们摆布,之后,我就被恐惧压垮了心智。 阴冷,手脚自己在行走,嘴唇自己在碰撞,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却还保留着一部分的感觉。 这是与之前借出身体完全不同的全权让出,当附身的鬼魂开口说话时—— 风间?从完全由鬼魂操作的身体里弹了出来。 前方的记忆是活人不可踏足的,死之领域。 “我——”风间?看向自己的双手,虚幻的左手掌心也有一颗闪闪发亮的核心熀源。 旁边虚幻的塔斯一脸无语地说道:“风间?哥哥真的很容易沉浸其中哎。” “好像是哦……不对!塔斯,你这家伙,这不是一点都不尊重我吗?” 成为了塔斯之后,风间?发现,在塔斯的记忆里,塔斯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大人。 “谁叫我和风间?哥哥第一次见面时,风间?哥哥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样子……哎?难道你想说的只有这个?”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啦,不过现在倒是没有了……” 塔斯的记忆一阵变换,来到了带着恒杵感到十泉汤的画面。 “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是你了?不知道操纵你身体的鬼魂是谁,不过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另外,恒阳原来从雪凛馆活下来了啊,还带着他的两个小弟……风间?欣慰地笑了笑。 “是啊,等我拿回身体的掌控时,已经是处刑的第二天了,那群鬼魂竟然说什么[你的身体已死,死魂附身死躯,没有任何意义]这种话,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塔斯虽然抱怨着,眼角却泛出泪光。 “所以,那份恐惧,你以为是契约的惩罚,实际上只是从小到大的暗示,让你只要有危害白轩的想法,你就会感到此生经历过的最强烈的恐惧。所以那份契约是假的,对吧?” “嗯,我也现在才知道,多亏了风间?哥哥重现了我的记忆,没想到连记事前的记忆也能重现,真厉害。” “塔斯,你现在能叫白轩的名字了吧?来和我念,白,轩,白,轩。” “……白,白,白白……轩……” 塔斯笑着流出了眼泪。 青色光芒搭起的桥梁到此结束,风间?与塔斯回到了冶金街的海滩。 感受着海风的吹拂,一切都明朗了的风间?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很好,塔斯,唉,和我去护卫部自首吧,如今白轩多半已经被斩首了,我会帮你求情,把来龙去脉全部讲清楚的。” 塔斯依然在流泪,说道:“风间?哥哥,我可能……” 一个高大的黑影轰然砸在了风间?的背后,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沙砾飞溅,冶金街依然一片敲打钢铁的声音。 被黑金兽纹抓住身躯的白金色毛发的老虎兽人,白悟,身上缠绕着电风,向风间?走近。 “……这么远的距离,是飞过来的……?!白,白师傅,有什么事——” 风间?正慌乱中,高大的白悟弯腰,将脸凑到了风间?的脖子附近,嗅个不停。 “……有臭味,但是,不是我在找的……” 白悟呢喃着,离开了风间?的身边,金光迸发,飞向天空,在沙滩上留下一个坑。 “……莫名其妙,狛纳厉害的兽人都是这副模样?” “……风间?哥哥,小心。” 塔斯忽然挡在了风间?身前。 “你干嘛?你这么瘦小的身体怎么保护得了我——” 风间?把塔斯拉到自己的身后,看见了潜藏在海洋中的敌人。 那双猩红的返祖双眼,风间?认得。 第53章 启印 潮水总会带来什么,同时带走什么。 布吉岛是座四面临海的岛屿,同时受到北境严苛的寒风、宽广的无人海域的暴风,以及临近陆地的轻风影响,它的潮汐运动并不规律,潮水总是能给布吉岛的居民带来意外的惊喜。 比如,能够留存声音的贝壳,被布吉岛周边的海域流动捕捉后被潮水带上布吉岛的兽人,来自神秘大海中的海客群落兽人。 这一次,潮水在正午时分,带来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风间?认得那双眼睛,疯狂、饥饿、充满野性。那是一双野兽的眼睛,那是一双非人的眼睛。 猩红的双眼透过波涛,直视着发现他之后全身紧绷的风间?。 随后,海滩上的潮水冒起了气泡,一颗带着猩红双目的头颅率先出现,接着,被海水打湿的黄色皮毛露了出来,结实的躯干,粗壮的四肢,缠在身上的雪狐毯,黄虎兽人从水中冒了出来。 塔斯失色道:“白格……?!难道他从那天起,就一直待在大海里,躲过了护卫部的搜查?” “命真硬!”风间?摸了摸,索命铳和黑色木盒都在,让他松了一口气。 “风……间……?……” 白格弓着背,双手随时都可以撑到地面,沙哑的喉咙传出了风间?的名字。 塔斯想着如何应对一名返祖的启印者的方法,奇怪道:“这么长时间在大海里生存,按照白格的精神状态,应该早就失去人形了,他竟然还能说话……” “这都是……多亏了你啊,风间……?……” 这并不是什么错觉,白格猩红双眼中的疯狂褪去了一些,他的言语也开始连贯起来,知性开始表露在弓着腰的白格身上。 “我原本,应该在雪凛馆那时候,从雪凛馆逃跑的时候,就完全返祖化了才对……” 饥饿感并未消除,白格张大的嘴冒出了腥臭的气味,看着眼前两块会说话的肉,不停流下口水。 “你,知道吧?在那阵青色的光芒中,我们的,记忆与感情,被混杂在了一起,就像刚刚,把我吸引过来的那道青光一样……因为,我阅览了你的记忆,才能,勉强保持自我……” 风间?撤去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 “之后,在我进食了那几个卑贱的山民之后,我原本,也要返祖化了,风间?,你又,救了我,为我送来了雪狐毯,让我得以在大海中也不失方向……” “听着真烦人啊,你话说完了吗?看到我的记忆又能怎么样?” “呵,呵呵呵——”白格的脸扭曲着,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你,就应该,被吃掉,像你这样的,懦夫,胆小鬼,被强大的我吃掉,难道不是,世间的公理吗?” “只是胆小鬼和懦夫,就要被你吃掉?你是什么东西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能麻烦你早点去死吗?阴魂不散,怎么甩都甩不掉!” 塔斯有点被吓到了,他印象中的风间?并没有这么暴躁过,即使他也和白格一样,观看了风间?的记忆,风间?在来到狛纳之前,也没有这么暴躁过。 “你也,看见了吧!” 白格对躲在风间?身后的塔斯嘶喊道:“你也这么认为吧!卑劣之人!懦弱之人!除了成为强者的饵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就是贵族少爷的脑回路吗?真让人无语……我并不认为风间?哥哥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倒不如说,风间?哥哥总是在做正确的选择,正确的事。白格,你不过是馋虫上脑,想把自己吃掉同类的行为正当化而已,再怎么说,你也是个有违天理的返祖兽人,已经没救了,就痛快点去死吧。” “我和……你们这群渣滓,是同类……?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你们才是,乖乖被我吃掉啊!” 白格手脚落地,如同林中的猛虎,向风间?与塔斯扑了过来。 该怎么办?风间?思考着对策。 ……没有办法吧? 此刻面对的是一名火力全开的启印者,白格的兽印似乎与水有关,能让他在大海中潜藏那么久的水系兽印,不可能不强大。 那是超过魔法的力量,可以说是狛纳强者的体现,如今风间?这种残废状态,该如何对敌? 找不到出路,最关键的是,白格不会给风间?这个机会。 白格迅猛的身体忽然停顿在了空中,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压住了一样,在沙滩上疯狂地嘶吼。 “这是……” “风间?哥哥,这是灵压现象。”塔斯眨着紫色的双眼,说道:“我拜托鬼魂们全都聚集在了白格的身上,虽然鬼魂本身无法干涉现世,干涉生者,但他们之间的重叠还是形成了一处特殊的立场,白格就成为了碰巧闯入而被影响的倒霉蛋,而不是被鬼魂干涉的对象。” 风间?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拔出索命铳,对着趴在地上的白格扣下了扳机。 猛烈的光球从索命铳发出,但白格只是身体暂时被压制,他动用体内的血气,位于脖颈的紫色兽印发出光芒,在索命铳的攻击落在身上之前,便引来了海水,硬生生将光球吞没了。 看见攻击无果,又不能近身,风间?决定先撤退,寻求救援。 “塔斯!你做得好啊!我们快去向上泉爷爷求助——” 风间?跑向上泉钰的铸剑坊,却不知何时,那扇能从铸剑坊眺望到大海的门,关上了。 风间?的左手被抓住了。 “风间?哥哥,你没注意到,那位老人家刚刚抱着剑,追着那个会飞天的老虎兽人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白格撑起了身子。 “那你还废什么话,我们快跑!” “没用的,风间?哥哥,我们能跑到哪里去呢?如果把发狂的返祖兽人引到大街上,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如今布吉岛的高手都聚集在中部地区的处刑场,等能制服白格的兽人出现时,恐怕他已经吃了不少人,还能顺利逃跑吧……” “那也得跑呀!你别抓着我不放,和我一起走——” “风间?哥哥,启印者只能由启印者对付,所以,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请你,赐予我兽印吧!” “啊?”风间?愣在了原地,说道:“兽印是那么简单就能得到的吗?我听说得到兽印的启印过程凶险无比……” “是啊,不过我们还有选择吗?启印过程虽然凶险无比,实际上,只要有足够的熀源,谁都可以进行启印,只是那凶险程度……风间?哥哥,你就像往常那样,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啧!”白格带给风间?的烦躁并没有消失,他对塔斯说道:“好,那就听你的,我该怎么做?” 塔斯捧起风间?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请赐予我力量,请赐予我勇气,请赐予我……名号,风间?哥哥,我愿意成为您的骑士,保护您,为您而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找死!这是我见过,最简陋,最愚蠢,最不要命,最不可能成功的,启印仪式了!” 白格大笑,灵压正在逐渐失去压制力。 白格即将脱困的现状让风间?更加地焦急,事实上,之前与结界连在一起,分散承担了白悟的拳击后,风间?的身体与大脑就一直在疼,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思考了。 只有在塔斯的记忆里,成为塔斯的时候,他才短暂地忘却了身体的痛楚。 “要你多嘴!唉……我哪需要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儿为我而死啊,太过了,塔斯,除此之外,全部满足你!” 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发出了光芒。 纯洁的白色熀能灌入了名为塔斯的容器中,它提供着塔斯的身体启印所需的最大熀能,纵使塔斯的躯体出现了迸裂,白色熀能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核心熀源也没有停止灌入熀能。 风间?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做出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选择。 “啊……臭肉……变得美味了……但是,不可能啊……不可能承受得了啊……” 白格眼中的知性在消散,满眼渴望地看着笼罩在白色光芒中的塔斯,连带着他的挣扎也相对减轻了。 风间?能感觉到,核心熀源正在爆发出迄今为止最大的熀能传输,连带着周围的血肉,都是一阵沸腾。 塔斯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核心熀源也没有停止,风间?也无法阻止核心熀源的供给。 突然,在这一刻,风间?的核心熀源停止了供给,恢复了白色晶石的模样,只是颜色略微黯淡了一点点。 塔斯的身体,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字面意义的四分五裂,名为塔斯的十四岁长灵族兽人的身躯,在风间?的面前碎裂了。 “什么……” 在难以想象的庞大熀能冲击下,亦或是本身就不应该存在于此世,塔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那碎片般的躯体还未落在沙滩上,便化成灰,随风而逝了。 “塔斯……” 风间?伸手,试图抓住空中的灰尘,灰尘从他指尖溜走,吹向大海。 我都做了什么? 风间?懊恼不已,一遍又一遍在脑中重现刚才的情况。 如果,如果和塔斯一起逃跑,是否能遇上回来的上泉钰?是否能在街上碰巧遇见可以压制、甚至是击杀白格的兽人? 如果就用黑色木盒进行空间跳跃,一直跑,在过载之前,能否逃脱白格的狩猎? 如果冶金街还存在上泉钰那样的隐世高手呢?如果还有强大的兽人能像白悟那样追过来呢?如果自己能用黑色木盒,搭配上匕首来给白格意想不到的致命一击呢? 如果能在之前,抽出时间去购买一些更加强力的术物呢? 塔斯的身体分裂后,压制白格的灵压就消失了。 风间?已被懊悔淹没,他失神地坐在沙滩上,望着塔斯曾存在过的地方,对迫近的白格充耳不闻。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正确的选择,即使是这次也一样——” “不,风间?哥哥,这就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是你总是能选择到的正确的路。” 塔斯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一阵爆裂的白光在白格即将扑到风间?身上时涌现,巨大的冲击将白格震飞,一个虚幻的光影浮现在风间?面前。 “死躯而已,没了就没了,风间?哥哥,我用死躯承载了启印仪式所有的压力,还将之后的困境跳过了,这算不算作弊呀?” 没有实体的塔斯笑着,一枚小巧的白色兽印尤为突出,在塔斯的心脏处浮现。 “原来心跳是这种感觉,噗通噗通地……真有意思,没想到我的兽印竟然是灵属性的……” 塔斯的灵魂,于风间?面前显形。 “你……” “哎,风间?哥哥刚才在为我伤心吗?” “那不是废话吗!我才经历过你的一生,怎么可能不为你伤心啊!” 风间?大叫,连忙拭去眼角的泪光。 “嗷嗷嗷嗷嗷!” 野兽般的咆哮从白格嘴中发出……不,那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野兽了。 手脚着地,弓背亮爪,腥臭的尖牙暴露在外,黄色的毛发直直竖起,脖颈处的紫色兽印发出明亮的光芒。 曾经名为白格的黄色老虎,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浮现在半空中的塔斯。 被猩红的双目扫过,风间?全身紧绷,轻声问道:“打得过吗?” “打不过——白格的话,打不过,但是,现在位于此处的,只是一名靠本能行事,拥有兽印的野兽罢了,有机会,我有机会能赢,我的兽印就是在这样对我述说!” 塔斯高昂着头,一改先前的颓废,喊出了兽印的名字——“[死亡边界]!” 一头冲过来的黄色老虎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被拦在了一条凭空出现在沙滩上的黑色线条之外。 鬼魂,枉死的鬼魂,溺水的鬼魂,被吃掉的鬼魂,曾死于白格利爪之下的鬼魂全部显形,嚎叫着,嘶吼着,明明是正午时分,黑线的那一边却仿佛是阴天,太阳的光辉照不进其中,吹起阵阵阴风。 “真行啊!塔斯!” 风间?看到了被鬼魂撕扯,因痛苦而咆哮的黄色老虎后,不禁发出赞叹,走到黑色线旁边。 风间?正要迈过黑线,被塔斯出声警告道:“风间?哥哥,就在这里止步吧,我的[死亡边界]可以划分生者与死者的边界,你那边是生者的领域,我这边是死者的领域,生者不可踏足于死域,同样的……死者亦不能干涉于生域。” 风间?正想发出疑问,黄色老虎使用了兽印。 即使成为了野兽,刻印在本能当中的兽印也让这无法口吐人言的野兽,在危急关头,说出了世界铭刻在兽人身躯上的,兽印的名字。 无意义的音节组成了词汇,伴随着咆哮,风间?知晓了野兽的兽印之名。 [沉溺]。 第54章 枪决 令人不适的潮气,随着老虎宣告[沉溺]之名的兽印,一同显现。 被阴云笼罩,阳光无法照耀的死之领域本身就带有一股让人骨髓发寒的阴气,就像正在下雨的潮湿感又为这灵魂显现于生者面前的死之领域,添加了一份毛骨悚然的气氛。 “塔斯,能行吗?” 站在划分了生者与死者领域的黑色线条边缘,风间?抱着双臂,抚平着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向黑线另一侧,塔斯的灵魂发问。 “唔……是因为鬼魂现界了,还是因为野兽也在死之领域,导致鬼魂能被物理性攻击呢……” 黄色老虎一开始受到了鬼魂的围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解放了兽印的力量后,鬼魂们的行动肉眼可见地变慢了,再加上力量的悬殊差距,肌肉隆起的野兽顺利从鬼魂的包围中脱困,它每走一步,都会留下四个沾满水渍的脚印。 鬼魂艰难地撕咬着野兽,野兽同样撕咬着鬼魂,鬼魂在野兽的身躯上留下了确确实实的伤痕,但野兽撕咬鬼魂,并将之吞进肚子里后,腹中的饥饿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鬼魂反而从野兽的身体内穿透了出来,于一阵雾气中恢复了原样。 若将之视为持久战,毫无疑问,野兽会被耗死在塔斯的兽印之下。 变数在于野兽,或者说白格的兽印。 在[沉溺]兽印出现之后,黑线另一端的死之领域便被笼罩在一股湿气当中,湿气拖慢了鬼魂们的速度,而野兽凭借着碾压性的速度,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然而,即使物理性伤害能对身为灵体的鬼魂造成影响,也不可能消灭鬼魂。野兽很快便理解了现状,调转了方向。 它再度,向另一边的风间?发动了攻势,再度被位于黑线的透明墙壁阻拦,不甘地发出咆哮。 风间?被吓得接连后退,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塔斯灵魂则飞向了半空。 野兽这一扑,将自己扑进了死路……吗? 后方没有退路,前面是越来越多的鬼魂,面对这些无法消除的鬼魂,野兽并没有应对的办法。 于是,那双猩红的目光,转移到了半空中发光的塔斯身上。 野兽一头扎进了脚印流下的水渍,它庞大的身躯就这样从小巧的脚印形状的水渍里消失了。 鬼魂们没了目标,开始迷茫地徘徊。 风间?惊呼道:“去哪了?!” 塔斯焦急地在死之领域内寻找野兽的踪迹,野兽就像人间蒸发般,除了留下的水渍,再没有半点存在过的痕迹了。 一双醒目的猩红双眼,出现在了塔斯的正下方,巨大强壮的野兽溅起水花,从水渍里猛然扑出,冲向半空中的塔斯。 塔斯躲闪不及,或者说他本身就没有警觉,塔斯认为灵体虽然能被物理性影响,但是无法被破坏的,先前野兽吞噬的鬼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面对血盆大口,塔斯做出本能的规避,依然被野兽撕走了一部分下半身的灵魂,野兽落地后,将塔斯的灵魂吞至腹中,仿佛享受到无上美味,就连被鬼魂攻击也不管不顾,舒服地眯起眼睛,牢牢盯住了半空中的塔斯。 知性,亦或是灵性,在野兽的眼中增加着,野兽不顾鬼魂的阻拦,即使身上多了许多伤口,它也冲到了海边,粗壮的尾巴拍打起浪潮,狠狠将海水朝塔斯的方向洒去。 灵魂被撕裂之痛,痛彻心扉,塔斯瞪大双眼,拼命将因疼痛而涣散的注意力集中在野兽身上,透过袭来的水花,哪里还有野兽的影子? 野兽再度消失了。 猩红的双目从飞溅到塔斯面前的水花中浮现,红色的凶光预示着塔斯灵魂的破灭。 随着轰的一声,一颗声势浩大的光球从下方射击,打中了刚从水花中探出头的野兽头颅,野兽哀嚎着,从半空中摔在了地上。 塔斯看向下方,风间?牙齿打颤,打着哆嗦,不知何时,跨越了生与死的界限,来到了死之领域。 “好冷啊,和那晚的大海几乎不相上下——” “笨,笨蛋!风间?哥哥是大笨蛋!明明都说了不能来!不能跨过那条线!” “塔斯才是大笨蛋吧!既然不想让我过来,就把空气墙也对我展开啊!这种单方面的分界线,真是笨蛋所为!” “唔……我不怎么怎么做……” 风间?反驳后,笑了起来,说道:“无所谓啦,我本来就想来帮助你,你看,这不就有效果了吗?” 野兽挣扎着,爬起身,半边脸血肉模糊,连眼睛都被功率全开的索命铳打废了。 “塔斯,你的兽印就完全没有别人用的好,别人还是头老虎呢,你还是多花点时间研究研究你心脏位置的兽印吧,我来帮你,争取时间!” 或许,能直接干掉老虎?看到索命铳发挥出预料之外的威力,风间?有了这个念想。 但是,寒冷——并不是肉体上的寒冷,而是无论多么温暖的炉火,多么美味的肉汤,都没办法拭去的,灵魂所感受到的寒冷,正在侵蚀着风间?。 耳边传来幻听,眼中出现幻觉,尽是他人的虚幻之影,不时还能听见鬼哭狼嚎的尖叫,与让一切都宁静下来的钟声。 好在,除了风间?,还有另一个生者。 野兽身上散发着生机蓬勃的红光,这生者的光能透过所有障碍物,让风间?直视到。 野兽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风间?,风间?心想,或许自己在对方看来,也在闪闪发光。 先前的一枪是预判,通过野兽的动作,风间?已经领悟到,兽印[沉溺]的力量之一,便是能让启印者在水中移动,达成类似于空间跳跃的能力。 尝到了塔斯的味道,所露出的表情,让风间?立刻决定踏入死之领域,并在水中的红光出现的那一瞬间,扣下了扳机。 之后,或许会轻松很多呢。风间?心想,野兽在他面前钻入了水中,但那生机勃勃的红光已经暴露了野兽的位置,野兽移动到了风间?左边距离最近的水渍中。 ……还不急出手。 风间?等待着,野兽却从左边的水渍忽然移动到了位于闭着眼睛的塔斯下方的水渍里。 野兽没有扑出来,似乎是在警戒着风间?。 “该死,这么聪明……” 野兽再次进行移动,这一次红光出现在了海边,等来了潮水。 野兽故技重施,这一次掀起的水花几乎溅射得到处都是,紧接着,它钻入了水中。 红色的光,与野兽的身影,一同从风间?的视野中消失了。 ……预料之中。风间?并没有慌乱,他背靠边界线的透明墙,将左手藏在背后,环视左右。 唯一忽略的地方只有上空,风间?给野兽留下了这唯一的视野盲区。 在感受到动静的那一瞬间,风间?发动了左手握着的黑色木盒,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前方三米左右的距离后,风间?左右手交替,换上了索命铳,毫不犹豫地转身开枪。 光球的速度慢了些,野兽扑空后,迅速奔跑到最近的水渍里,钻了进去。 “啧!怪物反应!” 被风间?当做撒手锏的黑色木盒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恐怕之后野兽都会提防风间?突然移动了。 “果然就应该以身犯险,就空间跳跃到它旁边的!” 最好是跳跃到野兽瞎了眼的那半边,虽然野兽的本能反应很可能让自己也身受重伤,至少也能够一击定胜负了! 风间?暴露了底牌,野兽不再贸然靠近风间?,从海边钻了出来。 “……不,算了,只要能拖延时间就行了。” 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风间?的视野黑了下去。 风间?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如今,他向自己的内心发问。 ——死亡是什么感觉? 风间?向自身回答道:“死亡是孤独的,冰冷的……宁静,安详。” 风间?并不畏惧死亡,死亡是生命最终的归宿,只是这犹如踏上独行之路的死亡,多少有些寂寞了。 视野中唯一的红色光源在逼近。 风间?下意识地朝着红色光源,扣下扳机,红色光源却出现在了距离他更近的位置。 有液体……是水,冰冷的海水洒在了风间?的身上。 身体仿佛背负起一座山,沉重的压力让风间?喘不过气来,脚下忽然失去了地面的支撑,沉入了海中。 “……这就是,[沉溺]……” 光只停留在海面之上,风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一个夜晚,只是这水,并没有那般寒冷。 这水中,要比死之领域舒服得多。 沉重的身体在不停地下沉,风间?试图使用黑色木盒进行逃离,但黑色木盒没有半点反应。 意思就是,这里并不是什么现实的空间,而是什么精神世界吗? 在风间?的呼唤下,璀璨的蓝色星辰,从海床升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青色孔雀的陪伴。 “青鸾王的光辉,原来有冷却期啊……” 蓝色星辰升到了风间?的上空,他沉重的身体停止了下沉,在蓝色星辰的指引下缓慢上升。 感觉到脸部透出了海面,风间?大口呼吸着,他的视野也在逐渐恢复正常。 风间?这才发现,自己还好好的站在原地,只是一团水球包裹住了头部,才让他无法呼吸。 透过水球朦胧的视野,塔斯似乎正在使用着兽印,与野兽战得有来有回。 风间?使用黑色木盒,脱离了水球的束缚,水球失去了目标后,啪一声掉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稳住心神后,风间?找了一处安全之所,观看起了塔斯与野兽的战斗。 塔斯的灵魂没有复原,下半身依然缺了一块,但此时的塔斯神勇无比,双眼迸发出紫色的光芒,手持一根红缨枪,正用着眼花缭乱,需要几十年的武艺才用得出的枪术,不停在野兽身上留下血窟窿。 野兽对于兽印的使用也更加精进……不如说,正恢复使用的水平。野兽踩踏在海边,每当他钻入水中时,都有可能从塔斯的四面八方冲出来。 水花变得像金属般坚硬与沉重,塔斯拿着的红缨枪挑开水花,枪杆竟然发生了弯曲,可见其沉重无比。 与神出鬼没,从水中不停发动袭击的野兽交手了数个回合后,最终还是野兽更胜一筹,它的利爪成功折断了红缨枪的枪杆,红缨枪内部发出一声惨叫,塔斯将其扔至地上后,断裂的红缨枪慢慢融合成一个虚幻的鬼魂。 塔斯伸手,地上徘徊的鬼魂当中,其中一个狮虎族兽人灵魂飞到了塔斯的手里,在野兽本能地去阻止塔斯的兽印时,塔斯的兽印与鬼魂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巨大无比的锤子。 瘦弱的塔斯灵活地挥舞起大锤,仿佛那是与生俱来,一同陪伴他成长的玩伴,凌厉的破风声让野兽不敢贸然靠近,再次退回了海边。 塔斯追了上去,鬼魂们都在朝着海边聚集。 野兽动了逃跑的心思,他潜入海洋,却撞到了塔斯划分出的边界线,海边已被密密麻麻的鬼魂与塔斯包围,逃无可逃。 “……看来是我掌握得还不够好,风间?,我要重新划分死亡的边界,这一次你好好待在生者的世界,不要过来。” 塔斯说话时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不过风间?并不打算听塔斯的话,就在沙滩上的黑色边界线消失之后,海洋内的黑色边界线浮现了出来,开始向海滩缩进。 野兽被边界线驱赶着,离开了海边,固定到了触碰不到海水的沙滩上,仰天发出不甘的咆哮。 咆哮很快淹没在鬼魂的嘶吼与塔斯的追击中,但仅凭沙滩上残留的水渍,野兽也能勉强与塔斯周旋。 就在塔斯重新划分生与死的边界线后,风间?思考着自己能做什么,他毅然再次踏进了死之领域当中,悄悄地用沙滩上的沙子埋除浸湿的沙砾与水渍。 野兽的水中穿梭拥有距离限制,这是风间?通过观察后得出的,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着塔斯与野兽的战斗,将周围有可能成为野兽逃脱口的水渍全都埋进了沙砾中。 塔斯手中的大锤忽然一阵抖动,重新化为了鬼魂,塔斯本身的灵魂也一副动摇的神色,他的光芒不像之前那样凝实了。 野兽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钻入了水中,从最靠近塔斯的,那唯一的水渍当中钻了出来。 一把冰冷的索命铳对准了野兽已经受伤,血流不止的半张脸,枪口发出了光芒。 “等你好久了呢!” 光芒在野兽的脸上直接爆开,巨大的冲击让风间?被轰飞,左手的骨头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响。 野兽被轰至边界线,几乎没了小半个脑袋,摇摇晃晃的巨大身躯拼命试图站立,最终还是无力地躺下了。 “痛痛痛痛——但是,这样就结束了吧!” 风间?因兴奋而大笑,塔斯漂到了他的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脸色非常严肃,风间?的耳朵还残留着巨大的回声,听不见塔斯的声音。 黄色老虎留下一滩血泊,消失在了原地。 “这……连头都没了还能动!真是难缠——” 看着那滩血泊,风间?忽然想到——血液,野兽能否通过血液来移动? 只有这个可能了吧?否则,是没法解释野兽受了站都站不起来的伤,是怎么不见的。 用右手捧着断裂的左手,拿好索命铳,视野中的红色重叠在了一起,从风间?被轰飞时,左手甩出去的血珠中猛然冲出。 再度开枪——吸收熀源的术式过热了吗?那么,就切换成火药模式。 ‘砰——’ 一颗金属子弹,在火药爆发的推动下,以极快的速度从枪口射出。若是平常,这在蓝星的大杀招只会被兽人的血气或是魔法挡开,但这一次,子弹结结实实从野兽头部的伤口进入,命中了野兽的大脑。 野兽在空中翻滚,落在地上,没了气息。 第55章 生命的光辉 野兽的身躯翻滚几圈,落到了风间?的面前。 那一枚上膛的金属子弹,精准地破坏了野兽的大脑,在风间?的认知里,大脑与心脏只要破坏其中的一个,就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即使是拥有魔法的狛纳世界也不例外。 鬼魂们一拥而上,撕扯着野兽的身躯,风间?看见野兽的头都被扯了下来。 风间?向塔斯问道:“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无论怎么看,野兽都已经彻底没气了。 由塔斯划分的生死界线,塔斯应该知道的最多才对。 “是啊,他已经死了,但是……” 风间?的心还没放下来,一抹几乎和实体没有区别的灵魂从野兽的身上浮现出来。 “——二阶段?” 此处是死者横行的死之领域,那么野兽死了,他的灵魂同样能在死之领域内行动。 阴暗的寒气连带着那并非野兽,而是白格模样的灵魂,一同让风间?颤栗不止。 “……风间?哥哥,别怕,我能保护你。” 这一次,虚幻的塔斯走到了风间?的前面。 让二人意外的是,白格的灵魂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看了风间?一眼,便漂到了海边,望向大海。 “……他怎么了?” 风间?小声询问,他没想到这也能被白格听见,白格大声地回答道:“我已经死了,现世与我已经没任何关系了,风间?,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离开吧。” “这人还挺通透,还怪好心?要是之前有现在的一半通透,都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他说的对,风间?哥哥,你不应该在这里逗留太久,回去吧。” “好吧。”风间?勉强站起来,刚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塔斯问道:“塔斯,你呢?” 塔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却看见风间?站在原地等他解释,才无奈地说道:“我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即使是死躯,那也是我能留在狛纳的通行证,死躯一日不消,我的魂就不会死,而如今……终于啊,风间?哥哥,一切都正在踏上正轨。” “你的意思是,你要死了?死躯活魂的你,在死躯消失的当下,也成为了死魂?” “是啊,我终于能以正确的方式死去了……风间?哥哥,再见,我想,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应有的惩罚。” 塔斯挤出微笑后,漂向海边,与白格一同眺望大海。 塔斯身后传来踩踏在沙滩上的脚步声,风间?也走到了海边,顺着他们的眼光寻找着什么。 “我送送你。” 风间?没有说什么请你留下来,请不要死去之类的话,他在塔斯的记忆中已经经历了一遍十四年的煎熬。 塔斯所寻求的是正确,正确的行为,正确的选择……与正确的死亡。 “……风间?哥哥,你怎么好像还挺开心的?” 死魂开始聚集在海边,塔斯有些幽怨,向风间?发问。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是在为你而高兴啊。” 风间?大笑,说道:“而且啊!什么鬼魂啊,什么另一个世界啊,白轩还受到了不入轮回的刑罚。这就说明,狛纳存在冥界对吧?” “冥界?如果风间?哥哥指的是人死之后,灵魂会去往的世界的话……嗯,那就是冥界。” “那就简单了!塔斯,你看过我的记忆对吧,你有阅览过我读过的关乎冥界或者是地府的神话故事吗?” “没有……我并没有看的那么细……” “古往今来,无论是蓝星的哪个角落,哪种死后的世界界,都有着活人去往冥界的传说。我不会在死后才和你见面,我都不知道我死后魂归何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风间?看向塔斯,说道:“狛纳有冥界行的传说吗?没有的话,就让会拯救世界的远方来客来创造吧!” 被关心,被关爱,塔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庆幸,灵魂并不会流下眼泪。 塔斯用玩笑掩饰自己的心境,或许是生前就经常这样做,没有了肉体束缚的他说道:“拯救世界的远方来客是谁啊?” “还能有谁?” “我倒是不建议风间?哥哥没事就跑到另一个世界去,扰人清静。” “这又怎么了,看看朋友过得好不好,难道还伤天害理了?” “朋友……”塔斯心想,这真是美妙的词汇,只是自己会满足于此吗? 海边弥漫起雾气。 “塔斯,你差不多也该把兽印解开了吧,我好冷……” “风间?哥哥,白格死之后我就解开了。” “啊?那我怎么感觉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冷,我还是能看见旁边的鬼魂。” 鬼魂密密麻麻在海边聚集,风间?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鬼魂。 “这里大部分都是昨日在布吉岛死掉的兽人,大约一百多人?还有一些是被白格害死的兽人,以及跟在我身边的兽人。” “昨天,死了一百多人?” “嗯,想必是白……白轩,被处刑带来的影响吧。街头械斗,杀人灭口,派系肃清……结果还是没有变好。” “不能这么说,幕后老大垮台,白轩和核心人员被处刑的场景肯定都流传出去了。群龙无首,布吉岛一定会和平一阵子。” “然后等新的头领上位吗?” “那是护卫部的工作了,塔斯,你我已经把能做的事做完了。” 塔斯沉默不语,只是环视周围的鬼魂。 海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传来了钟声。 雾气遮蔽了光线,只有水浪与钟声从彼端传来。 一点幽暗的紫光从雾气中浮现,世间的纷乱与喧嚣,在这一刻,全都从海边消失了。 只有潮水,潮水带来了雾气,带来了几乎照不亮任何事物的紫光,带来了一艘小小的木船。 看起来最多只能承载三人的木船被潮水推到了海边,一把巨大的镰刀插在了沙滩上,固定住了木船。 紫光正是来自于那把镰刀,镰刀的尖端处有一个孔洞,一罐装满了紫色萤火虫的透明罐子被挂在了镰刀上。 拿着镰刀的是—— 一层黑色的面纱笼罩在了风间?的头上。 “风间?哥哥,那是来接我的,你不能再观测冥界的事物了。” 风间?慌张地摸了摸头顶,发现自己被戴了一个附有黑色面纱的斗笠,让他看不清周围,只能看见那变得非常模糊的紫光。 “好吧……” 在视野隔绝前的匆匆一瞥,风间?看见了数不清的木船,正停靠在岸边,只是那盏紫灯,仅有一盏紫灯,指引着迷途。 那钟声呢?响彻耳边的钟声又是从何而来? 风间?只能看向自己的脚,被潮水漫过的脚非常冰凉,一朵红色的花盛放在风间?的脚边。 娇艳的彼岸花盛放在海边,潮水一波波漫过,彼岸花的根茎被挑动,花瓣倾斜,一端染上海水后轻轻弹起,透明的水珠慢慢从花瓣的尖端滴落。 仿佛能吸走人的灵魂,风间?一阵眼花缭乱。 “塔斯,你还在吗?” “嗯……但是,要说再见了……不,希望能再也见不到,风间?哥哥。” 锁链叮当作响,那是从塔斯身上传来的,在听到了上船的声音后,紫色灯光一阵摇晃。 你不说我说!眼看着那盏紫色灯光开始远去,风间?跑了几步,挥手大喊道:“再见啦!塔斯!” 钟声远去,紫灯忽明忽暗,风间?脚下的彼岸花也在远去,它们盛放于海面上,扎根于流动的水,与紫灯和钟声远离着海边。 潮水带走了另一个世界的一切,一束明亮的光终于照射到海边,风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手挡住阳光。 缓了很久后,刺痛的眼睛才停止了流泪,风间?擦了擦眼睛,慢慢地,睁开。 潮水带来了贝壳,和一只小巧的螃蟹,天空上有一只正在极速俯冲的海鸥,白羽黑尾的海鸥在触碰到海面的那一瞬间,转变方向,嘴里已经抓住了一条小鱼。 数只海鸥盯上了风间?面前的螃蟹,与兽人一同生活的动物并不惧怕风间?,其中一只海鸥飞速俯冲过来,但螃蟹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借着潮水的回流,躲过了这一劫,回到了大海的怀抱。 阳光洒在海面上,不时还有从海面翻腾而起的鱼类,一群海鸥高亢地叫着,盘旋飞在海面的上空,等待捕食的机会。 生命,在风间?面前闪耀着,犹如太阳的光辉。 “……这样就,结束了吧……?” 风间?直挺挺地倒在了沙滩上。 潮水对于风间?现在的身体来说也是温暖的,他的身体正贪婪地吸取着一切可获得的热量。 “好像什么都没解决,又好像什么都解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本以为能够享受片刻的温暖,风间?却从大海的方向听见了海鸥的尖叫。 海鸥群扑打着翅膀,经过风间?的上空,飞走了。 “……别再来了别再来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风间?勉强撑起身,看见了一艘要比之前的木船大得多的渔船。 渔船挡住了给予风间?温暖的太阳,风间?被笼罩在渔船的阴影中,船头一个高大是兽人跳了下来。 风间?无奈地看向旁边,灰败的灰色毛发与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强壮身躯,以及那对完全不搭的,晶莹剔透的墨绿色玉角—— “……您有何贵干啊?” 明显与龙族兽人敖青同属一族的龙族老人,拍了拍身上华丽衣袍上的灰尘。 红色与黑色混杂的液体,沿着渔船的船壁,流入大海,引来小鱼吸食。 “……不解释一下吗?” 那鲜血量,恐怕渔船上死了相当多的兽人吧。 “应该是负责接应谁的部队吧,兽人与极界混合在一起的伏兵,他们埋伏在近海,在你出现之后就开始向你这边行驶,于是我解决掉了。” 轻描淡写的讲述,就像刚踩死了一只蚂蚁,龙族老人望向布吉岛的方向。 “哎?果然有接应白轩的家伙在……塔斯恐怕也不知道,谢谢您啦,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 龙族老人皱着眉头,两根长长的胡须随海风而动。 “我能问问,您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吗?” “我原本正打算离开布吉岛,中途发现了而已。” “您要去哪?” “回去,继续尝试取回我夙龙族的秘宝。” 风间?点点头,说道:“这种问题就可以全部告诉我啊……” 龙族老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转身面向大海。 “且慢!” 风间?连忙喊住了龙族老人。 “我问你,你说过你是来迎接我的吧?” “没错,?,你改变心意了?” “那倒没有,我觉得你们还是好可疑,一个个的精神都不正常,但是……你们并没有加害我的意思,以你们的力量,想杀掉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风间?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说道:“既然无冤无仇,我们何不交个朋友,来互帮互助呢?” “……随你,但我如今只想取回秘宝……” “我可以帮忙!虽然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但只要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全力相助。” 龙族老人露出了慈善的笑容。 “那个……朋友要互相帮助嘛……你的能力好像与时间有关?你能重现一下这个地方刚发生的事吗?我需要一点证据报案……” “证据?那些留音贝不就是吗?” 听见陌生的词汇,风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呆愣的傻脸。 龙族老人走到一边,拾起一个小巧的贝壳,灰色的血气覆盖在上面后,龙族老人便将贝壳扔到了风间?面前。 同时,周围发出了几声破裂的声音。 “我删掉了有关你异界人士的身份,与我出现之后的声音,摧毁了其他的留声贝,作为证据来说应该绰绰有余了。” 风间?一捏贝壳,贝壳就传出了声音。 “风间?哥哥——” 已经逝去的长灵族少年的声音传了出来,散于大海和天空。 “……是吗,谢谢……啊,还有一件事。” 风间?紧紧握住留声贝,塔斯的声音一直从当中传出来。 “请问,您能否重现十五年前的场景呢?” 即使狛纳世界拥有魔法,重现十五年前的经历,这个要求再怎么说也太强人所难了。 但恒阳冤案的线索已经彻底断开了,风间?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能够使用时间能力的龙族老人身上。 叫翼族兽人占卜也是一个方案,不过还是先看龙族老人如何回答吧。 可行吗?这天方夜谭的要求。 “可以。” 没有疑惑,没有犹豫,龙族老人说出了希望。 第56章 证据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那可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哦?” 虽然风间?是发问方,听到可以的答案后,他还是忍不住质疑起来。 十五年的时间,足以让懵懂的孩童肩负起家庭的责任,风间?知道魔法的奇妙与万能性,面前的龙族老人甚至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 “……可以,应该可以,只有这件事吗?” “真吓人。可以的话……我还需要能记录场景,将它拍下来的器具……” 意想不到的破局点,风间?激动得手有些颤抖,原本以为线索全断了的恒阳冤案,竟然在龙族老人身上迎来了转机。 风间?从钱袋里拿出了恒阳的卷宗,递给了龙族老人,说道:“地点在这里,我要调查的就是这件事,但是线索已经全断了,您现在可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嗯……山民窟啊……” 龙族老人粗略地扫了一遍,问道:“?,这应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没关系啊?只是受人所托,所以我才会调查,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就这里写的地址吗?只需要将那一晚狼族兽人家中所发生的惨剧记录下来就行了吗?” “是的!”风间?激动地说:“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们??,你现在体内的阴阳失衡,很轻易就会死去,我的建议是你就在沙滩上晒太阳,吸取阳气,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这怎么行!既然是我拜托的,我也——” 风间?话还没说完,龙族老人向前迈步,他的龙爪还没落下,人就凭空消失了。 没有光芒,没有气压,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任何改变,龙族老人就这样不见了。 “……好像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呢。” 风间?挣扎着起身,走出渔船的阴影,躺在沙滩与阳光的怀抱里,舒服地眯起眼睛。 “该怎么回去呢……” 按照之前身体刚能走动时,从十泉汤到冶金街的脚程,风间?不确定自己现在还撑得住。 左手没有支撑般的随意垂下,看来只能去冶金街找人求助,雇一辆马车和车夫了吧。 难得的独处时光——风间?仔细想来,好像很少有自己一人独处的时间。 海鸟群停在了渔船的上空,盘旋的鸟类与血肉的气味引来越来越多的海鸟,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团正逐渐壮大的乌云。 看来这份一个人的宁静是享受不了多久了,风间?在内心叹息,翻了个身,让后背也好好晒晒阳光。 这一翻身,风间?便看见了闪耀在布吉岛上空的蓝色星辰。 “那是……应该是山民窟的方向,这,那龙族老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好像担心错人了,应该考虑的是山民窟的兽人是否有事才对。 山民窟的方向传来了火光与爆炸的声响,连海边的风间?都能听见部分的轰声。 晴朗的蓝天之上,悬挂于苍穹的蓝色星辰孤高的闪耀着,在它下面的山民窟,慢慢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一朵蘑菇云?风间?震惊地张开嘴,浓烟与火光笼罩在山民窟的上方。 “……我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了吧……” 风间?垂头丧气地捂住眼睛,山民窟依然在传来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声势之大,恐怕正在传遍山民窟所在的这部分岛屿。 冶金街有不少穿着防护服的强壮兽人都走了出来。海边的打斗声没穿到他们的耳中,被金属的敲打声掩盖,但山民窟的爆炸声完全无法被工作的声音盖住,因此冶金街上的兽人都纷纷走了出来,脱下沉重的防护服,露出被汗水浸湿的胸膛和毛发,看向山民窟的浓烟。 聚集在风间?旁边的渔船上的海鸟也越来越多,风间?拖着下垂的左手,向着远离渔船的方向走去。 返祖后的白格野兽般的躯体被冶金街的兽人注意到,有几个朝着海滩跑来,他们下一步就是发现满是兽人与极兽尸体的渔船了吧。 该怎么解释呢……在海滩发生的事情里面,有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呢……风间?对此苦恼不已,如果有探查记忆的魔法,那自己的说辞就毫无意义了吧? 魔法……真想使用啊。 能穿梭在水中的白格兽印——[沉溺],能划清生死界线的塔斯的兽印——[死亡边界],无效范围内兽人的血气,增强自身身体强度和对精神类干扰的西日莫的兽印——[铁心]。 兽印的力量不可思议,神秘莫测,风间?自然更想拥有一枚属于自己的兽印,亲眼看见塔斯的身体因获得兽印的启印仪式而四分五裂,风间?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魔法——只需要用足够的血气构筑术式,就能发动的魔法。亦或是能够舞刀弄枪,干脆利落地收拾掉敌人。 力量……真想要啊。 每一个遇到的兽人都有着傲视群雄的强大,一个个在风间?面前都像是怪物般的不合常理,归根结底,就是力量的差异。 不管龙族老人打算怎么做,重现十五年前的场景都过于骇人听闻了,他是不是迄今为止所遇见的最厉害的兽人?还有那场将时间减慢到近乎静止的绵绵细雨…… 想要,力量。 索命铳和能进行空间跳跃的黑色木盒远远不够,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自己孤身一人在狛纳世界,若是能平凡地渡过,平凡地找到回蓝星的方法,缺乏力量就不会这么令人惆怅了。 [你要拯救世界]。 来自北境翼族的预言。 相传北境翼族的预言从未出错过,在见识了那么多能够飞天遁地的兽人之后,风间?不禁想把仙鹤兽人李惇昰拉到面前来揍一顿。 那么多厉害的兽人你不找,你找一个和残废没区别的过客。 力量…… 风间?走到了远离冶金街的地方,遥望着山民窟。 爆炸声依然回响着。 蓝色星辰被越来越多看热闹的兽人目击到,风间?回头,已经有几个拿着武器的兽人登上了渔船。 “……麻烦事总是一桩接一桩,之后感觉会被护卫部问话啊,该怎么办呢?” 天空出现了一抹金色光点,飞向山民窟。 “那是白悟……?” 风间?被那金色光点吸引了视线,没注意到天空之上的蓝色星辰消失了。 “嗯,是白悟,赶在他来之前完成了。” 龙族老人的声音突然在风间?旁边响起,风间?猛然回头,看见龙族老人面无表情地抛来了恒阳的卷宗 。 “十五年前那晚所发生的事,我已经记录在了卷宗内。”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 风间?擦了擦额头的汗,先是看向天空,龙族老人头上的蓝色星辰已经隐去了,才指向山民窟,问道:“那些爆炸是你搞的?” 爆炸声依然在山民窟内响起,只是在那金色光点降临到山民窟后,声势便小了起来。 “不,卷宗上给的地点刚好被卷入了一场帮派斗殴,我需要将时间倒退回十五年前,这就要使用星辰的力量了,那群人看见我的星辰后,就将武器都对准了我。” 龙族老人和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肩膀上沾到的一点点灰尘。 “之后别的帮派也加入了争斗,不过目标不是我,而是对我开火的那些帮派,山民窟一下就成了乱战的战场。” “这,这样啊……” 风间?抱着卷宗,小心翼翼地收进了钱袋,和留声贝放在一起。 龙族老人忽然上前,尖锐的爪子点在了风间?的眉心。 一串数字浮现在风间?的脑海里。 “这是?” “这是坐标,等你取回了自己的东西,再来帮助我吧。” 龙族老人朝着大海,迈开脚步。 “等一下!你起码得先告诉我那是什么吧?!” 看见龙族老人被灰色的毛发覆盖的脚停在半空,风间?接着说道:“在我的认知里,我根本就没有缺少任何的东西,这样的一个异世界,狛纳世界里又怎么可能会有我的东西?” “……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它的。在那之前,?,你只需贯彻你的意志。” 龙族老人的脚踏在了沙滩上,紧接着再迈出一步,他再度消失了。 风间?捂着脸,笑道:“除了关于我的事,什么都能说?有关我的事就打哑谜,真有你的……” 在这里,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吗? 趁着还没被发现,风间?看向渔船停靠的那一片海滩。 在那里发生了太多足以刷新风间?三观的事,风间?回忆着。 那里应该只有化身野兽的白格尸体了吧…… 风间?忽然想到,野兽的身上还缠绕着自己的雪狐毯。 “……看来是拿不回来了。” 迈开沉重疲惫的脚步……风间?催着腿快动起来,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该去哪里。 “十泉汤……恐怕这只手上的核心熀源会给十泉汤带去麻烦,回护卫所吗?最近的护卫所在哪里呢……” 在那之前,恐怕自己就会被抢劫啥的吧? 吊着的左手掌心,这枚核心熀源就是罪魁祸首。 自己能走出这片海滩吗? “干脆随便抓两个人,让他们开启兽印当保镖算了……” 风间?自嘲地笑了笑,开启兽印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的脑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是愚策?管不了那么多了。 右手握着索命铳,风间?缓慢走向渔船。 围聚在渔船旁边的兽人注意到了,这样一位从左手掌心散发着磅礴熀源的‘秃毛’长灵族兽人。 “那是谁?你看他身上还有血!” 大概是白格的血吧,风间?保持着冷淡的态度。 “好强大的熀源!那是什么?!” “哎,你看那人右手握着的是什么东西?长灵族特产,圣月岛管制,只有有权有势的兽人才有资格买得到的暗器!” “看他那狼狈模样,难道这里的惨状就是他造成的?” 尽情去猜疑吧,最好就这样保持距离,让我走过去…… 风间?冷着脸,从冶金街来的兽人受风间?身上阴寒的气息影响,与其说是给风间?让路,倒不如说是躲避着那股非此世应有的死气。 这就是塔斯平常的生活吧…… 风间?默不作声地走到了野兽的尸体面前,步伐因身体情况而迈得较小,在他身后的沙滩留下了一串长长的,几乎连在一起的脚印。 “有向护卫部报警吗?” 风间?向大着胆凑在他身边的兽人发问。 围在风间?周围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并且大多都是冶金街的学徒,一个比一个身体强壮,还在向外冒着热气。 一群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出来一个有些胆怯的长灵族兽人。 这个可能即将成年的年轻人,是风间?遇见过的最强壮的长灵族兽人,尤其是双臂,强而有力的臂膀想必肯定是打铁的好手。 “已经有人向护卫部报警了,您不用担心……” 下意识用了敬语,风间?笑了笑,接着问道:“你们没人动过案发现场吧?” 依然是年轻的长灵族兽人回答:“没有!只是几个师傅去那艘船上探查了一下……” “是吗?你们做的很好,这家伙是通缉榜上的返祖兽人,我和一名山民窟的长灵族兽人联手将他击杀在海滩上。” “你听见了吗?是返祖兽人?!” “就是那种只知进食,从兽人退化成野兽的返祖?太吓人了吧……” “快看呐!这返祖兽人的脖子上还有兽印!” “竟然击杀了启印者,太厉害了……” 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们向风间?投来仰慕的眼光。 “不不不,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基本上都是那名长灵族的少年做的,他叫塔斯。” “只是一名少年?!” “请问您是……是谷荒家的——” “不是。”风间?听见这个称呼,条件反射地打断,说道:“那是谣言!我已经讲累了……我叫风间?。” “是他哎!风间?!请问您左手的这个……” “这个啊——”风间?用右手撑起左手,核心熀源就这样展露在一群年轻人眼中。 “这个……算是我的奖励?嗯,对,是北境翼族给予我的嘉奖。” 哇声一片。 “如果你们有谁想赚快钱的,可以找我哦,我会用这颗核心熀源内的熀能来当做报酬。” 年轻人们之前的眼神还只停留在仰慕的阶段,风间?此话一出,他们的眼神齐刷刷地变了。 熀能除了世代传承的炼器世家,基本上很少有兽人能奢侈到用熀晶来炼器,更别说眼前这块纯净度极高,能释放出无属性熀能的核心熀源了。 “那可是无属性熀能的颜色啊!如果能借来炼器,轻轻松松就能过师父的考验……” “岂止!或许能直接炼制出熀能武器!” 狂热的目光聚集在了风间?的身上。 第57章 阴阳调和 风间?最后平安无事回到了十泉汤。 当十泉汤管理财政与人事的深蓝色毛发熊族老人,庆云看见走进十泉汤的铁皮人时,还在心中纳闷,谁家兽人会穿这种密不透风的静谧盔甲来泡汤的? 被一群赤裸着上身,血气方刚,身强体壮,在大太阳底下挥洒着汗水的年轻兽人簇拥着进入十泉汤后,大嗓门的兽人们就互相争吵了起来。 “我第一个先踏进十泉汤的!” “还第一个,知不知道委托内容是将风间?大人安全秘密地送回十泉汤呀!不合格!你根本就不配得到报酬!” “都别说了,风间?大人的这身轻便盔甲是我家师父和我一起锻造的,我功劳最大!” 宁静的十泉汤就像被风暴卷起了一样,前门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风间?是吧……” 庆云锐利的目光盯上了被簇拥在中心的铁皮人。 铁皮人以左臂架着的姿态,被那群精力旺盛的年轻强壮兽人抬进了十泉汤。 吵闹的兽人引起了其他坐在草坪上喝茶的客人不满,庆云嘱咐他身旁的伙计看好账台,便走向门口。 “我家的伙计劳烦各位了……” 还未走近,庆云就感受到一股热量,从那群年轻兽人身上散发出来,几乎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热浪。 年轻人真是朝气蓬勃啊,庆云正想着,忽然察觉到夹杂在热量当中的一丝阴冷。 庆云默不作声地沉下脸,迅速向后退,神色凝重地看向铁皮人。 “老爷爷!风间?大人我们给您带到了!风间?大人说用熀晶给我们当报酬呢!” “给我给我!” “明明是给我的!” “……你们先别吵,能否把面罩打开呢?” 看风间?没动静,庆云笑着提议。 一名健硕的牛兽人眼疾手快将风间?的头盔打开,露出了其中正安详熟睡的惨白的脸。 “咦?我说怎么半路上突然不说话了,原来是睡着了啊。” “风间?大人才战斗过嘛,和返祖的启印者战斗……太帅啦!” 庆云不敢靠近风间?,只要感受到那丝阴冷,年老的他就感觉要寿终正寝了。 “好浓厚的死气,是被这群年轻人的阳气镇住了才没外泄吗……” 庆云完全碰不得风间?,沾不了一丝风间?身上的死气,这群从冶金街来的大部分都是锻造学徒,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受死气的影响,正在叽叽喳喳谈论熀晶的分配问题。 有些棘手……庆云笑着对这群年轻人说道:“能劳烦各位将风间?抬进后院吗?我接下来要给他疗伤,但一个人实在是力不从心啊,至于报酬,虽然比不上熀晶,我想也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面对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庆云保持着笑容和礼节,谦逊地询问。 “好说好说!兄弟们,走着!” “啊,麻烦先把风间?的盔甲扒下来吧,必须让他晒晒太阳。” 庆云话音刚落,风间?身上的盔甲便全都被迅速地拔掉了。 “还不够,衣服也扒了吧。”庆云走回账台,从上方拿出一瓶膏药:“把这个抹在他身上,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头发也要抹。” 拿出一张纸,写下药方后,庆云交给了对身边的伙计,说道:“阿春,准备好这些药材,再去把三笙叫过来,就说我们在三号大浴汤等他。” “哇,风间?大人这么轻,我还以为他是出身名门的贵族。” “俺也是这么想的,风间?大人身上的伤真叫人心疼……” “你们抹快点啊!说话也别耽误手上的功夫……好光滑的皮肤,风间?大人看来也经常锻炼呢……” “你们真笨,风间?大人一看就是变异种啦!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庆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中已蕴含着轻微的光。 只是提高视觉的瞳术而已,并不是什么神奇的功法,庆云观察着每一次兽人的手掌在风间?赤裸的身体上游走时,其力道传递给体内的走向。 “左手严重骨折,双腿有用力过猛的扭伤,全身有程度不一的震伤?幸好最重要的经络没什么问题,但是死气入体……不对,左手熀能的流动有些不稳定。唉……哪里都别放过啊,全身都要抹。” 庆云又叮嘱了一遍,等到庆云递过去的药膏瓶被用干净之后,便带着这群年轻的兽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后院。 这一群人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庆云一直带着这群人向人多的地方,被太阳照晒的地方走,途经了许多泡温泉的兽人后,最终到达了目的地。 一行人抵达的,是一处边长在十米以上,正方形的露天浴池,露天浴池设置在此处庭院的正中央,其上没有任何遮挡物。 阳光直直落在露天浴池里,或许是天气炎热,再加上如今的布吉岛都被中部地区吸引了目光,因此这处浴池才空缺了出来。 有着黑色的鳞片覆盖,长出手脚,拖着蛇尾的蛇兽人三笙已经往浴池里灌注了热水,正在旁边研磨着草药。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有不少都被被高大的蛇兽人三笙吓得一哆嗦,他们哪见过四肢皆有的蛇兽人。 “各位不必惊慌,他叫三笙,是我十泉汤里医术十分高超的医生。各位能把风间?抬进浴汤,把他放在中间吗?就当是请各位泡一次十泉汤闻名的药汤了。” “好耶!” 年轻人们一阵欢呼,随手脱下衣物扔在地上,像巨石般落水,溅起巨大的水花。 “庆云爷爷,这是什么情况?” 三笙在一旁看着这十几名年轻人下水,有些疑惑。 “风间?沾染上了死气,需要阳气调和,就把他们也当做药方之一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刚阿春给我拿的都是至阳的药草……等等,沾染上死气?不是阴气湿气,是死气?” “是啊,死气这玩意儿可不常见,也不知道风间?是怎么沾上的……” “风间?该不会跑到墓地里睡了个两三天吧?不对,就算这样也只会沾染上一点点死气,根本不会到需要用年轻人的阳气来调和的地步……我只知道在战场上待久了会沾上一些死气和煞气,风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能等他醒了再问了,我看他核心熀源的输出形式也有点不稳定,你也下去看看吧。” 三笙有些顾虑,问道:“我体内可是阴气比阳气重的,不会对风间?产生影响吗?” “你怕什么,现在池子里有这么多年轻人,他们的阳气还冲不过你体内的阴气?” “说的也是……” 三笙脱下衣服,也踏入池子。 原本闹腾的浴池瞬间安静,毛茸茸的兽人们都自动给三笙让出了一条路。 三笙也不管他们,拆开风间?临时处理的绷带,查看起他的左手。 看见三笙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兽人们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因震动而产生连接上的不稳定,而且这裂缝怎么又扩大了……” 三笙回到岸边,对庆云说道:“不是我能处理的问题,我只能稳定核心熀源的连接让它不会恶化,修复工作得等介师父回来了。” “好,你去拿工具吧,待会入阵的时候要小心。” 三笙点点头,离开了。 趁着冶金街来的年轻人们还在嬉闹,庆云打开了浴池内的阵法。 十泉汤本身就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中,曾经的十泉家主还对其进行了改良,使得每一处浴池都有一个单独调控的阵法。 大型浴池内的阵法要比小型浴池复杂一些,多了汇聚,调和等功能。 庆云将三笙磨好的药草拿在手上,再拿起旁边的瓶瓶罐罐,散发着香气的液体被混合浇灌在药罐子当中,庆云的手掌发热,等药罐加热到传出一股透人心脾的香气后,便倒入了浴池中。 浴池内的水流在庆云的操作下,形成了以风间?为中心的漩涡。 “好香啊!老师傅,这就是十泉汤的药汤吗?” 庆云笑了笑,说道:“还没完呢,你们啊,就好好享受吧。” 祛除死气,庆云能做到的并不多,好在如今正是炎热之时,又碰巧来了那么多如同旭日东升般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庆云不断地向药汤内倒入现场调配的药水,在这期间,还有人送来吃食,供冶金街的年轻人们享用。 太阳落山后,在庆云的示意下,年轻人们纷纷离开了药汤,使用早已放置在旁边的浴巾擦拭着身体。 庆云雇来了数辆马车,将年轻人们送回了冶金街,并提出了希望他们明日能在太阳升起之前,来十泉汤协助治疗。 上马车前,有人面露难色,说道:“明天吗,明天还得和我师父工作……” “无妨,各位大可将自己的师父也带上,十泉汤正好要迎来一波翻新,到时候应该会有器具的需求,我还能介绍别的生意……” “不成不成,至少也要先把单子弄完!我还是先回去和师父说一声吧!谢谢您今天的款待,庆云师傅!” 在一片心满意足的道谢声中,庆云送走了冶金街的年轻人们。 回到风间?所在的药汤,一身天蓝色毛发的熊兽人十泉介已经回来了,正身处浴池内,治疗着风间?身体的伤。 “介,我们能做的并不多,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庆云叔叔,明天还有护卫部的兽人会上门,到时候麻烦你招待一下了。” 庆云离开后,十泉介也结束了最后的治疗,他沉思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做那件事。 观察了下周围,见没有人影,十泉介手背浮现出了兽印的光芒。 “[浮生念]……” 十泉介进入了风间?的精神世界里。 风间?的精神并未受伤,十泉介这么做,是想寻找风间?的记忆,仁厚的他对于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有着一种本能的厌恶。 几次三番,风间?总是被牵扯进麻烦里,弄得伤痕累累,十泉介对他有股无处发泄的怨气。 既是针对风间?的怨气,也是对那些麻烦事的怨气,但十泉介知道风间?只是无辜被牵连到,因此这股怨气一直都无法发泄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怕身体都破破烂烂的了,也要逞强去做呢?” 十泉介望着边际那抹蓝光,星辰并未升起。 顺地寻找到了风间?的记忆,十泉介坠入其中。 来到了之前来过的地方。 黑与白的雷霆于天地间抗衡,一名仙鹤兽人停留在空中,风间?坐落于海面上的阴阳盘内。 “[你要拯救世界]……” 十泉介呢喃着说出口,这是在护卫所,为风间?修复受损的核心熀源时,已经来过的地方。 北境翼族的预言从未失效过,但十泉介并没有在风间?身上感受到勇者的气质,更何况是牵扯到整个狛纳世界的预言内容,十泉介根本不敢怠慢,也不敢说出去。 “……或许这就是风间?总会碰上麻烦的原因。唉,既然想不通,就暂且搁置吧……” 十泉介迈出脚步。 风间?的记忆飞速向前,经历了白轩的处刑后,从传送结界石出来后的海滩。 面前的长灵族少年,十泉介有印象。 印象很浅薄,毕竟是四年没见的人了,十泉介只记得,那是个很成熟的少年。 “塔斯……这就是他的名字啊……” 青色的光芒出现,风间?的记忆开始晃动。 “这里不行吗……那就跳过。” 记忆的空间不稳定地震动起来,直到十泉介来到一双猩红的双目面前。 风间?将左手放置在了塔斯的额头。 “启印仪式!恐怕塔斯已经凶多吉少了……” 沙滩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以十泉介的视角,对面完全是一片漆黑的,无法直视的空间。 记忆随着风间?的行动而改变,只是这次的震动更加严重,似乎再这样下去,风间?的精神世界就会坍塌。 “不是我能触及的东西吗?不值一提,我只想知道原因。” 再次进行加速。 十泉介看见了星光。 “夙龙?!这世界上除了敖青,竟然还有流落在外的夙龙族人……风间?的记忆当中竟是不得了的东西啊……” 十泉介的目光定格在了风间?手里拿着的卷宗。 “看来风间?就是为了这个人的冤案才四处奔波的吧……和那天在十泉汤的大门前说的一样呢,但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的?是在之前,之后可能是在来十泉汤之前。[浮生念]——回溯。” 记忆内的事物化成了光点,向前飞去。 实际上,这是十泉介正在飞速向后退。 回想着卷宗上的画像,十泉介回溯到了一处附带游泳池的豪华屋顶。 “是在这个时候进行的接触吗……真的,就只是为了一个根本就没答应下来的承诺,拖着残缺的身体到此调查,甚至不惜让自己陷入险境……” 十泉介内心的埋怨消失了,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十泉介在风间?的内心留下了一句话,他想,或许有朝一日,风间?需要这句话。 这是感同身受的十泉介肯定风间?的正直与善良,而留下的清澈泉水般的呢喃。 “我相信你,风间?,你一定会,拯救世界。” 第58章 结案 热。 由内而外的热,辗转反侧的热,灼烧身心的热。 就像天空挂着数个太阳,也没有找到阴凉处,就这么与太阳们对视。 莫名而来的压力顶在身上,与远超夏季的热量,带给了风间?一场噩梦。 噩梦从一片血泊开始,视线向着血泊延伸,血泊便蔓延成红色的大海。 已死之人——在处刑台上,风间?亲眼目睹被砍头的兽人一个个出现在了面前。 [都是因为你]。 面目狰狞,好似厉鬼。 “是吗?是因为我?感谢夸奖,你们连放下现世恩怨的白格都不如啊。” 罪有应得罢了,风间?从他们身上走过,虚幻的身体一碰就消散了。 走在搭设于红色大海上的木板,没多久,就抵达了道路的尽头。 尽头处只有一口青铜古钟,与断裂的木板。 要敲响它吗? 盛放在旁边的彼岸花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动,轻微摇晃,就像在摇头。 风间?伸手触碰到了巨大的青铜古钟,古钟表面的热量让风间?瞬间缩回了手。 四周的血海燃烧了起来。 紫色的天空出现了十几轮太阳,也就是这个时候,风间?才感受到了——热。 风间?自身也开始燃烧。 灼热的火焰烧尽眼前的世界,被火焰灼烧的风间?只感到了热。 一阵天旋地转,天空又下起了雨。 凉爽的雨扑灭了风间?身上的火焰,他得以从梦中解脱。 缓缓睁开眼……眼前并不是熟悉的木制天花板与竹床,入目是一张宽广的虎背。 橙色的绒毛被水打湿,黏在了一起,还有水珠沿着背部明显的轮廓向下滑落。 身体依然躁动不已,四周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 “你再来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怎么滴,技不如人就好好受着!” ……说的是打水仗的功夫。 一群肌肉壮硕的兽人在水池子里不停打闹,甚至还有一对在当中摔跤。 风间?不明所以,被水泼到后才发现自己也身在其中。 金黄色的药汤看起来十分炫目,这是风间?没有接触过的药汤,这颜色与香气,想必是使用十分珍贵的草药进行调配的。 下意识地用左手伸向腰带,动作十分顺畅。 “咦?什么时候好的?” 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这群从冶金街而来,从事锻造工作的强壮兽人都齐刷刷看向了风间?。 一名介于灰与黑之间颜色的毛发,胸前有一撮白毛的犬兽人大叫道:“风间?大人醒啦!” 第一个与风间?交谈,是风间?见过最强壮的长灵族兽人也附和兴奋起来。 “是的是的,我醒啦。十泉汤很少有这么多人一起吵闹的时候呢……” 真是新奇的体验,更何况是和这么多人一起泡在药汤里……不对,我在药汤里已经是常事了,他们怎么也在药汤里? 刚醒来的风间?脑子还没转过弯,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全裸的阶段。 药汤虽然被染成了金黄色,还是能看见池底的事物的,风间?默默地用手挡住了隐私部位。 “风间?大人比我们大,还害羞啊?” “我们都看了四天了,我们还帮风间?大人抹了药膏……” “唔……别再说了……” 是因为兽人本就以身体为荣吗?风间?虽然脸颊发烫,但看见周围的兽人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索性也放开了些。 风间?避着问候他兽人的赤裸身躯,漫步走到药汤的边缘处,与庆云的视线对上了。 “风间?,你要跑哪儿去?快回去中心,你身上的死气还没拔除干净。” “我觉得慢慢来也不是不行……”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不去中心,药汤的吸收与阳气调和的效率就不能达到最高,为你调配的药汤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您说的是,我这就去……”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风间?默默走回了中心,被兽人们簇拥了起来。 “风间?大人风间?大人,给我们讲讲您在冶金街的海滩做的事呗?” “还有雪凛馆和布吉岛中部地区的遇袭!这几天大伙儿都传疯啦!您的英勇事迹都上了狛纳日报的头版头条呢!” 兽人们七嘴八舌的讲了起来,粗犷的大嗓门就响在风间?的耳边,吵的风间?有些头晕。 “等一下等一下,先听我说!” 风间?连忙制止,围聚在他身边的兽人瞬间就安静了。 “这么听话……先说啊,别叫我大人什么的,不要用敬语,我二十四岁也没比你们大多少,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嗯嗯!” 兽人们点头如捣蒜。 “然后……想听故事?” “想!”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就……”风间?想了想,说道:“那就讲塔斯的故事吧,就是与我一同在你们冶金街的海边对战返祖兽人的,那名英勇牺牲,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的那位长灵族少年。那得从十四年前的一个夜晚开始讲起呢……” 从潮水带来的木桶开始,风间?不觉得塔斯的事需要隐藏,掩埋在事实下面。 塔斯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恶,风间?只是讲述了一个恶人在最后关头醒悟,并以生命为代价,还将继续在死者的世界赎罪的故事。 天色渐晚。 “哼!还算他最后干了一件好事!” 有兽人愤愤不平,这才是理所当然的,正确的反应。 “我反而恨不起来……你们不觉得,他只是被命运所迫吗?” 有兽人提出了异议,立马就有兽人反驳:“被命运所迫,话是不假,但塔斯做过的事情也不可能全部算在白轩的头上,一笔勾销啊!” “是啊,更何况还有被塔斯伤害,冤枉的兽人呢?虽然可怜,但塔斯并不无辜吧!” “那他到最后不是洗心革面了吗?如果不是塔斯,白轩很有可能就逃跑了!这也算将功补过了吧?就算不足以抵消塔斯曾经犯下的过错,起码也代表他有心赎罪吧!” “那也不可能就把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啊……” 有争吵也是自然的,塔斯的经历就是这么复杂,由他人评定的话,或许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塔斯是罪有应得,与那些被当街问斩的兽人一样吧。 每个人的看法都各有不同,风间?只是觉得,塔斯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么他的人生就是负数,需要偿还罪孽,才能正式开始新的人生。 争吵仍在持续,但是天色已晚,不少大块头的冶金街师傅都叫走了自己的徒弟,和风间?待在一个药汤里的兽人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个兽人被带走,药汤里才安静下来。 在这途中,风间?得知了,十泉汤为了把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留下来,让他们每日都陪自己泡汤,便拉了许多商铺,与冶金街的锻造业谈成了许多笔生意。 “差不多了,药汤的主要配方既然已经离开了,今天的治疗就到此为止吧。” 风间?走上地面,擦干身子后穿上浴袍。 “你收拾一下,待会儿会有护卫部的兽人来询问你,关于前些日子冶金街沙滩发生的事。” “好。” 风间?回到房间后,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左手的核心熀源依然安在,其上的裂缝一成不变,与手掌的融合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左臂完好如初,身体上下也没有什么疼痛的地方。 倒不如说,反而充满了力量……? 风间?捏紧拳头,有着经络受损之后再也没有过的力量。 “……对了,还有恒阳的冤案……” 风间?四处寻找,发现自己的钱袋就放在竹床旁边的柜台上,他打开钱袋,拿出了卷宗。 拿着卷宗,风间?发现恒阳的案件卷宗重了不少,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风间?才看见了此前卷宗当中没有的影像资料。 由摊开的最后两页合成一页的书页,上面就像是在播放电影般,由固定的镜头上演着十五年前的真相。 是一个黑夜。 拼凑而成的住所,从住所中透出昏暗的灯火,与风间?在山民窟所见的恒杵的家几乎一模一样。虽已深夜,住所中的一个人影也等待着丈夫的回归。 一道黑影瞬间窜了进去。 “停!” 风间?激动地大叫,画面定格在了被破开的木门。 “再往回退一点,再退一点,再退一点……停!扩大!慢放——好,停!” 穿着夜行服,将身体轮廓藏起来,放在脸部后,能看出是一名老虎兽人。 “……继续放吧。” 影像资料继续播放,老虎兽人如风般窜入住所后,微弱的灯火便熄灭了。 在灯火熄灭之前,那住所中的人影率先倒地。 老虎兽人的手法很娴熟,但寻找物件就没有那么专业了,从住所中传出了些微的响声。 “哼~呀呀咦哟~” 画面外传来了醉汉随意自在的哼唱。 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住所中翻找的声音惊醒了年幼的狼族幼子。 “谁呀……” 醉汉摇晃的步伐变得忽然凌厉,从画面之外,飞奔进自己的住所。 风间?看清了醉汉的脸,那就是年轻了许多,在雪凛馆有过一面之缘的恒阳。 恒阳冲进了住所,住所内传出了一阵短兵相接的交锋声。 拼凑的住所坍塌了大半,穿着夜行衣的老虎兽人拿着一支毛笔,快速离开了现场。 画面就到此为止,开始了重放。 风间?闭上卷宗,深呼一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这来路不明的影像资料,能否作为证据? 不管如何,风间?知晓了,这就是十五年前的真相。 收拾好穿着,带上完全覆盖核心熀源的手套,风间?先走向位于后院的厨房,吃了些水果垫垫肚子,之后便走向了庆云提前告知他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风间?看见了十泉介,以及身着护卫部服饰的狼族兽人西日莫。 “部长好!” 被锐利的眼光盯住,风间?紧张地喊道。 西日莫带着笑容,眼中的锐利依然不减,他说道:“你们十泉汤快到饭点了吧?我也不啰嗦,风间?,你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呢!快把发生在冶金街的事,以及你进入白轩用来逃跑的传送门之后的事,全部一字一句说清楚。” 风间?隐去了青鸾王给予他的青光,以及夙龙族老人的出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想到塔斯还是个双面间谍……我有几个问题,你可以回答吗?” 看着西日莫的脸,风间?笑着说道:“我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嗯,我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那么——第一,你是怎么得知塔斯的过去的?” “这个……”关于这个问题,风间?早就有了准备,说道:“这是那仙鹤兽人,李惇昰教我的秘术,需要透支生命使用,可以与他人共情,达到共享感情与记忆的功效,您大可去问问副部长玄扬,或者是李惇昰。” 风间?保持着微笑,反倒是十泉介忽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风间?虽然不太懂十泉介在笑什么,自己还是保持着表情,不让西日莫看出自己在撒谎。 会测谎的谷荒离不在还真是幸运。 “透支寿命是吧……第二,你是何时与塔斯进行的接触?” 就等你这句话!风间?从钱袋里拿出了恒阳的卷宗,说道:“我前些日子一直在调查关于这份卷宗的冤案——” “打住!护卫部的卷宗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额,是我拜托谷荒离老爷的,他给我的只是副本,是拓本,您不要着急……” “拓本啊,那还勉强算合法,接下来呢?” “我在调查恒阳的案件时,与山民窟的塔斯有了接触,但最早是在冶金街的沙滩,也就是传送门的另一边。” “嗯……问个题外话,你干嘛闲着没事去调查这种十五年前的事情?” “因为答应了别人,总不能食言嘛……” 西日莫露出难以置信的脸,看向一旁的十泉介,十泉介朝他点了点头。 “好吧。第三,你真的没有目击到那艘渔船上的任何人物?” “是的,我当时躺在沙滩上,只看见了那艘渔船被潮水带到岸边,我既没有登上船,也没有看见船上的任何兽人与极兽,这些都是冶金街的工匠们在上船后,我才知道的。” 西日莫突然不说话,直盯着风间?的双眼,好像要将风间?给看透一样。 “我可以做担保。”十泉介忽然说道:“如果风间?的证词因此而出现什么过错,我愿意替他承担责任。” “介老板,不用这么拘谨……” “您别急,部长,我还有证据。” 风间?拿出了留声贝。 西日莫自然认得这是什么,用手去拿时,风间?忽然后退一步。 “你这是干什么?” “我只是想先请您过目一下恒阳的卷宗,里面有着足以翻案的证据。” “你在搞笑呢,十五年前的案子还能被你翻出花来?护卫部所有的卷宗我都有过目,这一份也不例外,什么都是一样的——” 西日莫不爽地快速范爷着卷宗,直到最后一页,夙龙族老人得到的影像资料呈现在他眼前。 西日莫沉默地观看了一遍。 “……你有想解释的话吗?比如说这一份影像资料是怎么来的。” “这是我与李惇昰住在一起时,请他占卜算出来的,由于处刑事件,我一直没机会交给您,直到现在才终于有机会了。” “哦,又是李惇昰啊……” 风间?忽然发现,李惇昰真是万能的背锅侠啊,有自己不能解释的事情,直接甩在他头上就是了。 “这份影像资料若是真的,确实能作为有力的证据……风间?,介老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西日莫起身,补充道:“今日的询问,我已经用留声贝做了备案,风间?,你就安心地等护卫部的通告吧——做的很好,做的非常不错,关于你在处刑台的表现。” 赞赏与柔和的笑容,西日莫在最后夸奖了风间?,便离开了十泉汤。 十泉介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对着风间?露出笑容。 看着十泉介离开的背影,风间?有些感到莫名其妙。 “这两人,怎么都笑得那么恐怖,西日莫部长的尖牙都露出来了……” 百思不得其解,风间?收拾好房间,也离开了。 第59章 黑市悬赏 变革之风,正于布吉岛肆虐而行。 就像偶尔会席卷布吉岛,来自大海的风暴一样。海上龙卷这种自然天灾会被护卫部所属的灾害应对部处理,但这股因白轩之死而吹起的变革之风,正悄悄地影响着整座布吉岛。 狮虎族前族长的堂兄弟,商会长老之一,白轩虽死,但他的根基并未消失。白轩手中所掌握的诸多资源与权利给他带来的利益并未消失,他所留下的资源开始遭人吞并,残党被拔除,布吉岛商会的资源开始了新一轮的分配。 只有少数心思缜密的兽人,才能感受到这股因白轩之死,而吹动的变革之风。 新规定,新势力,新划分……聪明的兽人站在了风口上,迎风而起,在短短的几天内便打下了结实的根基,等待着被瓜分的商户流离失所,不知明日的去向。 让这股变革之风出现在布吉岛上的人,正在呼呼睡大觉。 时间是吃完午饭的午睡时间,无论外界多么喧嚣,哪怕是一墙之隔的长乐街的热闹,也传不到十泉汤后院的居住区里。 距离治疗结束已经有段时间了,听到十泉汤特有的风铃作为闹钟的声响后,风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熟悉的天花板,清凉的空气,竹床与木制的家具—— 一颗圆滚滚的天蓝色小熊头冒了出来,侵占了风间?大部分的视野,天蓝色的绒毛还在活泼地抖动。 “……浩浩,你干嘛呢?” 活泼好动的十泉浩一脸兴奋的样子。 “?哥哥!我听说你和启印者战斗过啦?!” 真是扑面而来的热情啊,风间?说道:“那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哦。” “骗人!那可是有兽印的启印者哎!还是街上的朋友告诉我的,叔叔和十泉汤的大家什么都不对我说!那可是兽印哎!好羡慕,好想要……” “嗯……”风间?揉了揉眼睛,老实说他并不想去回忆塔斯被灌注熀能后,那四分五裂的骇人场景,慢慢说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浩浩,你还是先完成你叔叔给你安排的功课吧。” “那些书我早就会背了!只是忘了而已!?哥哥,你就和我讲讲与启印者的战斗嘛!” “哪有刚背完就忘记的啊?我不是很想讲这个事情……” 犯难之际,有人推门而入。 “风间?,干活了。”四肢俱全的蛇肉人三笙讲话毫不客气。 “来嘞!” 风间?精神抖擞地跳下床,还没等十泉浩追击,便抱着衣服冲出了门。 “这么积极?浩浩,你在风间?房间里干嘛呢?” “额……我是来请教功课的……” “请教功课……行吧,你记得想一个更好的借口啊,不要就这样对介师父讲哦?” 三笙翻了个白眼,将被揭穿后显得慌乱的十泉浩一人留在风间?的房间里,退出去关上了门。 “三笙,我感觉最近都充满了力量呢!我的身体是不是快好了?” “做梦去吧,那只是阳气还留在你体内导致的,等阳气消耗完,你又得变成那个病殃殃的样子。” “是吗?庆云爷爷和介大哥都说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啊?” “是好了很多……希望你能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又不是我主动去找麻烦的,我也不想糟蹋自己的身体嘛,我也想玩魔法,可是麻烦总是找上门来。” “唔,这话也对……还是请你多加小心。” “谢谢三笙的好意啦。” 穿上耐脏便洗的衣袍,风间?接过三笙拿来的铲子,将其扛在肩上。 两人到了后院一处欲待开垦的土地,这里即将种下新的草药。 挥洒了一下午的汗水,风间?也一点不觉得累,洗浴之后再休息一会儿,就到了十泉汤的晚饭时间。 十泉汤的兽人们都围坐在圆桌旁,不分高低贵贱地吃着同样精致的食物。 等进餐完毕,众人帮忙将餐具收拾到厨房后,就是自由时间了。 到了这个时候,十泉汤招募的赤色柴犬兽人都会跑到风间?身旁,与他分享一天的体验。 身为武者的犬养一般都做着外勤的工作,负责护送去危险地带的医师,或者保护上山采药的医师,偶尔也会当做跑腿,去向客户送出专门调配好的药水。 将风间?视作恩人的犬养执意要做风间?的护卫,庆云也就让风间?来发犬养的报酬。 聊完天过后,再在十泉汤宽敞的后院里散会儿步,观赏完满天的繁星过后,就到了回房间的时候了。 深深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风间?就会去晨练的地点,跟着庆云和十泉介晨练,这些天来参加晨练的兽人越来越多了。 晨练结束后便是沐浴时间,紧接着是早点,工作,直到午饭,午睡。 这就是风间?这些天来足不出户,度过的完整的生活,既和平又安宁。 护卫部发布了关于白轩在处刑场的大闹,以及冶金街海滩的案件,与风间?描述的基本一致。 虽然护卫部的官方通告并没有什么误导性的词句,但狛纳日报将风间?宣扬成了一名敢于和返祖的启印者搏斗的英勇人物,塔斯只用了一句“罪人将功赎罪”而一笔带过。 看了狛纳日报的风间?气愤不已,向狛纳报社写信批判,结果自然石沉大海。 一大清早,十泉汤便来了客人。 来者有着红松般毛发,是最近大火的谷物仓老板,熊族兽人谷荒离。 谷荒离卡在十泉汤的晨练刚好结束的时间,在前门的庭院里等着要见的人。 风间?和十泉介如约而至,谷荒离大笑着,邀请两人入座,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离老板,好久不见。” “离兄?你怎么来了,你在商会和护卫部那边不是很忙吗?” “哎呀!介!?!我又不是来泡汤的,我是来办正事的。” 说着,谷荒离拿出了背后藏着的东西。 一张洁白,漂亮而做工精细的雪狐毯。 “是我的雪狐毯吗?” 谷荒离笑道:“没错!那边已经结案了,所以这证物自然是要物归原主了,虽然修复用了些钱,就当是卖家的售后处理吧!” “离老板好像很开心?” “那是当然,风间?,离兄最近吃了护卫部和商会的双重红利,谷荒家的谷物仓现在已经成为布吉岛的大商铺之一了。” “就是离老板最近大赚特赚的意思?” “哎呀,也没赚那么多啦。”嘴上虽然谦虚,谷荒离依然掩盖不住心中的笑意。 谷荒离忽然收起笑容,对风间?说:“?啊,还有一件和你有关的事,你知道自己被悬赏了吗?” “悬赏?”风间?有些愣。 “这是昨天出现在黑市里的悬赏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接,护卫部已经派了眼线盯住了黑市,毕竟他们悬赏的可是白轩案的直接证人呢。” 谷荒离从怀中掏出一张洁白的纸,上面只有风间?的画像,一个画在画像下面的骷髅头,与一串数字。 数了数拓本上面的数字,风间?惊呼道:“我的人头值十万金狛?” 十万金狛,寻常人家一个月只需要三四枚金狛便可衣食无忧,有布吉岛北部地区分红的风间?一个月虽然有着能翻身变成贵族的八百金狛,但这可是整整十万金狛…… “是啊,那可是整整十万啊,这么大的金额,我猜测这几天肯定有要钱不要命的人敢去撕下那张悬赏令。不过嘛,?,你不用担心。”谷荒离的笑容再度回归,说道:“黑市上还有几个族长的悬赏令呢!谁敢去接?你放心吧,我估计你的悬赏也会成为没人接的‘死单’,我听说北境翼族在到处散布他们保护你的事情呢!” “北境翼族……唉,怎么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事我都说完了,我得赶紧走了,?,你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避避风头也好。” “我都多久没有出过门了,离老板,你放心吧!” 谷荒离满意离去后,风间?打算回去干活,转头一看,十泉介陷入了沉思。 “风间?,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在雇佣几个护卫,加强十泉汤的警戒,怎么样?” “……说得对,这事因我而起,就由我出资吧,不过我们不能直接说我被悬赏的事情,就用上山采药这种危险的借口,来雇佣有实力,身强体壮的兽人吧。” “好,我去和庆云叔叔说一声,风间?,你就直接去做吧。” 风间?点了点头,转头找上了正准备行装出门的犬养。 风间?交给了犬养四百金狛,嘱咐犬养去集市找一些武功高强,或者是精通魔法的兽人来担任十泉汤一段时间的护卫,虽然让犬养使用危险的借口,风间?还是把自己被悬赏的消息告诉了他。 犬养自然是慌乱无比,保护雇主本来就是他的责任,犬养火急火燎得就出门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布的……” 就在风间?唉声叹气的时候,来了一名意料之外的客人。 “我知道是谁哦~” 轻佻的语气从高处传来,这声音有些耳熟,风间?向树上看去,只见一名几乎和绿色的大树融为一体,黑色的绒毛作为底色的龙族兽人正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你是……?” 确实有些眼熟,但是这眼熟是建立在悠闲自得地躺在树杈上的龙族兽人,与那异星的龙族老人有一点点相似的基础上,风间?只能断言他们同属一族。 洁白无瑕的白色玉角从青黑二色的龙族兽人脸上的眉毛处,向上延伸。 “我是?!不是吧,连我都不认得吗?” 难道还是个名人?不过这玉树临风的身姿,确实会被兽人追捧呢。 “嗯?抱歉,确实忘了……” 给人青黑印象的龙族兽人从树上灵巧地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这身高得有两米了吧?高大的身影让风间?有些畏惧,他想,难道拿悬赏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明明有过一面之缘哦?” “真的很抱歉……” 风间?微微后退,在十泉汤里他从来都不会戴上手套,也不会随身携带索命铳,即使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风间?就将左手握拳,眼前的龙族兽人也极有可能发现了手中的核心熀源。 ……等等,好像突然有点记忆了? “哦!是你呀!” 记忆复苏,风间?回想起了左手不小心撞在面前这个高大的龙族兽人的胸膛上,黑色绒毛的触感仿佛活了过来。 “哼,我就说……慢着,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沉默。 不对,不对不对,好像那个龙族老人也提到过眼前的这个家伙名字来着? “敖……敖……敖兴?” “哎哎!”龙族兽人满脸笑容,“干脆我去把那十万金狛的悬赏领了吧!” “我快想起来了,我就要想起来了——” “服了你了,记好本大爷的名字!敖青!” “敖青!我就是想说这个来着!” “油嘴滑舌……这世界上就只有我是长有绒毛,没有翅膀的龙族兽人哦?怎么可能连我都不记得呢!” “只有你?真的假的?” 难道那异星的龙族老人还没出现在兽人面前过?不对啊,当初请求他帮忙收集证据的时候,他不是在山民窟露面了吗? “废话!你看看其他的龙族兽人,一个个都有光辉的鳞片和帅气的翅膀,你再看看我,我的区分度很低吗?” “额……都是龙不是吗?除了外型感觉也没啥不同的啊,你们不都是一个种族的吗?” 也就是蓝星上的东方龙与西方龙的区别了吧。 虽然两者起源不同,深究由来与根源在这拥有魔法的狛纳世界根本没什么意义啊,风间?便将敖青与其他的龙族都视作了一个整体,并非作出区分。 再加上只有过一面之缘,要记得确实有点太难为风间?了。 “真是的……明明连只有一面之缘的恒阳都记的这么清楚,还四处为他奔波呢……” 只是一句抱怨,风间?瞬间拉高了警惕。 因为,他可不记得护卫部将这件事通告出来了,狛纳日报也没有提及,更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他的动机。 “哎哎,吓到你了?”敖青笑了笑,说道:“我可是个情报商人,我称第二,布吉岛哪有人敢叫第一?” “这么牛啊……”明明连自己的同类出现在山民窟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自称最厉害的情报商人? 而且这随意又轻佻的态度,让风间?想起了那个不辞而别的仙鹤兽人李惇昰。 说不定是同一个类型的人呢。 “请问你来做什么呢?” “那当然是卖给你人情啊,我刚刚才说了我知道是谁发布的悬赏令吧?” “对啊!到底是谁?!” “就是白轩一群罪行比较轻,只是罚款程度的小弟啦,他们没有触及到白轩的核心产业,所以对白轩的真面目并不知情。在他们心里,白轩是义薄云天的大哥,你就是让他们大哥掉脑袋的罪魁祸首。” “不会吧?处刑的时候不是宣读过白轩的罪名吗?白轩所犯罪案的具体情况后面也有通告啊,排了好长的一条街呢!” “你要怎么叫醒装睡的人呀……不知道他们的资金是从哪来的,可能是白轩的应急资金托付给了其中的谁?” “哦……原来如此……” 风间?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敖青,你刚刚说你是全世界唯一有绒毛的龙族兽人,你一个情报商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第60章 易容术 “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敖青甩了甩青色的头发,从头部向背后延伸,一直到又长又粗的龙尾末端的青色毛发在空中飞舞,露出了他大受女性兽人欢迎的脸庞。 “你看看我这脸,我这毛,你还见过和我一样的龙族兽人吗?” 敖青的言语透露出一股寂寥的清冷,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无论是我小时候生活的龙族领地,还是来到布吉岛收集情报的日子,我都没找到任何一个与我同样的龙族兽人,这就是我得出结论的经过。” “是这样啊……但是我见过哦。” “……风间?,我能理解你不想白白被我卖人情的心情,但是也不用编造谎言来为自己争一口气,嘿嘿,这人情你就老老实实受着吧。” 风间?老脸一红,他确实抱着这样的心思,一下就欠了不熟的人的人情,他并不怎么觉得舒服。 “嘛~介老是不让我见你,我都不知道同为街坊邻居,竟然出了个扳倒白轩的勇士呀,还好十泉汤我早就摸了个遍,知道怎么避着人偷摸进来,风间?,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敖青笑眯眯地说完后,一跃跳到树上。 “敖青!你先等等!我知道你更相信你自己收集到的信息,那你去亲自找找怎么样?就是前些天山民窟发生帮派械斗,导致连锁爆炸的那天,六十九号街三十三号牌附近,我想有很多人都目击到和你同族的龙族兽人了!” “竟然能给出那么准确的时间和地点……风间?,你真是煞费苦心,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的话,你就请我吃伊诺家的海鲜烧烤吧!” “一言为定!反之亦然!” “嘿!那你就请定了!” 像这种轰动全岛的大事,身为情报商人的敖青自然早就探查过了,只是一件在山民窟经常出现的乱象罢了,不过是规模大了一点,用上了炸弹之类的热武器,造成的声音也更大了一些。 护卫部派出了专门镇压暴乱的防爆部,山民窟由此已经安静了一段时间了,现在去能查出来什么? 敖青觉得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赌约,风间?并不这么想。 自己来到狛纳世界不过短短几个月,虽然只看见了那一个身上长毛的龙族老人,这也足够证明还有其他的同类了。 如果敖青吹嘘的自己是布吉岛最厉害的情报商人这件事,并非虚假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敖青的情报渠道被限制了。 以敖青的本事,想必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这件事吧。 这就是身为当事人的风间?,自信的由来。 两人各有心思,都觉得自己不会输,风间?还有一个必赢的王牌。 那就是龙族老人离开时,在风间?脑中留下的坐标。 望着敖青跳跃几下就不见踪迹的树梢,风间?感叹道:“看来敖青也是个豪迈之人啊,不像某个阴险狡诈,空有一身好皮囊的仙鹤兽人,我竟然会认为这两人是同类,真是失礼……不过,海鲜烧烤,我好像还没吃过……” 抱着肯定会被拒绝的悲观心态,风间?询问了正在房间内休息的庆云。 “是吗?想吃海鲜烧烤?嗯……行吧。” “好吧,我知道了,我就好好的待在十泉汤养伤……等等,您答应啦?” “上次冶金街的事件之后,你已经在十泉汤待了一个多月了,十泉汤是你养伤休息的地方,不是关住你的牢笼……” “我好像也没怎么闲着,每天都有活干啊……我现在都会配置一些简单的调养筋骨的药汤了……” “咳咳!多门手艺总不是坏事,你既然要出门,还是要避免引人耳目,我想想……那就教你简单的易容术吧,什么时候能不被十泉汤的伙计看破,你就什么时候能出门了。” “啊?您要我学易容术,还要不能被朝夕相处的大伙儿看出来,我看我这辈子是出不了门了。” “谁知道呢?先试试?” 庆云摸着脸上深蓝色的胡子,笑了起来。 隔天,一脸不爽的十泉浩不情不愿地坐在为他准备的小板凳和小桌子,他忽然惊喜地发现,这间他专门用来学习的房间,竟然多了一张桌椅。 “哦?浩浩,你来这么早啊?” “?哥哥?你怎么也来啦?” 风间?在十泉浩的旁边坐下,拿出蓝星同款的油墨笔和笔记本。 曾经有一段时间,风间?以为狛纳没有这么便利的工具,直到他负责记录医疗过程的时候,庆云递给了他一副熟悉的笔和本子。 风间?很想大叫,当初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他说过有这些东西,每次签订契约的时候都用那些看起来非常玄乎的血气纸,用手指写契约,原来这些纸笔一直都存在的吗? 后来,风间?才了解到,这种外观虽不一样,功能几乎一模一样的油墨笔是几百年前长灵族的杰作。 使用易干、无味、无害、能在各种载体上留下长久不会褪散的痕迹的人工合成油墨,曾在狛纳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兽人发现这类工具的保密性并不高,贵族之间的沟通依然使用着血气催动的笔,油墨笔也就慢慢成为了低廉的工具,中低端兽人成为了它的主要使用人群。 风间?看向十泉介手里的笔,与其说是笔,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被削成笔形状的透明水晶。 十泉浩下意识地往笔中灌入血气,血气催动着笔内的术式生成特殊的油墨,油墨的颜色可由持笔者自由选择。 归为术物一类的血气笔在白纸上留下了十泉浩喜爱的蓝色笔迹,其上蕴含着十泉浩的血气,只有血气最少游过全身一个周天的兽人才能看见血气笔的笔迹。 “字写的真漂亮啊,浩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写字呢!” “字写不好会被叔叔打手心……风间?哥哥,你犯了什么错,要来这里陪我学习啊?” 风间?有些流汗,问道:“浩浩,你竟然觉得学习是惩罚?” “我不是这个意思。”十泉浩放下笔,摇晃着手,“我之前经常烦一起学习的同伴,叔叔叫把我安排在这间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学习,学习的场所还有另一个地方,大家基本上都是去那研读书籍的,叔叔和庆云爷爷经常会去那里讲课。” “哦,是这样啊……我要学的不太适合给大伙儿展示,所以庆云爷爷才会把我安排在这里和你一起吧……等等,这个意思是,浩浩也要学易容术?” “易容术?!” 十泉浩一听,双眼亮起精光。 “……你待会儿可别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哦,浩浩还真是喜欢这些东西啊……” “有谁不喜欢呀??哥哥不喜欢?” “我当然很喜欢,只是你被突然拉高声音了,你看窗外的鸟都被你吓跑了。” “好吧,我知道啦……” 正说着话,抱着瓶瓶罐罐的庆云走了进来。 十泉浩瞬间安静了下去,一点都没有平常风间?见到过的无法无天的样子。 庆云将瓶瓶罐罐摆在讲台,手撑在上面,看见十泉浩与风间?都在乖乖等他开口,才讲道:“浩浩,风间?,这些天我就教你们简单的易容术好了,你们能告诉我你们所理解的易容术是什么吗?” “易容术就是刷的一下变成另一个人!超帅的!” 十泉浩一开口就变回了原样,看起来正因为能学到易容术而非常兴奋。 庆云明显没有期待十泉浩的回答,点了点头后看向风间?。 “易容术……简单来说,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让别人认不出来我的真面目吧?” 从李惇昰那里抢来的幻影面纱还好好地躺在钱袋里呢。 虽然有幻影面纱这种术物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与外型,北境翼族的族长亲手炼制的术物,想必也很难有人看得出来,风间?还是更愿意学习新的技能,学习易容术。 “不错,说的很对,易容术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只是用各种方法给自己换一张脸。” 庆云说着,用手指从其中一个罐子里蘸了些黑色的颜料,在自己的胡子里画了两笔。 深蓝色的胡子增添了两笔黑色的胡子,按理说应该不怎么协调才对,等庆云画上去之后,风间?感觉庆云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庆云在风间?的认知里是一个不苟言笑,但经常用笑容来调节后辈的心情,这样一个和蔼的老人。如今添加了两抹黑色的胡子后,庆云给人的感觉就变得凶狠,乖戾了。 庆云又用白色的粉底抹了抹眉毛。 在风间?与十泉浩的面前,和蔼的庆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了之后完全不想让人靠近的杀人犯。 “很多时候,只需要对面部进行微调,在他人看来,你就成为了一个与自己只是有些相像的陌生人,这需要对自己的面部位置有清楚的认知和客观的判断,只要能掌握自己面部的协调性与细节,就能对自己的面部进行他人看不出来的微调,这也是你们今后的课题。” “庆云爷爷,我有问题!” 风间?高举起左手,核心熀源闪闪发亮。 庆云点头后,风间?问道:“您真的没有用血气构筑什么魔法吗?我能理解面部进行微调之后的改变,但您不止是脸,连气质都变了啊?如果在大街上看到现在的您,我完全不会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十泉汤的庆云,而是手里有命案的罪犯。” “这就是我说的协调性,风间?,这也是你的坏习惯,我很早就发现了,你喜欢按照兽人的面貌来决定第一印象吧?然后通过细微的观察来对你的第一印象进行修正,但兽人的样貌本就千姿百态,初步的判断,第一印象的确立还是慎重为好哦?” “您说的是……” 庆云拿出了两块镜子,放在十泉浩和风间?的桌子上。 “第一步就是客观评判自己的样貌。” 风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有时嘟起嘴,有时鼓起腮帮子,观察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的变化。 ……要说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自己这张脸没有任何特点吧。 五官还算端正,眉眼也没有问题,鼻子恰到好处,刚剃了胡子不久,下巴又长了些起来。 挡住眉毛,再观察起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风间?犯了难,所谓的面部协调性,自己好像并不能准确地看出来。 他看向一旁的十泉浩,十泉浩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正在对着镜子做鬼脸。 “噗——” 看着圆滚滚的头被十泉浩自己捏成一个啃了一圈,只留下顶部与底部的苹果形状,风间?不禁笑了出来。 看着十泉浩的鬼脸,风间?灵光一闪。 虽然不清楚协调性是什么,但是只要破坏自己脸部的协调性,让它无法与他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符合上,也就达成简单的易容术了吧? 说干就干,风间?打开庆云摆在自己桌前的罐子,掏出化妆的颜料,立刻对着脸上一阵涂抹。 “嗯……感觉还不错?” 风间?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转头看向十泉浩,对上了十泉浩一直在观察他的视线。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十泉浩一阵爆笑,笑到后面咳嗽了起来,还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干嘛啊,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风间?被笑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的红润被腮红盖住了。 “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猴屁股!” 爬起来的十泉浩看见风间?的脸,指着风间?又笑了起来。 “哼,不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庆云爷爷,您看……” 庆云正捂着肚子,顾及礼节和风间?的面子而拼命憋住笑意。 等了好一会儿,庆云才开口说道:“风间?,你自己好好观察一下,客观地,审视一下你进行的微调……”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好像是妆化的重了点,不过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是我了吧?” “嗯,思路是对的,值得夸奖,但是你这个……怎么说呢,不仅看得出来,而且还很搞笑……我帮你调整一下。” 庆云走到风间?面前,拿起卸妆布,风间?耳边还伴随着十泉浩的笑声。 庆云花了十几秒,洁白的卸妆布被染得五颜六色后,庆云让开了身子。 “哇,这是……我?” 平平无奇的面貌变得非常犀利,像一名试图闯出一片天地的有志青年,特别是眉眼,刚强不屈,看过他的人很久都不会忘记这样一双眼睛。 “你谁?!?哥哥呢!” “……也不需要这么夸张吧浩浩。” “我就是觉得好厉害啊……我一定要学会!?哥哥,你把庆云爷爷给你做的易容擦掉!我们来比试一下!” “来!” 看着开始较劲的风间?和十泉浩,庆云开始思考,面部的微调进行的易容术好像并不能说是简单的,但是完全改变容貌的易容术更难。 看着把脸当成画布进行绘画的十泉浩,和自以为进行着微调,却还是往猴屁股颜色方向发展的风间?,庆云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操了多余的心,做了多余的事? 第61章 新的传闻 十泉汤里,近来流传着一个离奇的传闻。 一名被唤作阿春的熊族兽人在夜间前往茅房时,月光洒在十泉汤用来观察水质的水池旁,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男人。 阿春当时尚未睡醒,迷迷糊糊间上去打招呼,那披头散发的男人回头,阿春被吓得差点没憋住尿意,只差一点点就尿了裤子,随后便尖叫着跑了。 次日,阿春便向同僚讲述起那个男人的脸。 “绝对是个鬼!而且是个怨念极重的鬼!你们是没看见啊,那家伙整张脸都是青紫色,活像是被生生打死的!” 含冤被打死而不愿入轮回的鬼怪,就在十泉汤的伙计之间传开了。 起初仅限于十泉汤的伙计们嘴中的流传,直到另一个兽人在半夜巡夜时,看见后院用来给草药浇水的池塘旁,也存在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 那兽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看见的却是一张鲜红的脸,当即被吓得腿软,等回过神时,哪还有人影在? “绝对是被高速行驶的货车活生生撞死的!” 有了第二名证人,从熊族兽人阿春嘴里出现的传言可信度便高了不少,开始有胆子大的兽人在夜间专门寻找传闻中的男人。 他们花了几天时间,直到其中一个猪兽人在厨房旁边用来取水的纯净水塘边,看见了那披头散发的身影。 这一次,猪兽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不像前两人那样擅自去接触,没想到那披头散发的男人竟然离开了水塘,径直朝他走来。 “不要跑……” 声音气若游丝,阴森不已,那张脸上闪烁着诡异的紫色,更令人害怕的是,这次披头散发的男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圆滚滚的,满身发光色彩的小小身影。 “呀——!!!” 被尖叫吸引来的兽人连忙探查了周围,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有被吓破胆的猪兽人的自述能证明,此处曾存在过一大一小两个鬼。 难道是要投毒害我们?十泉汤的伙计在大半夜拿出了检测水质与成分,还有测试是否存在有害物质的术物,折腾了一整晚,一群人将十泉汤上上下下的六七处水源搜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既没有毒,也不存在什么有害物质,或是慢性病毒。 来到了新的一天,睡眠不足的伙计向早起的庆云请求调休,庆云便索性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由于耽误了些时间,庆云和十泉介来到晨练的地点时,发现风间?和十泉浩已经整装待发了。 “……他们今天的活你们俩干。” 面对庆云摆出的臭脸,风间?无力地说道:“是……” “什么?我不要!” 浩浩不服气地大叫,看见十泉介难得有了些生气的表情,风间?连忙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浩浩!听话!你叔叔和庆云爷爷多半已经知道是我们俩了……” “什么?!难道我们每天晚上进行的易容术特训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好聪明……唔……” 十泉浩瘪着嘴,还是说道:“好吧,我们干就干。” “这还差不多……” 十泉介嘀咕着,和庆云站在一排,摆起了太极拳的架势。 三笙此刻才姗姗来迟,打着哈欠抱怨道:“这几天晚上都闹得鸡犬不宁的,真是烦死了……介师父!庆云爷爷!等等我!” 十泉介和庆云心照不宣,十泉浩和风间?面面相觑,有一种做贼被抓到的心虚感。 “也不知道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又没到放假的时候,好像明天不用上班一样……” 就算开始晨练,三笙也在不停地抱怨。 在场五人中,只有四肢俱全的三笙被蒙在鼓里,巡夜了一整晚,疲惫不堪的赤色柴犬兽人犬养顶着困意,虽然晚了些,还是参加了晨练。 结束晨练后,犬养去洗浴休息了,剩下的人各司其职,四散开。 庆云和十泉介开始做十泉汤开门的准备工作,准备好热水与通用的药水,启动十泉汤内控制温泉的结界,少数休息好了的兽人则是准备着客人来时的浴袍,放置一些兽人喜爱的大众食物。 十泉浩与风间?开始在后院与前院连轴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搬运客人指定的药草,再由十泉汤的老伙计现场调配成药汤,供客人使用。 风间?已经会调配一些疏通筋骨的简单药汤了,但他发现十泉浩比他会的要多得多,不仅是疏通筋骨,十泉浩这么一个八岁的孩子还会调配活血化瘀,治疗外伤,提神醒脑,滋养身体的药汤。 没有夸奖十泉浩的时间,风间?快速跑回后院,去取十泉介需要的草药。 十泉汤的前院分为两部分,左边是泡汤的区域,右边则发挥着医馆的作用。 风间?还是第一次进入十泉汤的治疗区域,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大捆晒得干枯金黄的药草,到了十泉介所在的治疗房间。 放眼望去,十泉汤里医术了得的兽人基本上都在右边的医馆区域工作,蛇兽人三笙平日里除了打理后院的药园,基本上都待在这个地方。 将药草放在十泉介手边放置药草的托盘上,风间?看了一眼十泉介治疗的对象。 受伤的是一名看起来十分瘦弱,穿着烂成一条条破布的猫兽人,猫兽人的腿有一条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 风间?只是多看了一眼,便退出了房间。 “嗯……庆云爷爷说过,十泉汤右边的医馆是免费开放的,不过看他那个情况,介大哥可能还会施于一些钱财。” 再看看自己的助合帮钱行卡,有着银色镶边的黑色卡片上面的金色数字已经超过了四位数。 “抽空再去买些防身的术物,剩下的狛币,就拿去帮助别人吧……” 心里想着事情,脚并未停下,风间?就这样辗转于十泉汤的前院与后院,他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平时的工作有多么清闲。 好在最近精神都特别好,也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忙碌了一天,风间?也觉得没什么大碍。 总是精力充沛的十泉浩也没有露出疲惫之色,用完晚餐后,两个人又凑到了一起。 “风间?哥哥,我有进展了,你看我的眉毛。” “我看得见啦,画的不错哦浩浩!哦,对了,你白天做的事也真是厉害,兼顾好几个人的工作也能处理得漂漂亮亮的,比我厉害多了。” “那是当然啦,我一直都有帮叔叔和庆云爷爷嘛。” 两个人对着一面大镜子,用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摆弄自己的脸。 “你先别吹嘘了,画歪了哦?” “哎?!” 庆云有时间的时候会亲手教两人体会自己面部的协调,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风间?和十泉浩凑在一起自己练习。 十泉浩连忙用卸妆布擦掉了从自己眉毛一直划到嘴巴的黑线。 “浩浩,你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好丑。而且是看得出来是?哥哥的丑。” “……你这家伙……” “话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哥哥。” “什么啊?” “比起脸部的微调,?哥哥是不是应该优先给自己长点毛?” 风间?放下了化妆笔。 “你不早说?” “我刚刚才意识到嘛……” 风间?歪头一想,这小子说的对啊,就算脸部微调到出神入化,自己这身和兽人完全没法比的毛,一秒钟就暴露了。 “这大热天的,穿个毛茸茸的皮套不得把自己热死……等等,我好像有个办法……” 风间?从钱袋里,拿出了透明的幻影面纱,缠在左手上。 “什么办法……嗯?哎??” 十泉浩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化妆的脸上,他歪头一看,发现风间?竟然变得和寻常的长灵族兽人一样,长出了棕色的毛发,还有一条长长的灵活尾巴正无处安放似的摆动着。 “?哥哥,你的脸也变了唉……什么啊,原来?哥哥会这种高级的易容术吗?” “不哦?这只是术物的效果,改变全身的易容术已经是魔法的范畴了吧。我打算用术物先把自己变成长灵族兽人,然后进行全身的微调,这可比化妆方便得多,我先去找一面全身镜……” 解除术物的变形效果,风间?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见了偷看的三笙。 “原来他们说的鬼就是化妆后的你们俩啊。” “……请三笙保密,好吗……” “我只是单纯觉得你们吵到了我睡觉而已哦?想让我保密的话……把你们前几天化的妆再给我看一遍,就放过你们。” 过了一会儿,从风间?的房间内传出了很少能在十泉汤里听见的,三笙的大笑声,随后三笙便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几天后,龙族兽人敖青出现在了正在研磨草药的风间?面前。 神出鬼没的敖青吓了风间?一跳,他下意识将手里的瓷碗扔向敖青,被敖青稳稳接住。 “敖青,你怎么像个刺客一样,太吓人了……” 敖青的脸色很凝重,通常来说,无论什么情况下,敖青都会保持着游刃有余的笑容,此刻他的脸上没有那种表情。 “我什么都没查到……” “意思是我输了?” “不,风间?,你赢了。我查了你所说的地点,当日靠近那个地方的兽人全都死了,护卫部所属的防暴部并没有这么残忍,山民窟的帮派势力也不会像那样赶尽杀绝,只有可能是杀人灭口……在我寻找到的活口里,只有一个眼瞎的老人,他说他在那一日曾感受到一阵清凉的雨,和与我很相似的气味。” ……好像又要被卷进什么大事里了,风间?连忙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我找不到线索和出路,我什么都找不到,这太奇怪了,一旦涉及到龙族的事物,我就什么都找不到……风间?,此事你我从此就闭口不谈,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晓,如果你有了什么线索,就告诉我,好吗?我支付的报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气氛真是过于凝重了,风间?想办法将这个话题岔开,说道:“这个暂且不谈,敖青,你既然输了,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去吃海鲜烧烤啊?” 笑容重新回到了敖青的脸上,敖青笑着说道:“你想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唔……我最近在学易容术呢,起码得学会面部的微调才能出门……” “易容术?我是行家啊!” 敖青说完后,一阵云雾弥漫在他周身,等云雾散去,露出了一个相貌平平的熊族兽人。 “敖青……你的尾巴……” 青色的熊族兽人背后,依然是一条又长又粗的龙尾。 “没办法,尾巴是无法被易容术影响的,一般来说,都是用专门隐藏尾巴的术物来进行遮蔽的。” “那有没有刷一下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魔法?” “那就是变形术了,变形术不仅需要幻属性的亲和性,修行的难度也非同小可,至少我是不会的……不过,易容我还是能教你的哦?” “那就太好了,对了,浩浩也要学这个,你能教我们两个吗?” “额……浩浩?” 敖青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我可不敢乱给浩浩教什么东西啊,他家介叔叔会怪我乱教孩子呢!” “应该没事吧,介大哥是知道浩浩在学习易容术的,有一位精通易容术的前辈指导,这怎么看都是好事啊。” “嗯……好吧,毕竟是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本来是过来卖你人情的,没想到反而被卖了个大人情。风间?,你晚上九点……就是按照长灵族的时间表,不是熊族的十二刻啊。” “我知道,晚上九点干嘛?” “晚上九点打开后院的后门,让我偷摸溜进来,这样我才能手把手教你们啊。” “不过是教导一点简单的易容术,有必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嘛……” “唉,我以前坑了些十泉汤的收入,可能因此被你们十泉汤管账的庆云爷爷记恨上了吧,他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介基本上也老向着他,哼,一点都不顾老朋友的面子。” “老朋友会坑老朋友的钱吗?” “那是成为老朋友之前的事啦!” “那就给你留个门吧,等学会后,我还是会如实向庆云爷爷报告哦?” “行吧行吧,谁叫我欠你人情……” “那就麻烦你啦。” 晚上九点,敖青如约而至,就这样,风间?和十泉浩开始了一段进步神速的易容术修行。 过了三天,自信满满的十泉浩和风间?开始准备验证自己的成果,十泉浩找了个借口,说是出门找邻居家的小孩玩,实际上去了敖青经营的微醺酒馆换装。 风间?也在十泉汤里进行着换装,两人此次的目的,便是顺利瞒过庆云和十泉介,在他们的服务下完成一次完整的泡汤体验。 第62章 易容作战 一名小熊从微醺酒馆的后门出来,昂首挺胸走在长乐街的大道上。 比天蓝色要略深一些,比大海的深蓝色要略浅一些,熊族幼童的毛发经过微醺酒馆的店主敖青的渲染,已经偏离兽人对熊族泉字一脉,蓝色系毛发的印象。 懵懂无知的纯真脸蛋,以熊族兽人来说偏瘦的身型,人畜无害的眉眼,随处可见的衣着。 这名看起来就像听话孩子的熊族幼童,自然是十泉浩通过敖青的协助,进行的易容。 嘿嘿,这样叔叔和庆云爷爷就认不出我来了吧。 心里兴奋地想着,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跳跃,察觉到路人的视线,十泉浩连忙把心态放平,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无害模样。 “易容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假定伪装的身份。”敖青的教诲仿佛还在十泉浩耳边回响着。 自信满满地走到了十泉汤,看见接待客人的熟悉兽人上前,十泉浩还是有些紧张。 “小朋友,你一个人来的吗?” “谁是小——啊,嗯,我一个人来的……” 好险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不会暴露吧…… 十泉浩的担心是多余是,就伪装来说,他目前的装扮非常完美,只要兽人没有将现在的他与曾经的十泉浩作对比,那么就不会察觉到两人相似的地方。 “没有大人的监督,小朋友一个人可不能泡汤哦!” 十泉浩大脑一阵放空。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这下不会连门都进不去了吧?! “哟!这不是咱大哥家的孩子吗?怎么一个人来泡汤啊?” 循着声音,一名身型比较健硕的长灵族兽人走了过来。 “呀!是?——无名哥哥呀!” 这台词功底还得再多练练,经过伪装的风间?在内心叹气。 经过伪装的风间?成为了一名不会给兽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长灵族兽人,他用宽大的长袍掩盖身体。 两人身上都带着能让对方认出来的,彼此约定好的特征,十泉浩是黏在胸前的绿叶,风间?则在头部缠绕着一圈头巾。 “小家伙,你家里人呢?” “我家里人……他们都去工作了,他们工作可忙了,我想来泡汤,就一个人过来了。” “抱歉,请问一下,两位认识?” 面对朝夕相处的同僚,有了一身毛发的风间?淡定地说道:“是啊,这个小家伙叫昊全石,是对我有恩的大哥的孩子。” 解释完之后,风间?对十泉浩说道:“小昊啊,要不要和我一起泡汤啊?” “好!” “嗯……既然两位认识,那么,请进。” 十泉汤负责接待客人的伙计满脸笑容,摊开手臂,示意两人去往前台。 风间?拉着十泉浩的手,两人并肩走着,说起了悄悄话。 “浩浩,你别再说漏嘴了!” “知道啦,?哥哥是怎么从十泉汤里跑出来的?” “我把休息时间安排到了今天,这会儿大伙应该认为我在屋里睡觉吧,至于我怎么出来的……你别到处说啊,我翻墙出来的,就是敖青说的那个地方。” “?哥哥现在是什么身份啊?” “你还是别一口一个?哥哥,叫我无名……这名字你倒真会想,我也叫你小昊,不要再称呼对方的本名了!” “?——无名哥哥不也超级随便的吗?!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真的很偷懒!” “我之前给你取的伪装名字你不是一个都不喜欢吗?!” “什么小豪小权的,真的让我很怀疑无名哥哥的取名水平!” “一个小孩子干嘛取什么昊武神之类中二到不行的名字啊!就只有你会取这样的名字,一下就被别人看破了!” 两人小声吵着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前台,一抬头,便看见庆云正打量着自己。 “两位是第一次来?” 他没看出来!昊全石和无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是的,是第一次来,久闻十泉汤的药汤乃是布吉岛一绝,今天特意来试试。” 无名是一名经商成功的长灵族商人,说话的时候故意带着趾高气扬的语气,以凸显自己是暴发户的身份。 “第一次来的客人都有优惠,不过你旁边这位小朋友还没到能一个人泡汤的身高,二位同泡一个药汤如何?能接受吗?” “那有什么,当然可以了。” “我想泡汤,我也想无名哥哥泡汤。” “无名……好的,请看我的身后,两位想泡什么样的汤呢?” 无名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豪迈地说道:“给我来最贵的!” 十泉汤的价格无名自然早就知道了,最贵的药汤也不过一枚金狛,最便宜的药汤甚至只需要十枚铜狛。主要是泡汤之后的服务,会产生额外费用,如果是给病人调配的专属药汤还会更贵一些。 接过无名递上来的一枚金狛后,庆云说道:“我这就为二位安排。” 取下牌子,无名和昊全石本以为庆云会让一个伙计带他们去泡汤的地点,没想到庆云亲自走到了左后方的门帘,对两人说道:“既然两位是第一次来十泉汤,那么就由我为两位带路。” 这对无名与昊全石来说,足以称得上是最高难度了。 掀开门帘,长长的座椅与摆放在走廊两边的衣柜映入眼帘。 “记得要装出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 有庆云带着,两人就没有什么交头接耳的机会了,风间?只能悄悄发出一声警醒,便老实听着庆云的介绍。 “这里是更衣的地方,两位既然是泡一个汤,还有一个孩童,那么就使用这里的双层衣柜吧。这里有十泉汤结界的保护,只有无名先生手里的牌子能打开衣柜,安全问题还青放心。” “更衣吗?嗯,感觉有些拥挤呢!柜子都排在一起,长椅也没有个挡板,人都在这里更衣?” 是暴发户的话,就应该挑刺,无名正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现在正是一天里十泉汤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排到走廊另一边的长椅坐着不少的兽人,由于两人是男性,所处的位置自然也都是男人,不少的兽人都在这里脱下衣物,然后换上十泉汤的浴衣。 “女性有独立的更衣室,男性的话,我认为没有隔开的必要。与注重隐私的女性兽人不同,我们男性兽人不都以自己健壮的躯体和那部分的大小来展示自己的雄风吗?不过二位想去独立的更衣室的话,当然也可以,我个人是不会抱有任何偏见的。” 这说的,简直是给足了面子,但是,恐怕没有兽人会接受庆云的好意吧? 无名在内心吐槽,想着暴发户的话会如何回答。 “说的对,我反正一点也不怕,就在这里更衣吧!” 拿着牌子刷开衣柜,上下两层的浴衣和一大一小的木屐。 “两位不用担心,这种鞋子只是看上去不防滑,实际上是由专业的木匠雕刻的,底部有着大小不同的凹槽可以有效增加摩擦力,是不会在十泉汤发生滑倒事故的。” “真贴心!” 无名大加赞赏,反观昊全石,似乎不怎么敢在庆云面前开口说话。 由于来十泉汤泡汤的兽人人数众多,沐浴着随意飘来的目光,无名发现自己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在这种场合也能脸不红心不跳。 庆云说的确实没错,兽人之间会互相打量身材,肌肉壮硕或是高大的那一方会露出‘赢了’的胜者表情,另一方则会垂头丧气。 有不少目光随意地从正在换衣服的风间?身上扫过,有几道目光一直停留在风间?身上。 “无名先生,你的体魄要比我所知的长灵族兽人强上不少呢。” 不不不,那纯粹是十泉汤的伙食太好了,再加上在养伤的时候天天吃大补的东西,泡大补的药汤。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无名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若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可能做到我今日的成就!” 和刚开狛纳时相比,无名的身体已经膨胀了一圈了。 为了防止庆云看出端倪,风间?脱光后快速穿上了十泉汤的浴衣。 易容术并不能大幅度改变身型,无名身上的毛发是穿了一层皮套的原因,敖青贴心地在皮套里放了不少冰片降温。 或许是平日里见惯了风间?毛发量稀少的皮肤,只是有了长长的毛发,庆云就没有看出无名的身型与风间?的相似程度。 回看昊全石,熊族兽人特有的胖乎乎体型在孩童时期便显现了出来,不过那肚子……是不是瘦了好多? 还没到会让人怀疑营养不良的地步,不过这个肚子,庆云是肯定看不出来的吧? 胖乎乎的熊族老人庆云有些心疼地看向昊全石,说道:“孩子,饭还是要好好吃啊。” “嗯……” 装成怕生的昊全石轻轻应了一声。 换完浴衣后,庆云问道:“两位是想去公共浴场,还是私人浴场?” “看在我大哥家孩子的性格,就去私人浴场吧。” 无名慈爱地摸了摸昊全石的头,昊全石也向他投去了感动的目光。 看着昊全石别扭的眼神,无名好像能听见昊全石正在他耳边大叫。 [明明是你自己想去私人浴场吧!] 无视掉昊全石的眼神,无名牵着十泉浩,脚上的木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们跟着庆云,来到了一处敞开大门的房间。 房间内只有一个较浅的水池,由木制品搭建,旁边则摆放着许多清洗身体用的药水,整个场所都散发着一股清香。 “我们十泉汤的洗发用品,都是技术高超的医师专门调配的,整个狛纳独一份,放置在里面的洗发用品虽然不能携带出去,但前台贩卖各种洗发用品,如果两位满意的话,可以之后到前台购买。另外,在这里清洗完身体后,那扇窗户外面的露天温泉,就是两位泡汤的地点了。” “辛苦你了,老先生。” 身为暴发户的无名掏出一枚银狛,庆云笑眯眯地收下了。 “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摇响十泉铃,也就是室内和露天温泉旁边都有的一个小巧的铃铛,马上就会有人来帮助两位,那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前台了。” “去吧去吧。” 无名挥挥手,等到庆云离开了房间,关上门后也不敢大意,只是玩起了木池里的水。 等了几分钟,确认庆云真的离开了之后,无名才脱下了覆盖除了头之外的所有身躯的皮毛,早已被汗水打湿的皮肤终于得到了释放,一阵清凉感开始在风间?身上蔓延。 “呜哇!真的热死我啦!就算有冰片也不能穿太久啊!” 风间?跑到窗前,独享着吹进来的清风。 “好唉!我们成功啦!不仅是路上遇到的大家,就连庆云爷爷也没看出来呢!”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这次敖青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除了脸部的微调是我们自己做的,其他部分几乎都是敖青帮我们做的,回头得好好感谢他才行。”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成功瞒住了所有人!真是太好玩啦!” “哈哈,有了这庆云爷爷开给我们的发票,我就能出门去吃海鲜烧烤咯!” “原来?哥哥是为了吃海鲜烧烤才这么努力吗?我也要去!” “去去去,反正也不是我花钱。” 风间?和十泉浩正兴高采烈地欢呼着,另一边,走上返程的庆云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两个闲着没事就去找麻烦的麻烦精! 一个主动到处找麻烦,十泉浩正处于这个年龄阶段,还算可以接受,但风间?二十四岁,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着一个八岁小孩胡闹,成何体统! “哦,阿春啊!” 正烦恼着,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熊族兽人,庆云上前搭话。 “刚才那个牵着我们熊族小孩的长灵族兽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好像没见过。” 得到了他人的视角后,庆云反思了起来。 就外观来说,风间?和十泉浩完全可以说合格了,面部的微调虽然弄得粗糙,多少也摆脱了原本脸部的协调性,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是能看出原本的身份的。 但两人用了截然相反的性格表现,让兽人不会往原来的身份去想,身体的易容可以说比脸部做的漂亮了许多。 特别是十泉浩的肚子,或许老眼昏花的兽人看不出来,但庆云是能看出来的,十泉浩在肚子周围缠了一圈透明的塑料,还用与生俱来的血气冲淡了塑料的质感,让其在阳光下非常难辨认。 ……用了会污染环境的塑料就算了,不惜把肚子勒得难受也要易容,庆云看了真是心疼。 如果说十泉浩因为年龄喜欢到处找麻烦,那么风间?就是一出去,麻烦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算了,找上门就找上门,不过就是被抬着回来罢了,虽然麻烦不断,但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也算是风间?的一个特点吧……” 退一万步说,就这点时间,风间?与十泉浩修习的易容术,对于脸部的微调,也算是大有长进。 仅限于脸部而已,气息、身姿、习惯这些特征都没有进行掩饰,也是多亏了现在是十泉汤最繁忙的时间点,十泉汤的大伙才没有仔细观察那两人。 “肯定有人给他们开小灶……算了算了,反正被抬回来,十泉汤也治得了,想去就去。” 嘴上如此说着,庆云依然对于两个麻烦精凑在一起而烦恼不已。 第63章 收音机 太阳已经沉入了海洋,星星们迎来了自己闪耀的时间。 天上的光辉被月亮与星星们占据,地上的光辉则是兽人所使用的,用各种能源进行供给的发光设备占据。 布吉岛的夜晚总是灯火辉煌,在南部区域的某处气候宜人的海边,几束明亮的白色灯光照亮了一大片海滩,以及建设在海滩旁简陋的木屋。 从外观上看,木屋已到了需要翻新的程度,虽然有避雨的屋顶,但长期受到海风的侵蚀,导致整座木屋看起来摇摇欲坠,即使下一刻被贴上危房的牌子也不会有兽人感到奇怪。 被浓烟熏黑的木头散发出阵阵烤鱼的香气,因为进食与气候,许多兽人都赤裸着上半身,让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感受着夜间凉风的吹拂。 木屋建立在同样用木头打下的地基上,以木屋为中心,向海边的方向铺设了长长的一排能立脚的地板。隔着相同的距离,每一段都设立着一根长杆,长杆上缠绕着橡胶缠绕的电线,顶端则是通过电线输送的电力而亮起耀眼光芒的白炽灯。 这就是照亮海边的光源。 电线!白炽灯! 整个场景都给了风间?久违的即视感,就像是回到了蓝星,海边的设备非常的现代化。 十泉汤也有类似的,用电能供给的设备的,不过那都位于地下,在兽人亲手处理好客人一天泡过的药汤后,再进行数次的排水、净水和清理场所,以免十泉汤的伙计漏掉了某处。 十泉汤的生活方式,在风间?看来毫无疑问,就像是蓝星古代达官贵族的生活,从十泉汤占地面积那么广来看,十泉家多半也属于贵族的一员。 但是!现在!就在这里! 风间?深深吸了口黝黑木头上的烤鱼香气,满眼放光地趴在烤鱼的架台旁边,在确保不会被油溅到的前提下,期待地看着师傅烤鱼。 烤着鱼的年轻三色犬兽人明显被看得有些尴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请问,你在做什么?”经营此处的海鲜烧烤店的店主,伊诺疑惑地发问。 “啊,打扰到你了吗?真是抱歉,但是,我还想再看看你操作这个烤炉!” 没错,就是烤炉!风间?再三确认,在看见了从烤炉下方延伸出去的电线后,他才确认这是电器的一种。 不仅是电器,设计方式与外观可以说与风间?记忆中的烤炉几乎一模一样。 伊诺歪了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说道:“我可没有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啊!这些年来我都是诚信经营的!” “没有说你会放什么东西啦,你这下面是炭火吧?还有其他的电器吗?” “不是食品质检员……难道你是安全检查员?” “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而已,师傅,你别听啊,那边那些大块头的客人可都在催你啦!” 在另一台烤炉前忙碌的青黑色龙族兽人敖青笑着说道:“就是啊,伊诺!我是带人来吃饭的,又不是给你打下手的,你怎么好意思自己停手的呀?” “唔!我错了!马上开工!” 伊诺立刻忙碌起来,虽然在他的视角里,经过幻影面纱伪装的风间?只是一个平常的长灵族兽人,但那目光还是过于灼热了。 “抱歉啊,伊诺,我这朋友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也不知道他竟然对你们山民用的电器那么感兴趣。” “你说什么呢,敖青!”风间?不服,反驳道:“我之前去山民窟的时候,山民窟也没有广泛使用电器啊?” “那是因为——” “伊诺,你别说话,让我来解释!山民窟那是情况特殊啊,布吉岛根本就没有给山民窟通电,给那群潜在的犯罪分子——我说错了,我自己打嘴!给有些潜在的恐怖分子通电,谁知道他们能给你干出来什么事呢!” “但是,不通电的话,山民窟晚上不就会一直黑暗下去吗?” 风间?的一句话让敖青和伊诺都陷入了沉默,还没等敖青叹息兽人本性里的冲动,风间?就靠近了一些烤炉,一副跃跃欲试,好像马上就要摸上去的样子。 客人至上,客人至上……看见自己因为分心烤焦了一条鱼,伊诺忍无可忍,抱怨道:“你好烦呀!” “这句话是交友的意思吗?我叫风——我叫无名哦?你的名字呢?” “谁会把这句话理解成交友的意思啊!敖青!你从哪找来了一个和你一样喜欢欺负人的家伙啊!” “那你就当做交友的意思不就好了?” 敖青朝着无名眨了下眼睛,风间?也回以眨眼。 “……对了!我房间里还有收音机,无名兄弟,你见过吗?” “收音机!真的是收音机?真的是收音机吗?!收音机!” “……给你钥匙,你去玩吧,等我们忙完了,今晚我请你吃海鲜烧烤。” 风间?像个小孩一样,拿过伊诺递过来的钥匙,便欢天喜地地跑向远处能目视到的小屋。 看着蹲在地上,用起小型烤炉自己烤鱼闷头吃个不停的十泉浩,伊诺黑着脸,一把将十泉浩提了起来。 “浩浩,你也去!现在太忙了没空照顾你,你去和无名一起玩去!” “(咀嚼咀嚼)伊诺叔叔,我不会惹麻烦的,我只是吃而已。(咀嚼咀嚼)” “你现在吃饱了,待会大家一起吃的时候就干瞪眼?” “我待会(咀嚼咀嚼)还能吃!” “你肚子吃坏了,我要陪着你一起挨你叔叔的骂知不知道,快去快去!” 伊诺轻轻地把十泉浩扔出了厨房区,十泉浩用袖子擦了擦嘴和嘴边沾满油的毛发,接着用沾满油的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不情不愿地走向伊诺的小屋。 风间?已经提前一步进入了伊诺的小屋,整洁的一个人生活的空间里,到处都是现代的气息。 “沙发!电灯!书柜!额,书柜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灶台!不过是比较老的灶台……电风扇!收音机!是收音机!” 当浑身油腻腻的十泉浩打开伊诺小屋的门时,看见的是陷入狂热状态的风间?正抱着一台黑色的收音机,在三人宽的沙发上磨蹭。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了。 “……哎呀,这个收音机好重呀。” 毫无感情的捧读,风间?慢慢调整了坐姿,在沙发上坐端正了。 “……没想到?哥哥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啊。” “有一点吧。” 谁叫十泉汤几乎完全就是古代的达官贵族的生活方式呢?来狛纳都几个月了,这么有现代化气息的屋子,简直就像回家了一样。 “话说这个收音机……哦,打开了。” 风间?拔出了天线,使用方式和蓝星的收音机一模一样,但是少了些按键,内部的组件好像要更大更重。 只是似是而非的物件罢了,即使都叫收音机,内部的构成依然不同。 “……我在期待啥啊,真是的……” 扭动着收音机上的旋转按钮,慢慢从内部发出了声音。 [今天为大家带来狮虎族与熊族的球赛实况解说!大家都知道啊,狮虎族与熊族一直都是猛兽杯的夺冠热门——] “这个是调整声音的啊,那这边这个旋转按钮应该就是换频道了吧……浩浩,你坐在地上干嘛呢?” 左手缠着幻影面纱,再戴上手套,如今的风间?正处于无法使用核心熀源的状态。 “我身上有油嘛,蹭到伊诺哥哥的沙发就不好了。” “你怎么也不去洗洗……” “洗完了待会吃的时候还是会弄脏嘛,那我就不浪费水了,等到待会吃完了再洗!” “还挺节约。” 风间?扭动了另一边的旋转按钮,收音机切换了频道。 [传说,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座会吃兽人的城堡,里面住着一名以他人的惨剧为乐的魔女……] “是恐怖叔叔的恐怖电台!” “你认识啊?” “不认识,以前听过一次,但是听的那晚我因为害怕,跑去和叔叔一起睡……” “这,这样啊,小孩子嘛,那我就换一个。” [正在通缉,今日布吉岛护卫部抓获四名通缉犯,逮捕三名初犯——] [欢迎来到好吃叔叔的美食频道!今天教大家做一道经典的!脍炙人口的家常菜!至于它的名字,还请容我卖个关子,我们先准备好食材,两个土豆,一把辣椒——] [狮虎族的二号选手正在进攻!正在进攻!狮虎族采取的战术对熊族造成了打击!狮虎族的二号选手将球传给了四号选手,他们能进球吗?能突破以防守出名的熊族的防线吗——] “哎呀,怎么又切回来了,啊,切掉了……有些在意呢!切回去看看吧。” [——太可惜了——] “没进啊。” 风间?切换了频道。 收音机里传出了音乐。 很明显是由管弦乐共同演奏的乐曲,还加入了类似古筝,或是编钟的乐器,在蓝星上隶属于古典音乐分类的悠扬交响乐让风间?停住了继续切换频道的手。 十泉浩也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浩浩,你喜欢这个?” “喜欢呀,叔叔会弹钢琴和古筝,还教我吹竹笛呢!” “真意外,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不是应该喜欢摇滚乐之类的吗?” “我就喜欢这个。” 那好吧。风间?摊摊手,把收音机放在了桌子上。 可惜的是,悠扬的音乐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沙沙沙的声音代替了。 “这是怎么了?” 风间?拍了拍收音机,收音机还是没反应。切换频道后,沙沙声依然不去。 “这是被影响到了啦,叔叔和我讲过,收音机的原理是……什么来着?” “电磁波啦,不过狛纳有物理学吗?” “电磁波?物理学?哦!我想起来了,叔叔说过,收音机接收的是一种我们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像波一样的能量,长灵族的电台放出这种像电一样的能量,然后收音机就会接收到特定频率的能量,就会发出声音啦。” “那就是我所说的电磁波啊……” “但是,这种设备太容易被影响了,就算不是拥有雷属性亲和力的兽人,只要任何一名兽人施放出雷电系的魔法,长灵族电台的能量就会被打断,最后就会变成这种沙沙沙的样子,所以收音机的应用范围并不广。” “哇,好聪明啊,难道浩浩以前也很喜欢收音机?” “喜欢!可是收音机太容易坏了,还总爱沙沙沙的响,我很久都没听过收音机了。”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有电台的存在的话……电话呢?” “电话?” 看着十泉浩发呆的脸,风间?有些愣。 “连收音机电台都有,你总不能告诉我狛纳没有电话吧?” “电话是啥啊,?哥哥。” “就是……就是小型的远程通讯设备。” “那是啥啊?” 十泉浩依然在发呆。 “……我还是再转转频道吧,说不定就好了……” 是不存在,还是不知道呢…… 收音机依然不见好转,无所事事的风间?开始探索起来伊诺的小屋。 “浩浩,你和伊诺的关系好像很好啊。” 伊诺的名字,风间?自然是早就从敖青口中听到了,让他意外的是,十泉浩似乎也和伊诺的关系非常好。 因为手里有油,而一直忍住不毛手毛脚的十泉浩说道:“伊诺叔叔和我叔叔是朋友!伊诺叔叔,我叔叔,还有敖青叔叔,白刃叔叔——” “你等一下。” 风间?说道:“你这一口一个叔叔的,伊诺比我要年轻很多,你怎么叫我哥哥不叫我叔叔啊?” “因为?哥哥长得很嫩啊?而且没有伊诺叔叔高吧?” “那家伙一米八,我一米七五是没有……等一下!长得嫩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哥哥没什么毛啊?看起来就是很嫩嘛!就像案板上剃光毛的鸡一样!” “鸡是吧……我看看你有多少毛呢?” 风间?完全不顾十泉浩身上的油,直接扑过来将十泉浩压在了身下,揪住了十泉浩的天蓝色毛发。 十泉浩靠着沾满油的身体和较小的身型,一下就从风间?手里逃脱了出来 高高跳了起来,抱住了风间?的脖子。 “?哥哥,投降吧!” 打不过,完全打不过,风间?挣扎着,承受着十泉浩的重量,在伊诺的小屋里不断摇晃地走着,最终还是被地上的电线绊倒,十泉浩充当了肉垫。 在紧要关头,风间?及时调转了方向,和十泉浩一起摔倒在了沙发上,还将一旁摆放在柜子上的两个相框带到了沙发上。 “我投降我投降!浩浩!你蹭我身上就算了,别把身上的油蹭到伊诺家的沙发上!不然待会我俩都没得吃!” 十泉浩一听,本想撑着沙发的手瞬间停在了空中,紧接着蜷缩成一团,用没被油黏住的毛发触碰沙发,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风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将沙发上的两个相框摆回了原位。 在观察是否有破损的情况时,风间?看见了这小小的屋子里,唯二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八人的合照,前面坐着四个人,后面站着四个人,敖青,伊诺,白刃与十泉介都在其中。 另一张则是两人的合照,背景是海滩,伊诺与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犬兽人的合照。 “还好没坏……” 风间?放下心之后,趁十泉浩不备,立刻开始了第二回合。 第64章 深夜 午夜,伊诺经营的海鲜烧烤店迎来了一波客人更换。 将最大的烤炉搬了出来,伊诺进行了最后一轮收尾的工序。 那就是为来他这里享用海鲜烧烤后,就准备上夜班的兽人,烤出最美味的烧烤。 虽然伊诺主打的招牌是海鲜烧烤,除了海鲜,他这里当然不会缺其他食材,陈列食材的冰柜摆放在破旧的木屋下,分成了荤素两部分,每一个肉类的冰柜,都贴着大大的字条。 [以下皆为人工饲养的家畜,除了海鲜,没有任何野生肉类来源,请放心食用。] 风间?在选肉的时候,对这字条感到很疑惑,便问了一旁的敖青。 “你说这个?哎呀……风间?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这些事情在狛纳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呀,就像牛兽人会避免食用牛肉,猪兽人会避免食用猪肉,而所有的兽人除非危机情况,都不会捕食野生动物。你看,每个肉类下面都清清楚楚写着属于什么肉,以及来源地对不对?” “敖青,麻烦你为我解惑了,但是能不能不要乱摸?” 风间?拍来敖青摸上来的手。 “这不是,想看看风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吗?从外观上看,毫无疑问是长灵族兽人,不过,我怎么感觉更像是极兽里的比特呢?” “是你想太多,比特可是没有成年人体型的,我怎么可能会是寿命就三到五年的极兽啊?” “哦,对狛纳的常识一无所知,但是对极兽就很了解?” “是因为在白轩处刑的时候见过啦……今天既然是伊诺请客,敖青,那你就还欠我一次哦?” “那是当然,我也想和你好好交流一下呢!比如说你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这样啊……”情报商人还真难糊弄过去,风间?想了想,想到了一个话题。 “敖青,刚才我听见,有些兽人说,你一个龙族兽人帮伊诺这个山民兽人,属实是掉了龙族的脸面,你没关系吗?” 虽然在交谈,风间?的手没有停下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敖青,敖青手里的盘子正在慢慢累积大量的肉食。 “我没关系?这话倒是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敖青停下了挑选食物的手,笑着反问道:“风间?,你觉得呢?龙族兽人帮助一名山民兽人,很丢脸吗?” “伊诺是你的朋友吧?帮助朋友……不,不管是不是朋友,我觉得完全不丢脸,甚至可以说值得赞叹。” “这不就得了吗!你很懂嘛!” 两米高的敖青大笑着,朝风间?的头顶伸出手。 这个动作是…… 敖青的指尖戴着金色的指爪,悬浮在风间?的头顶,向下压力。 这家伙想摸我的头?!仗着身高真是能为所欲为啊!风间?在内心大喊。 风间?自然不可能真的喊出来,只是装作不知敖青的用意,脚步向左移,拿了一块没见过的肉类。 敖青看见手落了空,也不在意,笑了笑,继续往自己的盘子里拿肉食,拿满一个盘子,又从旁边掏出了另一个盘子。 风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这些东西已经够自己吃的了,便又去旁边的素食柜里拿了点素菜,荤素搭配,之后便拿到了伊诺所在的烤炉,回到了座位。 十泉浩已经在扫荡桌子上的烤鱼了。 风间?观察了一下十泉浩,发现他连鱼刺都不放过,以近乎生吞的方式将一整条鱼肉全部收进肚子里后,还将鱼骨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咬碎,吞进肚子。 风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在十泉汤之外的地方和十泉浩一起吃饭,这孩子,好像在他叔叔面前时,吃相并没有这么豪迈啊? 风间?也拿起一条看不出来是什么海鱼的烤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伊诺只撒了一点用来调味的香料,咸香的味道并没有掩盖烤鱼本身的风味,被烤得酥脆香嫩的烤鱼在这点香料的点缀下,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得恰到好处,给风间?一种鱼就应该这么烤,调料就应该这么撒,这才是正确做法的感觉。 烤至金黄色的烤鱼一口下去,有些脆的鱼皮,油和香味瞬间就将口水刺激了出来,更让风间?惊喜的是,烤鱼内部的小刺不知道伊诺是怎么处理的,竟然在不扎嘴的前提下变得同样酥脆,就像伊诺将鱼从内向外翻了过来,用大火狠狠烤了一遍。 看着风间?投来的目光,十泉浩嘟着嘴,问道:“干嘛?干嘛用误解了我的眼神看我?”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说,这鱼烤得真不赖!” 鱼皮与鱼刺给了风间?最直观的感受后,就轮到位于焦脆的鱼皮之下,鲜嫩入味的鱼肉了。 从金黄到纯白,越是向里,被金黄色泽的油侵染的鱼肉就越是柔软,从外到里,就像是从人间烟火的海滩漫步到海洋,过了充满烟火气的金黄色海滩,便是那纯白色的大海的味道。 不知不觉间,风间?已经吃了三条烤鱼了,或许他在别人眼里,也变成了个粗俗的人,对于这样的人,风间?只想说,你来吃吃看? 头顶忽然传来一股无法违抗的大力,风间?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头发被落座的敖青弄乱了。 敖青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吧?” 十泉浩和风间?异口同声回答道:“好吃!” “风间?,你刚刚吃的是伊诺这家海鲜烧烤最经典的烤鱼,还有其他的烤鱼,风味几乎可以说完全不同,你试试?” “好!” 敖青转身前往摆放在最大烤炉面前的长桌,木制的桌子铺了一层塑料膜,再一个接一个放置了铁盘子,伊诺正在疯狂地烤着鱼,烤炉里出鱼的速度就像一条条妄图逃跑回海里的活鱼,落到长桌上的盘子里后,便会被等候已久的兽人在那瞬间拿走。 风间?吃着烤鱼,环顾四周,发现现在的兽人比之前还要更多,但已经没有新的兽人再来吃海鲜烧烤了。 “现在几点了……” 风间?看向挂在木屋上面的时钟,伊诺使用的时钟是长灵族所用的二十四小时。 时钟的时针指向十一,分针指向二十三。 “这么晚了?!天呐,这么晚回去介大哥肯定会生气的!” “?哥哥不要担心,有敖青叔叔送我们回去,我也有十泉汤的钥匙,没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不对啊,这么晚没回家,你才应该急啊浩浩。” “我?我没关系的!如果是和敖青叔叔晚归的话,叔叔可能会生气,但是还有伊诺叔叔!有伊诺叔叔在,我叔叔就不会生气!” “这样吗?那我就放心了……” 风间?再度观察起周围。 这一片海滩里,似乎还有几家烧烤店,但只有伊诺这里的人最多。 临近十二点的这最后一轮里,大部分都是有着强壮肌肉的兽人,他们穿着款式与颜色都统一的背心,非常有默契地进行轮流用餐的顺序,即使是距离那张长桌最近的兽人,第一时间拿到烤鱼后,也是递给后面按照计划应该用餐的兽人。 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形影单只的兽人,穿着也都非常简便,他们这群人好像与那些强壮的兽人有着约定一样,完全不去碰长桌右边的烤鱼,只拿着长桌左边的烤鱼。而形成团队的强壮兽人也不会去碰左边的烤鱼。 敖青,这么一个变数,非常自然地挤进了中间,扯开嗓门大喊道:“伊诺!你店里的特色烤鱼,全部都来三条!” “你要累死我呀你!知道了!等着吧!” 得到伊诺的回应后,敖青并未回去,反而和旁边的两伙人打起了招呼。 “哟,这不是劳工团的诸位吗?你们领到晚上的活儿了?” 风间?正害怕着那些大块头的兽人可能会因为敖青插队而生气,没想到那领头的牛兽人竟然对着敖青露出了笑脸。 “是敖少主啊,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兴致来吃夜宵啊?” “和人打赌输了,没办法,只好请客啦。” 敖青指向风间?,风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幻影面纱依然在发挥作用。 “打赌竟然能赢敖少主?看来也是一位厉害人物。敖少主,我这些兄弟们待会儿出海的出海,搬货的搬货,只是还有那么几个兄弟没活干,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活?” “我么……我倒没有,不过他有。伊诺!给你临时添加几个伙计收摊怎么样?” “行!你介绍的我放心!” 伊诺在烤炉面前热火朝天,大声回应。 “好!那这事儿就说定了,季团长,我们来写临时用工的契约吧。” 敖青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和他面前被称为季团长的,长得五大三粗的猪兽人聊起了契约的详细内容。 季团长一身黝黑的毛发,在黑夜里实在难以分辨,从嘴里伸出的獠牙还能借着灯光看见。 季团长看着很像武者,风间?看向他身后的兽人,他们都面带喜色,而那个团队的末尾处,几名年轻的兽人更是难掩自己的喜悦。 那几名年轻的兽人,多半就是季团长所说,没有工作的几人了。 风间?观察着,肚子突然一阵胀痛。 将目光收了回来,放置在面前,风间?看见了满桌的铁签。 “……浩浩,这都是你吃的?” “?哥哥又欺负人!我吃的都放在这边了,那些明明是你自己吃的!” “哦……原来是我不知不觉就吃撑了啊,哈哈,伊诺烤的鱼是真好吃啊!我去散步消消食,待会就回来,浩浩,你一个人不要乱跑啊。” “知道啦!” 十泉浩也没有再次烤鱼,而是坐在椅子上自己玩了起来。 十泉浩在玩自己的血气,风间?看了,也就放心得朝海边走去。 离了灯火照耀下的喧嚣,倒映着漫天繁星的大海显得神秘而寂静。 鞋底跨过了与木头的接触,踏在了沙滩上。 凉爽的海风吹起十泉汤的制服,风间?没来由得感到了疲惫,最后停在了海边。 脱下鞋子,感受着脚底和沙砾的触碰,从脚底传至身体的酥麻感,以及潮水亲吻脚步时的冰冷,风间?长叹了一口气。 望着无边无际的海洋,风间?回想起了和塔斯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对了,得小心章鱼……” 向后退了几步,风间?一言不发地望着大海与夜空的交相辉映。 风间?仿佛融入了环境里,潮水声,风声,浪声从他身上掠过。 不知过了多久,风间?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无名!你差不多能再吃了吧?我的特色烤鱼你还没有尝过呢!” 无名……哦哦,是在叫我啊。 风间?回头,看见三色犬兽人伊诺走了过来。 “已经送走了劳工团的兽人和其他的散工,终于轮到我们了,走吧?” “……伊诺,等等。” 没来由的苦闷让风间?憋的很难受,看着四下无人,风间?脱下了手套。 刚脱下手套时,伊诺便震惊地说道:“好强烈的熀能气息?!比我所知的任何熀晶都要——” 将幻影面纱收好,闪耀的纯净光芒于风间?的左手亮起。 “你——你是风间?!你就是那个和白轩斗争的兽人,你就是被北境翼族赐予核心熀源的勇士!” “不,不对,不是这样……” 仿佛被蛛丝紧紧缠住,风间?的苦闷正在转变为他所无法理解的感情。 “不是这样?布吉岛的兽人都在赞颂你的事迹啊?” “不是这样的,伊诺……”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你们总是说我多么英勇多么勇敢,不是,不是这样的啊……我只是被无辜卷进事件当中的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一切都只是碰巧,比起我来,明明有更适合的人被传颂才对!无论是赞颂还是骂名,他的存在都应该被兽人知道才对……” 苦闷的源头,风间?找到了,那就是对于那位长灵族少年的离世而感到的,一直被压抑着的遗憾。 “风间?,你在说谁啊?而且你刚刚怎么还隐姓埋名……哦,我明白了,你是怕别人认出来?” “我……” 心底的话正在升腾,即将从嘴里吐出来。 啊,这样不行。 风间?拼命咽了回去。 “是啊,被人认出来的话,总感觉会有很多麻烦……伊诺,你听说过塔斯吗?” “是一个长灵族十四岁的少年吗?如果说的话,那我就听说过,护卫部的通告里写着,塔斯是协助试图逃跑的白轩的从犯,却在最后关头背叛了白轩,以死谢罪……我记得是这样的?” “是吗……” 风间?本以为,将塔斯的大部分经历讲给冶金街的学徒兽人们听,足够让塔斯的真相作为故事,流传在兽人当中了。 无论是赞颂还是骂名,风间?对此很坚定,一定要让塔斯的存在被兽人所知晓。 “伊诺,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苦闷依然存在,风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种话,他只是认为,塔斯的故事,也不能那么随意地告诉别人。 “朋友?好啊!” 伊诺伸出了手。 风间?在内心感谢伊诺不问原因,他内心的苦闷稍微减轻了一点。 “好,那么,待会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风间?握住了伊诺伸出来的手。 “讲故事?行啊!” “嗯,或许也该让敖青听一听呢……” 背对着繁星与大海,风间?被伊诺拉着,跑向灯火照耀的木屋。 第65章 归乡 凛冽的寒风野蛮地占据了海域,与冰冷刺骨的潮流一同瓜分着北境到布吉岛的航线。 由于广阔的龙族大地的分割,北境之地想要抵达布吉岛,需要沿着龙族大地的轮廓进行航行,跨过重重天险地绝。 在过去,即使是最熟练的船长,在这长达一个月的航行中,也是九死一生。 自从与兽人分道扬镳,走上另一条进化之路的海客群落出现在布吉岛,大海便发生了变化。 海洋的特殊产物,海客兽人与陆地兽人的沟通,大海与陆地的贸易沟通等等,这些成就都是空前绝后的,但对于生活在大海上的船长来说,海客群落的出现,为他们带来了一层保护伞。 那是被称为南鲸的大海生物,体长在四十米到五十米之间,它们的头上有着透明的金色光环,光辉所散发的光辉在过去,曾被航行在大海的船员称之为“圣鲸之光”。 圣鲸之光会庇护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金色的光辉阻挡大海的愤怒。狂风与暴雨,惊涛骇浪,无法预测的回转旋流,这些都无法阻止被圣鲸之光引导的船只回家。 南鲸的出现,揭开了圣鲸之光的面纱,时至今日,在大海上拼搏的兽人依然将南鲸称为圣鲸。 海客群落在登陆布吉岛之后,与布吉岛签订了契约。 从那之后,布吉岛就开发出了通往狛纳世界各地的航线,因为每一条阴晴不定的大海的航线,都会有至少三条南鲸守护。 海难事故发生的频率直线下降,甚至连续几年出现了零伤亡这难得一见的情况。 但因航线的长度,即使有南鲸的守护,从布吉岛到北境的航线依然漫长,单程需要半个月,一个来回则需要整整一个月。 在布吉岛近海,有着许多踏上归乡之路的兽人。 茫茫的大海之上,三条体长都超过四十米,头顶巨大金色光环的南鲸呈三角形,为被它们围在中间的轮船保驾护航。 “各位尊敬的乘客请注意,归途号已靠近布吉岛近海,将在半小时后抵达布吉岛北部区域的港口,本次航程即将结束,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自己的物品,看好自己的家人。请注意,不要对守护本次航程十五天的南鲸进行投食、用魔法干涉的行为,海客群落拥有全权处置对南鲸进行骚扰的兽人的权利,还请注意。” 广播的声音在巨大的白色轮船内部回荡,位于下层的船舱之中,一名外观看起来大致四十岁左右的灰色皮毛的狼族兽人,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太好了!马上就能回家看儿子了!” 兴奋的情绪在灰狼兽人体内横冲直撞,使他坐立难安,他不断地在狭小的船舱内徘徊,一会儿打开窗户吹吹海风,一会儿又玩弄起睡了十五天的床铺。 欢喜之情难以掩饰,更何况哪有掩饰的必要?灰狼兽人离开了自己的房间,通过长长的走廊与楼梯,走到了轮船的甲板位置。 甲板非常开阔,在中心有一处游泳池,酒吧、小食店、特产专卖店等等十分具有现代气息的店铺,均匀分布在甲板的各个角落。 甲板上的兽人正在变多,灰狼兽人环顾了一圈后,没有去享乐,而是走到了栏杆旁。 他想尽早看见布吉岛,尽早回到自己的家。 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兽人也不少,当灰狼兽人将自己的爪子与毛茸茸却布满伤疤的手臂架在栏杆上时,他旁边的兽人搭话道:“你好!你也是回家的兽人吗?” 语气中带着善意与兴奋,灰狼兽人一下就明白了,这兴奋与自己的兴奋是相同的。 “没错!终于要到了,马上就能回家了!” 灰狼兽人激动的情绪一览无遗。 一脸憨厚的水濑兽人说道:“太好了!我已经有两年左右没回家了,今天终于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我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回过家了!我背负的冤屈终于得以平反,我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恒阳,说话时手舞足蹈,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恒阳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在雪凛馆的天台,那个与秃毛的长灵族兽人交谈的夜晚。他也不会忘记十七天前,在北境和两个小弟东躲西藏的时候,翼族的信使找到他并为他递来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单方面宣告圣月岛取消了恒阳的通缉令,恢复了他的清白。与信封一起来的,还有信使带来的一个钱袋。 作为对十五年冤屈的补偿,钱袋里有着两万两千五百枚金狛。 若不涉及到魔法的领域,寻常的一家三口,三枚金狛便足够他们生活一个月。面对这两万两千五百枚金狛,恒阳与他的两个小弟都十分的高兴,恒阳更为冤屈得以洗刷而高兴。 给两个小弟每人分了五千金狛后,恒阳又花了两日处理其他杂事,最后踏上了归乡的道路。 “等到了家,我就带上儿子去谢谢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风间?吗?” 恒阳出丑的样子并未引来他人哄笑,再无礼的兽人,这个时刻也只会投去温暖的目光。 “知道呀!”水濑兽人脸颊上的白毛微微颤动,寒风在被南鲸过滤后,吹到兽人们脸上的,就只有如同大海亲吻般无害的微风了。 “你说的就是那个将白轩绳之以法的长灵族兽人吧?听说他还是个变异种呢!真是一名英雄豪杰啊!” 水濑兽人由衷地佩服,对此,恒阳笑呵呵地说道:“我亲眼见过他哦?就是他为我洗刷了冤屈!” “真是厉害!” 旁听的兽人也发出赞叹。 赞叹声停歇后,恒阳所处位置的对面传来了惊呼。 惊呼的声音越来越大,被吸引的兽人自然越来越多,当他们看见眼前的光景时,他们嘴中也发出了惊呼,融入进群体中。 归乡的喜悦还没过,恒阳便被好奇心驱使,走到了对面,挤进人群中,费了力气走到甲板边缘后,恒阳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个黑点,一个兽人,正在大海上奔跑。 恒阳发出了惊呼。 黑色皮毛的兽人正在大海上疾行,他所奔跑过的地方,在他离去后掀起了高高的波涛。 “他是什么人?” “他要去哪儿?” “他会登船吗?” 种种疑惑在旁观的兽人中传递,没有一个人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除了圣月岛直辖的海洋安全部,还有海客群落的兽人,以及南鲸的保护,每艘以布吉岛为重点,或是起点的轮船都有着相同的配置。 黑色皮毛的兽人逼近,他的双蹄所惊起的巨型水花跟不上他的步伐,也就沾不到他的毛发,只能在新奇地体验一回空中飞鸟的感受后,不甘地重新归入大海。 “麻烦让一让啊!执行公务!” 身材高大的熊族兽人挤进人群,围观的兽人看见他身上穿着的圣月岛所属,海洋安全部的制服,纷纷让出位置。 熊族兽人走在最前面,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翼族兽人,以及一名犬兽人。 有胆小的兽人近乎哭喊道:“熊老爷!如果他是危险人物怎么办呀?!” “大家不要惊慌,南鲸的光环会排斥对这艘轮船,对我们有敌意的生命体,更何况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海客群落的兽人呢!” 一脸淡定的熊兽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那胆小的兽人还慌张。 在别人眼里,身为启印者的他可以说是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到他那强大的血气,但即使是启印者,这名熊兽人也没有听说过谁能在海洋上面奔跑。 那可是海洋啊!那可是对陆地兽人来说如同死地的海洋!要是天上飞的就算了,毕竟龙族和翼族兽人都会飞,但海上奔跑是个什么意思? 熊族兽人脸上波澜不惊,看见他淡定的神色,在甲板上聚集的兽人都放心了不少。 熊族兽人走到栏杆旁,朝着乘坐在南鲸身上的海客群落兽人打信号。 位于左后方的南鲸背上,有一个人影跳入了水中。 那是除了正面的脸颊,整个上半身都覆盖着鳞片,下半身则是完全的鱼尾,高大威猛的人鱼兽人。 人鱼兽人朝着黑色毛发的兽人游去,在海上奔跑的兽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越过人鱼兽人,直冲向轮船。 为什么没有预警?为什么没有警告?难道这家伙不是敌人吗?没有敌意吗? 熊族兽人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他一次海难都没遇到过,根本就不会应对这种危急情况。 管他呢!反正有南鲸和海客群落在,根本轮不到我们出手!就相信他们好了! 熊族兽人疏散开人群,与部下严阵以待。 黑色皮毛的兽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穿过南鲸的喷水口上方的光环形成的屏障,接着蹄子踩踏在海面上,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力量,竟然一飞冲天,攀爬在了狛纳最大最长最高的轮船凹口。 人群又传出一声惊呼,他们在感叹来者的武艺高强,即使有魔法的援助,想做到这样的事,也需要极高的身体素质和武艺。 摇晃着头上的角,黑色皮毛的兽人经过数次攀爬之后,最终抵达了轮船顶部的第四甲板,当他高高跃起时,身影几乎与太阳重叠在一起。兽人们还眯着眼睛,便听见甲板中间传来了一阵巨响。 恒阳走得早,提前占据了一个好位置,原本只是想体验一下风和日丽的天气,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在海上奔跑的兽人竟然用跳的登上了船。 看着中心,恒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都在议论那角族兽人是何身份。 恒阳知道那是谁。 从眼睛上方额头位置凸出去的角一分为二,前短后长,前半块是笔直的、较短的角,后半块如同粗壮的树枝般分叉,这看似两对,实际上只是从一对角分离出去的四角呈对称样,有着不少与利器对拼的痕迹。 黑色皮毛覆盖了整个背部,从脖颈到腹部,这一块正面却是毛茸茸的白色,角族兽人的毛发没有沾上一点水渍。 黑色毛发的角族兽人本身就十分高大,再怎么看也不可能低于一米九,再加上那对长长的,尖锐的角,看起来更加气势逼人。 他的筋肉暴起,有着令在场绝大多数男性兽人心生挫败感的强壮肌肉,特别是那双大腿,恒阳想象不到要经过怎样的锻炼,才能练出那双仿佛能跑遍狛纳每个角落的双腿。 恒阳认得在甲板中间捂着胸口喘气的角族兽人,他在圣月岛的通缉榜上待了整整十五年,这使他养成了经常关注圣月岛各种榜单的习惯。 眼前极具雄性特征的角族兽人,是在四年前的破元战役时失踪,登上了圣月岛寻人榜。他加入圣月岛后便成为了圣月岛直辖的特派员,立下赫赫功劳,甚至曾单枪匹马于极界大军中救下数十名重要人物,最终拿下极界兽王头颅的英雄人物。 “安长行!” 有人呼出了他的名字。 安长行,这三个字仿佛带着重量,将甲板上兽人的归乡心切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对失踪英雄回归的欢呼。 “我,我……” 安长行迷茫的嘀咕被淹没在了欢呼中。 兽人们全部挤在安长行的周围,恒阳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通缉榜上了,不会被安长行逮捕,才重新开始呼吸,憋得发紫的脸渐渐恢复血色。 “等等……不……先等等!” 安长行怒吼,看着安静下来的兽人们,才问道:“这是哪?” “这是从北境到布吉岛的归途号,再过一阵子就会开到布吉岛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安长行。” 海洋安全部的轮船队长,熊族兽人解答了安长行的疑问。 “归途号……白逊世子平安回到圣月岛了吗?前线的战况如何?还有那些该死的异星兽人!告诉我,圣月联军和极界大军打到哪儿了?” 熊族兽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带着与周围的兽人同样诧异的表情。 安长行还在等着回话,熊族兽人见推脱不开,只好如实相告。 “安长行特派员,破元战役已经结束了四年了……” “你说,什么……” 安长行全身颤抖起来,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快步走到熊族兽人面前。 “你再说一遍?” “这……”熊族兽人面对比他高许多的安长行,那尖锐的角甚至加重了安长行身上传来的压迫感。 “就是再说一遍,这也是事实啊。破元战役已经结束四年了。白逊世子生死未卜。圣月联军和极界大军联手击坠了四名异星兽人,只剩下三名异星兽人,他们依然在狛纳兴风作浪。处理了异星兽人的威胁后,圣月联军和极界大军重新开战,最终是圣月联军取得了胜利,赶走了极界大军,破元战役就这样结束了,而且已经结束了四年了!”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安长行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跳下了船。 望着在海面上留下巨型水花和波涛的安长行,恒阳不禁感叹:“真不愧是角族当中,水鹿一族的佼佼者啊。” 听见恒阳的感慨,有兽人夸赞道:“也不是每个水鹿族的兽人都会像他一样在海面上以这么快的速度奔跑的,整个狛纳能做到的兽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安长行这是要去布吉岛吧?看他这个方向,应该是布吉岛了。” “难道是和我们一样归乡吗?” “失踪四年的英雄归乡,真是一段佳话呀。” 来时如风,去时亦如风的安长行成为了归途号上归乡兽人们的一段小插曲,他们满心期待着,抵达布吉岛的那一刻。 第66章 半年过后 “[失踪四年的战役英雄终于返乡,为何精神错乱神志不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狛纳日报又在造什么谣啊?” 悠闲地把腿横放在另一条大腿上,不停地抖着脚,光脚的脚趾勾着木屐,让木屐也跟着摇晃。 狛纳世界的天气已近秋末,但十泉汤内的温度还没有下降到外界那般清冷。 一身轻便透风,经典的十泉汤蓝白配色的衣袍,裸露出来的皮肤和兽人对比,显得那么光滑白皙。 此人却并不瘦弱,即使比不上经年累月锻炼的兽人,此人身上也已经有了些不可小视的肌肉块。 “风间?,你天天说狛纳日报的坏话,怎么还订阅他们的报纸,天天看啊?” 吃着西瓜,汁水浸入了下巴处精心打理的胡子,风间?所坐石桌的对面,一名微胖的赤色柴犬兽人吐槽道。 “我这是在监督,纠正他们的错误,只要我发现了谣言,我就给他们写信,我烦都要烦死他们。” 谁叫他们造谣我是谁谁谁的男宠?风间?心里依然记着仇,他晃着腿,半张脸都是西瓜的汁水。 “风间?,你的脸……” 犬养指了指风间?一点也不优雅的吃相和沾满汁水的下巴,还有几粒西瓜籽黏在胡子和下巴。 “哦哦……” 风间?从术物袋里取出一件翡翠玉瓶,瓶中盛着清澈见底的水,风间?用左手,单手握住翡翠玉瓶的把手,直接往自己的脸上泼水。 闪耀着纯净光芒的核心熀源瞬间便提供给了翡翠玉瓶使用最大功率时需要的熀能。 翡翠玉瓶中的水并没有打湿风间?的脸,在其中的清水接触到风间?的脸之后,便带着风间?脸上的杂质一同消失了。 “这样就干净了吧?” 摸了摸清爽的下巴和胡子,风间?扬起嘴角。 “哪有拿术物给自己洗脸的……明明这半年来,风间?一直都在锻炼,调养身体,怎么每次到休息的时间就变得这么懒……” “哎呀,犬养,你这话说的,休息时间就是用来休息的啊?更何况你看看现在的我,在十泉汤平平安安调养了半年,我现在都有肌肉了!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也没问题吧?” 风间?笑着说道,还捏了捏横放的那条腿上的肌肉。 “不得不说,十泉汤的伙食是真的又好又多啊,这种科学健康规范饮食的生活,放我那个地方任何一个人来,都能变得更强壮吧。” “可惜,你还是不能动用自己体内的血气,不知道你要何时才能开始魔法的修行……” “急啥,我不急嘛,犬养最近魔法修习的怎么样了?” 风间?放下头版写着[英雄归途]的狛纳日报,走到了犬养面前,满脸期待。 “介老板说我只有一点火属性魔法的亲和力,我已经跟着庆云爷爷学习一个月了,还是只有这种程度……” 犬养羞愧地伸出手指,露出便秘的表情,努力憋着一股劲,一缕火苗就像被逼出来一样,在他的指尖燃烧着。 “好厉害啊!这已经很厉害了吧!无中生有唉!” “哪有无中生有,是用我的血气通过术式转化的啦,魔法的术式都太复杂了,我到现在都只能记住这个点火的简单魔法,我真是太没用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犬养已经比我厉害得多啦!” “才没有!敖青老板替你采购了术物之后,你已经完全不需要我的护卫了!明明是您的贴身护卫,我却这么弱小!” 拉耸着耳朵,哭丧着脸,犬养一脸沮丧。 “哎哎……术物都只是外物啦,肯定是自己锻炼的成果更好呀,而且犬养的剑术不也有精进吗?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需要你的护卫!还有,不要再用敬语啦!” “好,好的!” “不过,说起敖青……犬养,你这几天有看到敖青吗?” 风间?忽然紧张地查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影。 “没有,怎么了吗?” “那家伙几乎天天来骚扰我啊,还尽挑我一个人独处,或者脱不开身的时候,我前几天上厕所还被他抓到了……” 这半年来,风间?除了身体正在逐渐康复,学到了更多十泉汤关于用药的知识,他还认识了许多友善的兽人,其中当属黑绿色的龙族兽人敖青,和三色犬兽人伊诺关系最好。 风间?非常喜欢和伊诺一起聊天,帮他经营他的烧烤摊,但是敖青…… 风间?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直到某日洗澡的时候被敖青逮到。 “这样吧,把你知道的夙龙族兽人的事情交给我,我就把这张照片销毁。” “你神经病啊!我能说的明明都说完了!快给我删掉啊啊啊啊啊!” “胡说!风间?,你说的情报确实是对的,但你还有隐瞒!” “我,我哪有……” “你明明就有!” 这段对话发生在一个月前,身为情报商人的敖青在一次饭后闲谈中,敏锐地察觉到了风间?并没有交代全部的事情,风间?因为那夙龙族老人是异星兽人,有所顾虑,一直没敢对敖青坦然相待。 夙龙族老人临走前,在风间?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坐标,但他特意叮嘱,一定要变强了再去,所以风间?并不想将坐标说给敖青。 从那以后,敖青对风间?的骚扰变得更加频繁,有时候风间?一觉醒来,睁眼就能看见敖青躲在自己房间的房梁上。 这太吓人了! 风间?拿出术物应对,敖青一瞬间便窜出了房间,找不到踪影。 风间?现在身上有两个收纳袋,一个是装钱币和杂物的钱袋,另一个便是按照顺序收纳术物的术物专用袋。 术物专用袋里,除了能够进行空间移动的黑色木盒,其余六件术物都是敖青替不能随意出门的风间?购置的,因此敖青对风间?的能力了如指掌。 从那天之后,敖青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风间?的视野内,他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面带笑容。 风间?,根本拿这个对手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 但风间?不会坐以待毙,他做出了敖青没想到的动作。 那就是,换房睡! 借着一同学习的名义,风间?得到了十泉介的允许,能够和十泉浩一起生活一段时间,敖青似乎有意避开十泉浩,没有一次敢趁着两人睡着,潜入房间内。 风间?知道,敖青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来逼问,风间?才得以睡个好觉。 这场你追我躲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老实说,风间?已经快要缴械投降了。 多大事儿啊?不过是一个坐标而已,想去就去呗,到时候看见异星兽人的身份,急眼了动起手来,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算了,话不能说的太绝,如果自己告诉了敖青坐标的位置,敖青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肯定要负起责任。 不过,还是得先试探一下敖青对异星兽人的看法。风间?已经做好了下一次敖青骚扰过来的准备。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时候反而不见敖青的龙影,风间?有了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不来也是一件好事,难得的休息日,就这样躺在十泉汤的某个角落,秋末时节依然翠绿,只有竹叶的尖端开始变黄的竹林所提供的阴影里,躺在竹椅上,吃着甘甜的水果,喝着美味的果汁,再吹着风小睡一会儿,难道不是一种享受吗? 用翡翠玉瓶里的水清洗了身上的污渍后,风间?打完哈欠后,伸了个懒腰。 看来是到了午睡的时间了。 “风间?,我要去继续锻炼我的剑术了。” “犬养,你不要这么急躁,你每天早上都和我一起晨练,十泉汤外面的事务大部分都是你在办,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就一两个小时,不会耽误什么事的。” “但您受伤就是我的失职!我竟然贪图享受,让应当守护的雇主接连不断地受伤,我拿什么来报答您解放我舅舅的恩情?我的舅舅在九泉之下,肯定也会对我失望!” “你这孩子,还在想半年前的事情啊?怎么这么犟呢,明明是犬兽人,怎么跟那驴兽人的脾气一样。犬养,你听我说,凡事都不能急于求成,你如果累倒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疲惫状态下你的修习也会事倍功半吧?” “这,说的没错……唔……好吧,为了修行,我也必须让身体得到足够的休息!” “这就对了嘛,还有,不要对我用敬语。” 与犬养接触久了之后,风间?发现犬养实际上是比较固执的一个犬兽人,他还经常在风间?不理解的事情上较劲。 或许是出身问题,风间?发现犬养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自卑。 大部分山民兽人都不会与狛纳四大种族的兽人有所接触,风间?倒是能理解。 狛纳的四大种族,龙族兽人最神秘,最强大。狮虎族有着能够比肩龙族的战斗力,熊族兽人有着得天独厚的身体素质与天生的庞大血气。 翼族是全狛纳人口数到达第二位的种族,大部分翼族兽人也无法进行长时间的飞行。虽然翼族是狛纳的四大种族之一,但每个兽人心里都有数,只有在北境生存的,拥有纯净血脉、纯白羽毛的北境翼族兽人,才称得上四大种族之一。 在蓝星,由掌握财力或权利的人自称着贵族,实际上贵族与平民并没有实质性的差距,但在狛纳,一切都遵循着弱肉强食。 力量,便是决定地位的唯一因素。 兽人以壮硕的身体为荣,以绝对的力量为尊,四大种族就是狛纳的王公贵族。 这么一思考,风间?便明白了犬养的自卑由来,这在他看来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能够理解。 毕竟,各族兽人之间的差异,远不是蓝星上同一种族能比得上的。 风间?完全不在乎这些差异,他也无意去改变其他兽人的生活方式。只是,如果要与他交谈,他希望兽人都能感觉到,双方平等的立场。 这就是风间?不愿让犬养对自己说敬语的原因。 犬养在面对四大种族的兽人时,那种自卑感就会出现。不过随着犬养在十泉汤生活了半年,风间?能感觉到,犬养的自卑被焦躁代替了。 大概是看清了自己与四大种族兽人的差距,开始一心一意提高自己的力量了吧。 这样的心态,风间?拿捏不准,因为它对犬养产生了正面影响,但以后呢?这份急躁是否会让犬养在某个时刻失去那仅此一次的机会? 看着犬养几乎瞬间就睡了过去的侧脸,风间?笑了笑。 年轻人性子难免急躁,以后的时间还多的是,自己调养身体,犬养就调养性子,大家就这样慢慢解决自己的问题吧。 ……这样说的自己好像很老一样,二十四岁也是年轻人吧?对吧? 风间?自己点头,又伸了一个懒腰,头向后仰,后背完全与竹椅贴合,聆听着秋蝉临终咏唱的乐曲。 秋风吹过,地面上响起沙沙的声音,风间?低头一看,发现地面已经积累了不少干枯脆弱的落叶。 睡醒之后打扫一下吧…… 回想已过的夏季,惊心动魄已不足以说明风间?的经历。 ——生死险局,风间?这么称呼。 经过了三次死里逃生,才终于迎来了一段漫长的宁静。 每日晨练,工作,休息,泡药汤,锻炼,一日三餐从未缺席过,如此平静的生活,风间?已度过了半年。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风间?在内心祈祷着,他每次想起时,都会像现在这样祈祷。 风间?祈祷,这样的生活能再持续一段时间。 在萧瑟零落的秋风安抚下,风间?很快便入睡了。 风间?进入了,他在几日后将无比怀念的,安稳的梦乡。 秋风并未停歇,向十泉汤外飞去。 萧瑟的风儿穿过添置衣物,不再像夏季那般裸露身体的兽人,长乐街的兽人纷纷感到凉意,抱怨着天气反常的同时,不忘提醒自己,下次上街再多加点衣服。 若说夏季的风充斥着热情,那么此刻的秋风给兽人的感觉便是喜怒无常,根本无法预测它下一刻会温柔地轻抚你的毛发,还是生气般狠狠揪一把。 秋风钻进了一处满是寂寥感的房屋,仿佛冬季提前降临到了这里。 那是名为[微醺酒馆]的三楼,居住在其中的黑绿龙族兽人正抱着头坐在床上,神情冷漠。 敖青的房间只有一张朴素的床,一套棕色的桌椅,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品。 秋风将放置在桌子上的狛纳日报吹起,像是在邀请那张报纸与它共舞,安长行这个名字被红笔醒目地标记出来的狛纳日报飞过敖青的头顶,被敖青一爪抓住。 敖青无神的双眼变得清醒,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走到桌前,关上窗户,提起笔写信,敖青使用了常人无法观看的血气信件。 [白刃,抱歉,我有要紧事处理,没有时间去帮你找到安长行的下落,询问白逊在破元战役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的委托我接不了,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再接下任何委托,望见谅。] 放下了笔,思索一番后,敖青的脸上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拿起了笔。 [为表歉意,等我回来后,会为你送上一株鬼斧神工,做工顶级,由狛纳最厉害的逗猫人亲手所做的逗猫草,到时请有节制地使用。] “敖青书(写)……这样就行了吧?嗯……很完美嘛……” 敖青将信件装进了信封,推开窗户,吹起口哨。 不一会儿,一名扑打着翅膀的翼族信使便飞到了敖青的窗前。 伸手将信封与寄信所需的狛币一同交给鸽子外型的兽人,敖青笑着说道:“小宽,麻烦你了,寄给护卫部的白刃队长。” “好嘞!敖青老板!” 信使飞远了之后,敖青坐在椅子上,大脑放空,看着天空。 “好了。”敖青站了起来。“该去做一下关店的准备了,这几天,就去十泉汤做最后的劝说吧。如果风间?还是不肯讲……那就只有用这几天淘来的真言水了……” 敖青下楼,双眼透着决意。 那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找到同类的,冬夜之风般寂寞的眼神。 第67章 休息结束 结束了甘甜的午睡后,轮到今天休息的风间?无所事事,在王府般的十泉汤内闲逛。 说是闲逛,风间?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他在四处寻找一番后,确定了十泉介并没有出诊,也没有休息。 找过几处用于学习的房间后,风间?终于找到了正在教学的十泉介。 “还阳草是至阳之物,能够活血通筋,滋养壮胆的功效。对于身体不虚的兽人来说,还阳草乃是剧毒,即使将还阳草用于身负极寒之人,也一定要小心用量。” 宽敞的房间内设有数十套桌椅,有兽人将之拼接坐在一起,也有离人群很远,靠在角落的位置。 十泉介正走在每套桌椅留出的空隙,他手里没有用于教书育人的教材,他只是有空闲时间,来这里回答十泉汤伙计们的问题。 “介师父。”好学的兽人举手问道:“还阳草非常稀有,能用上还阳草的病症就更加稀有了,我们通常都没有机会使用还阳草。介师父,不知道您是否有案例能供我们学习?” “自然是有的,而且这经典案例和你们很近。就拿几个月前给风间?调制的至阳药汤来说吧。” 趴在窗口听着津津有味的风间?一愣,这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靠近窗户的兽人察觉到身为同僚的风间?,纷纷投来友善的笑意,就在风间?旁边的兽人还用爪子戳了戳风间?光滑的手臂,问道:“你那至阳药汤,也没给你长多少毛啊?” “你懂什么,我虽然没长毛,肉长得可不少,来比划比划?不许用血气啊!” “哎!那我不就成欺凌弱小的人了吗?不好不好,我认输!” 和风间?交谈的狮子兽人摆了摆手,转头专心听十泉介讲那至阳药汤的调配过程。 风间?也不觉得尴尬,同样将注意力放在十泉介身上,毕竟自己都被当成经典案例来讲了,不听不是亏了? “……虽然病因未知,但病症清晰明了,谁能先告诉我,死气、寒气、阴气、煞气,这四者在治疗上的区别?” 在场的十几名兽人里,一大半都举起了手。 十泉介挑了一个面露羞愧之情的黑羽翼族兽人,翼族兽人站了起来后,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钻研的是外科,气之类的我并没有过多深入……” “别怕,这本就是学习的过程。”十泉介笑着说:“你只需要将你所知的说出来,剩下的我会帮你补充。” “好吧……寒气是环境因素导致的,当温度低于兽人身体能够调节的程度时,受寒的症状就会一一体现,如果长时间待在身体无法承受的寒冷环境中,兽人的身体就会凝结出寒气,导致各种伤寒杂病。寒气也是大部分疾病的病根。 阴气虽然也会影响身体,但准确的说,阴气是通过影响精神,让兽人产生各种负面情绪,从而间接影响身体的健康。实际上阴气本身是兽人身体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它与兽人身体内的阳气互相排斥而共存,达成体内的阴阳平衡,据说熊族的墨月家家传秘法,便是有关于阴阳的功法。 煞气通常出现在手握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身上,他们常年行凶恶之事,藐视常理,常人在他们身上所感受到的凶恶感,便是因为煞气。 死气……介师父,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死气是什么?听起来,难道是兽人死后的身体会产生的气?” 十泉介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所说的兽人死后身体会产生的气,那是我们看不见的微生物利用死者身体的养分,进行生物活动产生的。死气呢,实际上要进行血气修炼,才能直观的感受到死气的存在,比如……” 十泉介在这时皱起了眉头,他正想着该如何向没有修炼过血气的兽人解释死气的存在,忽然看见了趴在窗台的风间?。 “啊!风间?,你在啊?” 十泉介满脸笑容地朝风间?跑了过去,风间?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被之前交谈的狮子兽人抓住了手臂。 “既然你在,不如你和他们讲讲你的亲身经历怎么样?” “这,我……” 风间?这会儿感到尴尬了,他看向室内,室内的兽人都带着统一的求知欲的眼神望着他。 “好吧。” 盛情难却,风间?慢慢走到室内的正前方,好让所有兽人都能看见他。 “死气……怎么说呢……我不是医药世家出生,我自认也没什么学医的天赋,我就讲讲我的感受吧,各位可嘴下留德啊!” 下面一片哄笑,风间?轻咳一声,他们便立刻安静。 “死气嘛,当沾染到死气之后,我就有一种不久后就会枉死的感觉。在断断续续的意识里,我看见了一条通向大海的路。流淌着鲜血的大海,铺设在它上面,我脚下由破烂的木板拼凑而成的路。” 只是单纯的讲述,房间内便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冷。 它并不属于先前那黑羽的翼族兽人所解释的寒气,因为窗外阳光明媚,这里没有寒气能够产生的环境。 十泉介的笑脸慢慢垮了下去,身为启印者的他,无论是感知还是对危机的意识,都比在场的兽人更强,他能感觉到,那只会在将死之人身上产生的死气,正悄然弥漫在房间内。 “停,停一停!”十泉介连忙叫停,有些慌张地说道:“风间?,你不用讲你的那个梦,你只需要讲那些天祛除死气的治疗,还有沾染死气的感受就行了!” 风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不过十泉介都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再讲那个梦了。 “死气给我的感觉,很潮湿。大家都知道梅雨时节的十泉汤吧?接连不断的大雨,总不放晴的阴天,如果不使用能让十泉汤变得干燥的魔法,那么……就是那种感觉哦?” 传来了兽人被吓到的声音。 弥漫在室内的死气消失了,十泉介终于放下了心。 “至于其它的,总体而言和寒气入体时的感觉差不多吧,只是更冷,更深邃,更入骨而已。”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风间?啊!别人一次受的伤,够我们写好多回观察报告了。” “要不怎么天天被介师父拉出来讲呢?别人可是每一次受伤都能成为经典案例,你看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那可是十泉汤所有医师都加入移植的,狛纳第一例移植熀源作为生命能量的手术呢!要不是为了隐秘性,咱十泉汤的名号早就传颂在狛纳了!” “你别乱说话,什么家庭什么财力,能把半条熀晶矿脉给凝练成核心熀源后,移植到兽人身上啊?这几乎不能重现的手术就算遇到了再做一次的机会,那也肯定是四大种族的兽人去享用,根本无法利民惠民。” 十泉介打断道:“你们先别吵了,我来讲死气的具体影响……” 风间?识趣地走出房间,又回到了狮子兽人的窗台,他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十泉介的讲课,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春啊,有什么事吗?” 来者是一名性情温和的熊族兽人。风间?听同僚说过,眼前这位有着近紫色的蓝紫色皮毛的熊兽人,是从熊族领地专门赶赴十泉汤学医的。 “有人找你,是一对父子的狼族兽人,说是叫恒阳和恒杵。” “哦哦!是他们啊!我这就去,谢谢啦!” 大约在半个多月前,白刃曾专程到十泉汤,来告诉风间?,十五年前的恒阳一案已经翻案,真正的入室杀人抢劫的虎兽人也抓到了。 风间?兴奋地前往前院,走过前台时,他看见恒阳与恒杵这对父子正紧紧依偎在一起,似乎要弥补丢失了十五年的时光。 “来啦!他来啦!恩人呐!” 一看见风间?,恒阳就大叫起来,飞快地窜到了风间?的面前,给了风间?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变强壮啦?” “唉……先说好,不要您啊您的,不要用敬语,叫我的名字就好了。然后,恒阳,恭喜你洗刷了冤屈!” “这都是您……你,你,这都是你风间?的功劳!恩人!让我们把酒言欢……” “额,我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喝酒……” “那就以茶代酒!恩人!来!” 恒阳拉着风间?,走到了石桌前,坐在石桌上的恒杵满眼憧憬地望着风间?。 “好久不见啦,恒杵。” “是,是!额,真的很久没见了……” “我听说啦,恩人!你经常给我家儿子发专属委托,让他能够改善生活吧?我们家的结界石也是你找到的,我要怎样才能感谢你……”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恒阳,风间?有些伤脑筋,恒阳太过热情,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恒阳大叔,你别一口一个恩人了,比起我来,你有其他更应该感谢的对象才是。” “说的是,其实狛纳日报和护卫部在我回到布吉岛后就联系了我,狛纳日报想给我出一个专栏,护卫部想给我补偿,我明天就去给护卫部送锦旗!顺便去取我应得的补偿……但是,毫无疑问,你就是我最大的恩人!” “天呐……有了!如果你想报答我,就请我吃饭吧,这样你的恩情就还清了。” “吃顿饭就还清了?不不不,你认为我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兽人吗?风间?,今晚我请你吃饭,是因为那只是个开始!” “那我就不去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 “啊,我刚想起来,我在回布吉岛的前一天,有一个看起来不像兽人的北境翼族兽人托我给你带封信。” 风间?歪着头,问道:“不像兽人?” “我指的是气氛啊,外观啊啥的……他说他叫李惇昰,从外观上看,是血脉非常纯净的北境翼族仙鹤一族的兽人。” “李惇昰啊……”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一双宛如澄澈蓝天的双眼,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 “我看看他有什么事……” “不行!等今晚饭局结束了我就给你!我已经在醉仙楼订了最好的位置了,风间?,你就赏个脸吧!” “哪有什么赏脸的说法呀……我去我去,话先说在前头,我希望那只是一场朋友之间的饭局啊。” “好!儿子,那我们就去泡汤吧,等到傍晚,和风间?一起去醉仙楼!” “好,爹。” 恒阳非常潇洒的起身,带着恒杵去了前台。 前台的庆云虽然在对第一次来十泉汤的恒阳和恒杵两人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往风间?身上瞟。 “你的客人,你不来招待吗?” 好像听见了庆云这么说,风间?向着自己的假日挥手告别,之后就去招待父子俩了。 到了傍晚,恒阳叫来了马车,三人一同前往布吉岛最贵,最豪华,但也最好吃的醉仙楼。 恒阳订了个包间,望着大海,风间?喝着茶,他这才知道恒阳戒酒了,只有十八岁的恒杵一口一口灌下烈酒,让风间?不禁感叹兽人酒量之大。 谈天说地,推杯置腹,恒阳一把鼻涕一把泪,恒杵醉酒后也是释放了十五年来孤寂的情绪,包间里一会儿啼哭一会儿欢笑,风间?也不免有些感慨。 饭局结束后,恒阳背着醉倒的儿子,雇了一辆马车,将风间?送回十泉汤,递给他一封信,之后便离开了。 风间?目送着马车远去,心中百感交集。 十五年的家庭重逢,风间?希望他们以后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戴着隔绝核心熀源气息的手套,风间?拿着信封,边走边撕开信封的口子,他正要拿出里面的信件,忽然撞到了一堵软绵绵的墙。 风间?被这股力向外推,他看向前方,发现十泉汤的门被一股奇怪的云雾堵住了。 “这是啥?” 风间?欲上前观察,他发现他的四周都出现了墙壁一般的云雾,他被围在了中间。 “……哦?” 将撕开口子的信件收好,风间?眯着眼睛,取下左手的手套,从术物袋里取出了一盏长灯。 左手握着长灯青铜材质的杆部,核心熀源为长灯提供了所需的最大熀能,摇曳的火苗平静地燃烧在长灯顶端的平台边缘。 温暖的光芒照亮了风间?周身,让他发现了一个不容小视的问题。 包围他的墙壁,正在向内收缩。 第68章 敖青的执念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望着逼近的云雾墙壁,执青铜长灯的风间?开始思索。 经过了半年的学习,他已经对狛纳各种神秘现象有了基础的认知。 眼前这看起来软绵绵的云雾墙壁,是结界?是幻术?还是风系魔法? 现在想来,回程的马车在靠近十泉汤时,四周的灯光与人影就在逐渐减少,夜晚的长乐街可没这么冷清。 那么,是在移动的时候进入了某人布下的阵法吗?这阵法是专门针对风间?来的,还是将恒阳恒杵父子俩也囊括进去了? 更何况,在十泉汤门口,人来人往的长乐街布下结界,这事真的有可能吗? ……一试便知。 风间?将左手拿着的长灯微微向前倾斜,可以看见长灯顶端的平台上,由熀能形成的透明的油正快速滑落。 油漫过火苗,凶猛的火焰瞬间从火苗中爆发,庞大到将风间?的视线全部阻挡的火焰倾斜般扑向他身前的云雾墙壁。 火焰过后,白色的云雾被染上了一层焦黑,依然没有停止压缩的动作。 “有影响但不大……火属性魔法不行的话,实体的影响呢?” 风间?将左手放低,光芒一闪,青铜长灯便被他收进了绑在左手手腕上的术物袋,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上。 几乎感受不到重量的铁剑被风间?握在手里,他一下一下挥砍着逼近的云雾,云雾在四散之后又重新凝聚在一起。 “特性上来说,就是云雾的表现。魔法能造成轻微的影响,武器并没有用处……” 只剩下一米的容身空间,风间?并不焦急,他这次换出了一件大到需要双手捧住的炮管。 炮管重量十足,它只是一件由黑铁制造的炮管,圆柱形的炮管只有炮口露出了黑乎乎的空洞。 没有多余的装饰与术式,锻造师将所有的功能都用来增强破坏力。随着风间?左手疯狂往里灌入熀能,炮口内壁浮现出白色的纹路,全部都汇集到了炮口的边缘。 熀能凝聚在炮口中心,风间?靠着身后的墙壁,转过头,以免强光晃到眼睛。 明亮的闪光,剧烈的轰响,风间?的衣袍被吹得发出声响,耳朵内轰鸣声正不断地回荡。 炮管发射的熀能炮弹将云雾炸开,它的破坏力巧妙得只打破了云雾形成的墙壁,而没有对长乐街造成任何损伤。 风间?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双冰冷的手,穿过他身后的云雾,按住了他的肩膀。 炮馆的炮口冒着浓烟,进入了冷却。风间?在那瞬间,便完成了术物的切换,黑色木盒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上。 那双手的主人仿佛已经预料到了风间?的动作,黑色木盒被那凭空出现,同样由云雾组成的线给打飞了。 风间?在心中暗叫不好,他的肩膀传来了巨大的压力,那双手正胁迫着他趴在地上。 拿出铁剑,铁剑依然被云雾形成的细绳打开。 “啧!” 这么近的距离,无论风间?反应有多快,身后的兽人都能在术物发动前,将术物与左手提供熀能的核心熀源分离。 双手被粗暴地反压在背后,风间?慌了。 “等,等等!这位兄弟是有备而来啊!是来拿我在黑市被悬赏的财?还是来抢夺我左手的宝?好商量,一切好商量啊!” 风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未放弃,因为无论来人是劫财还是夺宝,做法都过于温柔了。 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的话,那就有沟通的空间。 身后传来了塞子被拔掉的声音。 “那是啥?药水吗?大哥,大哥,你听我说,我也攒了些金狛……” 谁能在十泉汤门口悄无声息地捉人?谁对自己的攻击方式这么了如指掌?既不为财,亦不为宝,谁会对沉寂了半年的自己有出手动机? 瓶口已经递到了嘴唇边。 “嗷!敖——敖青!是你吧?是你吗敖青?!” 药水瓶停止了硬往风间?嘴里灌的动作。 “敖青,你整的这么吓人干什么……吓死我了……” 风间?松了口气,那药水便抓住了这个时机,塞进了风间?的嘴里。 “唔——”用牙齿咬住瓶口,腾出了口腔的空间,用舌头抵住药水的灌入,风间?正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无论身后是谁,都只能把他当成敖青了。 “泥想思到什么,额都讲!泥哈松手!” 风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挣扎,将风间?的双手擒在背后的那只手也纹丝不动。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的状态,风间?拼死用舌头抵住药水的瓶口,即使这维持不了多久。 他能确定,时间是站在他这边的。 果不其然,疑似敖青的人物做法虽然粗暴,他还是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按照风间?的推测,如果敖青拿出擒住他双手的力量,这药瓶就能把他的舌头压折,顺利地将药水灌入他的口中。 风间?能看见,他四周存在的云雾正在消散,长乐街的灯火即将重新回到这里。 “风间?,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说!绝不隐瞒!” 药瓶被拿开,风间?伸着舌头,叹息道:“我得先问问你对异——” 药瓶再度逼近风间?的嘴。 “我说我说!天呐,我知道他在哪!我知道和你同族的龙族老人在哪里!” 得到了答案,敖青终于松开了手,重获双手控制权的风间?瞬间拉开了与敖青的距离。 “你神经病啊!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来硬的是吧!” 风间?捂嘴,心想,我怎么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风间?,我和你好好说了一个月,你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我连圣月岛用来检测兽人身上是否有契约的术物都用了,你只是单纯的有隐情,不愿说罢了。” “那不是圣月岛用来审讯犯人的刑具之一吗……” “你不明白,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从小——” “我现在不想知道!肯定是什么非常黑暗,非常沉重的过去吧。我印象中的敖青,大家口中的敖青是一个超凡脱俗,浪迹人间,如轻云般飘渺自由之人,既然你的同族这件事能把你逼到对我下黑手的地步,那我就全部都告诉你就是了。” 看这风间?眼角抽搐,不停流汗的模样,敖青难得的露出微笑。 “你刚刚其实想说什么?” “……我刚刚是想说,找个地方坐着聊……你给我喝了什么?” “真言水,同样是审讯犯人的刑具之一,喝下他之后,有问必答,且句句真言。不过,你只是舌头舔舐了一些,大概也就一天左右的真心吐露程度吧。” “好恶毒……” “请不要挡路好吗?你们真碍眼!” 风间?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暴躁的声音,风间?回头一看,是一名通红着脸,怒气冲冲的兔子兽人。 风间?这才发现,他和敖青正站立在十泉汤的门口,兔子兽人后面已经排了几个兽人,几乎人人都有怨气。 “大喊大叫是要——额!” 风间?迅速捂住嘴,之后陪笑道:“抱歉,请进。” 让出道路,弯腰请几位客人进入十泉汤之后,风间?看向站在一旁的敖青。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风间?,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可多了去了,你一个情报商人,该不会不知道独家情报的价值吧?”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现在才发现,几乎每个人都对我有所隐瞒,族中曾经的助力甚至成为了挡住我的障碍……” “行了行了,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听你说你那悲惨的过去,我可还没从刚刚那场刺杀里回过神来……敖青?你怎么流血了?” 敖青用袖口擦去了嘴角留下的血痕,笑着说道:“你的贯魔炮,我承担了它全部的威力,若不这么做,爆炸的余波会传到长乐街,那就糟糕了。”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对这件事的执着了,像云一样的敖青变得比秤砣还沉重,可真不像你……能请你变回原来那个风轻云淡的敖青吗?” 敖青捋了捋飘逸的青色头发,叹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变回你所说的风轻云淡的敖青吧,就当是表达我的歉意,那咱俩是不是该两清了?” “两清你个头!还勉为其难,等你伤养好了带我去沧海阁再买几件术物!到时候你不许进来!被摸清底细根本就没办法战斗……” “好好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的思维也跳跃得太快了吧!这就急着出发了?能不能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啊!” “风间?突然变得好暴躁哦,这样生气对你经络正在恢复的身体不好哦?” “你还敢装委屈!受了委屈的人明明是我,我刚才都以为要命丧于此了……唉,你先去十泉汤治疗吧,等结束了来找我,你知道我的房间在哪的。” “……风间?,你先别回房间,等我治好了伤过来,我和你一起进去。” “哈?你该不会——” 风间?话还没说完,敖青便一下溜进了十泉汤。 风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吹着秋叶的凉风平复心情后,他回到了之前被云雾墙壁困住的地方。 从那里开始,风间?向马车行驶过的地方重新走了一遍,直到他找到了藏在路边绿化里的结界石。 长乐街有结界,那是长乐街的商户们共同决议后,请来了北境翼族的结界大师布置的,每个商户的门前都有结界,并且只能由那名商户的老板操控。 风间?在不远处的微醺酒馆门前翻找,并没有找到将微醺酒馆纳入结界中的结界石。 “就是说,敖青把他店前的结界石放置在了十泉汤门口,那段街道就变成了他掌控……” 私自搬动结界石,恐怕会引起其他商户的声讨,风间?再一次领略到敖青的执念。 “结界石多半被敖青收起来了,所以我刚才在十泉汤门口才什么都没找到……真够狠的,唉,该怎么和他解释啊……” 风间?走回十泉汤,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风间?望着那黑暗的门,他决定从窗户翻进去。 “如果在这里破解了敖青的手段,以后他再来找麻烦,我也有应对的办法……” 风间?将心声说了出来,他捂住嘴,幸好周围没有人在。 偷偷摸摸来到自己房间的窗户前,风间?正想翻身进去,却感觉到不妥。 拿起一块石头,风间?通过窗户,扔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传出玻璃瓶破碎的声音,一阵青烟在风间?的房间内弥漫。 晚间的秋风将青烟稀释后带了一部分出来,风间?凑上去闻了闻。 “迷离香?如果我刚才在房间里,按照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剂量,现在已经昏睡不醒了!” 沉着脸,风间?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好在房间的门被带着面罩的敖青打开了,敖青打开门之后,发现他的陷阱已经提前一步被风间?触发了,便笑着对窗户外的风间?说道:“风间?,快进来坐坐,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这才是我知道的敖青啊……” 风间?从窗户里翻了进去,看见敖青的胸口绑着绷带。” “这个吗?”敖青扯起绷带,露出了下面涂着药膏的淤青。 “介说我这是内伤,按照他的治愈魔法和我的身体素质,两三天就好了。” 该讲正事了吧?把风间?的房间当成了自己家的敖青坐在床上,满眼期待。 “唉,好吧……”风间?在敖青身边坐下后,说道:“你现在恢复冷静了吧?那我先问你,敖青,你对异星兽人是什么看法?” “异星兽人?”敖青眨了眨眼,说道:“相当于人形天灾,会行走有意识的灾难吧。兽人必须对抗的宿敌,来自外界,应当清除出狛纳的异物,怎么了?我想绝大多数兽人都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哦?” “嗯……既然答应了你,那我肯定会说到做到,不过……” 如果敖青对异星兽人的看法和李惇昰一样的话,风间?就放心敖青一个人去找那龙族老人了。 “你的同族,我看见的那个龙族老人啊,他是异星兽人。” “异星兽人……?你说真的?这不是什么玩笑话?” “当然不是。敖青,你有狛纳的海图吗?” “海图啊……地图我还能想想办法,海图只有海客群落掌握着,据我所知,圣月岛也没有海图。” “这么和你说吧,想找到你的同族,我们就必须出海。” “出海……那么我们确实需要一张海图,还需要一艘能抗住狂风暴雨的船。要出海,得做许多的准备了。” “这不是正好嘛,你要养几天伤,也能顺便筹备出海的准备了,不过,海图的事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会想办法的,风间?,我们需要哪片海域的海图?” “无还海域。” “真有意思,竟然是陆地兽人从未探索过全貌的无还海域,我那位同族真会选地方。无还海域的海图……难度有些大,说是白刃会撒娇难度也完全不为过呢!” “白刃会撒娇难度?那是啥?” “你想象一下咱们的白刃队长会撒娇的可能性。” “那不是根本就不可能嘛?!” “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到无还海域的海图,风间?,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废话,我说的情报我当然得负起责任。” “那你这几天也准备一下吧,我会向介说明,到时候指名你,给你一份陪护的专属委托,这样就不会有人起疑了。还有,关于我的行踪,风间?,你一定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讲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如果有人问起的话……嗯!就说我们在调查安长行的踪迹吧!” “安长行?” 风间?挠了挠头,他好像见过这个名字,稍加思索便想了起来。 “他不是今天狛纳日报的头版头条吗?说是昨天回到了布吉岛?” “他人早就不在布吉岛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件事和咱们无关,做好准备吧,风间?!” “好好好……” 风间?回答的有些敷衍,实际上他并不想去见那位龙族老人。 从之前的对话里,可以得出龙族兽人一直在试图拿回族中秘宝这一信息。如果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时间的龙族老人都无法如愿,那地方多半是个凶险之地。 “这就是即使不去找麻烦,麻烦也能自己找上门来啊……” “谢谢夸奖!” “谁夸奖你了!快滚快滚!” 将敖青轰出房间,关紧房门,风间?无力地躺在床上。 他忽然想起了李惇昰寄来的信,便起身找到上衣,拿出了信件。 上面写着:[勿言,勿行,勿悔]。 第69章 抗拒 [勿言 勿行 勿悔]。 六个大字,似要起飞的毛笔草书位于信纸的正中央,醒目的大字提醒观看者一定要正视信上的内容。 风间?第一时间思考的并不是信纸的内容,他对发出这封信的兽人起了疑心。 “……我记得李惇昰不是被黑色的雷劈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进行占卜了吗?这又是哪出?这神棍也真是够玄乎的,回了北境还能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就像没其他事干了一样。” 后半句是心里话,风间?嘴角抽搐,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李惇昰不能进行占卜是已知的情况,因此风间?并不把这明显是警告的信件当一回事,正打算把信扔进进废纸篓里,风间?拿着信的手指忽然感受到了针刺的痛觉。 将视线转回信纸,吸收了风间?的血液后,信的内容有了变化。 构成六个大字的墨汁活了过来,开始分散,解体成了正楷书写的小字,密密麻麻布满了半张信纸。 “还真另有玄虚,神棍就是神棍,啥技能都没落下。” 风间?看着信纸,他原本是在心中读着,由于真言水的影响,他的嘴和心一体,下意识将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不知?兄近日可好?身体是否还安康?],好标准的起手问候……敖青的真言水竟然把我变成吐槽役了…… [白轩处刑结束之后,李某人不告而别,是因为李某人在见证了北境翼族外族族长之女——殷椛的处刑后,已没有继续待在布吉岛的理由,还往海涵。] 好有礼貌,好尊敬人,写这信的真的是仅凭兴趣就把人带到海上的仙鹤兽人李惇昰吗? [此番来信,既是对友人的想念,也是劝告?兄不要做超出个人能力之事。李某人心系?兄,虽不能占卜,但李某人身边有许多精通占卜之术的同族,六字预言便是被李某人真情打动的天师之徒所预测。] 真情打动?肯定是死缠烂打! [?兄近日有一大凶之劫,唯一的生路便是缄口不言,正所谓祸从口出。此为预言的第一条,勿言。]” 风间?沉默了半晌后,一拍脑门,懊悔地说道:“这该不会是叫我不要把龙族老人的行踪暴露出来吧?” 事已至此,懊悔这个已经没有用了,风间?抓紧看向下一段。 “[若已言语,那么只需趋吉避祸,置身事外,便有三成生机。若已行动……虽有一线生机,但抉择不可避免,孑然一身时,即为仅此一次的机会。 纵观第五兽人代元,自兽人双腿行走,灵智涌现的悠久岁月以来,北境翼族的预言就从未失算过,希望?兄能重视李某人为?兄求得的预言。 以上种种,包括?兄以李某人为借口糊弄敷衍过去的事,和幻影面纱尚未归还且?兄不打算归还一事,望?兄能事先准备一份丰厚的见面礼,预备下一次李某人与?兄的见面。 话虽如此,此信乃是李某人最后一次与?兄的联络,若有下一次见面,那只能是?兄来北境之时了吧。 言尽于此,?兄不需要回信。望?兄谨记那一夜,繁星灿烂,黑白交织,在夜空与大海中李某人得出的天机,祝?兄早日康复,早日踏上魔法与神秘的修行。 李惇昰,书]。” 风间?有些感动,他没想到李惇昰竟然这么关照自己,于是风间?在心中定下了计划,以后一定要去北境,登门拜访李惇昰。 问题是……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后续该如何选择呢? “勿行……大概率指的就是不要出行,我最近只有出海这一个打算,只能是在告诫我不要出海了吧……” 但已经答应了敖青,敖青好不容易变回正常了,如果在这里违背自己的承诺,再度被背叛的敖青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牵扯到同族兽人,敖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风间?不敢赌。 正思考着,信纸上传来了亮光。 “竟然还有提示——啊?!怎么自己烧起来啦!” 没纯白火焰凭空出现在信纸的末端,风间?的手虽然被烧灼,但他并没有感受到温度,手指完好无损,只是生物的天性让他下意识将信纸扔得远远的。 信封同样燃烧了起来,无声无味,无气无害。 风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惇昰寄来的信从世界上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也是神棍的经典操作了吧……可恶,好酷炫,好想学……” 风间?躺回床上,看来此行危机重重,必须要认真思考去不去了。 不过,那就是明天的事情了,风间?将大脑放空,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风间?准时起床,与往常的兽人一同进行了晨练,今天是他工作的日子。 “犬养,今晚来我房间找我,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晨练结束后,风间?与犬养做了今夜见面的约定,两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在享用早点时,风间?发现真言水的效果依然生效,因为他当着十泉汤的主厨,一名棕褐色毛发,曲线苗条的女兽人的面试吃了她最新的菜品,直白地说出了感想。 “这个好难吃!这是用来谋财害命的毒药吗?!” 说完,风间?就后悔了,被大伙儿亲切地唤作芬姨的主厨笑眯眯地说道:“很难吃吗?哎呀,放心吃吧,虽然味道可能有点问题,但是营养我敢打包票!绝对健康安全!” 在芬姨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风间?只能把那盘像完全不考虑味道的中药和芹菜混合口味的新菜品吃干净,他的嘴里全是那股味道,导致后面的早点风间?都没尝出来什么味。 “敖青说我喝下的真言水的剂量,最多只有一天,而且是我能控制的轻微剂量,只能把今天忍过去了……” 少说话,多做事,打定主意的风间?到十泉汤的前台待命,像这种接待客人的工作,他就需要戴上隔绝熀能的手套,把左手的核心熀源藏起来了。 不一会儿,工作便来了,风间?领着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牛兽人进了更衣的长廊,牛兽人还套着一个鼻环。 “大哥的身材真是正点!” 轮廓分明的肌肉块,膨胀的肌肉量,整体协调的健壮身躯,恰到好处的胸肌和肚腩,风间?瞬间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刚将底裤脱下,露出浑圆挺翘的股部,那只有在末端处才有毛发的细小牛尾正摇晃着,听见风间?的话之后,牛兽人身躯一震,转头死盯着风间?。 风间?双眼木纳,将全裸的牛兽人的身躯用散光模糊掉。这种近乎本能反应的思想直接从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可能控制的住? 事实上如果提前有准备,还是能控制住的,此刻风间?在心中十分慌张,已经预感到要挨拳头了,表面却露出问心无愧,只是称赞身型的完美笑容。 “呼……不错吧?不错吧?!我每天都在港口搬运货物,搬完之后还去健身房健身!就是每天吃的多,这肚子老减不下来……风间?的身材也变得越来越不错了呢!” “是的,最近调养的好。” 既然管不住嘴,干脆就别说话了。 “我昨天把腰扭了,工头特意放了我一天假,我觉得吧,与其去看医生,不如来十泉汤泡个药汤,既舒服又能药到病除,你说是吧!” “你说的是。” 将“这身体确实很容易扭到腰”这句话硬生生憋住,风间?保持微笑。 这牛兽人是十泉汤的常客,经常来点治疗筋骨,或是有着刺激穴位,与按摩异曲同工的药汤。 因白轩事件,造成这一切的风间?的名气,在布吉岛也是越来越大,随着风间?在十泉汤工作这一信息被曝光,每天都有几个指名风间?服务的兽人,无论开多大的价码,总是被庆云一口回绝。 这也导致了随机被风间?招待到,成了兽人之间一个能够吹嘘的饭后茶余的炫耀话题。在这其中,风间?眼前的牛兽人运气就非常好,风间?总是碰见他。 “治疗腰伤的药汤是吗?我这就去准备,请你先沐浴,做好泡汤的准备。” “那是当然!不过,如果风间?你有兴趣的话,和我一起洗也不是不可以哦……” 略带害羞的语气,牛兽人并未急着将十泉汤提供的浴袍穿在身上,他就这样在风间?面前晃着令自己感到骄傲的身躯。 更衣的走廊自然有其他兽人在,有几个兽人被牛兽人的身躯所吸引,大声地赞叹道:“牛老哥!练得不错呀!” “那是!嘿嘿,风间?,怎么说?” “额……我还在工作呢,牛大哥你一个人洗就好了,这也不符合十泉汤的规矩。” “那等你下班……” “免了,免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很忙,抱歉。” 风间?心如止水,保持着微笑,从牛兽人的衣柜里拿出了浴袍,交给了牛兽人。 “这,这样啊,那好吧……” 与高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牛兽人被风间?拒绝后,垂头丧气地弯着腰,这一动作引发了他的腰伤,给他疼得呲牙咧嘴。 风间?无奈地把手放在牛兽人的腰上,按摩腰部的穴位,牛兽人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请注意腰部的扭伤哦。” 视线忍不住望向牛兽人身后,被浴袍阻挡,那凸起的两个圆球滑落,风间?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杂念甩了出去。 “那么,我先去准备药汤了。” 等牛兽人的腰部不再发痛后,风间?便向牛兽人道别,前去准备牛兽人的治疗腰部扭伤的药汤了。 在后院的药房拿到草药,风间?带着草药,来到了牛兽人预定的温泉,心不在焉地调配起草药。 按照牛兽人的性格,他知道牛兽人会去公共浴池,而那里大多数都是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的兽人,按照兽人的发育,只要没有什么大病,强壮才是兽人的常态。 兽人以身体为荣,这倒是与蓝星风间?家乡的保守观念完全相反。 “我在想什么呢……”风间?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迅速转换心态,研磨着学会不久的药草,风间?开始思考起出海的事情。 去,还是不去? 按照李惇昰寄来的预言,不去的话有三成生机,去了只有一线…… 不能违背自己的承诺,但自己的小命也非常重要。 “该怎么办呢……” 牛兽人很快就洗浴完毕,来到了温泉,风间?也做好了药汤,牛兽人将浴袍脱下,全身赤裸地迈进了暗黄色的药汤里。 抱持着谨言慎行的态度,风间?没有开口,牛兽人一脸舒服地泡在温泉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风间?,我觉得……”牛兽人正对着风间?,忽然开口:“我觉得你今天很坦率。” “什么?” “以前我来泡汤的时候,你也会用和今天一样的眼神看我,看我的身体,但今天是你第一次对我的身体提出了赞赏的评价。” “额,因为你的身体值得赞赏,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这么说过你,但是啊,风间?,你只是表面上与人亲近,实际上一直都和别人保持着距离感吧?” 牛兽人长得粗犷,意外得心思非常细腻。 “肯定有别人和你说过,或者和我意见一致。风间?,你是一个很奇妙的人,但你一直都不愿,甚至可以说抗拒他人进入你的内心,对吧?” “并不是这样哦?” 青鸾王的青色光辉,能将被它照耀到的人的心灵纠缠在一起,风间?即使知道这是个很恶心的能力,但他确确实实,通过青鸾王的光辉,与已经死去的长灵族少年塔斯的心灵融合在一起,得知了白轩的真相。 “我也有过向别人敞开心怀的时候哦?” 如果可以的话,风间?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是吗?真是羡慕,到底是什么样的兽人,能让别扭的风间?敞开心怀啊……”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兽人,也不是我感兴趣的兽人,只是形势所迫而已。” 说出了心里话,风间?低下了头。 “……风间?,其实,咱们狛纳世界的恋情是很复杂的,毕竟大家都是从野兽进化而来,基本上都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和内心而活着……” “是呀,繁衍生命的本能尤其重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牛大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我在过去的时候做了错误的选择,我总是在做错误的选择……或许我是下意识把别人推开吧,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松一口气……我现在还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等我……等时间抹平了过去我犯下的错之后,我才能开始,所以,对不起,你的心意我无法接受,但是谢谢你。” “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 怒气转瞬即逝。 时间是不会抹平的,无论在哪个世界,过去的选择都不会消失,只要自己还活着,时间就抹平不了任何事物。 ……这个真言水,还能让人的性格也变得多愁善感啊。 想起了很久都没有思考的事,风间?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他表面上依然没有显露出来,保持着轻松的微笑。 “牛大哥,你来这么多次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哦,我叫苏荼。” 第70章 临时演练 “苏荼……苏大哥,我这么叫可以吗?” “当然!风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虽然不合十泉汤的规矩,风间?还是细细打量起泡在药汤里,露出半个身子的牛兽人苏荼。 苏荼从外表上看很年轻,与平常的牛兽人相比,苏荼除了那一身金色的毛发,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作为一头公牛兽人,苏荼有着平均水准之上的强健体魄,头上弯曲的双角也保养得非常好。 “你终于愿意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了。” “……这是什么话,苏大哥观察得也太细了吧!难道是跟踪狂?” 风间?说完后,捂住脸,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苏大哥的观察力,没有别的意思!”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今天的风间?非常地坦率呢!” “请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看见药汤正在被苏荼吸收,风间?开始研磨新的草药,一边工作一边说道:“苏大哥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我一直都有在观察兽人哦?” “观察兽人……倒不如说你是在观察环境,你的视线会停留在兽人身上,只是因为兽人也是环境中的一个因素。风间?,你是在观察整体的环境,你的注意力基本上不会停留在个人身上,即使遇到感兴趣的兽人,你的视线也只会停留一两秒左右。” “……苏大哥,你有点吓人了,我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地方吧……” “怎么没有?风间?,我,我……” 长着粗犷的脸,体格健壮的苏荼不仅体现出了与表面不符的观察力,他此刻甚至扭捏了起来,半天说不出下一句。 “真是要了老命了……风间?,你没有意识到吗?最近十泉汤有很多想要见你的人,大家都想知道将横行霸道十几年的白轩扳倒的兽人,是个什么样的勇士豪杰,我这么关注你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是这样吗……谢谢你的好意?” “而且,最近又冒出了关于你的传闻。风间?,你帮助了一个名叫恒阳的狼兽人,洗刷了他整整十五年的冤屈吗?” “那个大嘴巴……不过我也没打算隐瞒,只是没人问我就不说而已。差不多就是那样吧,不过我出的力要比你想象的小很多就是了。” “只是因为一个承诺?你,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还是行窃的团伙头子许下了一个承诺,之后将它贯彻到底,实现了你的承诺?” “这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吗……难道说兽人都不怎么信守承诺?” “兽人当然会信守承诺,但是吧,我刚刚也说过了,从野兽演化而来的我们,兽人大部分都是遵从本能行动的,即使有长久以来不断完善的法律规束,也总有兽人干损人利己的事情。兽人会信守承诺,前提是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不危及自己的小命。” “听起来和我的做法差不多啊?” “差不多吗?!” 苏荼终于露出了和他那张粗犷的脸配套的呆愣表情。 “没有自觉啊……听那恒阳说,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 “兽人吹嘘的时候都喜欢夸大其词嘛,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承诺而已。” ……是啊,承诺,就是一定要做到的。 既然已经答应了敖青,怎么可以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打退堂鼓呢? 风间?在这里做出了决定,他要和敖青一起出海。 “唔唔唔——啊!”苏荼忽然大叫起来,一脸不爽。“以后风间?肯定会受到很多兽人的仰慕和追随!我,我先起跑,还有时间拉开差距!” “苏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风间?!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我们,我们就先从朋友开始,行不行?” “可以啊,就当是感谢苏大哥为我解惑吧!” “解惑?” ……该死的真言水! “啊……因为我刚刚在思考一件事情,和苏大哥交流之后,我就有了答案,这得感谢苏大哥。” “我帮上你的忙了吗?那就好,我待会把我家的地址写给你,你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不过那是我租的房子,我来布吉岛才一年,还没攒到能买房子的狛币,也没有在布吉岛买房的资格……” 话题突然变得好沉重,如果是之前的风间?,可能就直接打断岔开话题了,不过听友人抱怨也是朋友应该做的事,因此风间?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附和两句,将调配好的药汤补充进温泉,还给苏荼拿了一个果盘和清水。 听了半天的抱怨,风间?了解到,苏荼今年三十岁,出身于角族的大姓苏家,因为没有修行血气和武术的天赋,空有一身力大无穷的蛮力,所以一直被医术世家苏家冷落。直到一年前,苏家彻底断了给苏荼的生活资金,苏荼才来到了布吉岛谋生。 之后就是一段漫长的,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什么邻居每天晚上都吵的不行,室友不喜欢洗澡身上臭,港口开给工人的伙食不仅免费还非常丰富,靠着一身蛮力已经积累下来了不少的狛币…… 苏荼确实不会为经济情况而发愁,因为每当药汤的时间到了之后,苏荼都会毫不在乎地点下一种对身体有益的药汤,风间?只能继续调配,所幸他在拿草药的路上,有一段喘息的时间。 等苏荼神清气爽地从药汤里起身,结束了对腰部扭伤的治疗后,心情大好,给了风间?很多小费,并说着“我下次再来!不,下周就来!”后,才心满意足离开了十泉汤。 风间?满脸木讷地启动清洗温泉池的结界,一个上午,他只记住了苏荼的身世,和港口提给工人提供的饭菜很美味。 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风间?处理完温泉后,急忙跑到厨房,贴心的芬姨为他预留了一份饭菜。 匆忙吃完后,风间?跑回自己的房间,躺在竹床上闭目养神。 等到十泉汤的十泉铃响了之后,风间?立马起身,去了前院,和今日负责在后院打理那些因秋季的到来而需要修剪植物的蛇兽人三笙换班,才终于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下午。 到了晚上,赤色柴犬兽人犬养如约而至,准备已久的风间?为他泡了一壶茶,看着犬养落座,风间?才开口说道:“犬养,你是我的专属护卫吗?” 犬养立马放下茶杯,大声说道:“是!我是风间?的专属护卫!” “小声点……” 这回答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风间?在心里想着,发现真言水的药效已经过了,又是一阵放松。 “很好,那么我们很快就要出去探险了!” “好哎!是调查布吉岛正在壮大的新势力?还是寻找极界之门上报给护卫部?难道说……我们要接圣月岛下发的悬赏了吗?!” 十八岁的兽人精力旺盛,听见风间?说的话后,犬养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了。 “额……不出意外的话,因为会去探索未知的海域哦!开心吗?” 犬养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海域?难道要出海?我,我水性不是很好……我不会游泳怎么办啊……这样要怎么保护风间?……” “……犬养不会游泳?你在布吉岛也生活了很久了吧,我记得在你的舅舅被发现之前,你就在布吉岛接委托了啊……” “我就是不会水嘛!” “没事,要出发估计还得要几天呢,我可以教你。” 犬兽人要游泳的话……要不直接教犬养狗刨式游泳? 不过,要这样做的话,得先明白犬兽人对犬类的看法才行呢。 “犬养,你们犬兽人会养狗吗?” “这,怎么可以说养狗呢!狗是我们犬兽人的好朋友,我们管不着别的兽人如何对待狗,但我们犬兽人是将狗视为同伴的!我想熊族兽人对熊的看法,狮虎族兽人对老虎和狮子的看法,和我们犬族对狗的看法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动物和兽人的差别啦,我想问的是,兽人会对模仿动物的动作抱有羞耻感吗?” “怎么会呢!就说移动速度吧,除了特殊的步法外,四条腿肯定跑得过两条腿,有些信使运送加急信件时,还会学习动物,手脚都趴在地上奔跑呢!” “好的,我明白了。” 犬养并没有意识到风间?要做什么,依然对出海一事惶恐不安。 “总而言之,先做好出海的准备吧,明天我们去购置一些出海要用的装备,然后就去海边给你特训。犬养,你是我的专属护卫吧?” “我当然是你的专属护卫……好吧!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是风间?的护卫!” “只是出海而已,也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吧……我并不会强迫你,犬养,你不愿意去的话,也没关系的。” 这样的话,就得另找能保护自己的兽人了,不知道冶金街的上泉钰是否有时间呢…… “这怎么行!不过是出海而已,堂堂男子汉,一点都不怕!” “好好好,能直面自己的恐惧,就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汉!” 虽然有点像哄小孩,但犬养腰间挂着的太刀依然彰显了他武者的身份。 “明天我们要先去一趟微醺酒馆,敖青老板也要和我们同行——” 正说着计划,风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在犬养不解的注视下,风间?起身,翻过打开的窗户,平稳落到地面后,一旁的草丛忽然传出了动静。 凭借着成年人的身体优势,风间?顺利抓住了躲藏在外面偷听的小孩。 “浩浩,你干嘛呢?” 和十泉介如出一辙的天蓝色皮毛,古灵精怪的小熊十泉浩穿着耐脏的麻黄色便服,拿着一把扫帚。 “我,我扫落叶呢!” “这么晚扫落叶?你看得见吗?” “我踩在哪里,哪里有脆脆的声音,我就扫哪里。这是白天我不去上课,叔叔对我的惩罚……” “这,这样啊,辛苦你了……” “?哥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十泉浩睁大了眼睛,满眼都是期待。 “没有哦?是浩浩你听错了哦?” “才不是我听错了!你们明明说要出海的!去干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叫我!” “出海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很危险的!” “我和伊诺叔叔都一起出海捕鱼好几次了!根本就不危险,而且超级好玩!” “唉……你想玩就等我回来,或者和你伊诺叔叔,介叔叔去玩。” “我想和?哥哥玩,?哥哥总是能碰上大事,和?哥哥玩才有意思。” “不可以哦,虽然浩浩的水属性魔法用得很好,但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很危险,小孩子不可以跟来哦。” “我要去!” 挥舞着扫帚,十泉浩闹着别扭跑开了。 “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哦!” 风间?朝着昏暗的草地喊叫,传来了十泉浩赌气般的“知道了!”的回答。 “唉……明天和介大哥说一下好了……” 抓住窗户外面的凸处,风间?翻进了房间。 犬养赞叹地说道:“风间?的身手越来越好了。” “我这半年又不是一直闲着,我们来接着商量啊……” 子时四刻,也就是晚间十点整,犬养才离开了风间?的房间,风间?在外面的水池打了一盆水,洗漱完毕后,将水泼到了旁边的草丛里,也就休息了。 隔天一大早,做完该做的事,风间?和犬养就到了微醺酒馆的门前。 微醺酒馆大门紧闭,风间?特意搜了微醺酒馆门前的绿化,石头外型的结界石正好端端地躺在泥土里。 犬养板着脸,警戒四周,用目光询问风间?下一步的动向。 “嗯……敖青不在的话 我们去找伊诺吧,他知道出海需要什么准备。” 从长乐街到三色犬兽人伊诺所在的海滩,是一段很远的距离,能感受到身体正在变得强壮,处于积极的康复情况下的风间?坚持步行。 到了伊诺家附近,能看见那海鲜烧烤店的牌子时,两人都流了不少的汗,风间?惊喜地发现,自己并不怎么觉得劳累。 到了海滩,正巧碰见了准备出海捕鱼的伊诺。 “伊诺!” “是风间?啊!这一大早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找你啦,能带我们一起去捕鱼吗?” “来吧,两位!上船吧!” 伊诺的渔船虽小,容纳他一个人自然绰绰有余,就算再加上风间?和犬养两个人,这孤舟般的渔船也有着足够的空间。 抓着伊诺的手,风间?和犬养上了他的渔船。两人一上去,停靠在海边的渔船便摇晃起来。 伊诺两脚像生根了似的,无论渔船怎么晃动,他都纹丝不动,保持着轻松的微笑,风间?紧紧抓着渔船的边缘船板,他还能忍受,犬养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了。 “别担心,我准备了晕船药。”风间?安慰起犬养。“不会有事的,你吐完了之后就吃晕船药,就把这次当成出海的演练吧,我还能顺便教你游泳!” 风间?不太能理解,因为犬养的脸色变得更糟糕了。 第71章 围网捕鱼 一艘长达十米的小型渔船,行驶在布吉岛的近海海域中。 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融入了因洋流而吹响的海洋号角。浪潮翻滚,风与大海齐声歌唱,渔船聆听着自然的呼吸,破开洋流,朝着目的地驶去。 十米长的渔船,几乎全部由钢板组成了外壳,船头、甲板、船舱、船身、船尾。在只能容纳下两人的船舱位置,竖起了一根高高的,可拆卸的木制桅杆,桅杆两边设有紧急使用的风帆,顶端牢牢地安置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熀晶。 在这艘渔船上,风间?最感兴趣的,便是位于船尾的船舵。 转盘般的木制船舵中心,同样镶嵌着一颗熀晶。船舵和桅杆都与这已经现代化,甚至由发动机驱动的渔船格格不入,风间?就趴在船尾,随着渔船的起起伏伏,观看三色犬兽人伊诺操纵这唐突地从钢铁船体里伸出来的木桩,其上长出的船舵。 这幅场景有些像风间?第一次去伊诺的海鲜烧烤店,观察烤炉的时候,不过风间?现在并不敢太靠近,打扰到伊诺,毕竟伊诺手里握着的,可是能决定他们生死的方向盘啊。 看向一旁紧闭双眼,面色难看的犬养,风间?叹了一口气。 吃了晕船药也不见好转,难道是自己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了?赤色柴犬兽人犬养现在的状态,还能拿得动刀吗? 犬养的问题暂且不谈,如果实在无法适应大海,那就让他待在十泉汤,去找别的足够信赖的护卫就是了。 眼下果然还是这艘渔船的运作方法更有意思! “伊诺,我看你也没拿出海图,你怎么判断大海的方向?” “给你憋的,风间?,你早就想问了吧?” “我只是对科技和魔法的结合很感兴趣而已。快回答我的问题啦。” 站着掌舵的伊诺挠了挠鼻子,说道:“你看见桅杆上的熀晶了没?就是它在指引着方向,只要按照正确的航线行驶,那颗熀晶就会一直发出绿色的光,如果偏离了航线,它就会发出红光来警告我。至于海图嘛,这趟我经常跑,不看海图,我也能看着熀晶来确定方向啦。” “哦哦,原来如此。那你船舵的熀晶又是干嘛的?” “这个是报警用的,如果遇上了海难或者海岛,船只破损等情况,就可以用这颗熀晶发出求救信号,距离我们最近的海洋安全部的巡逻船,和海客群落的兽人都会第一时间赶到,来帮助我们。” “说到海客群落,我想到一个问题……”风间?思索着。“你在大海捕鱼的话,海客群落会来找麻烦吗?” “没有许可当然会啊。”伊诺翻了个白眼。“沿海的那些喜欢钓鱼的兽人就算了,我们现在可是在近海唉!就像我们陆地上的兽人会为了吃肉而建立养殖场一样,海客群落的兽人同样规划了专门养殖渔业的海域,这些捕鱼的海域是免费对布吉岛上的商户开放的哦。当然,需要圣月岛的海洋安全部颁发的许可证才能进行捕捞作业。” “伊诺的海鱼就是从那些地方来的啊?我看你的店里还有些河鱼湖鱼啥的,那些鱼是从陆地收购来的?” “没错……风间?,你的知识是谁教你的?江河湖海的鱼类你都分得清楚?但是却对魔法和科技一窍不通?” “我好像总被人问这个问题?不过我只认识几种具有代表性的河鱼,只是一知半解,狛纳世界还有许多我需要学习的知识呢!” “是吗?我有一个朋友说,好学是一种值得学习的品德,看来我也得向你学习。” “伊诺懂的事情可比我多,我还得向你请教一下远海航行的事……” “远海?”伊诺很震惊。“你要去远海?风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远海非常凶险……这么和你说吧,你知道海客群落有各种各样的兽人,什么鱼人啊,鲸人啊,螃蟹人啊。即使他们有些种族生活在远海,也没能一睹远海的全貌,有些海域对他们来说,进入也是与死无异的禁区。风间?,你真的要去远海吗?” “有这么吓人吗,连生活在水里的物种都视为禁区……如果我要去的是无还海域呢?” “你猜猜他为什么叫无还海域?” “因为它去了就回不来了……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风间?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一旁的犬养突然开口道:“我们真的要去无还海域吗?” “和我们的委托人商议之后再决定吧。伊诺,无还海域是否有海图呢?” “那得看有没有人去绘制无还海域的地图了,不过远海的海图都是天价,不一定有啊……没有海图的话,洋流和暗礁,风暴和巨浪,根本就无法预测……” 感觉前途一片昏暗,风间?叹了口气。 “我们差不多要到捕鱼的海域了哦?风间?,来帮我搭把手吧?” “怪不得伊诺拉我上船的时候那么热情,好吧,我该做什么?” “你去船舱把围网拿出来,站在船头,等我信号,我发信号之后,你就把一端围网扔下去。” “捕鱼的渔网吗?我知道了。” “我……我也要帮忙……” “犬养,你就好好休息吧,等回程的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你适应的。” 按下犬养想要站起来的身体,风间?的手触碰到了犬养胸部白色的绒毛,丝滑的手感让风间?忍不住磨蹭了几下。 到船舱拿出了渔网,风间?抱着比他大得多的渔网走到了船头。 风间?朝着船尾大喊道:“随便扔一端就行了吗?” “对!”传来了同样大声的回应。“放下去之前,记得把另一端绑在船杆上啊!” 渔船继续行驶,来到了一片生机蓬勃的海域,不时有鱼跳出海面,品尝风的味道。 “风间?!快放围网!” 风间?将渔网的一端扔进海中,渔网底部悬挂的重物让渔网很快沉入了海中,顶端浮起了白色的浮标。 渔船突然开始加速,风间?紧紧抓住了船边缘的栏杆。 伊诺开始绕圈航线,风间?看着在船头不断被拉扯下去,在海面下伸展开的渔网变成了一堵墙壁,但伊诺使用的渔网留有很大的网眼,大鱼被拦住,小鱼们纷纷逃出了包围圈。 由于伊诺是倒着开的,风间?得以观察渔船划开水面时荡起的水波,海洋的声音时时刻刻充斥在渔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画出一个圆后,伊诺停住了渔船,走到了船头,将绑在船杆上的另一端渔网解开,扔进了起点的浮标位置。 白色的浮标形成了一个圈,船头的发动机也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机械吊杆当渔网封闭在一起后,白色的浮标开始向内收缩。 “接下来就是收网了,这要等一会儿,而且捕捞上来的鱼我们还要放生一些,只需要取今天晚上的用量就行了。” 风间?听伊诺讲解捕鱼的知识,正听得津津有味,渔船忽然向一边倾斜了下去。 风间?转头一看,发现是一条外型似鱼的人型生物跳上了船。 风间?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塔维斯,今天是你巡逻这片海域啊。” “是的。伊诺,你的许可证带了吗?” “带了带了,出海怎么可能不带许可证呢?” 伊诺正要掏兜,鱼人摆摆手,说道:“带了就好,我相信你,这位是?” “他叫风间?,如你所见,是长灵族兽人……风间??你在干嘛?” “啊!抱歉!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海客兽人,我太失礼了……” 风间?道歉,眼神依然直勾勾地看着鱼人。 ……这是鱼人吗? 与其说是鱼人,眼前这个更像是拥有四肢的鱼正在直立行走,手和脚都只有四指,并且被黏膜连接起了每个手指或脚趾的间隙。 保留了绝大部分鱼的特性也就罢了,但没有鳞片覆盖的腹部和胸部,那强壮的肌肉又是怎么回事?鳞片覆盖的臂膀又是怎么回事?胯下那湿透的布料下面,若隐若现的棍状物体又是怎么回事? 鱼人的腿很纤细,他站在船上,都有些不稳,几乎是靠着起支架作用的鱼尾站立着。 “没事,没事,很多兽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我们海客兽人,我能理解。伊诺,既然手续没问题,那我就先去巡逻别的地方了。” “你去忙吧。” “等,等一下!” 鱼人塔维斯停下了脚步。 风间?挣扎地说道:“我这个问题可能很失礼,但我实在是想问……塔维斯先生,你吃鱼吗?” “很失礼?简直是太失礼了!这和问我吃不吃狗肉有什么区别啊!风间?!你该学学狛纳的常识了!” 伊诺一步上前,狠狠揪住了风间?背上的肉,风间?发出一声惨叫。 “伊诺,不要这样,你这位朋友很有意思,竟然敢直接问这种问题……” 风间?估计塔维斯应该是在笑,因为塔维斯的巨嘴张开,那双大眼睛半掩着。 “那我就回答你吧,我们鱼人族当然会吃鱼,我们的消化系统和你们陆地上生活的兽人并不一样,即使是生吞活鱼,我们的消化系统也能分解出营养物质。” “那你们排——” 那你们鱼人排泄的时候怎么处理,如果直接在大海里排泄,那不就等于直接喝自己的…… 伊诺预料到了风间?这个问题,在风间?还没问出口前,便对风间?用出了锁喉。 “塔维斯先生,你先去忙吧,改日我会带着我的烤鱼来请你吃的!” “那可就太好了,伊诺。陆地生物的调味料和烹饪手法真是最伟大的发明,虽然因为消化系统的原因,我不能吃太多,但我非常期待。” 说完后,鱼人跳回了大海。 伊诺这才放开脸已经憋红了的风间?。 “问这种问题,你是想让我们三个人全都葬身大海吗?!风间?,你这不叫失礼,你这是在别人的雷区疯狂蹦跶啊!” 近距离接触到从未见过生物的激动劲一过,风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尴尬地对伊诺道歉。 “虽然我确实错了……但是伊诺你知道吗?海客群落的兽人是怎么排泄的。” “不知道!也就只有你不长脑子直接问这种问题!” “我错了,别生气了……” “那你今晚来帮忙!” “这么会使唤人?好吧,我来就是了。”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风间?只能答应。 等了一会儿后,距离渔船最远的渔网已经近在眼前,渔网就像是一座烧开的锅,里面的鱼群不断在当中翻滚,让海面沸腾了起来。 “喏。”伊诺递给了风间?一个比他的脸大两倍的盆。“捞鱼吧,捞到了就放到船舱下面的水池里。” “好好好,唉,这就帮你捞鱼。” 站在船舱位置的登船口,这里没有栏杆,风间?俯身单手捞起了满满一盆的水,打开船舱下面的空间后,将这些大鱼倒了进去。 伊诺也在一直进行这样的作业,等抓到了足够的鱼,风间?一看,渔网内还剩下一大半的鱼。 伊诺将渔网的底部打开,渔网内的鱼群就像被冲走了一样迅速消失,等伊诺将网收回,他们也就踏上了回程。 两人回到船头,伊诺掌舵,风间?照顾着有些好转的犬养。 “伊诺,这就是你每天的工作?” “每天?”伊诺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每天都开店的哦?攒到了足够的钱,我就会去发布委托,托人调查我弟弟的下落。” “你弟弟的下落?” “我给你看过的嘛,我和弟弟的合照。他突然就不见了,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所以我选择了赚钱广撒网,让许多兽人都来帮我调查我弟弟的下落。” “是这样啊……”伊诺也是个命苦的人呢。“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谢谢你!” 或许是因为谈到了让人伤心的话题,伊诺返程时不再说话,船上只有犬养偶尔会发出来的呓语和干呕声。 到了岸边,风间?扶着犬养下了船,犬养的脚掌一碰到沙砾,整个人就像起死回生了一样。 “犬养,你既然有精神了,那我们就试试游泳?” “这,好吧……” 犬养再度面如死灰,方才的活力变成了回光返照。 “没事!”伊诺停好渔船后,脱下了上衣和裤子。“就当是答谢你们俩来帮我吧,我也可以教犬养游泳哦?咱们都是犬兽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不愧是在大海上生活了好几年的年轻人,汗水淌过了伊诺的肌肉,将他胸前的绒毛黏在了一起。 反观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咬着牙脱下衣服的犬养,犬养微胖的身体有肌肉,但同样有肚腩。 “来吧来吧!” 伊诺等犬养脱下衣服后,便拉着犬养跑到了海水漫过腰部的海边。 风间?也将衣服脱下放好,靠近了他们。 伊诺的教学非常正规,犬养一开始还能有模有样地学一下,一旦入水,犬养就无法再维持游泳的姿势。 如此反复,犬养不知道灌了几口海水到肚子里,风间?只希望里面没有海客群落兽人的排泄物。 看不下去的风间?向犬养介绍了狗刨式的泳姿,将头露出水面的犬养非常快掌握了这一技能,一旁观看的伊诺张大嘴巴,满脸都是疑惑。 等风间?和犬养玩够了,向伊诺道别,踏上回去的路之后。伊诺先是微笑着挥手告别,等两人都不见了踪影,他才四下张望。 确认没人后,伊诺将头伸在水面上,双手双脚刨土般的晃动,他满脸疑惑地在水里游泳,思考着为何犬养和自己能这么快就掌握这技巧。 第72章 海图现身 风间?与犬养提前体验了一次航海后,回到了微醺酒馆,幸运的是微醺酒馆敞开了一扇门。 进入微醺酒馆后,便传来了敖青的声音。 “客官,今日小店打烊,恕不接客。” “敖青,是我啦。” 敖青埋头,坐在微醺酒馆一楼正中央的桌子旁,拿着纸笔在写着什么,听见风间?的声音后,敖青将桌子上的纸翻面,用手爪盖住,笑着说道:“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还带了个保镖?” “你又不是不认识犬养,我们去的远海那么危险,总得带个武功高强的兽人吧?” “我还不敢说自己武功高强……” 犬养嘀嘀咕咕,敖青上下仔细打量着犬养,撤回了脸上的笑容。 敖青起身,拿着信纸,把门关上,说道:“风间?,人越多就越可能暴露,而且我觉得吧,拖你一个人下水就够了,你怎么还把别人拖下水了?” 不等风间?开口,犬养反驳道:“什么叫拖下水?保护自己的雇主是我们护卫本来就应该做的事!” “是吗……那就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吧。” 敖青笑着,伸出手,犬养周身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凭空翻滚出云雾,风间?正想劝阻敖青,遭到了犬养的制止。 “让风间?陷入危险的境地,你是龙族兽人又怎么了?我就算只是为风间?的安全着想,也要好好出口气!” 犬养握紧刀柄和刀鞘,将腰间从不离身的太刀双手握住,锋利的刀刃藏于鞘内,坚固的刀鞘依然打散了云雾,犬养的直觉告诉他需要近身作战,他便一个箭步冲向了敖青。 “……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风间?站在一旁。“算了,既然一个没用全力一个没出刀,那就说明你俩都知道分寸,想打就打吧。” 找了个不会被波及到的位置,风间?观察起敖青对犬养的试探。 犬养一往无前,双手持太刀,不断地打散出现在他身前的云雾,但在风间?的视角里,云雾只是被打散,并未消失。那些被犬养打散的云雾正逐渐汇聚到一起,断了犬养的后路。 犬养对自己身后所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敖青掌握着战局的走势,在风间?看来,犬养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境地。 在充满云雾的空间里,没有退路,没有躲闪的空间。犬养自以为将敖青逼近了绝路,实际上他正走向敖青为他布置的绝路。 敖青的手伸向了腰间的酒葫芦,他正思考着,要怎么留手才能不伤到犬养。 犬养已迫近敖青的身前,拳脚的距离尚且不够,但太刀已能对敌,刀鞘带着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向敖青的头。 敖青微微侧步,他已将酒葫芦拿在手上,不仅以毫厘之差顺利避过了犬养的攻击,还有闲情灌下一口烈酒。 敖青正欲吐出嘴中的酒,犬养在这一刻拔出了太刀,刀柄从下至上抵住了敖青微微张开的龙嘴,将之强行闭合,犬养空着的另一只手打向敖青的额头。 常年习武之人的臂力不可能不大,这一拳若是完全落在敖青的脸上,风间?估计敖青的脸也得肿个半天。 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时间里,精通魔法的兽人已经逃不了犬养的拳头。犬养就是利用敖青那散漫的性格,笃定敖青一定会轻敌,如果真的正面作战,自己是不可能有机会能赢龙族兽人那得天独厚的肉体的,犬养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一拳中。 风间?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犬养是故意不去管身后的退路,他要趁着敖青轻敌的时候一击定胜负。 风间?摇了摇头。 但是,犬养,你又何尝没有轻敌? 犬养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龙族的异类。 敖青的身影忽然变得飘逸起来,他的脚爪错步踏立,轻盈的步法躲过了犬养的拳头。 “你会轻功?!龙族兽人会轻功……真的吗?放着魔法和天生的兽印不练,去练那难学的,没有血气天赋的人才会选择的轻功?” 犬养对于龙族的刻板印象,被龙族的异类敖青颠覆了。 “哎呀,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其实和你一样,也是一名武者哦?” 敖青笑着,踩着变幻莫测的步法瞬间贴近了犬养,犬养将太刀架在前方防御,敖青的手爪已经抓住了太刀的刀身。 套着金属制品的装饰物,敖青锋利的爪套与犬养的太刀交接,擦出了闪亮的火花。 他要夺刀! 手中的武器怎能被夺走?这奇耻大辱,犬养绝不承受! 放弃保守的攻势,犬养一手紧握刀把,一手贴住太刀靠近他的那一侧,刀锋迅速从敖青的手中抽走,在敖青的抓套上留下了浅浅的刀痕。 敖青见抓不住犬养的刀刃,鼓起口腔,方才喝下的烈酒蓄势待发。 借由双方的武器擦出的火花,敖青一口烈酒喷出,彻底点燃了酒馆内的云雾。 热浪,凶光,灼热的烈焰燃烧在几乎全由木制的器物,并且摆满烈酒的微醺酒馆中。 就在风间?想:这难道不是亲手炸掉自己的店吗?的时候,他发现火焰只会存在于云雾曾出现的位置,敖青在散布云雾时,细致入微的操弄避开了酒馆内的器具,火焰虽然迅猛,却没有直接烧到任何器具。 仅是这样的话,酒馆依然会有燃烧的可能,突然从天花板浇下来的水,不仅浇灭了迸出的火星,还浇灭了风间?的忧虑。 与下雨般的水一同落下的,还有某个蓬松柔软的物体,这软绵绵的身躯将风间?压在了身下。 “……犬养,你是想要保护我?” 随着滋滋的水声,犬养身上的赤色毛发正逐渐变得湿润,风间?只有最开始淋了点水,之后的水全都被犬养挡住了。 “我,我以为龙族兽人的吐息会伤到你……” 犬养的太刀被丢弃,当他看见敖青张嘴时,便果断扔下了代表武者尊严的武器,选择去保护自己的雇主。 “这笑话真好笑,我怎么可能砸自己的店啊?犬养,你把我想的太坏了吧。” “龙族兽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只会肆无忌惮的破坏,只会遵从自己的情绪,完全不顾造成的影响!而且,敖青,你的吐息是什么情况?喝口酒利用云雾喷火?你是在表演杂耍吗?龙族兽人那能摧毁一切的各种属性的吐息去哪里了?” “一个小切磋,哪需要用上吐息呀。” “那你还用假动作骗我!一点都不堂堂正正!” “停!你们两个都给我停下来!” 风间?忍不住大叫,等犬养慌忙地离开后,他站了起来。 “敖青,可以了吧?” “嗯,我同意了,身手还不错,最关键的是……犬养能舍弃自己的武器来保护你,这种忠诚可不多见啊。” “你们俩,互相道歉!微醺酒馆的烂摊子我们可不会帮你打扫啊?” “不过是湿了些,用火烤一下就行啦。犬养,我很抱歉吓到你啦~” “我也有错……我不应该把你当成别的龙族兽人,你不像他们那样,敖青,你是我见过最和善的龙族兽人了。” “哎呦,感谢夸奖!” 看见两人和好,风间?捋了捋被彻底淋湿的头发。 “敖青,借用一下你的洗浴室。” “借什么洗浴室,隔壁不就是你们十泉汤吗?咱们泡汤去!” 天花板的结界降下的水停了,风间?说道:“那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谈完了再去泡汤。敖青,无还海域的海图有着落了吗?” 敖青咧嘴一笑,说道:“有了,不过那海图在一个神秘人物身上,圣月岛……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联系了他,我们今晚约在了伊诺的烤鱼店里碰头。” “神秘人物?还要约个地方碰头?” “我也不知道是谁,我那位顶头上司说,他也会提出一些条件,所以才会约好在某个地点商议。” “伊诺的烤鱼店不是非常火爆吗?约在那里碰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放心吧,伊诺的烤鱼店也是有几个包间的,我昨天就让伊诺给我留着了。” “……他说今天要请我们吃烤鱼,实际上是敖青你请客?” “他有这么说?啥时候和你说的。” “就上午啊。” 风间?看向犬养,犬养说道:“我们上午和伊诺一起出海捕鱼,他还教我游泳。” 敖青的脸上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用急迫的语气问道:“你们没和他说我正在追查的事情吧?” “没有哦?我只是说我们要去远海,没有说是和你敖青去。” “那就好……”敖青松了口气。“伊诺自己就有不少的麻烦事,如果让他知道了我要找我的同族,他肯定会来帮助我。” “他也劝我不要去远海,我当时只是用了随口说说的语气,估计伊诺并不认为我真的要去远海。” “那我们要去远海吗?去那个……无还海域?” 犬养抓住了话题的空隙,提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那得看今晚交涉的结果,如果拿不到无还海域的海图,出海一事就只能暂且搁置了吧?” 风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敖青,敖青却沉默了。 “……其实,不要海图也能出海吧?” 面对敖青的疯言疯语,风间?笑着说道:“你可别忘了,我并没有告诉你确切的坐标哦?你想一个人大海捞针,我没有意见。” 四目相望,犬养感觉这两人之间正在用视线拼刀舞剑。 敖青做出了妥协,说道:“那好吧,就听你的,毕竟我的小命那么重要,确实应该谨慎行事呢!” 商议过后,湿漉漉的三人并没有前往十泉汤,与神秘人物的碰头是在晚上,他们准备提前去伊诺的烤鱼店,顺便在海边解决身上湿度过大的问题。 乘叫来的马车到了海边,伊诺正在梳洗食材,以备开店。 “伊诺!我又来啦!” “敖青,你的包间已经……咦?风间?和犬养,是跟你一起的吗?” 风间?点头,犬养很期待晚上的烤鱼,他还没吃过伊诺的海鲜烧烤。 “这可真巧,那就让敖青请你们吧,改天我请你们在醉仙楼吃!” 伊诺贴近风间?的耳边,悄声说道:“我在醉仙楼消费有折扣哦!” 风间?笑着说:“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了!” 话是这么说,风间?自然不可能让伊诺买单,知道了伊诺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弟弟,甚至将赚的每一枚狛币都投入进去,他怎么忍心让伊诺在布吉岛最贵最好最豪华的醉仙楼请客。 三人在海边嬉闹,犬养还用上午才学会的狗刨式泳姿惬意地在海中游泳,等伊诺准备完毕,也加入了玩闹。 夜幕降临,伊诺提前一步离开,准备开店,海岸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伊诺的老顾客。 等到完全入夜,三人进去了约定好的包间,里面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海鲜烧烤,以鱼类居多,其次是肉类和素类。 面对这等美味,犬养和风间?都忍不住,开始往嘴里塞烤鱼,敖青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进食,他自己倒是已经吃惯了敖青对烤鱼,如今已能够保持住自己。 正吃着鱼,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破旧的木门被轻轻地推开,白炽灯映射而出的巨影攀爬进了包间。 树枝般的角一分为二,其上遍布着与利器交锋的痕迹,靓丽的黑色皮毛,常年奔波的粗壮双腿,没有任何衣物点缀的双蹄。 来人穿着一身圣月岛特派员的制服,一米九以上的身躯将附带披风的白色制服撑了起来,那对巨角就像兽人幼童读物中的怪兽。 来人接近两米的身高,再搭配上那巨角,显得尤为高大威猛。 敖青和犬养都认出了这名角族兽人,风间?只觉得眼前的角族兽人有些眼熟,也没细想,在敖青和犬养都在愣神的时候,开口问道:“你就是有无还海域的接头人吗?” “对,我就是。你们都是愿意随我出海的船员吗?” 声音与脸部同样粗犷,刚气十足。 “船员?那是什么意思?我们——” “——安长行!”敖青小声地惊呼。“你是在破元战役失踪,到今日为止已经失踪了四年的安长行!” “我当是谁,原来是主动放弃特派员职务的龙族少主,你就是最近一直在寻找无还海域海图的兽人?” “我就是!管你是安长行还是谁,海图呢?!” 安长行侧着身子,好让巨角能顺利通过,这一幕让他掉了些威严。 安长行摊开双手,他的影子将三人困在黑暗中。 “我就是。我的双蹄就是无还海域的海图。” 第73章 白逊行踪 角族水鹿族兽人,安长行。 幼年时的安长行并没有表现出他的奔跑天赋,角族虽善与自然共生,以狛纳最快的脚程闻名于世,但那些都和年幼时安长行平庸的表现扯不上关系。 直到安长行成年,抽中了角族排除预定的名额,所预留下来的,随机让族中成年兽人前往圣月岛,参加魁斗大会的资格。 这是命运第一次眷顾安长行。 第二次,则是在魁斗大会时,以扎实稳重的战术进入三十六强后,遇上了命运为他选择的贵人。 “风中行与水中行,或许有相似之处?你我此战过后,若能一起修行技巧,那便是我的大幸了。” 银色的风,华丽而雅致。 那是狮虎族世子白逊的风魔法,那一战的热度仅次于白逊夺得魁首的决战,但谁都没有想到,一名默默无闻的角族兽人,竟然能将白逊逼得底牌尽出。 那一战,安长行同样所获颇多,四年一度的魁斗大会结束后,他并未归乡,而是随同白逊一起前往狮虎族的腹地达锣城,开始了一段破茧成蝶的历程。 此后,安长行实力飙升,并在四年后再度参加魁斗大会,获得了第四名的成绩,魁斗大会的前十二名兽人,包括安长行,都在圣月岛的帮助下,开启了兽印。 成为了启印者的安长行,终于练成了在水上奔跑的技术,再配合上他已经远超同龄人的速度,安长行顺利通过了圣月岛的考核,成为了圣月岛的特派员。 安长行回到了角族家乡,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并一直做着运送圣月岛机密文件的信使工作。 送信途中偶尔有惊险,安长行总能化解,平安归乡。对安长行而言,已经没有比那时更好的生活了。 直到命运第三次诅咒安长行,破元战役来临了。 风间?努力回想着前些天看过的头版头条,他记起了这些快被大脑遗忘的事,但完全想不起来破元战役之后,安长行的传奇故事。 此刻,只在兽人口口相传与报纸上出现过的英雄人物,正摊开双臂,露出白色绒毛的胸膛,站在他的面前。 堂堂正正,不屈不挠,那身姿,仿佛天塌下来,都能被那对巨角撑住。 “你就是……海图?” 难道是兽印开启后,会在身上出现的纹路?敖青仔细观察起安长行遍布在双腿与双蹄上的蓝色纹路。 “我没有用手去绘制海图,我用我的蹄,丈量出了海图。只要我进入无还海域,我就能找到安全的航线。” 充满自信的发言,任何一名靠大海生活的兽人在听到这番发言后,都会捧腹大笑,嘲笑着说这人一定是疯了。 敖青却笑不出来,身为情报商人的他,已经掌握了安长行奔跑在大海上的目击情报。 ……可能吗? 近海与远海的危险程度天壤之别,即使抛去如同生命禁区的远海,几百海里的路程,一双水鹿兽人的脚蹄又怎么可能跑完全程? 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敖青只有相信安长行这一条路走,只要能让他踏上出海寻找同族龙兽人的旅途,他就愿意去相信。 “双脚丈量出海图?您怕不是在说笑吧?几百海里的路程,也就超人……不对,按照狛纳的说法,也就神明能做到了吧?” “怎么,不信?那你们就去找通过不断埋葬兽人生命的方式,用骸骨堆积,绘制出来的无还海域海图吧。” 安长行背对着光源,他高大的身躯将白炽灯的光亮隔绝在外面,因此风间?和犬养都没有发现,只有敖青察觉到了安长行那藏于黑暗中的面孔上,一闪而过的动摇。 “不,我相信你。”安长行也在怀疑自己?这种推测完全没必要说出口。“按圣月岛的职务来看,安长行还是我的前辈呢!前辈说的话我当然相信啦。” 风间?用眼神向敖青投去疑问,敖青无视了风间?的视线,笑着说道:“和安长行前辈共事,那也算是我的荣幸啦,不知道前辈刚才所说的船员是什么意思呢?” “油嘴滑舌,敖青少主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安长行似乎并不喜欢敖青这样的性格,皱着眉头。“接下来我会发布探索无还海域的委托,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如果是龙族少主,我想完全够资格和我同行。” 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刚刚还自信满满说自己的双蹄丈量出海图呢。风间?看不下去了,直接对敖青说道:“敖青,你想干嘛?” “风间?,我仔细思考了一下,实际上无还海域内的岛屿相当少吧?我只需要一个一个找过去,总能找到。你说的对,无还海域非常凶险,你不应该冒着生命危险陪我出海。” “都不知道你是脑子清醒了还是又犯糊涂了,如果连坐标都不需要,你一个一个找过去如果没找到怎么办?” 安长行有些惊讶地说道:“敖少主,你一个龙族兽人,竟然会准许一个秃毛的长灵族兽人这样对你说话?” “我敖青心胸宽广,宅心仁厚,广结善缘,有几个经常拌嘴的真性情朋友很正常。风间?,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我领情?你都逼我喝真言水了我要领你什么情?你就当我爱管闲事好了……” 稍等一下,在这里下船是否是最好的机会? 敖青个人实力超群,再加上登上狛纳日报头版头条的安长行,这两个人遇到什么危险,多半也能轻松化解。 再回想一下李惇昰寄来的信,其实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态吧? 有能抽身而出的机会,自己何不把握住,全身而退? 风间?打起了退堂鼓,他正想叫犬养离开这里,便碰上了犬养的眼神。 ……那是什么? 犬养的目光蕴含着一种期待,一种仰慕,一种呼之欲出的自豪。 “……犬养,你想去吗?” “我不想去,但是风间?会履行自己的承诺,对吧?” 这目光属实有些炙热,风间?很想说承诺的对象都否决了,那么承诺自然是无效了。 但面对犬养正逐渐升温的目光,风间?叹道:“我当然会履行我的承诺啦……敖青,是我自己决定加入探索无还海域的探险队的,你不欠我什么了。” “他不欠你,因为你自己决定去没用,我是委托发起人,我有权利决定临时组建的小队成员的人选。你是叫风间??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成为龙族少主托付后背的伙伴?” 风间?脱下了左手的手套。 “我虽然能做出绝不会背叛,绝不会危害同伴的承诺,不过那些应该都没有这个东西有用。” 纯洁的核心熀源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我完全不介意你把我当做备用能源哦?” “北境翼族提炼出的无属性纯洁熀源……我承认,风间?,你有这个资格,那么你呢?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山民犬族兽人。” 虽然三人正在谈很严肃的话题,犬养正在偷偷将桌上的烤鱼塞进嘴里,被安长行点名之后,他的喉咙发出了被卡住的痛苦哼叫。 “……并不是我歧视你们山民兽人,只是从肉体强度和血气天赋,以及元素亲和力来说,山民兽人整体并没有出彩的地方,小兄弟,我感知到你的血气很弱,身体却有锻炼的痕迹,想必是放弃了血气的修行,转身投入到武者的行列中。既然你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必然也是奔着无还海域去的,若是武艺不精通,在远海只会成为大家的累赘,希望你量力而行。 ” “慢着,犬养可不是武艺不精通的武者,他可是和你眼前这种龙族少主交手了几回合,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犬养拖住敖青五分钟没有一点问题!” 而且怎么对犬养嘘寒问暖,对我的态度就那么冷漠啊?! 敖青正想开口,安长行制止了他,等待捶胸顿足的犬养辩解。 犬养终于将喉咙中的鱼肉咽了下去,他面色发紫,颤颤巍巍地说道:“风间?夸大了,敖青先生的步法,他想走我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但是,如果和敖青先生正面作战,我有把握能撑住三十个回合。” 这番话几乎宣告着与敖青对敌,自己必定会输,若是将龙族少主当做敌对方,这句话就变得相当有力量了。 安长行向敖青求证,敖青耸耸肩,说道:“犬养说的没错哦,他的基本功很扎实,估计从未断过每日的锻炼,虽然犬养没有太高的天赋,但勤能补拙嘛,回头给他淘一本厉害是剑谱,再练一些时日,或许就能和我对练了哦?” “那好,只有你们三人,此事只能由在场的我们四人知晓,决不可泄露信息,知道么?我会尽快借用圣月岛的名义,给你们三人发送专属委托,船和出行的装备我都会准备好,你们等我的委托就行。” 安长行似乎很焦急,他定下了三人的身份,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安前辈,来都来了,不吃点东西再走吗?” 敖青还想从安长行的嘴里套话,他怎么可能让安长行就这样走了。 “做法简便的平民食物,想必也不会好吃到哪去。” “那么就当做我们这支临时的探索小队开门宴,这顿可是我这个龙族少主请客哦?安前辈一点也不给晚辈面子?” “……以前往凶险万分的远海而已,这顿开门宴过于简陋了,但敖青少主这么说了,那么我便尝一口,之后莫要再留我。” 安长行摆着臭脸,他的身躯与巨角带来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而增加。安长行坐在了板凳上,也不顾烤鱼的油污,伸手抓过桌上的烤鱼,整条塞进了嘴里。 不抱希望的安长行咀嚼着,面色缓和了下来。 “怎么样?安前辈,我介绍的这家烤鱼店不错吧?是不是要比安前辈吃过的许多山珍海味更好吃?” 安长行并未理睬敖青,一条接一条,一口便将烤鱼连骨带肉塞进了嘴里,如此吞下十来条烤鱼,才满意地停手。 用手边干净的毛巾擦了擦嘴巴和手上的油,安长行满足地说道:“确实不错,但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侧着身子将角探出门外,安长行扬长而去。 敖青本想在安长行吃烤鱼的时候,询问一些破元战役的往事,谁知道安长行一吃起来根本不停嘴,敖青也只能目送安长行离开。 察觉到幽怨的目光,敖青笑着对风间?说道:“结果是好的就行了嘛。” “敖青,你刚才的行为就是俗称的卖队友!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啊!” “卖队友……?”犬养并不知道敖青在夜间突袭风间?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真言水是什么东西,他津津有味地继续吃着烤鱼。 “哎呦!我刚刚不是急了嘛!万一安长行就拍拍屁股走人,咱们不就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了?” “你这家伙,性子比我还急!哪天让庆云爷爷也教你太极拳,磨练一下心性!” “还是免了,太极拳我试过,什么阴阳交汇刚柔并济,我是一点掌握不到要领啊。还是飘渺自在的武艺适合我。” “唉,急死你得了。不过那安长行,到底什么来头?好大的威压啊……” “他很强。安长行强到什么程度呢?狮虎族世子白逊在破元战役受伤后,圣月岛派出的搜救部队,便是安长行担任队长。只可惜安长行率领的搜救小队一去不复返,白逊也生死未卜。” “哦……我明白他的厉害之处了,安长行既然回来了,那搜救小队和狮虎族世子白逊的结局应该有眉目了吧?” “不知道,我刚才确实想趁着他吃鱼的时候问这个问题,但安长行完全不听我说话啊……” “还有你这个情报商人不知道的情报?” “这可是事关白逊生死的大事,白刃之前也委托我寻找安长行的下落,我给推脱了,现在看来……和安长行出海的时候,应该能收集到这方面情报了。” “说起来,那个白逊也是狮虎族世子……白逊和白刃是兄弟?” “没错,我们曾经都隶属于圣月岛的小队,恐怕白刃听见安长行的行踪,肯定比我还急……风间?,犬养,我们要陪同安长行出海一事,一定一定,不要告诉介,白刃和伊诺,一定不要告诉他们。” “好,要是说出去的话,他们一个个都会变得像你一样魔怔,是这个意思吗?” 敖青笑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第74章 出行准备 布吉岛已迈入秋季的尾声。 被不同海域包围的布吉岛,一年四季都经受着从茫茫大海而来的风。 春季的海风,宛如花样年华的青葱少女,白嫩的指尖好奇地划过布吉岛的脸面,留下初心萌动的怦然羞涩。 夏季的海风狂暴而热血偾张,只有足以将兽人卷入大海当中的风暴,才能抵御来自太阳的炎热。但微风不会缺席,似在耳边轻语的微风持续了整个夏季。 正如季节的更替,影响布吉岛的海风同样在更替。秋季的海风从一片兽人尚未踏足过的海域吹来,萧瑟的风中含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思念,绿叶繁花倾听着来自遥远路途的声音,为那秋风中裹挟的故事而伤感,枯竭的黄斑迅速蔓延,枯叶就这样回到了大地的怀抱中。 季节在更替,景物在变换,风从大海来,风间?将向大海去。 向常年出海的老手打听了出海的危险,风间?了解到,每个季节、每个月份,甚至每个日夜,所面对的危险都不同,因为大海就是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变幻莫测的存在。 越是深入了解,风间?就越担惊受怕,他发现自己将出海一事想的太简单了,便和犬养去了沧海哥,将自己几个月积攒的狛币全部花光,重新添置了十几件术物。 犬养的装备也不能落下,既然犬养的血气不足以使用术物,风间?便给犬养买了许多限时增强血气,增强体力,增幅身体机能等各种各样的药水。 这般准备自然惊动了掌管十泉汤财政与人事的庆云。风间?不好明说,只透露了他与犬养将执行秘密委托的事情,庆云虽然有些诧异,不过他转念一想,风间?毕竟是白轩一案的英雄,被圣月岛青睐,接受几个秘密委托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给庆云打了预防针,风间?和犬养没有后顾之忧,开始恶补航海的相关知识,十泉浩一直在默默注视着风间?的行动。 在一个阳光明媚,天气回暖的一天,十泉汤收到了一封指名风间?与犬养的,盖着红色章印的信函。 信函使用了紫色的信纸,封住信函的印泥甚至布置着极为精妙的魔法,除了风间?和犬养,其余任何兽人打开它,都会触发警报与自动防卫魔法,让寄出信函的兽人能立马知晓信函的现状。 风间?签收信函之后,叫来犬养,两人躲在了房间里。 [经内部审查,风间?,犬养二人已通过考核,成为探索无还海域临时组成的探索小队的成员,现赐风间?代号‘无名’,犬养代号‘狗剩’,从今往后的一切行动皆有代号称呼,请于明日九点,登上位于布吉岛北部地区港口处,从布吉岛开向北境的船。后续行动将由身负队长之职的‘水路’领导,‘青云’协助,本信函务必随身携带,与队长见面后,以本信函证明身份。委托报酬将在两位功成归来时支付,望此行一路顺风,期待各位将未知的海图绘制而出的那一天。 圣月岛海洋安全部部长,克里托麦书] 与信函一同到来的,还有两张从布吉岛到北境的船票,时间日期正是明天上午九点。 “……这是委托?这怎么看都是单方面的通知啊?” “风间?,点名的专属委托就是这样的啦,专属委托基本上只会发给默认必定会接受的兽人。我还是第一次接到专属委托,还是圣月岛颁布的,让我家里人知道了,他们肯定会为我感到自豪!” “是这样啊……这个代号,犬养你觉得没问题吗?” “其实因为我出生时的那场大病,我的名字本来就是在狗剩和犬养中二选一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看来海洋安全部做了很彻底的调查啊,连我在外面用的假名,犬养你的备用名字都知道……” 真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收好船票和信函,向十泉汤的同僚告别后,他们准备先去微醺酒馆询问敖青,毕竟不出意外的话,青云就是敖青的代号了。 “风间?,浩浩在偷偷跟着我们,怎么办?” “浩浩最近在我们面前出现的频率确实变高了……应该不用担心?我之前和庆云爷爷讲过浩浩的小心思了,介大哥应该也会留心浩浩。” 不管只是将脸躲藏在树后,半个身子都没藏住的十泉浩,两人径直前往微醺酒馆,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一身白毛,穿着轻便善于行动,身上有着深蓝色纹路的狮虎族老虎兽人白刃,正不断在大门紧闭的微醺酒馆门口徘徊。 白刃的脸色很糟糕,双眼布满血丝,下面有着没有休息好的黑眼圈,脚步急促而杂乱,他正背着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满脸憔悴。 “白刃队长!好久不见!”风间?说完后,白刃转头,风间?瞬间就后悔了,但已经引起了白刃的注意,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白刃队长的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很好呀,我下次再来和你叙旧……” 拉着犬养,风间?转身就想跑,他没想到白刃竟然用出了魔法,噼里啪啦的电光一闪,白刃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么急着走……风间?,你来微醺酒馆干什么?” “白刃队长一副审讯犯人的语气呢……今天天气这么好,你笑一个好不好?” 白刃的眼皮跳了跳,犬养将风间?护在身后,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怎么?你要对我这个护卫部小队长动手?” “我一介山民,哪敢拦白刃队长的路啊。只是白刃队长一副想找麻烦的样子,我不得不防,请谅解。” “……一介山民?你,自己看不起自己,要我负责任?可笑。” 白刃生气了?愤怒明确出现在了白刃的脸上,风间?急忙将犬养拉开,说道:“白刃,我和犬养来微醺酒馆只是想买些药酒而已,如果他冒犯到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就是,反正你的性子我们本来就捉摸不透。” 白刃闭上眼睛,他很快就将情绪藏在了面具之下,只是那面具的憔悴仍未消失。 “我在找敖青,你们最近有见过他吗?” “敖青老板?我没见过,犬养你见过吗?” 犬养连忙摇头。 “……如果你们见到他,帮我传句话,就说我一直在找他。” “没问题,你赶紧去休息吧!” “……还不能休息,怎么可以贪图享乐……谢谢你,风间?,还有那位一介山民。”白刃冷眼看向犬养,“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自称了,愚蠢至极。” 犬养低着头没有说话,白刃也没有等他回应的意思,转头就走了。 “犬养,你没事吧……” “我没事,风间?,白刃队长说得对,我才是需要道歉的那个人。” “没事,白刃平常就那个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只要不和他谈有关高低贵贱的话题,他就不会生气。既然敖青不在的话,我们就回去吧,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风间?忽然觉得右腿臂变得潮湿,他一看,发现一朵小巧的云雾裹住了他右边的小腿。 风间?和犬养面面相觑,直到风间?表现出要往微醺酒馆走的意愿,云雾才消散。 “……敖青在玩躲猫猫?” “敖青先生看来并不想和白刃队长见面……” 说出了各自的感想,两人并肩走到了微醺酒馆的门口,大门吱呀露出来一个缝,风间?正想挤进去,一只带着黄金爪套的龙爪直接抓住了风间?和犬养两个人,硬生生把两人抓了进去。 门轻轻闭上了,风间?还在回想,按照自己和犬养的体积,他们是怎么从那么小的一个门缝挤进来的,敖青便捂住了两人的嘴。 他们三人周身,无声无息出现了云雾,与此同时,风间?看见微醺酒馆的后门,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出一个刚刚见过的身影。 敖青的手用了很重的力,风间?双手都掰不开敖青单手的力量。 从后门传出了电流的声音,包围他们的云雾变得更浓密了,风间?甚至看不清就在身边的犬养的脸。 又等了一会儿,白刃离开了。敖青依然没有解除云雾,一直到十分钟后,敖青才松开了手。 风间?和犬养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们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对此敖青十分满意,满脸笑容。 “你还笑……” 敖青笑着说道:“不用小声说话啦,白刃已经走了哦?”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啊?” “敖青先生为什么要避开白刃队长呢?我听说你们是生死之交?” “唉……我不怎么想说,但这事需要你们给我打掩护……我最近一直在想办法主动联系安长行,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知道,那天和安长行见面之后,你就对我们说过了。” “我虽然没有主动联系到安长行,但是对他的藏身地已经有了眉目。安长行的行踪只有海洋安全部部长知道,我正打算去向克里托麦部长求证时,之前询问过的情报来源,他竟然被白刃打了招呼,我正在做的事就被泄露给白刃了,再加上我之前给他寄了一封事不关己的信……唉唉,好麻烦!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白刃就是会在这种细节上生气!” “老实说,我没听懂,不过这会影响到你明天登船吗?” “肯定不会,放心吧。你们俩来又是干嘛的?” “向你确认明天的登船行动啊,青云~” 风间?忽然喊出了敖青的代号,敖青笑道:“执行任务,以防涉密的时候这么叫就行,平常咱们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至于明天的行动,跟着信函的内容走就是了。” “……敖青老板。”犹豫不决的犬养插话道:“我很不安,我第一次接圣月岛的专属秘密委托,去的还是我完全不擅长的大海,敖青老板有什么海上作战的诀窍能教教我吗?” “要紧急补课?我倒是没意见,但是白刃可能还会再来,我们得找个清静的地方才行。” “清静的地方……”风间?思考了一下,有了主意。“我们可以去浩浩的秘密基地,白刃总不能跑到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找你吧?” “浩浩还有秘密基地?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也不知道浩浩的秘密基地,明明都一起生活了半年多了……风间?,你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浩浩带我去的呗,借用一晚应该没问题……吧?” “那我上楼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我们一起出发好了,你们等着,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敖青叮嘱过后,走上楼梯,风间?正奇怪敖青为什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细看之后才发现,敖青的每一次踏步,都出现了云雾垫在他的脚下。 风间?羡慕道:“好厉害的魔法……敖青说他是个武者?那些突然出现的云雾才是最厉害的吧?” 犬养不断点头,“和敖青先生交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的云雾魔法还有变招,只是敖青老板一直在留手,被人小看虽然很不爽,但是差距过大反而就不会产生挫败感了……” 敖青很快就下了楼,他的肩上挂着一个看起来没装什么东西的包袱。 穿着宽大的衣袍,将自己易容成了角族兽人的敖青又往自己身上喷了香水,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走吧,浩浩的秘密基地在十泉汤?” “对,一处开垦失败后就被废弃的院子,那里已经成了十泉汤堆积大型杂物的地方了,不过对小孩子来说,那里完全就是座游乐场了。” 犬养嘀咕道:“原来十泉汤还有这种地方……” “出门的时候帮我小心白刃,要是被他抓到,我不把事情全盘托出,我哪儿都去不了了。” “你这模样我觉得介大哥也认不出来你……白刃既然从后门离开了,那我们就走后门。” “灯下黑,这个主意我喜欢,风间?,我真是越看你越觉得顺眼了。” “那就请你待会儿多教教我航海的知识吧。” 三人有惊无险地从微醺酒馆抵达了十泉汤的后门,风间?有一把庆云交给他的后门钥匙,几人顺利进入了十泉汤。 风间?带着敖青躲藏到十泉浩的秘密基地后,便和犬养一起去向庆云说明去意。之后两人回到了十泉浩的秘密基地,开始了最后一晚的恶补。 第75章 不速之客 寒风沥沥,巨大的远渡船舶归途号即将启航的钟声,回荡在整座布吉岛北部地区的港口内。 天空飘下雪花,北部地区就像提前迎来了寒冬,这异常的天气只是北境翼族对此地进行的改造,所施加的环境魔法。 风间?还记得第一次来到北部地区的时候。那时正值盛夏,走向已不存在的雪凛馆的道路还飘散着鹅毛大雪。 “归途号作为狛纳最先进的科技远渡船,不仅有着足以承受狂风暴雨的船体,还有着圣月岛与海客群落的魔法师合力塑造的结界。本次航班向您承诺,绝不会出现技术上的失误,本次航行预定期限为十五天,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看管好小孩……” 风与雪经过归途号结界的削弱后,吹到身上就变成了无害的微风,这让风间?很是享受。 面色略显疲惫,这是熬夜恶补航海知识而带来的后果,在风间?身边的赤色柴犬兽人也和风间?一样劳累。 两人皆做了程度不同的伪装,风间?将幻影面纱呈条状包裹住左手的核心熀源,再戴上了隔绝熀源的手套,如今的他在兽人眼中,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长灵族兽人。 犬养戴着容易遮住面部的斗笠。两人都脱下了十泉汤的制服,穿着贫穷武者的服饰,站在船尾的甲板,靠着栏杆,像第一次登上远渡船舶的年轻人一样,带着好奇的目光东张西望。 结束了晨练之后,风间?与犬养,敖青三人便通过助合帮的传送门抵达了北部地区,经过了层层严格的安检之后,几人经历了一些波折。 三人的伪装在经过安检时,被查了出来,负责安保的兽人将三人围住,强硬带到小黑屋后,敖青便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探索无还海域的隐秘探索任务。 安保人员上报给了这一趟归途号的船长,船长向副船长下达了命令,最后是由看起来非常富态,有着娇生惯养的一身光滑洁白的副船长,北极熊兽人来将三人捞了出去。 至此,三人才成功登上了归途号,归途号此次航行的船长亲自接见了三人,章鱼模样的海客群落兽人先表达了对圣月岛的敬意和探索无还海域的敬佩,他用触手撑地移动,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水渍,从口器中吐露出的声音非常低沉。 章鱼船长最后向三人发出了警告,禁止三人去归途号一些特定的场所,得到了三人的同意后才离开。 只有敖青面色如常,独自离开去寻找队长安长行去了,风间?与犬养就沉浸在第一次见到章鱼兽人的震惊中,在甲板上待命。 “……狗剩。” “嗯,无名,我在听。” 大庭广众之下,风间?和犬养开始用代号称呼对方。 “那个章鱼……是章鱼吧?大大的脑袋,长长的触手……他当船长?他来开船?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莫名让我感到安心哎?” “无名,我想没有比海客群落更适合担任船长的兽人了,确实……很有安全感,但是……” “我懂,就是那个……看起来太怪异了……” 章鱼兽人并未演化出手脚,八条触手成为了章鱼兽人移动的来源,从外表上看,章鱼兽人有一个很大的脑袋,较短的身躯下连接着八条触手,和海洋里的章鱼生物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外型差别。 两人依然沉浸在首次见到章鱼兽人带来的震撼中,登船的兽人大部分都聚集在了归途号的各处甲板,随着归途号上的钟声越来越大,大家都明白,归途号马上就要启航了。 不少兽人都在向发展到宛如一座城的北部地区港区告别,这一趟十五天的航行,将有人如愿登上北境的冻土,将有人在中途下船前往真正的目的地,将有人,长眠于海洋,成为孕育生命温床的一部分。 归途号动了起来,巨大的船体缓缓离岸,船用汽笛发出了“呜,呜”的启程声,就像吹响赛跑的哨声。 一只高大的北极熊兽人在手中提着的兽人指引下,靠近了风间?。 风间?还在回想着章鱼兽人那黏糊的触手,一旁的犬养已经警戒起来,轻轻靠了靠风间?的肩膀。 “怎么了……哦哦,是北昊先生啊——” 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色毛发,隐隐能看见毛发之下的黑色皮肤,高大的北极熊,在狛纳被称呼为北境熊的副船长满脸无奈。 看见只知道姓的北昊副船长手里提着的东西,风间?的脸开始抽搐起来。 “嗨……你是?哥哥吗?” 穿着蓝白配色的十泉汤制服,脚上套着草鞋,脚踝处绑着一枚小巧的铃铛,十泉浩被副船长提着衣服,双脚离地,一脸尴尬。 “浩浩?!天呐,赶紧让他下船——” 长灵族兽人模样的风间?慌张起来。 归途号启航的汽笛声已响彻整个北部地区,港口正在加速远离归途号。 “抱歉,船停不了,我也不建议让十泉家的小家伙下船,他几乎掌握了你们所有的情报……” 对眼前的事态感到棘手,副船长依然用沉稳的态度应对,黑色的鼻子抽动了一下。 风间?和犬养快步跑到了十泉浩面前,风间?接住了副船长扔来的小熊崽,失声道:“浩浩!你是怎么上船的啊?!” “这也太危险了!”犬养说道:“还好你没事!要是出了事,我们该怎么面对介老板呐!” 十泉浩脚踝处的铃铛在运动中并未发出响声,他怯生生地说道:“我用攒下来的零花钱支付了传送门和船票的费用,但在登船的时候,我没有监护人让一些叔叔阿姨们吓到了,我在保安室里和他们说你就是我的监护人……然后这个白色大熊就过来了,问了我一些问题后,他就提着我找到你们了……” 让一个刚过了九岁生日的小孩在鱼龙混杂的港口独自使用传送门,独自买票,风间?不敢想,如果十泉介知道了,他是会扒自己的皮,还是扒十泉浩的皮。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任务的?” “我昨天在我的秘密基地玩呢,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我就躲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了敖青叔叔给你们上的课,也就知道了你们要出海探索的事情了……” 风间?捂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犬养在一旁叹道:“既然船已经开了,以防泄密,我们只能把浩浩带在身边了。” “好耶!”十泉浩做错事的愧疚模样顿时消失,兴奋占据了他的脸。“我也是探索队的一员——呜呜!” 风间?捂住十泉浩的嘴,小声说道:“保密!我们的行动是秘密任务!还有,不要叫我和犬养的本名!叫我们的代号!我的代号是无名,犬养的代号是狗剩。” 风间?说完后,松开了手,紧盯着十泉浩,十泉浩愣了一会儿之后,双眼放出精光。 “我也要一个!” “你要啥?你看看你穿的衣服,你再看看我和犬养的伪装。你还想要代号?你的代号就叫浩浩!” “?哥哥欺负人!” 十泉浩撇着嘴,从风间?怀里跳到了地上,抓住了风间?和犬养的手。 “……真拿你没办法……” 十泉浩的手在颤抖,他紧紧抓住犬养和风间?的手,那力道就像永远也不想放开。 或许是在登船的这一路上受惊了吧,这才是孩童的正常反应,十泉浩能拿出来勇气跟着一路上船,让风间?和犬养非常的匪夷所思。 ……好像还是章鱼兽人的存在更匪夷所思。 “不怕不怕,我们去房间……”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归途号上已经没有任何空余的房间了,你们只有预定的那间双人房,十泉家的小孩只能和你们挤一挤了。” “副船长,您就是想说这个才一直没走的吗?” “那倒不是,还有就是想看看十泉家的小孩能不能托付给你们两个,既然他这么依赖你们,那就没有问题了……反正已经没有房间了!而且我也不可能带着十泉家的小孩!” 北昊副船长非常坦荡,这也是熊族兽人非常鲜明的性格,风间?完全没有往让北昊副船长带着十泉浩这个方向想。 “对哦,副船长和浩浩都是熊族兽人,而且副船长明显知道十泉家,那就由副船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走了!” 北昊副船长转身的背影非常潇洒,脚程更不是一般的快,风间?正想出声劝阻,高大的副船长用他覆盖白色毛发的脚掌已经快走得没影了。 “……唉,先去房间安顿一下吧,敖——咳咳,青云和水路知道我们的房间号,看见我们不在甲板,他们应该会到房间找我们……” “青云和水路?好有探险的感觉!我还是想要一个代号!” “昊全石,行了吧!” 十泉浩欲哭无泪,犬养安慰着十泉浩,十泉浩被两人夹在中间。 与伊诺的渔船不同,庞大到远渡船舶归途号航行在海上,几乎没有任何的颠簸和摇晃,这一现象违反了风间?的常识,风间?只好将之归纳到魔法的范围。 三人下了甲板,穿过长长的走廊,又走下几个楼梯,才终于到了房间。 用登船时凭船票颁发的凭证,风间?打开了房间的铁门,狭小的空间内,里侧摆放着一张上下床,紧挨着上下床的是一张最多只够两个人坐的沙发,沙发的前面是一张固定在地板的钢铁桌子,旁边摆放着两个小板凳,另一端则是掩着门的厕所。 阳光透过两扇圆形的窗户,射进了房间。 “太好了,除了床还有沙发,浩浩一个人睡沙发应该可以——” “我不想一个人睡……” 怎么还挑上了?风间?挑了挑眉,犬养打圆场道:“出门在外,还是一起睡安全,更别说是狭小的封闭空间,周围都是大海这种极端情况了,让浩浩和无名一起睡吧?我要胖一些,不一定睡得下……” 风间?看向十泉浩,十泉浩报以期待,乖巧的目光。 “……也不是不行,不过,浩浩,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什么都答应!” “先听我说完!浩浩,你的出现完全在计划外,就算待会儿队长知道了你的到来,让人派小艇送你回去我也完全没意见,我甚至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十泉浩满脸来都来了,我不想回去的表情。风间?叹道:“你不想回去的话,就好好听话,不要乱跑,我会帮你争取留下来的机会的。” 当然,希望渺茫就是了,不管怎么劝说,安长行那副样子,怎么可能会让一个九岁的小孩加入探险队嘛。 风间?内心的小算盘算的啪啪响,十泉浩点头如捣蒜,犬养已经开始收拾起带来的行囊。 将食物和备用水源放置在房间内,犬养检查起武器,风间?坐在板凳上,十泉浩占据了沙发,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 等了莫约十来分钟,门被敲响了,风间?正打算起身开门,犬养拦住了他,把手放在养护结束的刀柄上,靠近门,透过铁门上的猫眼观察外面。 来人是两名身高过两米的角族兽人,看见其中一名青色毛发的角族兽人腰间的玉佩后,犬养朝风间?点了点头,打开了门。 青云与水鹿走进狭窄的房间,两个高大的兽人一下就将狭窄的空间变得更狭小,五个人连每个人的座位都无法保障。 但这只是小事,伪装成普通角族兽人的安长行和敖青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十泉浩之后,安长行扶着额头,敖青大笑起来。 将十泉浩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风间?没干劲地说道:“人孩子来都来了,让他一个人回去也很危险,不如我们就让浩浩坐到北境,和归途号一起回来吧。” 十泉浩嘟着嘴,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正如风间?的预料,安长行直接否决了……吗? “十泉介的侄子……嗯,就当做追加委托吧,我马上就去写信,让克里托麦正式发来专属委托。十泉浩,你可以加入我的探险队。” “好耶——!!!”十泉介高兴地跳了起来。 风间?连忙说道:“等下!队长,让一个孩子加入探索无还海域的探险队,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安长行觉得奇怪,向风间?问道:“无名,你感受不到十泉浩身上的磅礴血气吗?作为魔法师,他已经达到了有些兽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血气量,从战力上考虑,他要比你和狗剩有用得多。” “啊?真的假的?” 风间?开始回想十泉浩在十泉汤时的表现,这小孩确实有事没事就喜欢搞破坏,还都是用的水弹,也从来不见他觉得累的时候。 “确实,队长说的没错,浩浩体内的血气是我见过最多的小孩了,比我见过的很多大人都要多得多。” 犬养“嗯嗯”点头,风间?补充道:“魔法是需要术式启动的吧?浩浩没怎么学过正经的魔法……” “这不是问题。”安长行打量着十泉浩,“这是块修行魔法的好胚子,我教点流行于大众的通用魔法足矣。我和青云的房间就在隔壁,十泉浩,我有空的时候会叫你,到时候你就到隔壁,到我和青云的房间来学习魔法。” “我现在就有空!” “我现在没空。好了,接着说下一步行动。” 第76章 凶险初现 “呜——” 低沉空灵的叫声飘散至海天一线,往来的船只与海洋中的生物在听到这散布极广的叫声后,都会自行回避,远离叫声的来源。 发出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飘渺之声的,是三条体长在四十到五十米之间,喷气口的上空漂浮着金色光环的南鲸。 三条南鲸呈三角阵势,护送着归途号前往北境,它们喷气口上的金色光环所散发的光芒连接在一起,构成了归途号最外围的防护屏障。 在房间内,风间?向外张望,他刚好能从圆形的窗户看见其中一条南鲸。 只是远远地看着,四十多米的庞然大物依然极具压迫力,南鲸偶尔会沉入海中,但它的光辉一直都照耀着归途号。 在南鲸的身上,乘坐着数名海客群落的兽人,他们手持武器,生活在海洋中的海客群落成为了归途号能够自由行动,排除威胁的手脚。 归途号本身,还有着强度极高的结界,船上还有海洋安全部的兽人值班,可以说狛纳世界并不存在,能比归途号还安全的远渡船舶。 在归途号建立以来的五十年内,这艘不断翻新的钢铁船舶仅遭遇三次海难,因事故而死亡的兽人只有八人。 五十年内只有八人遇难,在广播里听见这则消息的风间?感到无比的安心,想必听见这则广播的其他兽人,正和风间?抱持着同样的安心感吧。 ……但是,这是不是有点不对? “在我看过读过的作品里面,越是强调有多安全,好像就越容易出现事故唉?” “哈,哈,风间?,你没头没脑的,突然说什么呢?” 赤色柴犬兽人犬养挥汗如雨,在腾出来的地板上做着俯卧撑,风间?坐在犬养的身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我的意思是说,这一趟或许会出现什么事故哦?” “怎么可能嘛,哈,就算出现事故,也和只搭乘五天的我们无关啦。” 昨天安长行所说的下一步行动,便是在船上低调行事,搭乘五天,接近无还海域后,他们共计五人的探险小队就会使用准备好的小船,与归途号分别后,驶向归途海域。 平安度过第一天后,事件来到了第二天, 此时的十泉浩正在隔壁的房间和安长行学习魔法,敖青则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搜集可能会用上的情报去了。 “嗯……不行,细想之后,我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得出去透透气。” 看来是戏剧性的影视作品看得太多了,风间?起身,看见犬养要中断自己的锻炼时,阻止道:“犬养,你继续你每日的锻炼吧,我很快就回来。” “好,我的锻炼也马上就要结束了,既然风间?感觉有危险,那我结束锻炼后马上去甲板找你。” “你慢慢加油哦。” 将幻影面纱缠在左手,戴上手套,出门的准备就完成了,风间?离开了房间。 穿过走廊,踏上楼梯,风间?并没有去甲板,他前往了归途号上的娱乐场所。 那是一个非常宽阔,富丽堂皇的厅堂,厅堂有着四五处既可以当出口,也可以当入口的道路,归途号许多长廊的终点都是这里。 厅堂内随处可见香味浓郁的美食,半满的酒水,风间?因为经络的问题,随手拿起了一杯青色的果汁,在厅堂内走动。 厅堂的中心是一处没有明显划分的舞池,因为演奏着各种乐器,穿着西装的兽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划分出的舞池只有前后两个入口,不断有兽人走进舞池或离开舞池,整座厅堂的气氛都由舞池边缘的乐师们调控。 乐师们演奏着缓慢轻松的音乐,厅堂内的兽人都显得十分松弛惬意,即使是陌生人,也都在有说有笑地分享自己的故事。 但是,风间?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厅堂内的兽人都按照自身的种族而选择人群。 四大家族的兽人是一个团体,山民兽人是一个团体,除此之外的其他种族的兽人是一个团体,然后一些零散的兽人归为了一个团体。 若是再细究,风间?发现即使是一个团体内的兽人,彼此之间的站位也有讲究。比如长灵族的兽人就不会和角族兽人站在一起。四大家族中,翼族兽人与龙族兽人攀谈在一起,但翼族兽人大多都带着阿谀奉承的神态,与一身洁白,谁都不理的北境翼族兽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的龙族兽人都是蓝星上西方龙的拟人化,鳞片与骨节分明的翅膀,风间?确实没有再见过东方龙拟人化的敖青的第二个同族兽人了。 那么自己应该去找谁谈话来打发时间呢? 风间?选择了第五个团体。 “你好~请问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虎背熊腰……不,应该是虎背虎腰的黑毛老虎兽人穿着保安人员的制服,身上的肌肉将制服撑得非常不合身。 黑毛老虎兽人站得笔直,他的身姿并未移动,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风间?,用眼神询问风间?有何问题。 “我第一次在船上生活,请问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好玩的地方吗?” 黑毛老虎兽人保持着严肃的面孔,从塞得孤孤单单的裤兜里拿出了一张宣传册,递给了风间?。 “谢谢……” 这种册子不是应该上船的时候就应该人手一张吗? 风间?就在黑毛老虎兽人的旁边翻阅着宣传册,他知道了现在身处的厅堂,原来叫音乐厅。 除了音乐厅外,归途号还设有赌博厅,餐厅,读书厅,休闲厅,运动厅,健身厅,游泳厅,茶水厅,眺望厅,洗浴厅,以及最大的大礼堂。 实际上,风间?只是根据用途将每个厅堂自由命名,厅堂的名字要花里胡哨得多,比如风间?身处的音乐厅,它的正式名称便叫四季如歌。 风间?眉头一挑,这些功能不同的厅堂竟然向所有船客开放,并且二十四小时经营,再想想价格不菲的船票,风间?觉得这些服务就是应该的了。 一男一女两个兽人孩童追逐打闹着,从风间?和黑毛老虎兽人面前跑过,他们的嬉笑并没有影响到音乐厅的氛围。突然小男孩绊倒在地,做出了符合他年龄的哭闹,小女孩不知所措,愣了两秒后,便跑开了。 风间?关上册子,他对这种在声音要求高的场所嬉闹的小孩没什么好感,不过该帮忙还是要帮忙的…… 看见一旁的黑毛老虎兽人迟迟不动,风间?忍不住问道:“老虎大哥,你不去帮忙吗?” “我们是中立专业的安保团队,只负责各位乘客和归途号的安全,其余的事务都不由我们负责。” 不知道是敬业还是死脑筋,风间?正打算上前把小男孩扶起来,小女孩便带着大人过来了。 以免被误会,风间?退回了黑毛老虎兽人的身边,看着小男孩哭哭啼啼地被家长抱出音乐厅。 一想到房间里还有个喜欢闹腾的十泉汤,风间?不禁感叹道:“小孩难带啊……” 黑毛老虎兽人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昂首挺胸地直视身前。 看来是问不到什么信息了,风间?自顾自给黑毛老虎兽人拿了一杯提神醒脑的薄荷柠檬茶,强硬地塞进黑毛老虎兽人硕大紧握的拳头里。 “这是给敬业的老虎先生的回报,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大家的安全哦。” 既然杯子一开始接触到手掌的时候,老虎兽人并未抵抗,也没有出声阻止,那就说明这种行为是被允许的吧? 面对黑毛老虎投来的“你在干什么”的目光,风间?回以微笑,走向了对面的通道。 风间?下一个目的地是大礼堂,根据宣传册上面的地图,大礼堂和音乐厅并不远,宣传册还提到大礼堂每天都会举办活动与讲座、会议等。风间?对所谓的讲座非常感兴趣,决定前去一看。 大礼堂只有两个通道,一个入口一个出口,并且有穿着与黑毛老虎兽人一模一样制服的兽人站在门口,监督兽人履行出口与入口的应尽责任。 足够十个膀大腰圆的兽人并肩进入,大礼堂的大小还在音乐厅之上,这让风间?认为,大礼堂的大小就算只缩短一半,自己房间的大小都能舒畅得多。 大礼堂门口的两旁摆放着册子,风间?拿起一本,看见里面记录了归途号整整十五天,每天都会发生在大礼堂的活动的详细介绍。 “今天是[论魔法与科技的结合能否推广向大众]的会议啊,由长灵族教授和北境翼族的教授共同举办……[谁都能凭大礼堂的宣传册参加]?还挺亲民,晚上是知名演奏家翼族兽人莫里威尔的独奏会……” 论魔法与科技的结合能否推广向大众?自己一个才到半年的外来人好像没有什么资格谈论这个话题呢。 风间?并没有走进大礼堂,只是将宣传册和大礼堂手册放在了一起,他正要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地方,一个焦急的长灵族兽人出现在了大礼堂门口。 “等等!兄弟!” 风间?并没有意识到叫的是自己,直到一只绒毛覆盖手背的灵巧的手拍在了自己肩膀上,风间?才回头。 叫住他的是一名蓄着山羊胡的长灵族兽人,接近四十岁左右的消瘦长灵族大叔有着一股学者的气质,常年熬夜才会有的眼袋和黑眼圈,上半身整洁干净,下半身出现了些许油污的白色长袍,不怎么打理的棕色毛发和头发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但并不是适合登上大雅之堂的装扮。 只有那双眼睛,只有那双神气十足,好似精神抖擞,正涌现出精妙绝伦的创意和点子的双眼直视着风间?。 风间?这才想起来,现在的自己是一名长灵族兽人,于是他微笑着说道:“抱歉,我刚刚想事情入神了,请问大叔有什么事?” “小兄弟。”长灵族大叔不自在地玩耍着手指,“我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但我刚刚偷偷进去看了一眼,参加的兽人没有一个同族兽人,我很不安,能否请你作为我的同伴加入会议呢?放心,谁都可以参加。” 风间?恍然大悟,眼前这位就是主持[论魔法与科技的结合能否推广向大众]会议的长灵族教授,他记得是叫…… “额,高浍教授,这个议题我没什么看法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能会拖您的后腿……” “没事的没事的。”高浍教授不停地摆手,“你只需要坐在下面听我讲就好了,你全程一言不发都没有问题,请你帮帮我吧!” 看见高浍教授一脸诚恳,风间?只好答应下来。 高浍教授喜出望外,拉着风间?,通过vip通道走进了大礼堂,一旁穿着制服的安保兽人只是看了一眼,便默许两人进去。 走进大门,离会议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大礼堂倒是随处可见今晚独奏会的准备。 风间?发现,眼前这位教授似乎并不怎么懂得与人相处,至少高浍教授拿捏不准与人相处时的距离感,拉着他的手在大礼堂奔跑,就像他是高浍教授重要的亲戚一样。 穿过许多的房间,风间?终于到了议会室。 眼前出现的是极具高低差的阶梯会议室,会议室呈现圆形,原型的桌子连接在一起,每隔一段均匀的位置都放置着固定的椅子。 最外围的圆形长桌位于最高的位置,刚从门口进入议会室的风间?和高浍就站在这里,然后高度依次向内递减,在风间?低一米的下方,又是一套圆形长桌。 在最下方,所有兽人人都能看见听见的中心处,狭小的空间内只能容纳为数不多的人站立,如今那里设有两张演讲用的,刚好能到演讲者兽人手边的台子。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无名。” “无名……小兄弟,你随便找个位置坐,我要去下面了,等丘远光教授来了就要开始了。” 高浍说完后,便通过阶梯径直走到了中央,在诸多兽人的注视下闭目养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过了会议开始的时间,北境翼族丘远光教授依然不见人影。 议会室内出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有兽人坐不住,离开议会室。 高浍虽然在下面劝告大家再给丘远光一点时间,似乎没有兽人在听他说话。 这一幕有点像不重要学科的大学老师正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台下讲课,学生们都自己玩自己的不管老师,风间?看不下去了,起身走到高浍身边,询问了丘远光所在的休息室位置后,便在高浍感激的目光下,去寻找丘远光去了。 寻找丘远光的路途很顺利,中途还有好心人给风间?指路,没花多久时间,风间?找到了门口挂着[丘远光]牌子的门。 “丘远光教授,您在吗?” 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却发出了吱呀的响声,被手指的力道推开一道缝。 ……不会吧?这种发展?! 这种戏剧性的桥段经常发生在侦探小说里,作为凶杀案的开头,特别是在船舶这样的封闭空间内,门口的场景只有一种可能。 风间?犹豫不决,他不敢开门,他怕开门之后的景色与他胡思乱想的一样。 一阵风吹过,风间?的手没有动作,命运帮他推开了门。 一名被血染红纯白羽毛的北境翼族兽人,倒在血泊里。 第77章 最高警戒 昏暗闪烁的灯光,鲜红一片的血泊。外型似鸮,有些肥胖的北境翼族兽人俯卧倒在血泊中,背部的羽毛依然洁白无瑕,除此之外的身体部位,已被鲜血浸染。 血泊没有扩大,被蓝鲸与结界保护,丝毫不受大海风浪影响的归途号没有产生任何摇晃,血泊保持着漫过丘远光教授身体的范围,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房门大开,丘远光教授的身体与此刻的气氛一样,寂静无比。 风间?站在门口,无力地捂住脸。 “……我记得之前广播里说,上一次归途号死了兽人是在八年前,而且是因为自身心脏病猝死的……” 我有这么倒霉吗?! 不,先冷静冷静,死的兽人是北境翼族兽人对吧?就是那群会推演天机,性格恶劣的兽人,说不定丘远光教授只是一时兴起,想和高浍教授来个恶作剧呢? ……丘远光教授没有动静。 风间?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怕进去会破坏事发现场,但不进去的话,自己就成为了第一目击者,同时也是第一嫌疑人。 从门打开的那一刻,风间?就知道自己再次被卷进事件中,脱不开身了。 “——我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果然,还是应该直接报案才对。” 不能做过多的干涉,不能影响到探索无还海域的任务。风间?思考着,自己一路的行踪都有目击证人,很快就能证实自己的行踪,那么嫌疑也不会落在自己头上太久。 脑门溢出汗水,没有时间通知高浍教授和安长行队长了,丘远光教授的房间大门敞开,任何一个经过的兽人都能看见里面的惨状,如果自己第一个目击到凶杀现场,却没有第一时间报案,就会加大自己的嫌疑。 风间?迅速找到了最近的安保人员,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个个都人高马大,并且散布在归途号各处,其中一个就看着正在走廊张贴夜晚独奏会海报的兽人,靠墙站立。 这是一名神情严肃的豹子兽人,介于红与橙之间的毛发颜色并不起眼,黑色的斑点基本都聚集在背侧,他看着正在张贴海报的兽人,没有一点要去帮忙的意思。 风间?在走廊内奔跑,在豹子兽人面前急停,擦了擦汗水,说道:“豹子先生!出事了!” “慢慢说,不要慌。” 豹子兽人扶住弯腰喘气的风间?,这一动作能给人非常强烈的安全感,但风间?趁机将头靠近了豹子兽人的耳边。 “出事了,有人死了。” 风间?在豹子兽人耳边轻语,豹子兽人瞳孔骤缩,他脸色不变,看向在走廊张贴海报的兽人,一边同样轻声问道:“在哪里?” “丘远光教授的房间,我打开门就看见丘远光教授倒在血泊里!我没敢进去,看见之后就找人报案了,第一个就遇见了你!” “不要表现出异样,你在前面带路。” 豹子兽人拿出了胸前的口袋里装着的熀晶,将灰色的熀晶凑在嘴边说了几句话后,用眼神示意风间?走在前面。 这群人确实很有职业素养啊。从豹子兽人眼中的警戒来判断,他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只能说是半信半疑吧。 只有一半的信任,眼前的豹子兽人依然把自己当成第一报案人,只是也一样把自己当成第一嫌疑人对待,已经开始警戒起来了。 风间?跑在前面,豹子兽人紧紧跟随,他们很快就到了大门敞开的丘远光教授房间门口,但并没有兽人发现房间内的惨状,风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丘远光教授依然俯卧躺在血泊中。 “呼,呼,和,我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应该没有人进去过。” 风间?喘着气,豹子兽人的汗水从帽沿滴落。 拿出一颗红色的熀晶,豹子兽人毫不犹豫地捏碎,这惊人的握力把风间?吓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用来发送警报的熀晶,硬度和纸差不多,你穿上这些,和我一起进去。” 原来这些安保人员的兜里满满当当的,塞的就是这些东西啊? 戴上透明的手套和鞋套,风间?在豹子兽人的催促下,率先进入了丘远光教授的房间。 作为临时的休息室,房间并不大,演讲或是表演需要的准备用具倒是一应俱全,而丘远光已经没气的尸体就躺在房间的正中央。 昏暗的灯光不停闪烁,忽明忽暗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清香,清香来源于梳妆台上放置的香炉。 “只有地板的中央有血泊,其他地方都非常干净……” 凶杀现场看起来完全没有打斗的痕迹,无论是桌椅还是器具,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只有丘远光的尸体周边存在异常情况。 “北境翼族兽人……唔,还是丘远光?那个丘真人?!” 豹子兽人查清了死者的身份后,一直紧绷的脸绷不住了,惊讶?恐惧?错愕?这种复杂的感情出现在安保人员身上还真挺稀奇。 “丘真人?不是丘远光丘教授吗?” “教授,真人,丘远光皆是。丘真人遇害……谁能害得了丘真人啊?我想不出来……” 这称谓倒是像道家的得道高人,风间?心想,看豹子兽人那不敢相信的表情,难道丘远光是个很强的兽人? “我不相信……要是丘真人都无法应对的兽人,到了北境,这艘船上能活下来的兽人能不能超过十人?我得马上汇报给船长和海洋安全部的小队长……” 看来是死了位了不得的人物…… “北境翼族兽人不都会推衍天机吗?难道他们算不到自己的死亡危机?” “这,这确实是北境翼族的一大未解之谜……你不要碰任何东西,我们退出去等海洋安全部的兽人来,丘真人的死亡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豹子兽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看丘远光的尸体,他依然让风间?走在前面,不让自己的后背暴露出来。 两人刚离开房间,便迎面走来了北极熊副船长和一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龙族兽人。 风间?还是第一次见到作为工作者的龙族兽人,他的翅膀有礼貌地收起,通红鳞片覆盖的身体反射着走廊的灯光,面部挂着友善的微笑。 他们身后还有许多安保人员,不过北昊副船长和龙族兽人看起来就是领头的,有着十足的话语权。 北昊副船长先向风间?投来疑惑的目光,像是在说怎么又是你,之后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有打架斗殴事件?” 风间?这才反应过来,他使用幻影面纱的伪装早已被船长与副船长登记在册了,能认出来他是理所当然的。 龙族兽人打趣道:“说不定小两口闹分手,有一方用跳海来威胁呢。” “不是这样的,副船长,刹队长,那个……有人……”两个具有相当实力的人出现,豹子兽人的情绪才反应了出来,他的声音随着不断颤抖的身体而越来越小,“有兽人……死在房间里了……” 北昊副船长挑了挑眉,说道:“你最后的声音有点小,有谁死了?” “丘真人,死了……” 豹子兽人说完之后脸色变得煞白,就像丘远光是他杀的一样。 “丘真人?嗯……”龙族兽人摸着下巴,“北境翼族的那个丘远光?你说他死了?” “对,对对对对对——”豹子兽人的嘴皮哆嗦起来。 “哈哈,怎么可能嘛,丘远光死了?那他一身推衍的本事不就成了摆设了?北境翼族兽人别的本事不会,预测未来是一测一个准呐。”龙族兽人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沿着走廊传播出去 “这,您,刹队长去里面看看就知道了,丘真人的尸体,就躺在里面呢……” “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哦,开玩笑也要找个容易死的兽人嘛,你身边这个长灵族的朋友就很适合拿来开玩笑。”龙族兽人说着,越过豹子兽人和风间?,走进了房间。 “归途号已经有八年没发生过死亡事故了,小保,你是不是中了幻术?还是丘真人在和你恶作剧?北境翼族兽人就是有这种陋习……” 高大的北极熊兽人,风间?只知晓姓的北昊副船长正说着,已到中年的龙族兽人走了出来。 “副船长,麻烦你叫搜索队的兽人全副武装,带上一切探测术物过来,其他人,都散了吧,通知各处的安保人员,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时刻注意有异常的兽人。另外,封锁大礼堂。” 那群兽人立刻就去执行龙族兽人的命令,北昊副船长张大了嘴巴,龙族兽人轻咳后,北昊副船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背后露出来的白色绒球尾巴一抖一抖的。 “你既然在这里,而且没有旁人,那就说明你是第一目击者?”龙族兽人摸着下巴的胡渣,在他满身鳞片的躯体上,只有脸部和胸部有一些毛发。 “是的,我是第一目击者。我原本是来帮高浍教授来叫丘远光教授参加议会的……”惨了,这么久没回去,议会的人肯定已经走完了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里面的惨状,我第一时间就找到这位豹子老哥,向他报案。” 风间?停止了讲述,他觉得之后应该由豹子兽人来说,豹子兽人小保也懂了他的意思,接着说道:“我和这位长灵族兽人一路赶到这里,证实了房间内的状况后,我就第一时间发送了警报,之后就是你们来了。” “嗯……啧,死了的北境翼族兽人,比活着的北境翼族兽人还会添麻烦,但是丘远光……”龙族兽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小保,你知道么?论单打独斗,虽然差距很小,但我不是丘远光的对手。” “丘真人连战斗力都那么高?” “毕竟是老朋友了,能不惊动归途号的防卫结果,不打乱屋内的布置,悄无声息地杀丘远光的兽人……我想他有能力杀掉船上的任何一名兽人吧。小保,你去向蓝鲸上的海客群落兽人如实报告,让他们马上加派人手保护船长室和动力室,最重要的是,引擎,熀源,以及船长的安全,接下来我们将全力保护这三者。” “是!” 小保扭头就走,风间?能看出他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至于你……”龙族兽人的目光汇聚到风间?身上,“你好像对丘远光遇害一事不怎么感到惊讶呢?” “抱歉,刹队长?我不认识丘远光教授,我在参加议会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我只知道死了个很厉害的兽人,但他已经死了,惊讶也好,诧异也罢,都于事无补了吧?” “有些长灵族兽人拥有极端理性的性格,这种人一般都不怎么讨喜,希望你不是那种人哦……” “我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 “嗯嗯,是个乖孩子,不错不错!来。” 刹队长招呼着风间?进房间,风间?还没有脱下套着手和鞋子的袋子,于是他面色平静地走了进去。 “第一目击者,你没有刑侦之类的学识吧?” “没有,完全没有!” 刑侦?拜托,这里可是个有魔法的世界唉!什么样的审讯能比得上敖青手里那一瓶真言水的效率? “很好!偶尔我们也需要一点外行人的视角来判断案情,麻烦你这位第一目击者用你的视角和常识来判断一下丘远光的死因?” “这个……我不会使用魔法呀,我的常识能派上用场吗……” “不用担心。龙族兽人摇头,和蔼地说道:“这个房间里除了丘远光的尸体和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魔法的痕迹,没有科技使用时的热量,没有武者打斗的碰撞。要么就是丘远光的房间已经被彻底清洗了一遍,什么都没有留下,要么就是有兽人不用魔法、科技和武艺,空手杀死了丘远光。” 风间?装出思索的模样,实际上他在进入房间后,就得出一个模糊的推论。 “丘教授会不会是被毒死的?” 龙族兽人刹队长哑然失笑,哈哈笑道:“比起有兽人清洗了现场,或是此地并非第一凶杀现场,你竟然会优先考虑丘远光死于不用魔法,不用科技,不用武艺的下毒?” “……就说了我的常识不一定管用嘛!而且丘教授身上没有外伤啊!如果存在凶器,那么就只能是丘教授躺着的那部分存在被凶器造成的致死伤口了,但是这样的话,血泊不会这么小吧?我看丘教授身下的血泊更像从喙里吐出来形成的啊?” “唉,也不怪你。”龙族兽人摇了摇头,“实际上可能确实如你所说,丘远光是被毒死的,但是死于意外和故意残杀的北境翼族兽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主动求死的北境翼族兽人啊……”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北境翼族兽人讨人厌的地方了,不过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唉,我们只能祈祷,丘远光是死于他杀了。” 不是死于他杀,难不成还能自杀?丘远光活腻歪了? 风间?歪着头,龙族兽人让他去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接下来,他将和海洋安全部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第78章 突然袭击 大礼堂的圆形阶梯议会室中,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兽影,人到中年、戴着眼镜、穿着白色长袍的长灵族教授高浍,正不断地绕着最下层的中心讲台来回踱步,双手负在身后,满脸焦急。 剩下的几名没走的兽人,一个趴在圆形长桌上睡觉,一个奋笔疾书,还有一个不停朝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人。 门口传来脚步声,不断张望的年轻女性兽人喜出望外,等看见来人只是个长灵族兽人之后,她喜出望外的神色便转移到了高浍教授身上。 看清长灵族兽人背后跟着一个龙族兽人,高浍教授期待地望向两人的身后,始终不见丘远光教授的身体,高浍教授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隶属海洋安全部,和睦的龙族兽人刹队长笔直走到了高浍教授的身前,直白地上下打量着高浍。 丘远光的房间已经被专业人士围得水泄不通,刹队长则是顺着风间?的线索,找到了高浍教授。 “你好!你就是高浍教授吗?” “额……啊……你好?” 高浍教授的嘴一张一合,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就像一个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一样指向刹队长。 “您……我,不对,您是……龙族兽人吗?” 会对兽人展示礼貌的龙族兽人,对学者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有敖青这个前车之鉴,风间?倒是已经习惯了。 看来龙族兽人在狛纳是恶名远扬啊! 风间?一有动作,刹队长便伸手阻拦,风间?目测刹队长两米二左右的身高,身高带来的威压倒是被刹队长和蔼可亲的态度化解了。 刹队长表现得再友好,他身为龙族兽人的身份也不会变,高浍教授适应了好一会儿那句“你好”,才适应了眼前的龙族兽人,说道:“是,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高浍教授和丘远光教授一起举办的这场讨论会,我能了解一下更多的信息吗?” “更多的信息……” 高浍教授向风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哦,这里没你事了,无名,去收拾行李,然后来报到。你,跟着无名,保护他的安全,他是第一目击者,明白他的重要性了吗?” “是!” 守在门口的壮硕犬兽人立刻回答,紧紧跟在了风间?的身后。 风间?乖乖听话,他按照自己来时的道路,一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都相安无事,风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发现狭窄的空间已经被塞满了,角族水鹿兽人安长行和敖青,赤色柴犬兽人犬养和十泉浩都一副正在等他回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身为临时组建的探索小队队长,安长行黑着脸,沉声问道:“风间?,你闯什么祸了?” 直呼本名?风间?回头一看,发现房间的门已经被跟来的安保人员关上了,他正直挺挺地站在门外,房间的隔音效果看来非常好。 “错啦,是又闯了什么祸才对。” “?哥哥总是能遇上好玩的事情!好羡慕!” 敖青和十泉浩看热闹不嫌事大,引来了安长行的咆哮。 “闭嘴!小队会议的时候不要插科打诨!给我严肃点!” 风间?又回头看向门外,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归途号房间的隔音效果看来是真的很非常厉害。 “我只是在闲逛的时候,遇到了凶杀现场,成了第一目击者……” 发生的事一句话就能概括,安长行听到风间?确切的回答后,发出了苦恼的哼声。 “你……让你保持低调,敖青喜欢当显眼包就算了,你随便逛逛能遇到八年都没出现过的事故现场,还是凶杀案……” 安长行嘀咕着,猛的抬头,说道:“没有什么能比我们的探索任务更重要,你是我小队的成员,即使是临时组建,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你这几天就安分点,配合船上的调查。再等三天,我们就离开归途号,继续探索任务。” “如果到了我们预计的离船地点,这起案件依然没有侦破的话……” “不管!我再说一遍,没有什么能比我们的任务更重要!没有什么……能比无还海域的探索任务更重要了……” 安长行说完,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起身,开门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转身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风间?叹息,又不是自己想这样的,自己走到哪麻烦跟到哪,有什么办法呢? “我就说嘛!?哥哥身边一直都有好玩的事情!” “浩浩,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慢着,你们怎么一点也不意外?你们早就知道了?” “队长很早就过来了,沉着个脸,问我你跑到哪儿去了,我说你去外面溜达了,队长更生气了,他就坐在桌子上,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溢出来的怒气了……” 犬养一阵后怕,分明同为队友,从安长行身上散发的威压让他完全不敢出门找风间?。 “就是说,咱们的队长知道我在外面惹麻烦了?” “有什么奇怪吗?”敖青倚靠在角落,笑着说道:“你忘了,咱们上船的时候是在船长和副船长那里备案过的,既然风间?惹了麻烦,作为队长的安长行肯定会第一个收到通知,毕竟咱们可身负着圣月岛的秘密任务,要风间?协助调查,肯定得从咱们的队长那里获得允许才行。” “唉……我明明什么都没干,一时的善心就把我拉进了事件中心,我也很无奈!”风间?一边收拾着必备品,他再三确认绑在左手手腕上的术物袋,一边发牢骚:“但是,在船上这种密闭空间内,如果存在凶手,凶手肯定就在船上,如果凶手再次犯案,不阻止他怎么行?我们真的到了预计转移地点就走吗?” “肯定不会!我们一定能把凶手揪出来,保护船上的人!” 十泉浩第一个表态,蠢蠢欲动,说出了正义的发言,敖青和犬养看起来并不认同十泉浩的说法,但他们也没正面反驳十泉浩,只是在内心暗叹。 ……是啊,安长行的态度非常明显,他作为队长不打算管归途号上发生的事,那么小队的方针肯定会跟着安长行走。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是强大到能杀掉在刹队长口中那么玄乎的丘远光的兽人,那么在海洋安全部,安保集团和海客群落三方追查下,凶手肯定会很快就露出马脚。 只是,就是不知道这个经过,是否还会出现兽人丧命的情况了。 敖青对十泉浩说道:“走吧,浩浩,我们去调查一下这件事吧,最低限度的调查,我想咱们的队长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 犬养连忙说道:“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行动吧!” “风间?,我们不等你了哦,你保护好自己。” 敖青向风间?打完招呼后,便带队离开了房间。 拥挤狭窄的房间瞬间就变得宽敞,安静,还没和队友待多久就要被迫分开,风间?最后看了一眼房间,背起小小的挎包,走出了房门。 壮硕的犬兽人看见风间?出来了,便说道:“请跟着我,我来带路,带你到刹队长那里去。” 风间?耸耸肩,跟在了犬兽人后面。 再度踏上了一样的道路,风间?在路过音乐厅时,看见了之前攀谈的,站得笔直的老虎兽人。 老虎兽人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薄荷柠檬茶,他的头没动,视线偏向风间?。 风间?露出微笑,朝着老虎兽人招手,下一刻,老虎兽人的全身便开始膨胀。 “……嗯?” 风间?诧异地看向身上的制服已经出现了肉体将线条崩开,这一膨胀现象的老虎兽人,老虎兽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身体的异变,依然站得笔直。 “奇怪,怎么检测到魔法的反应了?” 犬兽人的胸口,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震动了起来,他看向周围,发现了身体正在膨胀的老虎兽人。 “小农!你——” 犬兽人刚出声提醒,老虎兽人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最大,随着“嘭”的一声,血肉飞溅,鲜血四溢,变成碎末的老虎兽人散布在音乐厅整个会场内。 音乐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乐师们还在弹奏着音乐,他们正在合奏一首悲情的乐曲。 一声惨叫,它来源于站立在放置酒水桌旁边,一名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与身旁人攀谈的女性翼族兽人。 她听见了“砰”的轻响,但她并未在意,正要把杯中的酒倒入喉咙时,她看见了漂浮在杯中的眼球。 “啊——!!!” 尖锐的嗓音回荡在音乐厅内,从她开始,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尖叫,接替了乐师们的演奏。 在风间?的视野内,他看见了两名穿着礼服的兽人身体也开始膨胀起来。 将头转回来,犬兽人的身体也在膨胀。 ——恐怖袭击? 凶手……动手了?! 当机立断,风间?脱下了手套,凝炼了大半座大型矿脉,由北境翼族提炼而成的纯净无属性核心熀源,暴露在了空气中。 镶嵌在风间?左手掌心的核心熀源就像一枚纯白色的宝石,其内蕴含的庞大熀能,足以让任何兽人侧目,只是音乐厅正陷入由惨叫支配的恐慌中,没有兽人有闲心去关注风间?的核心熀源。 意识挑选着上船时库存已经达到二十多件的术物袋内的术物,风间?拿出了最适合现在情况的术物。 “和我套上这个!” 断魔披风,正如字面意思,断魔披风能够隔绝使用量不超过披风内所含熀能的魔法,风间?左手撑着披风用途的断魔披风,将之当做了床单,快步走到犬兽人面前,覆盖在了两人身上。 正如风间?的预料,犬兽人的身体停止了膨胀,正恢复原状,但另一边的两人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断魔披风挡住了风间?和犬兽人的视野,他们依然听见了“嘭”,“嘭”两声。 “谢谢!谢谢你!” “你先别谢我!赶紧摇人来!” 顶着披风退到了墙边,犬兽人拿出身上的熀晶。 “你进行过血气的修炼吗?” “啊?嗯!我有一定的血气量——” 风间?左手松开了断魔披风,走了出去。 “喂?!你要干什么?和我等待救援啊——” “你先管好自己吧,记得还给我,这玩意儿还挺贵的!” 取出一块砖头,风间?冷眼看向音乐厅此时的状况。 现在的音乐厅十分混乱,之前还牵着手跳舞的兽人,此刻都在争先恐后地逃离音乐厅,续三人死亡,风间?看见又有一个兽人的身体开始膨胀。 “在哪?在哪里?是远程发动的魔法?还是说施术者就在音乐厅内?” 大脑飞速转动,风间?左手握着砖头,砖头早已吸收了启动所需的最大熀能,蓄势待发。 可疑人物……在哪里? 眼睛顶着正在膨胀的兽人,风间?啧了一声,把砖头用右手拿住,只要右手不发动砖头的功能,砖头就不会吸取血气。 拿出了一个指魔针,这是探测魔法的侦查术物,指针只会指向正在发动魔法的兽人,但在音乐厅内,吸收着左手熀能的指魔针一直不停地在旋转,根本无法指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找不到——施术者不在音乐厅,而且,这魔法造成的死亡方式,和丘远光完全不一样……” 突然,身旁传来了一声大喝。 “施术者在我们楼上!刹队长已经带人杀过去了!” 转头一看,原来是犬兽人拿着断魔披风盖了下来。 “找到了?这么迅速?” “那当然!整座归途号都在船长的掌握中 ,船长已经封闭了我们楼上的空间,任何兽人在上面都不可能再用出魔法了!” “任何人?!那刹队长他们岂不是也不能使用魔法了?” “刹队长带着船长颁发的通行证,不受船上结界的影响,你放心吧!” 忽然,核心熀源输送给断魔披风的熀能断开了,熀能被无形的压力压制在核心熀源内,无法离体,正突然回来的熀能压得风间?左手手掌痛起来,他带上手套后,左手才恢复如常。 “奇怪……我的术物也收不回去了?” 断魔披风,指魔针,一次性的板砖,三件术物都没有听从风间?意识的指引,它们就像平常的物件一样,安静地被风间?拿在手中。 “看来,船长正在封锁周围的空间,我们这一层也被封锁了……” 不对劲。 在犬兽人草木皆兵的状态下,风间?思考起来。 “第一个被攻击的是安保人员,第二个也是安保人员……这里可以得出袭击者并不是无差别伤人,袭击者知道先解决能够发出警报的安保人员,让他得逞的话,音乐厅就会变成袭击者的屠宰场,至少在增援抵达之前,伤亡绝对会远超现在的人数……” 但是,这样思考的话,袭击者在袭击安保人员后,进行的杀戮又是什么状况? 回想着死去的两个兽人,和存活下来的那个兽人,他们的种族,地位,交际圈似乎完全不一样,从他们的站位来看,也不像是互相认识的样子。 在有意识地解决掉安保人员后,袭击者就开始了无差别杀人? 这是个有理智的疯子? 有理智的疯子……能杀得了被称为丘真人的丘远光吗?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凶手存在两人,一个是杀害了丘远光的凶手,一个是在音乐厅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凶手,那么这两人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是否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动机——不知晓动机的话,一切都无从谈起。 隐约间,风间?从通往大礼堂的通道里,听见了狂笑。 第79章 静心 音乐厅兽走四散,只留下几个惊恐的身影躲藏在掩体后面。 反射着天花板的光滑大理石地板,金碧辉煌的穹顶倒影多了些血色点缀,翻倒的桌椅,散落在地上的食物和酒水,被随手丢弃的乐器…… 其乐融融的音乐厅不再存在舒心的音乐,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谁能想到?谁会想到,已经八年没有出过任何事故的归途号,由三条蓝鲸,海洋安全部和海客群落三方共同守护的归途号,被誉为狛纳最安全的远渡船舶归途号,会出现屠杀? 身为安保人员的犬兽人固执地将风间?拉到了一个角落里,两人蹲在角落里,拿着风间?无法使用,无法收回的三件术物,等待救援的到来。 根据手上的宣传册所描绘的路径,音乐厅的楼上应该是餐厅,海洋安全部的龙族兽人刹队长已经带队在餐厅进行抓捕,目标是隔着天花板,在餐厅对音乐厅的兽人行凶的凶手。 ……不安。 不安的感觉弥漫风间?全身,他看了一眼护着自己的犬兽人,虽然犬兽人出于职责一直在警戒着,但他明显已经放松下来了。 底气是什么?是因为音乐厅被船长隔离后,就变成了完全禁止魔法的空间? 从安全角度来讲,热武器的使用呢?冷兵器的挥动呢?血气无法外放,术物袋无法打开,风间?已经没有了抵抗的能力,手中没有保护自己的武器,风间?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随后,风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此情此景,即将变成密室。 只要身边的犬兽人一死,音乐厅就变成了无法与外界通讯,无法离开,完全封闭的密闭空间。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啊?谢谢你的关心!刹队长他们的清剿行动其实已经结束了,船长正在排查归途号上所有的魔法痕迹,他们之后就会请求蓝鲸排查带有恶意的乘客,所以这封闭可能还会再持续一会儿……” “那就好……说起来,你有没有听见走廊那边的笑声?” 风间?指向黑乎乎的走廊,通向大礼堂的走廊没有了光照,看起来就像是通往一座深夜中森林的入口。 如果要问风间?为什么这么认为,他会说,阴森的风正从走廊吹来。 “笑声……我注意到了……但是,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都不可能越过蓝鲸的光辉守护,归途号的结界也绝不可能出问题,我们现在只需要什么事都不做,等待救援就好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底气啊。风间?点头,现在确实没什么能做的事了,顶多就是为了防止侦探小说中密室杀人的出现,一定要保证犬兽人的生命这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这个世界……有侦探小说吧? 风间?的思想拐个弯逛起了街。 “我记得以前在书摊里看见过推理分类的小说来着?狗大哥,你看过吗?” “推理分类的小说?那些烧脑的东西还是少看的好,不然容易养成疑神疑鬼的性格,我一个朋友的儿子就是……” 犬兽人终于打开了话匣子,风间?只是随便应付几声,之后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通向大礼堂的走廊,从那里吹出来的阴风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啪。” 沉黏的脚步声从走廊内传来,那是踏在泥泞上的脚步声,犬兽人和风间?都清清楚楚听见了声音,犬兽人闭上了嘴,掏出了武器——一根电棍。 风间?看着犬兽人把手腕戴着的手环取下,镶嵌着一颗蓝色熀晶的手环外围迅速增长,变成了一根中空的棍子,表面发出了滋滋的电光。 就这?真是朴实无华的电棍啊?“我们刚刚遇袭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 “刚刚是魔法袭击,拿这个不好使。” 两人默默压低了声音,风间?拿着充满熀能的板砖,他把披风和指魔针,以及脱下手套时扔在一边的幻影面纱都放在了角落里,和犬兽人一左一右,靠近通向大礼堂的走廊。 “你站远点,不然我这归途号发下来的术物会伤到你!” 小声发出警报,从一片黑暗的走廊内再次传来脚步声,不过这次近了许多。 “归途号发的术物?怪不得能在隔绝状态下使用……” 会变形的术物,布吉岛上并没有,难道这是哪里的绝密技术吗? 两人一左一右贴在走廊入口的墙边,没有了核心熀源的指引,风间?手上的板砖就算充满了熀源,他也无法使用,最起码应该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要思考,不能停止思考。 能在船长进行的封闭空间内活动,难道来人拥有在归途号上自由行动的权限?那么他的身份只可能是归途号的高层,和北昊副船长、刹队长最少同等的身份。 如果来者不善,那就非常危险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由行动……风间?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来者便是杀害丘远光的凶手。 ……不对,犬兽人手里有能够和外界通讯的手段,应该第一时间就共享了信息,既然他如此警戒…… 来者不善! 音乐厅内除了风间?和犬兽人,还有两人留了下来,他们听见了正不断逼近,变得急促的脚步声,冒出了头向风间?这边观察。 “该发挥你本来的作用了……” 板砖本是一次性使用的术物,只需要注入熀能,板砖就会自动跟踪目标,贴近目标后自爆。现如今,风间?拿着板砖,打算用他敲在来者的后脑勺,也就是板砖本来的作用。 紧张地咽下口水,风间?大气不敢出,那脚步声已经近得就像在身边! 突然,从走廊内吹来的阴风变大,呼啸的风吹的风间?睁不开眼睛,手中高举的板砖嘭的一声破碎了。 来了! 但没有武器,该怎么对敌? 板砖破碎的瞬间,风间?撑着墙,向后夺去,一只覆盖着毛发的手从他面前挥过,打算抓住风间?。 另一边,雷电大作,滋滋的电光混杂阴风,来抓风间?的那只手轻轻颤抖,瞬间缩回,风间?听见了物品掉落在地发出的碰撞声。 勉强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风间?看见了一个被黑色的毛发覆盖,比自己高一个头,莫约一米八的长灵族兽人。 风间?从黑色毛发的长灵族兽人身体上感觉到恐怖的热量,他一出现,阴风甚至变成了风间?急需的降温的风。 “血气无法离体,所以就将所有的血气都用来增幅自身的身体能力了吗?” “我还以为音乐厅已经没人了,原来是剩了几个活口,和安保人员啊……” 长灵族兽人转头,他的手掐着犬兽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正在颤抖,和半边身子都留下了被电灼伤的伤痕。 “你放开他!” “……你,疯了?叫我放开他……真有意思。”长灵族兽人扭断了犬兽人的脖子,像扔垃圾一样丢到了一边,转身看向风间?,“别担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沾满泥泞的赤脚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污浊的脚印,长灵族兽人朝着风间?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速度之快,眨眼间就到了风间?的面前。 这只手直奔脑门,风间?看着那只手,脑海中闪过了别的画面。 “庆云爷爷,你教我的都是些防身术,如果有杀人不眨眼的兽人一上来就要取我性命,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嘛!” 那时刚入秋天,和庆云学习武艺的风间?抱怨着,听见风间?的抱怨,深蓝色皮毛的熊族老人庆云缓缓说道:“面对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他欲取你性命,你取他性命就是。”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真的能反杀吗?” “三脚猫……呵呵,风间?,你没发现半年多的坚持,你的太极拳已经有所成效了吗?” “我是觉得打出去有风,打太极拳的时候也不累了,不过太极拳……真的能杀人吗?” “嗯……你既然担心,我教你些杀人技就是,记住,决不可先发制人,我教你的杀人技只会在防守的时候才能使用。” “我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面对伸来的大手,风间?非常冷静,一个计策已经在脑海中浮现。 右腿向后迈步,定住,作为支撑全身的肢体,左腿抵住长灵族兽人冲来的身躯。 ——不行,力量差距太大,不能硬拼。 风间?的左腿与长灵族的身躯错位后,紧紧贴住了长灵族兽人因血气增幅,已经飞跃在空中的身体,头堪堪躲过伸开的手,双手抱住长灵族兽人的手臂,左腿艰难改变长灵族兽人身体前进路线的同时,双手发力。 本是一记漂亮的过肩摔,长灵族兽人竟然在半空中就调整了身姿,平稳落地。 “哦……消力,劲力,太极拳啊……可惜火候还不够——” 风间?一个翻滚,捡到了落在地上的电棍。 “怎么?你要用术物?真是有违武者精神!” “武者精神指的是切磋时的光明正大,你都要杀人了,还好意思讲武者精神?” 长灵族兽人嘿嘿笑了出来,他的另一只手停止了颤抖,身体的肌肉在血气的增幅下,显露出不正常的血红色。 风间?这才发现,长灵族兽人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淡紫色光芒。 “真有意思……那只不男不女的狐狸果然说的没错,归途号这一趟会变得非常有意思……” “不男不女的狐狸?你,你不是凶手?” “凶手?我当然是凶手啊……你脚边,不就躺着被我扭断脖子的兽人吗?不止你,还有那两个人,都得死……这样一来,音乐厅就能被我们占领了……” “你等等,你让我梳理一下……” 不男不女的狐狸?占领音乐厅?怎么搞得长灵族兽人像是来抢船的一样? 丘远光的悬疑案件呢?来自楼上餐厅的暗杀事件呢? 怎么又蹦出来了个占领音乐厅的事件? “看你好像很疑惑,不过,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将把归途号收入囊中,榨取归途号上所有能利用的东西。” “海盗?你是海盗?你们海盗来抢劫了?” 这不对吧!为什么悬疑推理案件会发展成海盗来袭啊?! 不,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大海上既然有航线和贸易线,那么有海盗才是正常的? “废话都说完了吧?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太极拳吧……” 长灵族兽人化为一抹黑影,冲了过来。 风间?感觉自己在面对一颗炮弹,如果撞上长灵族兽人的身体,自己绝对会四分五裂。 卸不掉! 躲闪——来得及!但只是躲闪吗?能不能用手里的电棍做点什么? ……血气无法离体,电棍在手里无法通过核心熀源提供熀能,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风间?蹲下身,像兔子一样朝着另一边猛跳,化身炮弹的长灵族海盗从他上面冲过,撞到墙壁上,发出巨响。 经过撞击,墙壁和长灵族海盗身上没有出现任何的伤痕,长灵族海盗拍了拍自己毛发上沾到的灰,疑惑道:“你为什么不用血气增幅自己?” “对付你,还没必要使用血气!” “呵呵……那就再试试好了……” 这一次,长灵族海盗没有冲过来,他反而慢慢地走向了风间?,留下一地的泥泞脚印。 “我劝你和我保持距离比较好哦?” 虚张声势,风间?现在能做的并不多,他拿着电棍,或许是因为没有权限,电棍没有任何反应。 “是吗?是吗……那我就再靠近一点。” ……没办法。 在封闭血气,已经成为密室的音乐厅里,能成为武器的只有自己的拳脚功夫和肉体强度,这对风间?来说压倒性的不利,而对手又是一名将血气增幅身体的武者。 最麻烦的是,长灵族海盗直到现在,都没有展现出他所学的武艺。 轻而易举扭断安保人员的脖子,对风间?追击,都只是使用着身体的强度,风间?连他的武艺都逼不出来。 “瓮中之鳖……呵呵,还真是轻松,归途号的警力大概现在都集中在餐厅,船长室和动力室吧,谁都不会来救你们。来,再耍两套,让我开心了,给你留个全尸。” 风间?没有说话,长灵族海盗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一点也不怕电棍,他已经知道了风间?无法使用血气。 “那你给我十秒钟的准备时间,我保证,给你打一套漂亮的太极!” “我的时间不多,只给你三秒。” 风间?放下电棍,摆出姿势。 轻呼一口气,风间?闭上眼睛,他的心迅速坠落,冷静得如同坠入冰窟。 左脚先向外跨,紧接着是右脚,双手五指合并成掌,一前一后,在空中划出一个太极后,风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泉汤的竹林里,竹叶刷刷地被风吹响,清泉正从不远处的竹筒里滴落。 “天人合一?哈哈哈哈!我不相信!修心的宗师花费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心无旁骛的境界,你一个年轻人怎么可能静的下心来?” 还不到三秒,长灵族海盗朝着风间?脸上扇去。 第80章 首战告捷 太极拳,一开始只是一种修身养性的拳术,自熊族的熊猫一族创立以来,经过了熊族墨月家几百年的改进与完善,已然成为了足以称之为武艺的拳法。 与魔法明显的属性相克不同,武艺作为一种技术,只有熟练与否的差距。并且武艺并不像魔法那般,由天赋决定方向,家族传授。只需要一定的时间与努力,武艺就能在兽人身上开花结果,使其成为能够与魔法师对战的强者。 太极拳在狛纳世界推广已久,将之修炼至大成境界的兽人寥寥无几,这导致兽人对太极拳的印象停留在了修身养性上,即使是武者们,也大都会忽视在他们眼中软趴趴的拳头。 不知用何种方法突破了结界的防守,登上了归途号的长灵族海盗,他的巴掌带着一股刚风,气势之沉,来势之快,眨眼间便要落到风间?脸上。 双手流转,飞来的巴掌在风间?眼中,变成了一根笔直飞来的黑色巨木。 音乐厅的景色如同绘画褪色般缓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翠的竹子,清泉流响,柔软的草地与遮挡阳光的树荫。 巨木撞击而来,该怎么应对? 风间?双眼一片清明,身体比他的思考更快做出了应对。 左手成掌,躲过巨木的同时弯下腰一步迈出,风间?的身体成为了竹筒,巨木那横冲直撞的巨力化作流水,从他的左手传递到了脚上,接着流入了柔软的草地中。 抱着被卸力之后变得麻木的手臂,长灵族海盗大叫道:“你卸了我的力!你……不可能!醒来!给我醒来!” 长灵族海盗将血气重新灌输进手臂,他的手臂再度膨胀,变得通红。 “你到底什么来头?!我刚刚,可是在你面前亲手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啊!生命受到威胁,为什么你还能静得下心?能进入天人合一,心无旁骛的境界里!” 这回荡在音乐厅内的怒吼,终究是变成了一阵将竹叶吹响的风,风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停手的长灵族兽人。 既然要切磋,停手算什么意思?那就由我……攻过来了哦? 与犬养切磋是一回事,庆云爷爷教习武艺的时候是一回事,第一次和别的兽人互相切磋,真是新鲜。 淡淡的思绪同样化作了路过十泉汤的清风,风间?的意识沉入了双手划出的太极图中,其余的一切都成了脚边的青草,微不足道。 放下杂念,双眼只需聚焦于眼前由巨木变成长灵族的兽人即可。 “呼……” 风间?吐出一口气,长灵族海盗还在大骂着,风间?已经一脚蹬出,拍向了海盗的身体。 长灵族海盗终于体现出了身为武者的武艺,他所使用的和风间?一样是拳头,拳头覆盖着猛烈的气势,在侧身躲过风间?的拍掌后,黑着脸打向风间?的侧身。 海盗的一拳带着金色的微光,拳头上强烈的气已经无法被压抑在体内而外放出来,承受着结界的压力,海盗的拳头已经破裂了几处血管。 飙着鲜血的拳头在风间?侧身有些破烂的衣袍上留下了一个血印,风间?只是被打飞了几米,当如同羽毛飘散的身躯站定,风间?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传出了巨响。 “又被卸掉了……连我的金力拳都能卸掉,我才不信这世上存在什么武学天才,一介后生用太极拳就能卸掉我练了十年的金力拳……生来赢弱的变异种不可能有这样的身体素质,你这家伙,搞不好就是本次目标的宝藏之一啊……” 十年金力拳……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动机,是目的。 宝藏? “……哦?你对宝藏感兴趣?呵呵……你的呼吸,有点乱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庆云的身影,在十泉汤的竹林里,竹叶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落。 [呼,吸,呼,吸——你的呼吸乱了!特殊的吐纳是练习武艺至关重要的一部分!跟着我,呼吸——] “调整得真够快的,不过,原来你的心境这么容易受到影响啊,那我就多说一点……我们此番抢劫归途号,所为的宝藏吧……” 金光内敛,藏在长灵族海盗的拳头下面,海盗说着话,朝风间?发起了攻击。 “我们这次来归途号呀,可是策划了整整四年!就是为了归途号的宝藏!” [都是琐事,专心眼前人。] ……琐事……吗? 风间?的动作慢了许多,他这次只是勉强躲过了海盗的拳头,身上的衣服被海盗生生撕下一半,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小麦色皮肤也是整个夏天和秋天,都在辛苦锻炼带来的成果之一。 “怪胎!毛发量这么少,不知道你冬天是怎么活下来的!哈哈!难道你真的是其中一件宝藏?!” 虽然动作慢了,招数也出现了破绽,但风间?专注于防守,竟然还能和长灵族海盗过几招,数次险而又险地擦过海盗的拳头。 “归途号有三件宝藏!” 看见风间?的动作错漏百出,长灵族海盗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第一件!来自大海,就是围绕着归途号的三条南鲸!南鲸是具有高度智慧的动物,甚至有传言说,它们原本是海洋之神的眷属!守护归途号的南鲸肯定与归途号有契约所限,只要拿到了契约,就能将南鲸掌握在手中!” 一拳,打在了风间?来不及卸力,只能阻挡在身前的右臂,清脆的骨折声连同风间?一起被打飞,撞到了后面的墙壁才停下来。 风间?吐出一大口鲜血,他面前的景色一阵摇晃,静谧的十泉汤不复存在,他又回到了金碧辉煌的音乐厅内。 ……全身都在痛,风间?这才发现,金力拳的劲力他并没有完全卸掉,仍有残余留在了体内,在太极拳的引导下,只造成了几处对行动影响不大的骨折。 “你……你说三件宝藏……海盗抢宝藏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可以告诉我剩下两件宝藏是什么吗?” “回来啦?”长灵族海盗笑着,高举起拳头,“看在同族的份上,就给你这个怪胎一个痛快吧!” 看来这人并不想废话啊……不过也不需要再动手了。 风间?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拳风,紧接着,一道平常至极的肉体碰撞声响起。 风间?睁开眼睛,金力拳的全力爆发全被他面前长着巨角的身影挡住了。 “你就这样认命了?还是说……无名,何时察觉到我来的?” 声若洪钟,巨大的身影仿佛能将一切灾厄阻挡在外,安长行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 “就在我打太极拳的时候,那时候突然发现,十泉汤……哦不,是音乐厅多出了一个人的气息,水路队长,幸好你来得及时!” 有外人的时候要叫对方的代号,风间?谨记着安长行的规矩。 “嗯,好!”安长行似乎很满意,他就这样单手握住了长灵族海盗的金力拳,直到海盗拳头上的金光消散。 “船长室向我发来了救援信号,但,什么都比不上我们之后要做的事,所以我来优先确保我们小队成员的安危。我原本只是把你当成了备用电池,现在看来……不错,不错!青云的眼光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这就是安长行不受归途号结界影响的原因吗?既然收到了船长室的紧急救援,那么他当然不会被结界限制。 风间?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青云是敖青的代号,长灵族海盗本想把手抽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拳头就像被水泥浇灌,牢牢定在了里面,便挥舞起另一只拳头。 安长行体内的血气暴涨,他的双手覆盖着一层水汽,毫不费力地接下了金力拳后,安长行握着他的双拳,将长灵族海盗狠狠砸向地面。 “喏。”安长行转身扔出一瓶浑浊的药水,“从青云那里没收来的真言水,我已经将你身上的限制解开了。无名,从那家伙嘴里撬出情报,生死由你定夺。” 安长行说完后,双蹄在地面踏了踏,就像即将出栏的马儿,下一刻,他就消失在了风间?的面前。 “真不愧是队长,一来就扭转了局势,这才称得上是破元战役大放异彩的英雄人物嘛……” 风间?轻松笑着,站起身,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长灵族海盗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过在血气的增幅下,也没有什么大碍,和风间?同时站了起来。 将真言水放进钱袋里,捏了捏衣袖被撕碎而暴露出来,系在手腕上的术物袋,风间?对长灵族海盗说道:“要开始第二回合了哦,准备好了吗?” “吼啊啊啊啊啊!” 长灵族海盗发出怒吼,正要冲上前,却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庞大,远超他预料的熀能。 本能地后退,长灵族海盗看见了风间?左手掌心,镶嵌在里面的核心熀源。 一把铁剑,已被风间?握在了左手。 “学了半年的太极拳果然还是打不过你那金力拳呢,这次我们换个对手,十年金力拳对阵名誉天下的寒天剑,怎么样?” “半年?!”长灵族海盗有些混乱,“你练太极拳才半年?!这不可能!那东西又是什么?!而且你说寒天剑?那不是伯恩山有名有姓的用剑大师自创的剑法吗?你怎么可能会!” “该从哪里说才好呢……” 风间?本想用右手撑住下巴,骨折的右臂不听他使唤,而左手的铁剑随着熀能的灌入,剑身上逐渐出现雪花的印记。 “不是我用剑,是剑用我。” 寒意从寒天剑向体内蔓延,风间?非常放心地将身体的支配权托付给了寒天剑内设定好的术式。 单手执剑,风间?左手附近的地板出现了寒霜。 身体不听使唤,按照寒天剑内的剑法一招一式挥舞,被淡淡的寒霜覆盖的寒天剑直指长灵族海盗。 被锋利的双刃剑剑尖指着,长灵族海盗冷哼一声,说道:“术物终究是外物,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本事!看招!” 海盗直冲向风间?,风间?的左手有了反应,将寒天剑横在身前,逼迫长灵族海盗的拳头转变了方向,寒天剑的剑身竟然跟着金力拳一同转向,整把锈迹斑斑的剑唯一锋利的剑尖在半空中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金力拳的金光被寒天剑的寒光抵消掉,寒天剑在长灵族海盗的拳头上留下了一道隐约可见一抹白色的伤口。 “我现在倒是理解为什么修习魔法的魔法师会看不起武者了,一件花了五百金狛购买的术物,就能伤到修炼了十年金力拳的武者……” “你!” “也可能是因为你的血气无法外放,所以没办法发挥金力拳的全部威力?怎么样都好啦,现在谁才是瓮中之鳖呢?” 长灵族海盗看似恼怒,实际上在海上干着杀人越货勾当的海盗,绝不会放弃求生的欲望。 依然有胜机。海盗判断,寒天剑主导眼前这个秃毛猴的身体所使用出的寒天剑法肯定没有变招,只是在一板一眼地重现寒天剑法的招数罢了,只要习惯了寒天剑法的路数,就能找到破绽,来个出其不意,最好能直接砸断秃毛猴的左手。 “怎么防守起来了?” “该死!” 只是示弱,海盗也不逃跑,他利用身法和武者的直觉躲避着寒天剑操控风间?使出的寒天剑法,很快就发现了固定招数的寒天剑法挥舞中,一处安全的躲闪点。 等你下一次用那招横斩,就是你的死期! 忽然,寒天剑剑尖轻挑,拉开了风间?与海盗的距离。 “杀意太明显了,你已经找到反击的机会了吧?” “可恶啊啊啊!” 寒天剑从风间?的手中消失,一张网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中。 “要抓活口,果然还是这个最合适!” ——跑。 海盗瞬间下定了决心。 能掏出两件术物,那么秃毛猴身上一定有第三件,第四件! 不知底细,与他战斗太吃亏了!就算占领音乐厅的任务失败,那也比被活捉好! 长灵族海盗犯下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远离风间?。 回想着伊诺教自己的撒网,风间?将电网打了出去,左手牵着的绳索伸长,长灵族海盗如同一条试图从捕鱼网中逃跑的鱼儿。 如果就按照这个速度,那么长灵族海盗能够在电网落到自己身上之前,跑进走廊。 但电网的绳索开始出现电光,速度暴涨,瞬间就落到了长灵族海盗的头上,将之困在当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电光大作,长灵族海盗被电得神志不清,吐着白沫,咿呀咿呀地轻声叫唤。 “还是术物好用,看来把所有的狛币都拿去买术物是正确的选择呢。” 风间?并未收网,他左手拿着网绳,右手拿出真言水,朝着长灵族海盗走去。 第81章 圣鲸之光 战斗力重回手中,凭借倾家荡产买来的二十几件术物,风间?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但弊端同样存在,二十几件术物几乎能够应付所有的突发情况,这也导致其中有许多件,风间?都没能掌握用法,只有一个基础使用的概念。 再者,便是切换术物的时候,需要时间。 如果海盗拼命用出全力,不顾血气外放的损伤,一直拼死近身的话,胜负的天秤便极有可能颠覆。 现在想来,长灵族海盗似乎一直在保留实力,一开始只想以肉体强度来镇压音乐厅,就劫船而言,只派出一人,是否也有些太过自大了? 还有那阵阴风…… 直接摧毁了板砖的阴风,看来并不是长灵族海盗的能力,黑暗的走廊那头,又是谁在掌控全局? 最关键的是,这些和一开始死亡的丘远光有什么联系? 希望这瓶真言水,能给出答案…… 将藏在角落里的三件术物收好,风间?左手牵着网绳,走到了头颅翻转的犬兽人面前。 “你我相识一场,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若是没人管,我就帮你安排后事。” 留下一声叹息,风间?越过犬兽人,走到了电网前。 看着还在抽搐的长灵族海盗,风间?拨开真言水的瓶塞,估算着剂量,给长灵族海盗灌下一大口。 按照只是用舌头舔了一口的亲身体验,内心数了十几秒后,风间?开口问道:“我的问题,你能全部回答吗??” “不不不,不不能能——” 答案同样在抽搐,风间?从这两个字中,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喝了真言水,还不能告诉我答案……意思就是因为某些限制,所以不能告诉我?告诉了我会发生什么?” “是——” 难道是经典桥段,说出了某个答案后就会爆体而亡的那种? 这可是个有魔法的世界,契约的力量风间?已经见识过了,得谨慎询问才行…… “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你们,身份是打劫往来船只,在海上生存的海盗?” “是……” 也不知道是真言水的影响,还是被电迷糊了,风间?撤回电网的电流之后,长灵族海盗依然一脸呆滞。 “嗯……身份可以确定了,之前好像有提到过策划了四年……我再问你,你们这群海盗抢劫归途号,为的是三件宝藏?” “是……” 情报是真的?海盗在逼迫风间?退出心静状态的时候,所说的情报都是真的吗? “第一件宝藏,是南鲸?” “不是……” “竟然不是啊?!果然不老实,那第一件宝藏是什么?” 风间?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随后迅速拉开了与长灵族海盗的距离,生怕他突然炸开。 “第一件宝藏,是……归途号……本身……” 爆炸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第一件宝藏的神秘面纱在长灵族海盗轻微的讲述中揭开。 “归途号?归途号确实是狛纳最先进的远渡船舶,据说归途号上的魔法和科技都是最先进的……” 海盗需要在海上移动的手段,船只自然是首选。 “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一颗,避水珠……” “避水珠?这玩意儿我也有啊?” 能让兽人在五十米高度内的浅海中,维持十五分钟呼吸的一次性术物,风间?的术物袋里躺着三颗。 “是……海客群落的首领……给圣月岛的贡品……没有,距离,没有,时间限制……” “没有时间和距离限制?那不就说明,有了那颗避水珠,只要有足够的血气催动,整片大海都可以去吗?!” 确实称得上是宝藏啊!风间?都有些眼红了。 “不过,海客群落的首领给圣月岛的贡品,为什么会在归途号上?” “圣月岛,将避水珠,赏赐给了丘真人……”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听见了丘远光的名字,风间?张大了嘴巴。 第二件宝藏,是丘远光的避水珠?! 因谋财而害命……从现状看来,这就是丘远光被害的原因,那么避水珠应该也已经落到了杀害丘远光的兽人手里了。 “第三件呢?第三件宝藏是什么?” “第三件……要等……船长来了,才会告诉我们……” “什么意思?你们的船长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只是……埋伏在船上的先遣队……要本来等到,归途号航行第八天,驶进远海的时候,才会动手,但是……有人提前发了行动的信号……” 鲜血从长灵族海盗的嘴中溢出,他说的越多,脸色就越痛苦。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长灵族海盗眼睛微眯,闭上了嘴。 看着那副迷茫的模样,风间?想到敖青如果给自己灌下真言水,就会是那个样子,又是一阵后怕。 但是,按照海盗预定的计划,他们原本打算在归途号航行第八天的时候才出手,而探索无还海域的小队会在第五天就下船,如果真的按照计划进行,那么以安长行为队长的临时小队是不会卷入这场海上抢劫的。 今天不过是第二天,也难怪只有一个海盗来镇压音乐厅,其余的海盗精锐,想必都聚集在了归途号重要的设施那边了吧。 搜了搜钱袋里的杂物,没有找到绳子,风间?只好拖着电网,把长灵族海盗拖到一边,对右手进行了紧急处理后,拿出寒天剑警戒周围,等待归途号的反击。 听见清脆的脚步声,风间?才想起来,音乐厅还有两个幸存者。 朝着声音望去,一男一女两名……雪豹兽人走了过来。 洁白的毛发,黑色的花纹,两人牵着手,身上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的名贵礼服,雪豹女兽人的脚掌被高跟鞋撑起,男兽人的脚掌则被一双上好的皮鞋包裹。 “发生什么事了……”雪豹女兽人怯生生地问,她的男伴倒是开始观察起周围。 “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归途号被海盗盯上了。” 风间?说着,观察起雪豹男兽人的皮鞋。 兽人一般都不喜欢完全将脚包住的鞋,就算在高雅的音乐厅舞池里,风间?也没看到有男兽人愿意穿皮鞋的,更何况眼前这位看起来有着强壮肌肉的雪豹兽人呢? 不过,危急存亡之际,衣着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将杂念抛至脑后,面前的一男一女雪豹兽人并没有任何强者的气息,从暴露出来的皮毛来看,也没有启印者的纹路,看来只是两个普通的兽人。 “海盗?沃奇,有海盗!有海盗盯上归途号了!” “沃希,我听到了,不用叫得那么大声……不过,海盗啊,竟然有不长眼的海盗敢来抢归途号啊……” “就现在来看,他一个海盗就差点占领了音乐厅不是吗?” 到现在为止,除了结界的对血气压制,风间?还没看见被三方保护的归途号的反击。 “那只是圣鲸还没出手罢了,就是你们叫做南鲸的生命。归途号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海洋安全部和海客群落的保护,他们所有人的力量加起来,都比不上一头在海洋里歌唱的圣鲸。” “歌唱?如果南鲸这么厉害的话,怎么不一开始就歌唱?” 名叫沃奇的雪豹兽人说道:“圣鲸虽然通人性,有高度的智慧,但语言毕竟和我们兽人不通,等归途号的船长和海洋安全部的队长,海客群落的监督人同时下达求助,圣鲸才会行动起来,到那时,不仅在归途号上胡作非为的海盗会被制服,就连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的兽人都会起死回生。” “——哈?起死回生?!” 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也就是不超过一个小时的兽人,能够起死回生? “只有身体保存完好的兽人才能起死回生,走廊门口那个脖子被扭断的安保人员就能复活,但之前在音乐厅膨胀爆炸而死的兽人就……圣鲸的力量本来就神秘莫测,要不,怎么会有海神眷属这种说法呢?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圣鲸出手的时候。来,沃希,我们去那边等。” 这对疑似兄妹的雪豹兽人疑心重重,并没有放下对风间?的戒备,了解情况之后,两人又缩回了角落。 “起死回生……” 风间?还在回味着这句话,他并不知道丘远光的死亡时间,如果从见到丘远光的尸体算起…… 看向挂在音乐厅的钟表,还有五分钟,就到一个小时了。 “……难道丘远光打的主意是利用圣鲸复活?这样想的话,他只有预测到现在这个情况,才有复活的可能……卡一个小时的时间,死而复生,如果这是丘远光的计策,那丘远光究竟算到了多远……” 如果丘远光被杀的时间与自己发现他的时间差在五分钟以内,那么他就会借由圣鲸复活……换种想法,也就是说五分钟内圣鲸如果有了行动,那就说明这条思路是对的。 结果如何呢?风间?左手紧抓住网绳不放,走到犬兽人面前,轻轻将犬兽人的尸体搬到了海盗旁边。 “已经过了三分钟了,还有两分钟……” 盯着时间,风间?喃喃自语,他忽然感觉到了大理石地板的晃动。 “这是——不对,这是整艘归途号都在晃动!” 归途号即使遇到再大的风浪,船体也不会因此而摇晃,如今正愈演愈烈的摇晃,只有可能是因为圣鲸! 金色的光点,出现在了风间?的面前。 渺小的金色光点,从下方升起,从大理石地板下面飘舞升腾,单一的金色光点只散发着如同萤火虫般的光芒,当萤火虫聚集得足够多,聚集得足够快,它们便成为了浩瀚如大海的光。 散发着圣洁气息的光芒附着在音乐厅,乃至归途号上的所有兽人身上。那光芒与南鲸头顶光环的光芒一模一样,在风间?的注视下,犬兽人被扭断的脖子正在慢慢回转。 “真是……奇迹……不,这是神迹……” 血色回到了犬兽人苍白的身体上,风间?俯下身,将耳朵贴在犬兽人的胸膛上,微弱的心跳正渐渐复苏,再过不久,那心跳就会发出强而有力的砰砰声。 金色光芒同样出现在长灵族海盗的身上,它们似乎判断出了海盗的敌意,光化作绳索,束缚住海盗后,带着海盗升腾,穿过天花板,消失不见。 沐浴在金色光芒中,风间?用来固定右臂的绷带和木板被崩开,整个人就像泡在十泉汤最舒服的温泉中。 右手的骨折,体内几处骨折不仅被金色光芒复原了,风间?甚至感受到自己即使调养了半年,也只是出现好转的枯竭的经络,出现了一丝活力。 仿佛生命的振动,这一丝活力所成的血气正飞速游走在枯竭的经络中,风间?在此刻,感受到了由自己身体孕育而出的血气存在。 沉浸在血气的游走中,金色光芒没有了后续,最后的光离开了风间?的身体,所有的光芒都在向上飞去。 “这就没啦……” 满是遗憾,目送金色光芒离开音乐厅后,风间?尝试着寻找血气游走身体的感觉,方才的经历却像幻觉一样,他在那枯竭的经络中找不到一丝血气的存在。 “好可惜,如果能再多沐浴一会儿圣鲸光芒的照耀,我是不是就能使用血气了呢……” 直到最后一丝光芒消失,风间?才低头观察起犬兽人的身体状况。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不用说,受伤的地方都完好如初,看不出曾受过伤的痕迹。而犬兽人的脖子复位后,心跳与呼吸正回到他的身体上。 犬兽人如梦初醒般缓缓睁开眼睛,风间?大喜过望,大叫一声“太好了!” “怎么回事……对了!那个家伙——” 犬兽人翻滚起身,摆出大敌当前的姿势,“他在哪?!他去哪了?” “没事了,已经解决啦。” “哦……真的吗?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一睁眼一闭眼,事情就解决了?” “你啊,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是别在意这些了吧,现在正好是个歌颂生命有多么宝贵的好时机哦?”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说起来,你的毛去哪里了?你……之前因为情况危急我才一直没问,你的毛怎么全秃了?” “……我实在是不想回答有关秃毛的问题,你要不赶紧联络你的上司,我很好奇你们使用的通讯工具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是调整后能散发特定波长的熀晶呀?” “真是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的答案。” “哦哦!好多联络!我看看……船长室和动力室的暴乱已经被镇压了!南鲸的光出现后,所有带有恶意的兽人都被控制起来聚集在了甲板上,各厅堂的隔绝都中止了!咦,这里有一条是给你的?” 手握闪烁着光芒的熀晶,犬兽人诧异地看向风间?。 “无名,你的队长叫你去船头的甲板集合。” “无名……哦,对对对。” 风间?拿出幻影面纱和隐藏核心熀源的手套,在犬兽人的面前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个平平无奇的长灵族兽人。 “请你保密哦?” 看着犬兽人呆滞的目光,风间?笑了笑,扬长而去。 第82章 藏宝 从音乐厅通向大礼堂的走廊,干净而明亮。悬挂在天花板的吊灯发出亮光,照亮了走廊的同时,张贴在走廊两侧的各种宣传海报也非常引人注目。 除了今晚的演奏会,还有未来几天的活动筹备与策划,走廊内还保持着豪华游轮的氛围,风间?看不见一点被破坏的迹象。 “这里并未遭到袭击……?那阴风又是从哪里来的?嗯……当务之急,得先去大礼堂看看,耽误一会儿时间,希望队长不会发火……” 如果推测没错的话,现在丘远光已经借助圣鲸的力量,卡在最后一刻时间点复活了,避水珠究竟是被海盗拿走了,还是丘远光藏起来了,都能找他本人问个清楚。 到了大礼堂的大门口,铺在地上的红毯没有被踩乱,曾站在大门口两侧的安保人员依然没有变化。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大礼堂依然是音乐厅收袭前的样貌,风间?眺望大礼堂内,兽人都在有说有笑地闲逛,或是筹备夜晚的活动。 亮出之前拿到的大礼堂册子,安保人员放风间?进入了大礼堂。 看见大礼堂被一片祥和热闹的景象,风间?确定了,大礼堂并没有遭到袭击。 “难道说海盗已经拿到了避水珠,直接走了?”风间?走到了一名看着面善的兽人旁边,“请问,刚刚有发生什么异常事态吗?” “异常事态?”检查音响设备的年轻兽人一愣,随后说道:“有的有的!刚才门口那两个安保人员拦着大家,死都不让我们出去,不过既然你能进来,那就说明现在应该能出去了吧?” “哦……谢谢你。” 不让出去,也就是说大礼堂也被隔绝了。 既然成为了封闭空间,为何海盗没有对大礼堂下手呢? 带着疑问,风间?快步走向丘远光的房间,途中经过圆形阶梯议会室时,风间?向里面张望,发现拉他进来的长灵族教授高浍趴在议会室内比较靠近上面的座位上。 风间?没有停留,抵达了丘远光的房间后,重重警戒线和数名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将他拦在了外面,有四名身上浮现出兽印的启印者看管着丘远光的房间。 带着和蔼笑容的龙族兽人刹队长也在这里,但他一身的血污,正用干净的抹布擦拭着沾到鳞片上的血迹,和身旁穿着海洋安全部制服的兽人说着什么。 看见风间?后,刹队长露出微笑,向风间?招手,风间?面前的警戒线为他打开了一个口子,风间?便钻了进去 。 “你没事吧?” 开口第一句便是关心的话语,这对龙族兽人桀骜不驯,极端自我的刻板印象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好在这不是第一次和刹队长见面了。 “就算有事,圣鲸也已经治好啦。” 面对同僚的好奇,刹队长解释道:“这位是第一个目击丘远光尸体的兽人,今后也会被纳入我们海洋安全部的保护名单,你们都要多加注意。” “第一个啊……小子,你可是倒大霉了!” 与刹队长并肩站立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熊族兽人,有着常见的棕色毛发,不过看那身肌肉量和不管怎么锻炼都只会凸出来的肚子,这人恐怕除了显露出来的兽印之外,拳脚功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位是宁泽成,熊族宁泽家的杰出人物,原本是要去圣月岛进行特派员考核的,但因其适应性,也就调到我们海洋安全部来了。” “怎么还在说这个,刹队长,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特派员的考核根本就不是兽人能过的!别说我的事了,小子,你跑到这里来干嘛?” “额,我……” “成老弟,你先去甲板吧,那边的事也需要一个说得上话的海洋安全部成员才行,我要和无名说点悄悄话。” “行,刹队长。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莫名其妙……虽然人看起来像好人,但说的话真难懂。 宁泽成离开后,刹队长带着风间?,到了丘远光的门口,刹队长将门推开,倒在血泊中的北境翼族兽人尸体再次映入眼帘。 “咦?!这怎么——” “还是死的?呵呵,无名,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你是不是也认为,丘远光会因为圣鲸的力量复活?” “嗯……” “那就再告诉你一个内部消息,这个消息已经被我们封锁了,除了检查丘远光尸体的那两人之外,就只有我和宁泽成知道,那就是……呵呵,那就是丘远光的死因。” 走进房间,关上门,现在风间?正和刹队长独处。 “丘远光,是自杀的——服毒自杀。” “自……杀?” 风间?的大脑宕机了那么一瞬间。 “您说,丘远光服毒自杀……丘真人自杀?为什么?” “谁知道呢?虽然北境翼族兽人的寿命很长,但也不可能长到活腻了,所以要么丘远光是遭到了胁迫,被迫服毒自杀,要么就是他通过推衍天机算出了什么,从而导致了他在归途号自杀的行动。” “对……不能当做普通的案件去推理,这可是个有魔法的世界……不对啊,刹队长!”风间?恍然大悟,“如果丘远光知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而选择了自杀,我们怎么跟得上他的脑回路?调查他的案件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确实如此,不过还是有深入追查的价值的……无名,你是第一个进入丘远光房间的兽人吧?” “我只是第一个目睹到丘远光尸体的人 ,我当时并没有进入房间,之后我和一个安保人员一起进了房间,出来之后你们就到了。”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发动,那么,就让一切都开始进入正轨吧。” “唉?!您这是——” 刹队长离开了房间,并贴心地为风间?关上了门。 这是什么情况?干嘛要留自己一个人在凶杀现场? 扭着门把手,房门却上了锁,这坚固的门锁风间?用出全部的力气都没办法打开。 刹队长何时锁了门?风间?只听见了关门声,并没有听见锁门的声音啊? 摆弄着门把手,门把手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导致风间?忽略了身后正在发生的事情。 “打不开……难道要用术物强行轰门?可刹队长这么做理由是什么……” 背后传来了热量。 热量……?不,这感觉不是什么热量——是血气! 瞬间从术物袋中掏出指魔针,指针死死固定指向风间?的背后。 背后是什么?丘远光的尸体! 难道说现在丘远光活了?! 风间?转身,莹白色的纹路正在丘远光倒下的血泊中勾勒出一个图案。 “是魔法?但是,是什么魔法?!施术者死亡后,魔法不就应该解除了吗!” 是在特定条件下才能发动的魔法?按照刹队长的态度……是只有一个人在房间内的时候才能发动的魔法吗? 莹白色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复杂的术式,如果是精通魔法的兽人,此刻便能看出这魔法的作用。 “为什么会是我……因为我是第一个目击证人吗?” 这魔法究竟是什么?风间?紧贴着房门,手里的指魔针已经换成了断魔披风。 血泊开始沸腾,扑面而来的热量对于尚未进行血气修行的风间?而言,眼前的术式已经强大到他这个外行人也能感觉到血气了,那么术式构筑的魔法该有多强大?手里的断魔披风真的能防住吗? 一个血泡从魔法中慢慢飘了起来。血泡出现后,魔法消散,血泊重归寂静。 啪的一声,血泡破裂,一颗海蓝色的珠子咕噜噜滚到了风间?脚边。 “……这该不会就是,避水珠吧……” 没有时间限制,没有深度限制的避水珠,有了它,大海便不再是禁区。 风间?捡起了避水珠,以防万一,即使左手带着手套,他也没有用左手将避水珠捡起来,用右手拿起避水珠后,滑溜溜的透明海蓝色宝珠闪烁起来大海般的光芒。 光芒仅持续了一瞬,房间再度回到了寂静的氛围中,丘远光的尸体反倒因为血泊的沸腾,看上去沾上了更多血液。 血泊已呈现出凝固的暗红色,风间?握着避水珠愣了半天,他想把避水珠收进术物袋中,术物袋却没有半点反应 。 “……这下遭了……” 海盗抢夺的第二件宝藏就在自己手中握着,这东西还藏不起来,拿着它不就是给自己招麻烦吗?! 风间?立即决定上交给刹队长,他按下门把手,这次房门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哦,出来啦?” “刹队长!我——” “打住!”刹队长探头看了看房间内的状况,说道:“看来容纳隐藏物品的魔法已经被你触发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至于你刚才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不要和任何人说。” 轻声细语,风间?皱着眉头,集中注意力才能勉强听清近在咫尺的刹队长说的话。 “那处魔法只有在房间内处于一个人的状态时才会显现出来,丘远光的魔法水准真是越来越高了,连圣月岛最新的检测设备也不能发现……它是自动触发的收纳魔法,具有特定的人才能开启的特性,我估计丘远光将它设置成了第一个踏进房间的人才会触发。” 风间?悄悄观察周围,靠近门口的兽人似乎都被刹队长支走了,就算用正常的音量说话,远处的兽人也不见得能听见。 “既然你拿到了丘远光的遗物,那么丘远光一案就能暂时搁置了,我想过不了多久,关于他自杀的真相就会大白,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待着我们。” “我们?” “呵呵。”刹队长轻轻一笑,“谁叫你,右手的那个东西,散发的气息是如此之大呢?我只在我龙族君王的宫殿上方感受过相似的气息,那是一颗在任何地方,都能照亮黑暗的天明珠……你右手握着的,又是何物?” 风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左手的核心熀源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一个重量级还没办法收纳的宝物,海盗上船第一个找的不就是他自己? “气息……到底是什么气息啊,有那么大吗……” 早知道会这样,把这避水珠拿出来干什么?平白无故惹了一身骚,风间?的双脚不敢再走动一步。 “那是会让人觉得你这小子真幸运的宝贝。” “您想要的话我马上给您……” “那还是免了,和北境翼族扯上关系肯定没好事。你接下来要去哪?或许我能送你一程。” “我要去甲板,船头的甲板,您顺路吗……” 说出的话语都变得有气无力,风间?寄希望于刹队长,如果能平安无事到甲板,或许队长有什么办法收容避水珠? “船头甲板么?我也要去甲板,只是顺路来确认一下丘远光的状况,那么我们同行吧。” 真让人安心,风间?不停点头,紧紧贴在刹队长身后。 路过议会室时,高浍教授依然趴在座位上,风间?与刹队长靠近高浍教授,或许是见不得高浍这么沮丧的样子,刹队长便告知高浍教授,他的嫌疑已被取消。 “真的?” 闻言,眼镜后面的双眼顿时一亮,围绕高浍教授的沮丧氛围一扫而空。 “意思是我还是可以继续我的研究吗?我的禁足令作废了吗?” “那是当然,感谢你的配合,不过……归途号最近会发生很多动荡,我真心建议你缩小自己的活动范围,保持待在一个厅堂内的习惯。” “动荡?归途号上能有什么动荡,别人不知道,我可最清楚了,归途号可是凝聚了目前最新的科技与最厉害的魔法,它本身就是一座钢铁要塞,能有什么动荡?” “嗯……话我已经说过了,高浍教授,你想怎么做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是请一定要处处小心。” “好吧……也辛苦你了,无名小兄弟,谁看见那副场景,心里都不好受……” 不好受……?风间?倒是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我其实还好啦……” “我明白你的感受,如果心里有烦恼的话,千万不要憋着,将自己的感情抒发出来才是最好的。” “高浍教授,你说的是,我一定会注意。” 轮到高浍教授告诫风间?了,高浍不愧是教授,知道的人知晓他是建筑学教授,不知道的还以为高浍是心理学教授,好在刹队长及时制止了高浍教授,两人迅速逃离了议会室。 第83章 战斗 归途号船头的甲板非常宽阔,是能够容纳数百人的活动场所,在十分钟前,它还发挥着活动场所的作用。 如今,通向船头甲板的通道已经被全部封锁,每一个路口都有强壮的兽人严加把守。在甲板上,则站立着数个身影,他们看着被金光凝聚的绳索捆绑起来的海盗们,轻声说着什么。 有海洋安全部的刹队长陪伴,风间?一路上畅通无阻,归途号的广播正播报着,让船上的乘客不要靠近几个被封锁的区域。 归途号自建立以来,整整五十年只死亡八人,不知道这一次有多少兽人牺牲…… 踏上甲板,海风夹杂着血腥的气息,风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与海洋安全部的刹队长一起靠近甲板的中央。 甲板中央聚集了三十几人,这群兽人站在一起,庞大的血气让风间?还没靠近,就感受到了不舒服的威压。 “这群人仅凭外泄的血气,就能给别人这么大的压力啊……” 定睛一看,探索小队的四人都在当中,只有赤色柴犬兽人犬养露出了与风间?一样难受的表情。 三十多人,在北极熊兽人,北昊副船长的统领下商议着对策,察觉到风间?与刹队长靠近后,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在那当中,有那么几双眼睛,看向了风间?的右手。 准确的说,是看向了风间?右手紧握着的避水珠。 水鹿兽人安长行立刻带着小队成员——敖青,犬养与八岁孩童十泉浩,从人群中离开,直奔风间?。 风间?明白了安长行的意思,站定在原地,刹队长加入了人群的探讨中。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安长行也不废话,上来便开口问道:“一会儿没看你,你又缠上什么麻烦了?” “额,我……” “慢着,这里说话还是太大声了哦?我们去那边,去那边讲。” 敖青也盯着风间?的右手,他笑眯眯地建议更换场所,四人便跟着安长行移动到了离人群很远的角落里去了。 靠着栏杆,敖青笑着说道:“好熟悉的感觉……风间?,你这次又带了什么宝贝回来了?” “宝贝……其实是海盗来袭的目标之一,我们先共享情报吧……” “你直接说你手里的是什么。” 安长行督促,风间?只好将右手放在了四人的面前,摊开后,海蓝色的宝珠呈现在了四人面前。 “哦……给我的感觉,就像伯父宫殿顶部的天明珠一样……”敖青打量着避水珠,接着陷入了沉思。 “哈——”安长行吐出一大口气,他的语气变成了哀叹。 “你……为什么海盗抢夺的避水珠会在你手里?” “这事说来话长……” 将丘远光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在这期间,犬养毫不掩饰佩服风间?的表情,身为孩童的十泉浩知道自己不能随便插嘴,敖青吐槽了两句,安长行则是黑着脸一言不发。 风间?说完后,敖青叹道:“看来不能提前走了呢。队长,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我知道,唔……那就只能淌这趟浑水了……” 犬养和十泉浩悄悄靠近风间?,犬养在风间?身旁耳语,告诉了他安长行原本的计划。 非常简单易懂,归途号的防备力量十分强大,并不需要探索小队的帮助,之所以向安长行求助,只是因为遇上了突发情况,船长紧急调动了一切可能成为助力的力量。 圣鲸将海盗们全部抓住并集中到甲板后,安长行便开了一次风间?不在的队内会议,提出了提前下船的举措。 十泉浩并未拥有投票权,安长行与敖青投了赞同票,犬养思考了半天后,也投了赞同票。 但提前下船的计划,却被拿着避水珠出现的风间?打乱了。 “对不起……” “道歉于事无补,既然你被牵扯进去了,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想之后的对策……” 安长行正说着,他的大手忽然朝着风间?摊开的右手抓去。 谁都没反应过来,但安长行的手直接穿过了避水珠,就像避水珠没有实体,安长行的手穿过了避水珠。 “可恶!果然不行!这上面附着的魔法,我也破不开!” 风间?一愣:“这避水珠上面还有魔法?” “是啊。”敖青说道:“是绑定兽人与物品的魔法,依我感知到的强度……不行呢,风间?,这避水珠你现在想扔也扔不掉咯。” 意思是这麻烦甩都甩不掉? “风间?,把你左手的手套脱掉!” “队长,这是为什么?” “核心熀源的气息,凭借核心熀源蕴含的庞大熀能,一定程度上可以混淆避水珠的气息,而且你现在需要随时随地都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你的手套会拖长你的反应时间。” “但是,避水珠该怎么隐藏呢?” “你自己找根绳子串起来!除了你谁都碰不到避水珠!” 咻咻,敖青晃着手中的细绳,风间?向敖青投去了想要的目光。 “十金狛一根哦~”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想起来情报商人也是商人呢……队长,您不管管这强买强卖的行为吗?咱们可是队友唉?” “你又不是掏不出来!” 看来安长行还在气头上,风间?咬着牙掏出十枚金狛,敖青笑眯眯地收下后,亲手将细绳放在了风间?手里。 “这珠子该怎么串……” 过程非常轻松,细绳轻易地穿过了进入了避水珠,在接触点荡起涟漪。将避水珠放置在中央后,风间?在自己脖子后面打了个结,避水珠就这样挂在他的胸口。 将避水珠收进衣服内,风间?脱下了手套,纯白的核心熀源暴露出来,幻影面像绷带一样缠住风间?的左手掌心。 几股视线扫来,安长行挡在了风间?的面前,替他承受那些打探的眼神。 “好了,以后我们团体行动,绝对禁止单独行动!既然已经没办法不管了,那我们就早点把归途号的危机解决了!” 决定好下一步方针,安长行带队走向人群。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各方势力都在考量五人小队的存在意义,以及他们为何去而复返。 “咳咳,既然几位朋友愿意帮忙,那么我们继续讨论方案吧。”北昊副船长打破了沉默,“接着我们刚才讲到的,归途号从来没遇到过海盗劫掠事件,我作为副船长资历尚浅,希望各位能人异士能够集思广益,想办法面对几日后来自海盗大部队的袭击。” ……几日后来自海盗大部队的袭击? 看来是情报有了缺失,待会问问……额,还是少去招惹安长行队长为好,问敖青说不定又要收费,浩浩也不一定能听得懂现在的谈话……只剩下犬养这一个选择了。 “我们现在才进入第二天航程,要不直接返航回布吉岛如何?” 不知是谁提出了撤退的方案,瞬间就遭到了反驳。 “因为区区海盗就返航?你们圣月岛不要面子,我们海客群落还要呢!依靠船只在大海漂泊的海盗有什么资格,什么胆量敢抢我们在水中生活的海客群落保护的归途号?” 说这话的是一名长出四肢的鱼人,他的大嘴正在不断张合。 “这位朋友有所不知。”刹队长插话道:“沿海和近海的海盗早就被我们海洋安全部剿灭的差不多了,如今的狛纳,只有远海还存在苟且偷生的海盗,但经过筛选的海盗,凶恶程度自然是难以想象的高,敢来抢由我们三方保护的归途号,他们必定有某种倚仗,我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和睦的龙族兽人一开口,鱼人的嚣张劲转瞬即逝,连连点头。 刹队长之后不再开口,有几人以稳妥为由,担心潜在的风险,同样提出了返航的建议。 “你们在见过了南鲸的光之后,也能说出返航的话?” 安长行臭着脸,风间?很明白这位队长心里在想什么,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探索无还海域的任务。 “你们有南鲸,有海客群落,有海洋安全部,还有经过层层考核层层筛选训练出来的安保集团,为何要怕?” “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啊!茫茫大海,一旦我们失去归途号这容身之所,我们就要踏上绝路了!” 保守派的担忧原来是没有退路吗? “茫茫大海,哼。”安长行说道:“大海可是海客群落的领域,再顽强的海盗,也只是在海客群落的庭院里玩耍罢了,即使海盗船能承受得了大浪,他们的魔法结界能承受得了几天几夜持续不断的大浪么? ” “远海的情况你我都知道,有些地方连海客群落都无法掌握……” “那种远海,海客群落都无法深入,海盗又怎么风平浪静地发展——不,算了,当我没说,不管如何,我绝不支持返航。” 安长行突然改口,风间?虽然诧异,但也没多问,他用自己的双眼捕捉着甲板的暗流涌动。 保守派,也就是提出并支持返航的兽人一派,当中并没有海客群落的身影,这群兽人都离海客群落离得远远的,旁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群人对海客群落的戒备之色。 他们似乎有什么顾虑,团体中只有少数几人在发言,其余的兽人虽然站在他们身边,大多都在冷眼旁观。 “我其实也不觉得我们会输哦?或许会出现伤亡,但最终结果,一定会是归途号的我们大获全胜,因为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归途号就是狛纳最安全的远渡船舶,就算极界来袭,归途号也只有胜利这一种结果。” 胸部白色的鳞片被刹队长拍得啪啪响,许多兽人都笑了出来。 “风间?,我这里有情报,你要不要?” 敖青突然在风间?身边小声说话,风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你这奸商,又在打什么主意?” “唉?什么奸商,奸商在哪里,我可是良心商贩,质量有保证童叟无欺呀!” “别贫嘴,青云,我不在狛纳的这四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哎呀,我也没说收费呀~”敖青招呼四人,四人靠得更紧了些,敖青不仅控制着音量,他还召唤出云雾来防止声音泄露出去。 “有很多兽人的态度不对劲吧?那是因为破元战役。四年前的破元战役,我们狛纳兽人可以说是惨胜而归,那场胜利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原本就与兽人不亲近的海客群落内部就有了别的声音,有的海客甚至提出了期待兽人成为狛纳大陆的霸主,不过这种声音肯定是抵不过和平共处的景愿的,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但这样一来,我们兽人对海客的信任就不似以往了,刚刚那些提出返航的兽人,就是在担忧海客群落借这次归途号的事件发动战争的可能!” 风间?听得瞠目结舌,犬养也一副震惊的神色,十泉浩倒是眨了眨眼睛,他的注意力早就被天上的飞鸟吸走了。 “这就是四年的变化……青云,情报可靠吗?” “放心吧队长,这是我这两天在船上溜达得到的情报,在这四年间,各处船只遭遇的海难也变多了,有事实依据在,他们才会这么担心吧。” 没有兽人注意到探索小队的密谈,或者说他们都遵守着互相不打扰的信条,像探险小队的密谈,在场三十多兽人中也一直在进行着。 “果然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兽人与海客的差异实在太大,犬养十分能理解他们的担忧。 讨论还在继续,但在主战派的刹队长和安长行的带领下,决策正慢慢偏向战斗这条路。 “如果各位还有异议的话,还请尽快提出。” 北昊副船长一问,现场没了声音。 “那么,我们就战。如何?” 北昊副船长得到了大部分兽人肯定的回答,在场的除了十泉浩,最差都是血气外溢或武艺有所成的高手,他们内心虽然担忧,但担忧的是海盗的倚仗,海盗的未知手段,真干起架来没有一个含糊的。 “既然如此,有谁愿意做临时的指挥?” “我来!” “不可!” 一头巨大的鳄鱼海客毛遂自荐,保守派的兽人吓得脸都白了,立刻提出异议。 “你这老家伙什么意思,怎么天天和我们海客作对?你知道归途号现在行驶在什么地方吗!” 这般恶劣的态度,只会加重两派人的隔阂,好在有人及时站了出来。 “朋友们,我来做这个临时指挥如何呢?” 刹队长轻言轻语,鳄鱼海客与提出异议的兽人纷纷闭嘴,其余兽人一众附和刹队长的提议。 风间?不禁感叹:“好高的威望啊……” 敖青笑道:“刹彬,他曾是龙族君王的护卫之一,能站在我龙族君王身边的兽人,不可能简单。在我出生前刹彬就离开了君王,加入了圣月岛,看来之后是调派到了海洋安全部,可惜我完全不熟,不然就能上去攀亲戚套套话了。” “感觉你俩会很合得来?”风间?不禁吐槽。 “希望如此吧。”敖青耸了耸肩膀,“之前我就一直在找机会接触刹队长了,但每次都是插肩而过,要不是我知道我和刹队长无冤无仇,我都要怀疑他在故意避着我了。” “不不不,别人可能就是嫌你烦人,故意避开你哦?” “风间?真会说话,要不我就发发善心,花一铜狛买下让你头疼的宝珠怎么样?” “这天还没黑啊,怎么就有人做起梦了呢?哦,是白日梦啊——” “你们俩!别再拌嘴了!连八岁小孩都比你们安静!给我老老实实听!” 安长行没好气地赏了两人头顶一人一拳,犬养和十泉浩立刻离开了两人的身边,显露出不想惹祸上身的态度。 第84章 派发任务 “这些人呢,待会我会带下去一个个审讯,特殊时期特殊手段,很快就能从他们嘴里得到我们需要的信息,请诸位先耐心等待一天的时间。之后我们会给在场的兽人,每人发一块调频过后的熀晶,供我们联络使用,既然决定要战,我也会向圣月岛请求增2援然后就是战力该如何分布的问题了……” 已经确定了许多方针,指着昏迷并丧失行动能力的刹队长开始思考如何安排在场兽人的去向,北极熊北昊副船长提出了建议。 “关于人员分布,我有些想法。” “哦?副船长,你来说说看。” “要划分人员的话,我要先和大家共享一则机密情报。归途号的情况与一般远渡船舶不同,有些特殊,实际上保护归途号的结界,并不是单个结界,是由每一座厅堂的结界叠加,重合而成的。” 有人提出了疑问:“副船长这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呢,大型结界都是由许多小结界组合而成的,各位可以把大型结界想象成一块由数十块,甚至数百块小铁板拼起来的超大铁板,但归途号并没有拼凑这个过程,每一个厅堂内的结界都是独立的,但每一个结界的边缘都有部分重合,这导致了结界的叠加与重合,并且由于它们首尾相连,立体的状态使得归途号的结界即使是互相独立的,也能发挥出整体的效果。” 敖青不由发出赞叹:“独立却互相联系……在归途号布下结界的兽人真是个天才……” “因此,归途号并没有需要严防死守的区域……不对,除了动力室,动力室我会亲自把手,其他标注在地图上的厅堂,就需要各位的协助了。” “不对吧?”安长行开口,“既然独立而互相联系,那么归途号可能会出现漏洞的只有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结界,但船长可以移动结界吧?在将各个厅堂隔离的时候,他不就将大部分结界都移动到了船长室和餐厅,以及动力室吗?” “这……既然被这位角族朋友看出来了,把我也就不隐瞒了。的确,只有船长拥有移动结界的权限,如果结界能移动,那么第一个与最后一个结界的短板也就不存在了,但大家不要忘了,归途号上还有几千名乘客。虽然归途号有谁来都不怕的武装力量,多少呢归途号终究是用来载人的远渡船舶,船上兽人们的性命,也应当被纳入保护的范围内。” ……这不是本就该做的事吗?为什么还要专门提出来呢? 风间?虽有疑问,这个场合他也不敢提出来,只能自己观察兽人们的表情。 陷入沉思,恍然大悟,不屑一顾,各种各样的反应让风间?更迷糊了。 “所以,不算船长室和动力室,归途号一共十三处厅堂,有一处不对外开放,这处厅堂船长自有安排,其余十二处厅堂,就需要各位保护了。” “那些不会魔法的平民,留在战场也只会碍事,让他们老实待在船舱里不就好了吗?大敌当前,哪还顾得上让他们享受?” 这鳄鱼海客话说的难听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这个涉及到归途号的动力源,虽然归途号有核心熀源,但能够积累越多动力,归途号在战斗时就能发挥出越多的作用,我不便告知大家,若有疑问,就去船长室询问船长吧,归途号今后的活动会如期举行,直到进入可能会被攻击的远海。” 保守派的兽人面露担忧,“这样的话……他们不就会暴露在危险中吗?” “所以,我需要各位的帮助,将人数散布在十二处厅堂内,保护乘客们的安全。” 不是保护归途号的安全,而是保护乘客的安全…… 该说不愧是狛纳最先进的科技与魔法相辅相成的产物吗?船务人员似乎完全不考虑归途号沉没的可能,只有那些杞人忧天的保守派在担心归途号的安全。 “把人数分散到十二处厅堂吗……副船长,你的意思就是按照这种方式划分战力?” 北昊副船长向刹队长点点头,刹队长询问是否有异议,这个决议便通过了。 “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开始安排了。水路小队,由你们五人保护音乐厅如何?你们的房间之后我也会请示副船长,调到离音乐厅最近的位置。” 北昊副船长连忙说道:“当然没问题,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归途号会全部满足你们的。” 第一个被点到,安长行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身后四个队员,看见四人都没有意见,便回头说道:“没问题,具体要做的事项麻烦待会详细说说。” “好!多谢水路小队的各位了,那么之后是与音乐厅相邻的大礼堂,就由我海洋安全部的宁泽成带人保护,如何?” 棕色皮毛的高大熊兽人宁泽成站了出来,笑道:“刹队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有了前两人的表态,分配战力进行的非常顺利,在这期间,北昊副船长中途离开,再回来的时候正抱着一筐黑色的熀晶。 分配完之后,北昊副船长开始亲手分发只有手指头大小的黑色熀晶。 “以防繁杂和出现纰漏,在场三十七位高手,在使用熀晶交流的时候,最好用代号互相称呼,比如音乐厅的五位,从高到矮便是音乐厅一号,音乐厅二号……一直到音乐厅五号,各位觉得如何呢?” 北昊副船长的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 握着小小的熀晶,风间?在其中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熀能,只有正发出滋滋声音的某种波长,在风间?手里,就像熀晶的脉动一样。 “按身高来啊,那我就是音乐厅三号咯?话说这个怎么没反应啊?” 把玩着手指头大小的黑色熀晶,把它当成对讲机的风间?一阵摆弄,黑色熀晶也纹丝不动。 “使用通信熀晶需要口令,每一处厅堂的口令都不一样,等诸位到了地方,口令就会付现在各位的熀晶上,不过要切记,只有这一次,就连我也不知道各位的口令,毕竟是船长亲自弄的。” 那只章鱼海客?风间?又把收进怀里的黑色熀晶拿了出来,左看右看没有章鱼海客触手的粘液,才松了口气。 等北昊副船长分发完熀晶,刹队长才说道:“以后除非发生重大事件,平时的情报共享之类的,都使用熀晶来沟通,一定要随身携带,如果没其他事的话,各位可以先去自己的房间等待重新分配,关于几日后的海盗总攻,我们在熀晶上再议……” 保守派的兽人——也就是保护餐厅的三人率先离去,三十七名兽人一下就走了大半。 “走了,发什么愣?” 安长行带着四人离开了甲板。 在回房间的路上,他们路过了数个厅堂,每个厅堂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坏,除了善后的安保人员,避难的兽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厅堂。 广播正播报着海盗来袭的事件,详细的讲述让风间?非常惊讶。 [——本次死亡十四名兽人,他们分别是——] 姓名,年龄,种族,广播事无巨细地将十四名受害人全部念了出来,并说出了风间?意想不到的内容。 [预计海盗再次来袭,还剩六天。] 还剩六天……?那个长灵族海盗好像是说过,归途号航行第八天的时候,海盗就会来袭…… 第八天,就是归途号进入远海的时间吗? “这广播倒是什么都说出来了,这样做……确实利大于弊呢,至少我们在保护音乐厅的时候,没有不清楚情况的兽人来纠缠不休了。” 敖青赞赏着广播的直白,安长行全程一言不发,走在最前面,从他高大的身躯传出了不小的压力。 安长行在烦恼着什么,他散发着不要靠近的气场,四人都与安长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哥哥,他们刚刚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手部传来拉扯感,风间?低头一看,十泉浩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嗯……你是怎么理解在甲板的对话的?” “有坏人要来了!我们要打他个落花流水对不对?” “差不多?我觉得保护乘客也是非常重要的哦?” 这孩子能不能在战斗中保护好自己啊…… 看着十泉浩天真的大眼睛,风间?拉来了犬养。 “犬养,你看着点浩浩,不要让他出什么意外了。” “我一直都陪着浩浩,不敢让他乱跑,连你的护卫工作都怠惰了……” “不不不,你保护了浩浩,就是保护了我,保护了介大哥,保护了十泉汤,你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是,是这样吗……我会加油的!” 陪孩子玩没什么问题,但是带孩子,风间?完全没做过这种事情。 犬养把十泉浩照顾得很好,看来交给犬养,自己偶尔帮一帮的相处方式行得通呢。 回到房间,已经有两名归途号上的服务员等着了。 “请各位乘客尽快打包好行李,我们会带你们去最靠近音乐厅的房间~” 探索小队才住了一天,收拾行李根本花不了多长时间,风间?还背着已经收拾好的挎包。 收拾好行李后,五人跟着服务员来到了离音乐厅只有几十米距离的豪华房间。 推开门,这房间的客厅大小大概是十泉汤公共浴池的一半,一扇厚重的落地窗将阳光与海景接待进房间内。 柔软的沙发,亮堂的光照,客厅甚至还有几件需要用血气催动的娱乐道具。 “……我们之前是不是住在监狱里?” 风间?还在吐槽的时候,十泉浩已经撒开脚丫子,欢呼着跑了进去,犬养紧随其后,敖青连连点头,非常满意现在的环境。 “这下倒像是度假来了……” 安长行发出了不满的嘀咕,只有在他身旁的风间?听见了。 服务员已经离开,风间?不知道安长行在不满什么,看见安长行迟迟不进入房间,风间?只好问道:“额……那个……队长有什么烦心事吗?” 安长行这个队长直接决定着小队的生死,虽然惧于安长行的压力,风间?还是不想让小队出现什么内部危机。 “……不,没事,没事……” 安长行走进房间,随便选了一间卧室,将自己的行李放置在里面。 “真的没事吗……” 自家队长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啊。 “不要再玩了!赶紧收拾一下!”安长行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刚刚那两个服务员说会给我们送来通行令牌,拿到令牌之后,我们就去音乐厅!” “好~” 四声回应,犬养已经收拾好了,十泉浩和敖青才抱着自己的行李跑向还空着的房间……不,只有敖青跑向了空着的房间,十泉浩站在客厅中央。 “?哥哥,你在等什么呢?快来选我们的房间吧!” “浩浩,这不是还有空房吗?” “我一个人怕……反正?哥哥也在我的房间里睡过,咱们一间房怎么了?” “好吧……” 收拾好房间,服务台也将五张令牌拿了过来,安长行一一发完之后,五人一起朝着音乐厅前进。 抵达音乐厅后,敖青说道:“队长,让我单独行动如何?” “嗯,可以。”安长行想了想,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要离开音乐厅。无名,狗剩,浩浩,你们三个一起抱团行动,禁止单走,明白了吗?” 看来安长行也要单独行动,十泉浩倒是乐坏了,抓着犬养和风间?的手不放。 敖青已经没了踪影,安长行也在向人群走去,风间?,犬养和十泉浩呆在原地,没了领头人,他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反正就是保护音乐厅的人吧?那我们……先和音乐厅内固定出现的兽人交流吧。” 风间?看向一旁的安保人员。 身上的肌肉把制服鼓了起来,音乐厅换了新的安保人员,数名安保人员站在门口,双目直视前方。 风间?想到了那名因身体膨胀而死的兽人,发出一声叹息后,牵着十泉浩,十泉浩牵着犬养,三人走到了最近的安保人员身边。 “你好~” 第85章 开通群聊 天蒙蒙亮,离风间?的大脑敲响生物钟的时间不远了。 他现在正处于熟睡的状态,怀里抱着的小熊崽由于长期待在十泉汤那种环境,加上从未松懈过毛发的清理,导致十泉浩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谁会不喜欢带着香味,蓬松柔软的实心毛绒公仔呢?风间?就是这么看待怀中的蓝毛小熊崽的。 “呜呜……” ……怎么感觉怀里的毛绒公仔活过来了? 风间?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怀里的毛绒玩具开始蹬腿。 “哦……对哦,是浩浩啊……浩浩?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呜呜……”十泉浩已经醒了,眼角带泪,“我梦见叔叔了……叔叔在梦里骂我,但是又抱着我叫我早点回家……我想家了……” 十泉浩手脚并用抱住风间?,这孩子完全没有控制力度的意识,把风间?勒的有些痛了。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写封家书寄回去?我想介大哥一定会很开心哦。” “对哦!我要写!” 十泉浩展现出了与胖乎乎的可爱熊兽人身型完全不搭的灵活性,只见他双手越过头撑着床,一用力,身体便弹了起来,直直站在柔软到因他这个动作而摇晃起来的床上。 “你先把衣服穿上吧,白毛毛的小肚子都露出来了哦。” “又没有女孩子在,而且有肚子才是正常的熊兽人啦。” 十泉浩围着一条六尺裈,拧起来的绑绳拉起一个三角形,将他毛球般的尾巴围在当中。 “看来是没得睡了……” 十泉浩跳上椅子,又一通翻找,找到了纸笔,在案桌前冥思苦想起来。 “小孩就是精神……” 风间?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望向窗外。 蔚蓝的海洋一眼望不到边际,繁星正逐渐隐去。 天际线一片红霞,太阳的金辉正茁壮生长。 “呼啊——”风间?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后,走出房间。 赤色柴犬兽人犬养已等候多时,看见风间?出来,他走向已经腾出来足够宽敞的空间。 风间?也走向那里,两人互相抱拳,开始了每日的太极拳晨练。 晨练期间,敖青和安长行也进入了客厅,两人在等待早餐车的空档,也就观赏起了两人的太极拳。 十泉浩光着脚从房间里跑出来,风间?沉迷于太极拳中,剩余三双目光纷纷看向十泉浩的光屁股。 十泉浩脸一红,还不等安长行出声,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等十泉浩再出来时,他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封还没封口的信。 十泉浩脸上还有些没有褪去的温红,他跑到安长行身边,说道:“队长!我想向家里寄封信报平安!” “特殊委派的告知书我已经发给十泉汤了……不过心怀家人,倒也可以理解,我先看看内容。” 安长行拿过信,读完之后点了点头,“可以,我待会就帮你寄出去。” “好耶!” 十泉浩手舞足蹈,兴奋劲被安长行接下来的一句话浇灭了。 “我教你的三式魔法你记熟了吗?” “……有个术式太复杂了……我现在就回房学……” “快去,待会早餐来了叫你。” 上一刻还兴奋到手舞足蹈的十泉浩沮丧地回到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敖青,你昨天在音乐厅收集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有一些。归途号的几千名乘客打算自发举办三天的默哀期……不过,说是默哀期,实际上也是根据各处厅堂的情况来调整的,比如说啊——” 敖青打开了通向外界的门,阵阵悲伤的音乐传了过来。 “音乐厅似乎打算举办连着三天的悲情音乐演奏,还有几名死在音乐厅的受害者家属和音乐界人士会献声歌唱,我听说隔壁的大礼堂似乎打算搞连续三天的学术讨论会,议论海盗来袭时,他们乘客该怎么做呢。” “……还有吗?” “其余的都是一些出于我个人爱好收集,不值一提的家长里短了——哦!谢谢!” 敖青朝着推来餐车的女服务员露出了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式微笑,将餐车带进来后,没有任何留念地关上了门。 “不急,先等他们晨练结束,十泉浩才刚进去。” 安长行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早饭,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以大海和日出为背景,挥洒着汗水的晨练明显让他更感兴趣。 “收——” 太阳已悬挂在海平面上,风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吐出,待身体也平静下来,他每日的晨练也就结束了。 “犬养,你今天跟上了吗?” “风间?,你完全不需要每天都问一遍的,我跟不上啊……” “好吧,反正犬养擅长的是太刀嘛……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在想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保持这么冷静的心态呀。风间?,我其实偷偷调查过你的背景哦?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成长到二十四岁,这二十四年都不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呢?就像是一到二十四岁,就啪的一下从石头里蹦出来啦!” “敖青,你在说什么呢,我申请加入探索小队后,圣月岛肯定查了个通透,这就足够证明我的底细清白了。” 风间?抹了抹汗,好在在场的兽人都认为这是运动过后的出汗量,而不是因为心虚。 “是吗~” 敖青故意拖长了尾音,看向一旁的安长行,安长行并没有对上敖青的目光,朝着另一边大叫道:“十泉浩!出来吃饭啦!你们两先给我去洗澡,一身臭汗!” “……与其说是队长,不如说是家长呢。” “敖青,不要多嘴!” 还是一名暴脾气不坦率的家长呢,风间?与敖青对视,心领神会彼此的想法。 五人一起生活的第一天,完全没有一支小队该有的纪律性。散漫自由的敖青,克己专注的犬养,活泼好动的十泉浩,随遇而安的风间?,再加上凡事都追求完美的安长行,表面上看,很难从这五人身上找到相似的性格特征。 作为临时组成的小队,安长行也没指望大家互相之间有多少默契,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带队郊游的场面…… 只能说队伍里有三个活宝,是真的不好带啊,其中一个还是八岁的孩子,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的情况下,话又不能说太重,没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苗头,凑在一起,那三个活宝嘴皮子都不带停的。 只有身为山民的犬养不会耍宝,安长行对犬养的评价水涨船高。 好在这支不靠谱的临时小队去了外面,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该做的事,昨天在音乐厅的警戒就做得相当出色。 这也导致安长行没有了能发泄的地方,便开始在方方面面像家长一样管着三个活宝了。 “不要扔食物……食物是用来吃的!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咽下去再开口!这些事情竟然还需要我特地讲出来吗?!” 风间?小声说道:“队长的脾气从昨天开始就变得好差……” “我听见了!风间?……唉,算了,你的话,少给我找更多麻烦就行了……” 敖青笑着说道:“风间?,咱们队长对你的期望好低呀。” “……敖青,你吃完了吧,你先走一步,去音乐厅守着,小心警戒海盗的奇袭。” “好嘞!” 敖青爽快地答应,立刻动身。 探索小队在松弛的氛围中度过了早晨,等他们后续抵达音乐厅时,音乐厅已经摆满了工作人员提供的早餐,到处都是前来音乐厅哀悼的兽人。 在音乐厅的墙壁边缘,三名昨日在音乐厅死亡的兽人遗像摆放在长桌上,长桌前方的空地已经堆起了散发着清香的花束。 礼服的黑色成了音乐厅的主色调,以弦乐为首的乐器演奏着令兽人感到悲伤的乐曲,整座音乐厅都笼罩在一股宁静的哀伤中。 每个兽人的胸口,都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一大早的,来了这么多人啊……” 风间?很惊讶,这些兽人愿意花时间对陌生的死者表露这么大的敬意,即使经历了昨天的袭击,他们也没有缩在房间里,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畏惧与惶恐。 安长行与三人一同到达音乐厅,之后就没看见人了,依然是风间?,犬养和十泉浩三人一起行动。 “?——无名哥哥!还有狗剩哥哥,好多人呀……他们都是来哀悼的吗?” “或许吧……来,给你别上。” 有兽人提着竹篮,分发白色花朵,风间?取了三朵,分给犬养一朵,自己戴一朵,在十泉浩的胸口再别上一朵。 找到一个可以观察到音乐厅大部分地方的位置,风间?等三人决定在这里警戒,从这个位置还能看见敖青满脸营业式的假笑,混迹在散发着高贵立场的社交名流中。 只有和敖青相处久了,才看得出来敖青的假笑,风间?已经想好今晚该怎么借题发挥了。 过了几个时辰,音乐厅的兽人也不见少,穿着正装,胸口别花的安长行找到了三人,递来一个纸条后再度离开。 “这是通信用熀晶的口令!我先试试啊,[余音缭绕]——” 念出口令,收纳在衣服口袋里的黑色熀晶晃动了起来。 轻微的震动,带动了风间?的身体,风间?的身体跟着熀晶进行相同频率的震动,一道声音在他内心响起。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休闲厅正在举办大胃王大赛,似乎是用进食的方式纪念死在休闲厅的那一名兽人,餐厅有举办类似的活动吗?完毕。] [这里是餐厅一号。餐厅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活动,毕竟是正式进食的地方嘛。休闲厅是用来玩乐的场所,乱来是理所当然的。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我怎么听说餐厅也在搞寻找食材的活动呢?完毕。] [这里是餐厅一号。请不要道听途说,只不过是有人故意把一些食材藏了起来,然后会给找到特定食材的兽人一点奖励罢了,完全称不上活动。完毕。] ……什么情况?这怎么有点火药味? 犬养看见风间?挑起眉头的表情,关切地问:“怎么了?风间??这个通信熀晶有什么问题吗?” “倒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使用了,不过隔着衣服总感觉有一层朦胧感,用身体任何部位直接触碰,都能得到更清晰的回应哦。” 将手指头大小的黑色熀晶握在右手里,只需要注意力稍微集中在熀晶上,就能听到清晰的话语。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归途号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五海里内的海域没有任何异常……餐厅一号和休闲厅三号,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音乐厅一切照旧,没有异常。所以休闲厅的大胃王比赛谁赢了?完毕。]” ……音乐厅二号? 风间?回想了一下,各处厅堂的编号都是按照身高来排列的,音乐厅最高的是安长行,安长行便是音乐厅一号,自己则是音乐厅三号,那么这个音乐厅二号…… 风间?望向远处吧台的位置,敖青背对着人群,表面上看他只是在专心品尝手中的美酒。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大胃王比赛才进入半决赛,冠军最后会在熊族兽人和赤狐族兽人中诞生哦,虽然我觉得冠军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那我就赌赤狐族兽人好了,谁跟?完毕。] 等一下等一下。 这个氛围,这个信息量……有点像啊。 [这里是游泳厅一号。我压熊族兽人,音乐厅二号,到时候可别抵赖啊!完毕。] 看来游泳厅一号也加入了群聊。 由于只有三十七人,排除掉探索小队的五人后,剩余三十二人要平均分配到十一处厅堂中,导致每个厅堂差不多只有二到三人保护。 [这里是大礼堂一号。我也跟,我压熊族兽人。这种差距明显的比试,音乐厅二号是嫌兜里的狛币太多了吗?] 大礼堂一号……风间?记得是海洋安全部所属的熊族兽人宁泽成。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不到最后,都不要轻易笃定结果哦?] 这自信满满的发言,敖青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这里是休闲厅一号。如果你们要做局的话,是不是该明确一些规则?比如说同厅堂的兽人能否同时押注。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我认为可以,以厅堂为个体的话,难免会少很多乐子呢,一个人按一个人来算。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一号。这样的话,我压赤狐族兽人。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怎么休闲厅一号和休闲厅三号压的人还不一样?可不要起内讧哦。另外我压熊族兽人。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看我狠狠赢他的钱就完事了。完毕。] [这里是茶水厅二号。那我也押熊族兽人,还有没有别的好玩的赌局啊?我这里太无聊了,真羡慕负责大礼堂和眺望厅的家伙……完毕。] [这里是健身厅一号。健身厅都是些五大三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兽人,他们正在进行自发举办的运动会呢,说什么挥洒汗水就是对已逝之人最大的敬意,真是无语,连脑子都像肌肉做的……要玩吗?我可以实况转播,文字版的。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运动会吗……很有意思啊!开盘开盘!] 信息一条接一条在心中回响,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不过,看守工作确实有些乏味,有这群聊,至少以后的几天都不会无聊了。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研究研究怎么私聊,在不离开岗位的情况下与敖青沟通,敖青这个音乐厅二号手里的情报,说是最大黑马完全不为过啊。 第86章 幽灵船 归途号在大海上已航行至第五天。 按照原定计划,探险无还海域的临时小队在今日上午就该使用提前运进归途号的小型渡船,航行十几海里后,抵达人迹罕至的无还海域了。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归途号北方,疑似出现了大规模积雨云现象,东南方三海里的距离出现了海兽群聚现象,除此之外并无异常。下一次周遭情况的通报将在半小时之后。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一号。归途号北方,也就是通往无还海域的路径方向出现了大规模积雨云现象?完毕。] 风间?张大嘴巴:“是队长?!” 这几天以来,安长行第一次使用通信熀晶发言。 自航行第二天之后,归途号一路上风平浪静,船上乘客自发举行的哀悼活动进入到了最后一天,但对于留守厅堂的三十七名兽人来说,他们度过了一段无法离开厅堂的无聊时光。 风间?自然也发言过,向敖青询问熀晶能否单独通信后,得到了“如果你能设定波长并且能够将其固定住,还能复制给别人,就能做到哦”的否认答案,他也就放弃了这群人的赌局。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回复音乐厅一号,你说的没错,通向无还海域的航线正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但归途号的航线并没有与通向无还海域的航线重叠。事实上,现在就是归途号最靠近无还海域的时候,再行驶二十分钟,归途号就会朝着远离无还海域的方向行驶了,你大可放心。完毕] 这段对话只是群聊中的小插曲,很快就淹没在气氛融洽的聊天中。 没有停过,三十七名兽人中还有几名夜行性兽人,即使在兽人沉入梦乡的时候,熀晶的通信也没有停过,独特的振动从风间?用口令启动这手指头大小的黑色熀晶后,就再也没有停息过。 该说不愧是自称布吉岛第一的情报商人吗?敖青用相当快的速度和发言活跃的兽人熟络起来,这家伙还能兼顾音乐厅的情报收集和保护工作,真叫人难以相信。 [这里是读书厅一号。回复音乐厅二号,你要的《龙族近史》和《龙族远史》,我已经托人给你送到音乐厅去了,虽然书籍本身是免费阅读的,但是运输途中的人力成本还请结算给带给你的兽人。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回复读书厅一号。谢谢你啦!关于龙族的书籍我阅览过很多,其实还是想听听博览群书的读书厅一号对于龙族的看法。完毕。] [这里是读书厅一号。回复音乐厅二号。龙族?我没什么好说的,守卫厅堂的兽人中也有龙族兽人的存在,希望你能谨言慎行,最少也不要拉我下水。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音乐厅二号怎么对龙族兽人那么感兴趣?可不要被海洋安全部的刹队长迷惑了啊!龙族兽人完全不是他那样好说话的!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原来是这样吗……那就换个话题吧,我这里的音乐厅,兽人们都差不多回归到正常生活了,你们那边的情况呢?完毕。] 回归正常生活…… 侧耳倾听,飘扬在音乐厅的乐曲确实多了些种类与激情,舞池内随着音乐起舞的兽人成双成对,盛放在遗像面前的花束由于有人替换,所以一直保持着美丽的外观。 胸前的花朵换了好几次,按照时间,大概音乐厅明天就会撤下多出来的黑色装饰物了吧。 广播播报着,距离遇袭还有三天。 [这里是休闲厅一号。我有事想问眺望厅的人,或者其他人有情报也行。你们知道副船长向圣月岛请求援助后,圣月岛的增援部队什么时候到吗?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并没有发现归途号有人登船,或是有人离船,或许圣月岛并不打算派人力来,而是用其他方式支援归途号吧。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一号。其他方式……也就是说,在这茫茫大海上,将由我们的神亲手降下神罚吗?完毕。] 狛纳有神,圣月岛有神。 这是早就知晓的情报,但在风间?的故乡,蓝星的神明千姿百态,有自然崇拜而成的神,有图腾信仰而成的神,有口口相传而确立存在的神。 狛纳的神,兽人口中的那位圣月岛的神,是哪种情况? 被仙鹤兽人李惇昰的占卜而引来的黑色天雷……是否就是圣月岛神明的力量呢? [这里是餐厅二号。圣月岛真的有神?不说平常兽人了,你们圣月岛势力的兽人有亲眼见过圣月岛的神吗?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这可是危险话题哦,餐厅三号。无论圣月岛的神是否存在,我们都需要圣月岛的救援,这样我们的航海之旅才有保障。完毕。] [这里是大礼堂一号。我想大家都知道,海洋安全部是圣月岛的势力,如果我说我曾在圣月岛感受过远超我所见过所有兽人绑在一起的压迫感,即使他是个人实力问鼎狛纳的兽人,我觉得称为神也完全没有问题。完毕。] [这里是健身厅一号。我对大礼堂一号的观点持否定态度,假设存在一个狛纳世界最强大的兽人,他也依然是兽人,不能称之为神。谈论这个问题,就需要明确神这一存在的定位,在我的眼中,南鲸那能够复活一小时以内死亡的兽人的金光就是神才能施展的神迹,要我称呼南鲸为神鲸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完毕。] [这里是洗浴厅二号。你们是不是太闲了?与其讨论圣月岛有没有神,不如起身巡逻一下自己负责的区域,就算不靠圣月岛的支援,凭借我们和归途号,还有圣鲸,能把我们拿下的海盗得厉害到什么程度?这支海盗是要自立成为一支全新的种族了吗?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圣月岛的援助到时候就知道了,各位就养精蓄锐,等待三日后的战斗吧。完毕。] [这里是游泳厅一号。哪些人有海战的经验?海上的战斗,最关键的就是容身之地的船,各位都是在狛纳有响当当名头的高手,但海上的战斗与你们陆地兽人的战斗完全不同,希望你们能放弃各种族之间的成见,以保护归途号为首要目标。]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那么,我们是否应该提前商议一下战术?就像大礼堂里乘客们正在做的一样,我想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提前商议好,或许能避免一些麻烦哦。完毕。] 这不是一开始就该做的事吗? [这不是一开始就该做的事吗?过了三天,你们终于有点团队协作的样子了。] “唉?”这是谁的声音?很熟悉,而且准确的说出了风间?心中所想。 [这里是指挥刹彬,海洋安全部队长刹彬。我原本想在有人提起后就发言,结果你们聊别的东西倒挺热情的,让我等了三天……先不说那些事了,关于音乐厅二号的提议,我不同意。理由如下: 一来,各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因各种机缘巧合聚集在了同一艘船上,想必自己独来独往习惯了,仅靠几天的联络是不可能做到像一个团队那样进行团体作战的。 二来,你们当中有些师出有名,有些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些心思不端正。没关系,只要不危害到归途号和乘客的安全,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指望你们乐于助人,损己利人,但绝不能危害到归途号与归途号的乘客,这是底线。 第三,你们按照自己的步调走,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虽然归途号是一载人船舶,但船上的武装足够应付大多数情况了,我更希望你们三十七人能各自为战,作为独立,甚至单人的奇兵发挥自己的本事。 第四,就是老生常谈的种族隔阂了……现在这种见不着面,只有信息的交流,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相处模式了哦?你们对各自的了解最好就止步于此,以防出现预料外的情况。完毕。] ……这理由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虽然能依靠声音来判断对方是谁,但只要不见面,就不会知晓对方的真实身份。 在刹队长发言后,熀晶罕见的沉寂了许久。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理是这个理,到时候危险来了,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完毕。] [这里是刹彬。到时我会用这个通信来下发任务,放心吧,我会下达一些能让你们完全舒展手脚的模糊任务,我不在乎过程,只要你们能达成结果就可以。完毕] 秒回?看来刹队长一直都关注着熀晶内的通信。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这样的话我能接受,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和你们这群兽人有什么交集,我会把这次航程当做一次难忘的交友经历,请多多指教!完毕!] 风间?想起了这语气里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是谁了。 休闲厅三号,也就是在甲板上怒怼保守派兽人的鳄鱼海客,而眺望厅一号,则是被鳄鱼海客怒怼的保守派兽人之一,记得是……一个上了年纪,有些银发的翼族兽人。 由于看起来不像是北境翼族那样不染尘世的鸟类,所以风间?对那翼族兽人印象不深。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年轻人就是好啊,朝气蓬勃,以后定会大放异彩。完毕。] 眺望厅一号没听出来休闲厅三号就是怼他的海客吗? [这里是健身厅一号。既然刹队长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等刹队长的命令就是。完毕。] 熀晶再度陷入沉寂。 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有人会再说话了……就在风间?这么想的时候。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刹队长,不知您审问海盗审问的怎么样了?完毕。] [这里是刹彬。就等着你们谁来问呢。有几个重要的情报需要共享给大家。最重要的,就是敌方海盗的真面目了。这次袭击归途号的敌人,是幽灵船哦。完毕。] 幽灵船?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刹队长,幽灵船是什么?完毕。] 心中默念口令,之后将想说的话语再次在心中默念,风间?的信息便发了出去。 [这里是刹彬。幽灵船没有实体,是由遭遇了海难而死在海洋中的生命怨念经久不散,长年累月而累积出现的怨念集合体。要注意了,不只是兽人,死在海洋中的海客也会成为幽灵船的养分,并被幽灵船奴役。完毕。] 风间?正想接着问,有人问出了他的疑惑。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幽灵船我知道,但前几天袭击的海盗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呐,幽灵船应该并没有能容纳实际存在的兽人的空间才对,他们怎么可能是幽灵船的船员呢?完毕。] [这里是刹彬。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海盗的首领是幽灵船,袭击归途号的海盗都是幽灵船征服的附属海盗势力,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完全归顺了幽灵船。经查验后,每一个海盗都没有受到幻术、药物或是精神控制的影响,很有可能是幽灵船出现了某种变化,这是我的看法,各位有什么看法?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幽灵船征服海盗?幽灵船虽然由怨念集合而成,但它只是一种现象,只有登上幽灵船的人才会被索取性命,还能用财代替命留在幽灵船上。幽灵船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一种现象成为了海盗首领?这……我没听说过。完毕。] [这里是刹彬。海盗的来历也疑点重重,我们只能防范航线第八天时海盗大本营的总攻击,但我们不会坐以待毙,我打算后天,也就是航线至第七天的时候,组建一支具有高机动性和高破坏力的精英小队先去远海搜查,并打游击战,消耗海盗的力量,如果有意向的可以提前找我报名。完毕。] 等待了几分钟,熀晶没有晃动。 又等了几分钟,终于有一条信息流传进来。 [这里的音乐厅二号。刹队长没有其他的情报了吗?完毕。] 依旧是秒回。 [这里是刹彬。还有几件需要注意的事,但我已经汇报给船务组了,他们会妥善安排好一切,完毕。] 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刹彬这个指挥实至名归。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这样的话……刹队长对游泳厅的憋气比赛有兴趣吗?想知道究竟是水牛族兽人憋气长,还是河马兽人憋气长吗?完毕。] [这里是赌博厅二号。音乐厅二号,你也太大胆了吧,我们在赌博厅站岗,完全不能享受赌博厅的乐趣,你们倒好,在通信熀晶里赌起来了。完毕。] [……这里是刹彬。要我说啊……果然还是水牛兽人憋气最长,要赌吗?完毕。] [刹队长?!额,这里是赌博厅二号。如果刹队长要赌,那我也来!完毕!] [这里是大礼堂一号。水牛吗……我知道刹队长说的是谁,不过抱歉,我认识的一个河马兽人可是能在水里午睡的,我赌河马兽人,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二号。大家别急着下注啊,等游泳厅的朋友先将参赛选手都播报一遍呗,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了吧。完毕。] 敖青这小子,怎么对别的厅堂的事了解的那么清楚啊?! “[这里是游泳厅一号。既然刹队长有兴趣,那我就学着健身厅一号的小妹妹,也来一次实况转播好了。完毕。]” 在那之后,通信熀晶便回到了之前热火朝天的聊天氛围,这次还加上了时不时发言的刹队长。 但是,不听不行啊。风间?紧握着通信熀晶。 这群人的交谈里,总会夹杂着一些非常有必要了解的信息,比如海战的经验,幽灵船的传闻,大海海难的种类等等。 犬养和十泉浩也没有一刻松过手里的熀晶,风间?偷瞄十泉浩,发现十泉浩全程保持着懵逼脸,一副我在哪我要干嘛的样子,才放下心。 可别把人家孩子带坏了。 第87章 幽灵登船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雨水敲打在玻璃上,没有发出声响,静谧的氛围笼罩着只有一人清醒的豪华房间内。 风间?独自一人,搭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大海上的狂风暴雨。 惊涛骇浪,风雨漫天,南鲸头顶的光环削去了海上风暴最为凶猛的部分,归途号的结界将呼啸寒冷的海风挡在外面,最终呈现在落地窗上的,便是点滴雨水了。 [这里是眺望厅二号。现在是长灵族时间凌晨三点钟,归途号已修正了航线,朝着避开台风的路线航行,因航线的修改和天气的观测难度加大,于今日凌晨一点触碰暗礁导致的破损部位已经修复,其余无异常状态,下一次报告时间为长灵族时间凌晨三点半。报告完毕。] 右手拿着黑色的通信熀晶,左手纯白的核心熀源成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风间?的心思落在了别处,那就是导致他半夜惊醒的一场噩梦。 梦已如泡影般消散,只留下了足以敲响风间?警钟的余韵,再加上窗外的极端天气,不安正在风间?的心中快速蔓延。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梦呢……” 轻声细语,风间?知道人们在做梦后,一般都会遗忘有关梦的内容,但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这遗忘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应该说什么都没有留下。 “唉……” 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海上的天气本就难以预测,归途号已经历了数次风暴,喜在接近远海的当下,再经历一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问问现在还在站岗的兽人好了。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眺望厅二号,能预测今天白天的天气吗?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二号。竟然还有人醒着啊?白天的天气……不行呢,我这里的观测仪器大部分都因为磁场的影响无法使用了,毕竟归途号现在就在台风边上……就是不行的意思。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真可惜,麻烦你了。完毕。] 无法预测……真是糟糕。 [这里是大礼堂二号。音乐厅三号有什么顾虑吗?这么晚还不休息。完毕。] 眺望厅只有两人,眺望厅一号负责白天的观测,二号则负责晚上的观测。至于大礼堂二号…… 风间?想了想,据敖青提供的情报,似乎是乘客们不分昼夜地占据了大礼堂的议事厅,一直都在讨论着什么话题,为了不出现什么乱子,所以大礼堂才会派人盯着议事厅的兽人们。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实不相瞒,我做了个噩梦,现在心慌慌的,但我完全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了。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二号。噩梦吗?音乐厅三号有身为绘梦师的熟人吗?如果有的话,那可要当心了。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绘梦师?那是什么?完毕。] [这里是大礼堂二号。绘梦师,就是能够进入他人梦中的兽人,很简单易懂吧?他们能够自由穿梭于梦境中,是只存在于都市传说中的兽人,目前公开的绘梦师,只有山民中的六幻星耀君,和龙族的……龙族的某位。完毕。] 龙族的某位?看来大礼堂二号并不想细说。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很遗憾,我并不认识什么绘梦师,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北境翼族的兽人,北境翼族擅长推衍天机,他们不能做个预知梦,或者把预言放在别人的梦中这种事吗?完毕。] [这里是大礼堂二号。音乐厅三号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术业有专攻,梦境的领域当然只有绘梦师能够自由进入,就算北境翼族能够上天下地,他们也进入不了别人的梦境啊。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二号。既然不是出自绘梦师的警告,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噩梦。音乐厅三号不必多虑,快去睡吧,不然明天就没有精神了。完毕。] 眺望厅二号……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听这语气,多半是个慈祥的老爷爷?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谢谢两位为我解惑,听说布吉岛有一家温泉医馆叫十泉汤,以后若有机会,我就请两位去泡汤吧。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二号。承蒙好意,举手之劳罢了。完毕。] [这里是大礼堂二号。行啊,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晚安。完毕。]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两位晚安。完毕。] 真是两个好人,会因为别人无聊的噩梦而给出自己的意见。 风间?的心情平复下来,那莫名的担忧不知被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轻轻打开房门,十泉浩只穿着六尺裈,似要一个人霸占般横躺在床上,小脚一会儿抖一下,被子已经被蹬下了床。 自己才离开多久来着……也就十来分钟吧?这睡相真是有够糟糕的。 好在夜间的归途号暖气开的很足,并没有感冒的风险,风间?把被子拾起来,把十泉浩摆正。 毛绒玩具般的触感给了风间?十足的慰藉,虽然时间不多,但他还是睡着了。 归途号进入了第六天的航程,天气没有好转,海上的风暴依旧。当探索小队一行人抵达音乐厅后,音乐厅的三张遗像已经被撤走,地上的鲜花倒是没有人管,不时还有兽人走过去将自己手中的鲜花放入花堆中。 音乐厅恢复了风间?刚看见的模样,安长行也没有了昨日那般坐立不安的焦躁感。 敖青‘悄悄’在风间?耳边说道:“咱们的队长是不是因为不用再纠结是否下船了,所以心情特别好啊?” “有可能哦”风间?也‘悄悄’地说:“毕竟已经错过了下船的最好时机嘛,当然就不用纠结了,今天早上队长竟然还帮我盛汤,他甚至不是平日里的臭脸了,突然笑起来我好不习惯……” “……你们两个说话好歹小点声吧,就像是故意要让队长听见一样……浩浩可不要学他们哦。” 十泉浩向犬养点头,走在前面的安长行忽然转过身,“你们两个好像有意见啊?能这么大声说出来我很高兴,来,给我说说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要是说不出来……哼哼……” 安长行嘴角有轻微的上扬,连犬养都被震惊到了。 他心情真的很好! “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是吗?” 安长行一手夹一个,折腾起让他连日来连觉都睡不好的两个活宝。 另外一提,探险小队五人,除了十泉浩外,其余四人除了在自己的房间内,其他的时间都保持着伪装,安长行和敖青依然伪装成普通的角族兽人,风间?将幻影面纱绑在左手,犬养戴着斗笠。 风间?将核心熀源暴露了这么多天,也没遇到什么麻烦,顶多就是偶尔吸引几双视线,或许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左手的核心熀源。 音乐厅的乐师们演奏着欢乐的音乐,节奏强烈到兽人会不自觉地跟着起舞或是歌唱,安长行玩弄了一会儿后,才松开敖青和风间?,自己一个人巡视音乐厅去了。 敖青和风间?面面相觑,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敖青也独自离开。 剩下风间?,犬养与十泉浩三人,三人虽然在站岗,但基本上也不需要做什么事,就这么到了下午。 变故是从水下开始的。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观测到水下有不明能量体进行上浮!它们穿过了南鲸和归途号的防御,正在登陆——好快!已经登陆到最下层的……咦?重新报告,不明能量体避开了最下层的动力室,已经上浮到了健身厅!健身厅,有目睹到什么画面吗?完毕!] [这里是健身厅一号。确认异常,上浮的是……是灵智未开的魂体,因为这些魂体没有意识,也就不存在善恶之分,所以南鲸和归途号的结界才没有阻挡他们吧……完毕。] [这里是副船长!健身厅千万要小心!南鲸会隔绝恶意的存在,但归途号的结界是一视同仁,会对不明生物进行隔绝,你们面前的魂体能穿过归途号的结界,就已经证明了它们并不是什么非异常状况!请观察是否有可能成为危险因素,如果可能就直接排除!完毕!] 风间?还是第一次听见北极熊兽人,北家的副船长发言。 [这里是健身厅一号。很抱歉!保护健身厅的我们并没有能够对魂体造成有效伤害的手段!申请增援……啊,越来越多了,而且魂体依然在上浮!它们没有受到任何限制!依然在上浮!完毕。] 归途号忽然震动了一下。 [这里是副船长。船长已经将归途号的底层隔绝了,魂体上浮最高只能到健身厅,我已经排出除灵的好手了!健身厅坚持住!上浮到健身厅上方的休闲厅的魂体,休闲厅能否应对?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没问题!休闲厅一号正在驱除上浮到休闲厅的魂体!暂时不需要增援!完毕!] 魂体,真的陌生的字眼。 远处,安长行和敖青从不同的方向抵达了风间?三人所在的地方。 敖青发出疑问:“没有意识的魂体……是那些仍在迷惘的灵魂,还是单纯的其他生命的能量体呢……” 安长行下达了命令:“它们已经被封锁在了下层,以防万一,从现在起我们要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什么都不能放过。” 不知魂体的真貌,风间?为健身厅的兽人捏了把汗。 [啧!这里是动力室,我是副船长!申请调配归途号百分之三十的抗灵结界!动力室正在被攻击!完毕!] [……这里是船长室,我是船长。归途号已经被四面八方的魂体包围了,如果将抗灵结界调配到动力室的话,其余地方就会出现缺口……] 真是……好阴湿的声音啊…… [这里是刹彬。船长可以将大礼堂的除灵结界调配到动力室那边,我留在大礼堂的同僚中, 除了大礼堂一号,剩下两人都是能够除灵的启印者,还有海洋安全部的兽人从旁协助,我想他们能抗住。完毕。] [……好,我已经将大礼堂的结界调配到了动力室,我也向海客下达了命令,待会能够除灵的海客会去支援大礼堂,大礼堂的缺口将在三秒后打开,我先将大礼堂隔离……] 通向大礼堂的走廊变得阴森起来。 望着那阴森的走廊,风间?回忆起了不好的记忆。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隔离起来没关系吗?上次出现在音乐厅的海盗,就是在隔离之后,从走廊中现身的。完毕。] [——哈?!我是刹彬!音乐厅三号,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千真万确,刹队长在审问时没有得到类似的情报吗?完毕。] [餐厅,动力室,还有其他厅堂的海盗,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的海盗,并且通过了被洗脑的方式消除了自身的敌意,才登上了归途号,之后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苏醒了记忆,洗脑了一些危险分子大闹了归途号,我可没有得到从走廊现身的情报——不,等等,音乐厅三号,我先向你确认一下,袭击音乐厅的是一名长灵族兽人,对吗?]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是的,是一名长灵族兽人,完毕。] [啧,难怪我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直接就死了,那些海盗都是隐藏长灵族海盗路线的障眼法!音乐厅!袭击音乐厅的路才是海盗的正路!船长!快关闭大礼堂和动力室的隔绝!] 安长行皱眉道:“风间?,怎么回事?刹队长不是每个人都找了一遍做笔录吗?” 风间?一愣,“笔录?什么时候?” 安长行会打到:“就在归途号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你和刹队长一起来到甲板的事,我听说他在路上已经向好几个兽人做了笔录了。” 那是在进入自杀的北境翼族兽人,丘远光的房间,得到避水珠之后的事情吗? “……可能是因为……因为我胸口挂着的这颗珠子的原因,我和刹队长都忘了……”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刹队长偏偏漏掉了最关键的情报,就是因为从丘远光的房间内发现的避水珠? [我是船长……大礼堂和底层部位的隔绝已经关闭。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观测到大量魂体正在上浮!各厅堂都注意了!完毕!] [这里是动力室,我是副船长。袭击动力室的魂体开始上浮了,各位,坚持住!虽然这种没有实体的麻烦很棘手,但只要海客那边同意,南鲸就会动手,完全净化包围归途号的魂体!完毕!] [这里是大礼堂一号!乘客正在进行有组织的避难,即将抵达音乐厅,魂体也快到音乐厅了,音乐厅小心!完毕!] 恢复光明的走廊出现了人影。 穿着便服的兽人们排着队,纷纷从大礼堂跑向了音乐厅,音乐厅的兽人看见这幅场景,自行组建起队伍,一队大部分都由老人,妇女和小孩组成,归入继续前进的避难队伍,另一队则由高大威猛的男性兽人组成,风间?还瞧见了里面有两名身体刻有纹路,拥有兽印的启印者 几乎紧随其后,肉眼可以直视到的狰狞鬼魂出现在了走廊,走廊的灯光穿透了它们,却无法驱散鬼魂所带来的阴寒之感,照亮不了已被鬼魂填满的走廊。 在场每个人都不适得打起哆嗦,还有兽人在皮毛覆盖下,起了鸡皮疙瘩。 风间?知道那种感觉,在不久前,十泉介还向在十泉汤一起工作的同僚们讲过课。 “那是……死气……” 第88章 交响乐 死气,在十泉介所传授的医学知识中,仅存在于将死之人,惨烈的战场与墓地这种汇聚了诸多死去之人的地方。 风间?在此刻得到了新的知识,原来大量的死灵聚集,也会产生死气。 宛如穿着潮湿的衣服,碰上了毒辣太阳挂在天空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这种不适的阴湿感伴随着乌云般的灵魂们而来。 恍惚间,风间?好像听见了钟声。 钟声从远处而来,声音细小难以分辨,风间?仍能肯定,自己听见了钟声。 再度感受到死气的侵蚀,风间?渐渐理解了死气的真面目。 或许,当死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兽人就会被那钟声接引至死去之人的世界吧。 [……注意,我是船长,大礼堂正在异界化……大礼堂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它虽然还是归途号的一部分,结界也正在运行,但我没办法再对大礼堂做出干涉……足以让所过之处异界化的巨量死灵正从大礼堂侵蚀音乐厅,很抱歉……我要封锁音乐厅了。留守音乐厅的兽人,请坚持片刻,我正向海客进行南鲸救援的最后确认。] 异界化?那是什么…… 视觉就能确认到音乐厅的变化。 光滑的墙壁长出了青苔,一层海水刚好淹没了变得破旧不堪的大理石地板,海藻挂在了音乐厅的器具上,餐桌摆着的酒水全部变成了浑浊的海水。 兽人的世界退去,音乐厅此时成为了死灵的世界,这就是异界化。 风间?胸口的避水珠发出了光芒。 咚的一声,风间?身边的十泉浩痛苦倒地,小熊崽捂着脖子,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来声音,小脸憋得发紫。 赤色柴犬兽人犬养捂住了鼻子和嘴,他最先看向风间?,发现风间?没有受到影响后,才专注于自己的溺水状态。 “——无法——呼吸——” 敖青支支吾吾,说出了话,话语还夹杂着浪潮与死气交杂的气息。 “你们怎么了?!我该怎么办——” 风间?焦急地趴在倒下的三个队友身边,音乐厅还剩下一些拥有力量的兽人,此时都陷入了沉入海洋中的窒息状态。 安长行没有倒下,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试着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感受到浮力后,再看向风间?胸口的避水珠,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步踏出,安长行腿部兽印的纹路发光,在他的面前出现了道路。 干净的大理石地板唐突出现在安长行的蹄下,安长行不断前行,他脚下的道路出现而消失,穿过如泉涌般的死灵,最后安长行跑进了通向大礼堂的走廊,消失在了音乐厅。 死灵就像呼啸的风,但音乐厅已被隔离,如风般的死灵撞上无形的壁垒后,只能在音乐厅内回荡,淹没大理石地板的海水随着死灵的侵入,已经没过了风间?的小腿。 “水明明还没涨上来,就出现了窒息和溺水的情况——” 无声的死灵漫无目的在音乐厅内徘徊,音乐厅越来越像海中的世界,死气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待在音乐厅的每一个兽人。 “有什么术物……我应该准备了应对灵体的术物才对,但眼下这个状况,更应该拿出——” 一次性使用的避水珠! 既然脖子上挂着的这颗避水珠有用,那么一次性使用的避水珠也一定有作用! 将术物袋里的三颗避水珠全部拿出,风间?急忙将避水珠塞进三人的怀里。 “吼——咳,咳咳咳,能呼吸了……”敖青捂着自己的脖子,震惊地看向周围。 犬养和十泉浩也从溺水的状态平复过来,犬养拔出太刀后朝着死灵砍了几刀,见毫无成效,只得把刀收回。 “?,?哥哥——” 十泉浩的眼角溢出泪水,他告诉自己要坚强,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风间?着急地问道:“浩浩!队长教你的魔法,有现在能派上用场的吗?” “魔法……好像……有?我可以,把周围的水凝聚起来……” “帮大忙了!浩浩,快用那个魔法!犬养,你保护好浩浩!青云,我们去看看乘客的情况!” “好!” “唉?!风间?,你小心点——” 风间?和犬养奔跑至留下来想助一臂之力的乘客们面前,有几名乘客善于水性,但大部分乘客都痛苦倒地,有几人已经翻上了白眼。 有过一面之缘的雪豹兄妹站立在倒下的人群当中,两人似乎都是憋气的好手。 “你们两位!叫沃什么来着……哎哎,没时间管名字了,你们还好吗?” 敖青一一蹲在倒下的兽人面前,查看起他们的情况。 雪豹族的兄妹似乎想说什么,他们一张嘴就会露出难受的表情,雪豹男兽人干脆直接拿出一根笔,在自己正装的白色范围内写字。 [我们还好,但你最好关心一下那边的小朋友,从我感觉到的术式来看,他正打算使用水属性的魔法吧?死灵的容身空间如果发生了改变,就会狂暴。] 雪豹男兽人的正装已经没有了能写字的地方,风间?回头,看见十泉浩双手举在半空,像捧着什么东西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死灵?狂暴?不明白的词真是越来越多了!死灵我就当成不愿往生,已经没有灵智的灵魂好了!我没有多少应对死灵的手段……” 雪豹男兽人扯过他身旁的妹妹穿的裙子,继续在上面书写:[我们有,但我们不能有任何危险,不然音乐厅就会沦陷,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了,放心,就算死了圣鲸也能把你救回来。] 雪豹女兽人的白色礼裙被黑色的字占了一半,她没有任何不满,一直朝着风间?点头。 风间?朝着十泉浩跑去,由于避水珠的庇护,他并没有感受到音乐厅内无形的水流开始向十泉浩高举的双手汇聚。 “好厉害!明明水已经淹没了我的膝盖,但我的聚水术收集的却是看不见的水——” 十泉浩正在惊讶,只是徘徊的死灵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浩浩不要怕!一直保持这个魔法!” 风间?大叫,如果不是他提醒,十泉浩还看不见周围那些对自己进行无声咆哮的死灵。 “好好好好好呜呜呜呜呜!” 带着哭腔,十泉浩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只会在噩梦里出现的死灵。 “总之先把死灵全部吸引过来,给那俩兄妹创造安全的空间——” 意识在术物袋里一扫,风间?发现了唯一一件能对灵体产生效果的术物。 一把枯黄的油纸伞,风间?将之撑开后,伞面的花与竹刀图案呈现出来,吸收了风间?左手核心熀源提供的最大供能后,油纸扇慢慢脱离风间?的左手,漂浮在风间?头顶,只剩下一根系带还联系着风间?的左手。 无数死灵撞上了油纸伞下的无形壁垒,被迫改变方向,风间?已经站在了十泉浩的身后,将十泉浩纳入了油纸伞的保护。 无形的水,肉眼不可直视的水在十泉浩手中汇聚,边缘处的兽人呼吸了一大口气,脸色有了好转。 无声的死灵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它们找不到扰乱环境的源头,暴戾狰狞的面孔越来越多,当足够的死灵足以填补风间?所处的空间时,它们撞到了油纸伞。 油纸伞成为了唯一的目标,被死灵撞得摇摇欲坠。 “那对兄妹!快点啊!浩浩,千万不要睁开眼睛哦!” “我,我死也不会睁开的!” 敖青和犬养都站在角落,他们已经拿下了避水珠,淹没音乐厅的无形之水正被十泉浩收走,但覆盖地板的有形海水依然在上涨。 “狗剩!快来帮我的忙!” 敖青似乎有办法阻碍有形海水的上涨,招呼犬养帮忙。 “叮——” ……钢琴的声音? 风间?向声音源头看去,那雪豹女兽人端坐在音乐厅的钢琴面前,雪豹男兽人则坐在一整套的架子鼓面前。 “喂喂,在这种时候你们竟然要演奏……” 钢琴所在的区域已经没有无形之水覆盖,雪豹女兽人又弹奏了几个音节,确认钢琴并未损坏后,将双手都放在了琴键上。 “……不对,他们这么做肯定有理由,我倒是理解了他们出手就会有危险的原因了,弹奏音乐当然会发出声音吸引注意力……” 钢琴的声音先起,按照这舒缓的节奏来看,兄妹二人演奏的应该是古典音乐。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雪豹女兽人演奏着钢琴,那些被乐师扔掉的乐器竟然凭空浮起,自行发出了声音。 钢琴演奏完一段,悬浮的小号和小提琴刚好追上了节奏,紧接着便是雪豹男兽人敲击架子鼓而发出的密集的鼓点,铜锣与三角铁跟随架子鼓的号召加入了演奏。 细听之下,风间?发现,与其说合奏,倒不如说每一件乐器都在按照同样的节拍即兴表演。由钢琴辅佐,架子鼓点缀,无人操控的乐器吹响了音乐。 甚至,连透明的玻璃杯和铁勺也加入了演奏,铁勺敲击在玻璃杯上发出的清脆声音,融入了三角铁和架子鼓节奏感极强的即兴演奏中。 架子鼓敲打完后,钢琴再度演奏起舒缓而深入人心的乐器,与管弦乐器一同完成了一首交响曲。 接着鼓点敲响,打击乐器演奏出别具一格,让风间?听了不自觉扭动身体的节奏音乐。 到最后,钢琴与架子鼓一同演奏出了音乐,此刻的音乐厅内,一切能够发出声音的物体都加入了演奏中。翻到的板凳不断敲击被下落的有形海水淹没的大理石地板,瓷盘与金属盘在桌子上自由地旋转,与其他物品接触而发出融入交响曲的声音,花瓣不断打在窗户上,轻飘飘的声音融入音乐厅整体的交响曲中。 风间?听得如痴如醉,十泉浩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一直看着演奏交响曲的兄妹俩,露出傻笑。 最终,于音乐厅奏响的交响乐,由钢琴的一个低音键结束。 一曲终了,风间?在这乐曲中享受不已,周遭的死灵已经消失了,就在风间?还想再听一会儿的时候,背靠他的十泉浩传来了疲惫的话语。 “?哥哥……哦,无名哥哥……我有点不舒服,我的手好冷……” 死灵依然不断从走廊中涌出,雪豹族兄妹看见了,打算继续演奏。 这次是由雪豹族男兽人开始,他率先敲响了架子鼓。 “不舒服……?浩浩,不要逞强——”风间?在十泉浩高举的双手中,看见了一轮红色的太阳。 钟声,仿佛在不远处敲响的钟声混进了架子鼓的鼓点,没有任何违和感。 “啊……我知道那是什么了……” 让音乐厅的兽人呈现出窒息或是溺水症状的无形之水……它的真面目并不是水,而是死气。 由看起来全都是死在海洋中的死灵而带来的,只是以水的形式呈现的死气。 从十泉浩的手掌到前肢,根根蓝色与白色的毛发脱落。 “——浩浩,没事,你继续。” 自己能做什么呢?答案不言而喻。 风间?紧紧贴住十泉浩,双手盖在十泉浩的手背上,熟悉的阴寒气息从指尖开始,逐渐向身体蔓延。 “浩浩,还不能停止哦,还有死灵在进入音乐厅……” 死气的侵蚀速度比风间?预想的快很多,十泉浩汇聚而来的死气不再侵蚀十泉浩,转而冲向贴在十泉浩的外侧,风间?的身体。 “好……我感觉好多了!” “浩浩,我问你,你没有听见什么钟声,或是看到什么奇怪的景象吧?” “没有啊?” “那就好……” ……是因为亲身进入过死者的世界,所以死亡才会具象化成钟声或者红色的太阳来警醒自己吗? 也不知道那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长灵族少年,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要是自己现在就死掉去找他,他会不会吓一跳呢…… “啧!” 风间?晃了晃脑袋,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的意识就不清醒,开始胡思乱想了,归途号现在究竟在被多少死灵攻击啊? 另外,队长去哪了?安长行到哪去了? 自己转个身的功夫就看不见安长行了,希望安长行现在还活着…… 听不出来,风间?听不出来混杂在交响曲中的钟声。 是鼓点敲的太大声了?还是三角铁?还是大鼓,铁皮鼓—— 啊,越来越响了…… 钟声,仿佛近在咫尺。 一尊高大的兽影出现在走廊,那对就像只有吓唬小孩的恐怖故事里的怪物才会有的巨角光明正大地呈现在兽人面前。 安长行也脱下了伪装,他面色严峻,双腿上兽印的纹路绽放着之前从未有过的亮光。 [这里是音乐厅一号。大礼堂的情况已经稳定,死灵潮没有先前那么多了,大礼堂的兽人就能处理掉从大礼堂入侵的死灵。音乐厅的异界化已解除,无需增援。] 安长行身影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风间?和十泉浩身边。 鹿蹄没有收力,重重踏在海水已经消失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同样融入了交响曲中。 [但是,海盗的攻击提前了,我从大礼堂的窗口,看见了漫天的死灵簇拥着的幽灵船。完毕。]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观测到幽灵船和正常船只!就在——非常近的距离!完毕!] 安长行与眺望厅一号同时向通信熀晶发送了消息。 第89章 返攻 [尊敬的各位乘客,归途号正遭受海盗侵袭,请各位乘客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尽快前往眺望厅避难,如果不幸落单,可到最近的厅堂等待救援……] 广播循环播放着通知乘客避难的消息,音乐厅正在演奏盛大的交响乐,交响乐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广播的声音,留守音乐厅的探索小队依然从通信熀晶了解到最新的情况。 [……这里是船长,海客那边出了些变故,但南鲸马上就会支援你们……] 在这紧要关头,海客竟然出现了变故? 安长行的眉头依然皱在一起,相比起音乐厅涌入的死灵,安长行判断要优先阻断源头,看见了风间?不被那些死在海洋中的死灵所散发的死气影响,才会自己孤身前去支援大礼堂,但一回来,就发现音乐厅的异界化就已经被那几个人合理解决了? 似乎还有镇守音乐厅的兽人援助,不过关键的不是这个。 经历过数次战争的安长行自然能理解,导致音乐厅兽人陷入窒息和溺水症状的,是死灵带来的死气,涌进来的死灵都是死在大海中的生命,死亡方式无非就是窒息,溺水,或是被海兽吃掉等等,因此死气才会化作无形之水,灌满音乐厅,将音乐厅异界化成了死灵死前的景象。 音乐厅内,虽然正在演奏的交响乐正在净化死灵和死气,但十泉浩手中已经聚集了相当数量的死气,就像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在被交响乐净化之前,收集死气的十泉浩和保护他的风间?都会被侵蚀至死。 来得及么…… 安长行将手伸进十泉浩聚集的死气中,想为二人分担一些压力。 [这里是刹彬。动力室,健身厅和休闲厅的情况如何?完毕。]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上浮到休闲厅的死灵不多,我们能处理!而且隔绝打开之后一只也没放跑!死灵的上浮只会在休闲厅中止!完毕!] [这里是健身厅一号。健身厅也没有多到像大礼堂和音乐厅那样异界化的程度,但还是很多,漏了些上浮到了休闲厅,抱歉。] [这里是……副船长。咳咳,动力室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应该能勉强撑住。] [我是刹彬。很好,除了动力室,健身厅,休闲厅,音乐厅,大礼堂和眺望厅之外,其余的兽人尽快全都到船头的甲板集合!] 化为无形之水的死气绕开了安长行,灌输进风间?的身体。 “怎么回事?为什么……” 安长行正疑惑时,从大理石地板浮现出了金光。 金色光点如同上浮的雨点,随着金色光点的加快,音乐厅内的金色光点连成了线,线聚在一起变为了光柱,光柱互相连接,将音乐厅所有的空间填补,没有留下任何角落。 十泉浩凝聚的死气似乎在惧怕这金色的世界,在十泉浩惊愕的喊叫中,死气不再受到他的控制,就像装着岩浆的桶被打翻,其中的内容物尽数洒向十泉浩。 风间?将十泉浩紧紧抱住,关键时刻把十泉浩转到后方,十泉浩收集的死气已被南鲸的光净化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进入了风间?的身体。 钟声——钟声在风间?耳边响起。 透过所处位置刚好能看见的窗户,风间?看见大海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无数的彼岸花开放在血海之上。 但在花瓣吹落血海,荡起的涟漪中,金色的光芒出现了。 如同颜料进入了染缸,金色的光芒顷刻间便将风间?所见的血海染成金色,那阴冷潮湿的感觉逐渐被金光所带来的温暖取代。 “啊……好温暖……” 枯竭的经络仿佛也跟着风间?一同发出感叹,一丝血气游走在风间?已调养半年的经络中。 千真万确,风间?在此刻清晰的感觉到了存在于自身枯竭经络中的那丝血气。 血海被染成金海,金色的海洋将光芒送上天空,风间?眼中血红的世界被金光填满,等金光散去,熟悉的音乐厅回到了风间?的眼中。 “风间?!?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了吗?” “队长……你讲话好大声……而且不是出门在外要叫代号吗?” 安长行一脸无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我刚刚一直在叫你,你现在倒嫌我说话大声了……” 钟声没有散去,悠扬的钟声就在耳边。 寒意从心底升起,正向手脚蔓延。 “风间?,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是船长,紧急通知。经过南鲸的净化,归途号的死灵入侵已被根治,我关闭了大礼堂和音乐厅的隔绝。现在海客率领了一头南鲸镇守在动力室所在的后侧。] [我是刹彬。现在归途号的结界正在保护归途号,各位不需要再顾虑,全部都到甲板来!各自去各自最近的甲板!接下来就是船与船之间的海战了!] 风间?扶着墙,看向关切地望着他的安长行,和围过来的小队成员。 “抱歉,我现在真的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去吧,我休息一下就来……” “……好吧,我们走。”安长行脚步一晃,直奔甲板。 “风间?,那你好好休息。”敖青向风间?打完招呼,也跑向甲板。 十泉浩眼中泪光闪烁,握住风间?的手,犬养紧握着另一只手,两人一时间竟不舍得从风间?身边离开。 十泉浩手掌到手腕的毛发完好,看来是被南鲸的光修复了,风间?露出欣慰的笑容。 “去吧去吧,我马上就来。” 十泉浩依依不舍地离开,犬养却露出了坚毅的表情。 “我不去,我要保护你。” “犬养,不要乱来,他们更需要你的保护。” “我不走!风间?,你也看见了!我手里的刀面对没有实体的死灵是多么无力,我能做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事!至少,让我看护你!” 无法应对死灵给犬养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的耳朵垂下来,看起来十分丧气。 另一边,在南鲸的光中醒来的兽人们已经离开了音乐厅,有些人前往甲板,有些人和犬养一样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前往眺望厅避难。 雪豹族兄妹走了过来。 “你……”雪豹族男兽人张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身边的妹妹打断了。 “哥哥,不要说……”雪豹族女兽人是个非常感性的人,她看着风间?的眼神带着怜悯,“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 风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抱歉,你们谁啊?” “你!”雪豹族男兽人有些生气,“你倒是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啊!我是沃奇!我妹妹叫沃希!” “哥哥!不要对他这么凶……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海洋安全部的兽人,我哥哥有音乐厅结界的权限,我是一名入殓师。” “原来如此,怪不得天天都能在音乐厅看见你们……” “你们在干嘛?!”犬养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为什么突然这么坦诚?搞得好像……好像风间?马上就要死了……” 沃奇和沃希这对海洋安全部的兄妹没有说话,只是用充满遗憾的表情看向犬养和风间?。 “——不,不可能!我分明还没有尽到护卫的职责!风间?,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钟声,再度敲响。 寒冷正遍布全身。 “抱歉,犬养。看来南鲸的光也无法净化掉那声音……明明死气已经被那金光全部清除了,但我始终听得见……” 听得见钟声,音乐厅的墙壁溢出鲜血。 这是幻象吗?风间?不希望犬养也看见这么骇人的场面,在内心祈祷这是只有自己才看得见的幻象。 浓厚的死亡,这大概就是那些正寝寿终的老人们死去时的感觉吧。 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知道死亡即将降临,钟声……钟声正在迎接即将步入冥界的死者。 “轰——!!!” 归途号航行第六日,船上的乘客终于感受到了归途号的晃动。 [哈哈哈!太爽啦!这里是休闲厅三号!这是给那些没有前往甲板,留守在船内防止突发情况的兽人们的留言!我现在正在眺望厅观看归途号与幽灵船率领的船队之间的战斗!刚才归途号的船首伸出了炮管,射出了纯粹的熀能炮!] 声音中还夹杂着许些老年人的抱怨,那大概是眺望厅一号的抱怨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您救了我返祖的舅舅,给了我舅舅一个体面死去的机会,您还帮助了狼兽人恒阳翻案,您还拯救了名叫塔斯的长灵族少年……” “额……犬养怎么知道塔斯的事……” “因为,您逢人就讲塔斯的故事,我观察过您的表情,那绝不含半分虚假,其中被当成胡话的内容,也一定是真的吧……我不接受,为何是您这样的好人会死?我还未偿还您救我舅舅,收留我的恩情——” “……唉,犬养,你忘啦?南鲸不是可以复活一小时之内死去的兽人吗?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哦?” 风间?温柔地抚摸着犬养的头,毛茸茸的触感带给了风间?此刻唯一的温暖。 雪豹族哥哥沃奇说道:“是啊,叫犬养是吗?犬养,南鲸有三头,刚才的净化之光只是由其中一头引发的,只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其余的南鲸再度发动那光,风间?就能复活。” “真的吗?!” 风间?靠着墙壁坐下,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真的——” [这里是眺望厅一号!船长!有一头南鲸离开了归途号?!船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我是船长,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变故,附近有一处海域遭受了严重的灾害,似乎死了很多海客,海客抽调走了一只南鲸,全速赶往那里赈灾,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回来。] 沃奇沃希俩兄妹的表情变得很难看,犬养也慌了手脚。 “唉……这就是命吧,犬养,你不用自责,只要是活着的生命,总会死的。” “但不能是您!为什么会是您——为什么!” “哎呀,别吵啦,那钟声就够烦人的了……”风间?抚慰着犬养,让犬养坐在自己旁边,“和我一起听听战况吧,我的生死,就让天定……不对,应该说就让神定去吧。” “——我不会让您死的。” 犬养坐在风间?身旁,两人依偎在一起。 “唉……那我们,再为你弹奏一曲吧。” 沃希回到钢琴前,沃奇拾起一把小提琴,架在脖子上,两人奏起安魂曲。 “呜——” 船外的南鲸发出沉闷的吼叫,随后,爆炸声在外面不断响起。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归途号正面的南鲸动手了!各位,你们能想象到吗?南鲸喷气口上空的光环竟然还能竖着,然后从中射出金光炮!死灵一下就被蒸发了——哦哦哦!伤到幽灵船了!幽灵船的船体被南鲸的金光炮破坏……嘁,幽灵船的船体竟然被死灵填充上之后复原了,真麻烦…… 归途号的两侧也伸出了炮管!开炮开炮——归途号侧身的炮管射出了……光线?哦哦!光线竟然能自动锁敌!光线精准命中了幽灵船后面的海盗船,击沉了两艘!] “轰——轰——” 归途号摇晃起来。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归途号刚才被幽灵船和海盗船的炮击打中了!] [……这里是船长,归途号没有损伤,地方的攻击全被结界挡住了。完毕。] [天呐——这里是休闲厅三号。死灵和海盗混杂在一起,正在登上归途号!] [因为结界全部都用来对付幽灵船和海盗船了,我打开了几处甲板的入口……] [没关系!因为每处甲板都有我们三十七人众在!他们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 [这里是休闲厅一号。三十七人众是为什么鬼啊!休闲厅三号!你不来帮忙就算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吵闹!] 隐约能听见休闲厅一号说话时作为背景的战斗声音。 [这里是休闲厅三号。保护乘客所在的眺望厅也是必需的任务!] “轰——轰轰轰!!!” 不同于受到攻击时的摇晃,这次有节奏的摇晃明显是归途号自身正在进行炮击。 [我是副船长!熀能武器已填装完毕!随时都能投入战斗!] ——声音正在远去,唯有在耳边响起的钟声不变。 风间?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存在,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低头闭目的身体。 犬养抚摸着风间?的脸,轻声说道:“我一定,不会让您死的。” 犬养离开了音乐厅,沃奇沃希这对雪豹族兄妹没有停下安魂曲的演奏。 当死去之后,一切的事物都会淡化,没有了肉体的束缚,风间?回想起了今日凌晨所做的噩梦内容。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生者与死者的世界虽然息息相关,但谁都无法越过那一条界限,生者的遗憾,怀念,欲望,执着,皆留在生者的世界。 一切都……无所谓了…… 风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在他身旁,一个将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形轮廓提着一盏幽暗的蓝灯。 “来……来……来……” 那就是钟声所想表达的话语,风间?下意识地跟在手持镰刀与蓝灯的黑袍人形身后。 “等一下等一下~” 风间?背后传来充满感情的话语。 “真是的,差点没赶上……啊啊,抱歉,这位是我的客人,能让我耽误一点时间吗?” 风间?的灵魂没有回头的意思,但手持镰刀与蓝灯的黑袍人形却回头了,于是风间?也跟着回头。 风间?的身后是通向大礼堂的走廊,在走廊门口的,是一名全身如同还未死去般凝实的灵魂。 雪白的羽毛,以及点缀在羽毛边缘的墨点,只有一米七左右,比风间?矮一点的北境翼族兽人,外型似游隼的丘远光提着一盏明亮,炙热的白灯,有些圆润的脸上满是笑容。 第90章 灵光一闪 迷雾般的世界,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灰蒙蒙一片。方向在死者的世界中失去了意义,因为无论走向何处,都有打着幽暗灯笼的接引者会带你前往应去的世界。 一盏有别于幽暗灯火的白灯笼照亮了风间?身边的迷雾,迷雾之下露出了归途号的走廊。 这是一盏风间?侧耳倾听,仿佛听见了心脏般跳动的,散发出温暖,照亮四周的灯火,手持白灯笼的北境翼族兽人吹着口哨,心情大好,在前面带路。 在白色灯火的照耀下,风间?取回了记忆与感性,默不作声地跟在丘远光的身后,实际上他是在跟着那盏白色灯火,直觉告诉他,如果离开白色灯火的范围,过不了多久,他就又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灵魂。 “哦?你找回自我了吗?” 丘远光突然止步,转过身看向风间?。 这是一只外型似游隼的北境翼族兽人,游隼在蓝星属于猛禽,但丘远光的微胖身材,以及比风间?还矮一些的个头,实在看不出来猛禽的意味。 “……嗯。” 问题太多了,风间?不知道从何开口。 “你刚才……是怎么让那家伙放人的……” 先从最近的开始吧。 “并不是我,而是它哟。死了四天,我的灵魂依然充沛,没有往生也没有沦落到和袭击归途号的死灵一样的下场,都是因为它哟。” 摇晃着白灯笼,丘远光笑了笑。 “死灵——袭击归途号的死灵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那东西会带来死气!死气满溢之后,就连南鲸的光也没办法阻止我的死亡!” “死灵啊,就是我们这种不愿往生的灵魂的陌路,你刚才已经体验过空无一物的感觉了吧?生命死后,他们的记忆与精神会流向别处,灵魂则会转成,当记忆与精神完全流空,就会变成死灵。至于你说的死气,很不巧,那是南鲸唯一的弱点……倒也不能叫弱点,只能说是缺陷呢,越是神圣之物,越会惧怕污浊,即使它本身就能净化污浊。” “那些……你说的是那些袭击归途号的死灵?他们每一个都是曾活着的生命?!天呐,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收集那么多死灵……” “跟我来,去我的房间聊,外面都不安全,一不小心就可能转生呢。” ……这确实是通向大礼堂的走廊,丘远光所说的房间,大概就是他自杀的案发现场吧。 聊?恐怕又是一位谜语人,南鲸的缺陷就被丘远光含糊带过了,风间?对此没有抱任何希望。 在前往房间的中途,不少影子般稀薄的人影穿过二人。 想也知道,那些就是还活着的兽人吧。 抵达了房间,在白灯笼的照耀下,丘远光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显现出来,丘远光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将外套搭在椅子上,脚爪搭在化妆台上,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 “……灵魂也能触碰实物吗?” 风间?不由得发问,白灯笼内燃烧的白色火焰从灯笼中飘出,悬浮在半空,静静照亮着房间。 “当然不行,这些只是我模拟出来的器具,只要想象就能做到啦,要不你先把双腿想象出来?我看你一直飘着,好像完全不习惯呢。” “习惯了才是大问题吧!” 丘远光说的倒也有道理,风间?铆足了劲,一双腿在虚幻的下半身慢慢成型。 “竟然真的有用……” “好啦,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这句话引起了风间?的警觉。 “真的?你真的什么话都会告诉我?”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吧,丘远光可是北境翼族兽人唉,当谜语人不就是这群可以推衍天机的家伙最喜欢做的事吗? “当然,我什么都会讲。” “——骗人。那我问你,你的自杀和归途号被袭击有什么关联?” “哇!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你这小子,说不定真的有做侦探的才能呢!” “看吧!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南鲸复活我!” “嗯……要说我的自杀和归途号被袭击的关联,那就得从海盗所求的三件宝藏说起了。” 竟然真讲?风间?的嘴张得老大。 “第一件和第二件宝藏,你都知道是什么了吧?” “……丘远光教授死了还能监督我?知道是知道了,第一件是魔法与科技打造的狛纳最先进的远渡船舶归途号,第二件是无需血气,没有时间限制和距离限制的避水珠。” “第三件呢?” “不知道啊?” “说的也是呢!”丘远光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没有更宽广,更能俯瞰全局的视角,是不可能推断出归途号遇袭的真相的!你刚看见我尸体的时候,是不是以为这是一起密室谋杀案?有没有因为想当侦探而心跳加速?” “……心跳加速是有,不过那是被吓的……” 想当侦探的心情当然也有……谁能抗拒解密揭露犯人的诱惑啊?!当然风间?死也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 “第三件宝藏,就在你的面前哟?” 风间?一愣,“你是说,你就是宝藏——开玩笑的,我面前只有你和……这团白火?这团白火是第三件宝藏?” “不错,这团白火,是我北境翼族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凝聚的生命之火……不要用又在讲谜语的眼神看我好吗?生命之火,这就是最简便的称呼啦,我能直到现在都保持自我,都是多亏了它。” “哦,生命之火啊……它能让我立马原地复活吗?” “可以。” 丘远光斩钉截铁的秒答,让风间?陷入了沉默。 丘远光带着笑脸,风间?思索了半响,才说道:“意思是,你随时都可以用这第三件宝藏,生命之火来复活?” “没错。” 这家伙……好坦率! “你问我我的自杀和归途号被袭击的关联,就在这里哦。因为海盗寻求的两件宝藏都在我这里嘛,避水珠还好说,但生命之火绝不能被他人所掌握,我的自杀,实际上是拿着生命之火到死者的世界避难,等风头过了再回到现世。” “……那我呢?我在你的自杀计划当中扮演什么角色?” “当然是解决事件的侦探啦,只要你找到犯人,解决案件,就可喜可贺,万事大吉了嘛。” “抱歉,我和你很熟吗?不要随随便便就把责任推给别人好吗?” “是不熟,咱们多认识一下就熟了嘛,谁叫你是第一个推开我房门的人呢?” “要交朋友起码也得在活着的时候交吧……那你现在又是在干嘛?是肯定我会死,所以才会去音乐厅接我吗?还是说你一直在偷窥我……难道两者皆有?!” 丘远光露出了有些猥琐的笑容。 “啊!是两者皆有!我在李惇昰脸上见过你这种表情!是心虚了吧?!” “——李惇昰?哦……你还认识李惇昰?” 丘远光的笑容突然变得难以捉摸起来,风间?有一种丘远光现在才认真起来的错觉。 “……可能认识?” “那你推开我的门就并不是偶然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等什么时候你来我北境翼族做客,什么时候再处理这个谜题吧。风间?,你已经知道海盗所寻求的三件宝藏是什么了,归途号本身,避水珠和生命之火,再结合你迄今为止收获的情报,你这位侦探能得出什么结论?” ……丘远光难不成也是侦探小说爱好者? “什么结论?我想想……” 第一件宝藏是归途号,第二件与第三件宝藏都在丘远光手里,丘远光将避水珠藏匿,通过自杀带着生命之火躲进了死者的世界。 这是一切的前提,哪怕是目前正在进行海战,海盗也寻求着这三件宝藏。 海盗为了寻求这三件宝藏,在归途号航行的第二日,丘远光自杀后没多久就发出了信号,掀起了第一波袭击。 被南鲸抓住之后,归途号一直平安航行到今日,也就是第六日,然后幽灵船便带领船队提前向归途号发起了总攻。 第一次袭击时,长灵族海盗通过隔绝的空间入侵了归途号。第二次袭击则是数量多到怀疑死在大海上的生命是否有那么多的死灵,而死灵是南鲸唯一的缺陷。 风间?翻找着记忆中的情报。 “那长灵族海盗说过,这次袭击他们策划了四年……嗯……” 风间?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再怎么想,这也只是一次计划周密的袭击罢了。 看着风间?苦恼的模样,丘远光笑道:“侦探遇到了瓶颈呢!这种时候往往需要助手无意间的一句话,然后叮——侦探灵光一闪!发现埋藏在层层伪装下的真相!” “……你绝对是侦探小说爱好者吧!” “北境翼族喜欢侦探小说的兽人不在少数哦?大家都喜欢难能可贵的未知嘛……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说出无心之语,然后你这位侦探叮的一声!” “我叮我叮,您赶紧说。” “——视角,风间?,你没有俯瞰全局的视角,所以你找不到真相。” “说的好听,我只是归途号的乘客,俯瞰全局的视角我怎么可能——” 丘远光伸出手指,他尸体身下的血泊惊起波纹。 一幅俯瞰归途号与幽灵船,从天空望向大海的场景出现在了血泊中。 归途号,这艘远渡船舶的船身出现了至少十个黑乎乎流淌着熀能的炮口,在船头的甲板上,还架设着许多风间?从未见过的武器,这些武装放出的光炮,正将幽灵船以及海盗的船队压着打。 无数的死灵,从海下,从天空涌现,被归途号的结界阻挡在外面。 “看起来完全不需要担心归途号会输啊……” “但是,风间?,你就没有疑问吗?” 疑问,是有的。 如果以归途号的武装力量为基准,那么身为地方的幽灵船和海盗船队,再怎么看都有些自不量力了。 以及,死灵为何如此之多? “幽灵船……幽灵船能够聚集死灵吗?我看见幽灵船用死灵填补被炸毁的船身,如果袭击归途号的死灵全都是幽灵船带来的,我难以想象这艘幽灵船的体量。” “陆地有圣月岛这个大哥保护,大海同样受到海客们的保护,如果幽灵船能够汇聚起这等规模的幽灵,海客绝不会坐视不管,但事实是,海客甚至在这种关头抽调走了一头南鲸——” 丘远光说完,等待风间?的答案。 “……敢抢夺归途号的海盗,必然有某种倚仗,之前我以为幽灵船便是他们的倚仗,现在看来,幽灵船也不可能攻破归途号的防守,最多只能给归途号带来一点小麻烦,那他们的倚仗……” ——有什么倚仗,能比得过生活在大海的海客? 袭击归途号的计划策划了四年,四年前,根据敖青在甲板处说出的情报,就是破元战役结束后,海客与兽人有了间隙的时间点? “叮——灵光一闪!” “不……这样不行吧?大海可是海客的领域啊!如果他们想对付归途号,归途号早就——” “不是所有的海客都对兽人抱有敌意,大部分海客都希望和平共处,当年反叛的声音出现了没多久,就被崇尚和平的海客压下去了。” “这样的话,幽灵船和海盗应该是不可能将海客当做底牌,对归途号出手的。但是现在的海客甚至抽调走了一只南鲸!难道现在反叛才是海客的主声音?” “所以呢,依然是视角的问题,风间?,你的视角依然不够宽广,你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进去,要更加天马行空,更加突发奇想,才能找到我不能诉说的部分。” “还不够宽广吗?上升到族与族之间还不够?那我要——” 归途号遇袭是兽人与海客之间的明争暗斗,如果这也不够的宽广的话…… 时间。 “丘远光教授,您刚才说这生命之火是你们北境翼族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凝练而成的,也就是说五十年前你们就在创造它了。我斗胆问一句,你们创造这生命之火的目的是什么?” “呵呵……禀告侦探大人,这生命之火呀,自然是字面意思,是用来赋予生命的。” “赋予谁生命呢?” “这个嘛……侦探大人想想海盗寻求的宝藏。” 避水珠。有了避水珠,就能深入海洋。 “赋予海洋中的某个生物生命?” 更加天马行空,更加突发奇想吗…… “海盗的目的是三件宝藏,他们只知道归途号和避水珠,不知道这生命之火,那么,是谁要求的三件宝藏?那人如何知晓生命之火的存在?” 如果海盗与海客之间达成了交易呢?作为海盗背后的倚仗,海客肯定不会像做慈善一样无偿给海盗提供援助,甚至幽灵船那庞大的死灵量,都有可能是海客收集的。 做了这么多事,海客如果索求回报,自然会与海盗进行交易,海盗寻找的三件宝藏,除了归途号外,其余两件都在丘远光手里—— “哦!大侦探!有结论了吗?” 面对丘远光如同明媚阳光的笑脸,风间?无奈地摊手。 “是你要我天马行空的啊!虽然有了结论,但我自己都不相信……丘远光教授,您携带避水珠,是为了将生命之火运送至海底的某个地方,拯救某个生命,但那个生命的复活会损害现在海客的利益,也就导致了崇尚和平和反叛的海盗出现了一致对外的情况。那群海客在知晓您要做的事之后就开始排兵布阵,收集死灵,因为海客自己当然知道圣鲸的缺陷是什么,一部分海客成为了幽灵船和海盗的倚仗,让他们敢对归途号下手,这才是归途号遇袭的真正原因——因为您要复活的某个生命,是这样吗?” 第91章 侦探游戏 风间?一口气说完,如果是活着的状态,现在一定已经喝下一大杯水了吧。 白色的生命之火静静照耀着房间,丘远光却不满地皱起眉头。 “……风间?啊,你知道侦探一般是怎么揪出犯人的吗?比如说最受兽人喜爱的猫兽人侦探呼尔喵斯,呼尔喵斯就会直接说出结论,然后带着围观群众和助手一步一步揭开真相哦?你这个……要不先清理一下语序再说话?” “呼尔喵斯?一定是小说人物吧,一定是小说人物吧?而且我根本就不是侦探好吗!”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丘远光眉宇间的皱纹虽然还没散开,脸上已经有了笑意,“这个案子,你不是已经破了一半吗?关于海客插手攻击归途号的真相,就是因为我肩负着送货的职责哟?”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摆出臭脸的同时保持微笑的? “另外,呼尔喵斯虽然确实是虚构的小说人物,但是其故弄玄虚,话只说一半,总是把线索藏在话语里传递给助手的这种特性,可是深受我们北境翼族的兽人喜爱呀!” “请不要把话题拐到别处,那么我就说出结论——您,或者说北境翼族打算复活的某个海洋中的生命,就是归途号遇袭的真相?他们是奔着您来的?” “嗯,对了一半……哎呀,我突然想到,就当前的情况,如果不死一次来和我交接情报的话,伟大的呼尔喵斯也束手无策吧?从这点来看,风间?,搞不好你真的可以开个事务所做侦探哎?” “一半?有没有搞错啊——不对,等一下——”风间?歪着头,疑惑起来,“送货?您这不是可以说出来您的使命吗?” “对呀。”丘远光绽放出笑容,“我从来都没说我不能说出这种事啊?不能说的是复活的对象而已啦。” 风间?的脸气得涨红,大叫道:“那你直接说不就完事了吗!” 丘远光还有自知之明,面对风间?的咆哮,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我只是想玩一下侦探游戏嘛……” “你,你——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北境翼族的兽人真的好烦呐!不是谜语人就是乐子人,活该!活该你们北境翼族在兽人口中的风评那么差!”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你离最后的真相只差一步,就一步了!加油,加油,马上就能说出那句呼尔喵斯的经典名言了!” 风间?仰头思考了一下,随后转怒为笑:“……我们先来算算账吧?” “算,算账?风间?,你的时间可不多呀,等南鲸使用天生的能力后,你可就看不见我了——” “谁管那么多。”风间?朝丘远光逼近,“我先问哦,我被死气入侵然后死掉这件事,也在你的计划之内?我的死亡,是你一手促成的结果?” “这个……那个……”丘远光教授看起来已到中年,面对风间?的逼近,他心虚地朝后靠,“毕竟能对归途号造成有效打击的方法只有那几种嘛,我只是顺水推舟,悄悄弱化了一点点归途号的对灵结界,毕竟归途号的结界是我北境翼族的兽人布置的……可以说你的死亡是必定事项了吧……” 丘远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风间?依然一字不差的都听进耳中。 “反正大家都会被南鲸的力量复活,在我的占卜中,除了第一次袭击死去的人,和最终可能会出现的超级大反派导致的全灭可能性,除此之外都不会产生伤亡嘛……” “……啊?全灭可能性?” 这么严重的事态?那现在就不是发泄的时候了。 “会说到的。”丘远光一副鱼上钩的模样。 “侦探大人,继续解析案件吧,刚才你对海客插手归途号的推理是正确的,但那只是被藏起来的真相,还有更清晰明了的,浮现在表面的另一半真相。” “你能不能直说?一定要玩侦探游戏吗?” “嗯,一定。因为没人愿意陪我玩!” 都到中年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那就想想,所谓的浮现在表面的真相是什么。 “……什么表面的真相啊?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表面不就是归途号被海盗袭击了吗?” “哎呀!”丘远光非常夸张地大叫,“侦探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一个大叔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让风间?一阵无语。 “我现在有点想不通谈论你的兽人什么那么尊敬你,还叫你丘真人……这不是关押室吗?” 丘远光指着血泊,血泊中浮现出一间没有多余的器具,只有带着镣铐的椅子和一盏白炽灯的房间。 关押室里关着数十名在第一次袭击中被抓捕的海盗,他们现在被拷在椅子上,都处于神志不清的无力化状态。 “哇!侦探大人,你看这个人,一身娇生惯养的皮毛,完全不像他旁边那个经历了风吹雨打的海盗的皮毛嘛!” “……得,你要玩我就跟你玩,回头我们算总账。” 第一次袭击的人员里,刹彬队长确实说过,只有一小部分是海盗,其余都是被洗脑的兽人。 “听说现在狛纳的兽人和海客之间虽然表面上相亲相爱,实际上已经有隔阂了呢,这和圣月岛一直采取对海客的不管不问态度有关系吧?真希望不要发动海陆之间的战争……” 丘远光笑眯眯地看向风间?,等待侦探的灵光一闪。 “不是,你这样说谜语谁能懂啊?” “好像是哦?如果是呼尔喵斯的话……也不行呢,看来,还是缺少了一些情报。” 丘远光的灵魂飘了起来,左摇右摇,苦恼的态度十分明显。 “亲爱的助手?你还有什么无心之言吗?” “不行啊……除非能登上去看一眼,不然缺失了那边的情报就无法推理出真相……” “既然是死路,那我能问问你所说的全灭可能性是怎么回事吗?” “啊,那个简单,只要你能及时处理掉幽灵船,不让圣月岛的神明出手援助,就能规避那归途号可能覆灭的结局哦?” “哈?你说简单……你再说一遍?神明的意志是我这种小喽啰能左右的吗?” “风间?,天无绝人之路呀,反正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归途号沉没,海客与兽人之间的战争打响,无论这次事件成功还是失败,侦探大人都可以抱着尽可能轻松的心情去解决哦?” “战争……怎么可能抱着轻松的态度啊?!” “因为那就是战争啊。”丘远光的目光伸向远方,风间?终于从他身上感受到成熟的气息。“就算这次事件能完美得处理掉,在他复活之前,海客与兽人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破元战役只是加速了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矛盾。只要海客与兽人想发动战争,就会有无数个类似归途号这样的导火索出现。总而言之,侦探大人,你不需要有什么失败之后会如何如何的心理负担,尽情地,去放手一搏吧。” “好严肃,好沉重的话题……那我之后该怎么办?” 丘远光想了想,说道:“果然还是得登上海盗船才行呢,接下来,侦探大人就以登上海盗船为目标吧。” “是吗……丘远光教授,你说的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会被复活的前提,如果……如果海客将南鲸全都调走了呢?” “那我就用这生命之火赋予你再来一次的生命。” 生命之火如同漆黑的夜中,唯一闪亮的明星。 “好安心……那我们是不是该开始算账了?我说啊,我刚想起来,我和我的同伴原本打算第五天下船,海盗预计第八天才会对归途号发动袭击,如果丘远光教授你没自杀,那么归途号也不会提前遇袭,归途号在第八天遭受的袭击,不就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了吗?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在别的地方了。 简单来说。结论只有一个!丘远光!你的自杀除了带着生命之火躲进死者的世界,还有拖我下水这么一个原因!你之前在装傻!我打开你的门根本就不是巧合,因为只有我第一个打开你自杀房间的门,我才会被卷进这次事件中!” “哇,侦探大人好聪明……那是什么?!” 丘远光正拍着手,忽然脸色大变,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物。 风间?浑身紧绷,慢慢地转过头——除了打开的房门外,什么都没有。 “走你!” 丘远光一记飞踢,虚幻的脚爪踹中风间?虚幻的腰身,竟然出现了物理性的碰撞,风间?从打开的门中飞了出去。 “哈?!丘远光!你——” 一根燃烧着白色火焰的火把被扔了出来,驱散了走廊的迷雾,随后房门便重重地关上了。 “丘远光!丘远光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开门!你敢踹我你倒是开门啊!” “哪能啊,话都说完啦侦探大人,请你赶紧去解决幽灵船吧!” “你给我开门!” 风间?捡起燃烧着生命之光的火把,不断敲着房门,里面传出了丘远光的话语。 “加油呀,侦探大人!我会在这里观看你的壮举哦!” 敲了半天,风间?发现自己的手确确实实能触碰到房门,他有些疑惑,走向房门对面的墙壁,手臂轻而易举穿过了墙壁。 “丘远光!”风间?开始砸门,“你是不是在房间里布了结界?!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模拟出来椅子!你就是能实实在在碰到椅子!” “哎呀,侦探大人,那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我分了你一点生命之火,那点生命之火足够撑到南鲸复活你了,快去拯救海客与兽人吧!” 被算计了……风间?无力地在丘远光的门前蹲下。 虽然没有什么损失,还得到了珍贵的情报,整理出了真相,以及手里维持自我的生命之火。 风间?很不爽,和北境翼族兽人相处真是太累人了。 “凡事牵扯到北境翼族就会变质……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我绝对不会再和北境翼族的兽人打交道了!” 丘远光的房间内似乎传出了笑声。 “……哎!算了!等你活了再和你算账!机会难得,去其他地方看看……” 风间?放弃进入丘远光的房间,转而开始体验珍贵的死亡经历。 虽然变幻出了双腿,能以熟悉的感觉行走,但速度完全比不上漂浮的飞行,风间?索性将双腿变回了下半身虚幻的状态。 风间?选择了上浮,他的灵魂拿着火把,自如穿过归途号每层之间的天花板,飞上了甲板。 天空不是阴云密布的灰色,而是鲜血与黑暗混杂的暗红色。 一轮血色太阳挂在天空,还有与血色太阳同种颜色的海洋,无根的彼岸花盛放在血海的每一个角落。 船头,英勇善战的兽人们正在竭尽全力抵御着登船的死灵与海盗,他们没有看见,几个灵魂正站在船头,等待着什么。 “……是在刚才被死灵袭击的过程中,南鲸的光也没有复活的兽人吗?” 站在船头的兽人只有三名,响彻天地的钟声从远方传来。 看着远方被归途号压制的船队,风间?稍一思索,便离开归途号,飞向海盗船。 归途号已经摧毁了相当数量的海盗船,但幽灵船后面依然有几十艘海盗船,风间?在靠近领头的幽灵船时,从幽灵船传出一股吸力,想把风间?吸进幽灵船中。 好在风间?离幽灵船还有些距离,他及时回头,回到了归途号。 “看来灵魂状态绕不开幽灵船,无法登上海盗船查看状态……现在只能等待了么……” 迷雾笼罩着世界,兽人们战斗的吼叫变得与他们的身影一样模糊不清。 “冥界……要不拿着这火把去找塔斯串串门……额,应该不行吧,这火好像只能撑一小时……” 风间?沉进归途号,依照自己的记忆,回到了音乐厅。 风间?的身体倚靠在墙壁,身边隶属海洋安全部的沃奇沃希这一对雪豹族兄妹在风间?的身体前供上了花束。 妹妹沃希在哭泣,哥哥沃奇则满脸遗憾。 “这两个家伙对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悲伤?他们都是好人啊……说起来,犬养去哪里了?” 船头的甲板没有看见犬养的身影,风间?回忆着最后看见犬养的时候。 犬养朝着下层而去。 “我记得他是往下面走的才对。” 沉入地板,风间?越过了音乐厅下方的厅堂,越向下深入,归途号外的死灵就越多。 风间?注意到了一扇被推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赤色柴犬兽人犬养,用狗刨式的泳姿,正与守护着动力室的南鲸,以及南鲸上的海客交涉。 第92章 探查敌营 就初学者而言,能不依靠辅助道具就漂浮在深海,风间?真想夸奖犬养的勇气。 尤其是面对一头体长超过四十米,头顶光环的鲸鱼,鲸鱼虽然没有恶意,但乘坐在鲸鱼身体上的海客可就不一样了。 风间?得知海客插手了袭击归途号这件事后,感觉身为归途号船长的章鱼海客和这些守护南鲸的海客都变得可疑了起来,这份忧虑让风间?想起惧怕海客的保守派们,自己当初还不理解那些人,现在反而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赤色柴犬兽人犬养拿着通信使用的黑色熀晶,大半个身子浸泡在海水里,各形各色的海客站在南鲸的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犬养。 风间?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即使燃烧着生命之火的火把驱散了迷雾,也照亮不了生者的面容,风间?只能按照轮廓来分辨海客个体的差异。 犬养正与站在南鲸背上,看似领头人的海客说着什么,那海客的轮廓有着不少凸出来的刺,风间?既看不见他们的样子,也听不见彼此的声音,但犬养数次将手放在浮于海面的太刀,这让风间?意识到交涉或许并不顺利。 说起来,犬养一个人跳下船干嘛?难道是要主动提出南鲸复活的请求? 犬养既然拿着通信熀晶,这种事和船长说一声不就好了? ……一旦产生怀疑,就很难再去相信他人了吗? 风间?并不认为南鲸会再次放出光芒,他已经做好了去找丘远光,使用生命之火重返现世的准备。 看不见犬养的脸,看不见犬养的表情,但守在船尾的南鲸背上的海客开始了内部会议,将犬养晾在一边。 虽然听不见声音,风间?依然可以看见幽灵船与海盗船队的反击,它们的炮弹打在归途号上时,会被归途号的结界弹开,落在周围的水域里,犬养已经好几次都差点被误伤到了。 犬养依然浸泡在海水里,等待海客的答案。 海客在经过商议之后,朝着犬养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犬养喜出望外,终于肯回到归途号去了。 风间?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们说了啥?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在此刻,风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生者与死者的世界之间隔着迷雾,迷雾能够带走灵魂的自我,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转世,就会变成袭击归途号的死灵那样,仅成为一种现象。 死灵入侵归途号,依靠的是死灵所散发的死气,足够数量的死灵聚集在一起,已经能导致生者死亡,但死灵本身没有攻击性,或者说它们无法认知,并攻击生者。 “犬养……” 如果没有手中的火把,自己肯定已经变得和船头那些灵魂一样,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了吧。 要说变成灵魂的好处,那就是这般穿梭自如,不受物理性影响。 风间?飘向归途号,正打算去看看犬养干嘛去了,从天空突然传来了一股庞大的吸力。 金色的光辉从天空洒下,风间?抬头,只见一轮金色的光环浮现在暗红的天空,并不断下落。 与此同时,风间?发现,守在船尾的南鲸头顶的光环脱离,并在瞬间扩大,完全盖住了整艘归途号,并不断上升。 这是第三次,风间?沐浴在金辉之下,也是第一次,风间?亲眼目睹南鲸复活的力量。 升腾的金色光点从不断上升的光环中出现,并与天空的光环洒下的光点连接在一起,点与点相连形成了线,线与线融合形成了磅礴浩大的金色光柱。 归途号完全笼罩在金色的光中,天空的吸力在这一刻提升至最大,风间?不受控制的向天空的光环飞去。 风间?看见了船头的灵魂也被一同吸进了光环,紧接着,穿过耀眼的金芒后,阴沉的天空出现在了风间?的面前。 狂风暴雨扑打着归途号,天空电闪雷鸣,远处黑色的风暴肆虐大海。 虽然眼前是这样一副兽人绝对没有存活可能性的地狱景象,风间?还是由衷地感觉到美丽。 灵魂不受意志控制地下坠,穿过暴雨,穿过归途号的结界,穿过厅堂,回到了躯壳内。 “呜哇!” 风间?大叫着,猛地站起,双脚传来确确实实踏在地面的触感,皮肤能够接触到空气的凉爽,以及灯光晃眼的刺痛感。 “风间?!”一旁传来了激动的声音,毫无疑问,那是犬养的声音。 “欢迎回来。” 视觉还未恢复,但这重叠在一起的男女声明显是雪豹族的兄妹,男兽人沃奇和女兽人沃希二人的。 [咦?!这里是休闲厅三号!守在船尾的南鲸离开了!重复一遍,守在船尾的南鲸离开了!现在归途号仅剩下船头与敌方交战的南鲸了!船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风间?的手里还握着通信熀晶,归来的第一条便是坏消息。 [……我是船长,他们……他们已经协助了归途号,刚才的光就是最后一次协助了……] [我是刹彬,船长,麻烦详细说一下情况。] [刹队长,没办法……我是归途号的船长,我不是南鲸的守护者,我没有命令南鲸的本事。] 瞳孔中的残影慢慢重叠,风间?终于能看清犬养那被打湿而拧在一起的赤色毛发。 “犬养,发生什么事了?你刚才在船尾和海客说了什么?” “咦?风间?怎么知道……” 仔细看的话,风间?还能发现犬养的脸颊上有泪水流过的痕迹,不过现在不是该管那么多的时候了。 “你先说啦,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好吧……”犬养低下头,耳朵拉下来,露出做错事的表情,“我没有向队长和船长申请,就直接去和海客进行交涉,希望他们能马上让南鲸复活你……但是他们的反应很奇怪,好像在害怕这么做会遭到什么报应一样。一开始他们一直在拒绝,后面有人看不下去了,才商量起来。最后他们对我说,他们谁都不想得罪,就答应我了。” “谁都不想得罪?” 这是什么意思?谁都不想得罪……难道是不想得罪兽人,也不想得罪海客么?所以在纠结是否还要帮助归途号? 第一头南鲸因为赈灾的原因离船,第二头南鲸连理由都不找了……但第二头南鲸依然帮助了归途号,短暂地守护了动力室一段时间,还让南鲸使用了光芒,这是对归途号示好,但为了不得罪海客,他们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这样的推理才是合理的,也能解释谁都不想得罪这句话。 “唉?!风间?,你要上哪去?” 刚回归身体,风间?还有些不适应奔跑的状态,他回头向犬养喊道:“没时间啦!” 归途号只剩下一头南鲸守护,如果南鲸全都离开了,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不能赌,不能这么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最后一头南鲸离船的可能性。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归队!音乐厅一号,你在哪?] [这里是音乐厅一号,我在船头的甲板。完毕。] 风间?回头朝犬养叫道:“犬养,听见了吧!去船头的甲板!” 船头的甲板距离音乐厅最近,后很快风间?和犬养就抵达了甲板。 漫天的死灵像雨水一样,妄图从归途号打开的口中进入归途号,这些死灵本身没有危险,急需处理的是因为大量死灵的聚集而形成的死气。 死气……正在被一只蓝色小熊收集起来。 因海洋而死,所以死气也变成了海水般的形态,蓝色小熊十泉浩将侵入归途号的死气全部都收集了起来,在十泉浩身后,一名长着粗壮羊角的健壮羊兽人单手持一本摊开的书籍,另一只手拿着散发光芒的吊坠,快速净化掉十泉浩聚集而来的死气。 十泉浩则被一名外型似松鼠的兽人保护着,十泉浩与有着可爱外表的松鼠兽人都被一层光芒笼罩,拖延了死气入体的时间,在死气入体之前,就会被羊兽人净化掉。 “队长!” “哦?很精神嘛。”安长行一拳将死灵邹飞,向风间?点头。 另一边,保护十泉浩的松鼠兽人招呼犬养过去,给犬养的武器附上了一层暗淡的白光。 “这样一来,你的武器就能对死灵造成伤害了!” 安长行的拳头,敖青不知从哪里捡到的长剑都包裹着这样的光芒。 “队长!你能在海洋中奔跑是吗?” “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个?快拿出你的武器,让那边那位炼器大师给你附魔——”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在对面的海盗船队才是!归途号至少已经摧毁了几十艘海盗船了,但那边还是源源不断!队长,我们去深入敌营调查一下吧!” “……那个方向,我不能——吗?” 安长行迷茫地停下了揍飞死灵的拳头,满脸错愕。 [这里是音乐厅三号。向刹队长申请探察敌营的任务!完毕。] [这里是刹彬。驳回,如今已是决一死战的时候,探查没有任何必要。完毕。] [额……我是音乐厅三号。刹队长,我有充分且必定可信的情报来源,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有人登上海盗船才行,因为——北境翼族的预言,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哦?这里是刹彬,批准此次行动,速去速回。完毕。] “队长!刹队长批准了……队长?你还好吗?” 安长行遥望着前方的大海,直到风间?摇了摇安长行高大的身躯,安长行才回过神来。 “可以……嗯,可以,要去了吗?” “嗯!” “那我背你。” 两米多高的安长行蹲下,风间?跳上安长行的背,安长行双手兜住风间?后,跳下了归途号。 没有了归途号的结界庇护,安长行与风间?开始直面大海的愤怒。 风间?的灵魂只看见了大海展露出的一角,当面对大自然的天灾时,他发现归途号让兽人安逸过头了。 足以扯断衣裳的狂风,足以在身上留下伤痕的雨点,空气极速流动到难以呼吸,可见度除了偶尔一闪而过的雷霆之外,入目之处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是狂暴的自然现象的世界,凌厉的海风如同刀刃,远处的风暴仿佛要吞噬所有存在于海面之上的生命。 飞鸟不可逾越,太阳不可给予光明,此处深海,是名副其实的,兽人不可踏足的生命禁区。 但,就像再难的问题都有解法,再凶恶的天气,也有能够征服它的兽人存在,在这个拥有着魔法的狛纳世界,不存在没有钥匙的门。 ——水鹿兽人安长行,他的伪装被风暴撕碎,又大又长,还有弯曲的对称双角显露出来,异常粗壮的双腿散发出独属于兽印的光芒。 他在大海上奔跑。 双蹄之下便是宛若深渊的大海,没有鱼类敢待在海下十米内的距离,安长行背着风间?,就像孤独的求道者一往无前,奔向信仰之地。 安长行的双蹄惊起的浪花,被吸收进平等地眷顾这一片区域的所有风暴与海浪中,一道足足有五米长的大浪打来,安长行浑身湿透,风间?的胸口则亮起避水珠的光芒,而他隔绝了海浪的压力。 海浪依然在安长行的身上留下淤青,就在风间?想着能否将避水珠的功能分给安长行时,避水珠竟然膨胀起来,形成了一个水泡,将二人庇护在里面。 “呼……这样就轻松许多了。” 隔绝暴雨与海浪,只有狂风还在阻拦安长行的脚步。 不,不止风暴。 一颗炮弹在两人近处爆炸,气浪险些掀翻安长行,好在安长行及时调整了身位,才能继续奔跑。 归途号与幽灵船、海盗船队的交战并没有因为安长行的奔跑而停止,这艘钢铁巨舰一直倾斜着炮火,熀能凝聚的光束或是光弹一刻不停,反观幽灵船和海盗船队的炮火,全被归途号的结界挡住,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要不了多久,归途号就能赢得不死一人的完胜。 ……这样下去,确实如同刹队长所说,完全没有必要探查敌情。 幽灵船和归途号隔了多少海里?风间?不知道具体的距离,但那艘幽灵船正在风间?的视野里慢慢变大——他们已经接近幽灵了。 惨叫,哀嚎,痛哭……幽灵船并没有实体,组成它的是死灵。 船上的旗杆是死灵,填充甲板的材料是死灵,铸成船体的墙壁的,还是死灵。 幽灵船由死灵汇聚而成,每当归途号的攻击破坏掉幽灵船的一部分,那部分的死灵就会失去束缚,想要逃离幽灵船,但幽灵船的吸力只会消失这一瞬间,下一刻它们就会被重新吸回,成为填补幽灵船的一部分。 ……骇人,真是骇人,风间?转过视线不去看幽灵船,安长行一直都遥望着前方,没有转移过视线。 安长行突然开口道:“有结界——还是来自于水下的结界。” “结界?那我们岂不是过不去了?” 是幽灵船自带的结界,还是海客布下的结界? “不……不需要,我能跨过去,只要——嗯,我能跨越这结界。” 安长行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他的双蹄速度加快,背着风间?越过了幽灵船。 幽灵船硕大的船背后,是几十艘海盗船队。 有实体的海盗船队一片死寂,安长行和风间?顺利登上了最近的海盗船,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海盗船的甲板空无一人,事实上,按照这艘海盗船的破旧程度来看,很难相信它经受了此刻的风暴还没有解散。 安长行冷着脸,风间?左手手持寒天剑,两人寸步不离,走向船舱。 当安长行瞬间推开船舱的木门,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紧缩的船舱内,躺着活生生的兽人。 昏迷不醒,并被与海盗船一体的锁链禁锢的兽人。 第93章 真相大白 海盗船摇摇晃晃,破旧的木船要如何抵御大海的愤怒?分崩离析的海盗船终究逃不过风暴与大浪的摧残。 至于船上被禁锢的兽人?自然难逃一死——如果,没有人登上海盗船的话。 “……都还活着,只是被下药昏迷了,这昏迷的时间……恐怕被下了相当剂量的迷药,下药者完全没有考虑过可能出现的副作用。” 安长行蹲在倒下的兽人身边,测过脉搏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队长,不止兽人!你看里面,顶上挂着水瓶,让水珠不断落下的地方,还有被禁锢的海客!” 船舱内的人员构成十分混杂,有穿着华贵的兽人,有衣衫褴褛的兽人,还有同样昏迷不醒的海客。 “确实……” 安长行和风间?心中都出现了相同的疑问。 为什么? 海盗船的武装简陋不说,尽是些能够自动发射的武器,在归途号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就算背后有海客倚仗,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先把他们解救出来了,后面还有几十艘船,有可能全都是这样的情况……” 安长行双臂用力,硬生生扯断了束缚的锁链,风间?则用寒天剑砍断锁链。 两人将束缚的锁链全部破坏后,只能将昏迷不醒的兽人和海客留在船内,转而探索下一处海盗船。 安长行直接跳到了另一艘海盗船,风间?的术物袋里也不可能会缺少移动用的术物,他拿出许久未用的黑色木盒,下一刻便空间移动到安长行跳至的船上。 另一艘船也是同样的情况,无人看守的海盗船,满船舱的兽人与海客。 这就是丘远光所说的线索?一定要登上海盗船才能知晓的真相? 风间?陷入沉思。 单独思考得不出结论,要将海盗船上被关押的兽人与海客当做一块拼图,拼进丘远光所说的,浮现在表面的真相中。 既然丘远光此行复活的任务是深层次的原因,那就应该没有多少海客知晓。 经由南鲸的离去,已经确定了海客就是袭击归途号的幕后黑手,海客借用幽灵船与海盗的名义,是不想正面与归途号背后的大陆兽人,主要以圣月岛为首的势力为敌。 如果自己和安长行没来,海盗船内关押的所有兽人都会在归途号与幽灵船的船战中死亡,如果剧情这样发展的话—— [真希望不要发动海陆之间的战争……] 只有在目睹了海盗船关押的兽人与海客,才能明白这丘远光在玩侦探游戏时,假装自己是助手的无心之言。 以及那一句,[就会有无数个类似于归途号这样的导火索出现]。 “——栽赃嫁祸。” 从南鲸的表现来看,海客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一头南鲸借由赈灾的名义提早离去,一头南鲸在释放光芒后离去,最后的南鲸与归途号统一战线,现在依然在与幽灵船作战。 由此可以得出,海客中有想挑起战争,中立和保护兽人这三种几处基础派别。 若要挑起海客与兽人的战争,他们就会制造足以激化两个族群的矛盾。 假如后面的几十艘海盗船,全部关押着兽人与海客,而归途号在战斗中将所有的海盗船击沉,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害这些兽人与海客。 ……归途号已经击沉了几十艘海盗船,这些单纯堆量的海盗船就是为了被摧毁,才会存在于这里。 “……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什么更糟糕的情况?” 风间?无意识说出口,对上安长行的疑问,风间?说道:“有些海客想要栽赃嫁祸给归途号,把归途号描绘成不管人质的冷血形象,但这还不足以引发海客与兽人的战争。如果……如果作为圣月岛的援助,圣月岛的神明出手相助,全灭掉海盗船队的话——” “圣月岛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那又如何?神本就喜怒无常,即使降低圣月岛的威望,神的力量也不可能会减少。” “对,所以那部分想反叛的海客会主动暴露自己自导自演的事实,并且会将……会将另外一部分人揭发出来,这样,就会爆发战争。” 将不想让丘远光复活某个生命的海客揭发出来,海客群落之间就会乱,如果兽人在这时下场,战争就必定会爆发。 因为,无论如何内乱,海客都是同一种族,他们只会暂时放下成见,抵抗另一个种族的插手,大海与陆地的战争就会正式打响。 更加可怕的是,在这件作为导火索的事件中,没有谎言,全是真相,一点迂回的空间都没有。 “另一部分……风间?,你似乎有并未和大家共享的情报,不过这与我们探索无还海域的任务无关,所以我不会多问。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用不着我们的神出手,归途号就会全灭海盗船队。” “是的,只靠归途号就能完胜,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必要调走南鲸了,后面一定有归途号无法应对的危机,逼出圣月岛的援助。在这深海区域,这么多天以来都没有补给队或是救援队抵达归途号,那么圣月岛的援助只有可能是神明的天雷了……” “风间?,你见过我们的神亲手洒下的天雷?” “可能吧……” 在那个黑与白的雷霆交织的夜晚,在那个仙鹤兽人李惇昰说出预言的夜晚,那从天而降的黑色雷霆,根据李惇昰的说法,多半就是圣月岛的神威。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风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了,风间?,我要去解救后面所有的兽人与海客,你有办法把他们聚集起来吗?” “咦?就靠我们两个,能做到吗?还是先申请救援……” 风间?拿出通信熀晶,手指头大小的熀晶没有反应。 “没用的,通信熀晶有距离限制,而且在这种天气里,狛纳的波长不可能穿过那些狂风暴雨,现在只能靠我们两人。” “可是,我的术物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有那么几件可以连着别人一起保护,但如果人多起来的话……” “这样吗……那我就要拆船了。” “拆船?” 风间?一时间没明白安长行说的什么意思,直到安长行站立在破烂的甲板上,肌肉因为血气的增幅而暴涨时,才明白他要干什么。 安长行一声怒吼,表现出纯粹的力量,他先将甲板打出了个大洞,自己落到了海盗船的最下沉,用双手开始拆卸海盗船的基底。 风间?手忙脚乱地冲进船舱,拿出了他一时间能想到的最适合的术物——一张网。 左手拿着网绳,风间?猛地向前撒去,吸收了核心熀源的电网瞬间扩大,并且扩大到足以将所有人都捕获的大小。 再三确定所有的兽人和海客都在网里后,本就破旧的海盗船才被安长行彻底拆开,海盗船倒塌,风间?一个人拖拽着十几名昏迷不醒的兽人与海客,落到安长行取出来,浮在海面上的宽阔木板上。 一半的兽人与海客浸泡在海水中,风间?苦苦支撑,安长行见了便帮助风间?把网内的生物都拖上了木板,转身前往他们来时的第一艘海盗船。 风间?所处的残骸被安长行掀起的风浪影响,自己就漂向了一样的方向,安长行拆掉第一艘海盗船后,风间?用钱袋内的绳索将大块的残骸绑在一起,而救下来的人质则塞进了网中。 “队长!炮火打过来了!我们要快!” 有些海盗船已经越过了幽灵船,向归途号发起了死亡冲锋,归途号的光弹毫无悬念摧毁了任何试图靠近归途号的海盗船。 “不要愣神!那些人我们救不了!” 暴风就像拉扯着风间?的耳膜,安长行要吼得足够大声,风间?才听得见。 “跟紧我!救下来的人质由你来收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 用空出来的右手滑动着海水,即使这没有任何作用,也能稍稍减轻风间?心中的悲伤。 风间?有避水珠,安长行顶着狂风暴雨,疾驰在大海上。 船体的残骸在扩大,网中的人质在增加,炮火也在朝着幽灵船背后的海盗船队迫近。 一颗流弹在前方炸开,两艘海盗船被摧毁,安长行速度加快,冲了进去,扛着三人跑了出来。 “只有他们三个还活着……风间?,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快快快!” 能救一个是一个,安长行冲进海盗船,风间?乘坐的船体残骸紧随其后。 一股恶臭,被狂风急速传播,风间?回头,看见了被归途号轰出核心的幽灵船。 幽灵船一大半的船体都已消失,露出一块正在……跳动的肉壁? 血腥味,腥臭味,气味要如何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汗毛直竖?要如何才能让兽人说出这辈子都不想再嗅到这种话了? 风间?捂住鼻子,大叫道:“呕,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这种味道了——” 死灵被吸到肉壁上,恶臭短暂消失了一瞬,再度因为归途号的炮火浮现。 幽灵船的再生速度已经跟不上被破坏的速度了,再过不久,归途号就能彻底毁灭掉幽灵船。 [风间?,我知道归途号将面对什么了。] 放在兜里的通信熀晶突然震动起来,传来了安长行模糊的声音。 风间?急忙将通信熀晶拿在手里,安长行没时间说话,便用这种方式和风间?交流。 [那是海兽的卵,能够聚集出幽灵船这等规模,一定是相当强大的海兽诞下的卵。我们以为只是死灵集合体的幽灵船,实际上是经过了人为的调整,被海兽卵凝聚伪装的幽灵船罢了。] “海兽?那是什么啊!” 风间?没有多少心力,直接大喊,他的声音通过通信熀晶的震动,传递给在前方奔跑的安长行。 [海兽与海客,就像野兽与我们一样。大陆上生存的不止兽人,还有野兽,海洋中自然也不会只有海客,还有凶恶无比的海兽。但是绝大部分海兽都生活在远海区,是与兽人完全无关的存在。归途号攻击了海兽的卵,那这颗卵的母亲呢?] “你是说,归途号即将面对愤怒的海兽吗?!” [我能肯定,不止一只。南鲸是海兽的天敌,只要有南鲸在,海兽就不敢来犯。但如今的归途号只有一头南鲸守护,所以最少会出现三头归途号无法应对的海兽。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归途号无法独自应对的海兽,这样的海兽会至少出现三只。] “这样一来,就只有圣月岛的神明出手才能解决当前的局面了。但这样就中了海客的计!” [竟然算计神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倘若开战,就算海兽能成为海客的助力,我们的神明也没有任何败的可能性,总而言之,趁现在海兽还没来,我们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安长行在说话的途中又拆了一艘海盗船,但更多的海盗旗沉迷于归途号的炮火下,现在还完好的海盗船所剩无几。 将救下来的人质收纳进捕网,最远处的船只却突然无声无息地爆开了。 “——啧!风间?!避开!水下有东西,海兽来了!被卵的气味吸引过来了!” 风间?眼睁睁地看着在前方爆开的海盗船,愣在原地。 生命……竟然如此脆弱…… 钟声——响起。 宏伟的钟声让风间?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从晃神中惊醒,他拼命拖拽着捕网,残骸形成的踏板向另一边漂浮。 虽然幸运的离开了海兽的前进路线,海兽掀起的巨浪打碎了风间?用绳索绑在一起的残骸,风间?死死抓住捕网的网绳不松手,避水珠为他规避了海浪的拍击。 钟声仿佛在风间?脑子里炸开,与带来死亡的水下海兽擦肩而过后,那钟声才停歇。 ……是错觉吗? 风间?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好像在另一边的船体残骸看见了一盏幽暗的蓝灯,但海兽游过之后,对面又什么都没有。 不对!现在和幽灵船……不,是和海兽卵的距离可不算远!安长行推动着残骸,风间?与救下来的人质们朝着远离海兽卵和归途号的方向漂泊。 安长行忽然回头,看向归途号,大喊道:“……来了!” 来自于远海的庞然大物,重重巨浪与风暴仿佛都只是为它的出现而准备的舞台,南鲸的光芒都被笼罩在海兽的阴影之下。 第94章 神威再现 浪潮翻涌,狂风肆虐,呼啸的风浪几度想将死死趴在船体残骸上的风间?带走,当远海的庞然大物出现后,海上的风浪又急迫了几分。 那是在末日般的天气也能直视的水中阴影,风间?从未见过那般幽深黑暗的肤色。 风雨中的能见度很低,但海兽的黑色皮肤远比黑暗的风暴更加显着。 一盏幽暗的紫色光芒浮现在黑暗中。 风间?心头一紧,那光芒给他的感觉像极了他死后所见的蓝色灯火。 但钟声并未响起,风间?悬着的心很快就放下了。 在紫色光芒的照耀下,来自深海的海兽显出了真身。 与鱼类相似的身型,浑浊的大眼珠不停转动,光滑到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皮肤,占据了半张脸的巨大的嘴,以及那快接近南鲸两倍的九十?还是百米的体长? 那些只能带给第一次目睹到远海海兽的兽人震撼,为他们带来恐惧的,是悬挂在海兽从额头伸出的肉条端部,散发着紫光的发光圆球。 风间?恐惧海兽庞大的身躯,恐惧那与接引死者的灯火极为相似的紫光, 安长行虽然对巨大的海兽感到了震撼,但他本身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丝毫没有受到紫色灯光出现后就变得诡异的氛围影响。 归途号的炮火终于停歇,扑向归途号的死灵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巨大海兽垂下来的灯火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目标。 被海兽卵吸住的死灵不再哀嚎,他们竟然脱离了海兽卵的控制,漂向巨大海兽的灯火,靠近灯火后,他们便带着满足和感激的表情,离开了人间。 海兽卵的本体出现在风间?面前。 这是一颗伤痕累累,黑色的血不断从雕刻成船形状的伤口流出的肉卵,没有了死灵的保护,难以言喻的恶臭铺天盖地,被狂风卷向四面八方。 海兽将她的孩子含在了嘴里,朝着归途号发出了怒吼。 归途号没有采取派出海客与面前的鬼灯海兽交涉的策略,光芒在归途号的熀能武器中凝聚。 “轰——” 发光的炮弹并未攻击鬼灯海兽,而是打向了归途号的侧面。 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巨鲨从海洋中跃起,它看起来就像要用身体将归途号压扁,归途号的炮火全部都集中在了刺鲨海兽身上,一道划破黑夜的明亮光束洞穿了刺鲨海兽的身体,刺鲨海兽在半空中坠落进海洋,掀起一大片浪潮。 鬼灯海兽的紫灯放出一颗紫色的光球,移动速度非常缓慢,但这颗光球不受风雨的动摇,坚定不移漂向归途号。 归途号察觉到鬼灯海兽的攻击,打落刺鲨海兽后,巨大的钢铁船舶传出引擎急速运作的隆隆声,归途号正在进行全速移动。 但归途号的后退路线被中断了,在归途号的船尾,一只粘稠的触手拍中了归途号的船身,归途号的结界一阵闪耀,抗下了触手的攻击。 巨大的章鱼海兽冒出头来,几十根触手也一同冒出海面,缠住归途号,归途号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局面。 风间?牵着网绳,和安长行带着解救出来的人质远离归途号,看见归途号陷入危机,风间?紧张不已,为船上的人物担忧。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没有办法,远海中的海兽本就不是兽人能独立狩猎的存在,如果只有一头,归途号还能艰难获胜。如果出现两头海兽,归途号和剩下的南鲸就需要全力以赴,才有可能全身而退。但是如果出现三只海兽……为什么,这些在各自的领地称王称霸的海兽会合作起来对付归途号?那长得像鮟鱇鱼的海兽我还能理解,但是另外两头海兽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能看着吗……” “是啊。如你所说,事件的规模已经上升到了种族之间的博弈,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这些人质,期望他们的证言能让兽人不受战火的波及,至于海客之间的内战……没办法,我们没有别的能做的事情了。” 风间?看向周围的船只残骸,所有的海盗船都因炮火与鬼灯海兽的到来被摧毁,从安长行并没有去水下搜救来看,他们凶多吉少。 第四头海兽,于风暴中显出身影。 自深海浮起了光,一只发光的巨型水母从深海飘上来,脱离海面后,它开始飘在天空中,慢悠悠地飞到了被章鱼海兽缠住的归途号上空。 体长只有鬼灯海兽一半的南鲸发出吼叫,刺鲨海兽朝着南鲸撞去,体型的悬殊差距让风间?感觉南鲸一碰就碎,南鲸的光环为南鲸笼罩一层金光,肉体的物理碰撞竟然只是让南鲸向外不受控制的漂了一段距离,而刺鲨海兽的身体中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割裂伤,大量的红色鲜血从中流出。 海水却突然灌入了刺鲨海兽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起来。 南鲸被这一撞,虽然完全无碍,但也被撞开了归途号,刺鲨海兽横在南鲸与归途号中间,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 这是很明显的警告,如果南鲸试图重回归途号身边,刺鲨海兽就会承受受伤的代价,阻碍南鲸。 绝境,毫无疑问的绝境。平日里双脚立于地面的兽人第一次目睹远海的生命,它们是那么巨大,那么奇妙,那么的令人惶恐不安。 乌云密布的天空,有一朵乌云分外显眼,在归途号陷入绝境的当下,被云层遮蔽的阳光从这朵乌云倾斜而出,仿佛将全世界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在了这一束上。 太阳只为归途号洒下了眷顾的光芒,只有归途号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 承载阳光的乌云变成了白色的软绵绵云朵,黑色的电弧闪过白云的表面。 阳光出现的刹那,长期生活在不见光明的海兽们都不舒服般动了动身体,被结界保护还暂时无恙的归途号跟着章鱼海兽晃动。 但,电弧出现的瞬间,这片海域所有的生灵,都平等地感受到了灭亡。 “好像……还不够远!队长!这个距离还不安全,我们需要离得更远一些!” 脑海中回忆着那一夜的黑雷,风间?出声,两人用出浑身的力气,下水推动船体残骸组成的平台。 “吼——!!!” 风间?的身后传来吼叫,那是鬼灯海兽不甘的怒吼,刺鲨海兽,章鱼海兽和水母海兽都跟着一同嘶吼起来 四只体长均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聚集在一起的吼叫,连风都停止了片刻。 它们不可能理解不了白云之中,闪烁而过的黑色电弧的力量,是什么让它们宁愿忤逆神明,也要攻击归途号? ……是丘远光想要复活的生命吗?为了不让那生命复活,它们宁愿与神作对? 兽人与海客的战争,转变为海客的内战,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在百米海兽和神威之下,风间?感觉自己无力的像一颗尘埃,海兽宁愿承受神威也要攻击归途号,归途号若要自保,只能将丘远光交出去,或是让圣月岛的神明出手。 知晓丘远光目标的兽人有几人?更何况丘远光表面上看已经自杀身死,南鲸只剩下一头,归途号的武装大部分都是为了应对来自其他同体型的生命发动的攻击,在四只海兽面前,根本就没有自保的可能。 ……死局。 北境翼族凝练生命之火用了五十年,而这番局面,是从四年前开始谋划至今的死局,归途号与海兽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等从中作梗的反叛派系的海客,将其余海客插手其中的事揭发出来,海客与兽人,就会沦落到互相敌视的局面,甚至有可能直接发动战争。 无论怎么思考,借用解救下来的人质的证词,让兽人避免战火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救下部分人质之后,这起从丘远光自杀开始的案件,就已经结束了。 已经没有,侦探需要出场的地方了。 神威浩荡,不容侵犯,黑色的天雷染上了一层金色的阳光,避开归途号,降临在整片海域里。 风间?那一夜所见的雷霆,是急于求成,不让兽人触碰天机,克制并带有规劝意味的雷霆。只有在最后关头,仙鹤兽人李惇昰说出了那句预言之后,雷霆才变成了惩罚。 这一次呢? 分不清。 风间?分不清,究竟是雨水化成了黑雷,还是黑雷化成了雨水。 铺天盖地,就像神的慈悲始终平等地降临给每一个人,唯独被阳光普照的归途号,了。归途号成为了唯一的避风港。 呼吸仿佛都变得刺痛起来,是因为离充斥着黑雷的海域过近的原因吗? “——” 安长行的嘴在动,风间?听不见安长行在说什么,他的视觉被如同雨水的黑雷覆盖,听觉被雷声的轰鸣没过,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令人麻痹的滋滋电流。 [快——不要停——走!] 通信熀晶断断续续传来讯息,虽然因磁场影响并不完全,但安长行就在风间?的身边,勉强能传过去一言半语。 因为自己被神明的黑雷吸引了注意,没有牵着网绳的安长行无法独自离开,才会催促风间?,风间?回过神来,不再去理会彰显神威的黑雷雨,继续推动残骸。 雷霆的轰鸣声不知持续了多久,风间?和安长行只顾将残骸往前推,直到他们看见天边放晴。 压抑的乌云放出了一缕阳光,风间?和安长行回头望向归途号,归途号所在的位置已不是唯一的光明了,一缕,两缕……阳光刺破乌云,露出湛蓝的天空。 雷鸣之声还在风间?耳中回响,风间?觉得这比听见什么钟声要好上千百倍。 危机解除了吗?由于距离过远,归途号已经成了一个远方的小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爬上了船体残骸,仰面看向天空。 因为神威的影响,两人手中的通信熀晶因为过强的频率已变成了粉末,他们看着逐渐放晴的天空,只能寄希望于归途号前来救援。 “啊……对了,队长,我给你看看伤,我在十泉汤也学了点简单的医术……” 风间?记得安长行使用蛮力拆卸船体时,身上受了不少的伤,他倒是没有多少力气能精细地为安长行看诊了,所以只是将右手伸向了安长行,抚摸安长行的臂膀,确定位置后两指掐住安长行的脉搏。 “……怎么这么稳定?还强盛……半吊子的我也能感觉出来,队长现在状态绝佳啊?!” 风间?爬起来一看,安长行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伤口,被撕破的衣服下面尽是被海水打湿的健康毛发与皮肉。 “……你不用管,这是我的事情……” 安长行挪动自己的手臂,离开风间?的手能够到的范围。 两人随波逐流,远方的归途号终于驶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归途号的船笛呜呜的响,在归途号抵达前,慈眉善目的龙族兽人刹彬便开着搜救船提前一步到来。 海洋安全部的刹队长看见捕网中一大群兽人与海客,很是震惊,他朝着天空射出绿色的烟雾弹,更多的搜救船便驶了过来。 将所有人都带上船后,归途号也到了附近,风间?在安长行的搀扶下回到了归途号。 “明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却感觉好累哦……” “我能理解,”安长行领会了风间?的意思,“我们已经把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最好了,风间?,你应该为自己感到自豪才对。” “但是……那么多兽人和海客都葬身海底,就在我们面前……” “不要多想,你我都不是神,人力终有穷尽时。” 在他们身旁的刹队长插话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对哦,你还不知道。刹队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三人从停留载具的底层进入归途号,经过动力室,经过休闲厅,转过走廊与楼梯后,朝着音乐厅前进。 在路上,除了死后的世界,风间?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都讲述给了刹队长,刹队长全程眉头紧锁,脸色随着风间?的话语变得越来越黑。 “当我得知北境翼族兽人的预言后,我就向您提出了侦查的请求,水路队长带我一起跳下归途号——” “咚……” 风间?瞬间紧绷,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钟声,为何在这种时候响起来? “咚——” 钟声变近了! 刹队长疑惑道:“怎么了?无名,快继续说呀。” 风间?被吓得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难道自己要死了?但是为什么? 风间?看见了刹队长挡住的侧面,一间房门打开的漆黑房间。 归途号的光照充足,既然开了门,那里面应该没有这么黑,黑到没有一丝光线才对。 熟悉的阴风吹过风间?的发梢,钟声在这一刻就像在风间?耳边炸开。 “快躲开!” 抓住刹队长和安长行,风间?带着两人扑向地面。 第95章 万能灯泡 雨过天晴,风平浪静,在归途号船内,发生了数起爆炸。 在结界的保护下,爆炸产生的损害范围极小,仅有一间杂物间,以及杂物间附近数米的距离正面承接了爆炸的威力。据传,有数个案发现场都无人经过。 归途号因此进行了半日的最高警戒,直到船长室与眺望厅排查了归途号上所有的设备与乘客。 “接下来的事情,是机密,请各位不要传出去。” 在大礼堂的圆形阶梯议事厅,曾手持通信熀晶的三十七名兽人一个不少,还有一名安保人员的代表,几名乘客的代表,以及站在中央的龙族兽人刹彬和北昊家的北极熊副船长。 还有一名形似游隼的北境翼族兽人,这名北境翼族兽人有着富态的体型与一尘不染的洁白羽毛,非常自然地出现在了刹队长的身边,他的面孔,胸部,腹部和腿爪还有着没来得及清理的血污。 知晓丘远光死去案件的兽人瞠目结舌,不明真相的兽人也惊叹于那浑身的血污,风间?早已料到丘远光会活蹦乱跳的出现,不过这保留着死时模样的出场还是让风间?吃了一惊。 不过,既然丘远光用生命之火复活了,那就说明归途号这一劫,算是过去了吧? 爆炸发生半日后,刹队长集结了在场的这些人,说出了上面以及接下来的话。 “此事牵扯极大,我们只顾面对大海的凶险,全然忘记了身为同类的兽人的威胁——在归途号被百米大小的章鱼海兽缠住,结界全部都用来对抗海兽时,有人偷偷入侵了。 经过船长室的排查,可以确定入侵者使用的,是和音乐厅相同的入侵方法。入侵者中有一名能在封闭空间内自由移动,并且可以将他人送进来的兽人,这个封闭空间指的并不是隔绝各厅堂时出现的封闭空间,而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关上门窗的房间,没有光亮的地方,无法与外界产生联系的场所,都会成为入侵者的入侵起点。 他们并没有选择破坏归途号,而是……盗走了归途号所有的具体数据,只要给他们时间和材料,他们就能重现一艘一模一样的归途号。” 第一个宝藏,是归途号本身。说明这第一个宝藏被对方得手了吧。 “还有,”丘远光接过话,锐利严肃的声音瞬间吸引了议会室内兽人们和海客们的注意力,“经过排查,归途号失踪了一个兽人,他就是原定与我一同开展会议,在业界享有名望的长灵族兽人,高浍教授。” ……谁? 风间?眼前浮现出那个不善与人交际,穿着白袍戴着眼镜,一本正经的中年长灵族兽人。 正是因为高浍教授的请求,风间?才会踏进大礼堂,踏进丘远光的房间。 请来的乘客代表中,有一人失声道:“高浍教授?!他和我们一起去眺望厅避难了呀!他还给我们提出了很多建议,他怎么会失踪?” 丘远光说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在想什么,高浍教授不是什么内应,他是被掳走的,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我们共同研究的课题成果和相关资料。” 这么说来,高浍教授和丘远光教授是不是一开始要共同举办什么议会来着? 从钱袋中拿出大礼堂的宣传册 风间?翻到了第二天。 [论魔法与科技的结合能否推广向大众]。 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议题,这次会议因为丘远光的自杀,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丘远光缓缓说道:“魔法与科技,在各位看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发展方向吧?实际上,在我们这些研究者眼里,魔法与科技都只是手段不同的技术,就像魔法与武艺,都是技艺,技巧的一种。” 议会室顿时哗声一片,不少兽人都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可不要胡说啊!教授!” “别是脑子被北境的风雪给冻傻了吧!” “唉……”丘远光叹气,“这不是重点,让我们回到高浍教授的问题上来。魔法与科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技术,二者的结合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研究者的空谈,但是……不久前,我和高浍教授得到了成果。” “魔法与科技结合的成果?”坐在风间?一旁的敖青吐槽:“这两能有什么成果?释放魔法的量产机器人吗?” “……那是一颗灯泡。”丘远光望向议会室顶部用熀能催动的灯光,“圆圆的,和山民们的家用电离功能的灯泡很像,电力可以电量它,熀能也可以点亮它,如果仅此而已,那它只能算是劣质的术物,但……风也可以。当当我们断开供给能源后,因为风的吹动,那颗灯泡亮了。 我们创造了完全隔绝所有外在因素的环境,灯泡没亮。我们往环境中掺入了水,灯泡亮了。我们在环境中划了一根火柴,灯泡因为热能与光能,风能而变得更亮。” 敖青平日里轻松的微笑在一点一滴消散。 “经过实验,我们发现这颗灯泡会发亮,是因为我无意间在其上布下的一个简单的术式,只是方便观测能源流向的术式却熔断了灯泡的引线,由我的血气创造的术式成为了灯泡的引线,将我活了大半辈子能够理解并解析的能源尽数转化提供给灯泡,那颗灯泡成为了只要世界不陷入空无一物的黑暗,就能保持光明的奇物。 但是,在研究中,我们发现了灯泡中术式形成的引线在损耗,虽然那种损耗非常缓慢,也会导致灯泡终有一天无法再工作,于是我们进行了重现,试图再创造出另一颗由魔法和科技混合而成的灯泡,效果总是不理想,当我打算对灯泡进行量产来增加实验样本的时候,高浍教授阻止了我,说量产如此奇妙的成果让他很不安。 我们商量之后,打算借由这次会议,来决定是否量产灯泡,然后……归途号就遭到了袭击,而他也在海兽袭击的时候,被入侵者带走了,入侵者也带走了高浍教授收容的那颗灯泡。” “……什么灯泡?会发光的灯泡怎么了?”赤色柴犬兽人犬养满脸疑问。 “那可不是普通的灯泡啊……犬养,我给你举个例子哦。”敖青悄声在犬养耳边说道:“你把灯泡换成风间?的枪,就是长灵族的索命铳啦,如果风间?的枪变成了小孩都能随随便便发射出最大功率,并且人人都能够拥有的量产物……” 犬养想象着人人都携带能够轻易杀掉他人武器的场景,惶恐地咽下一口唾沫,“……我们兽人皮糙肉厚,火药打造的子弹只能对我们造成皮肉伤真是万幸……” 敖青安慰道:“倒也不是皮糙肉厚的原因,是因为血气和平日里锻炼的结果啦。犬养这样的武人吃上几枪还能随便蹦跶,风间?这样的嘛……就只能乖乖被抬回十泉汤了吧。” “我只是经络枯竭了好吗?!我也一直都在锻炼啊!” 风间?小声抱怨,在场的兽人似乎没多少人能理解丘远光口中的灯泡有什么用,他们并没有把高浍的失踪当一回事。 看见台上的反应,丘远光识趣的闭上嘴,他要传达的那些对象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至于其他人?看起来丘远光并不在意。 刹队长轻咳两声,说道:“高浍教授失踪的消息,我们已经传回了长灵族,圣月岛也在寻人榜上登记了高浍教授的信息,报酬相当丰厚,在座有几位赏金猎人吧?我想你们看见那份报酬,都会争着抢着去寻找高浍教授的行踪哦?” 这一番话让一部分人提起了兴趣。 “另外,”北昊副船长接话,“归途号由于结界和船体有部分受损,所以需要修整,当然,归途号不会停止航行,但十五天的航程,我们预计将延长至十七天,还请各位向其他乘客传达,稍后我们也会使用广播通报。” 风间?出声道:“那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回想着浓烟滚滚的场面,那场爆炸肯定炸不死龙族兽人和安长行,但自己肯定会没了小命。 若不是钟声的提醒…… 北昊副船长回答道:“那场爆炸是入侵者设定好的定时炸弹,他们在归途号上设置了四处,只有靠近茶水厅的杂物间险些伤到人,各位请放心,我们已经排查了归途号所有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危险存在了。” 紧接着,北昊副船长开始讲述归途号被海兽袭击时发生的事情。 四只海兽,在圣月岛神明的黑雷雨洗礼下,一死三伤,刺鲨海兽的尸体沉入了海洋,将会成为孕育海洋生命的温床。 归途号的应对非常精彩,无一人死亡。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最后一头南鲸的光芒,即使排除掉南鲸,归途号的死亡人数也在个位数里。 北昊副船长和刹队长又说了一些杂事,等他们宣布结束后,兽人与海客一一离开,安长行叫四人原地待命,自己去找北昊副船长和刹队长商议些事情。 风间?坐在座位上,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传来柔软的羽毛触感。 “风间?!”风间?转头一看,丘远光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走,去我的房间,我请你喝茶!” “额……”风间?看了看下面音量不断加大的安长行,又看了看旁边的三个队友。 风间?本想拒绝,但拒绝北境翼族兽人的邀约,天知道会遭到什么报应。 “好吧,但是我没有多少时间哦?”风间?对犬养,敖青和十泉浩说道:“你们帮我和队长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风间?跟着丘远光走到了熟悉的房间,那滩血泊还原封不动地存在于房间正中央。 丘远光满脸的血污,他拉来两把椅子,示意风间?坐下。 风间?在门口探出脑袋,确认没有人后,轻轻关上了门。 “喝呀!” 一脚飞踢,风间?模仿着丘远光把自己踹出房间的飞踢,把丘远光从椅子上踹了下来。 “哎呦!你怎么和李惇昰那小子一样目无尊长呀!” “你们北境翼族哪有值得尊敬的长辈!哼,反正我的仇是报了,姑且坐下来听听你要说什么。” “真是一点都不尊敬人!你可知道别人是怎么叫我的?” “喜欢玩侦探游戏的中二中年?” 面对风间?的毒舌,丘远光不慌不忙,微微一笑,拿起化妆台上泡好的茶,轻轻啄了一口。 “叫你来呢,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再见。哦不,再也不见。”风间?立马起身,转身就要走。 背后传来咻咻咻的声音,风间?冷笑一声,心想这种小把戏还能砸到我?潇洒地侧过半身,用左手接住了丘远光扔过来的茶杯盖。 顿时一股灼热感在左手掌心出现,风间?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松手,茶杯盖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丘远光,你又干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 “感觉好的不得了?那是当然,毕竟我北境翼族凝练了五十年的生命之火,已经寄宿在你的核心熀源里面了。既然避水珠和生命之火都在你手里,要不你帮我跑一趟深海龙宫?” “你明明是强行塞给我的!而且我哪有时间去……慢着,你说什么?深海龙宫?” “哎呦,说漏嘴啦。”丘远光捂嘴笑了起来,“又不是让你现在去,生命之火因为分了你一些,再加上我使用它复活,已经出现了一些损耗,需要温阳一阵子才能达到复活那一位的强度,而且海洋马上就要出乱子了,你等一段时间再去也不迟啊,反正深海龙宫的那位已经等了五十年了。” “……明明和我没关系,为什么一定要硬塞给我?而且深海龙宫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龙族除了敖青和刹队长之外,还有其他的种族?” “风间?,你看那山民犬族,如果细分的话大大小小有几十种犬兽人,龙族有多种族是那么惊讶的事情吗?根据我北境翼族的历史记载,龙族的鼎盛期有足足八种龙族兽人呢!” “八种也很少了好吗!”风间?大叫,随后冷静下来。 既然要跑一趟,那就必须解决一些不能无视的问题。 “丘远光教授,要我送可以,我有一件事想问。” “哦?竟然叫我教授……你问什么我都回答!” “你我都是死而复生之人,但是……您到目前为止,有没有听见过……听见钟声?” 第96章 死亡缠身 第一次听见钟声,是因为名为塔斯的长灵族少年所使用的兽印。 名为[死亡边界]的兽印,将生与死的境界线具象化,呈现在风间?的面前,风间?听见了从血海的彼端传来的钟声。 第二次,则是在不久前的归途号上,大量死气入体所导致的死亡,风间?在死后才明白,那钟声是在吸引灵魂前去转生。 第三次,同样在不久前,与鬼灯海兽,与死亡擦肩而过前,钟声响起。 第四次,就发生在半日前,当面临暗藏的炸弹危机时,钟声和之前一样,提前响了起来。 看起来像是提前预警的钟声,风间?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鬼灯海兽来袭时,摇曳在对岸船骸的幽蓝灯火,让风间?难以忘怀。 “钟声?”形似游隼却没有半点猛禽样子的北境翼族兽人,丘远光啄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没有哦?” “没有吗……催促灵魂转生的钟声,丘远光教授,你听不见?” 丘远光放下了握在手爪里的茶杯,笑着说道:“催促灵魂转生的钟声,就算存在,那也是在冥界。你我死后见到的充满迷雾的世界,充其量只能算前往死者的世界,前往冥界的通道。连冥界都还没进去,怎么听得见转生的钟声呢?在迷雾里,灵魂的知性和记忆会被慢慢洗刷流向别处,然后自行前往冥界,或者被鬼使接引至冥界,至于你说的钟声……或许是风间?做了什么惹怒死亡的事情,然后被死亡盯上了?” 虽然是玩笑话,风间?还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你看起来心里有数呢,那我就不多嘴了……”丘远光又拿起茶杯,一边用尖嘴啄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生命从生到死,放眼整个狛纳世界,排除掉南鲸这种不讲理的生物,能经历不止一次死亡的生命两只手也数的过来,但是啊……假如,既然圣月岛有一位神明,那么我就假如存在死亡具象化的神明,我们死而复生的做法就是在愚弄这位神明。算上我们生命尽头注定会经历的一次死亡,这就是第二次了,假设有人还没面临注定的死亡,就已经经历了两次死亡的话……会惹怒死亡的神明,认为你羞辱了死亡,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风间?要更正,是看似漫不经心的发言 “什么经历两次死亡?丘远光教授,这里可没有别人了,你既然要让我帮你跑腿,总得帮我解决一下问题吧?” “嗯……好吧,你解决了归途号,甚至解决了兽人的危机,这等功勋,去圣月岛领个职位都不为过,反倒是我有些吝啬了……不过,风间?,我还是那句话,你心里有数吧?使用不正当手段直面另一个世界,抵达三之数,就是这个下场。” 是因为用了不正当手段直面了另一个世界? “因为我见到了死后通向冥界的通道,我就被死亡缠上了?” 风间?明白了,钟声并没有提醒自己将面临的死亡,而是招来死亡。 风间?发觉丘远光话里有话,“……既然您说了不正当手段,意思是说还有正当手段能直视冥界?” “不错,那就是摆脱死亡注视你的办法。由龙族的江舟先生首次编写进书籍中,却被后世传唱为离奇故事的九钥!” 丘远光的语气逐渐激昂,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被他吼出来的,丘远光顺势站了起来,敞开胸怀,就像要拥抱天空一样。。 “……哈?您是在耍我吗?” 突然站起来还表现的非常了不起是在干嘛? “……粗人一个,哼,九钥可是能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密钥,其中就有打开通向冥界大门的密钥哦?你拿到它,去一趟冥界,死亡就不会再注视你了。” “丘远光教授啊,你知道你说的话很抽象吗?能不能用我可以理解的话讲解一下呢?” 风间?捏紧拳头,露出笑容。 “额,该怎么说呢……”丘远光猛然抬头,想出了一个自以为的好比喻,说道:“你还没在布吉岛办理居住证吧?严格来讲,风间?,你现在在布吉岛属于黑户,没有身份的兽人。如果哪天布吉岛的护卫部要排查你的身份,你是要被遣返或者关进牢里的。现在你身上的情况,就是冥界的黑户,你需要去冥界得到许可证,才不会被追究责任。” “……我理解了,我得记住回布吉岛的时候去办理居住证……” 怎么麻烦还一个个多起来了?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布吉岛是黑户?还知道之前死的那次不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你对我也太了解了吧?!” 丘远光连忙躲闪风间?的拳头,险些将茶水洒落。 “这个你应该怪李惇昰,他在北境可是见人就说被雷劈的英勇事迹呢!天天炫耀这个烦都烦死了,这次我也见过了天雷,看我回去怎么……咳咳,北境翼族的族人们都对李惇昰算出了什么天机而遭雷劈感兴趣,当然,那些学术不精的小家伙们什么都算不出来,我嘛……你看,毕竟我一直都很闲,而且还有丘真人的美誉,对吧?至于你曾注视过冥界这件事,倒是从你身上残留的死气判断出来的……” “对你个头!偷窥狂!”风间?转身想走,还是回头恶狠狠地问道:“那线索呢?能打开冥界的密钥线索呢?” “……这个……算九钥可不止被雷劈啊……能留个全尸都是上辈子积德了……” “就是说您不知道?拜拜。” “等等!风间?,如今避水珠和生命之火都在你手里,等生命之火温养够了,你会帮我送去深海龙宫吧?” 把身子探出门外的风间?又折返回来,说道:“那你赶紧拿走。” “……风间?。”丘远光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看似悲催,又像哀叹,“我要去找高浍教授,这件事耽误不得。如果能够造成大规模灭绝的武器被量产出来……所以我没有时间去深海龙宫了,既然你是与李惇昰一起被雷劈的人,我想你肯定能胜任这份使命。” “你之前不是说深海龙宫的那位已经等了五十年,再等一会儿也没问题吗?那就找到高浍教授再去呗?” “我不知道要去多久,毕竟按照卦象,高浍教授现在在极界呢,极界何其多,就算我能占卜,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你这理由……丘远光教授这理由真是让人没办法拒绝。好吧,我就帮你跑一趟,但我要报酬!”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给你!” “倒也不是很贵重的东西。”风间?走到化妆台旁,将丘远光给他留的茶一饮而尽后,说道:“如果我哪天去了北境,丘远光教授只需要盛情款待我一次就行了,不过分吧?” “……呵呵,你啊,真是个淡泊名利的人,这份人情我就收下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 “谢谢您的茶,我一定带到!另外麻烦您监督一下那些北境翼族的兽人,能让他们不要有事没事就占卜别人的隐私吗?” “哈哈哈!这可不成啊!不让我们占卜,那还不如给我们一刀来个痛快!” “嘁,本性难改……你们真的好讨人厌呐。走了!” 风间?离开了丘远光的房间,回到议事厅,发现安长行,敖青,犬养和十泉浩都在等着自己。 风间?靠近后,安长行就对他小声说道:“无名,快去收拾一下,我们三小时后下船,前往无还海域。” “这么急吗……好的,队长!” 公共场合要用代号……风间?倒是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遵守这项规则了。 五人结伴走回位于音乐厅附近的房间,敖青一边扭动着肩膀一边抱怨:“这些天可真是忙坏了,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嘛。” 这家伙昨天晚上不还在说,归途号上两百多种酒类太少,自己全部都尝过了吗? 安长行没有理睬敖青,敖青便问向风间?:“你看到那只死掉的海兽尸体了吗?” “听说它沉入海洋了?” “你是没看见呀。”敖青啧啧称奇,“被雷轰死的那只海兽,它的伤口就算死了也在愈合,然后黑雷又会出现在它的尸体上再进行一次破坏……” 听起来确实是很吓人的事情,风间?连忙看向十泉浩,“浩浩,你没事吧?” “我?”十泉浩眨了眨眼睛,大人谈话的时候他都不会插嘴,“我没事!那个好心的松鼠叔叔说甲板上是露天地区,所以我可以放心聚集那些水!他好像说自己是神职人员什么的……?无名哥哥,他们好厉害呀。” “你……”看着十泉浩天真的表情,风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有被吓到吗?” 一旁的犬养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间?总觉得十泉浩的眼睛在……发光? “太酷啦!好帅啊!叔叔以前给我讲过怪兽故事,可是我刚刚亲眼见到了四头大怪兽唉!还有天雷!我好想学雷系魔法呀!为什么我只有水元素的亲和性……怪兽里有一只会飞的水母!当时就我在水母的下面,那些发光的触须都快碰到归途号了!” 十泉浩一讲起来就说个没完,满眼都是兴奋与憧憬,还死死拽住风间?的手不让风间?离开。 风间?尝试着把手拿出来,稍稍一用力,就被十泉浩拽得更紧。 犬养在一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敖青也不去触霉头,只有风间?被迫听着十泉浩讲述那些天马行空的怪兽故事。 归途号已经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路过的兽人有说有笑,他们都在享受旅游般的航行,归途号边前进边修补而延误的航程,对他们来说,是有人买单并延长假期的好事。 一些归乡心切的兽人虽心有不满,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归途号的享乐生活很快就会磨灭掉他们的不满。 还未到音乐厅,高亢的歌声就从音乐厅传来,十泉浩这才停下了自己的嘴。 进入音乐厅后,风间?发现舞池的中央搭起了一块黑色的幕布,白色灯光打在幕布上,一个穿着礼裙的赤狐族女兽人坐在为她准备的高脚凳上,她的面前摆着无线的话筒,白色的灯光在幕布上留下她的影子。 音乐厅一如既往,由悦耳的声音支配着这处厅堂,歌声也只是名为人体的乐器所吹奏的声音罢了。 仔细想想敖青的话,风间?发现这些天确实没有舒舒服服度过,唯一的乐子就是通信熀晶内众人的聊天,其余时间风间?都在固定岗位站岗,只能说幸好在音乐厅,耳朵着实享受了一把。 身体疲惫,风间?已经累的不行了,安长行分明拆了那么多船,也不见这个人显露半分困意,甚至急不可耐地要立刻下船。 回到房间,打包完行李后,风间?背起小小的挎包,走到客厅。 安长行的行李也不多,此刻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捂着脸,风间?看不见他的表情。 犬养的行李也不多,和风间?差不多大小的挎包,十泉浩本身就没带任何东西上船,犬养为他收罗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安长行又给他准备了些练习魔法的道具,十泉浩背着比他的头还大的行囊,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敖青左手拿着包,右手拿着包,肩膀处再背一个,背后再背一个,脖子上再挂一个,尾巴再卷一个,走进客厅。 风间?疑惑道:“敖青,我记得你上船的时候只带了很少的东西啊?你这大包小包的,装的啥东西?” 敖青笑着说道:“哎!怎么能随便说呢?都是些我在船上搜集来的很有用的东西,还有些商业机密!” 安长行放下遮住脸的手,无奈地看向敖青,“你带这么多东西……没用的东西就寄回你的酒馆去,我在音乐厅等你们。敖青,下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身上最多只能有两个包。” 敖青大叫:“怎么这样!” 安长行已经带着自己的行李前往音乐厅,风间?安慰了敖青几句,让他赶紧寄回去,和犬养,十泉浩一同前往音乐厅。 “犬养?” 犬养被风间?叫到,满脸疑惑,“风间?,怎么了?” “……我感觉你今天很沉默唉?虽然你之前就很沉默,但是……”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我只是在想风间?死的时候,那时候如果我能做些什么的话,是不是你就不会死……” 风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不要多想,当时我们都无能为力。” 犬养听后不再说话,三人到了音乐厅,坐在安长行的身边。 看了看周围,音乐厅一片祥和,美妙的歌声总能治愈人的心灵,风间?享受着这最后的音乐,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时刻。 第97章 真正的任务 回头望去,归途号行驶在一片金波荡漾的海域中,灿烂的阳光将海水渲染成富丽堂皇的金色,归途号的前程一片光明,至北境的海路已无阻碍。 乘坐着最多只能容纳十人的小艇,探索无还海域的小队五人与归途号背道而驰,全速向无还海域前进。 让风间?没想到的是,离开之时,竟然还有兽人来道别。 休闲厅三号,其本体是一名正值壮年的黑皮鲨鱼兽人,与先前在甲板互吵的眺望厅一号——一名上了年纪的虎兽人结伴而来。 风间?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成为无话不谈,相见恨晚的老兄幼弟的。这两人在眺望厅见识到了风间?和安长行穿越风暴的身姿,因此才会前来打招呼。 几人只是浅浅交谈了几句,提到了圣月岛之后论功行赏,以及归途号各个厅堂的奇妙之处。在中途,海洋安全部的雪豹族兄妹,沃奇和沃希也前来向风间?道别,两人非常敬佩风间?赴死的气魄。 之后,休闲厅三号还告诉风间?,他们音乐厅一行人离去的消息已经被海洋安全部的队长刹彬用通信熀晶告知了众人,许多人都送来了临行的祝语。 就结果而已,还是相当不错的嘛,既解决了麻烦事,也得到了能交谈两句的朋友,不错不错。 太阳为归途号披上了一层金衣,风间?回想着归途号发生的事,试着总结了一下。 归途号,是棋子。海盗船,是棋子。人质,海兽,就连反叛派的海客,都是棋子。 海盗船袭击归途号只是表象,究其原因,是因为北境翼族。 北境翼族打算使用避水珠,前往不知在哪处的深海龙宫,为某个生命送去凝练了五十年的生命之火,使其复活,但这明显让海兽以及部分海客不满。这就是核心矛盾。 于是,这部分海客与海兽联手,怂恿了反叛派的海客,其结果便是袭击归途号。 ……但是,依然有谜题存在。 比如,游隼兽人丘远光。这位丘真人的羽翼并不是摆设,他大可自己飞行,天空本就是翼族与龙族的领地,丘远光为何要登上归途号? 再比如,海盗。在刹彬的审讯中,可以明确得知存在真正的海盗,而海盗也有首领,但直到最后,海盗都不见踪影,盗取归途号船体数据和劫走长灵族的高浍教授,很可能就是这帮从头到尾都没有抛头露面的海盗所为。 获利最大的就是这群海盗,恐怕海客完全没有想过,会被两枚棋子拿走所有的好处吧。 海盗得到了第一件宝藏,归途号。反叛的海客即将如愿以偿挑起战争,虽然只是海客的内部战争。 而丘远光来了一手金蝉脱壳,将生命之火与避水珠交付给风间?,让风间?代为前往深海龙宫送货。 “……真是老谋深算,好像什么事都料到了,唯独没有算到高浍教授的事。北境翼族也不是什么都能看清楚啊……” 关于生命之火如何使用,既然丘远光故意不提,风间?也就不多嘴。 以自杀为前提,将提前离去的探索小队引入局中,这就是丘远光的做法。风间?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遇到只有自己自杀才能解决的事,自己能狠的下心来吗? “什么老谋深算?”一身黑色的绒毛,青色毛发从头部延伸至脊椎,直到那摇晃的粗大尾巴,敖青忽然出现在风间?身边。 “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你说了哦?我身为情报商人的直觉告诉我,你这家伙在归途号上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情报了?” 敖青笑眯眯的,风间?却觉得敖青现在的情绪异常高涨。 这龙族兽人!直觉真是敏锐。 风间?赶紧转移话题:“什么了不得的情报啊?你有干正事吗?我看你好像完全没和刹队长交流,还有咱们的队长,你从他身上得到了关于白刃哥哥的下落了吗?” “这个……完全没机会啊……”敖青鼻子前的两根龙须好像也在无奈地耸肩,两边都抖了抖,“刹彬根本就在避着我嘛!除了我没办法随意走动的场合,私下里我根本找不到他。至于咱们队长,他倒是说抵达无还海域就告诉我。” “这样啊……”风间?这才意识到,深海龙宫?如果敖青知道有生活在海洋中的龙族,会不会整个人都混乱了? 目前来看,似乎和敖青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让敖青这位龙族兽人去送生命之火的话……会不会是个好主意? “哦?你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了?” “哈?!我盘算什么阴谋诡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骗走了浩浩的零花钱是吧!” 敖青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我这不是怕他在船上乱花钱吗,再说一个小孩子身上带那么多钱干嘛,惹祸上身?归途号人多眼杂,我这是代为保管~” 敖青身子一滑,不给风间?继续追问的机会,溜进了船舱里。 风间?站在游艇的尾部,直到看不见归途号,他才前往船头。 途中路过船杆,风间?抬头望去, 船杆顶部布置着一颗闪耀的熀晶,按照三色犬兽人伊诺教导的知识,这是一颗指引方向的熀晶,它正带领着这艘搭载了五个人的游艇全速前往无还海域。 到达船头,视野一片开阔,到处都是与太阳共舞的金色海水。 安长行独自坐在船头的台阶,由于已经没有进行伪装的必要,他那对巨角就这样呈现在风间?的面前,那可比安长行两米以上的身躯震撼多了。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到无还海域啊?” 安长行没有回答,似乎在发呆,风间?拍了拍安长行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哦,什么时候到吗……刹彬说,依这艘游艇的速度,需要两天。” 没有了归途号的结界和南鲸的护航,风间?很怀疑,这艘游艇能撑到两日吗? 如果途中出现百米海兽,这些人连带游艇都不够给海兽塞牙缝。 海上的风很大,游艇随着波涛摇晃,风间?紧紧抓住边上的栏杆,说道:“如果我们遇上先前那种规模的风暴怎么办?” “没事,有我在。” 多么令人安心的发言啊。 “而且,十泉家的小子也能帮上忙,我教了他三招魔法,他应该都会得差不多了。” ……多么令人不安的发言! “我也能帮上忙,我有代为保管的避水珠,至少咱们这船是不怕浪潮了。” “很好……现在是我守船的时间,你去船舱里歇着吧,等时间到了,就该轮到敖青了。” “好!” 风间?的上下眼皮早就在打架了,他向船舱跑去,刚跑了几步就差点被晃出游艇,把风间?吓得抓紧栏杆。 “哦,对了,帮我向大家说句话……”安长行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说道:“等到快抵达无还海域时,我有话要对大家说。嗯,就这样。” “就是说要开作战会议吗?我知道了!” 风间?答应后,打开船舱的门,下到船舱。 船舱并不大,塞满了行囊后,五人能够并排躺着,还能些微伸展下手脚。 天窗将阳光送进船舱内,犬养和十泉浩都在安睡,敖青在小声整理自己精挑细选留下来的行囊,他捧着一本书,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敖青的激动之情已经溢出来到风间?都能看出来,风间?便戳了戳敖青的肩膀,敖青回过头,脸色十分纠结。 “你刚刚找我是想谈事情啊,抱歉,我刚刚没注意到……那就到外面再说几句?” 风间?指了指门外,敖青合上书,和风间?离开船舱。 “风间?,你看。” 两人靠着栏杆,风间?顺着敖青手指的方向,读出了书本上的段落。 “[——无论过去的龙族多么辉煌,时至今日,龙族仅剩下枭龙族,夙龙族与黙龙族三脉——],这个黙龙族是啥?” “你看后面写的。” 敖青迅速翻页,精准翻到了记载黙龙族的页面,看来这本书敖青没少看。 [——黙龙族的倒戈令全狛纳都为之一震,谁也没有想到高贵的黙龙族竟然会归顺于极界之主,龙族君王法帝丰更是下发了皆杀令——从今往后,只要黙龙族出现在龙族面前,杀无赦!] “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敖青神色激动,“这本书,在我族中同样有收录,但内容,天差万别!我族中关于龙族的记载,只有我伯父是如何统御龙族,君临天下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夙龙,黙龙,枭龙之分!” 风间?翻着页,只挑重点的看。 这本书上只在介绍龙族的时候稍微提了一嘴夙龙族,大书特书统御龙族领地的枭龙族和反叛狛纳的黙龙族。 “信息的差距呢……” “我以前就能感觉到!伯父,甚至整个龙族都在向我隐瞒什么事情,但我不明白,龙族之分,为何伯父不愿告诉我呢?甚至还将族中的典籍都修改了……” “话说,这种事情,你问过你伯父吗?” “——等这次回去,我就亲口询问伯父!” 原来是从来都没问过啊。不过这也难怪,如果敖青从小就生活在默认这一切才是正常的环境中,他要怎么提出疑问呢?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活着回去哦?你要是能像其他龙族那样飞行,倒是就不用被这大海困住了,咻的一下就能拍拍屁股飞回去了。” “……真有你的,这种时候还不忘挖苦我几句,不过多亏了你,和你聊几句,我的心情就平复了很多……我要在外面吹吹风,你去休息吧。” 风间?领会了敖青的意思,也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风间?点头,钻回了船舱。 有进展就是好事,风间?想着,铺设好地铺,脱下外衣,和十泉浩靠在一起,几乎刚闭上眼,他就睡着了。 柔顺的绒毛玩具真是人间极品……毛茸茸,毛茸茸…… 被一阵摇晃唤醒,风间?迷茫地睁开眼睛。 “还睡!这狂风暴雨都叫不醒你这头睡死的猪!快去帮忙啦!” 原来是敖青,敖青看见风间?醒了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船舱。 舱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寒风吹进船舱,风间?一下就清醒了。 再看天窗,哪里还有阳光明媚的样子,电闪雷鸣搭配上狂风暴雨,就像世界末日。 风间?也顾不得穿衣服,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冲出船舱。 在外面,只见十泉浩和安长行并排站立,十泉浩靠在栏杆边,安长行站立在没有阻挡物的地方屹立不动,两人双手高举,一道足足有十米高的大浪打来,却在两人魔法的作用下,在中间撕开了一个口子,让游艇能够安然无恙地前进。 安长行和十泉浩一起大吼道:“散!” 看来安长行教给十泉浩的三招魔法中,有一招聚水,一招散水。 犬养身手敏捷地穿梭在游艇各处能够立足的地方,即使倾盆大雨打湿了游艇,也不妨碍犬养的动作,他手中的太刀已经沾满鲜血。 一条半个身子都是狰狞巨口的怪鱼飞跃而起,犬养一刀将它从中间斩开,又马不停蹄奔向下一个被海洋生物攀爬上来的地方。 “海洋的天气可真是善变!” 风间?紧紧趴在游艇的中间,让挂在脖子上的避水珠与游艇接触,朦胧的光芒很快就覆盖了整艘游艇,安长行见状,便让十泉浩停下了魔法。 又一个十米高的大浪打来,安长行已开始驱除试图登上游艇的小型海兽,十泉浩没了主见,呆呆地站在原地,那大浪打来时,十泉浩害怕地用双臂挡住脸孔,直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才后知后觉,跑去和犬养一起打飞海兽去了。 “水弹!水弹!” 这就是十泉浩的攻击方式,将体内的血气转化为水球然后打出,简单粗暴的超级简易魔法,却意外得好使。 在避水珠的作用下,四人不再去理会大雨和海浪,一心用在清除海兽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终于出现了一闪一闪的光点。 云雨散去,除了安长行还站在船上,其余四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船板上。 风间?只是单纯的累了,谁叫保持那个姿势非常困难,而且根本没有着力点呢?他只能死死扒住光滑的壁面,最后和犬养,十泉浩,敖青一起躺下了。 “……还有一天就到无还海域了,以防万一,这件事我还是现在就告诉你们好了。”安长行黑着脸,向躺在地上的四人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探索无还海域,是为了,在无还海域里,寻找白逊,以及四年前由我带领的搜救队的下落。” 第98章 坐标点 白逊的下落? 敖青一听这话,便撑着旁边的船杆挣扎起身,反问道:“安长行队长,你不是率领搜救队营救白逊的队长吗?白逊和搜救队的下落,你才更清楚才对啊?” “……嗯,敖青,你说的没错,实际上……”安长行不愿开口,但四双眼睛目光炯炯盯着他,一想到这些人都是要托付后背的对象,安长行认为互相之间还是坦诚相待为好,“实际上,我并没有这四年间的记忆。” “没有记忆……?”敖青皱眉,在微弱的灯光照耀下,他的表情与夜空一样不明朗。 安长行在众人面前盘腿坐下,善于奔跑的粗壮双腿占了躺下的几人不少的视野,安长行说道:“是啊,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接应到白逊世子的那一瞬间,之后,我就出现在了大海上,不知为何而奔跑。当我看见归途号,上船询问后才知道,破元战役已经结束了四年了。” 摸了摸丈量大地与海洋的双蹄,安长行继续说道:“我在海洋安全部的部长克里托麦的帮助下,还原了我在海上的奔跑路径,发现起点,就是在无还海域这一片范围内。” 敖青追问:“安长行,你认为白逊和失联的搜救队都在无还海域吗?” “我不知道。但是,无还海域中一定有线索!这次探索无还海域的任务,就是为了寻找白逊和搜救队。” 起点在无还海域…… 真是巧,那夙龙族老人留下的坐标就在无还海域内,而安长行苏醒的起点也在无还海域,因为安长行要去无还海域寻找白逊和自己带领的搜救队,所以他才组建起了小队,小队里又有敖青和自己这种目标就是无还海域的人在。 ……巧过头了。 无还海域这种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两件事能够碰在一起的概率有多低? 夙龙族老人想要寻回的夙龙族秘宝,又和安长行有什么关系? 那个坐标……或许就是最终的目的地。 “各位,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处理一下船头的海兽?那只小小章鱼模样,却有三四张大嘴的海兽要爬上来了哦?” 风间?指向船头,安长行一声不吭地起身走过去,一脚把海兽踹飞,又回来盘腿坐下。 “由于这件事是我的奇耻大辱,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走正规渠道招募队友,最后选择了你们,也是我没有料到的。进入无还海域后,一切都以白逊世子和搜救队为优先事项,你们可有异议?” 一片沉默,海洋倒是发出了像是异议的浪潮声响。 “那我就默认你们都同意了,你们放心,这次委托的酬劳等我们完成后,会非常丰厚,若是能找回白逊世子,甚至还能在圣月岛享个一官半职。接下来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我来守船,我们还有一天就抵达无还海域了。” 异议……当然是没有的,但是敖青…… 风间?看向倚靠在船杆的敖青,他很好奇敖青会如何选择。 敖青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与安长行的目的地重合的,风间?暂时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毕竟这件事会随着越来越靠近目的地而自动揭晓。 那么,敖青会优先哪一边?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同族兽人,还是好友的哥哥? ……不,有些事并不能放在天秤上衡量,敖青的沉默就是答案。 风间?说道:“队长,我这里有临走时丘真人赠送的坐标,说是有助于我们此行,您看,要不要先试着向那里前进呢?” 以后有关异星兽人的事,就把锅全扔给北境翼族吧~ 敖青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他原以为风间?会把坐标藏到最后一刻,没想到现在风间?就打算说出来了。 “看我干嘛?”风间?对着敖青翻了个白眼,“接下来都是要一起经历生死的同伴了,坦诚相待是最好的选择哦~敖青,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风间?话里有话,敖青自然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回敬了一个白眼后,敖青对安长行说道:“安长行队长,实不相瞒,我这次去无还海域还有别的目的,你是否知道我夙龙一脉?” “——关于夙龙族的问题,我要保持沉默。如果你有疑问,就自己去找答案。” 风间?之前就有所察觉,安长行的反应,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那就是,敖青生活在一个信息茧房中。 敖青在龙族的生活暂且不谈,即使离开了龙族领地,成为了情报商人,敖青收集的情报和信息也被某人或是某个势力严加管控着,就现在来看,似乎是那背后的人完全不希望敖青知晓夙龙族相关的事情。 极力避免与敖青接触,有着鳞片与骨架分明的翼,在书中记载属于枭龙族的刹彬。以及身为圣月岛特派员的安长行,或许他们都知晓夙龙族的变故,但在这个狛纳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敢对敖青说实话,就连各地出版的书籍都抹去了夙龙族具体的信息。 多么可怜,连狛纳世界都成为了敖青的信息茧房。多么可怕,能让整个世界都陪促成这一切的兽人演戏,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为何风间?敢这么肯定?因为他知道夙龙族老人在布吉岛的山民窟留下了痕迹,敖青身为情报商人却寻不到踪迹,最后只能从盲人的口中问得一点线索。 ……等等,这么想好像又是一件麻烦事啊? 把夙龙族老人的存在告诉了敖青,自己该不会要遭什么难了吧? 风间?这才意识到自己破坏了敖青的信息茧房。 嘛,事已至此,麻烦事就让它随便来吧。 将坐标说出,风间?本以为这能缓和一下沉默的氛围,没想到气氛变得更沉重了。 安长行将坐标输入进船杆顶部的熀晶中,疑惑道:“风间?,你确定没搞错吗?这个坐标揭露的地点,在无还海域和无生海域的交界线上,这个距离,最多半天我们就能到了。” 风间?说道:“没问题,这个坐标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记得可清楚了。但是……无生海域?那是啥?” 安长行解释道:“无生海域中,有一头体长超过三百米的海兽,在海兽周遭十海里内,除了珊瑚和浮游生物,就没有其他能称得上生命的物种了,圣月岛扩大了范围,给这头无生海兽划分了一块海域,告诫兽人绝对不要靠近。” “没有物种……那无生海兽是吃啥生存的?” “海兽的生态本就千奇百怪,谁知道无生海兽吃什么生存?风间?,重点是,你给我的坐标,如果按照直线距离的话,我们会贴着无生海域的边缘前进,然后在无生海域和无还海域的边界找到它。” “既然是边缘,那也不见得会遇到无生海兽吧?既然有队长您这位活海图,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安全抵达?” 一时间,游艇再度陷入了沉默。 海洋的夜空十分璀璨,可惜现在没人有心思欣赏光彩夺目的夜空。 敖青打破了沉默:“……如果,会有危险的话,我们就绕路去无还海域吧?优先找到白逊和搜救队要紧,那边可是人命关天呢。” “不需要。”安长行脱下上衣和短裤,露出浑圆结实的肌肉,浑身上下只留胯间一条布料,说道:“既然是北境翼族的预言,那么必定有其道理,我们顺路去一趟无生海域就是。就由我的双蹄,开始丈量我们的船可能遇到的危险。” 安长行说着,在腰间栓了一根绳子,走到船头将绳子系在船头的栏杆上,调整了游艇的速度后,拿着熀晶打造的船舵,跳下海洋,开始在海面上奔跑。 可谓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安长行下海后,游艇便没有再遇到海兽侵扰了。 安长行一个人领航,四人终究是不放心,最后商议派出一个人来守着安长行,这项任务自然落到睡了一整天的风间?头上。 “他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啊?”十泉浩向犬养发问,犬养是没有插嘴的习惯,十泉浩则是根本听不懂几人在商议什么。 表面的问题十泉浩听得懂,但这次作战会议,实质上是心怀秘密的三人各自坦言,说出自己的秘密,并且由安长行决定了行驶路线。 十泉浩只知道他们要去什么非常危险的海域和另一个非常危险的海域之间的分界线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风间?的表情,好像他胸有成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样,就让风间?操心去吧,我会保护他,我还会保护你,浩浩。” “我不需要保护!在大海上我可厉害了!可是风间?哥哥完全没看到我帅气的战斗嘛,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风间?哥哥刚刚竟然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千万不要想玩水就跳到海里去哦浩浩],我有那么笨蛋吗?!而且我想玩水跳下去也能随随便便上来呀!” 犬养笑了笑,说道:“那你向风间?抗议了吗?” “我当然抗议啦!但是风间?哥哥完全没当一回事!肯定是在十泉汤吃我的水弹吃少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下次风间?再看轻你,你就给他洗个凉水澡。” “好,好主意!啊……”十泉浩忽然露出一些慌张的表情,“我们还有多久到目的地啊?” 犬养想了想,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半日吧。” “遭了!我得赶快掌握队长教我的第三招魔法才行!” 十泉浩钻进船舱,赤色柴犬兽人吹着海风,他虽然露出微笑,但那微笑带着阴霾。 “不会再……让你死了……” 小声的呢喃随着海风而去,风间?对这发生在游艇侧面的对话毫不知情,他遥望着安长行宽阔的背影,黑色的毛发迎风而立。 安长行似乎能够感知到一定距离内的危险,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安长行已经带着游艇避过了好几群在海面生活的小型海兽,一路畅通无阻。 ……失忆?没有这四年间的记忆? 风间?细细回顾,发现安长行身上也存在着谜题。 那仿佛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能够自愈的身体,到底是他的魔法带来的效果,还是天生的特殊体质呢? 手抓着将安长行和游艇联系在一起的绳索,风间?感受着来自另一边的震动,他无意间抬头,看见了璀璨的星河。 繁星闪烁,月光清冷。黑夜中亦不会缺少指引旅人的星光,海洋中同样有幽暗的光芒沉浮,发光的浮游生物跟随着海水的流向,游艇正被天与海的光芒注视着。 “真美啊!” 风间?不由得发出感叹,前方疾行的安长行听见了他由衷的赞叹,抬头望向夜空。 两人仰望着同一片夜空,风间?紧紧抓着绳索,欣赏这美妙的夜景,冷清的夜光,安长行只是匆忙一瞥,随后便将视线转回前方的海域。 夜色虽美,风间?也没有深陷其中的打算,他从术物袋中拿出指魔针和另一件探测术物。指魔针负责侦查附近的魔法反应,而另一件黑色的晶石则是负责检测附近的血液反应。 两件死贵的术物效果值得期待,至少风间?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这两件术物上。 星月隐没,黑暗褪去,昼夜轮转,如血般的初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前方传来安长行的声音,“风间?!我们快到你说的坐标了!” 敖青也在这时候离开船舱,粗长的尾巴随风飘动。 “好!那我这就去叫他们——” 咚—— 似幼童齐声高歌,似林中百鸟争鸣,似冤屈者击鼓鸣冤,似千万佛陀诵经度人——如果,狛纳有这一信仰存在的话。 死亡的钟声敲响了,只在风间?的耳边敲响。 “风间?,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差~” 风间?没来得及回应敖青,他手中的指魔针和滴血石没有任何反应,安长行也在继续奔跑。 咚——! 仿佛撞钟撞击的是风间?的身体,死亡的钟声遍及全身。 “——队长!有危险!” 风间?话音刚落,游艇便激烈摇晃了起来。 就像立于大地之时感受到的地震,安长行顺着绳索跳回游艇。 游艇附近的海域在摇晃,一轮巨大的黑影在游艇下方浮现,游艇与之相比,就像一片绿叶对于大树那样渺小。 安长行难以置信地大吼道:“无生海兽一般都是活动在无生海域的中心处才对啊!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边缘地带?!” “队长!”风间?解开安长行绑在船上的绳子,问道:“离坐标点还有多远!” “只剩下一海里了!” 那么,道路就只有一条。 全速前进! 第99章 故人之影 林中有野兽,远海有海兽。 在狛纳星球上,兽人与自然共存,每个兽人平日里都注重于环境的保护,他们自然也与生活在大陆的动物、野兽等朝夕相处。 在狛纳世界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并不是只有兽人这一个分支。有些保持着野兽身姿的动物因机缘巧合,又或是天生奇力,因此开了灵智,口吐人言,成为了不少奇异故事中的主角。 但是,并不是所有野兽都愿意和兽人保持和平相处的关系。总有些血气强盛的野兽占山为王,为祸世间,即使是这样凶残的野兽,也会有一群追随者站住山头,发展一派势力。 ……如果,出现了一个见兽人就吃,见动物就食,将方圆十里内吃得除了它就没有其他生命的野兽,圣月岛就会率领大军前去围剿。 由五人组成的临时小队,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存在,区别是,他们现在位于远海,海洋不受圣月岛的管辖,圣月岛的神明也不会为了几人的安危而降下雷霆。 想想归途号遇袭时的那四只海兽吧,每只海兽都有奇特的能力,体长超过百米,那么在圣月岛记载中的,体长超过三百米的无生海兽,又是何等的巨物? 海水并非在沸腾,它们在颤动,被上浮的无生海兽庞大的质量挤压,就像海水正和风间?等人一同恐惧海洋下的黑影。 游艇在升起的大浪中摇摆不停,风间?的避水珠对这因质量导致的现象也没办法发挥作用。 向前开,是随时都有可能覆灭的游艇唯一的出路,也是一场搏命的赌局。 结果显而易见,游艇的速度跟不上无生海兽上浮的速度,不止风间?,敖青和安长行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在抵达无还海域与无生海域的边界,风间?提出的坐标点时,五人就会和游艇一起葬身于无生海兽之口。 安长行尚能自保,其他人凶多吉少。 游艇已被浪潮高高抬起,敖青转身进入船舱保护犬养和十泉浩,安长行说道:“——风间?,把你的术物借我一用,我有办法……我应该有办法。” “唉!全都给你!” 将收纳于术物袋中的索命铳和寒天剑取了出来,再加上一直随身携带,能够进行空间移动的黑色木盒,风间?全身只留下了三件术物,他把手腕上的术物袋扔给了安长行。 安长行接过术物袋的同时,伸手握住了风间?的左手。 风间?明白了安长行的意思,将核心熀源内的熀能全部灌输进安长行的身体。 “[——归乡路]!” 安长行大声喊出了他的兽印之名,术物袋直接被他的蛮力粉碎,其中几十件术物都漂浮在他的身边。 随着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漂浮在安长行身边的术物一一破碎,在破碎的那一瞬间产生的庞大能力,尽数被安长行吸收掉。 一条海路,一条风平浪静,波光粼粼的小溪般的海路出现在游艇前。这条海路不受四周潮流的影响,平缓的水流带着游艇,踏上归乡之旅。 这一招似乎极其消耗血气,安长行吸收了术物爆炸时产生的熀能还不够,风间?感觉到自己左手,核心熀源中的熀能正源源不断地被安长行吸收。 “……[归乡路],这就是队长你的兽印吗?” “是啊。”安长行的体内,经受着蓬勃的血气流传,他看起来并不好受,还是挤出了说话的空档,“我的兽印,[归乡路],能让我在踏上归乡之途的路上畅通无阻,如果不存在归乡的道路,那么我的脚下就是道路,这也是我能在海上奔跑的原因。” “听起来好厉害!” “我的兽印基本上是无消耗的,归乡路的路途状况会根据当前的困境而变化,如果要带上别人,那么血气的消耗就是天文数字了……风间?,你的这些术物,恐怕一件都留不下。” “没事!术物就是拿来脱困的!反正我的宝贝已经带在身上了!” 裤腰带别着索命铳,背后被这寒天剑,再加上怀里随时能进行空间移动的木盒,风间?觉得有这些就够了。 话说回来,风间?回想着至今为止目睹到的几种兽印。 孤狼兽人西日莫的[铁心],白虎兽人白刃的[雷狱],故去的长灵族少年塔斯的[死亡边界],以及,现在能够变出道路的[归乡路]。 每一种兽印都令人十分不可思议,不愧是狛纳强者的证明。 咚——钟声再临。 身体一抖,浮现心头的恐慌打断了风间?对兽印的妄想,大喊道:“——啧!队长,可能来不及!” 仿佛来自深渊的凄厉吼叫穿过海洋,血腥的气味散布在游艇的周围。 距离坐标点,还剩半海里。 “我已经把这艘船推到最快的速度了。” 从远处看去,游艇航行在与周围海浪格格不入的一条能够明显区分的水流上,已经离周围的海面高了数米。 海面隆起,无生海兽的表面皮肤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是熔岩般火红的凝固表层,血液如同火山爆发般不断从无生海兽表层喷出,周遭的海域瞬间就被无生海兽变得暗红一片。 而且从无生海兽表层喷出的血液还带有腐蚀性,血液溅到游艇上,游艇的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血液,在侵蚀我的兽印创造出来的道路!啊——不对,它是在啃食!无生海兽在啃食这条河流!” 风间?回想起之前的疑问,看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无生海兽是依靠吞食血气或熀源为生的。 万物皆有血气,即使兽人血气微弱到无法修行,他的体内也存在血气。 海洋中的鱼类同样有血气,只是其含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恐怕无生海兽是生生将周围海域的生物全部吞食掉,才会出现无生海域。 还未见无生海兽的真貌,飞溅的血液便已经化作血雨落了下来,脆弱的游艇不可能承受的住就连血气都会被侵蚀的洗礼。 上天无门,下地无路,风间?心一横,松开了安长行的手,从怀中掏出黑色木盒。 安长行投来诧异的目光,他周围的术物在那瞬间爆开了五件。 游艇凭空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前方二十米的位置,这已是黑色木盒能移动的最远距离。 黑色木盒滚烫的温度警告着风间?,携带大质量进行空间移动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必须要等到冷却结束。 风间?想试试避水珠能否挡住血液的侵蚀,一滴血液溅到他的头发上,避水珠虽然发出了朦胧的光芒,他的头发还是开始烧却,腐蚀。 疼痛拔掉那部分的头发,风间?伸手抓住浮在安长行周身的一件术物,用左手的核心熀源解开术物的限制器之后,向其中灌输足够术物爆炸的熀能,扔向上空。 爆炸只能暂时阻断血雨的降落,但再加上黑色木盒的一次移动,游艇已经离开了血雨最密集的区域。 左手被蛮横地抓住,风间?摇头,发现安长行身边只剩下了四件术物,并且这些术物依然在一个接一个被安长行吸取能量。 安长行另一只手挥向天空,术式瞬间构筑,血气灌入变为生成水的魔法,用物理方式拍开血液,风间?看向船舱,船舱那边也出现了水和云雾,十泉浩与敖青都在用魔法抵御血液。 “不要再松手了!你的熀能供给如果再次断开,路就会断!我可以逃走,但你们不行!而且载具被摧毁的话,在这远海中,你们就与死无异了!” 安长行的手很大,很粗糙,能完全裹住风间?的手,风间?点了点头。 前方由安长行的[归乡路]创造的河流忽然急转直下,安长行与风间?稳住身形,直到游艇掉回海面才松了一口气。 呼啸的腥风从身后吹来,风间?回头望去,看见了一只眼睛。 喷涌鲜血的熔岩般表层凹陷下去的空洞,有一颗眼球,浑浊的眼球中央是一只散发着阴寒之气的黑色瞳孔。 那瞳孔,正看着风间?的左手。 咚—— 与钟声一同出现的,还有那瞳孔中血红的亮光。 风间?松开手,推开安长行,一道红色的光束从无生海兽的瞳孔射出,打空了两人手牵手的地方,射中前方的海面,海面顷刻间便凹陷下去一块,随后被其余的海水填满。 “……队长,离我远点,它,想吃我手里的核心熀源。” 安长行皱眉,他身边的术物已经爆完了,坦途的归乡路断开,游艇的速度瞬间慢了下去。 “……这样的话——” 安长行不顾风间?的反对,背起了风间?。 “那么我们先行一步,绕开游艇,先保护他们三人的安全。风间?,麻烦你充当诱饵了。” 安长行跳下游艇,朝侧方开始奔跑。 “你已经两次松开了我的手,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啊——谢谢。” 游艇朝着坐标点前进,很快就等抵达,无生海兽完全被风间?的核心熀源吸引了,它只冒出了半个头,就远比布吉岛的商会大楼高许多。 被熔岩般的表皮包裹,风间?从冒出的半个头推断,无生海兽应该是类似于鲸鱼的物种,被无生海兽顶上后,钟声就开始在耳边响个不停。 无生海兽成功被两人带离游艇,安长行一人的脚力能够堪堪与无生海兽保持距离。 躲闪着无生海兽的瞳孔光束和天空洒下的血雨,安长行的步伐灵活多变,背着风间?躲过了所有的攻击。 无生海兽只露出了一角,整片海域都因为无生海兽的游行而颤动,它仅是移动,都能掀起足以推翻房屋的浪潮。 风间?打从心底里认为,这已经是怪兽了吧!单论个体实力,风间?想象不出来,有什么兽人能奈何得了这三百多米长的庞然巨物? 不过,能够自保的兽人,就在面前。 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即使身后是一头三百米体长的海兽在追逐,风间?也觉得他们能够安然无恙。 越过了某个界限后,安长行的脚步变慢了。 “……这里的水流很乱,有非常多的不确定性因素……风间?,我们应该到无还海域了。” 身后的无生海兽越过了界限,追着风间?进入了无还海域,海域内的游鱼被满身血腥的庞然大物吓得四处逃窜。 无生海兽留下了一条暗红色的移动轨迹,有些鱼没来得及逃走,被腐蚀成鱼骨后漂至海面,随后鱼骨要慢慢地被腐蚀,在这世间没了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安长行忽然后退了几步,脸色巨变,不再前进,而是向侧面奔跑。 “刚才,有一股流势很猛的水流冲击过来了,应该是没有兽人探索过的无还海域深处传来的!” 风间?回头,无生海兽正朝着遥远的前方咆哮,“难道是生活在无还海域的海兽?因为无生海兽进入了他的领地,所以发来了警告?” “很有可能,现在是个好机会,我们折返!” 钟声隐去,风间?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长行疾行了这么久,依然不觉得累,他把无生海兽的血腥轨迹当做参照物,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两人很快就看见了那艘变得破破烂烂,沾满血污的游艇尾部,安长行登船后,把风间?放下来,两人第一时间朝着船舱跑去。 船舱的门处于打开的状态,众人的行囊还好好的放在里面,一览无余的游艇却不见犬养,十泉浩和敖青三人的身影。 “奇怪了,他们到哪里去了……” 风间?和安长行四处寻找,在船头有了发现。 船头的尖部撞进了什么东西,从那消失的部位开始,一圈类似于玻璃碎裂的痕迹就那样布满在空中。 两人对视一眼,风间?去别的地方寻找,安长行则在船杆处输入了风间?说的坐标。 “风间?,别找了,你给我的坐标就在前面,就在船头的位置。” “是吗……难道他们先进去了?” 风间?和安长行再度回到船头,两人开始细细观察空中的裂痕。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了熟悉的凄厉吼叫。 风间?焦急地大喊:“那无生海兽过来了!” 没有三人的行踪,两人又怎么可能独自离开?他们二人站在船头,风间?朝着裂缝稍微伸出手,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就把他吸进了裂缝。 那感觉就像是通过助合帮的传送门时,感受到的空间眩晕,左手却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风间?这才发现,原来安长行在自己被吸入的瞬间,拉住了自己的手,被一同吸了进来。 等到眩晕感消失,两人站立在荒凉的大地上,阻碍视野的迷雾正逐渐消失。 “队长,你说他们是到了这里吗?” “很有可能,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单独行动——” 迷雾逐渐消散,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从迷雾那头出现。 “好耳熟的声音,安长行,是你吗?” 听见这声音,安长行不可置信地愣在当场。 “原来是你来救我了,嗯……你确定是救援队的不二人选呢。” 迷雾全部散去,露出了站立在对面,脸上有两道红色纹路的白虎兽人。 第100章 兵分两路 荒凉的风,漫无边际,毫无意义,因为它不知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枯萎的野草,无法盛开,无人观赏,无人嗅其芬芳,因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干裂的大地承载着立于此地的风间?的重量,虽然周围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空气也沉闷到似乎不想被吸入鼻腔,眼前这个白虎兽人才是此行的重头戏。 “怎么了,为什么在发呆?我们不过半年未见,安长行,你不会已经忘了我吧?” 白虎兽人在轻笑,即使顶着焦痕遍布,疲惫不堪,全身都是应急处理的绷带的身体,遇见朋友,他依然以微笑应对。 除了黑色的焦痕,身体壮硕,手脚宽大的白虎兽人身上还有着红色的纹路,刀刃造成并已经结疤的伤口,风间?难以在这白虎兽人身上,找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也是,毕竟被烟熏了很久,你看我这黑脸,小刃来了也认不出来呢。” 安长行上前一步,激动地说道:“世子……白逊!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挚友?!迟来了四年,我又有何脸面面对你?” “四年?”白虎兽人保持着轻松的笑容,说道:“哪有四年之久,就我的体感时间来看……从我发出救援信号算起,也就过了十个小时吧,你能这么快赶来,我,感激不尽!” 十个小时?风间?看来看去,察觉到这两人的认知或许出了问题。 “我现在的伤势,恐怕没办法再进行战斗了,此地依然是破元战场,要不我们边撤退边叙叙旧吧?” “破元战场……?白逊,这里是极界?” “放心,凭你安长行的本事,这数百个化为战场的极界的偏僻一角,没人拦得住你,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你一个人……或者数人安全返回指挥部复命了吧……” “不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丢下挚友不管!先不说那些了,我带你回指挥部!” 不不不,这些一定得先说才行吧? 白逊,这位狮虎族前族长白悟的长子,从他说的话中可以判断,现在这处像是受了三年干旱的大地,很明显是在破元战役中化为战场的一处极界,虽然看起来很偏僻,但这里终究是战场,危险一直都存在。 但是,破元战役不是四年前就结束了吗? 安长行一心想把人带回去,所以忽视了对当前状况的判断,风间?并没有放下戒心。 “安长行,你都说了这么多话了,你带来的这个……不介绍一下吗?如果我单独遇到他,肯定已经把他当成极兽中的比特处理掉了哦?” 不是说现在的伤势已经没办法再进行战斗了嘛!说得那么轻松! “白逊世子!我是安长行队长临时招募的队员,是前来迎接你的!另外,我可不是什么比特,我只是一名长灵族的变异种罢了。” 会复制魔法,保持孩童身型,像天使一样的极兽吗?风间?还挺羡慕比特复制魔法的能力。 “说到这个,白逊世子,我们来寻找你的小队还有一些人,你有见过他们吗?” 风间?所说的一些人,除了提前进入极界的犬养,敖青和十泉浩外,还有四年前安长行率领的搜救小队。 没有明确说三个人,也是因为有这层考量在。 “原来如此……很高兴见到你,然后,没有哦,从我离开主战场到现在,你们是我唯二见到的兽人。” 风间?看向安长行,这个两米多高,头顶巨角的水鹿大汉一心扑在白逊身上,风间?知道安长行是想弥补四年前的过错,但现在的情况非常诡异,他希望这位数次救他的队长恢复冷静。 “队长,那我们的同伴该怎么办呢?” 好在安长行并没有真的失去理智,他虽然失去了带搜救队寻找白逊,到至今为止的四年记忆,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白逊,距离这里最近的撤离点在哪?” “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但我并不打算去圣月联军的撤离点,你带我从圣月岛给特派员留下的后路离开吧,我要先回圣月岛,能多快有多快。” “这……”安长行犯了难,他本打算先把白逊接到最近的撤离点,就去寻找失联的搜救队和临时小队的三人,“给我们特派员留的后路……让我想想。白逊,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逊的笑容变得平缓了些,“安长行,行事一向严谨的你竟然会犯这种错误……这里是中层区域,相当靠近下层区域,我不知道具体的距离,但肯定离特派员的后路不近,想来最少也需要五天。” ……白逊的状态不对。 不过,安长行的状态也不对就是了,既然如此……让这两个状态不对的家伙一起行动或许会更好? “队长,这样的话,你就先带着白逊世子回圣月岛吧。我听说与狛纳世界不同的每个极界都有多个出口,等你们回到圣月岛,再搬救兵来。在这期间,我会寻找其他人。” 不管状态有什么不对,两个人一回圣月岛,那就应该是圣月岛的兽人该思考的问题了。 “兵分两路?”白逊摩挲着下巴,慢慢说道:“虽然是个好主意,但这要建立在你有足够的实力,能够独自在战场上行动,你……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白逊的大哥气势扑面而来,风间?下意识有些恭敬地说道:“白逊世子,我叫风间?。” “嗯,风间?。在你的身上,我感受不到血气流转,你的左手确实有一颗堪称能源站的核心熀源,但是依靠你背上的剑,腰间的铳,还不足以独自行动,你需要别的帮助……安长行,你说呢?你能准许这莽夫般的行为吗?” 安长行在纠结。 “……哼。”白逊轻笑了起来,“这样的话,那我就给你一些帮助好了。” 从怀中掏出一张合上的卷轴,金色镶边的卷轴背面,白色的纸面染上了不少鲜血。 风间?注意到,在白逊拿出卷轴的时候,他的怀里似乎还有什么贵重物品在叮当作响。 “这是分为了上中下三处破元战场的地图,只有各大将领,以及我们圣月岛的特派员持有,上面详细记载了盘踞在各地的势力和极界军队,也标注出了危险的地方。有它在,风间?,至少你有了独自行动的可能。” 握着风间?的左手,白逊的手背摩擦了一下风间?的核心熀源,露出吃惊的表情后,便微笑着将地图亲手放在了风间?的手中。 “这……这怎么行?我拿了地图,你们俩怎么办?” 再说了,破元战役四年前就结束了,这份地图还能派上用场吗? “都说了特派员也有嘛,安长行,你的地图呢?” 风间?这才想起来,安长行也是圣月岛的特派员,这名特派员避开头顶的巨角,摸了摸头上的毛发。 “你这反应?”白逊熟知老友的动作,惊愕地说道:“你连地图都搞丢了?” 安长行说不出来话,他根本就没准备四年前的破元战役战场的地图,为了避免刺激到他也能看出来状态不对劲的白逊,他只能尴尬地笑一笑,避免刺激到白逊。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位失踪了四年的狮虎族世子带回去。 “唉,你什么时候养成丢三落四的习惯的?这里可是在战场……嗯,或许是因为事出有因?” 白逊不再追究安长行的问题,笑着对风间?说道:“没事,地图的内容我已经记住了,风间?,不用担心我们,去寻找你的同伴吧。” 白逊给了风间?十足的完全感,风间?感激地点点头。 “……风间?,之后就拜托你了,你知道我的脚程很快,我把白逊送回去之后,一定马上赶过来。” 安长行搀扶着白逊,白逊被碰到伤口后也不叫痛,只是把安长行稍微推开了一些,他对这位朋友依然保持着微笑。 白逊比安长行矮了一点,风间?估计白逊有一米九左右的身高,白逊背后的绷带已经渗血,安长行注意到后,便停下来给白逊重新处理伤口。 白逊一番好意,风间?想了想,就当做这地图有用吧,他打开地图,一座金字塔状的三角结构赫然呈现在眼前。 “这东西怎么看?只有一个整体图啊……” 风间?试着用手指点了一下位于中间的区域,金字塔中部瞬间扩大,一块平整的地图浮现在卷轴上。 一个清晰的红点出现在了地图的左下角,通过触碰,风间?明白了那就是手持地图的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看看……从我这里开始,向东二十公里有水源地,再向东五公里有一个临时的安置点……二十五公里也太远了,这条路倒是有好几个安全区。从头再来,向西……五十公里内都是荒地,不考虑。向北的话,这个火是什么意思?……哦,那一片地方发生了极兽与兽人的战争……” 南方,则是在白逊的指示下,白逊和安长行要前往的方向。 风间?抬头,看见了白逊解开绷带,露出来的伤口。 紫色的火焰,平静地在白逊的后背燃烧着,被紫色的火焰占据的后背,满是触目惊心的烧伤。 再看那能抑制火焰的绷带,其内侧似乎涂上了一层粘稠的黄色液体,阻碍了紫色火焰的伤势恶化。 “……这样看来,只有向东去了,安长行和我把无生海兽引开的那段时间,他们应该不会走太远。” 白逊自有安长行照顾,安长行擅长的水系魔法肯定能剿灭白逊身上的紫色火焰,风间?就是这样想的。 风间?向东方走去,荒原并没有能够进行躲藏的障碍物,一眼能望到很远的地方。 风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很沉重,这个地方让他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又说不上来。风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就是极界?与狛纳世界为敌的另一个世界……或者说数百个世界?极界有大有小,有像狛纳那么大的极界,也有和十泉汤一样小的极界,被选为战场的这处金字塔结构的极界,看起来相当大啊……” 身体有些沉重,这是极界的环境与狛纳不同而带来的影响。 观察四周,风间?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一处极界的入口在无生海域与无还海域的交界处,坐标点由异星兽人,那位龙族老人提供,他和他寻求的夙龙族秘宝应该都在这里,但是,龙族老人去哪里了? “……还是先找到他们三个人再说吧……” 心系同伴,风间?的脚步不由得加快。 不知走了多久,灰蒙蒙的天空也没有一点变化,风间?走着走着,听见了天空传来的吼叫。 一群黑点由远到近,飞翔在灰蒙蒙的天空,离得近了,风间?才看清,那是一群蝙蝠极兽。 蝙蝠极兽的个头足足有兽人五六岁的幼童大小,他们发现了在荒原行走的风间?,嚎叫着俯冲下来。 左手瞬间拔出仙鹤兽人李惇昰赠送的索命铳,第一枪,第二枪发射的光弹都精准地崩掉了两只蝙蝠极兽后,剩下的蝙蝠极兽已经冲到了风间?的面前。 将索命铳插回裤腰带,左手拔出了背后的寒天剑,寒气弥漫剑身,风间?蹲下,寒天剑便自己动了起来,在这短暂的接触中,斩杀了三只蝙蝠极兽。 剩下的蝙蝠极兽看见同伴这么轻易就死掉了,发出愤怒的吼叫,却四散开,从不同的方向向风间?发动了攻击。 “分明有翱翔天空的翅膀,这极界哪里去不得?非得自寻死路……” 索命铳和寒天剑轮流切换,只要蝙蝠极兽靠近,风间?就用寒天剑应对,一旦拉开了距离,风间?就会用索命铳击杀蝙蝠极兽。 一来二去,蝙蝠极兽的数量下降得非常快,很快就被风间?杀得只剩几只了,剩下的蝙蝠极兽反而更加愤怒,也不逃跑,硬是往风间?枪口上撞。 轻松躲开……不,因为极界奇怪的沉重感,风间?险之又险地躲开蝙蝠极兽的利爪,一剑把最后一只蝙蝠极兽杀掉。 “嘶……个体虽然不强,一起上还是有些麻烦……” 风间?身上多了不少细碎的伤口,被蝙蝠极兽的尖牙啃过的地方还有些麻烦,风间?检查那些伤口,发现了一些轻微的毒素。 累积起来或许会造成浑身麻痹的症状,风间?使用在十泉汤学到的简单医疗知识,从钱袋里拿出药品,坐在地上给自己的伤口去毒。 花了十几分钟,风间?才处理完,他站起来,继续向东方行走。 第101章 破元战场 极界的荒原,与狛纳的荒原,从外表上来看,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风间?向东方深入,不时有巨大的爬虫钻出干裂的地缝,随着从地底钻出的爬虫越来越多,风间?隐约察觉到,它们或许都是被自己左手掌心处镶嵌的核心熀源吸引而来的。 或者,也有可能是被寄宿在核心熀源当中的生命之火吸引了? 此处荒原看似平常,地底似乎生活着全是比狛纳大了三四倍的虫类,爬虫袭击风间?的频率正在逐渐变高。 与此同时,灰色的天空与干裂的大地都有成群结队的极兽活动,在这荒原上又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接连不断地受袭,再加上这处极界带来的沉重感,风间?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加快流逝。 用衣袖擦拭寒天剑沾上的极兽色彩斑斓的血液后,风间?把寒天剑收回背后的剑鞘,左手持索命铳,坚定不移向东方继续前行。 走到口干舌燥,身体乏力后,风间?终于有了发现。 一朵异常的青色云雾,凝结在低空,它不随风而去,一直停留在原地。 “那是……敖青留下的路标!” 方向没错!风间?加快了脚步。 看见那青色云朵的下方,黑压压一片聚集在一起的极兽后,风间?流下冷汗,半蹲着慢慢靠近。 “敖青啊敖青,你这信号,还吸引来了不少的极兽啊……就不能弄个低调点的信号吗……” 之后要怎么走?如果不靠近敖青留下的信号,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哪里。 “哇,玥姐姐,你看那个成年的比特,他竟然在思考唉?” “别瞎说,比特哪有成年体?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的极兽。保持冷静,等它也去到那朵奇怪的青色云朵下面,我们再一网打尽。” ……嗯? 风间?看向四周,左边是远方平整成一条线的荒原,右边也是平整到一条线的荒原,这一女一幼童的声音,总不能是从前面那一大群极兽发出来的吧? “玥,玥姐姐,它在到处看……它听见我们的声音了吗?”这男性幼童的声音低了许多。 “冷静,会在这荒原游荡的极兽,都是没有灵智的弱小极兽,它就是听见了,看不见我们在哪,也只会当成杂音。”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没有灵智的弱小极兽哦?两位要不现个身?我正在寻找我的同伴呢。” 风间?已经尽量把语说得轻柔,和善了,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只拳头。 一只紧握成拳的手,带着肉眼可视的青色罡风,闪电般打向风间?。 快,太快了。风间?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这一只拳头凭空出现,如闪电般瞬间击中了风间?的丹田处,风间?一口鲜血喷出,飞出十几米远。 “慢——” 刚吐露一个字,一阵猛烈的风便袭来,风中裹挟着一只拳头,这次的拳头下了死手,直接打向风间?的头。 要死——但是,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死亡来接引自己的钟声。 千钧一发之际,风间?的左手摸到了怀中的黑色木盒,他瞬间移动到了一个完全的位置。 “咳咳——慢着!我不是极兽!也不是什么比特!” 清风散去,露出了一名正处于花季的熊兽少女。 脸窄体宽,但五官端正,武者打扮的衣装之下透露出唯美的线条,少女有着熊族兽人都有的可爱肉感,但她的肚子,却是凹进去的。 不是吧,腹肌?!熊族兽人竟然有腹肌?虽然那只有一点点凹陷的程度,但那确实是经过锻炼才能有的腹肌……它竟然出现在了一个熊族少女身上?! 风间?注意到,这个少女的腰间,绑着一块刻有青色[风]字的木牌,这与她带给人整体的风一般的感觉非常适配,也与她那一身青色的毛发互相辉映。 “哼,是因为我刚刚那一拳封住了你的丹田,你才无法复制魔法。你们这些能说人话的极兽最为狡诈!半句都信不得!” 熊族少女没穿护具的脚掌向后一拉,准备再动,经受了半年武者修行的风间?明白,她下一步就会接力冲出,再给自己打上一拳。 这女人的拳头,要比归途号遭遇的海盗所使用的金力拳,快太多了! 对付这种武者,根本就来不及使用术物,风间?把索命铳一丢,双手摆出架势。 熊族少女看见风间?的太极起手,顿时拉高了不少的警惕,疑问道:“你竟然会太极拳?” “说来也巧,这是你们熊族里一个叫庆云的老人教给我的。” “胡说!庆云爷爷从未离开过宝兴城,上哪给你偷学去!” “不是,庆云爷爷在十泉汤啊!” “满嘴的胡言乱语……难道是在拖延时间?太狡猾了!” 熊族少女双拳聚风,脚下生风,这正处于妙龄的十七八岁少女身上溢出了强盛的血气。 这就是熊族兽人得天独厚的优势,绝大部分熊族兽人生来便拥有其他种族的兽人需要苦修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血气,熊族兽人无论踏上武者还是魔法的修行之路,都走得比寻常人更远。 不对,现在是感慨的时候吗? 风先至,拳再到。 风间?现在的武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熊族少女的快拳,他闭上了眼睛,将一切都交给直觉。 发丝被吹来的清风荡起,风间?的手背贴着熊族少女的手腕,滑到她的上方后猛然下压,熊族少女的拳风便被风间?的太极劲力强行修改了轨迹,一拳打在了干裂的地面,砸出一个小坑。 与修炼多年的金力拳相比,熊族少女的拳头虽然快,但并没有那么强大的破坏力,风间?本以为阻挡熊族兽人拳头的另一只手会弯折,结果卸掉了大部分力道的拳头也就带来了些疼痛罢了,力量还是比不上就算卸掉了力量,也能一拳把风间?打骨折的金力拳。 “竟然能卸掉,我还以为我会丢掉一只手呢!” 熊族少女的拳头被风间?的手背压在地上,她笑了笑,拳张开成掌,撑着地面,单手支撑起了全身的重量。 单手撑地,熊族少女的腿缠绕着风,自小习武而变得健壮的腿部只有脚踝和膝盖戴着护具,青色的风与青色的毛发快成一道残影,就像一阵猛烈的青风向风间?发动了攻击。 风间?顺势把挡住拳头的左手伸进了怀里,摸到那黑色木盒后,他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人使用黑色木盒的消耗很少,但也不能一直连着用,风间?摸着黑色木盒,感受它略微发烫的温度,预计十分钟内还能使用三次。 “不是,小妹妹,能不能先听我说完!” “烦人!要不是这极界的气息阻碍了我们兽人的血气运行,我一下就给你打没了!” 熊族少女虽然挥舞着拳头,但她这次没有再轻举妄动。 试过了水准之后,她发现眼前这个没有羽翼的成年体比特的太极拳相当娴熟,只是仍需要岁月打磨,缺了些作战经验的火候。 太极拳虽然被熊族的熊猫兽人一脉创造后没有私藏,教授给了狛纳其他种族的兽人,但想练得娴熟,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比特这种没有皮毛,皮肤光滑,只有三到四年寿命的孩童形体极兽,怎么可能习武?他们天生就能复制兽人的魔法,也完全没有必要习武。 “血气运行?原来我只感觉到一点沉重,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血气在运行啊……喂!听着!” 风间?的吼叫让熊族少女一惊,她转头看向被青色云朵吸引聚集的极兽,幸好两人打斗的地方离极兽还有些距离,极兽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 “看好了啊!”风间?把腰间的索命铳和背后的寒天剑放在了地上,再从怀里掏出黑色木盒,放到身前,“我目前遇到的熊族兽人里,只出现了几个品行不端的纨绔子弟,我相信你一定是个讲道理的兽人!” 风间?半蹲,高举双手,一副任由你检查的模样。 熊族少女犹豫了一瞬,随后全身裹着青风,快速朝风间?走来。 风间?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把所有的武器放在地上,就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刚才听见了两个声音,除了眼前青色毛发的熊族少女外,还有一个男性孩童,那孩童至今没有露面,一定是在等待机会,风间?就给他这个机会,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熊族少女下一步的动作,看的是那男性幼童是否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来应对他们假想中风间?的诡计。 青风拂面,熊族少女已经站在了风间?的面前,她的手——径直朝着风间?的下体摸去?! 风间?吓得一激灵,立刻向后跳,惊讶道:“你摸哪呢!小姑娘怎么乱摸啊!” 熊族少女洋洋得意地说道:“果然有诈!比特根本就没有生殖器官,你这是怕露出马脚来吧!” “不是,小姑娘,你怎么耍流氓呢?任何一个正常的男性都不可能让异性摸自己的重要部位吧?更何况我对你完全没兴趣,请你自重。” 熊族兽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大喊道:“都说了是正常的检查!不要搞得这么尴尬!” “既然是极兽,那除了生殖器官,肯定还有别的身体构造和我们兽人不一样吧?” “额……” 熊族少女哑口无言,从一旁忽然传来了笑声。 “玥姐姐只是忘记了比特和兽人之间其他的差异啦,毕竟下体就足够分辨了嘛。玥姐姐喜欢用拳头讲话,你让她讲道理,真是难为了她。” 一个长得乖巧可爱,大约九,十岁的赤色狐狸男童,凭空浮现,蓬松的大尾巴在其身后摇来摇去。 “小葛!”熊族少女护在狐狸男童身前,说道:“你怎么擅自出来了!” “因为已经没有危险啦,我用探测魔法扫过他的身体了,他和兽人的身体构造……也不能说一模一样,但是九成九的相似度还是有的。玥姐姐,放心吧,没有魔法假扮的反应,他不是极兽。” “这——” 熊族少女脸色发红,她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脸变得更红了。 “误会解开了吧?真是的……” 风间?把三件术物收好,视野内忽然出现了一双熊掌。 风间?抬头,熊族少女弯下腰,抱拳开口道:“非常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没事,这里是极界,保持警惕是应该的,对了,我叫风间?,我在找我的同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线索?” 风间?友好地伸出手,那熊族少女却愣在了原地,一旁的狐狸男童也睁大眼睛,满脸惊讶。 “你说你叫风间??玥姐姐……缘分呐……” 狐狸男童拍了拍熊族少女的背,熊族少女反应过来,伸手握住风间?的手,“那个……你该不会是我风间家的私生子吧……” 风间?眉头轻挑,“风间家?” 狐狸男童解释道:“这位叫做风间玥,乃是熊族八大家,风间家家主的直系三女,哥哥,你也姓风间?” “不不不,我的这个姓是我自己取的,之前……嗯,之前我只记得我叫?,然后我看见天地间自由来去的风,就给自己取了风间?这个名字,和你们熊族的风间家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风间?想了想,补充道:“我之前也不知道熊族还有风间家这个家族呢,八大家?风间和十泉,宁泽,北昊齐名吗?” 风间玥挺起胸膛,“我们家因为职务关系,所以才没有其他什么见舟,十泉茗泉什么的名声大,但我们风间家的实力也绝不会低于其他七大家!” 这女子的胸部发育的倒不错,可惜还是没有男人的胸膛好看。 “先说正事。两位,我在找人,你们是否看到过龙族少主敖青,,一个八岁的蓝色毛发熊兽人,一个赤色毛发的柴犬兽人,还有一个纪律性极高的搜救队伍?那朵青色的云,就是敖青留下的。” “敖青?”狐狸男童诧异道:“龙族少主敖青,他不是负责留守狛纳,保护圣月岛吗?他不可能出现在主战场啦。” “……这是什么意思?请两位明说,最好把这里是主战场的缘由说清楚。” “玥姐姐,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唉……” “小葛,你知道极界存在把兽人当做材料,进行人体实验的场所吗?这个家伙,很可能是从那种地方逃出来的,前些天我就和大部队端掉了一个实验室,里面比他奇特的兽人多得多,而且都失去了实验过程的记忆。” “很有可能!刚才的检测魔法显示他的身体经络已经枯竭到产生不出血气了!全靠他左手的能源维持生命!天呐,到底是什么样惨无人道的实验啊……” 面对两人的怜悯目光,风间?有些害羞,还有些心虚,为了避免出更多的麻烦,他顺着两人的话说了下去。 “我一醒过来就出现在这里了,极兽和地底的爬虫都追着我杀,我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 “没事的!”风间玥拍了拍风间?的肩膀,自信满满地说道:“那你就随我们回东方的据点!这样一来你就安全了!而且看风间?你的身后,也能在破元战场中派上用场!” 破元战场?风间?心底浮现出不安。 “那,这里到底是哪里?” 狐狸男童小葛说道:“这里就是破元战场哦,极界与狛纳,极兽与兽人的主战场。” 第102章 是真是假 显眼的青色云团之下,聚集着数量相当多的极兽,它们被兽人血气的味道吸引,每只极兽都在抬头望向天空敖青留下的信号。 破元战场——极兽与兽人,极界与狛纳的全面战争发生的主要场所,九、十岁的狐狸男孩说,自己现在站立的地方,就是破元战场。 疑问随之而来,风间?很想直接开口:破元战役已经在四年前就结束了!原本以为是白逊出了问题,但是出现了另外两个这么认为的兽人,那就不能当做胡话了。 可惜风间?对四年前的破元战役了解的不多,现在极度缺乏情报,只能被动的,小心翼翼地慢慢摸索这处‘破元战场’的真面目了。 “极兽着实可恶,若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极界里就算了,非要通过极界之门来狛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一仗我们就要把它们打痛,打怕!” 虽然嘴上这么说,风间?知道破元战役最后的结果,是狛纳兽人方惨胜。 “没错!”熊族花季少女风间?玥频频点头,说道:“如今兽人的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第二层与第三层的局势都在向我们兽人靠拢,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就看第一层的战况了!” 狐狸男孩这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玥姐姐,第一层自从击退了异星兽人后,已经与外界失联了整整一个月了,谁也不知道上面到底什么情况……” 风间?心里咯噔一响:“——异星兽人?小葛……小葛啊,你说异星兽人?” “对呀,哦,你还不知道吧?”小葛神情严肃地说:“破元战争初期,在我们狛纳兽人和极界极兽还处于互相试探的阶段的时候,七名异星兽人横空出世,对我们兽人与极兽进行无差别攻击,最终导致了兽人与极兽的短暂联手。那一战,在集齐了双方顶级高手的情况下,狛纳与极界依然损失惨重,最后只击坠了四名异星兽人,还剩下三名异星兽人不知去向……” 说到这里,小葛露出悲痛的表情,继续说道:“原本破元战场有五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层是第四层,但在与异星兽人的战斗中,第二、三层都完全塌陷了,无数的极兽与兽人都不知道被那空间波动震到哪里去了……希望兽人们都能平安无事……” ……听起来完全就是凭兴趣做事的大反派嘛!孔雀兽人青鸾王和夙龙族老人看起来确实都不怎么听人说话,但是在战争中招惹两方这种行为……既愚昧又无意义,疯疯癫癫的青鸾我暂且不谈,那夙龙族老人看上去可并不蠢。 但是,这样一来,要怎么开口打听提供坐标的夙龙族老人的事呢…… “这么厉害吗?”只用听的风间?没有什么实感,便装作惊讶地问道:“那剩下的三名异星兽人呢?” “这就是异星兽人的强大之处了……”风间玥咬着牙,不甘地说道:“就算是极界与狛纳凑齐顶尖战力,也只能想办法把那七个异星兽人分开来逐个击破,他们每个人都强到不像话,我听说圣月岛的神使单打独斗,都在异星兽人手里占不到便宜……” 不不不,就算你说什么神使啊,逐个击破的战术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强啊? 总而言之,就是个体实力拔群吧? 风间?这样理解,奇怪道:“异星兽人也是兽人,他们为什么要与狛纳为敌呢?” “他们被异界而来的星辰指染,已经不是什么兽人了,就算声音,样貌和身理构造都是兽人,他们的内在也绝对不是兽人了!” 年幼的小葛抱着双臂,提到异星兽人,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非常害怕来自于异界的星辰,风间玥见了,便抚摸着小葛的头顶毛发,轻声安抚小葛。 “呼……呼,反正,风间?,你只要亲眼见过一次他们就知道,兽人对异星的本能般厌恶与反感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只要存在,就会让狛纳陷入危险!”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体会不到啊…… 如果使用青鸾王赠予的星辰,将自己的感情与小葛的感情进行同步,或许就能互相理解了呢…… 风间?自然不会做这种随意窥探别人内心的举动,气氛陷入沉默,风间?连忙转移话题。 “话说,既然这里是战场,小葛,你一个小孩怎么在这里?” “我?”小葛从恐慌的状态中回复了许多,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是接线员哦,负责各队的通讯。因为我的家传魔法比较特殊……” 风间玥解释道:“极界与狛纳不同,极界是极兽生存的世界,大部分极界的规则兽人并不适用,就会被极界的环境打压。这里的极界,就是能够稍微压制兽人的血气,以及各种能量无法传播太远吧……小葛的家传魔法能够与远方的兽人通讯,他的家族这次可是全员出动,就连十岁的小葛也不例外。” 这孩子原来才十岁啊。 “小葛,我在找人,你能帮我问问你的同伴,有没有见到一个蓝色的小熊崽,敖青和赤色柴犬兽人吗?” “我这就问……不过,据点的攻击要过来了,我们现在可以回据点了。风间?,你和我们一起回据点吧?检测魔法没有出问题,我就相信你是一个兽人。” 据点的攻击?风间?回忆着地图,他们说的大概率是东方几十公里的据点。 “我们俩这次出来侦查,就是因为那朵云,虽然我还不相信是龙族少主所为……我们已经将坐标送回了据点,据点的攻击马上就要到了,这些极兽一个都跑不了。” 几十公里外的据点对这里发动攻击?风间?还没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小葛塞来一张黄色的符箓。 “这是北境翼族炼制的风行符。”小葛对风间?介绍风行符的用法,“你只要稍微用力捏一下,这符箓就能带你回据点。” “我还有很多话想问呢……” 风间玥和小葛已经捏住了符箓,她们两人化为一阵疾风,急速向东方飞去。 风间?手里捏着风行符,看向侧边的青色云朵,东面灰蒙蒙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点白芒。 锐利的白芒眨眼间就飞到了青色云朵的上空,化为一把巨大的光体三叉戟,向着青色云朵下方的极兽猛然砸下。 剧烈的爆炸,飞沙走石,火光冲天,风间?一惊,在爆炸的余波来临前立即捏住了风行符,他自身化为一阵没有实体的风,飞向东方的兽人据点。 “这次,也没有钟声预警……” 迎接死亡的钟声,似乎不会再响了? 也有另一种可能,而且结合现在的情况,这种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风间?享受着化成风的感觉。 全身轻盈至极,就像死时的灵魂状态那样感受不到实体,仿佛天地之间每个角落都能来去自如。 无拘无束的自由,四海为家的漂泊,遍览高耸的群山,遨游广阔的大海,俯瞰生灵立足的大地,真是美极,妙极。 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风间?就看见了一座城堡。 无数虚幻的魔法文字升腾,输送进灰蒙蒙的天空,风间?发现自己的沉重感消失了,现在他就像在狛纳一样轻松自如。 魔法文字从城堡顶端不断浮现,风间?所化的风穿过了闪耀着紫光的结界,飞向城堡中央的入口,风间?这才看见,城堡的下面全是厚实的墙壁,没有能够进入的城门。 从同样闪耀着魔法光芒的窗口进入,风行符耗尽,风间?变回原样,他审视周围,发现这是个空无一物的古朴房间,还能看见用水泥填补的砖的缝隙。 忽然,房间的地板升起白光,风间?一惊,正要有所反应,门外传来了风间玥的声音。 “风间?,不要拿出你的武器,这是更精妙的检测魔法,是来判断你的身份与是否有害的。” “这样吗?好的,你们随意。” ……希望左手的核心熀源和寄宿在里面的生命之火不会惹来麻烦。 萤火虫般的微弱白光持续了很久,久到风间?觉得自己能睡一觉时,白光消散,看起来非常坚固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名两米高,头生白玉般虬枝盘曲的角,黑至柔顺发亮的毛,碧绿似潭水的青色毛发从头部一直延伸至背部,至粗长游离的尾巴末端。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身武者行装,站在最前面的兽人正是风间?寻找的龙族少主,敖青。 “敖青!” 风间?喜出望外,正要拥抱上去,想到了什么,放慢了脚步,显得顾虑重重。 “放心吧!”敖青大笑着,鼻孔下方的两根长长的龙须飘舞,他快步上前,一把搂住风间?,在风间?耳边低声轻语:“四年前的我还在圣月岛假装自己很忙呢!先祝贺你能从无生海兽嘴里死里逃生!” 风间?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敖青对着门外的风间玥和小葛说道:“你俩忙去吧,我们要说一点悄悄话,记得把门带上哦!” 敖青说得非常随和,年幼的狐狸孩童小葛还是绷紧了身子,面对身份尊贵的龙族少主,他很紧张,以至于关门的时候没注意力气,发出了砰的响声。 “敖青!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真的是四年前的破元战场吗?”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答案是,我还想问你呢……” “你也不知道?那浩浩和犬养呢?” “我们抵达了你所说的坐标后,船头撞上了什么东西,犬养去检查时被拖进了这里,我让浩浩躲进船舱里等你们,自己也就进来了。你和安长行队长回游艇的时候没看见浩浩吗?” “没有……他多半一个人害怕,也进来了……这下可糟糕了,你们三个很可能被分散了,犬养还好,浩浩该怎么办……” “我已经动用了这座据点的搜索结界,方圆几十里内,并没有犬养和浩浩的踪迹……” 既然东方没有他们的踪迹,那么就是在另外的方向。 “哦,对了!我和安长行进来的时候,见到白逊了!” 敖青眉头一皱,龙须也跟着摇摆,“当真?” “当真!你看,这是白逊给我的地图,他说只有各大将领与圣月岛的特派员持有,那么这地图应该能证明他的身份。” 风间?拿出背面染血的地图,敖青接过后打开,三层的金字塔极界结构浮现。 用手抚摸着地图,敖青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他望向窗外,眼神眺望远方,说道:“这确实是白逊的地图……那白逊呢?” “安长行接白逊先回圣月岛了。” “……就是说,你们遇到白逊,是在这第四层极界?” “是啊,怎么了?” 敖青摸着下巴,多看了几眼地图,说道:“这样的话,可就出问题了啊……破元战役的记录我翻看了很多遍,任何卷宗与记录都显示白逊一直在第一层极界战斗,因为异星兽人的乱入,第二、三层极界崩塌后,第一层极界就失联了。战后在第一层极界见过白逊的兽人,也都说他虽然饱受魔炎的侵扰,但是也没有离开第一层极界……” “你的意思是,我见过的白逊是假的?” “……我觉得,应该是假的。”敖青把地图翻了过来,触摸干掉的血迹,说道:“地图只能由本人以及本人授权的兽人使用,白逊给你地图的时候,他打开过吗?” “没有……” “嗯……这里很奇怪,我刚才使用城堡的通信魔法,根本联系不上这时候的我。风间?,你觉得我们通过坐标的裂缝,回到了四年前吗?” “我不知道……” 情报太少了,不过既然与敖青汇合了,至少就不会陷入被动的局势了。 “风间?,我问你,你见到的,和我同属一族的……我还是不习惯这么叫,但是……唉,你见到的和我同为夙龙族的老人,给你提供的坐标,当真是这里?” “当真。” “他……当真是异星兽人?” “当真。话说,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吧?” 敖青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一则消息。 “……唉。破元战役关于异星兽人的记载,我也曾看过,上面提及过,七人中一个龙族的异星兽人逃脱了兽人与极兽联手的围剿,还让那些人全部成为了枯骨……没想到在天边闪耀的异界星辰,居然会是我拼命寻找的同族兽人……我要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风间?正想开口,从城堡内部发出了钟声。 “敌袭!敌袭!准备作战!” 浑厚的声音响彻城堡,两人向窗外一望,黑压压一片极兽大军,正朝着城堡奔腾而来。 第103章 紫色魔炎 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城堡,屹立在干裂的荒原中。 若是飞鸟俯瞰大地,它就会发现,从四面八方的黑点完全包围了向天空输送魔法文字的城堡,地面的裂痕正因极兽大军的奔袭而扩大。 干涸的大地许久没有受到降雨的滋润,巨大的蚂蚁率先扬起尘埃,坐在它们光滑黝黑的外壳背上的极兽们,与蚂蚁一同穿过尘埃,奔向兽人用魔法创造的城堡。 有外形似蜈蚣的极兽,有外形似蜘蛛的极兽,天空中亦有蝴蝶、发出嗡嗡声的蚊子苍蝇外形的极兽。 最靠近城堡的,是数量压倒性超过其他极兽的蝗虫外形极兽,以青色为主体,少量褐色混入其中的蝗虫群如卷席而来的台风般狂暴,铺天盖地。 因为距离的原因,极兽在风间?眼中并没有那么恐怖,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些可能稍微变大了一点的节肢类生物。 只是,极兽的数量之多,它们外壳的颜色完全填满了荒原。 城堡内一直响着刺耳的警报,敖青和风间?站在窗口,聆听数千数万的极兽奔腾的声音。 风间?不知所措,他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他身旁的敖青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 “不要慌,风间?。” 敖青慢慢说道:“这处城堡是兽人使用魔法创造出来的城堡,它是兽人资源的输送站,也是补给站,你来的时候看见一直向天上飘的魔法文字了吧?那些都是经过压缩后精密处理的熀源,会送到在第一层资源匮乏的情况下作战的兽人手里,魔法文字上面施加了熀源转化为血气的魔法,就像核心熀源移植进你的左手时进行的手术那样。” “极界那股莫名其妙的压力,在我靠近城堡的时候也消失了,这里不仅是补给站,也是临时安置点与休息的地方吧?” “答对啦~” “……敖青,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那当然是因为,在我翻看的资料里,没有任何一座作为补给站的据点被攻陷,这次多半也是有惊无险吧。” 敖青把地图收好,还给了风间?。 被敖青这么一剧透,风间?紧张的心暂时放下。 火球,水球,狂风,雷电,飞舞的铁片,硕大的冰雹,发光的光球与黑暗的魔球,各种各样的魔法轰散了蝗虫群,剩下的蝗虫们会重新聚集在一起,但这需要很多时间。 蝗虫群过后,一蚂当先的蚁兵队已经冲到了城堡的前方,进入城堡的警戒范围后,光柱与火柱接连从地面升起,极兽的蚁兵队很快就全军覆没了。 “它们……难道不怕死吗?” 从空中飞下的魔法每时每刻都在杀死极兽,其余的极兽们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士气高昂地冲向城堡。 “不知道呀……破元战役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分到了留守狛纳的职务,结果除了我,f2a……我以前的队员们全都上了战场,只有我在后方留守……” “敖青……原来你是战五渣吗?” “风间?,你知道你是在对一名龙族兽人说这话吧?” “我知道,我还听说龙族兽人生来就有兽印呢,我们一起泡汤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身上有开启了兽印的启印者才有的特殊纹路呢?” 敖青眼睛一瞪,“你小子,观察得挺仔细呀?”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注意一下下面的战况吧,这里太奇怪了,凡事都要小心才行。” 两人望向下方,极兽的尸体非常廉价得散布四周,攻击城堡的极兽大军依然源源不断地涌现,同伴的尸体被随意践踏,极兽们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 极兽的行为,只是在白白送死? 在铺天盖地的蝗虫群体中,出现了一道亮光。 光芒字面意义上撕碎了由蝗虫组成的天幕,灰蒙蒙的天空重新出现在风间?的眼前。 以及那道光。 光芒在摧毁城堡之前,城堡发出了更强烈的光,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轰然响彻在城堡前方。 气浪阻断了极兽的进攻,看见光芒没有击破城堡,包围城堡的极兽大军便像潮水般退去了。 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荒原多了许多极兽的尸体,风间?看见几个擅长用风魔法与水魔法的翼族兽人飞下城堡,开始打扫战场。 “……这就结束了?” 风间?原本以为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想到一发攻击不成,极兽竟然那么干脆就撤退了。 “我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它们极兽只有数量能超过我们兽人,所以不把命当命吧……” 以命搏命就算了,这样的自杀式袭击,没有对城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白白死了那么多极兽,没有参与破元战役主战场的敖青也非常不理解极兽的行动。 嗯……不过,既然破元战役中没有据点沦陷,那就不需要思考城堡的安危了吧? 城堡内刺耳的警报停止,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吧~” “喂,我还没问你怎么到据点来的呢!” 风间?跟着白逊提供的地图才找到了据点,敖青是怎么来这里的呢? “哎呀,只是我进来的地方碰巧离据点很近,又遇上了巡逻的兽人,打了一架我就过来了!” 铁门被熊族的花季少女风间玥推开,风间玥说道:“敖青少主,风间?,极兽已经退走了,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我个人和堡主是希望你们能留下来尽一份力的……但你们都在找人,对吧?” 风间?回应道:“没错,感谢你的体谅,另外堡主是?” “堡主啊。”敖青笑了笑,说道:“堡主就是创造这个魔法城堡的兽人啦,是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兽人呢!” 敖青悄声补充道:“也是个我在记录里完全没发现的兽人,想必是圣月岛迷藏的高手吧。” 风间玥点点头,青色的毛发覆盖的手伸了过来:“这是六张风行符,堡主表示他最多只能提供六张,和一辆充满油的摩托车供你们使用。” “真的吗?!” 风间?很高兴,在这里也能拿到交通工具,真是好消息。 “堡主还说,现在战局趋于平稳,刚才的攻击只是双方的互相试探,破元战争的结果全看第一层狛纳与极界的胜负,至少极兽大军不会再那么容易出现了,两位放心。” 敖青大大咧咧地笑道:“好咧!承蒙厚意,等我们找回同伴,必定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接过青色的风行符,敖青正打算分给风间?三张,风间玥便指了指下面:“两人坐的机车已经在下面准备好了,敖青少主,风间?,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开。” “离开……要我们怎么下去?再用一张风行符吗?” 风间?傻了眼,敖青拍了拍胸脯,说道:“你跟着我跳下去就行了!” 敖青说完,便冲到窗口,纵身一跳! 风间?连忙跑到窗口,身子向下一探,起码五十米的高度让他头晕眼花。 他也看见了敖青正躺在缓缓飘落的云雾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享受的模样。 风间?心一横,闭上眼睛,跳了下去。 “敖青!你一定要接住我啊啊啊!” “小事一桩!” 敖青勾勾手指,他身下便冲出一条蛇状的云雾,缠绕住半空中的风间?之后,把风间?安稳地拉回云团。 两人轻飘飘地落了地,风间?抬头看向魔法城堡,这座没有门的魔法城堡,下面全是光滑的圆柱,深入地面,圆柱上还刻着许多发光的魔法文字。 “这体验倒是新奇……不过啊,敖青,你既然能腾云驾雾,那你为什么不能用云雾飞啊?” “你想太多了吧,风间?,刚才我只是用云雾减缓我们落下的速度而已,哪有腾云驾雾这种程度啊?” “好吧……那我看看之后该怎么走。” 风间?打开地图,敖青也凑了过来。 金字塔状的三层极界浮现,风间?点了点中间的第二层,他们所处极界的地图便浮现出来。 “我之前在这里。”风间?指向自己和安长行来时的位置,“然后我向东方前行了二十五公里,抵达据点,这也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既然我和犬养,浩浩不是一起进来的,他们不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很高……风间?,我把风行符全都给你,我用摩托车,我们分开找人,这样效率更高,你觉得如何?” “这个主意不错……那么汇合点呢?我们任意一方找到人之后,回到这据点如何?” “可以!”敖青把六张风行符全都塞给了风间?。 “那么,你去西方吧,那是我来的方向,地图显示西方是七十公里内都无人的荒野,你的摩托车正好用来寻找这些地方,而我用风行符就可以去北方,北方看起来并不安稳,我用风行符可以自保,也可以全身而退。南方是白逊和安长行撤离的方向,他们在路上遇见犬养或是浩浩,也算好结果呢。” “这样,我去叫他们再准备一辆摩托车。” “别!不用了!我……我开不惯这些车。” “哎!”敖青拍了拍风间?的肩膀,“咱哥谁跟谁啊!不会开车可以直说嘛!跟哥们说话还拐弯抹角的?” “你话好多!先干正事!” 风间?直接捏住一张风行符,他化作了风飞向北方。 北方一开始依然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一张风行符就能飞行二十公里,风间?连用了三张,才发现了一点变化。 紫色的火焰。 没有助燃物,紫色的火焰在干裂的大地上燃烧着。 “这是什么……和白逊伤口处的火好像……” 风间?打开地图,他还在地图的左下角,不过这次靠近了中央处一些。 “中间这个最亮的光点……”风间?触摸到光点,这个光点是第一层的传送门这个消息,便立马传递进脑子里。 ……还要深入吗? 风间?放眼望去,前方还有更多的紫色火焰,这种一看起来就非常危险的地方,犬养和十泉浩怎么可能进去? 风间?正想换个方向,突然看见了异常的地方。 在他面前,燃烧着的紫色火焰下方,有一滩水渍。 湿润的土壤在这干旱的荒原内十分显眼,更怪异的是,在荒地上燃烧的紫色火焰没有将水渍烤干,这二者正共存于同一个地方。 “——不会吧?” 绕开紫色火焰,风间?加快脚步向前方走去。 他不敢用风行符,他怕遗漏掉什么线索。 从第一簇紫色火焰开始,到第三簇紫色火焰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这三簇火焰的下方都有用水泼洒的水渍,后面就没有了,使用水想浇灭火焰的兽人应该明白他说做的事是无用功,所以就放弃了。 在第三簇紫色火焰面前,风间?停下来脚步。 他撕下一块衣袖,扔进了紫色火焰中,布料瞬间就被烧成飞灰。 “感受不到温度,水无法浇灭,但是依然有火的功能……真够怪异的!算了,不碰到就好了!” 三处水渍连成了一条线,风间?朝着线指的方向,跑了起来。 小孩子的脚程能跑多远?风间?心急如焚,他想不通,十泉浩为什么会进入这火焰中。 紫色火焰出现得越来越多,直到最后,风间?不得不停下。 在他的面前,紫色火焰拼凑而成的火海,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有任何缝隙,紫色的火海拦住了风间?,风间?打开地图,发现这是通向第一层的道路。 一条水渍,形成了路,从火海中向前延伸。 “呼,呼……” 风间?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他下定了决心。 捏住风行符,风间?所化的风钻进了火海。 风行符剧烈燃烧着,消耗的速度远超正常飞行时,风间?跟着一路的水渍,不过短短一分钟,风间?不得不使用第二张风行符。 在第二张风行符即将消耗完时,他终于看见了被散发着荧光的水球保护的蓝色身影。 “浩浩!” 风间?冲进了水球,孤独的蓝色小熊转过身。 十泉浩的身上,燃烧着与白逊一模一样的紫色火焰。 “?哥哥……” 像梦中呓语,风间?摇晃着十泉浩的身子,不顾那紫色火焰攀附上来。 “浩浩!你为什么要进来!” “因为……那个人说,我的爸爸妈妈在这个方向……只要能通过那道门,我就能去第一层,我就能见到我已经死去的爸爸妈妈了……” “你……”风间?哑口无言,他用燃烧着紫色火焰的手,擦去十泉浩眼角的眼泪,“你的父母,破元战役时在第一层战斗吗?” “嗯……他们把我送到介叔叔家里后,就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不对。 风间?伸出了两根手指,问道:“浩浩,这是几?” “这是……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该死的!浩浩这是受到了精神干扰!” 要赶紧,赶紧出去才行!必须要马上离开火海! 风间?忽然身体一痛,摔倒在地。 这痛楚瞬间袭来,手脚与躯干都不再听从风间?的命令,风间?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身体抽搐。 ……这是燃烧血气的火焰。 紫色火焰燃烧着兽人的血气,风间?因为经脉枯竭,所以紫色火焰开始灼烧风间?那已经枯竭的经脉。 火焰随着经脉蔓延至全身,甚至进入了核心熀源中。 核心熀源滚滚发烫,其中的生命之火悄然不动。 “浩——” 风间?伸手,他想对走入火海中的十泉浩伸手,但身体依然没有反应。 将那个孤单的背影与紫色火海烙印在眼中,风间?的身体机能停摆,闭上了眼睛。 随后,灰蒙蒙的天空划过一颗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星辰,星辰降临到风间?的上空,在四周的黑暗吞噬一切之前,进入了风间?的眉心。 第104章 时间紧迫 即使身处黑暗,依然能看见星辰之光。 盘踞在精神世界内的星辰,化作了背生双翼的四爪长龙。灰色的龙围绕着升起的星辰转动,这是第二颗。 青色孔雀与它的星辰依然在沉睡,风间?的精神世界,从死寂开始,慢慢得,出现了思维。 意识醒来的瞬间,风间?就知晓了这颗星辰的力量。 “从今以后,你的精神将不再受到外界的干涉。” 夙龙族老人,异星兽人的声音,回荡在风间?的心中,风间?睁开了眼睛。 他目睹到了世界变化的结尾,黑暗正如潮水般退去,迷雾渐渐充斥整个世界。 后来,迷雾也散去了,光秃秃的干裂荒地露出裂缝,一双没有护具的蹄子出现在了风间?身侧。 在前方,一双只裹住脚踝的白色虎掌踏足在地上。 “风间?,我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极界,我们一定要万事小心……” “好耳熟的声音,安长行,是你吗?” 这声音如同惊雷,瞬间镇住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风间?,以及他身旁的水鹿兽人安长行。 怎么……会…… 我这是,回到了刚进来的时候? 身体被烧灼的感觉已经消失,风间?不可置信地握了握手掌,身旁的安长行与白逊开始互相问好。 “……是这样吗?我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 时间回溯……还是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幻术呢? 不对……星辰的力量非常简单明了,既然夙龙族老人给予的星辰让自己不会再受到精神干扰,那么就可以排除这个地方是幻术的可能性了。 但是,时间回溯?这真的可能吗? 就算在拥有魔法的世界里,关于时间的力量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吧? 那夙龙族老人倒是有时间相关的力量……难不成这里是他在掌握? “朋友,你怎么也在发呆?”白逊朝着风间?伸出手,“我名为白逊,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不得不提前从战场上撤退,你既然与安长行同行,那么也是来解救我的兽人吧?” 对话出现了分歧,是因为这次并没有自我介绍吗? 风间?思考着,握住白逊的手,说道:“白逊世子,我叫风间?。如你所说,我们有一个团队来解救你,但是现在我们的同伴有几个失散了,所以我要向安长行队长提出分头行动的请求。” “……你是不是有些急躁?失散的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急躁吗?风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是吗……风间?,但是你单独行为,太危险了……” “那么我也来帮忙吧。” 白逊从怀中拿出了背面染血的地图,他的怀里还发出了金属物体碰撞的声音。 “这是分为了上中下三处破元战场的地图,只有各大将领,以及我们圣月岛的特派员持有,上面详细记载了盘踞在各地的势力和极界军队,也标注出了危险的地方。有它在,风间?,至少你有了独自行动的可能” 风间?想到了敖青在据点说的话,没有和上次一样直接接过地图,找了个借口说道:“白逊世子,这么大的礼我可不敢接,你就打开地图,让我看一眼就好了。” “我刚刚也说了吧,特派员都有,安长行那里还有一份,你拿着,没问题的。” 白逊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打开了地图,摊开在风间?面前。 竟然能打开?!看来敖青的判断出错了,这个白逊是真货。 风间?把手伸进怀里,上一次从白逊那里得来的地图与风行符全都消失了。 一旁的安长行支支吾吾起来,在风间?仔细观看地图是否与上一次有什么不一样时,白逊察觉到了老友的表现。 “安长行,你难不成连地图都弄丢了?忘记撤离点和弄丢地图……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白逊首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后给友人展示的轻松笑容回到了他的脸色,“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应该是事出有因吧……那我也就不提了。” 地图的记载和上次一模一样,确定了白逊的真伪后,风间?推脱道:“那你们怎么办呢?” “没事。”白逊把地图塞进了风间?的手里,说道:“我已经记住了地图的内容,而且有安长行在我身边,你肯定比我还需要这张地图。” 说着说着,白逊维持的笑容消失了,他忽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半蹲在地,风间?和安长行都第一时间走到白逊的身边,诊断他的身体情况。 “小心!”白逊打开两人伸过来的手,自己一圈一圈撕下把背部和胸部,腹部缠住的绷带,内部涂了一层粘稠的黄色液体的绷带被白逊小心翼翼收好,紫色的火焰映入眼帘。 风间?一惊,下意识拉开距离,安长行的双手裹着一层水膜,直接触碰到了白逊被紫色火焰烧灼的伤口。 风间?语气有些颤抖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魔炎,这魔炎会先烧灼兽人的血气,之后是经脉,血管,再蔓延到全身……没想到,作为敌人时是那么的棘手啊……” “这火焰,扑不灭吗?” “扑得灭,只是需要一些特殊手段,至少我一个人,只能延缓魔炎侵蚀我的速度……” “什么特殊手段,才能熄灭这魔炎?” 风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白逊想了想,还是说道:“熄灭这魔炎,需要水,需要纯度极高的水。我说的纯度指的是与水元素有相当高的亲和力,风间?,你没有进行血气与魔法的修行,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白逊指向贴住自己后背的安长行,“安长行的水元素亲和力,在我所见的兽人当中都能排进前五,而我认识的兽人里,能熄灭这魔炎的有两人,两个熊族兽人。十泉介现在在狛纳留守,茗泉霖则在第一层作战……不过,只是拖延时间的话,倒是有别的办法。” 泉字一脉是熊族名闻天下的大家,有茗泉,十泉与上泉三家,十泉与上泉家都在衰败,只有茗泉家如日中天。 看向风间?的左手,白逊继续说道:“魔炎会先燃烧血气,只要你血气填补的速度大过魔炎烧灼的速度,就能在短时间内不受影响。” ……就是说,只有去第一层,才能熄灭靠近抵达第一层阶梯的魔炎吗? 熄灭魔炎的办法在魔炎后面……真是麻烦。 安长行并没有沾染到魔炎,他在白逊身上留下相当多的血气后,白逊自己把绷带缠好,在安长行的搀扶下走向南方。 风间?快步朝着东方奔跑,极界的压力回到了肩膀上,他一边跑一边思考着。 十泉浩是被人干扰了精神,才会走向那魔炎海,自己必须要足够快,快到赶上十泉浩走进魔炎海之前到达那边。 到达北方需要风行符,而且需要很多风行符。 从地缝中爬出的极兽,从天空飞来的极兽,风间?快速解决掉,奔跑在荒原上。 远远的,风间?终于看见了天边的青色云朵,回想着上一次的经历,风间?在靠近青色云朵后放慢了脚步。 “哇!玥姐姐,你看那个成年的比特,他怎么在东张西望的?难道是发现我们了?” “别乱说,比特哪有成年体,这多半是——” “风间玥!小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阵沉默,风间?的左手一抖,一个黑色木盒便从袖口落到了掌心,他消失在原地,一个青色的拳头打在了风间?曾经所在的位置。 “风间玥,我是你的远房亲戚风间?啊!” 把手放在熊族的花季少女,十八岁的青色毛发女性熊兽人的肩膀上,察觉到回旋的踢击,风间?跳了起来。 “什么远房亲戚!我看你就是骗人的变异比特——” 风间?也不废话,不是说有一个辨别比特和兽人最简单的方法吗?他直接脱下了裤子。 “呀——!!!” 裤腰带松开的时候,风间玥就发出了尖叫,背对着风间?闭上了眼睛。 “……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就是哦,玥姐姐,如果他真的是极兽,你现在就是把毫无防备的后背露出来……” “小葛!不要说其他的话!他是比特吗?是极兽吗?!” “不是,我扫描过了,风间?是长灵族兽人,而且那里的尺寸……说不定在长灵族当中算是佼佼者呢。” “不要说得那么详细!恶心死啦!” “哪里恶心了,我在布吉岛还看见什么都不穿的兽人炫耀自己的大小呢……好了好了,我穿上裤子了,转过来吧。” “变态!”风间玥通红着脸,“哪有一见到人就脱裤子的!” “不是,你上次……” 慢着,白逊,安长行,风间玥和小葛好像都没有上一次的记忆,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 夙龙族老人不知道从哪里投来的星辰,它的力量是让自己的精神不再受到外界干扰。 ……如果没有这颗星辰,自己是不是就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回到第一次来到极界时的状态了? 之前发生的,真的是时间回溯吗?为什么时间回溯导致的记忆回溯,会被星辰认定为精神干扰呢? “……唉,算了,我是圣月岛派来解救白逊的搜救小队中的一员,白逊已经和我们会合,现在和我们搜救队的队长踏上了回去圣月岛的路,但我们有许多队员都失散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嗯……”九、十岁,面容精致的狐狸男童凭空出现,他打量着风间?,在判断风间?的话是真是假。 “小葛,你现在可以和据点联络吗?” “可以。” “那就麻烦你先联络据点,敖青应该已经在那里了。” “敖青?你说的是龙族少主敖青吗?怎么可能,敖青少主应该留在狛纳才对……” 小葛一脸的不信,躲到了风间玥的背后,风间玥死盯着风间?,投来警告的目光。 “哇,竟然是真的!玥姐姐!敖青少主就在我们的据点里哎!啊,他说让我们无条件帮助风间?……” “这就好说了,你们身上留了多少张风行符?” 风间玥没有开口,她还没放下戒备,小葛回答道:“我身上有三张,玥姐姐有一张。” “可以分我一张吗?我需要马上去据点。” “好!” 小葛掏出一张青色的符箓,却被风间玥抓住了手臂。 “小葛,怎么能把风行符给才认识的兽人呢!” “没事啦,玥姐姐,如果风间?有问题,他会在进去的时候就被处决的。” 小葛把风行符递给风间?,风间?道了声谢,便捏住了风行符,自身化作一道风,向据点飞去。 抵达据点时,极兽大军还没出现,风间?钻进窗口,等检查结束后,他推开铁门,看见了正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的敖青。 “风间——” “敖青!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知道这处据点的风行符保存在谁身上吗?” “呃,这么急吗?我们还没——” “很急!真的很急!” 敖青收起笑容,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风间?紧跟敖青。 通过青石砖铺设的走廊,风间?感觉自己漫步在古老的中世纪城堡中,拐过几个弯,敖青带着风间?来到了一扇掩着的房门前。 敖青推开门,一根凝实到几乎看不出由能量构成的光柱,立于正中央,穿透天花板与地板,仿佛连接着天空与大地。 魔法构成的文字由下至上,通过光柱传输至天空,一个弓着背的山羊兽人坐在光柱面前,敖青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留着山羊胡的山羊兽人转过身,看向风间?的左手。 “十张风行符,换你左手核心熀源的5%熀能。” “好!”还不等敖青议价,风间?便一口答应,把左手伸到山羊兽人的面前,还催促道:“快点!我赶时间!” “风间?,这可是你的命根子,你——” “敖青,不必多言,相信我!” 山羊兽人也不管他们说什么,一只手接过风间?的左手,另一只手浮在核心熀源的上方,他的掌心发出了兽印的光芒。 一颗光球被山羊兽人从核心熀源中提取出来,山羊兽人把熀能凝聚而成的光球扔进了光柱,自己下了椅子,慢悠悠走到一旁锁着的箱子面前。 光柱吸取了熀源后,向外扩大了一点,其中的魔法文字变得更多了。 “我这里的据点只剩下六十八张风行符,北境翼族凝练这风行符非常麻烦,一名北境翼族兽人平均一年只能炼制三张……刚才我发现,核心熀源连接着你的经络,这就等于我取了你维持生机的能量……那么,这是十八张风行符,请收下。” 能感觉到核心熀源确实少了一些熀能,风间?道谢后,接过十八张风行符,塞给了敖青三张。 “敖青,我知道浩浩的行踪了,他在北方,我用风行符马上赶过去,南方是白逊和安长行撤离的方向,你可以去南方或者西方找犬养和先前的搜救队成员,我先走了!” “慢着!白逊?!你——” 自始自终,敖青的话就没有说完整一句,他还没表达自己的疑惑,风间?所化的风就已经冲出了据点,飞向北方。 第105章 魔炎源头 风在疾驰,风在奔走,风呼啸而过。 青色的可视狂风吹向北方,将一切都抛之脑后,风间?只想着魔炎燎原之地,希望能尽快得,尽可能在十泉浩深入之前,把他拉回来。 诡异的紫色魔炎,尊贵的紫色魔炎终于出现在了风间?的视野里,这次依然连用了三张风行符,风间?才看见了魔炎。 在第一簇魔炎停下,熟悉的水渍出现在魔炎下方,风间?捏碎第四张风行符,再次化作风,深入北方,穿行于魔炎间。 几分钟过后,第四张风行符消耗殆尽,风间?也到了魔炎海的外围,熊熊燃烧的紫色魔炎抗拒一切外来者,一颗莹白色的水球却在魔炎中缓慢行走。 再度捏碎一张风行符,风间?冲进魔炎,进入了十泉浩凝聚的水球中。 周围尽是有形的紫色魔炎,魔炎扑倒莹白色的水球上,贪婪地烧灼着莹白色水球的血气,途中掉落下不少的火星,在十泉浩身上点燃魔炎,十泉浩正被魔炎侵蚀。 “浩浩!” 风间?扑进水球,在水球中变回身体,十泉浩呆愣地回过头,双眼迷离地说道:“?哥哥……” “别说话!拿着,赶紧跟我冲出去!” 如果魔炎有温度,只怕此刻风间?已经渣都不剩了,风间?还剩下十一张风行符,他塞给十泉浩一张,大声喊道:“跟着我走!捏住就能用!” 不敢滞留,风间?看着十泉浩捏住风行符,化作风之后,他才使用了风行符。 ……但是,到了高空之后,十泉浩所化的青风却向着深处吹去。 风间?心想:“啊……果然会这样!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风行符不能带人……只能等浩浩哪张风行符用完了!” 别无他法,风间?只能跟上十泉浩所化的风,好在风行符脱离魔炎之后,效果恢复了不少,在这魔炎燎原的上空也能使用一段时间。 “浩浩!” 风声吹向前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两阵凶猛的风依然在前行,向着北方,向着通向第一层的阶梯前行。 风行符用完,十泉浩所化的风变回了那个八岁的熊族孩童,朝着魔炎坠落,风间?抓紧追上,解除所剩无几的风行符之后,在半空中接住十泉浩,又给他塞了三张。 还剩六张风行符。 十泉浩看向北方,燎原的魔炎仿佛看不到尽头,他捏住风行符,向前飞去。 风间?只能紧紧跟上,他在内心祈祷着魔炎的范围不会太过广阔,希望在风行符用完之前就能离开魔炎的所在地。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对十泉浩下了手,让十泉浩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父母,对其他事物置若罔闻? 这一路上,除了散布在荒原各地的极兽,风间?并没有看见看起来拥有沟通能力的生命,蛊惑十泉浩的家伙,到底去哪了? 一前一后,两股风在越来越旺盛的魔炎上空飞行,十泉浩已经用上了第三张风行符,而风间?手里,不算刚用的那张,从据点交换得来的十八张风行符,只剩下了三张。 正常情况下,风行符十分钟能够行二十公里,在魔炎中时,最多只能维持两分钟,速度也会大打折扣,一分钟只能行百米左右。 而这魔炎上空,虽然风行符依然无法发挥正常情况下的效率,但风间?的体感告诉他,三张风行符前进的距离,也足够有二十公里了。 魔炎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化成风所带来的自由感逐渐被紧张替代,在十泉浩的风行符快要见底时,他们看见了魔炎中唯一的生命。 一颗巨大的心脏,正平缓,稳重地,跳动着。 赤红的心脏,血管清晰可见,跳动响声如雷,它被放在地上,“噗通,噗通”没有活力地跳动着 魔炎,紫色的魔炎,正从心脏的跳动源源不断地冒出,一次跳动,便是一次火山喷发般的魔炎喷涌。 沉重感,压迫感……靠近心脏,各种压力便随之而来,风间?不敢再注视那颗硕大的心脏,生怕出现什么变故。 两人冲过心脏,魔炎在心脏的后面竟开始减少,没过多久,亲切的荒原,干裂的大地才展露在风间?的面前。 两人到了魔炎之海的边缘,风行符到此用尽,风间?摸了摸身上仅剩下的三张风行符,落地后钻入了十泉浩发出莹白色的水球中。 “浩浩,这就是你所学的第三种魔法吗?” “……嗯,它能保护我,也能攻击坏人……” 十泉浩的状态还是很迷糊,两人在进入魔炎之海时沾上的魔炎,现在也在燃烧着。 风间?释放出左手核心熀源中的熀能,熀能外泄在身体表面,魔炎便不再深入风间?的身体,转而先开始燃烧身体表层外泄的熀源。 “……这样一来,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去第一层,找那个茗泉霖灭火了。” 魔炎已经烧去了两人身上不少的衣物,风间?提前做了应对,还能用衣衫褴褛来形容,十泉浩则是完全不顾紫色魔炎的燃烧,衣不蔽体便是对十泉浩的现状最好的描绘。 两人终于走出了魔炎之海,风间?回头看向估计有二十到三十公里范围的魔炎,心悸不已。 打开地图,按照风间?现在所处的位置,两人离中央的阶梯依然很远,很远。 并不是距离上的遥远,而是路途艰险,难以抵达的遥远。 最关键的是,自己用以维生的核心熀源,能经得住这紫色魔炎烧多久? 风间?牵住十泉浩的手,外泄的熀源向十泉浩身上流去,这样一来,十泉浩的紫色魔炎不再关注十泉浩的血气,而是优先烧灼风间?传递过来的熀源。 “浩浩……浩浩!停一下!看着我!” 风间?蹲下身,与十泉浩平视,十泉浩的双眼一片茫然。 “竟然还没解除……介大哥在十泉汤的学习室里讲过,不管是什么形式的精神干扰,远离施术者后就会在一定时间后解除,看来只能等了……风行符还剩三张,这可是保命的宝贝,不能再随便乱用了。” 两人一起向第四层破元战场的中央处深入,荒原在很长时间内,都只有这两人的身影。 往来的极兽看见可口的兽人,也不敢贸然接近,因为生命的本能在警告它们,那紫色魔炎碰不得。 走走停停,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日月的轮转,当风间?累了就会坐下来歇息,他会拉住十泉浩的手,不让十泉浩继续前进。当困意来袭时,风间?也不敢睡,他要等到十泉浩累了躺下睡觉的时候,他才敢挨着十泉浩一起休息,拿出杂物袋里的绳索将两人的腰系住,以免十泉浩提前离开。 荒原没有足以遮蔽身影的障碍物,同样也没有阴晴不定的天气,只有通向极界各地的风存在。 确定极兽因为身上燃烧的魔炎而不敢来侵扰后,风间?闭上了眼睛。 第一天,度过。 风间?被一双柔软的手摇晃着,微微睁开双眼。 “?哥哥!?哥哥……为什么我们身上有火啊?!灭不掉!我怎么都灭不掉!” “呜……”甩了甩发昏的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风间?捏了捏十泉浩的脸颊,十泉浩清澈的双眼满是疑惑,“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干裂的大地还是太硬了,幸好没有什么蚊虫鼠蚁,只有身体睡得硬邦邦的。 舒展手脚,风间?打了个哈欠。 “我只记得,我的爸爸妈妈好像在招手叫我过去……这里是哪里啊??哥哥,犬养呢?” “这里啊……这里是破元战场,我们或许回到了四年前?不过我并不确定。浩浩,你的父母,在破元战役的时候,就在第一层战斗呢,我们现在就是在走向通往第一层阶梯的路上。至于犬养……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他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敖青身上了。” “——我的爸爸妈妈,我想起来了,我碰到那个海上裂缝的时候,就被传送到这里来了,然后又遇到了很多极兽……有一个狸猫兽人,我向他自我介绍后,他就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在前面……?哥哥,真的吗?我的爸爸妈妈真的就在这里吗?” “在不在,我们上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我们也要去第一层找茗泉霖疗伤。” 风间?把地图打开,摆在十泉浩面前,“就是中央的这个光点,这里就是通向第一层的阶梯,然后……这里,这里是我们的位置。” “好远啊!” “是啊,只用走的话大概要花好几天吧……” 杂物袋里有食物,水的话,十泉浩能用血气变出水,生存所需的资源既然无需考虑,两人便只需要前行即可。 按照地图的标注,风间?和十泉浩避开极兽的聚集地,和一些大型极兽的捕食区域,就这样缓慢而稳定的前行着。 “……如果找到我的爸爸妈妈,我就要回家了吗?回宝兴城的那个家。” 度过一段危险的路程,十泉浩忽然开口,说出了让风间?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意思?浩浩不喜欢回家吗?” “喜欢呀,宝兴城有我的好多朋友呢!但是,我离开十泉汤的话,叔叔该怎么办?” “哦?浩浩,你在担心你叔叔吗?” “嗯……我不想和叔叔分开,可是,爸爸妈妈我也好喜欢……” ……真的能,找到十泉浩的父母吗? 风间?,依然对这处破元战场充满了怀疑。 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间接的证据其实不少,风间?始终无法把这里当成真的四年前看待。 但看见了十泉浩纠结的表情,风间?也不舍得直说,他只好安慰道:“浩浩,你想和谁生活,就和谁生活,你叔叔和你的爸爸妈妈,都会尊重你的选择的,毕竟,你现在可是经历了大风大浪,有见识的兽人了呢!” 风间?指的自然是在归途号发生的事情,十泉浩听了后,也平静了许多。 两人前行了一段路后,风间?问道:“浩浩,你四岁之前,都和你的爸爸妈妈生活在宝兴城吗?” “没有……其实,我是和庆云爷爷一起生活在宝兴城的,庆云爷爷照顾我……” 十泉浩露出回忆过去的怀念神情,“我爸爸可厉害了!是守护熊族的坎水卫戍长!我妈妈也是个厉害的魔法师!但是他们都很忙,而且都生活在布吉岛的十泉汤……介叔叔那时候经常不见人,很久才会回一趟宝兴城,我四岁之前,都是在熊族的宝兴城生活的。” “然后,破元战役发生了,你爸爸妈妈都上了战场,但他们在上战场之前,把你接到十泉汤去了?” “没有……爸爸妈妈上战场的时候,介叔叔回到了熊族,成为了熊族的坎水卫一员,专门救死扶伤,我那时候就跟着他。但是,后来,爸爸妈妈都没回来……介叔叔就带着我和庆云爷爷,去了布吉岛的十泉汤,去我爸爸妈妈曾经生活的地方,继续生活……” 十泉浩在四岁前,都生活在熊族的宝兴城,四年前破元战役发生后,他的父母身亡,身为叔叔的十泉介便负起责任,将十泉浩和庆云接到十泉汤……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抱歉,让你想起了伤心的事情……” “不会哦。”由于风间?牵着十泉浩,十泉浩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胸前,“和爸爸妈妈的回忆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想起他们时不会伤心,我要成为让他们骄傲的人。” 风间?鼻子一酸,十泉介教出来的孩子也太懂事了吧! 不过,说不伤心还是逞强的话呢,十泉浩没有注意到,自从他提起了他的父母,落寞的表情就一直占据他的面孔,不愿离开。 紫色魔炎在两人身上燃烧着,极界的荒原既不寒冷,也不炎热,烧灼血气的魔炎与无根无源的风,和风间?一同倾听着孩童压抑的思念。 脚步不曾停歇,风间?意识到,在第一层见到自己的父母,对十泉浩来说,恐怕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 纵然是受了精神干扰的影响,十泉浩的心中,何尝没这样想过? “……我想叔叔了。” “嗯,我也想念十泉汤的床铺……等我们到了第一层,或许情况仍然不会好转,但至少,我们有可能会碰见你的父母哦?” “嗯!我有好多话想对他们说!十泉汤所有的杂事我都会做!哎,就让我的爸爸妈妈给我打打下手吧,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当然要从学徒工做起……” 在漫长的讲述中,第二天,度过。 第106章 界限 以熀源为燃料,魔炎熊熊燃烧,但那熀源就像烧不尽般源源不断,滔滔不绝,不肯轻易熄灭的魔炎覆盖在手牵手的风间?和十泉浩身上,让他们两人看起来像人形的火炬。 这里终究是战场,即使有地图在,两人也遭遇了数次袭击,弱小的极兽会惧怕魔炎,因此袭击两人的极兽都拥有高度的智慧,并且非常强力。 核心熀源需要释放熀源压制魔炎,也就用不了术物,可以说,那些强大的极兽都是十泉浩一人解决掉的。 聚水,散水,活水,水鹿兽人安长行教给十泉浩的三招魔法,聚水能够将周围的水全部聚集起来,散水可以把水四散开,而活水……则是变出一团能够自行御敌,随意改变形态,可大可小的莹白色水团。 “活水这招可厉害了!编制的术式本来就密密麻麻看花眼,需要的血气也相当的多,也就我能快速上手用出来了呢!虽然在归途号的时候没有学会,但我还是在游轮上熟练掌握了!” 十泉浩挺直腰板,有些得意,他的右手握住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左手则一直打出水弹。 两人误入了一处地图上没有标注的战场,兽人与极兽组成的数百人军队打起了遭遇战,但是双方看见两人身上燃烧的魔炎,竟然不约而同地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十泉浩的水弹攻击的是灵智未开,只为口腹之欲而忽视本能警告的疯狂极兽。在十泉汤用来打石子,打泉水的水弹落在以节肢动物为主体的极兽身上,能将它们生生打飞几米远。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使用魔法就像信手拈来,随随便便就能打出威力不凡的水弹,而且那血气量是怎么回事? 魔法和武艺都是技术,可以慢慢学习,但是血气,可不是能随便增加的,血气需要长年累月的修行才能缓缓增长,十泉浩的血气怎么看起来跟用不完一样呢?风间?回想着,好像从没见过十泉浩因为血气不足而力竭的样子。 有惊无险穿过战场,离通往第一层的阶梯只剩下一点距离。 三天来连续不断的徒步行走,再加上极界的荒原环境与压力,两人积累了不少疲惫,但终点已经近在眼前,他们顾不上游戏,铆足了劲快步前行。 一根连接天与地的光柱,终于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内。 走得近了,风间?发现,光柱并不是笔直通天,有一层层的光线呈螺旋状贴在光柱的外围。 一只巨大的鹰隼,双爪与羽翼紧紧贴在光柱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鹰隼,风间?推测它的本体实际上非常大。 随着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比极界的压力更加沉重的威压正在慢慢浮现,越靠近鹰隼,这种难以言喻的难受感就越强烈。 这让风间?想到了肆意散布魔炎的心脏,他下意识看向鹰隼的胸口,由于鹰隼侧身抱住螺旋光柱,风间?只能看见鹰隼黝黑如墨,在末端许些雪白的单翼。 “那是什么?看上去好像在……睡觉??哥哥,那只鹰是在保护通向第一层的阶梯吗?” “不知道啊,地图上什么都没标注,只有这根光柱——” 风间?拿出地图,刚一打开,在两人低头观看地图时,抱住螺旋光柱的巨大鹰隼睁开了眼睛。 雄鹰展翅,掀起与巨大鹰隼一样暴戾的狂风,飞沙走石,虫蚁冲天,夹杂着灰尘的风迷得风间?和十泉浩睁不开眼睛。 具有强烈穿透力的尖锐叫声仿佛要刺破耳膜般响起,这是真正的猛兽才能吼出的嘶鸣,巨大鹰隼掀起的风尘不断,风间?勉强睁开眼睛,在黄色的沙尘中,看见了鹰隼的胸口。 在鹰隼的心脏部位,只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已经干枯变黑的血迹侵染着鹰隼胸部的羽毛,一缕烛火般微小的紫色魔炎在鹰隼心脏部位的空洞处燃烧着。 产生魔炎的心脏……就是它的心脏吗?! 不对!为什么,失去了心脏,这只鹰隼还活着? 巨大的鹰隼俯冲而来,风间?毫不犹豫将一张风行符塞给了十泉浩,“浩浩!去螺旋光柱那里!” 风间?打算直接冲进去,两人化作一阵风,飞向螺旋光柱。 浑浊的眼神目睹了一切,风间?与十泉浩身上的魔炎并没有变成风,鹰隼的头一直跟着魔炎,在夹杂着魔炎的风要越过自己庞大的身躯时,鹰隼仰天嘶吼。 这叫声,就足够称得上声波武器了,两人被这一吼,竟然强行从风的状态变回了原样,风间?和十泉浩手里捏住的风行符只燃烧了末端的一点。 两人身上的紫色魔炎在主人的嘶吼下膨胀壮大,从两人身上脱离,向着鹰隼,向着胸口的空洞飞去。 没有魔炎的侵扰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天空的巨大鹰隼一副完全不会让风间?和十泉浩过去的态度,两人没跑几步,鹰隼就降落在了两人的面前。 干裂的大地因鹰隼的降落而抖动,魔炎在鹰隼的胸口空洞处熊熊燃烧,只不过,鹰隼的表面也开始燃起魔炎。 全身都附着紫色魔炎,鹰隼朝着再次化成风的两人嘶吼,两人的风行符依然被强行中断。 鹰隼近在眼前,风间?只是估量,发现自己最多只比得上鹰隼的一根脚爪,这样的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何人能不心悸? 或许远海的海兽比鹰隼还大,但海兽皆只露出了巨大身躯的冰山一角,不曾像鹰隼一样就站在面前,直冲大脑的紧张感与巨物带来的压力好像要压垮风间?的膝盖。 望着巨大的鹰隼,就在风间?拼命想着逃命的对策时,十泉浩忽然轻轻问道:“……殷罗叔叔?” 鹰隼的身躯很明显的一震,随后毫不犹豫朝着十泉浩啃下。 尖锐的长嘴如悬在头顶的巨矛,看见十泉浩还愣在原地,风间?冲上去抱住了十泉浩,左手紧握早已准备好的黑色木盒。 下一刻,两人出现在了巨大鹰隼的身下。 “跑!浩浩,快跑!” 风间?抓住十泉浩的手,拼命跑向螺旋光柱。 “可是,?哥哥!它和殷罗叔叔长得好像啊!红色的眉毛,还有那对羽翼,真的很像!” “再怎么像,它刚才都想杀了你!” “殷罗叔叔是个很好的人,真的!殷罗叔叔以前和我的介叔叔在同一个探险队里……” 鬼使神差,风间?猛然想起在伊诺的家里看见的八人合照。 十泉介的房间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八人合照,上面的敖青,十泉介,伊诺与白刃自然不用多说,白逊也在其中,而白逊搂着的那个翼族兽人…… 双眉赤红,双目如锋,霜白的喙,墨染的羽,风间?回头,发现鹰隼确实有些神似照片上白逊搂着的翼族兽人。 风间?想起了白逊在介绍魔炎时说的话:[这是……我一个朋友的魔炎]。 巨大鹰隼的身份呼之欲出,但知晓他的真名对当前的局势没有任何改变,风间?不再思考殷罗为何会成为这只巨大的野兽,他的双眼只凝视着唯一所想,所要去的地点——螺旋光柱。 炙热的感觉从后方传来,风间?惊恐的发现,魔炎拥有了温度。 魔炎不再只能燃烧血气,由殷罗从嘴中喷出的魔炎成为了真正的火焰,绝对不能碰,绝对不要碰,风间?的理性在心中呐喊。 再次使用黑色木盒,风间?与十泉浩的身影闪烁,出现在前方二十米的位置。 “咚——咚——” 巨兽在干裂的大地上昂首阔步,距离瞬间被拉近,殷罗已经抬起了脚掌,阴影笼罩风间?与十泉浩。 ……嗯,该怎么办呢? 速度不及殷罗,力量不及殷罗,连风行符都不能使用…… 风间?有了主意,但这个办法需要牺牲。 又是一阵闪烁,黑色木盒滚滚发烫,警告着风间?短期内不能再使用。 “……浩浩,你先去吧,你的风行符还有剩对吧?” “?哥哥?!” “放心吧。”风间?笑了笑,“你的殷罗叔叔要吼叫才能打断风行符释放,我来让他叫不出来,然后我就能用风行符逃走了。但是,浩浩,我可以和你的殷罗叔叔周旋一二,你没有经历过武者的修行,这样的庞然大物近身,你要怎么自保呢?” 即使血气再强盛,十泉浩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罢了,魔法师被近身,下场不言而喻,更何况一个八岁的孩童呢? “……我不要!要走一起走!殷罗叔叔,对不起了!” 十泉浩眼角噙着泪,朝殷罗打出水弹,能把健壮的节肢类极兽打飞几米远的水弹,连殷罗的羽毛都打不下,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殷罗的一边羽翼已经横扫了过来。 如墨染的羽翼成为了一堵高墙,直接撞击而来,风间?感受着寒天剑挡在前身受到的冲击,双脚被推动留下的划痕下一刻便被羽翼扫了个干干净净。 风沙拂过荒凉的地面,甩了甩发酸的左手,风间?目睹到寒天剑在殷罗的羽翼上留下的伤口,长出一口气。 能造成伤害,就有办法封住殷罗的嘴。 十泉浩依然在风间?的身后,不甘心地打着水弹,活水凝聚出的莹白色水团也一直在变化形态,但什么刀枪棍棒都动摇不了殷罗的巨大身躯。 “我不会死的,浩浩。这不是在骗你。”另一边的羽翼扇了过来,殷罗要把这两人直接拍扁,“我会活下来的,你就在螺旋光柱那边等着我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过来。” “撒谎要吐一千根针!” “当然!我言而有信!” 抓住十泉浩的手,风间?把寒天剑插进羽翼里,高高跳起,踏在寒天剑的剑柄上,想带着十泉浩逃出殷罗的羽翼。 ……弹跳力不够,也没办法再借羽翼垫步了,淡淡的紫色魔炎覆盖了整面羽翼,风间?一直在小心不触碰到魔炎。 捏住风行符,风间?所化的风裹住十泉浩,飞出了羽翼。 殷罗嘶吼,但变回原样的风间?已经抱着十泉浩逃离了被拍扁的命运。 “看吧?你的殷罗叔叔没在乱叫的时候,就用风行符!” 虽然有活水当垫背的,直接摔下来还是不好受,风间?挤出笑容。 “……好……风间?哥哥,我等你!” 十泉浩说完,跑向螺旋光柱。 魔炎再次袭来,风间?绕着殷罗的对身体躲避,思考着该怎么让殷罗闭上嘴。 从寒天剑捅进殷罗的羽翼,殷罗没表现出任何反应后,风间?判断痛觉应该不起作用。 直接抹喉……殷罗没有心脏也能活蹦乱跳,喉咙断了能影响到他大叫吗? 更何况,殷罗的头伸得那么高,完全没有碰到头部的机会啊。 不,不对,如果阻碍不了殷罗大叫,那就该思考别的方法了。 比如说,打断? 看见殷罗依然在用嘴喷出魔炎,风间?回头,看见十泉浩已经化为了风,这样下去,马上就能到螺旋光柱面前了。 “那我也……” 风间?捏住风行符,化为风后,殷罗顿时停止了魔炎的吞吐,发出吼叫。 风间?被迫变回原样,但他并没有朝着螺旋光柱飞,而是向殷罗的近身靠拢,变回原样后,他顺势拔出了插在殷罗羽翼上的寒天剑。 殷罗身上的魔炎变少了,风间?推测,心脏就是殷罗的魔炎产生地,刚才能够喷出魔炎,完全是因为吸收了自己和十泉浩身上的魔炎。 但是,庞大的身躯和根本跑不过的速度依然让人绝望,更让人绝望的是,此时的殷罗无论是死是活,风间?都无法下手。 把寒天剑插回背部,风间?拔出索命铳,朝着殷罗的头射击,殷罗只是偏偏头,就躲过了风间?的攻击。 就在风间?认为这是一场持久战,要消耗掉殷罗吸收的魔炎才方便进攻时,殷罗忽然不再看向注视风间?,他看向远处的螺旋光柱,一个小小的蓝色身影站立在螺旋光柱面前,巨大的水球在十泉浩头顶凝结。 扑打起羽翼,殷罗飞向十泉浩。 风间?朝着天空中巨大的鹰隼身躯射击,最大功率的索命铳只能在殷罗身上留下数个血洞,依然阻止不了殷罗飞向十泉浩。 风间?捏住风行符,风行符的速度只比殷罗快一点点,巨大的水球砸中殷罗,依靠单纯的质量让殷罗的身体稍微倾斜,风间?抓住这个机会,化成的风将十泉浩 吹进螺旋光柱,自己也跟了进去。 外界传来了疑似殷罗嘶吼的微弱声音,十几米直径的光柱一直在向上升腾,先一步进入的十泉浩向风间?伸出手,风间?回握住,两人抱在了一起。 金色的光柱让人无比的安心,风间?露出由衷的笑容,说道:“我没骗你吧?” 十泉浩嘟起嘴巴,“还有我的功劳呢!” “是是是,谢谢你,浩浩!” 两人抬头望向螺旋光柱的尽头,第一层会有什么全新的事物在等待两人呢? 作为聚集了顶尖战力的第一层战场,想要活下来应该不容易吧…… 正这么想着,两人已经到了尽头。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黑暗,吞食世界,重建世界的黑暗,螺旋光柱尽头只有这种东西存在。 那是上一次回溯时,风间?曾目睹的黑暗,由于强大的碰壁般的冲击,他们飞出了螺旋光柱。 灰蒙蒙的云层之上,是由魔法文字构筑的天穹,而黑暗从螺旋光柱的尽头涌现,从螺旋光柱,到魔法天穹,到云层,到大地,到极界,眨眼间,黑暗就完成了吞食世界的使命。 从高处掉落的失重感变得模糊不清,怀中的十泉浩沉睡不醒,在茫茫黑暗中,只有唯一清醒的风间?身上出现的星辰之光,照耀着二人。 第107章 重来 星辰之光,恒久不灭闪耀着。 一条青色的龙在风间?的意识中飞舞,就像在他意识里升起的星辰,风间?的身体同样涌现出星光。 世界在变换,在更替,现实脱落后,只剩下永无止境的黑暗,风间?抱着突然沉睡的十泉浩,寂寥地在黑暗中飘荡。 风间?很清醒,他记得发生的一切,他知道黑暗是从通向第一层的螺旋光柱尽头出现的,就在他们两人碰到螺旋光柱的尽头那瞬间,黑暗就从尽头处出现了。 在那之后,十泉浩沉睡不醒,世界变化……这是风间?在上一次回溯过程中没能目睹的开始。 在星辰之光的照耀下,风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沙漏,沙漏给风间?一种它是这个世界中心的感觉。沙漏上半部分的沙子已经全都漏到了下半部分,随后沙漏开始旋转。 待了几十秒?还是几分钟?在没有方向与重力的环境中,风间?死死抱住十泉浩,等待四周的变化。 变化的逐渐开始的,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慢慢变淡,变得薄如煤炭烧尽的飞灰。然后分出了天地,清者上升,浊者下沉,形成天空与大地。 背部传来坚硬的触感,天与地不断向外延伸,飞灰般的世界再度变淡,遮挡视线的雾气开始充斥在风间?的眼前。 变得只剩下淡淡一层虚影的沙漏完成了上下倒转,上半部分的沙漏开始向下流逝。 同一时间,迷雾瞬间一扫而空,粗壮的双蹄和只有脚踝带着护具,染血的白色虎掌率先出现。 “嗯……” 十泉浩发出迷糊的声音,非常自然地伸展手脚,但风间?的身体可不是他在十泉汤的床。只见十泉浩微微翻身,就从风间?身上滚了下去,脸部与干裂的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十泉浩这一摔,瞬间就清醒了,大叫道:“痛哎!”,翻身而起,看见眼前的局面却愣住了。 浑身用绷带缠住的白虎兽人白逊,正拿剑指着躺在地上的风间?,风间?的手背有一条清晰的剑痕,正是因为滴落血珠的剑尖,风间?才不得已松开了手。 水鹿兽人安长行粗壮的胳膊挡在风间?身前,但他面露疑惑,似乎并不理解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白逊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十泉浩身上。 “白逊叔叔!” “你……你先别回来,浩浩,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白逊眼神冰冷,十泉浩哪里见过这么冷漠的白逊,被吓得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里是战场,白逊如此戒备倒也说得过去,就算雪白的长剑依然指着自己的眉心,风间?也能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是,安长行现在的反应。 “……队长,你还记得我吗?” “你——我刚刚说了我们要小心谨慎,那你……啊!风间?!” 安长行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能想起来就行……” 这边是险些忘记队友的身份,那么十泉浩还记得上次,也就是第二次发生的事吗? “你叔叔屁股上有几颗痣?” “一个!” “你屁股上有几个痣?” “一个都没有!” “你最爱吃的零食是什么?” “熊掌酥!” “你叔叔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脱衣服!” ……十泉介?他回到房间第一件事是脱掉衣服?那全身上下不就只剩下那件六尺裈了?嗯……在自己的房间,当然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十泉汤每天几点开门?” “早上六点!还有值夜班的兽人!” 看起来以前的记忆是没问题,白逊的问题是越来越隐私了,他指向风间?眉心的剑尖稳如泰山,不见一丝晃动。 不给任何破绽么……白逊恐怕也是相当厉害的武者,从他虽然抢占了先机,但单手执剑加上注意力不在这边,依然能封锁住风间?的行动这一点便可见一斑。 十泉浩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白逊那公开处刑般的问话终于结束了,白逊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他的剑指着的风间?身上,若有所思。 “白逊叔叔!这是风间?哥哥,你别再拿剑指他了!” “白逊,这是和我一起的搜救队成员,你的反应有些应激了。” 看见安长行与十泉浩都在维护风间?,白逊笑了笑,把剑收进袖子里,那剑竟然就凭空消失了。 白逊走上前,在风间?身旁蹲下,从衣袖里拿出崭新的绷带与药膏,在风间?左手的手背涂抹后,正打算为风间?包扎伤口,风间?连忙说道:“让我自己来吧。” 这点小伤其实并没有包扎的必要,虽然是挺痛的……但是挡住左手的核心熀源就不好了。 “抱歉,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蛊惑人心的极兽,毕竟在战场上突然出现朋友的侄儿,再怎么想都不对劲吧?更何况这个侄儿还大了好多……” “没事,我能理解。” 白逊站起来伸出手,风间?回握住,被白逊拉了起来。 白逊伤口处的紫色魔炎,翼族兽人殷罗的巨大兽化和身心分离……再加上白逊曾在第一层极界,风间?的心中已经勾勒出白逊一路走来的情况。 白逊与殷罗一起从螺旋光柱下到这四层极界,然后殷罗的状况出了问题,白逊为了压制狂暴的殷罗,不得不掏出殷罗的心脏,并扔在了远离殷罗身体的地方,殷罗才会抱住螺旋光柱沉睡,而心脏则是殷罗产生魔炎不可或缺的一环,北方的魔炎海正是因为殷罗的心脏才出现。 这样一来,白逊受到的不能再出手的重伤也得到了解释。 真厉害啊……与全盛期的殷罗所化的巨大鹰隼搏斗,还能掏出殷罗的心脏,同时压制魔炎走了这么远的路。风间?对白逊生出敬佩之意。 “我今年八岁了哦!” 十泉浩语出惊人,这次轮到白逊愣在原地了。 “八岁,是吗?安长行,到底怎么回事?抱着浩浩的风间?是和你一起出现的吧?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 白逊的脸色瞬间变差,弯下腰,他强忍着疼痛,想把话说完,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安长行上前,扶着白逊坐下,伸手要解开白逊的绷带,白逊拍开安长行的手,示意自己来,还用眼神警告风间?和十泉浩不要靠近。 十泉浩已经被白逊吓到一次,又被白逊这一看,哪里敢上前。风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旁若无人地靠近白逊,站在白逊面前。 白逊露出轻松的笑容,既不避讳风间?,也不停下拆解绷带的动作。 “风间?,在我看来,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是随波逐流的普罗大众,第二种是引领变革,决定河流走向的领航之风,第三种,则是不染尘世,本就不在河流中的闲云野鹤。风间?,你是哪一种?” “白逊世子这是缓过来了?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怕你累着。至于我是哪一种人,就随你想象好了,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需要白逊世子去慢慢思考,慢慢消化才行。” “哦?我洗耳恭听。” 内侧涂满粘稠黄色液体的绷带被拆解开,燃烧着紫色魔炎的焦黑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不管白逊世子相不相信,我们,都是从四年后来的。” 风间?做好了时间再次回溯到最开始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荒原只是吹着荒凉的风。 难道,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并不会像触碰到第一层的界限那样引起回溯? “哦。” 简短的回应,风间?本以为白逊会为此震惊,但白逊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等待风间?继续说下去。 “唉?白逊世子不惊讶吗?” “惊讶……风间?,你看见我身上的魔炎也不惊讶,我可以顺便问问为什么吗?”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 是否回答? 泄露时间回溯,是否会引起时间回溯? ……要赌。 风间?要赌,如果能够和同伴共享情报,就能越早脱离这诡异的破元战场。 “因为,我经历过,就在上次——” 风间?的眼前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一座沙漏。 银白色框架,玻璃罩中装着海滩中随处可见的沙砾,若是把它缩小,就会像一个小巧的玩具。 沙漏的底部只积累了一点点的沙砾,但是,沙漏开始转动了。 “浩浩——” 黑暗侵袭而来,星辰升起,风间?扑向十泉浩,但黑暗是从大地开始的,从大地隆起的黑暗眨眼间便将除了风间?的一切事物吞了进去。 青色光体的龙飞出了风间?的精神世界,缠在风间?身上,像是在安慰他。 色彩渐变,天地分开,沙漏倒转,迷雾消散。 双蹄,双掌,却没有那双穿着鞋袜的蓝色熊掌。 “……我做错了吗?” 水鹿兽人安长行投来警戒的目光,前方的白逊也将手伸向衣袖。 “队长,我做错了吗?” “队长?”安长行皱起眉头,“你……不是我搜救队的成员,我的搜救队没有你这样感受不到血气的兽人,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是从无生海兽的嘴里跑出来的。” “无生海兽?那是在远海,和破元战场可没有半点关系——啊,啊!风间?!” 每一次重置,都会洗刷掉记忆吗? 这就是星辰的作用?这就是精神无法被干涉的结果?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十泉浩去哪里了。 “感受不到血气吗……安长行,你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向怀里一掏,地图不出所料地不见了。 风间?很想找个地方大叫一场,但时间没那么多了。 故作镇定,虽然风间?很怀疑白逊看出了他的慌乱,白逊还是把地图借给了风间?。 向着东方奔跑,虽然前功尽弃,但并不是没有收获。 在这个时间点上,风间?是四年后的人,这个情报并不会引起回溯,但是说出上一次之类暗示时间一直在回溯的话语会直接引起回溯。 问题不是为什么关于回溯的话语会引起回溯,而是为什么说出未来人的身份不会引起回溯。 “要快,要快——” 面对极兽群的袭击,风间?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拿着索命铳一顿狂轰乱炸,如果还有漏网之鱼,就用寒天剑斩杀。 脚步不曾停歇,风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汗水沾满衣襟时,风间?终于看见了天边的青色云朵。 “风间玥!小葛!” 风间?大叫,随后把手挡在丹田位置,一只青色的拳头自投罗网,风间?抓住风间玥的拳头之后,顺势给风间玥来了一个背摔。 虽然不多,这多少还是缓解了一下风间?内心的郁闷。 “小葛!快联系据点!敖青少主应该到了!” 目瞪口呆的狐族孩童小葛现出身形,一边嘟囔着怎么可能,一边不信邪地堵住了耳朵。 那就是通信员与据点的联络方式吗?记得是什么家传魔法来着? 身后刮起青色的飓风,怒气冲天的风间玥站了起来。 “玥姐姐!别激动!这是自己人!我和据点联络上了,敖青少主已经到了据点!” “嘁!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把这小白脸揍一顿,本姑娘咽不下这口气!” 小白脸?这是在说我? 风间?看向自己的手臂,锻炼了这么久也不至于被叫小白脸啊? 再看看处于花季的十八岁少女风间玥,风间?这才明白,是不是小白脸也得看和谁比,和熊族兽人比,那他确实是小白脸,要是和狐狸兽人小葛比,那自己就是壮硕的怪大叔了。 “抱歉!就当我欠你一次切磋吧!小葛,我需要马上去据点,可以向你求一张风行符吗?” “可以,龙族少主特意吩咐了要满足你的要求。” “多谢!” 再向生气到脸都扭在一起的风间玥道歉,风间?捏住小葛递来的风行符,便化作一阵风,吹向东方。 抵达据点,风间?的脚步有些不稳,变回原样后倚靠在墙壁上。 不止双腿在发软,手臂,躯干都困倦无比。 突如其来的疲惫让风间?不得不大口喘气,双脚站立让他莫名有种不适应的感觉。 房间内的魔法检测结束之后,铁门被推开了。 “敖青——啊?” 一脸严肃的敖青身后,一个蓝色的小熊脑袋探了出来。 第108章 还剩一人 十泉浩从敖青身后探出头来,看见来人是风间?后,露出笑脸,正要扑向风间?时,被敖青一把拦住。 风间?扶着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气化,双腿站立的地面变得摇晃不止,双眼一片天旋地转。 恍惚间,风间?看见了敖青拦住十泉浩的举动,开始担心敖青的记忆也在慢慢消散。 “浩浩,风间?现在的状况可不好,你别去添麻烦,然后……风间?,你到底用了多少张风行符了?” “什……么?” 只能感受到风。 仿佛自己变成了真正的风,驰骋于无尽的荒原。烦恼,困扰,谜题……抛下一切,就得到了无拘无束的自由。 看着倒下的风间?,敖青叹了口气,把风间?背了起来。 十泉浩担忧地问道:“敖青叔叔,?哥哥他怎么了?” “检查显示,风间?用了非常多的风行符。浩浩,风行符你知道吧?” “我知道,就是好心的狸猫大哥哥给了我风行符,还为我指明了方向,我才能来到这里。” “风行符这东西啊,平日里北境翼族都当宝贝藏着,也就发生牵扯整个世界的战事才舍得拿出来。风行符这东西啊,偶尔用用还好,用得多了,就会丧失做兽人的感觉,变成沦陷在精神世界里的植物人。毕竟,谁都抗拒不了自由的感觉啊……” “用了很多……咦?我明明有话要和?哥哥说来着,他一晕倒我就全忘了……” “有什么事等他醒过来再说吧,也不知道安长行和犬养去哪了,这里又是莫名其妙的四年前。唉,要做的事堆积如山呐。” 敖青虽然说得没错,但具体的情况,风间?本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成为了风,驰骋于荒野,抛下烦恼……但并不是无源亦无终点,只知飘荡的无根之风。 那样做是很舒服,没错,风间?承认这一点,但他化成的风更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上至天空,下至地底,风间?并没有迷失,就算成为了自由的风,他也在竭尽全力寻找着失散的同伴。 这般焦急的心情催动风间?上天入地,他或许没有迷失在成为风的自由当中,但他却迷失在了寻找同伴的吹拂中。 直到身体传来剧痛——身体?剧痛? 意识清晰地上浮,风间?睁开眼睛。 后背是柔软到奢华程度的触感,床铺的绒毛就像千千万万根灵巧至极的手指按摩着背部,这感觉虽然极度舒爽,但也让风间?感到深深的无福消受的愧疚。 猛然坐起身,风间?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正被十泉浩握着。 剧痛已经消失,风间?现在感觉……好的不得了? 身体莫名的轻盈就不说了,明明刚睁眼,就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哥哥!好消息哦!我的诊断出结果啦!” 原来“你问诊不应该望闻问切吗?一直摸我左手的核心熀源是在?” “因为城主爷爷说你完全没事,你的左手还有股强烈的生命力量呢——唉!这里!” 十泉浩忽然跳到床上,手爪子轻轻点在风间?的肩膀上。 风间?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不仅如此,被十泉浩点住后,身体就像打了结一样不舒服。 “在这里在这里~” 十泉浩的爪尖轻微向下移动,从肩膀到胸部,到腹部,到大腿,到脚掌,再从脚掌向上,划到另一半身躯。 这是种说不出的舒适感,风间?本想叫停十泉浩乱摸的爪尖,无上的欢愉终究让风间?没有开口。 只是轻轻在身体上滑动,就比原始欲望还舒服,这究竟是什么神奇的按摩技法? 十泉浩的爪尖划到了核心熀源所在的位置后,兴奋地大叫道:“果然没错!虽然很小很小,但它确实在变强!” “哦~咳咳……什么东西在变强?” 十泉浩的爪尖移动到了肩膀处,风间?的体内开始洋溢出一种舒适的酥麻之感。 “血气呀!” “血气……嗯?血气?!介大哥说我还得要几年,枯竭的经络才能产出血气来啊……” 难道在归途号上,被南鲸的光芒照耀时感受到的血气真的存在? 风间?也探查过体内是否有血气,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 “因为,?哥哥血气的运转方式已经改变了,现在?哥哥血气除了固定的周天循环外,还会额外从?哥哥左手处的核心熀源经过,然后就会被核心熀源中强大的生命能量增强,虽然还很微弱,但是已经到把脉的时候能明确感知到的状态了哦!” “就是说,我现在可以学魔法了?” “额……”十泉浩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虽然?哥哥的经络能够承受血气了,但是依然很脆弱……我的建议是,就让这丝血气慢慢被?哥哥核心熀源内的生命能量影响,然后慢慢恢复经络的承受能力哦?” “意思是还要等,唉……” “先不要急着叹气嘛!还有另一个好消息啦!” 还有? 虽然连着回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风间?有些沮丧,但能听见好消息还是足够让他期待了。 “?哥哥!你的风元素亲和力相当高哦!是能够轻松成为称霸一方的强大魔法师的级别呢!” 风间?摸了摸下巴,思考后问道:“之前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们关于魔法的问题……所以关于什么亲和力的基础知识能不能详细讲讲?” “啊……我能讲明白吗……我想想叔叔以前是怎么说的……兽人有生来就擅长的事,比如说熊族兽人力气大,角族兽人能够很快上手魔法,亲近自然,翼族兽人天生就会飞,龙族兽人不仅会飞,还有与生俱来的兽印。 元素亲和力,决定了魔法的上限,比如说我,我的水元素亲和力,听叔叔说是历来十泉家最高的,水元素的魔法对我来说基本上都没有门槛,如果是水元素亲和力比较差的兽人,可能连变出水都很勉强……” “我听懂了,意思就是天赋?我就有学习风属性魔法的天赋?”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风间?回想着至今为止见过的风魔法使用者,最强大的还是出现在处刑场的狮虎族前族长白悟。 “那我以后能像白悟那样用风魔法飞吗?” “不知道哎,听说飞行对风魔法师来说,算是精通与入门的分水岭了……至少,?哥哥用风行符不需要担心沉沦了,对于风元素亲和力极高的?哥哥来说,变成风反倒是一种进步神速的魔法修行呢!” “那把你扔进大海,岂不是也能快速进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大海太空旷了,有点吓人……” “那我刚到据点的时候,突然晕倒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哥哥的血气改变了周天运行的轨迹导致的,先前?哥哥体内的血气增长速度可以说是能够忽略不计,根据我的诊断,应该是?哥哥使用了太多的风行符,?哥哥的身体为了适应变成的风的状态,就自动调整了轨迹,让那丝血气从核心熀源通过。这应该就是?哥哥晕倒的病因!” “哇……浩浩啊,你以后说不定能当个好医生哦?” “我不要!我不想当医生,我要当魔法师!” “既然都清楚了,就不谈我的事了……”风间?捂住脸,事实上,什么血气啊风元素亲和力啊,都比不上十泉浩就站在他面前这件事。 “浩浩……”风间?放下手,问道:“你不是在距离据点至少有五十公里的北方吗?为什么这次会出现在据点?” 十泉浩想了想,突然猛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和?哥哥一起冲进了螺旋光柱,但是我的眼睛忽然晃了一下,再睁开就出现在我一开始的地方了!” 风间?绷紧身子,发现十泉浩对自己说上一次的经历时,时间并没有回溯。 “然后呀,我就遇到了骗我说爸爸妈妈在前面的狸猫兽人了!但是我怎么会再上当呢?我本来要揍他一顿,但是他突然间就变得超好心,不仅给我指明了据点的方向,还送给我风行符!整整三张呢!到了据点后都还剩半张!” “……浩浩,风行符你还是少用比较好……” 并没有完全保存下记忆,十泉浩并没有向白逊摊牌时的第三次回溯记忆,对他来讲,这只是第一次回溯吧。 另外,风间?发现一件事。 由于自己还记得所有的事情,所以时间回溯并没有回溯他的身体状况,因此风行符的使用次数才会累计到身体为了适应而更改周天的运行轨迹。 这么想的话……第二次回溯时,和据点的城主做的交易,与风行符交换的百分之五核心熀源也没有恢复,被魔炎当做燃料烧灼的部分也不会恢复。 “你还记得就好……为了以防万一,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在一起行动——敖青呢?” “敖青他——” 话音未落,豪华的金镶木板门就被一脚踢开。 “当然是在为朋友准备贺礼呀!” 满脸笑容的敖青每只手都拿着五张风行符,走进房间。 “你这个进场时机,难不成早就趴在门口偷听了?” “我也什么都没听见呀,你们中间有一段嘀嘀咕咕的鬼才听得清……喏!我可是往据点能源灌了不少血气,城主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我的。” 十张风行符,风间?感激地接过,同时流下冷汗。 如果敖青听见了自己和十泉浩的对话,是不是马上就要回溯了? 看见风间?头顶的汗水,敖青疑惑道:“你在慌啥?” “没事——哎哎!你先出去!没穿衣服呢!” “你一个在十泉汤打工的人,竟然会对自己的身体害羞?” “你先出去啊!浩浩别走!我还需要你再给我看看!” “哼哼,行吧,我去看看侦查魔法有没有犬养和安长行的踪迹。” 敖青离开房间后,贴心地关上门,以防敖青还在门外,风间?对十泉浩轻声说道:“记住!关于上一次的经历,绝对不要告诉除我以外的别人!” 风间?说得煞有介事,十泉浩点点头。 “呼……那你就先去找敖青吧,我穿好衣服后马上过来。” 十泉浩离开后,风间?抱住头。 内心掀起激动的感情,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白费。 十泉浩有了上一次的记忆,就不会被他口中的狸猫兽人诓骗,被施以精神干扰,虽然狸猫兽人把十泉浩送到据点的做法在对比下显得非常奇怪,至少结果是好的。 “好……好,好啊!” 一定是因为夙龙族老人给予的星辰,星辰的光影响到了十泉浩,十泉浩才能保留第二次回溯的记忆,而第三次回溯,由于自己与十泉浩没有肢体接触,所以十泉浩没有被星辰之光影响,也就没有了第三次回溯的记忆。 风间?看到了希望。 只要找到目前为止都行踪不明的犬养,就能四个人一起朝着南方撤离,运气好的话还能追上提前撤离的安长行和白逊。 再不济,也能在误触回溯时让十泉浩,犬养和敖青抱住自己,大家保留记忆回到起点,甚至能直接和安长行汇合,保护白逊直接撤离。 至于安长行四年前带队的搜救队……只能让安长行把这里的异常情况上报给圣月岛,做出对策后再来了。 而敖青想见的夙龙族老人,就让敖青再等等,准备充分后再来。 现在,风间?才领悟到,夙龙族老人让自己变强后再来的意思。 “北方只有魔炎和殷罗的身心,据点周围既然搜不到犬养的踪迹,那他肯定不在附近……还剩下西方没有去过,但是地图显示那里是五十公里的无人荒原……不,换句话说,既然是无人荒原,那就很安全? 下一步,应该是带着敖青和十泉浩,三个人寸步不离前往西方搜查犬养的下落。 决定好方针,风间?立刻动身,他穿好衣服,虽然手脚还有些发软,但并不严重影响行动,只是身手没有那么灵巧了。 中世纪风格的城堡造型据点,走廊交错,条条走廊都通向更多的走廊,风间?没走两步就迷失了方向。 一端的拐角出现了一个影子,风间?连忙走上去想问问敖青去了哪,视野内出现的却是苗条的青色曲线。 正可谓冤家路窄,风间玥,这名十八岁,青色毛发的花季熊族少女看见对面的人是风间?,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扣住风间?的双肩,使出了一记非常标准且动作优美的过肩摔。 第109章 极界兽王 双肩传来巨力,带有尖爪的青色熊掌深陷进肉里,这个起手,这带有强烈怨气的动作,这一脸“你逃不掉了”的表情。 风间?猜到了风间玥打算做什么,现在的问题是哪一边? 过肩摔,但是风间玥扣住了自己的双肩,按压的穴位让双臂一阵麻木,下半身倒是还能进行移动来规避风间玥的进攻,问题是风间玥打算借势哪条手臂来给自己一个猛摔? 风间玥的左脚有细微的前倾倾向,那么就是右臂。 ……很遗憾,猜错了。 风间玥做的是假动作,她的左脚向前踏出一大步,扣在风间?右肩的手紧紧抓住了风间?的左臂,自己冲进了风间?的怀中。 然后就是一记动作非常标准,能让研习武艺的武者叹为观止,拍手叫好的过肩摔,不仅如此,在风间?砸向地面的过程中,风间玥的手还顺势下滑,扶住了风间?的脊椎,防止风间?受到重伤。 真不知道是贴心还是考虑周到,风间?的屁股先着地,与地面来个了亲密接触,四通八达的走廊响起轻轻的,软趴趴的碰撞声。 “嗷!” “哼!终于出了一口气,这下就扯平了!” 风间玥留下两瓶细口宽身的跌打药膏,甩头便走。 风间?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揉着屁股,扶墙慢慢站起来。 “怎么就碰上唯一得罪的人了……不过,刚才好像有些奇怪……” 被扣住了穴位导致双臂麻木,身体也有些轻飘飘的,但是风间?在想行动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血气,好像血气在等待他的号令。 “难道血气还能辅助武艺的修行?我记得……是有血气不高就选择武艺这条路的说法,但是血气和武艺或许并不是互相冲突的关系?白逊看起来也身手了得呢,敖青也是武者……”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资质平庸,血气平平的兽人不就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了吗? 还真是残酷……血气,大概就是狛纳世界划分平民与贵族的基准线。 “……不行,得在缓缓……” 这一下把才睡醒的风间?摔结实了,风间?扶着墙壁,缓步前行。 风间?发现了通往上层和下层的楼梯,如果这处用魔法建造的据点真的就像外观看上去的城堡一样的话……早知道就该找风间玥问路了。 “侦查魔法……也就是雷达之类的东西吧,这么重要的功能会放置在哪里呢……” 屁股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风间?这才看见了一面曲形的光壁。 “这是……啊,这是贯通城堡,连接天地的光柱,那么这里的上面或者下面就是那山羊兽人的房间了?” 绕了一圈后,风间?果然发现了绕着输送魔法文字光柱的螺旋阶梯,这个构造与中央通向第一层极界的螺旋光柱非常相似。 下了大概三层楼的距离,风间?走下山羊兽人的房间。 弓着背,坐在巨大石座上的山羊兽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光柱看,听见风间?的脚步声,山羊兽人的视线也没有偏移一下。 “那个……” “我对你左手的能源很感兴趣。”山羊兽人打断风间?的发问,视线依然看着光柱。“发生战争时,决定胜负的便是资源的差距,你是否有兴趣为第一层决战的兽人出一份力?” “这个……抱歉,这核心熀源连接着我的命脉,与我血肉相连,它就是我的维生设备,我不能……” 咦?不能吗? 既然经络开始产生血气了,是不是就不需要核心熀源充当维生设备,引导血气运转了? 不过,这核心熀源都和左手掌心的血肉融为一体了,想扒也扒不下来吧。 “……原本你身为兽人,是有义务出一份力的,既然牵扯到你的生命,那就没办法了,就算你的经络能恢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摆脱这份维生设备。” 风间?被说的莫名有些愧疚,低头说道:“非常抱歉……” “不用道歉,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龙族少主在那边的房间。” 道谢过后,风间?走向隔壁的房间。 与光柱的房间相连,风间?推开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虚幻的3d地图。 按百分比缩小的投影地图占据了整个房间,位于中心的城堡向外散发波纹,波纹扫过的地方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彩色光点。 出现代表异常情况的光点时,数名训练有素,穿着圣月岛制服的兽人就会上前查看情况,在这个过程中,敖青一直坐在为他准备的座位上,慢悠悠吃着水果,而十泉浩则加入了查看异常光点的队伍里。 这龙族少主的身份这么吃香啊? 平日里和敖青互相拆台都习惯了,再加上敖青一点也没有贵族少爷的感觉,风间?还是第一次看见有兽人对敖青唯唯诺诺的样子。 不对,按照龙族在狛纳的势力,或许自己这种交流方式才是异常的? “风间?!你终于下来了,我还担心你差点迷路了呢!” “你这家伙,不会运气非常好地来到据点后,就一直在享受吧?” “哪有,只是盛情难却啊,我不这样坐着,他们都没办法安心工作了。” 没办法安心工作……啊,类似于领导站在旁边,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要找同伴的踪迹又不能离开,所以才接受了此处兽人的安置,让他们安心什么的……或许别人不相信,但敖青确实有这份不留痕迹的体贴。 但愿……对此…… 不对吧!敖青怎么看都是在享受啊! “走走走,赶紧走,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等一下啊,我吃完这串葡萄……” “还吃呢!我看你是一点不急啊!” “急啥啊,风间?,比起我来,急躁的你才更应该休息哦。” “我知道!我也很累!路上再休息!” 拗不过风间?,敖青起身,在[这谁啊,敢这么和龙族少主讲话]的目光注视下,招呼十泉浩,两人跟着风间?离开了房间。 外面是城主山羊兽人与魔法光柱,几人走到外面,风间?把下一步的方针,以及白逊和安长行的下落全部告知两人后,一致通过了风间?前往西方搜索犬养下落的方案。 敖青向城主借了一辆越野车,三人在敖青云雾的保护下离开了城堡。 大型的四轮越野车充满了现代气息,黑色的金属框架和深度间距都很大的花纹轮胎,让风间?感到亲切的方向盘和前后座。 “啊……好帅……” 不过,第二次和敖青分别时,明明只是辆两轮的越野摩托,怎么这次变成四轮的了? “有这么方便的载具,怎么不见兽人们使用啊?” 敖青笑了笑,说道:“它再方便,还能有风行符方便?” “这倒是……” 风间?说着,走向副驾驶的位置,发现打不开车门,便看向笑眯眯的敖青。 “看我干嘛?不是说要休息吗?自己乖乖躺在后座上休息去。”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份藏在调侃里的体贴,风间?只能接受敖青的好意,把十泉浩抱上副驾驶后,自己就躺在了后座。 “那就出发咯!” 敖青大声吆喝,启动了四轮的越野车。 干裂的大地,能给越野车带来难以察觉的颠簸感的,只有一些碎石,风间?已经把地图给了敖青,自己躺在后座上,柔软的皮垫瞬间就把疲劳推到了顶点。 风间?很想问这皮是什么动物的皮,他怀抱着这种无聊的想法,进入梦乡。 或许是因为睡前有了无聊的想法,所以才会做无聊的梦吧。 朦胧不清的梦中,风间?好像遇见了许久未见,可靠的友人。 好像说了些什么,好像交谈了近况?还是被询问了现状?好像得到了些建议,好像解开了些疑惑。 睡梦中的宁静持续了很久,风间?在猛然加剧的风与敖青的大吼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越野车奔驰在天空……不,是被打向了天空。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 敖青大叫道:“你终于醒啦!幸好你睡着的时候绑住了安全带呢,小心不要被甩出去了!” 钢铁构造的越野车轻易压垮敖青用来迫降变出的云雾,拜其所赐,越野车下落的速度多少缓减了一些。 风间?坐起身,向下看去,只见茫茫多的极兽趴在散发着腥臭气味的大地上,大地被黑色的腥臭血液覆盖,风间?连地缝都看不见。 虽然没有地缝,放眼望去,却有几个大洞,洞中正源源不断地爬出极兽的幼体,不少的极兽自身还附带着黏膜。 那是乳白色,毛虫般的极兽幼体。 “砰——”越野车安稳落地,敖青踩死刹车,撞开拦路的极兽幼体,一行人向着前方疾驰。 “风间?!你大概睡了一个多小时左右吧,我朝着西方开了差不多八十公里了!这里……多半是极兽的居住地哦?!我从据点拿的探测术物显示,我们正前方有兽人的生命体征!你觉得那是犬养吗?” “不管是不是犬养,都得进去看一看!” “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极兽的幼体和兽人的婴儿一样,非常脆弱,但西方的极兽幼体就像是沙漠中的沙砾,仿佛幼体才是组成西方大地的部分。 极兽幼体的数量就是到了这么多,而更多的极兽幼体正从随处可见的大洞中喷涌而出。 随着深入,腥臭味越来越让人难以接受,越野车的头部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极兽幼体,十泉浩已经害怕得蒙住了双眼,不敢直视极兽幼体破裂时飞溅的黑色血液。 越野车的引擎轰隆作响,行驶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完了!这车出故障了!” “毕竟捏过去那么多幼体,血肉什么的肯定早就渗进车里去了!离观测到的兽人还有多远?” 敖青没有回答,因为那染了一身黑血,只能隐隐看出原本赤色毛发的柴犬兽人,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犬养的武者风格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裸露出的肌肤还有不少细小的咬痕,他双手持太刀,正在极兽群中激战。 与毛虫般的幼体不同,包围犬养的是公牛大小的甲壳虫,褐色的甲壳均匀散布着乳白色的斑点,它们双臂前端的巨钳不断与犬养的太刀交锋,犬养的太刀只能在甲壳上擦出一段火花。 “敖青!撞进去!接到犬养我们就跑!浩浩,麻烦你开路了!” 十泉浩强忍着恶心,双手高举,水球凭空出现,并且不断壮大。 撞到第一只甲壳虫极兽,越野车发出巨响,若不是众人都拴好了安全带,这会儿已经被摔飞了。 巨响惊动了包围犬养的极兽群,几十双黑豆般的双眼集中凝视而来,十泉浩一慌,就把手中的水团扔了出去。 甲壳虫极兽被掀倒一片,敖青避开大洞和极兽,来了一个急速漂移,之后稳稳当当停在了犬养的面前。 “犬养!快上来!” 犬养麻木地伸出满是淤青的手,风间?一把将犬养拉上了车。 敖青猛踩油门,越野车轰隆隆正欲原路返回,从地下伸出的巨钩穿刺了越野车,将越野车高高挂起,发现不对的众人即时跳下车。 犬养,敖青,十泉浩和风间?,从布吉岛出发的四人终于团聚了。 在公牛般大小的甲壳虫极兽,还有从地下露出尾部与头部的蝎子极兽的包围中,四人背靠背,面对着不同的方向。 “来!风行符!” 一人两张风行符,风间?分发完之后,捏住风行符,风行符却纹丝不动,一点也没有烧起来的迹象。 “……风间?,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敖青喃喃道:“极界是无数个小世界的统称,破元战场,有五层,是由五个极界上下连接拼凑出来的。每个小世界,每个极界都有自己的王,我们……多半是误入了这一处极界兽王的栖息地了。” “那为什么风行符不能用了?!” “因为,这是极兽专门针对狛纳兽人的魔法的结果,你有没有发现,之前的压力在这里变得更大了?就像是……背着巨石一样。” “我好想吐……好难受啊,?哥哥……” 难道是自己的血气太弱了,所以没有感受到? 只有一种被人按压着肩膀的感觉,但现在不是思考极界特殊压力的时候。 四人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地面有甲壳虫极兽,地下有蝎子极兽,天空飞来了飞蛾般的极兽。 在远处,身躯庞大到占据了一方天地的极界兽王露出了真身。 透明的两对薄翼负于背后,左臂是游鱼的鳞片和螃蟹般的巨钳,右臂是毛茸茸与尖爪的组合。下半身有四双腿,一双蹄,一双五只长足,一双黄金利爪,一双野兽般的脚掌。 单凭四种腿部,还不能撑起极界兽王满是赘肉,巨口和大眼就像随便点缀般四处遍布的躯体,极界兽王还伸出了更多的类似于蝎尾的器官,撑住地面。 它的脸部,只留存了供呼吸的器官,其余部位光滑一片。 不管怎么看,这极界兽王都是由多种生物拼凑出来的,而极界兽王的背部除了薄翼,还有粗得像管道一样的血管,它的血管就这样暴露在外界,延伸进大地。 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极界兽王无法随意移动,但极界兽王周边的极兽已经组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极强压迫力的极兽。 这一幕,风间?认为就算是白悟来了,也攻不进去。 “让我想想办法!让我想想办法……犬养,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碰到海上的裂缝之后,就在这里了……我一直,一直在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战斗,但是极兽永远都杀不完,而且越来越棘手……” “啊——”事到如今,只能主动触发回溯了! “大家!听我说,现在是——” 但是,从地下却冒出了蝎尾,四人虽然即使躲闪开,也被分割了阵型。 风间?感到了绝望,一只从他背后伸出的蝎尾砸下,在同伴们的惊呼声中,风间?第一个被砸成了肉泥。 唯一的观测者死亡,世界开始第四次回溯。 第110章 撤离 如破土而出的新生嫩芽,嫩芽般的蝎尾却带来了死亡。 地面颤抖分裂,四人被迫分开,风间?还没来得及说出世界的真相,就感觉到了头部的扭曲。 但是……没有痛感。 迎接死亡的钟声依然不见踪影。 视野变黑,随之而来的是淡薄的迷雾。 世界的回溯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风间?迷茫地摸了摸头顶。 “回溯的条件……除了透露回溯的真相,还有我的死亡也会触发回溯吗……” 仔细想来,第一次回溯,或许就是因为被魔炎活生生烧死了吧。 死亡没有痛觉算是万幸,但死亡的钟声为何不见了呢? “浩浩在北方,预计会被狸猫兽人送到东方的据点,敖青也会前往东方的据点,犬养就在西方的极界兽王领地……不管如何,四散的大家的位置都已经清楚了,只需要吧犬养带回来就能从这里逃走……” 难度真不是一般的高,倒霉的犬养一进入这个世界,就陷入了危险当中。 迷雾散去,但这一次,风间?的旁边没有了那双鹿蹄。 在正前方,两米多高、头顶巨角的安长行搀扶着白逊,走了过来。 风间?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当视线相对,安长行立刻就开始了行动。 那是一记干脆利落,毫无多余动作的手刀,风间?的视线一黑,随后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迷雾。 “哈?!”风间?摸向自己的脖颈,自己刚才是直接被安长行杀了吗? “这是第五次回溯了……而且是刚回溯就接着再次回溯,如果不解决记忆肯定被刷掉的安长行这个问题,我就会一直一直回溯下去——” 迷雾散去,正前方,棕色皮毛的水鹿兽人搀扶着浑身绷带的白虎兽人走来。 要想,要想!如果第一步都走不出去的话,就救不了犬养了! “队长!” 风间?大叫,但安长行不为所动,冷着脸身影再度消失。 风间?眼前一黑,迎来第六次回溯。 ——该怎么办?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风间?已经大致摸清了安长行的脾气。 一丝不苟的行事作风,一心专注于目标的集中力,随机应变的即时判断,还有能从无生海兽嘴里逃脱的超高机动性——这是一位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真正男人,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自己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突然挡在他和救援目标面前,不知真面目的生命个体,在破元战场这处地方,必然要优先白逊的安危,所以才会做出宁错杀不放过的举动。 水鹿兽人和白虎兽人迎面走来。 风间?的心脏狂跳,留给自己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几秒了。 以安长行的速度,自己只有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使用黑色木盒逃脱攻击,之后就再无机会了。 “白逊世子!” 与安长行沟通无用,只有得到白逊的许可,自己才可能活下来。 脸部有着红色纹路,浑身缠满绷带的白逊皱起眉头,在脑海中思考自己有没有见过眼前这个无毛的兽人?还是某种变异的极兽呢? 看见白逊在思考,安长行终于不再出手,风间?连忙喊道:“白逊世子!我是在十泉汤打工的风间?,此番前来特意为了助白逊世子一臂之力——” 白逊的表情变化了。 白逊不再迟疑,安长行也不再迟疑,下一刻,安长行消失在了风间?的视野里。 ——啊,说错话了吗? 现在伸手去握住黑色木盒已经晚了,风间?两眼一黑,开始第七次回溯。 看着眼前的迷雾,风间?有些累了。 回溯的起点,必然会撞上记忆被洗掉的安长行和白逊,如果不做些什么,那么回溯将永无止境。 但是……自己还有什么办法? 分明敖青,犬养和十泉浩都没有记忆被洗掉的表现,为什么偏偏是带队的安长行被洗掉了记忆?有他在,自己永远也逃不了。 “不对……难道是因为安长行和白逊一起撤离的原因?没和白逊一起走的其他人都还好好的,只有和白逊一起离开的安长行记忆 出了问题!” 西方的犬养正在被极兽围攻,南方的安长行失去了记忆,北方的十泉浩还曾被魔炎燃烧……哪里都有烂摊子,自己一个人分身乏术,真的能够救下所有人吗? 按这个走势,难道说,兽人据点所在的东方也有什么麻烦? “只能一件一件来了……犬养那边起码已经知道他要面对什么了,安长行这边还是一团迷。犬养,麻烦你再等等。” 水鹿兽人,与白虎兽人,迎面,走来。 下定决心,在迷雾散去之前的最后一刻,风间?躺在了地上。 他当然很累,也非常想直接躺下来睡一觉,但躺下这个动作,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风间?呈大字躺在荒原干裂的大地上,安长行和白逊注意到了这个人形生物,小心翼翼地靠近。 看见风间?没有兽人的毛发,安长行正要出手,白逊却在这时拦住了他。 “安长行,你急什么?极界之主最喜欢搞这种人体实验,你仔细看,看这家伙的左手,感觉到那庞大的熀能了吗?” “……白逊,你怀疑这是一件自爆兵器?” “有这个可能,你看他血气空空,经络破损,仅有一丝血气游走在体内……感觉看起来更像是人形电池呢。” 自爆兵器?人形电池?极界之主又是谁?他这么凶残的吗? 风间?装作迷迷糊糊刚苏醒的模样,微微抬头,眯着的眼睛看见安长行正盯着他左手的核心熀源陷入沉思,内心一喜,难道安长行对核心熀源还有印象? 不要急,这时候一定要慢慢来,现在的安长行一言不合就可能出手杀人。 别的不敢说,但风间?装出来的这份疲惫,有七成是真的。 白逊负着手靠近风间?,安长行甩了甩头,满脸警惕,先一步站在风间?的面前。 白逊的动作,见过白逊持剑的风间?一眼就看出,他的右手在背后伸进了左手的衣袖里,随时都能拔剑。 至于自己为何没被杀,原因很简单,白逊身中魔炎,魔炎在不断燃烧他的血气,如果眼前出现了核心熀源这种堪比能源站的宝贝,就能抑制他身上的魔炎。 “小友?你为何会在这种地方休息?” 白逊口中的小友,指的肯定是自己了。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困,只想彻底睡一觉……” 这后半句也不是假话,风间?偷偷观察安长行的模样,安长行果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风间?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多半,是对[不记得]这三个字起了反应。 “不记得么……我有一个朋友精通医术,我在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得了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小友的状态,看起来就像经历了数次浩劫一样……我不知道小友经历了什么波折,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回狛纳呢?” “白逊?!你怎么肯定他是兽人?要我说 ,这般可疑的家伙就应该——” “因为,这位朋友左手的能源,出自于北境翼族的炼制术,北境翼族凝练出的核心熀源,极界的资源可没有多到能拿这等宝物出来行骗,我也是靠近了才发现这是颗核心熀源,这位小友和北境翼族必定关系匪浅。” 真不愧是狮虎族世子,果然见多识广!风间?内心那般想着,嘴上却说道:“我……我没有什么本事,可能会拖你们的后腿……” “哎,别这么说。”白逊朝着风间?伸出了手,“你身上有两件术物吧?背后的剑,腰间那个轮廓……或许是长灵族打造的铳?有这颗核心熀源,你能拿着术物杀出实验室也不奇怪了,我相信你的力量。” 风间?回握住白逊的手,被一把拉了起来。 风间?深吸一口气,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我虽然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但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风间?。” 安长行,这个高大的水鹿兽人眨了眨眼睛,没有对这个名字起任何反应。 竟然不行吗?!风间?在内心大叫,同一时间,握住风间?左手的白逊突然痛苦地蹲下。 这是到了魔炎发作的时候了,白逊依然推开了安长行焦急伸过来的手,自己单手解开了内侧涂满粘稠黄色液体的绷带。 在这个过程中,白逊一直握着风间?的左手。 燃烧着紫色魔炎的焦灼伤口显露出来,白逊露出苦笑。 “风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虽然知道白逊所求,风间?依然问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我需要一些熀能,只需要像这样牵着手……啊啊,原来,你的生命是靠这颗核心熀源维持的啊。很抱歉,就算这样,我也必须要借用一些你的熀能,我必须回到布吉岛,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白逊宽大的虎掌揉捏着风间?的手,感受着核心熀源的力量,对此,风间?点了点头。 能清楚感觉到,左手核心熀源中的熀能正在向白逊身上转移,然后成为魔炎的燃料。 白逊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好转,从勉强的笑容转变为舒缓的笑容,安长行露出一副终于松了口气的模样。 将绷带重新缠上,白逊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额,那个……” “啊,抱歉,我还得,再握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白逊牵着风间?的左手,安长行为了戒备风间?,走在风间?的右侧,几乎用整个庞大的身躯紧紧贴住。 ……有些热啊?是因为兽人的毛发吗? 不管怎么说,算是成功与这两人踏上向南方撤离的路了,安长行记忆的问题,一定要在这一轮搞清楚。 南方依然是一片荒野,无根之风连杂草都找不到,只能带起些微尘埃。 这一路上,风间?旁敲侧击,安长行除了偶尔的几次发呆外,对风间?的话语就没有了反应。 反倒是白逊,风间?渐渐和白逊熟络起来。 关于破元战争的问题,白逊一律保持沉默,只有风间?小心翼翼提到布吉岛时,白逊才会打起精神。 “哦……风间?还知道十泉汤门口的路边摊啊……那里的路边摊老板很有头脑,会在深夜的时候在十泉汤周边摆起小吃摊,熊族兽人喜爱的熊掌酥,长灵族兽人喜爱的烤土豆,还有各类来源为人工养殖的熟肉……” 白逊意有所指,看向风间?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风间?一惊,自己失忆的谎言被看穿了吗? 刚才也没说什么会暴露自己的话啊?只是谈起想泡温泉,希望有能边吃边泡的地方罢了…… 安长行全程都沉默不语,他依然把风间?当成潜在危险对待,白逊对待风间?倒是像对待朋友一样友好。 风平浪静……不足以称呼这一路,在白逊撤离的路上,风间?没有发现危险,就连巡逻的极兽都看不到。 想到在西方与极界兽王战斗的犬养,风间?心中起了些愧疚感。 反正死亡没有痛觉,只要这次解决了安长行失忆的问题,让回溯的起点没有后顾之忧后,就主动触发回溯,回去救犬养。风间?是这么想的。 灰蒙蒙的天空变得阴沉了些,白逊停下脚步,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走了一天的路,也该休息了。到安全的地方大概……还需要四天吧。” 风间?疑惑道:“到晚上了吗?看不出来啊。” “体感时间罢了,觉得困了累了就是该休息的时候了。安长行,没问题吧?” 风间?因为一直都很困,所以才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 安长行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后说道:“——再向前走五百米,那才是安全的地方。这附近的地下有一处极兽聚集地。” 难怪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安长行的感知让几人避开了一路上的威胁,安然前行。 三人又向前走了五百米,安长行绕着两人跑了一个半径为十米的圈,他的双蹄留下了湿漉漉的水气。 安长行为湿漉漉的痕迹围成的圈灌输进血气,一个简易的探敌结界就形成了。 “快来这边,夜里冷,我们一起睡吧。” 白逊向风间?招手,安长行十分不解白逊这样做的行为,索性自己也贴上去,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风间?不禁吐槽道:“这里好像并没有昼夜的温差变化啊?” “没有温差变化是没错,但是我受的伤,需要你手中的火,风间?,你手里的火真是温暖……只是靠近,我就感觉伤势在恢复……” 只是耳边的轻语,风间?却被吓出一身冷汗。 什么伪装啊,白逊已经把他看透了!就连核心熀源中的生命之火都清清楚楚! 但是,两个强壮兽人的毛发好温暖…… 就算被安长行杀了两次,由于没有疼痛,风间?始终没有被杀的实感。 哪怕是回溯后回到起点的那一刻,浮现在风间?心头的,也是不能再前进一步的焦急。 还是那个疑问,这个世界……真的是四年前的破元战场吗? 第111章 苦战 白逊,狮虎族世子。于破元战役失踪,至今未归。 风间?知道,白逊是自己熟络的白虎兽人白刃的亲哥哥,但他对白逊这号人物的了解也就到此为止了。 狮虎族世子的身份,光鲜亮丽,这个名头讲出去,再不懂人情世故的兽人都知道让着世子,但白逊这位世子,与龙族的少主敖青,却有相同却又不同的松弛感。 敖青完全不在乎自己少主的身份,对谁都非常随意,就像他与少主的身份完全无关。但白逊不一样,白逊虽然待人亲和,但不管面对谁,都保持着轻松的笑容,这让他人很难揣测白逊的内心所想。 风间?可以肯定,白逊的笑容绝对是真实的,白逊对与任何人的相遇,往后的事态都保持乐观的心态,但风间?只能看见白逊展现出来的乐观的一面。 比如现在,白逊正经受着魔炎爆发,烧灼血气的痛苦,从他面部细微抽搐就能看出,魔炎的烧灼恐怕疼痛难忍。 就算这样,眼前这个高大强壮的白虎兽人也握着风间?的左手,从核心熀源中吸取熀能,硬抗魔炎,面对满脸担忧的水鹿兽人安长行,和一直在观察他的风间?,依然摆出了轻松的笑容。 笑容绝无虚假,但并不是全貌。 深不可测,不知其心,这就是风间?对白逊的看法。 “好了,接着走吧。” 风间?也曾被魔炎灼烧过,那也是导致第一轮回溯的原因,风间?第一次回溯时被魔炎生生烧死,那魔炎钻入皮肉之下的那一瞬间,风间?还没来得及感受那灼心之痛,就进入了第二轮。 在第二轮,有所准备的风间?在身体表层覆盖了熀源,因此魔炎并没有进入他的身体,而是一直在外面燃烧。 风间?并不知晓白逊经受着怎样的痛楚,白逊重新处理好伤口后,走在了最前面。 安长行投来警告的目光,寸步不离跟着白逊,看着依然没有半点恢复记忆的迹象的安长行,风间?感叹还是需要慢慢来,跟了上去。 这一次,风间?没有了尽量保人的打算,他计划这次要解决安长行记忆流逝的问题,好让回溯的起点安全,这样才能走出下一步。 至于安长行记忆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要么是撤离时的白逊导致的,要么是这路上遭遇到了什么事。无论是哪种,风间?这次跟着撤离,下定决心,一定要搞清楚。 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啊? 安长行超高的机动性与对危险的感知,已经避开了少说十几波极兽,在这其中,三人运气非常不好得撞上一波极兽,白逊看着受伤了,自己也称自己不能算战力,但用长剑砍起极兽来可是毫不含糊。 被魔炎灼烧的白逊的剑,甚至要比什么伤都没有的风间?的寒天剑更快,更准,更迅猛。 这两个人,就算去西方遇到这第四层的极界兽王,攻是攻不进去,但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极界兽王在西边,那这两人能遇到什么危险? 风间?回想着地图,回溯的起点在左下角,他们向南方已经行进了两天,已经已经超出了自己所知的地图范围,除了手握地图的白逊,接下来的路对风间?来说,就是完全未知的了。 另外一提,白逊似乎把风间?当成了,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被俘兽人。 据白逊所说,所有极界的首领——极界之主,最喜欢搞各种实验,其中自然包括了以兽人或是极兽为目标的人体实验。 虽然把锅乱扣不太好,风间?脸不红心不跳,沉默不语,白逊也就默认了自己的看法。 和这种聪明人讲话还真轻松,他们自己就能推测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省去自己编造谎言的精力。 在白逊眼里,风间?没有疑点了,安长行也就不好做些什么事了。 白逊一直向前走,风间?想让安长行恢复记忆,安长行一直提防着风间?,三个人就这样前往只有圣月岛特派员才知道的“后路”。 到了第三天,极兽的强度忽然直线上升,不再是巡逻荒原,灵智未开的弱小极兽,而是有纪律性,十只一组,各司其职的极兽小队。 更麻烦的是,这些极兽小队中,似乎配备了能够与其他小队通讯的手段,虽然有安长行的危险感知,但他们遭遇极兽的频率也在直线上升。 安长行以保护白逊为主,因此他的身上舔了不少伤口,风间?用在十泉汤学到的知识进行了紧急处理,他的心思全在安长行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治疗时,白逊闪烁的目光。 第三天磕磕碰碰度过了,时间来到第七次回溯的第四天。 从休息完后,仅行进了二十分钟,三人就遇到了第一只极兽。 只有一只的极兽有着人形的修长轮廓,身下却有四条腿,身上则有四只手,肩膀处有着两个各执一词的光头。 它的皮肤并非毛发或是光滑的,一层流动的黑水覆盖在这只极兽的身上,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水组成的。 “啊……果然,昨天那些小队只负责侦查,是为了确定我的动向……确定了之后,就该由你这样的高等极兽出场了呢。” 听见白逊的话,安长行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双头双手双腿的流体极兽非常棘手。 “呵呵,白逊世子,您不接受我们主上的邀约,主上依然大发善心让您安然离去,但……您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吧?” “和他废什么话!杀了献回主上,我们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呢!” 左边的头柔和,右边的头狂暴,一圈圈波纹回荡在流体般的黑水体表。 “极兽种群——混双兽,一体两心,具有水的特性,是极兽中相当高级的生物。但是,安长行,你能独自解决掉吧?” “嗯,可能会耗费一点时间,白逊,等我。” 不等混双兽有所反应,安长行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几乎和空间移动一样的表现,这就是安长行的超高机动性,他已经冲到了混双兽的面前,双腿的兽印闪动,接着便是一脚踢出。 术式瞬间在腿部完成了构筑,血气灌输进其中,魔法发动。 只是生出水的魔法,包裹安长行腿部的水却像巨浪,带着猛烈的冲击踢中混双兽,水花迸裂,风间?仿佛看见了穿行于幽灵船时,归途号与幽灵船的战斗激起的浪花。 干裂已久的大地得到了临时的滋补,混双兽向后跳,他的腰间出现了一个凹陷处,并且一条手臂也不翼而飞。 覆盖体表的黑水流动,想要填补凹陷处,却被凹陷处的白色水花阻碍,迟迟不能复原。 “你是谁?!竟然知道针对我们的办法!” “好快的速度!烦人,烦人!去死!” 安长行只给了混双兽一句话的喘息机会,他的蹄下生出水流,他踏水而行,身影一下变得飘忽不定,混双兽正咒骂着,他已经出现在了混双兽的背后。 当混双兽察觉到安长行在其背后的气息时,已经接下了安长行的全力一拳。 混双兽的胸膛处出现两个无法被黑水填补的空洞,安长行这一击原本想破坏混双兽的核心,也就是心脏一类的器官,让他没想到的是,混双兽的心脏竟然也能随意在体内流动。 “嘎!这家伙,好危险!” “你给我等着!下次再见面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混双兽迈开腿逃跑,安长行本想追击,又怕中了调虎离山的计策,只好回到白逊身边。 “失手了……没能一击破坏掉混双兽的核心,之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不用担心,安长行。之后要考虑的,可能就不止混双兽了。我们加快脚步吧。” “慢着。”全程围观的风间?突然开口:“白逊,它们说你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那是什么?” “……那个啊。”白逊缓缓转头,笑着说道:“只是替朋友保管的物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建议赶紧走哦?如果被极兽包围了,可就麻烦了。” ……这不是谎言,但是并没有解答自己的疑问。 白逊含糊其辞,一旁的安长行鹿视眈眈,风间?也不好追问,只能作罢。 三人加快脚步,白逊在伤势爆发的时候也没有停下来,只是一直握着风间?的左手不放。 然而,没走多久,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一个巨人。 天空传来嘶吼的鸟叫声,众人抬头一看,发现是一只长着五官的人面怪鸟。 人面怪鸟发现了三人,一个劲的吼叫,引得远处的巨人也发现了三人,开始朝着他们奔跑。 大地随着巨人的脚落地而振动,看上去黝黑的皮肤就像钢铁,表面光滑没有多余的角质,这样一个黑色的人形巨人“砰——砰——”地跑动着,风间?脚下的尘土率先畏惧起来,抖个不停。 白逊说道:“巨钢兽,成年体高达五米,以钢铁为食,浑身皮肤皆为钢铁的高等极兽,据说当它们饿极了就会同类相食,甚至自己吃自己……鬼面鸟,稀有的高等极兽,它的叫声能让兽人的魂魄离体,还能发出音波攻击破坏类似风行符的遁术,各位,稳住心神,这是一场苦战……” 安长行与巨钢兽开始进行近距离的搏斗,风间?则守在白逊身边,用索命铳不断射击冲着白逊来的鬼面鸟。 寒天剑与索命铳轮流使用,以避开两件术物的冷却,风间?在拖时间,拖到安长行解决巨钢兽之后,能来支援他。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风间?终于听见了安长行与巨钢兽搏斗的战场,传来一声释放情绪的怒吼,转头一看,安长行踩在碎成两半的巨钢兽残骸上,仰天长啸。 鬼面鸟扑了半小时都没有公婆风间?和偶尔出手的白逊组成的防线,已是懊恼至极,它想不通为什么面前的两个兽人精神如此强大,竟然不受他的吼叫影响,听见安长行的怒吼后,鬼面鸟心一惊,扑腾着羽翼就要逃走。 “咻——” 鬼面鸟躲开索命铳的光弹,发现还有一个。 从巨钢兽身上拆下来的钢铁残块,被安长行奋力扔出,打中鬼面鸟,鬼面鸟直接在半空中爆出一片血雾,摔落在地面。 安长行大口喘着气,与五米高的巨钢兽搏斗,让他的身体出现了不少的伤。 风间?连忙赶到安长行身边,为安长行查看伤势。 奇怪的是,结果和在海上经历了神雷之后一样,安长行的身体依然处于全盛期,不仅如此,安长行的伤口甚至在缓慢愈合。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个人就有治愈伤势的能力? “走!”安长行甩开风间?的手,“不能久留!打了这么久极兽都没有支援,这附近应该没有高等极兽了!” 一路狂奔,风间?观察安长行,安长行的伤竟然好得差不多了。 真是离谱,就像那个伤口会被黑水填补的混双兽一样…… 超强的自愈能力,这也是安长行本身的力量吗? 前方出现了一堵墙。 虚幻的墙,安长行一眼便看出了墙体的真面目。 “是结界,你们两抓住我——[归乡路]!” 双蹄的兽印发出光芒,白逊揪住安长行的衣角,风间?则抓住了白逊。 是错觉吗……风间?好像看见,白逊望着安长行的背影时,流露出了类似于羡慕的表情? 安长行的开始向前奔跑,由于被人拖拽着,他奔跑的步伐并不大,至少风间?能勉强跟上。 在安长行的前方,随着安长行的双蹄不断落下,一条农田交叉而成的乡间般的小路替换掉干裂的大地,当他碰到虚幻的墙时,就像前方空无一物,安长行非常顺利地跑过了墙,带着身后的白逊和风间?一起。 “只要朝着故乡奔跑,就没有任何事物能拦住你……安长行,你的[归乡路],一定能让你去往任何地方吧?你一个人的话,肯定能轻松地逃走……” “白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跑!” “跑哪儿去啊?” “就是!想跑?休想!今天就把命给我留在这里!” 安长行停止蹄子,混双兽就站在他们面前。 以及,飞在混双兽身边,两只皮肤光滑,长着羽翼,就像蓝星的孩童天使的比特。 “这下麻烦了……能够复制魔法的比特,不用魔法就无法阻碍修复的混双兽……” 白逊眉宇深深陷了进去。 第112章 秘宝现身 原以为是挡住前路的虚幻的墙,此刻成为了隔绝退路的壁垒。 背靠虚幻的墙体,却传来真实的粗糙触感,风间?这才明白,自己这一行人中了极兽的计。 恐怕,无论是墙这边还是墙那边,都有强大的极兽准备好了堵人,而目的……显而易见。 “白逊世子,跑不掉了吧?现在还来得及哦,只要交出你偷走的东西,我们就放你走,不然的话,你的两个同伴也得和你陪葬,真可怜。” “他怎么可能低下他的头!莫要废话,杀杀杀,杀光了得了!” 人格分裂般的混双兽,四手四脚,两个光头架在肩膀上,表层流体般的黑水覆盖。仅从外表就能看出来,这并不是用物理性攻击能解决的对手。 而混双兽身边飞着的两个类似孩童天使的比特,皆是一脸冷漠,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 “……偷走吗?殷罗交给我时,可清清楚楚说过,这东西的主人是谁,我不过是替朋友保管着罢了,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它落到极界之主手里。” “哼!我早就说了杀!白费口舌!比特们,给我用魔法炸!” 暴躁的头一声令下,两只比特拍打着羽翼,伸出手。 安长行瞬间动了起来,但地面的隆起让他不得不先站稳脚跟,这一来,也就失去了近身比特的机会。 干裂的大地如同海洋般波涛起伏,数根枯黄的土柱升起,带起了地下的枯草,枯草一阵疯长,变成了粗壮的藤蔓,朝着三人袭来。 “熊族坤地卫见舟家的憾地魔法,角族济生堂苏家的生长魔法……坏了,这两只极兽是从第一层来的,他们一定见过了相当多的魔法——” 话音未落,比特们已将环境改变成凹陷下去的盆地,十几米高的巨浪凭空出现在风间?的面前。 避无可避,但,没必要避。 “这巨浪的规模——是熊族十泉家的,还是茗泉家的?” 立足之地被不断缩减,安长行苦苦挣扎于藤蔓的束缚中,他自己一个人依然可以冲出去,但他的身后,还有白逊在,他走不开。 十几米高的巨浪中,出现了点点寒光,白逊定睛一看,巨浪里还藏着数不清的剑芒。 “伯恩山山民狸想的御剑魔法……这种目睹过众多魔法的比特都是兽人优先的剿灭对象,为了堵截我,极界之主竟然舍得叫两只过来啊……” 风间?抓住白逊,大叫道:“行啦!不要分析啦!快过来!安长行,你一个人先冲出去,我来保护白逊!” 如波涛般摇晃个不停的地面,此时覆盖起了一层寒霜,周围的气温骤降,风间?抓住白逊,把手伸向黑色木盒。 比特的魔法攻击并没有结束,天空忽然出现了一轮闪亮的光球,把风间?的视野完全摧毁了。 “精细度好高的光魔法!再过一会儿,这光就能洞穿我们的身体!这等强度的光魔法,应该是那几个通晓天机的老前辈释放的——风间?,你怀里的那个应该是拥有特殊效果的术物吧?” “哈——?!” 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逊的眉宇轻松地放开,露出微笑。 “毕竟一起睡了四天呢,你怀里有个东西一直咯着我。比特和混双兽出现的时候,你就把手伸向了怀里,就算是现在,你也一点都不慌张,那就说明你怀里的是足以脱离此处险境的术物,所以我才会猜测,我的第一个猜测,就是,那是空间类的术物哦。” “……没错,是能够进行空间移动的术物,距离最大二十米!” “那就有生机了……接下来听我指挥。” 安长行出乎意料的,竟然听从了风间?的建议,此时的他已经冲到了外面,从地面隆起的土柱依然在上升,在半空中朝着中心点汇隆,想把白逊困住。 “首先,闭上眼睛。光魔法最有效的攻击成效在双眼,只要你闭上眼睛,光魔法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风间?闭上眼睛,左手放在怀里,右手抓住白逊的手,随时都能发动黑色木盒。 “然后,向前走。” 向前走……就像在海面上行走一样,闭上眼睛的每一步都那么危机四伏。 “水魔法和御剑魔法交给我……生长魔法的弱点在于,只要断绝血气的传输,植物就能变回原样,一般的魔法就算失去了血气的支撑,也能持续一段时间。” “那个……巨浪你不用担心,我有避水珠。” “哦?真是可靠,但巨浪中藏着御剑魔法,当大浪打过来时,只防住水魔法是不够的,最好的办法是让巨浪打不过来,其中的御剑魔法自然就无效了。” 来得及吗?浪涛的声音好像就在面前了啊! 风间?听见了风声。 呼啸着的风,托起自己的身体,贴着岩壁上升。 先是利刃出鞘,削去岩壁,提供足以上升的空间,而后浑浊的气流将两人带上天空。 躲在岩壁的缝隙中,巨浪拍打晃动的地面,数不清的利剑刺进了土层。 “只是复制的魔法,所以精度会下降,如果山民狸想本人来了,这些剑就会转个弯,追着我们杀了吧。” “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还不行,那光还在,而且比特还用出了混淆视听的暗魔法,我现在也在闭着眼,完全靠直觉前进呢。” 风拖着互相牵手的两人上升,闭上眼后,听觉就变成了探查外界的主要感知,风间?能听见土层轰隆隆上升的声音,还有地面的晃动,藤蔓枯萎又肆意生长的蓬勃膨胀声。 “……嗯,安长行应该吸引了一只比特的火力,魔法的攻势变少了,但还是有些棘手——啊,风间?,就是现在!向上面移动!” 火焰的燃烧,水流的激荡,风在水与火的交织中穿行,风间?将熀能灌输进黑色木盒,他们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在了最大距离二十米外的上空。 泥土的气味消失了,嗅到的是无根的荒凉之风。 风间?下意识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浮现在天空的两轮太阳,一轮发出了刺眼的圣光,一轮则散发着深邃的黑光。 星辰升起,夙龙的光体化解掉光与暗的精神干扰,风间?瞪大了眼睛。 在光芒掩盖的上空,一只比特吃力的维持着光魔法与暗魔法,再看下方,彻底闭合的土牢,其他的魔法都在衰退。 风间?放好黑色木盒,掏出腰间的索命铳,对毫无防备的比特扣下了扳机。 枪声在没有任何遮挡的荒原上传得很远很远,飞在天空的比特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满脸疑惑,随后它跌下了天空。 飚血的幼小身躯已没了生机,混双兽与剩下的那只比特都眺望着摔下来的比特死躯。 “是谁?谁开的枪?不可能有人在光魔法与暗魔法的影响下还能保持理智!是谁——是你!” 风护着风间?与白逊安然落地,白逊这时才睁开眼睛,看着枪口冒烟的索命铳,陷入沉思。 安长行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机会,剧烈的光在他的双腿汇聚,凶猛的水波踢出,天空的另一只比特单手摊开,一片圆弧的水行盾在他的手中展开,稳稳接下了安长行的攻击。 “死了就死了,反正再过一段时间,又有一批比特被创造出来。你,接着用强大的魔法!” 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比特正要使用别的魔法,孩童的脸上忽然像大人一样皱眉,圆弧般的水盾再次展开,挡下索命铳的光弹。 能够轻易切割肉体的风也被水盾挡下,比特向上空飞去,以便拉开距离释放魔法。 “——哼,比特不在身边,我看你怎么敌得过我!”安长行贴近混双兽,一阵拳打脚踢,混双兽似乎非常在意自己的外形被破坏,又或者是安长行的攻势太猛,只能被动防守。” “风间?,刚才那一枪,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谈这个吗?白逊,那只比特马上就要放出魔法了!” “蓄力越久的魔法越可怕……你注意到天空的云层了吗?” 在他们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变得黝黑一片,轰隆声不断从云层中传出。 “是雷魔法!” “是……是我父亲的魔法……”白逊闭上眼睛,伤感了那么一秒钟,之后再度睁开眼,“这是引动天雷并将之壮大的魔法,威力非凡,但是……那只比特的身体撑不住。” 比特一手开盾,一手汇聚雷云,裂缝慢慢遍布它的全身。 风间?有些奇怪,问道:“这是自灭性的行为……难道是因为死去的那只比特,所以它也不想活了?” 有智慧,能说话,再加上似人的模样,风间?很难把比特视为敌人。 “他们应该也有感情吧?” “谁知道呢,不管有没有感情,我们都必须打断它的施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它。”白逊淡淡地说道:“杀了它也有办法,但那必须要借助你的力量,风间?。” “是要用我的核心熀源对吧?手拿来。” 毛茸茸的虎掌覆盖住风间?左手的核心熀源,白逊掌内的肉垫略感粗糙。 风在白逊的手中凝聚,白逊双掌掌心浮现出闪耀的兽印。 “[风行者——冲天]!” 黄金之风,让风间?联想到白悟那金色雷风的黄金之风吹上云霄,察觉到攻击的比特展开水盾,黄金之风却无孔不入,视水盾为无物,穿透水盾后将比特缠住,绞成了碎块。 望着坠落的比特残骸,风间?思考着,[风行者],这就是白逊的兽印么? 若白逊处于全盛期,没有那魔炎缠身,或许这种困境能与安长行联手,很轻松就度过了? 另一边,安长行终于找到了混双兽的两颗心脏,付出肚子被贯穿的代价,彻底杀掉了混双兽。 这一次,安长行没有拒绝风间?的治疗,他看着在远处拿出地图翻看的白逊,对风间?悄声说道:“风间?,抱歉,我想起你了。” “你现在想起我了?!契机是什么!” “当我们被比特的魔法困住后,我本想背着白逊逃跑,看到你之后,就想起了我曾背着你在海上躲避无生海兽的场景,紧接着,就想起了一切。” 虽然想起来让人很高兴,但如果进入下一次回溯,安长行很可能还是会忘掉一切。 “队长,如果你又忘了我,有什么魔法能让你想起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失忆是因为什么,如果不知道病因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但是……我们可以通过交换秘密的方式,让我知道你并非敌人。” “不不不,队长,你激动的时候可完全不听人讲话啊,见面就喜欢给人手刀,吓都吓死了。” “你怎么……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一件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如果我失忆了,你就大声说出来,我肯定不会攻击你。你听好了——” 听完安长行的吐露,风间?想了想……好像可行! “这对我来说是非常耻辱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到处乱说。” “那当然!好了,给你包扎好了,按照队长你伤口的愈合速度,很快就好啦。” “……风间?,你知道我的伤口为什么会愈合吗?” “啊?这不是你的力量吗?” “我不知道……” 这么强大的自愈能力,安长行竟然不知道怎么来的? “……反正是非常有用的能力,等队长回到圣月岛再查清楚吧。” “嗯,你说得对。” 包扎好伤口,再给白逊处理此刻暴走的魔炎后,三人再度上路。 路途遥远,更加艰险,混双兽与两只比特的组合只是开始,后面还出现了复数的混双兽与巨铁兽的组合,还有能够使用魔法的经典史莱姆,还有更多风间?闻所未闻的高等极兽。 每一只都强到让风间?觉得匪夷所思,安长行数次陷入苦战,有几次甚至险些身亡。 某种意义上,风间?感受到了极界之主想要拦住白逊的决心,也让风间?对白逊拿走的物件产生了好奇。 一路战斗,只有喘息的时间。虽然磕磕碰碰,跌跌撞撞,三人还是行走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点。 他们不敢一起休息,三人轮流守夜,等安长行熟睡,风间?该替换白逊时,白逊拉住了风间?。 “风间?,我有话想对你说。” 肉眼可见的疲惫,风间?想,这副困倦的表情一定也在自己脸上出现了。 “你说。” 风间?在白逊身边坐下,他们周身是安长行布置的简易结界。 “首先,我想先向你道歉。”白逊满脸歉意,“我用掉了很多你的熀能,那是你维持生机的装置,相当于我在使用你的生命。” “好的,我原谅你。快去睡吧。” 风间?正打算起身,手臂传来了拉扯的力量,原来是白逊拉住了他。 “我还没说完!”等风间?坐回来,白逊才继续说道:“很对不起你,但我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原本我想交给安长行,凭借安长行的[归乡路],他肯定能够带着那物件回去,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白逊笑了笑,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凄惨。 “我可能……很大可能,应该回不到狛纳了,明天极界之主很有可能亲自出马抓我,那时候安长行也逃不掉,但我相信你可以,你有我无法理解的未知力量,所以我要把他托付给你。” 白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沙漏。 犹如晴天霹雳,风间?一下愣在了原地。 因为,那是每次回溯时,都会见到的袖珍版的沙漏。 “这是……仔细想来,应该是夙龙族的东西吧,我希望你能拿着它,找到龙族少主敖青,把这东西交给他。” “你……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啊……是该解释一下。”白逊这次并没有看向风间?与沙漏,而是回头看向遥远的后方,不知怎的,风间?觉得白逊是在向位于北方的殷罗道别。 “这是九钥中,掌管[时间],能够打开时间秘境的密钥,夙龙族的秘宝——[继晷密钥]。” 第113章 唯心之物 夙龙族的秘宝。 身为异星兽人的夙龙族老人所追寻之物,就是这枚会摆在礼品店里的,幼教玩具般的小小沙漏吗? “掌握[时间]的,[继晷密钥]?” 空洞的话语在空旷的荒原上飘荡,由于生火可能会吸引极兽,所以两人席地而坐,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此处极界的夜晚仅仅是能见度低了一些,并不影响正常行动。 白逊掌心的继晷密钥,小巧的沙漏上半部分,还剩下五分之一左右的沙砾在向下流逝。 “很难以置信吧?传说中的奇物就在你的面前——” “我倒不觉得奇怪,狛纳世界就是什么都可能发生嘛。我只有一个问题——掌握时间的继晷密钥,能回溯时间吗?” “嗯……”白逊露出思考的神色,而后笑着说道:“能不能回溯时间,得看使用继晷密钥的兽人呢。在谈论这个问题之前,风间?,你知道世界是如何组成的吗?” “如何组成?这个问题可真是空旷,是指地水火风这钟……” “我并不是说组成世界的物质,我说的是组成世界的抽象概念,为了不引申太多无用的词汇,我就先固定兽人好了。风间?,你觉得,兽人的世界是由哪些概念组成的?” 白逊的目光炯炯有神,期待着风间?的答案。 真是个难题,风间?直视着白逊的双眼,说道:“既然是兽人的世界,那么我就从头开始——第一个,必然是起点,源头,生命的诞生。而最后一个,肯定是终结、灭亡,也就是生命的死亡。” 白逊露出满意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欣赏。 “答对了……但是有一个观点错了呢。风间?,死亡并不是终结,亦不是生命的终点,死亡只是生命循环中的一环,真正的终结,另有它路……” “抱歉,这和我们之前谈论的继晷密钥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有关系。时间,也是组成世界的一部分啊。” “我觉得有些因果颠倒了,白逊。因为你看,无论兽人是否存在,时间都会一直体现在变化的事物上,哪怕这个世界,这颗狛纳星球毁灭了,时间也不会因为兽人的灭亡而改变。应该说,世界的变化是时间的一部分才对吧?” “这个观点很有意思。”白逊点点头,“但我之前也说了,将视角固定在兽人身上的话,时间毫无疑问是组成世界的一部分,因为,时间实际上是兽人创造的,用于记录万事万物变化与持续存在的一种概念,兽人的时间是一种主观认知,正因为我们划分了刻度,计算了变化的流逝,我们的先人才创造出了统一万物变化的词汇——时间。但对于我们兽人来说,我们感受到的时间依然是一种“自以为”的主观认知,比如说现今发现的寿命最长的动物,在世界上存活了三百年的乌龟,按照我们兽人创造的时间尺度去计算,这只乌龟所感受到的时间流逝应当与我们是一样的,但乌龟的主观感受呢?在它漫长的三百年间的感知当中,我们的一秒与它的一秒是一样的吗?”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兽人创造出了时间的尺度,去衡量并且记录万物,但万物的时间流逝与我们兽人是一样的吗?从主观角度上思考。” “从主观角度上思考?谁知道那些时间流速不一样的生命是怎么想的啊?谁知道那只生活了三百年的乌龟对于一秒是怎么想的,我只能说,从客观角度来看,万事万物的时间流逝是严格按照兽人划分的时间尺度变化的。” “但是,这东西,可是九钥啊。”白逊笑了笑,把手中的继晷密钥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这把继晷密钥,可是能打开时间秘境的钥匙,任何使用密钥打开组成世界的秘境之人,都能开创出一片只属于自己的秘境。像你我这样理智的兽人,如果使用了这继晷密钥,那么我们就不会得到回溯时间的力量,我们得到的,应该是更为宏观,能够将过去与未来,以及现在全都摆放在眼前,自由操作,自由改变的力量。” 被白逊的举动吓得半死,差点以为极界会跟着沙漏回溯的风间?松了口气。风间?现在知道白逊为什么要先提及时间的概念了。 继晷密钥,这把掌控时间的密钥,使用它而得到的力量并不固定,虽然看上去肯定能获得时间类的力量,但具体的效果则看使用者对时间的理解,至少像白逊和自己这样的人,如果使用继晷密钥,很可能得到的就不仅仅是回溯的力量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唯心! 九钥并不会和你讲什么常识,它们会随着使用者的认知展现力量。 但是,新的疑问就产生了。 最有可能导致世界回溯的继晷密钥,并不是世界回溯的原因? “这样的力量……真是恐怖啊。” 听到风间?的感叹,白逊深以为然,不停点头,补充道:“虽然非常强大,风间?,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使用继晷密钥。” “怎么说?如果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呢?” “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要使用继晷密钥。如果是其他的九钥还好说,但是打开时间秘境的继晷密钥,并不是我们身为人能掌握的力量,谁也不知道改变时间的后果,我也不知道使用继晷密钥的代价是什么……风间?,你也不想使用继晷密钥后,发现自己深爱的人的存在消失了,或是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创造出一个陌生的世界这种事发生吧?” “我觉得,比起自己死掉,这种程度的代价还能想想办法补救?” “……说的也是呢!既然如此,那你该用就用吧!” “那还不如白逊你自己拿着呢,有控制时间的继晷密钥在,那什么极界之主亲自来了也不顶事。” “恐怕不行呢……极界之主,他也有一把密钥。继晷密钥本就难以掌握,也无法预料后果,如果与同规模的密钥互相碰撞,我根本就想象不到会发生什么。” “别人极界之主都不怕,你怕啥,他要是不让你走,就跟他爆了!” 白逊哑然失笑,这自然流露的笑容,终于给了风间?一种白逊敞开心房的感觉。 “不过,这终究是夙龙族的东西,还是得物归原主,风间?,明天我会成为极界的主要目标,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带着继晷密钥逃,这把时间密钥绝对不能落入极界之主手中。” “还在说这种丧气话。”风间?把白逊的手推了回去,“你要还给敖青,那你就自己还,我们明天就到撤离的地方了吧?只要突破这最后一天,我们就安全了。” 既然白逊要还给夙龙族,只要保护白逊安全撤离,夙龙族的秘宝就能回到夙龙族手里,那夙龙老人应该也乐于见此结局。 只是,既然夙龙族的秘宝已经现身,为何还没有看见夙龙族老人的身影呢?有他在,白逊安全撤离的概念可以说大大增加。 “你不接受吗?” “不接受,自己还。” “这样啊……那我就得想尽办法活下去了……” 看风间?坚持,白逊只好收回继晷密钥,风间?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问道:“白逊,你知道打开冥界,打开死者世界的密钥吗?” “你想说的是,打开[死亡]秘境的密钥吧?” “死亡……嗯,我说的就是这个,打开[死亡]的密钥,你知道它的下落吗?”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那把密钥的下落。” “我问了多余的话,忘了吧。白逊,快去休息吧。” 沙漏已流逝了八成,还剩下最后的五分之一,自己从回溯到现在为止,已经存活了四天。 第五天,一定会发生些什么,要么是世界再度回溯,要么…… 如果就这么结束回溯的话,犬养怎么办? 已经过了四天,在第四层极界兽王面前激战的犬养,恐怕已经…… 风间?看向白逊的背影,哪怕白逊真的度过了第五天,没有把另外三人拉过来,风间?也会主动触发回溯。 依然没有找到安长行失去记忆的原因,不过倒是得到了不会与安长行敌对的办法,也算是变相保证回溯的起点安全了吧。 在心中向白逊道歉,风间?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握住寒天剑。 安长行失忆的原因依然要探查,只是知晓了安长行的秘密,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一切都要看明天了。 尽可能得到更多的情报,除此之外的事情不太需要考虑——不对,如果白逊使用继晷密钥的话,时间是会像自己想的那样回溯,还是被白逊自如操纵? 最大的变数,就来自于身边么…… 迫不得已的话,可能要提前回溯…… 望着天边的黑夜,风间?忽然想到,极界并没有昼夜这个概念,之所以觉得现在的夜晚该休息了,是否也是生物钟带来的主观认知呢? ——不对! 极界根本就没有昼夜变化,天边的黑暗——不是黑夜,是世界已经开始回溯了! “那是我们来的方向……是东北方向?!那里除了据点,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了!” 黑暗侵蚀世界之快,呼吸之间,已近在眼前。 “白逊!快,快——” 自己在干嘛呢? 就算把白逊叫起来,就算继晷密钥成功避免了回溯,到了明天,自己依然会主动触发回溯。 心中满是空虚,白逊抬头成为了最后一幕,世界再度被黑暗笼罩。 宛如无光的宇宙空间,极界的色彩逐渐变淡,直到迷雾充斥整片空间。 这次是不明原因的回溯,原本需要思考回溯的原因,风间?的脑海中,白逊的面孔始终挥之不去。 “……只有自己在说一些漂亮话,根本什么都帮不了,还会成为白逊的阻碍……” 一阵空虚。 还好没有到第五天。风间?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以回溯为前提的行动就是错的,这么做只会背弃他人的期待,撒下一个又一个利己的谎言—— 体验过内心的空虚后,风间?认为,这绝不是正确的做法。 第八次回溯开始,时间在思考中流逝,一双鹿蹄与虎掌结伴出现。 回想着安长行告诉自己的秘密,风间?脱口而出:“安长行!你家里人知道你把私房钱藏在替换下来的旧水管里吗!” “啊!你,你怎么——不对!我这次回家已经把藏起来的东西全交给子女了,根本没有——风间??” 这招还真灵!不过原来已经上交给自己子女了啊,这个男人做事确实滴水不漏。 办法有效,回溯的起点有了保证,但风间?看向白逊好奇的脸,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位一直经受魔炎灼体的白虎兽人此刻笑道:“安长行,是熟人啊?连你的私房钱藏在哪都知道,不介绍介绍?” “这是我的队员,也是来搜救你的一员,名叫风间?。” “你好~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们咯,我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 真没有假没有?看着白逊伸出的手,风间?心虚地回握住。 “抱歉,白逊世子,我们有几名失散的队员,他们的处境可能并不完全,安长行队长,我要申请暂时离队,寻找他们,你能否先带着白逊撤离?” 白逊看看安长行,又看看风间?,此刻的风间?倒更像是队长。 “好吧,这样的安排很合理,我现在只能相信你。” 对自己失去记忆这件事丝毫没有察觉,心里没谱的安长行决定放任风间?自由行动。 “等一下,一个人行动还是有许多不便,这个你拿着。” 背面染血的卷轴,白逊拿出极界的地图,又细心地讲解了一遍。 魔炎爆发,风间?上前对白逊展示自己的核心熀源。 握住风间?的左手后,白逊恍然大悟,接着满脸歉意:“抱歉啊,要借用你维生的熀源……” “不,不要道歉,这是我应该做的。” 内心的空虚没有减轻半分,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始终压在心底。 目送白逊和安长行离开后,风间?走向东方。 “不管上次回溯因何而起,现在都应该先前往据点和敖青,十泉浩汇合,然后再想办法解救犬养。要把大家都凑在一起,在去思考离开这里的办法——” 携带着内心的空虚,风间?坚定地迈开脚步。 第114章 无能为力 拳头在滴血。 心中郁闷,内心烦躁,最终导致的便是与风间玥的肉搏。 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身体的疲惫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 但是——非常痛快。 撕扯肉体的风,气力十足的拳脚,如果这第四层极界的困难也和风间玥的战斗这般简单易懂该多好啊。 “……你真的只学了半年的太极拳?”在战斗中,风间玥的敌意不知不觉消失了,这位十八岁的花季熊族少女看向风间?的目光,从敌视戒备,变得充满赏识。 “是啊,只学了半年,不然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呢?” 用自嘲的口吻,风间?看向迎风而立的风间玥,原来这姑娘真打起来的战斗力这么高,自己不用术物,拼尽全力,也没能在风间玥身上造成任何伤口,反观自己,甚至在双方硬碰硬之下,崩裂了不少的伤口。 肉体强度与武艺水平,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水准上。不过,这样一来,也足以打消风间玥的怀疑了。 “我从小就跟随大哥二哥习武,你不过学习了半年的太极拳,我竟然没能在十招内拿下你。哼,一定要因为极界的威压!在狛纳,我定能五招内击败你!” 好像以前风间玥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但是……额,我本以为你是什么奇怪的极兽,但是极兽有与生俱来的特异能力,一般不会学习武艺……对不起!你要来我们的临时据点吗?我们的临时据点一直都在收纳流落在战场上的兽人哦!” 风间玥终于摆出了少女的姿态,并指向据点的方向,她深刻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风间?想了想,这好像是风间玥对自己态度最好的一次?还主动提出去据点的邀请,这些练武的家伙,难道都喜欢用切磋交流……?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与十泉浩同龄的狐狸男童小葛现身,递来一张风行符,并说道:“能让玥姐姐道歉,我真佩服你!” “错了当然就要道歉啊?!别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据点的攻击应该就要来了。” 据点的攻击……风间?回忆起第一次回溯的经历。 远方敖青留下的信号造成了极兽群的聚集,所以派出了风间玥和小葛来探查,探查清楚后据点就向这边发动了攻击。 看向远处的青色云朵,从二十多公里外的据点进行的攻击,应该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 ……有没有可能,让据点超远距离攻击到极界兽王? 风间?拼命地回忆,他想起敖青在越野车上说的话。 “他从据点向西方开了八十公里……八十公里的距离,在据点的攻击范围内吗?” 去了据点再求证吧,风间玥和小葛并没有听见自己的呢喃,于是风间?捏住了风行符,全身化风的自由感再度袭来,他飞向据点。 从窗户进入高耸的据点,检测魔法浮现,风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希望门开了之后,是自己所想的画面。 检测魔法结束后,铁门被推开,身高两米的夙龙族少主敖青,以及敖青背后的十泉浩接连走进来。 “?哥哥——哇!” 不等十泉浩反应,风间?便冲了过去,抱住十泉浩。 “哇哦,风间?平时很少做这么亲密的动作呢,我也要来!” 敖青壮硕的臂膀将十泉浩和风间?都抱住,三个人抱在一起,风间?被十泉浩软绵绵的毛发与敖青有些坚硬的黑色毛发夹在中间,回溯积累的压力都仿佛减轻了一些。 城堡内的兽人路过,敖青满脸微笑,目送兽人远去。 风间?长出一口气,积累的疲惫在一大一小两个兽人毛发的包围中消散了许多。 “呼……”然而敖青并没有松开手的迹象,“额,敖青,可以了,放开我们吧……” “这样就好了吗?风间?,你看起来可是累得很,要不再抱一会儿?” “……也可以啦,但是先把门关上——” 敖青的龙尾一甩,铁门啪的一下关闭。 既然不愿意松手,那就保持这个动作也不错……风间?甩了甩头,费力地拿出地图,并且打开,在敖青的怀里调整身位,好让两人也能看见地图。 “浩浩,敖青,你们看见了吗?这个位置,从这个位置开始,安长行队长和白逊就向下面,向南方撤离了。” “白逊?你们找到白逊啦?” “没错,敖青,我们找到了白逊,安长行在护送他撤离,我则优先寻找你们,如果你们有交通工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十泉浩抬起头,问道:“那犬养呢?” “犬养啊……我自己去接他,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但我需要风行符……” “没事!我待会帮你要!不过是给这据点送一些血气罢了!” “谢谢你,敖青……那你怎么还不去?” “再抱一会儿嘛,风间?,你的表情就像是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对感到寂寞的家伙就应该以拥抱来回应。” “不是!我并没有觉得寂寞!” “少来,是谁一看见我们就扑上来了?” “我这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对了,浩浩,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啊,之前那个对我很凶的狸猫兽人忽然改变了态度——” 依然是狸猫兽人,十泉浩的记忆依然保留了一次回溯。 只有那一次,只要肢体接触,星辰之光就会惠及旁人,记忆就能保留。风间?再次确认了这点。 “哪个狸猫兽人啊?” 用背抵住敖青的胸膛,风间?对十泉浩做出嘘声的动作,十泉浩便说道:“这是我和?哥哥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敖青叔叔!” “行啊,连我都不说?” “敖青,你不觉得这个世界非常诡异吗?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你这话说的,虽然我也很疑惑这里到底是否是四年前的破元战场,至少从目前看来 ,这个世界毫无疑问是真实的。倒是你,风间?,你既然能提出这个问题,那么你应该有某种足以让你做出这种判断的依据吧?” “因为我——” 没有听见钟声。 两次死亡,一次被魔炎烧灼,一次被极兽砸死,都没有本应出现的,迎接死亡的钟声。 在此之前,哪怕是与危机擦肩而过,遥远悠久的钟声都会在耳边敲响。 “……算了,就当是我的无端揣摩吧,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都要尽早离开。所以,什么问题都可以暂且搁置,敖青,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话我倒是同意,不管极界什么样,只要能回圣月岛,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那你现在可以放开了吗?可以的话,我想抓紧时间哎。” “你又没有御寒的毛发,再抱抱又不会亏了你,你急啥?先给我好好休息!” “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敖青,我的时间真的不多。” 风间?这次用力挣脱了敖青的怀抱,敖青只好耸耸肩说道:“那好吧,谁叫你天生劳碌命呢?我这就去给你找风行符。” “倒也不至于劳碌命吧……” 只是有些事必须要去做罢了,风间?摸了摸担忧自己的十泉浩的头,柔软的触感让他舒服到多摸了会儿。 不过风间?并没有闲着,他把地图摊开,从杂物袋里取出纸笔,照着地图描绘从据点到白逊撤离线路的那部分地图。 等绘制完成,风间?将临摹的地图交给了十泉浩,敖青也在这时回来了,不过他的脚步有些晃悠。 “呐!十张,整整十张风行符!我那么多血气竟然只能换五张风行符,另外五张还是城主看在我的身份送我的,真抠门!我和浩浩各留一张,其余八张应该够你用了。” “辛苦你了,回到十泉汤后,我天天请你泡汤!” “泡汤就完了?你们十泉汤的最顶级膳食呢?” “那个要花掉我好多工钱……”敖青一瞪眼,风间?连忙改口:“请!你想要啥都请!” “这还差不多,快去接犬养!我们马上就开车去找安长出和白逊,把他们送回去后,我就自己一个人进来找人。” 敖青并没有放下自己的目标,只是这极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身边有需要保护的人,总是会感到束手束脚,所以敖青才会选择把十泉浩等人先送走,自己再回头来找人。 “好,那我走了!” 捏住风行符,风间?化为一阵风,飞向西方。 目的很明确,找到犬养后使用黑色木盒,空间移动到能使用风行符的地方,然后再使用风行符直接飞走。 一句话就能总结完的计划,但是实施起来,恐怕非常艰难。 用完了两张风行符,风间?进入了从地缝里冒出腥臭血液的区域。 一开始,只是寥寥几只毛虫般的极兽幼体从地缝中钻出来,越深入,风间?就觉得自己化成的风越沉重。最终他被逼成了原体,踩在染血的地面上,几只极兽幼体被他踩在脚下,发出临终的嘶吼。 望着第三张只燃烧了四分之一的风行符,风间?深吸了一口气,却被腥臭的空气呛得咳嗽不止。 从这里开始,就得用双脚行走了。 极兽幼体的躁动吸引了此地的注意,即使极兽幼体只有毛虫般大小,它们也张大了没有牙齿发育的嘴,爬向风间?。 辨别方向并不难,只要朝着更臭的地方前进就是了。 风间?迈步奔跑起来,极兽幼体的深绿色汁液与腥臭的猩红血液混合在一起,飞溅到裤腿上,风间?完全不在意自己衣服沾到的血液,就像他根本不在乎脚下践踏的极兽幼体一样。 奔跑——奔跑——一尊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方的光景。 黝黑的甲壳,有利的肢体,公牛般大小的甲壳虫极兽朝着风间?发起了冲锋。 “这个距离……”风间?拿出索命铳,对着甲壳虫极兽开枪,最大功率吸取核心熀源内熀能的光弹打断甲壳虫极兽的冲锋,却被外部的甲壳弹开了。 “这么硬吗?!” 虽然索命铳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依然可以让甲壳虫极兽受到冲击,从而打断进攻的节奏。 甲壳虫极兽躲避着索命铳的光弹,向风间?逼近。 到了前方五米的距离,风间?左右手交换,寒天剑被他拿在了手中。 雪花般的印记浮现在寒天剑的剑身,拥有智慧的甲壳虫极兽还在思考来自寒天剑的寒气,风间?率先发起了进攻。 一个踏步,寒天剑笔直冲向甲壳虫极兽,甲壳虫极兽下意识低下头,试图用背部的甲壳防御。 连满功率的索命铳都能弹开的甲壳,寒天剑砍上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甲壳虫必然不会全是坚硬的甲壳。 风间?攻击的是甲壳虫极兽的口器,想让它张开嘴,只能自己先入其口。 果不其然,甲壳虫张开了极具力量感,似乎什么都能粉碎的口器,寒天剑自己用出了寒天剑法,周遭的温度瞬间下降。 甲壳虫极兽的行动变得迟缓,它似乎意识到了风间?的目标,本想闭上口器,寒天剑已如蛇形游动刺入甲壳虫极兽的口器,将其大脑彻底贯穿。 公牛大小的甲壳虫极兽倒地不起,风间?回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冲向深处。 拦路的极兽变得越来越强,风间?不得不使用黑色木盒创造机会,他才能继续深入。 他终于看见了极界兽王那对大到像遮挡天空的虚幻蝉翼,以及被一群极兽围攻的赤色柴犬兽人犬养。 犬养全身的衣服破破烂烂,握住太刀的手,虎口溃烂,与他的太刀承受了太多重量。 鲜血滴落在已经被腥臭血液覆盖了一层的大地上,犬养喘着气,冷眼看向四周把自己包围起来的极兽。 天空,大地,甚至地下,这里就是极兽的世界,在这里,风间?深刻地意识到,这里就是极界。 “犬养!” 语言在嘶吼中突然出现,犬养只是看了风间?一眼,手中的太刀手起刀落,乘机砍下了身旁一只甲壳虫极兽的头。 极兽群开始分成两波,一波冲向风间?,一波依然与犬养缠斗着。 察觉到地下的声响,风间?高高跳起,天空出现了一只硕大的蜜蜂般的黑色极兽,尾部的针已经对准了风间?。 不,不止一只,是几十只,黑压压的天空,几十根尾针对准了在天空中无法躲避的风间?。 尾针脱落的瞬间,风间?便使用了黑色木盒,转移到了靠近犬养的方向,天空中的极兽虽然惊愕于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风间?,它们依然执行着保护女王的使命。 风间?再度跳起来,因为它看见了血层下,存在于地缝中的无数双眼睛。 大地不允许风间?立足,天空呢? 蜜蜂般扩大化的极兽并没有受到自然生物蜜蜂的限制,它们的尾针再度填充,进行第二轮发射。 黑色木盒——不能再用黑色木盒了,这是脱困的唯一方法,必须要与犬养接触后再使用,这一轮尾针只能硬抗。 寒天剑法中,确实有针对投掷物的剑式,但再精妙的剑法,也不能在空中,借由他人之手抵挡住全方位的尾针。 右手承受了原本会射到左手的尾针,脖子那里被尾针擦破了皮。 风间?还未落地,地下的蝎子极兽已经蓄势待发,蝎尾猛然从地下冲出来。 “……” 尾针有毒,脖子处一阵麻痹,以至于喉咙都没办法发出声音。 风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使用寒天剑后,他没来得及交换左右手的术物,黑色木盒已经随着麻痹的右手掉了下去。 蝎尾朝着风间?的头刺来,那是风间?最后见到的光景。 第九次回溯,开始。 第115章 集结 要总结这次失败的话,大概就是……决策失误了吧。 本想着不把其他人拖入困境中,但极界兽王的领地,根本就没有兽人生存的空间。 自己要如何突破由极兽组成的天空与大地,抵达犬养的面前呢? 只靠自己不行,需要借助别的力量。 一直思考着,直到迷雾散去,水鹿兽人与白虎兽人出现在面前。 “安长行!你什么时候把你私房钱藏在水管里这事告诉你的家人啊?” “你胡说!我一生光明磊落,怎,怎么会藏私房钱……不对哦,我这次回去已经把能托付的东西全交给家里人了……风间??你怎么跑哪里去了?” 两米多高,头顶巨角的安长行面露疑惑,一旁的白逊则是满脸好奇,在两人之间来回观看。 向两人说明情况,也就是走了取地图的流程,风间?正要向据点移动,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正被安长出灌注血气来压制魔炎的白逊身旁。 “白逊,我好像有风元素的亲和性,我听说你也是?” “我正在疗伤……不过不沾到魔炎应该就没事……没错,我继承了父亲的风元素亲和力,我弟弟继承了父亲的雷元素亲和力。” “有什么能让自己身体变轻,或是健步如燕,提高机动性的魔法吗?” “让自己身体变轻是有,不过那属于土系的重力魔法,健步如燕……这方面应该是武艺中的步法吧?不管哪个都不是现在就能用上的哦?” 需要大量的练习……但是风间?现在急需突破极兽群的力量。 “有什么能用风提高机动力的办法吗?” “有是有,不过……”白逊说着,伸手触碰风间?,闭上眼细细感受 ,“……嗯,虽然血气不足,不过提前熟悉血气游走也是有益处的,风间?,你的身体情况,我只有一招能教你。” 白逊伸出手指,在风间?的左胸口点了一下,游走在左胸的那丝血气立刻被白逊注入的血气引导着,在风间?的体内,游走出一个奇妙的图案。 血气改变了周天游走的轨迹,但风间?非但不觉得难受,身体还传来一阵让人舒适到情不自禁想要叫出声的酥麻感。 “这个图案就是术式,你用纸笔画出来再注入血气,也具有相同的效果,不过我很喜欢在体内让血气画出术式,这样就能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动魔法。” “白逊,风间?还没学习过魔法,你直接教他在体内画术式,不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血气流动,爆体而亡吗……” “不会哦,你看——” 看着忽然离地三十厘米的风间?,白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吹拂着荒原的无根之风,凡是经过风间?身边的,都自动汇聚到风间?身边,就像在托着风间?的身体。 “这是我自创的[踏风],比起魔法,看上去更像武艺吧?” “像……吗?” 武侠小说里倒是不乏这种程度的武艺,但小说里的人都修行着类似气这种力量,也是要靠气才能施展各种神功……这么想,好像和狛纳的魔法很像? 修炼气(血气),用气修炼武功秘 籍(术式),然后神功大成(魔法),好像还真是一回事。 至于血气薄弱的兽人所修行的武艺,由于他们本身血气不足,所以很难与血气强大的武者与魔法师争斗…… “至少从消耗比较少来看,我认为是可以推广出去的一种魔法,只可惜这招魔法需要非常高的风元素亲和力,否则血气的消耗就会成倍增长——不得不说,风间?,你的风元素亲和力比我想象的还高呢!只凭那一丝,就能持续这个状态十几秒钟了吧!” 风间?满头大汗地跌落在地,那丝血气消耗完之后,他感到一阵虚弱,好在丹田处已经开始生出新的血气。 “我是很高兴啦……刚刚安长行是不是说如果我画错了,就会爆体而亡?” “你这不是没画错嘛。”白逊满脸笑容,安长行则不停点头,满脸都是告诫的神色。 ‘“话说,你记住刚才你体内的血气运行方式了吗?那就是催动魔法的术式,至于运行错误的后果,风间?,你自己也说了哦?” “爆体而亡……不是,那血气四处乱闯,我怎么记得住啊?!” “那就再来一次吧。” “好吧,快点,我赶时间呢!” 安长行有些无语,他这时也结束了白逊的治疗,无奈的说道:“你俩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风间?,你可悠着点,把术式记清楚了!” “是!队长!” 耽误了白逊很多时间,风间?终于记住了白逊自创的魔法[踏风]的运行术式,在向两人挥手告别后,他走向据点所在的东方。 然而,就是耽误的这一点时间,风间?没能找到敖青留下的标记,他只看见冲天的金色光柱在远方出现了一瞬,等他赶到后,风间玥与小葛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巨大的焦坑在等着他。 “没赶上——” 失去了去据点的捷径,要行走二十五公里吗? 总体考虑,就算行走二十五公里去据点取风行符,也要比独自前往极界兽王所在的西方来得快。 接下来是一段风间?无法知晓度过了多久的徒步之旅,极界的天空没有昼夜之分,失去了表示时间变化的天体,风间?的认知也跟着混乱起来。 哪里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无根之风贯彻始终,在这种好似一成不变的世界里,唯一能体现时间在向前走的,便是风间?逐渐消耗的体力。 风间?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影响,夙龙族老人给予他的星辰是被动能力,会一直保护他的精神与记忆不被任何外力干涉。 只是……累,有些累了。 手刃了多少极兽?想了多少办法?走了多少步,花了几小时…… 犬养还活着吗?敖青和十泉浩还在据点里吗?据点的搜查魔法会不会找到自己? 问题在一个个冒出来,风间?已经记不清自己拿着地图看了多少次还剩下多远。 极兽,到处都是极兽,要么杀,要么跑,即使是处理起来很轻松的,未开智的低等极兽,风间?也开始感到厌烦了。 在据点附近游荡的极兽未免也太多了,为何自己使用风行符的时候,就没注意到呢? ——高等极兽。前方出现了曾见过的混双兽,双头四手四脚,黑水覆盖了流体形的身体。 这是能与安长行厮杀的极兽,这不是自己可以单独解决的敌人。这么想着时,天空降下了光线。 光线穿透灰蒙蒙的云层,线般细腻的白光穿进混双兽的体内,接着在水的折射中分裂迸发,把混双兽照射得像一颗聚光灯。 光的攻击毫无死角,即使混双兽的两颗核心能自由在体内游动,也无法抵御来自光的照射,只能落得一个核心被切割破坏,自身化为一摊烂泥的下场。 从天而降的光?在云层被穿透时,风间?抬头仰望,只看见了一瞬。 藏在灰蒙蒙的云层之上,魔法文字构成的天幕。 那光,是魔法天幕发动的攻击吗? 风在风间?身边停留,恢复成敖青的模样。 “据点里的兽人还在疑惑,突然出现在探测范围里的是什么反应呢,风间?,你要不回去以后,找个时间去护卫部登记一下身份?不然以后遇上战事,探测魔法识别不出来你的身份,可能就把你和附近的极兽给一锅端了哦?” “你这话说的,探测魔法对极兽和兽人的生命特征还是能分清楚的吧?” “那是面对面的探测魔法,像据点里存在的大型探测魔法可不一定能分清楚,因为啊,极兽里可是有连血气这种只有自己独属的东西都能伪装的,真打起仗来,可就顾不上没有身份的黑户了。” “这,这么严重……敖青,你记得提醒我去登记……” “风间?,你是怎么找到这边的?” “我?我和安长行遇见了白逊——” 风间?一边与敖青向据点前进,一边讲述着敖青能知晓的部分。 “你是说,安长行先带着重伤的白逊撤离,你则优先寻找我们,等我们小队汇合后,就一起向南方撤离?” “是的,因为一些原因,我已经知道了犬养所在的位置,但我没办法把他救出来。” 自己一个人靠近不了极界兽王,就算带上敖青和十泉浩,也没办法带出犬养,只能把同伴带入死局。 自己的力量不足,那就用事前准备弥补。 “一些原因,嗯……风间?,你不想说对吧?你在一个情报商人面前采用了模糊的话语,把信息来源隐藏了,你知道这只会让我更加好奇吧?” “好奇归好奇,不能说的事就是不能说,你既然自诩为布吉岛最厉害的情报商人,要不试试自己探查出来?” “好绝情!亏我还来接你!我还以为你现在什么都会对我说呢,明明一副候鸟归巢的欣喜模样!从见面开始就抓住我不放!” “啊!抱歉——” 风间?羞红了脸,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拽着敖青腰间的毛发,黑色的滑溜龙毛极具韧性。 “既然要道歉,是不是该拿点诚意出来呢?” “别说啦,到了据点再商量吧,万一又遇到有智慧的高等极兽怎么办?” “也是,从我到据点的这几个小时里,据点已经被极兽大军包围了三次呢,我们要是走得慢了,可就回不去咯。” “……三次?据点被袭击了三次吗?” “毕竟这里是破元战场啊。” 风间?回忆着,自己每次回溯到据点后,据点都会遇到一次袭击,难道说自己离开之后,据点依然被极兽袭击着? 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担心……毕竟敖青说过,在他阅览的记录里,没有任何一座狛纳兽人的据点被攻陷,那么无论位于东方的据点遭到何等惨烈的战争,应该都不会出事才对。 “给,北境翼族炼制的风行符。这符箓我平时一张都求不到,和城主提了一嘴后,他竟然就给了我两张风行符,我第一张用了不到一半就到你这里了,会用吗?” “会用——以前见过兽人使用。” 这个借口应该不会让敖青起疑吧……布吉岛是狛纳所有种族的兽人齐聚的岛屿,发生什么都不稀奇。 “那就走吧,我很好奇你会说什么。” 敖青先一步使用了未燃烧完的风行符,风间?捏住敖青带来的风行符,两股清风飞向城堡般屹立的据点。 飞过逃窜的极兽,以及使用魔法清扫据点周边的兽人,风间?与敖青一前一后从窗口进入房间,顺利通过检测魔法后,两人走进整洁的走廊。 “我去接浩浩,我们在安静的地方商议吧。” “浩浩?”这里还是必须要表现出惊讶的,“十泉浩也在这里?” “别来这套嗷,你不是知道浩浩在据点吗?” “嗯?我可不记得……我不知道浩浩在这里啊。” “你只关心有能力自保的犬养,却一点不担心才九岁的十泉浩,还说到了据点再商量——这是要知晓我们小队各自的位置,才能做出的决策,我重申一遍,风间?,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给出的情报哦。” ……有这么可靠的队友在,或许并不需要一个人硬撑呢。 “极界兽王……第四层的极界兽王到底该如何攻略呢……” 在敖青离开的时间,风间?思索着对策,由于过于专注,以至于他没发现,自己正轻声念叨着。 “那里根本没办法突破……什么地方都有极兽……极界兽王都没有出手过……” 风行符无法使用,靠自己的双腿——就算再插上一对翅膀,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走廊响起了硬物与坚硬的地板接触的声音,一个弓着背的身影走向风间?。 “……你,要对付极界兽王?”固守能源室的山羊兽人个头矮小,声音像经历了艰难岁月般沧桑。 “城主?!那个……只是随口说说……” “是吗……如果是随口说说的话,倒还可以当个笑话,但你,好像打算把龙族少主拉下水?” “敖青他,怎么了?” “龙族少主若是出了事,龙族君王的怒火谁也承受不了,切记,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山羊城主说完后,便转身离去,敖青带着十泉浩与他擦身而过。 第116章 为王的理由 “……极界兽王,是吗?” “千真万确。” 掐头去尾,只有中间一截的重要情报。若是敖青不知道风间?的本性,现在已经在痛打风间?一顿了。 这样不清不楚的情报,还煞有介事地讲出来,完全是在挑战情报商人的尊严,哪怕是初出茅庐的菜鸟,也不会听信这样的情报。 “我重复一遍,风间?,你说犬养在西方的极界兽王领地内,并且被困住了,这事是真的?” 就算敖青表达得有多么质疑,风间?依然只是点点头,坚持自己的说法。 “我近距离观察过了,那里可以说是极兽的天地,凭我们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突破。” “你还[近距离],[观察]过了?然后的做出了[我们]的力量[不可能]突破……和你待在一起我真是血压都要上来了,空口白话却没有依据……” 敖青着重强调了自己的语气,言下之意,自然是情报没有可信度。 这是情报商人的通病吗?但吐露消息来源的话,很可能会引发回溯,风间?并不想因为这种原因重来一次。 “……敖青,那你就当我在假设好了,假设,以上述情况为前提,我们该怎么救出犬养?只要救出犬养,我们就能去和安长行,以及白逊汇合,然后提前离开这里了。” “假设吗?这样我还勉强可以接受……不过,极界兽王啊,破元战场的极界兽王……呵呵,风间?,你还真会出难题。” 这是一间比较狭窄的公共休息室,据点的城主建造房间时,并没有考虑到舒适性,而是以高效的空间分配为基准,划分出每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房间。公共休息室一看就是将空余的空间拼凑而成的。 敖青背靠在椅子上,身体带动椅子向后倾靠,风间?和十泉浩坐在他两侧。 “极界兽王,这种家伙可不得了啊。每个极界都有自己的王,那就是被我们称作极界兽王的家伙,极界兽王的力量由诞生它的极界规模决定,若是破元战场中的极界兽王……风间?,白逊给了你地图,你看过这第四层极界的大小了吗?” “看过,非常大,大概有半个狛纳世界的大小吧。” “半个狛纳世界的大小,没错。”敖青笑着点头,“你觉得这等规模的极界兽王,若不集结圣月联军,我们有什么机会能从它手里把犬养救出来?犬养,就在这第四层的极界兽王面前吧?”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会来和你们商量哦?” 说是商量,实际上主要是敖青,十泉浩此刻端坐在座位上,他知道犬养正面临危险,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可他只能坐在这里,等待敖青和风间?讨论出了结果。 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犬养,他能在极兽面前坚持多久?现在是否已经…… 风间?刻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他一定要去看一眼,但他已经束手无策了,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敖青身上,希望这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诩为布吉岛最厉害的情报商人,能给出一些可行的计划。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敖青被风间?一直盯着,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有什么办法吧?破元战场的极界兽王是难以想象的强敌。事实上,在我阅览的破元战役记录里,五层极界,五个极界兽王,除了在兽人与极兽联手围剿异星兽人的过程中,摧毁的第二,第三层极界里的极界兽王有一点点记载,第一层,第四层和第五层的极界兽王都是连我都没有权限搜查的绝密情报哦?亲眼见过极界兽王的你,都要比我知道的多。” 沉默降临这间狭窄的公共休息室,十泉浩看来看去,敖青和风间?都冥思苦想着,便说道:“我觉得……那个,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去那里先看一下比较好?或许到了现场 ,风间?哥哥和敖青叔叔就能想到更多的办法了……” “哦!现场勘察么!“敖青的眼睛亮了起来,“只在外围观察的话,或许——” “不行!”风间?激动地站了起来,“绝对不行,在想出对策之前,不能去!” “哎呀,风间?就像惊弓之鸟一样,浩浩你说是不是?哦,不对,应该是惊弓之猴。” “?哥哥刚才有点可怕……” “对不起……但我坚持,就以我给出的情报为假设的前提,若不讨论出一个可行的计划,我绝不同意前往西方。” “纸上谈兵啊,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吧。” “敖青,你有主意了?” “当然,既然你说我们的力量不足,那就依靠别人吧,比如说……这座兽人的据点哦?” 敖青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敖青少主在吗?” 熟悉的声音,充满活力的少女声音冲淡了休息室内严肃的氛围,敖青起身开门,一身青毛的十八岁花季熊族少女风间玥出现在门外。 “那个,敖青少主,城主说你可能需要帮助……” 风间玥在敖青面前显得有些拘谨,敖青歪着头,短暂思索了一下风间玥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城主,是那只老山羊?他怎么知道我们需要帮助?” 风间?也觉得奇怪,现在想来,之前在走廊时的喃喃自语,远在核心处的山羊兽人不可能听得见才对。 “这座城堡可是城主用魔法建造的,在城堡内,什么事都逃不过城主的眼睛,城主既然嘱咐我来,一定是因为敖青少主需要帮助。” 敖青开口问道:“你能告诉我们,和极界兽王有关的情报吗?” “极界兽王?不会吧……怪不得会是我……” 看见风间玥欲言又止的反应,敖青让开门,微笑着对风间玥做出了一个里面请的手势。 风间玥大致一米七出头,比风间?矮了一些,她那因拘谨而有些僵硬的身体走进房间,敖青关上了门。 “玥姐姐!”十泉浩亲近地向风间玥打招呼,风间玥看见十泉浩后,却疑惑了起来。 “你是……你是谁啊?” “玥姐姐,我是十泉浩啊,你以前还来我家玩过呢!” “不对不对,十泉浩他,他现在应该——”风间?把手掌放平,放在十泉浩的锁骨位置,说道:“十泉家的小孩应该这么高才对……但是真的好像啊……” 风间?感觉这样追究下去会没完没了,便催促道:“赶紧说关于极界兽王的情报吧。” “先别急啊,风间玥还不知道你这个人呢!”敖青说道:“这是风间?,他和你们熊族的风间家没有任何关联,你们俩的同姓只是巧合。” “风间??”风间玥看向风间?,风间?能看出来,风间玥的注意力已经被十泉浩吸引住了。 “别认亲了,赶紧说极界兽王的情报啊!” 风间玥在十泉浩身边坐下,轻咳一声后,扫过一旁的风间?,与正对面的敖青视线相对。 “那是一次偶然……我在执行清扫任务时,误入了第四层,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层极界兽王的领地,十分幸运的是,我在领地内并没有伤害到极兽,所以我非常轻松地就出来了。” 风间?挑起眉头,疑惑道:“伤害到极兽?非常轻松地跑出来?” “我一开始也很奇怪,城主收到我的报告后,就对我说了个秘密。”风间玥面露紧张,“每个极界都有王,那就是极界兽王。虽然极界兽王的力量与诞生时极界的规模挂钩,但并不是说强大的极兽就能成为极界兽王。极界的极兽之所以把他们的王称作极界兽王,是因为极界兽王,有着维持极界延续的存在意义。” “维持极界的,存在意义。” 风间?重复了风间玥最后一句话,依然不懂她的意思。 “极界物资匮乏,正因资源的缺乏,极兽才会通过极界之门,对狛纳进行掠夺,但再匮乏的极界,也存在极兽这种生命,那就是极界兽王的存在意义,只要极界诞生了极界兽王,那处极界就拥有了繁衍生命的可能。” 十泉浩把手放到了紧张到浑身紧绷的风间玥手背上,风间玥对十泉浩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极界兽王死掉,那么诞生死去的极界兽王的极界,就会失去生机。万物凋零,生命逝去。这一层的荒地,就是曾经的极界兽王死去而造成的。” 风间?问道:“曾经死去?就是说,这一层极界的极界兽王已经死掉了?” “是的!但是……极界之主通过大量的实验,研究出了……人造的极界兽王。” ——人造的极界兽王? 风间?回忆起极界兽王的模样,那确实像是非常多的动物和奇形怪状的极兽拼凑而成的。 “这一层的极界兽王死去已久,但极界之主觉得这里非常适合作为战场,便创造了极界兽王,拜他所赐,这第四层极界的生命再度出现了。而极界兽王的死亡可能还会导致极界崩塌,所以极界和狛纳两方势力都避开了极界兽王的领地进行战斗。极界兽王的位置甚至不会在出现在地图上,也不会出现在报告里。” 白逊给予的地图,西方是长达几十公里的荒地,那就是没有标注出极界兽王的原因。 “这些事都是城主告诉我的,他说我既然误打误撞知道了极界兽王的位置,那就需要知晓全貌来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真是惊天的秘密,风间玥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敖青摸着下巴思考着,风间?却抱住了头。 “极界兽王的死亡可能会导致极界崩塌……就是说,杀不得,极界如果崩塌了,很可能……不,是一定会再次回溯……” 杀不得,逃不走,啊……这该—— 敖青忽然问道:“风间玥,你刚才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城主说,因为我没有在极界兽王的领地内伤害任何极兽,所以极界兽王就放我走了……” 伤害……极兽?! 第一次去西方时,敖青开着越野车一路碾压至极界兽王面前。第二次去西方时,自己是踩着极兽幼体进去的—— 风间?提出疑问:“……敖青,你觉得,极界之主创造这一层极界兽王的时候,会用到……兽人吗?会把兽人作为材料吗?” “那当然。”敖青点头,“那可是极界之主,肯定兽人和极兽,还有别的生命都会变成他手里的玩物。” “我有一个推测……人工创造的极界兽王,他——不,应该是她,她是否有意识?从她会攻击伤害到领地内极兽的生命来看,这很可能是母性导致的行为。如果要复苏已经死去的极界,是我的话,我肯定会创造一个类似[母亲]般孕育生命的角色。” 风间?是因为极界兽王的外貌,才做出了这般推测。 按照这个想法,极界兽王领地内的那片血,以及伸进地下的血管,都是孕育生命的环境中的一环。 敖青思索着,回答道:“母亲?嗯……那就假设是母性,那又怎么了?风间?,你还有什么想法?” “因为……这样就能交涉了啊……” 逃不掉,因为那是极兽的世界。 杀不得,因为极界兽王的死亡可能会导致极界崩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时间一定会回溯。 交涉……可能吗? 人工创造的极界兽王,就算用了智慧生命的兽人为材料,也不一定拥有智慧。 倒不如说,没有智慧才能更好成为维持极界存在的极界兽王。 “真的假的,竟然想和极界兽王交涉……” 不同于风间玥的傻眼,敖青认真思考后,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风间?,破元战役,是极界与狛纳之间的战争,你是想和身为敌人方的极界兽王交涉吗?” “不是。极界兽王不应该是敌方。”风间?摇摇头,“极界兽王应该是中立方,因为极兽……因为除了第四层的原生极兽,其余在战争中的极兽都与我们兽人一样,刻意避开了极界兽王的领地,对吧?极界之主是她的造物主,所以把她,把极界兽王当做敌对方也没错,但是啊……既然她母性尚在,那她是否还具有人性呢?我只求把犬养带回来,这并不是什么让战争发生变化的重大事件吧?只是一个柴犬兽人的死活罢了……” 风间?瘫在座位上,有心无力地说道:“不用你们说,我知道我的想法非常理想化,非常天真,但我只有……真的,就只有交涉这一个办法了。” 敖青说道:“……风间?,我觉得,还是得先掌握情报才好做出下一步的行动,风间玥的情报都来自城主,城主肯定有更多关于极界兽王的情报,我们再去问问他吧。” 风间?摇摇头,“城主已经让风间玥来协助我们了,他本人肯定不会出手相助了。” “哎!你就是脸皮不够厚,你们长灵族兽人都要脸要皮的,这有什么好顾虑的!走着!” 敖青拉起风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城堡的核心,风间玥与十泉浩对视一眼,两人急忙跟上。 第117章 极兽剧场 “我不会帮你。” 背对着风间?,输送魔法文字的光柱将山羊城主的座椅照射出一条宽阔的阴影,就像山羊城主决然的话语,阴影笼罩住门口的众人。 “极界兽王……你的推测没错,圣月岛给第四层极界兽王的代号,便是[母亲]。她是破元战场中,五层极界,五个极界兽王里最温和的,但……她也是对极界之主最忠心的,如果你的朋友被困在了她的领地里——放弃吧。” 冰冷,无情,却是最合理的建议。 风间?和敖青还没开口,就遭到了山羊城主的拒绝。 “谢谢你的建议,但我不会放弃的,我能不能交换几张风行符?用我左手的这个——” “慢着!风间?你等一下!城主啊,我并不奢望你能帮助我们什么,再多给一点极界兽王的情报也好啊!” “……敖青少主,我已经给了,在我力所能及内,刚刚那番话就是我能提供的最大的帮助了。法帝和他的子嗣至今还在第一层极界奋战,希望敖青少主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请为我等坚守据点的兽人考虑。” 光柱内的魔法文字从下往上传输,山羊城主的目光全聚集在光柱上面,始终背对着众人。 “……另外,请你们,不要去找据点内的其他兽人求助,极界兽王的所在地是最高机密,极界兽王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所处的极界稳定,虽然……我不认为如今第四层,有能够单人狩猎极界兽王的兽人存在。” 敖青半天说不出话来,绞尽脑汁想着话术,这时才赶到的风间玥与十泉浩因现场的沉默氛围,反而有些不敢靠近了。 “……我给你,三张风行符。风间玥,搜查队现在人员短缺,你去填补一下空档。” “啊,是!”风间玥对十泉浩挥手告别,便急匆匆离开了。 五张青色的符箓从靠墙的箱子里飘出,悬停在风间?面前。 风间?把风行符收好,当场捏住一张,正要出发时,一只宽大有利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陪你去。浩浩,你就待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我不要!我也要去救犬养,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你们俩都不许去!等我就可以了!” 四人被巨大蝎尾分开的画面历历在目,风间?想也不想,一口否决掉讲义气的同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像甩开敖青的手。 本以为,这只手会与敖青的那个拥抱一样,全力能够挣脱,但戴着金色爪饰,手背覆盖黑色绒毛的大手依旧稳稳当当地抓住风间?的手腕,并且其上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加。 血液因敖青手掌的力量而堵塞,风间?左手发麻,捏住的风行符飘落下去,被敖青用另一只手接住。 “老山羊!我刚到的时候,你说据点缺资源对吧?我给你这玩意儿里输送点血气,能换几张风行符?” “……那得看敖青少主愿意献多少血气而定。” “那你看好了!多送我一点我也完全没意见哦!” 敖青张大嘴巴,青色的血气如同被风吹走的雾气,向前喷涌,被光柱全数吸收。 风间?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这次依然回溯,那么敖青只是在白白浪费力气而已。 “敖青,算了算了,停手吧,你和我去就是……浩浩,但是你不能去,那里全是极兽,真的非常危险。” “我不想当累赘……?哥哥,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和敖青叔叔安全回来!” 能说出来吗?[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的]这句话,能做到吗? 风间?从来不会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他犹豫了。 “我……浩浩,我可能做不到……” “那就不要去呀!我们一起想其他的办法,我们一定能把犬养哥哥救出来!” 但是,寥寥几个兽人,该如何与这个世界的极界兽王为敌呢…… 这句话,面对着那双急躁至水汪汪的眼睛,风间?没能说出口。 风间?想,在十泉浩看来,自己的行为与送死或许没有差别。 “浩浩,我并不是去送死,我也没有送死的打算,我会拼尽全力活下去,然后带犬养回来,这是我唯一能向你承诺的事。” “——非去不可吗?” “嗯,我一定要去。” 轻轻拭去十泉浩眼角的泪水,风间?蹲下来,就算这样敖青也没有放开手。 与十泉浩平视,风间?语重心长说道:“我会尽力,如果我能活下来,如果有活下来的机会,我一定会把握住。” 敖青在这时闭上了嘴,轻飘飘说道:“一会儿说不定还得战斗呢,先给你这些吧。” “……那么,我给你五张风行符,这样也算对法帝有了交代……” 敖青终于松开手,一把抓住飞来的风行符,转头看向蹲着的风间?,说道:“走吧!还不知道犬养是生是死呢,终究得去看一看!” 风间?轻揉着手腕,有些迟疑地说道:“敖青,我建议你还是……” “哎呀,那我就自己去吧,反正某人在之前的休息室里给我看了地图呢,走咯!” 敖青捏住风行符,化为一阵风,飞出据点。 “啧!敖青,你等等我!” 风间?也捏住风行符,追了出去。 两人所变的风驰骋于荒原的旷野,吹过正向据点行军的极兽大军,以及漫游在荒原的极兽小队,使用了两张风行符后,风间?在向内部眺望的敖青身边变回原形。 “风间?,就是这里了吗?” 毛虫般的极兽幼体从地缝中爬出,用尾端撑着躯干,学习站立的两个兽人,笔直立起身体,随后因太过幼小而跌倒。 “外围的极兽幼体很少,里面就不一样了,敖青,我们要注意,不要踩到极兽。” “是为了不与极界兽王敌对?好……呜!” 敖青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忽然歪向一边,传出不适的闷哼。 风间?走了进去,他只感觉肩膀沉重了一点,回头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风间?,你没感觉到那股非常,非常沉重的威压吗?” “确实有一点沉重……但只有一点哦?并不影响行动。” “行动是不会影响,但是血气——啊,我明白了,是因为风间?没多少血气呢,像我这种血气高深的兽人,所感受到的威压就会严重很多……走吧走吧,距离我们到极界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真希望犬养还活着。” 敖青甩了甩头,与风间?一起跨过从地缝里钻出的极兽幼体,向深处前进。 要避开忽然从地缝里不断钻出来的极兽幼体,一开始很简单,但随着深入,极兽幼体的密度也在上升,两人最终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一片薄薄的水面,就像水与血混合,能清晰看见地面状况的水面里,无数的极兽幼体都在水中欢腾,他们已经无处下脚了。 “绝对不能踩,对吧?”敖青说着,挥手变出云雾,蓬松如棉花的云雾扩大到近乎一张床的大小,敖青跳了上去,风间?见状,也上了敖青的云雾。 “风间?,麻烦你警戒一下周围,这里的威压很重,我需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控制魔法,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好,交给我吧。” 风间?左手拿出索命铳,敖青操作着离地半米高的云雾,云雾托着二人,飞向敖青感觉威压越来越重的方向。 灰蒙蒙的天空出现黑暗的色彩,看起来就像即将落下暴雨的乌云,一只公牛般的甲壳虫极兽看见了坐在云雾上的两人,慢悠悠走了过来。 风间?拿着索命铳,看见甲壳虫极兽的靠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他不敢开枪,一来,这是伤害极兽,可能引起极界兽王[母亲]敌对的行为,二来……这次甲壳虫极兽的态度有些奇怪? 甲壳虫极兽并没有亮起它的双钳,它粗短的后肢他在地面上,总能精准地避开极兽幼体。它黝黑发亮,带着钳子的前肢平放在身前,给人一种十分放松的感觉。 敖青的云雾飘得不算快,甲壳虫极兽由于后肢,移动得并不快……但它的弹跳力非常好,眼看跟不上敖青的云雾,便以后肢做支撑跳了起来,落地时依然避开了让风间?无法下脚的极兽幼体。 风间?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思考着。 或许,自己是对的,像这种不能讲话的极兽,一般都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它们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规避着其他极兽而行动。 “什么声音——风间?!是极兽!” “敖青,不要慌!它好像不打算攻击我们它应该只是感到好奇!” 两人乘坐的云雾一阵摇晃,生生下降了些,风间?本想抓紧云雾,但摸过去只是冰凉的雾气,好在自己并没有被甩下去。 “前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这样下去我的血气不一定顶得住……风间?,我要加速了!直接冲过去!” 速度瞬间变快,将一旁好奇的甲壳虫极兽远远甩开。 从这里开始,逐渐出现成年体的极兽,它们灵敏的鼻子并没有从风间?和敖青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但也没有嗅到同类的血腥味,它们只是对闯进自己家中的两名有礼貌的客人感到好奇。 追逐……应该说是跟随,一大堆的极兽不紧不慢地跟着云雾上的两人,即使被远远甩开看不见踪迹,极兽们也跟着空中敖青留下的血气的气味跟随着。 风间?和敖青在云雾上飞驰,当敖青满头大汗,柔顺的青色头发已经变得湿漉漉的,贴在后颈时,透明的丝绸般的蝉翼阻挡了前方的天空。 这是第三次,直面极界兽王。 双臂与躯干,以及与庞大的躯体不相称,不可能承受住重量的四双腿,皆由各种不同的动物拼凑起来,就像积木,但这积木却不要求形体,仅仅追求着将孔洞扣上。 极界兽王依然在远处,浑身沾满黑血,只露出一点赤色毛发的柴犬兽人犬养,已像一张破抹布一样,任极兽摆布。 此时的犬养,双目无神,浑身都是伤口,他被一只有着细腻五指的蜥蜴极兽夹住,就像人偶,早已拿不住太刀的手被蜥蜴极兽控制,用太刀砍向甲壳虫极兽的坚固甲壳。 面对这人偶剧般的场景,风间?不由得大喊:“犬养!” 犬养抬头,无神的双眼看见了直奔自己的敖青与风间?。 “到了是吗?那我就解开了!小心脚下哦!” 敖青双手拍掌,云雾忽散,两人站在已没过小腿的清澈血水,水下游动的极兽幼体已经变得非常稀少了,更多的是成年体的极兽在这里活动。 阴沉的上空传来翅膀震动的嗡嗡声,地下传出呼呼的挖掘声,站立在地面的极兽们,在清澈的血水里打着滚。 一群极兽围观着将犬养当做道具的人偶戏,风间?和敖青到来的动静,它们灵敏的感官自然捕捉到了,它们依然优先用嗅觉先检查两人身上是否有同伴的血腥,随后,它们以对待玩具的态度,向着两人靠近。 现在,正是使用学到的魔法最佳的时刻,风间?体内游动的血气改变了运行周天。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术式便在风间?体内成立了,虽然那丝游动的血气被术式吸收,狮虎族世子自创的魔法——[踏风],发动。 但,踏风只出现了一瞬间,风间?那全身轻快无比的感觉也只出现了一瞬间,头顶就传来一股像要把自己摁在地上碾压的重压,风间?一时间没有掌握住平衡,向着地面跌倒。 敖青一把抓住风间?的衣服,把风间?提了起来。 “你刚刚用了啥?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白逊教我的风魔法……谢谢……” 不亲身体验,风间?都不知道敖青顶着多大的压力,他看着敖青划过脸颊的汗水,轻轻说道:“辛苦你了……” “你现在说这个?不如先把犬养救出来再说?” “我也没停下来啊。” 两人虽然说着话,脚可一刻都没停下,他们躲过了极兽的包围网,闯进了犬养的人偶戏中。 蜥蜴极兽看见来势汹汹的风间?和敖青,丢下犬养便窜走了,两人一左一右把犬养架起来,风间?发现犬养的身体……非常糟糕。 “这是……这是全身的骨骼都被打碎了——” “风间?,跑,快跑呀!” 没走几步,退路便被封锁了。 四下观察,将它们包围起来的极兽正表现出异常的兴奋,正用肢体敲打着自身的坚硬部位,来发出具有节奏感的……音乐? 第118章 自刎 脑子……昏昏沉沉。 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自从失去行动能力后过了多久了? 还记得的事情……那就是在两片远海的交界地,接触到神秘的裂缝之后,忽然就被传送进来了这件事。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啊……对了,还有战斗。 让人迷幻的传送过后,周围尽是从未见过的极兽,那么我只有拿起手中的武器,战斗。 战斗……可我,不强。 [虽然没有资质,但犬养的基本功练得很不错。] [犬养一定经过了很长的锻炼,才有这般身手吧?] 已经忘记……是谁说的了。 是啊,我没有让人惊叹的天赋,也没有融会贯通的本领,每天,我每天都挥舞手中的太刀,做基础的操练。 我只能这么做,我只有这么做,我除了手中的太刀,就什么都没有了。 像我这样的兽人很多,所以在我去布吉岛的半年中,始终没有找到固定的工作,也没有人会因为身手而雇我。 “犬养!” ……就是这个声音。 当我走投无路,已经准备回家乡时,从家乡寄来了一封信,信上说,我的一个被拐卖的舅舅有了消息。 可怜的舅舅,明明是有一身力气的成年人,依然被四大家族的贵族们拐走做了实验,我在眼泪汪汪中,同意了叔叔自己决定的安乐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沉重的打击,我的舅舅在家乡是一个人人都尊敬的人,他最后却落得个返祖兽人的结局,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向护卫部的人打听了找到我舅舅的人,我想,最起码要去道谢。 去往十泉汤的路上,很多兽人都在议论我要去见的人,他们说,揭露狮虎族族长一脉的贵族老爷阴谋诡计的兽人,是一个英雄。 我深以为然,事实上,山民犬族的每一个犬兽人都有一个与生俱来的使命,那就是找到值得自己侍奉的主君。 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我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许多年轻的犬兽人都把这个使命当做长辈的闲言碎语,左耳进右耳出。 我不这么认为,我不知道别的兽人,生在这世界的理由为何,我只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找到我愿意付出性命去守护的主君,我觉得这一定就是我活在世上的意义。 所以,我开始幻想,各族族长一脉的兽人都非常强大,不管是个体力量,还是一手遮天的权利。能扳倒族长一脉的兽人,这等人物又是哪路英雄? 听说熊族的名家也牵扯其中,之后布吉岛的势力就会重新洗牌了吧,亲切待人的熊族话事权增加的话,我能否就这样找到工作呢? 啊——这身体,原来还能感受到痛苦啊。 我的身体,大概很早之前就彻底没救了吧。 但是,两双温柔的手把我扶了起来。 ……不是幻觉吗?本以为是临死前的走马灯,让我想起了半年前的时候,原来,风间?,和贵为龙族少主的敖青,真的出现在这里了? 我,何德何能……还让两人陷入了危险!但我却!我却认为风间?能够解决当前的困境! 被布吉岛的兽人赞颂的风间?,初遇时,他苍白的无毛皮肤让我印象非常深刻,那是血气衰败的兽人才会有的肤色,他刚从林中的温泉出来,看起来就像马上要死去的兽人一样。 这样的兽人,是怎么做到,让布吉岛局势变化的呢? 毫无疑问,他需要帮助,所以我顺势提出了成为他专属护卫的请求。 这是公平的雇佣关系,尽管我非常弱小,我也能保护过去的风间?。 再看看,现在的风间?,他早已没有了半年前的虚弱,就算在以肌肉量引以为豪的男性兽人当中,风间?也不会成为被兽人们嘲笑的一方。 那我呢? 我……我想让风间?成为我的主君,他会为了一个承诺而拼上性命,他过于正直,总是倾听着他人,回应着他人的愿望,他总是这样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但是啊,风间?不希望这种事发生,他把我当成朋友,他让我不要使用尊称。 平等的关系,就像我们一开始的雇佣关系,这样也可以,因为我还是很弱小,并没有守护他人的力量,与未来的主君一同成长,也是一件让我感到非常兴奋的事。 ……但我,太弱小了。 只有手中的太刀,什么都斩不断,什么都杀不死,在船上的时候我是累赘,现在我依然是累赘。 极兽就像无穷无尽般不断从地缝里涌现,太刀还没断,我的手就握不住它了。 我的眼睛,还能看见一点东西,风间?扶着我,敖青开始和进入包围圈的极兽战斗起来。 周围有许多起哄的极兽,它们的行为……让我想起了布吉岛地下举办的擂台赛,我原本才是为了风间?而站在上面的人才对…… “犬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风间?……他对着我的耳朵说话,我只能轻微点头,表示我听得见。 “太好了……你听我说,敖青的血气快要消耗完了,就算我用黑色木盒,让我们三人逃离包围圈,我们也跳不掉极兽的天罗地网……我要去后面,去极界兽王那里,我们太深入,现在已经冲不出去了,我要去交涉。” ……交涉?和……极界兽王……?就算是风间?,这也太乱来了…… “我把寒天剑给了敖青,他会为我们争取时间,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 一次也好,我想回应风间?的期望。 风间?拿出了黑色木盒,带着我瞬移出了极兽的包围圈,然后背着我全力跑向,天边那巨大的身影。 如果有一位画家在场,能把风间?视死如归,跑向极界兽王的场景画下来就好了。 在这一刻,我认定,我悄悄立下誓言——我一定要成为,与风间?相称的剑。 天空与大地,都随着风间?的脚步晃动,他每前进一步,都有数不清的攻击从上下两个方向袭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甚至出现了站在那里就满是压迫感的极兽。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我只想带着我的朋友们安全离开,如果你不愿,我就去找你们的王!” 看不清……我只能从轮廓判断,放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有着双手双脚的人形极兽。 “就你?一只秃毛猴子还想面见我们的王?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群兽人到现在还活着,都是因为我们的王有一颗慈悲之心?不过嘛,把你打成你旁边那只狗一样,给小家伙们当玩具,我们的王也什么都不会说。” “那就得罪了!” ——风间?的脚下,忽然聚起了风? 忽然出现的风,风间?的速度瞬间提升,他就像预知到脚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攻击,竟然背着我躲过了地下极兽的冲击,一个转身,已经冲到了那人形极兽的面前。 是魔法吗?那瞬间的血气反应,除了魔法,不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风间?,已经能使用魔法了啊…… 为未来的君主感到高兴的同时,还有一股自己被丢下的失落。 然而这是假动作,我感觉到了风间?背着我的手在动,令人眩晕的空间波动让我们出现在了极兽的后面。 “竟然愚弄我!” 后面传来了人形极兽的怒吼,风间?大概没有注意到,他背着的我成为了保护他后背的盾牌,我却感觉像赎罪了一样轻松。 你看,我偶尔也能派上用场。 但面前的路……其实还有很长,只是因为极界兽王的身躯太过庞大,所以才能在很远的地方看见极界兽王。 “再往前一步,就杀了你。” “我们的母亲很慈爱,这不代表她会准许危险靠近,兽人,放弃吧,你们只会死在这里,成为大地的养料。” 风间?,在能说话的极兽面前停下了。 它们,很多,数量绝望得多。 我不知道风间?是如何想的,但这一幕足以摧毁我的斗志,它们高高在上,就像平时俯视我的贵族兽人……可恶,可恨,目空一切,可上天又给了他们这么做的力量。 然后,风间?停下了。 “抱歉啊,犬养……只能下次再来了。” 下次……? “犬养,仔细听好了——我们,其实一直在经历同一段时间!我们被困在回溯的时间里了!” ——极兽咆哮,极兽振翅,极兽掘地。 世界没有任何变化,但我拼搏杀敌的世界,原来还有这种隐情啊。 “——快点,快点啊——为什么?” 风间?的脸颊,汗水滑下,我这才发现,风间?一直都没有慌过。 除了这一刻。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触发回溯?犬养,你还活着吗?还有意识吗?” “呃……” 我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我的意识是这么清醒,但这对当前的局面没有任何帮助。 “为什么——难道只有在特定的人面前提及,才会导致回溯吗?那就只有……犬养,你的刀或许要见血了。” 我的刀——风间?从他的杂物袋里拿出了我的刀,是他在什么时候捡到的吗? 天边,传来了震动。 是连我也能感受到的,仿佛世界的震动。 “来了吗——不是回溯,是极界兽王,动了!” 身躯巨大的极界兽王,朝着我们走来。 它背后的两对蝉翼剧烈震动着,声音响彻云霄,就像是天地同时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挤压。 ……我要更正,这才是,令人失去斗志……不,是令人失去生存意志的场景。 会说话的极兽们,纷纷站立在两旁,怪兽般的极界兽王迈出它不同的腿,每一次踏足,都能掀起红白色的清澈浪潮。 风间?在颤抖。 这也难怪,毕竟是山一样的怪兽…… “犬养,太好了!极界兽王动了,而且在朝我们走过来!” 这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真不可思议,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无论什么困境,我都相信风间?能度过。 极界兽王的所在地很远……那是对我们来说,它只需行走,就能抵达道路的尽头,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 就像孩童玩耍的积木,拼凑蜘蛛与牛的腿部轰然降临在风间?的面前,风间?身前的裂地甚至塌陷了一部分,露出其中少数十几只沾满干巴巴泥土的极兽。 巨大的极界兽王,垂下了它的头——一颗双目空洞没有眼珠,位于脸部额头位置的一张中性面孔。 “你……” 多种不同的声音混搭在一起,从那张光滑的脸上说出来。 “你,狛纳的气息很淡……但也不是,我的孩子……你从哪里来?”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只是想带着我的朋友们离开,能否请你行个方便?” 极界兽王的脸贴近风间?,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没有,残害过我的孩子们的血腥气……但你,背着的这个人有,他不能走。” “我知道我这位朋友的脾气,他肯定的误入你的领地,然后紧张起来不小心杀害了一些极兽,我们可以给出补偿,你看这个。” 轻声说道抓好咯,风间?把左手伸在极界兽王的面前。 “这是我维持生命用的核心熀源,我很抱歉我的朋友伤害了你的孩子,你只需要给我留一点,剩下的全拿走都可以。” ……不值得,为了我,就把这么高贵的维生能源交出去,不值得。 “可怜的孩子……这是,兽人做的,还是,我的创造者做的?”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极界兽王身下的极兽们哗然起来,更有几个一脸怒容,摆出随时都会冲上来的架势。 “可以……一定,很痛吧……所以不想说,我也很痛……我一直都很痛,但,为了我的孩子们,我可以忍耐……你是好孩子,他,是坏孩子,他不能走。” 极界兽王背后的血管延伸至地下,它竟然是拖着血管走过来的吗? “好吧……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我和他说点道别的话。” “好孩子的要求,同意。” 风间?背着我,走到一片无人打扰的空地。 我,接受这样的结局,为了风间?,由我来付出生命,这才是正确的。 “犬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下次一定要记得,不要出手伤害极兽。” ……为什么还不放弃我? “好了,事到如今只能这样做了……犬养,抓紧我,一定要抓紧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拿起我的刀对着自己?!风间?!住手啊! 风间?,拿着我的刀,在我面前自刎了。 荒原吹来的风将风间?的身体向后吹,我骨骼尽碎,握不住风间?。 然后,我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星光。 第119章 死里逃生 交涉需要筹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风间?反思着上一次的失误,他已怀揣着白逊给的地图,使用赤狐族孩童小葛给的风行符,飞向据点。 回溯结束后,犬养不在身边让风间?非常沮丧,他首先确认了一件事。 付出了一次回溯的代价,风间?得知,当面对白逊,说出回溯的真相时,时间就会回到风间?与安长行来到破元战场的那一刻。 遇上熊族的花季少女风间玥与赤狐族孩童小葛时,风间?将世界回溯的事情告诉了两人,结果与犬养那时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其实我只是在开玩笑哦?” 这笑话确实一点也不好笑,比这笑话更不好笑的,是苛刻的回溯条件。 只有白逊得知回溯的真相时,世界才会回溯,这说明破元战场的回溯与白逊必定脱不了干系。 一定在第五天,风间?曾与白逊和安长行一起撤离,一定是第五天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无法进入第五天。 就像是游戏闯关的前置条件,第四天的夜晚时分,世界会自动回溯,恐怕还有什么导致回溯的原因悄然发生在了风间?不知晓的地方。 ——在探究这一切之前,要先把犬养,从西方救出来。 为此,需要和极界兽王谈判的筹码。而最了解极界兽王的,就是建造了据点的城主。 想到这里,风间?嘴角抽搐——如果他没有用风行符的话。 开什么玩笑,那极界兽王站在他的面前时,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能与这种庞然大物交手的,除了同等的庞然大物,也就只有像狮虎族前族长白悟那样能上天入地的兽人了。 但风间?看见了机会,因为第四层的极界兽王,似乎能够沟通。 这是风间?一切行动的前提,只要极界兽王能够沟通,就有机会,把犬养安全带回来。 只可惜自杀后,没能把犬养顺利带回来……或许下次找到犬养之后,可以直接自杀,通过接触把犬养带到起点? 如果只有自杀能够回溯的话,这也就成了唯一的办法。 ……自己还是不够冷静,在上一轮……不对,上一次回溯验证了,只有在白逊面前说出回溯,才会让世界重置。应该说在上上次的回溯中,发现透露回溯的真相实际上不会引起回溯后,就应该抱着犬养自杀,这样就突破了犬养的困境。 只有一个自杀的动作,竟然就得再去一次……风间?再度感叹自己不够冷静。 思索着计策,风间?飞到了据点,远方的极兽正在集结成军,准备攻打据点。 飞进窗户,通过有检测魔法的房间,打开门后,熟悉的两张笑脸让他放松了不少。 这一次,风间?没有对两人全盘托出,他在向两人打完招呼,约定了碰头的房间后,径直走向据点的中心。 贯穿城堡般的据点,连接天与地的光柱所在的房间,山羊城主,蜷缩在石椅上,对风间?的到来不闻不问。 只有正中心的能量光柱传输时发出的嗡嗡声回荡着。 风间?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城主的名字,想问极界兽王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接问的话,城主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会拒绝。 风间?有些伤脑筋,他不开口城主也不开口,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城主大人,我之前看见了一片不知道是蚯蚓还是毛毛虫的极兽聚集地,它们有危险吗?” “……这种事你不需要向我汇报,去找搜查队,他们依据你的描述,如果严重的话会去现场探查。” “我……我向里面走了很久,远远望见了一个非常高大的黑影……” ‘嗒’的一声,那是蹄与地面接触的声音。 矮小的山羊老人弓着腰,走到风间?的面前,两双清澈的眼睛对视。 “你,竟然深入到了那种距离?” “因为我的同伴在里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但我肯定他在里面,要不是那里极兽太多了,我就一直找下去了!” “……放弃吧。” 一模一样的话语,冷淡的语气让静悄悄的房间变得更加清冷。 “现在是战争时期,哪里都没有多余的资源去捞你的同伴,你看见的黑影也没有什么别的意义,只是黑影而已,趁早忘记,趁早放弃吧。” 那是非常,非常冷静的双眼,风间?内心想着,如果上上次的回溯,自己有城主这份沉稳,或许就已经带着三人去追安长行和白逊了。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山羊城主直视着风间?的双眼,说道:“没有。” “……我问您,如果,被困在里面的是龙族少主呢?” “龙族少主……敖青?那又如何,先不说龙族少主能够自保的情况,就算敖青真的死在了里面,龙族君王的怒火也只会烧灼到那里罢了。” 风间?看见了机会,抓紧问道:“我的同伴,不仅仅是我的同伴,他还是敖青的同伴,如果敖青知道了他的下落,肯定会与我一起前往那里。” “龙族少主不是蠢人……” 风间?追问道:“敖青当然不是,但凡事都有万一,如果敖青在那里有个三长两短,让你口中龙族君王的怒火降临,这层极界会如何?” 风间?根本就不知道那龙族君王的怒火是什么东西,但山羊城主一直礼让敖青的原因似乎就是这个,风间?便顺势说了下去。 “这层极界?你……知道那是极界兽王啊……” “而且不需要你提供资源,我这里有!”风间?亮出了左手掌心的核心熀源,“但我空有能源,却没有利用它的办法!城主大人,我只想请你教教我,该怎么利用这核心熀源来救我的同伴!” 山羊城主的眼睛看向核心熀源,核心熀源微弱的光照亮了风间?的周身。 “……北境翼族的炼制法,也只有北境才有纯度这么高的无属性熀晶矿脉……让我看看。” 山羊城主把风间?的核心熀源捧在手中,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有部分无伤大雅的破损,连接着命脉与经络,剩余熀能还有百分之七十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取出其中百分之十的熀能,给你一次在第四层极界内,无距离限制的传送机会。” 在第四层极界内的无距离传送? “您是说,只要百分之十,就可以把我传送到任何地方?” “错,是从第四层极界的任何地方将你传送回来,包括你身边三米内的活物,当然,限定兽人。” “除了我之外的人呢?如果我提供困在那里的同伴的信息,你能把他直接接回来吗?” “不能,因为他没有信标,你提供的百分之十熀能,一半我会融入我身后的锚点内,一半我会做出能让你被传送回来的信标。” “好!快拿去!” 山羊城主也不废话,双手捏住风间?的核心熀源,嘴上念念有词。然后,山羊城主的手一挥,核心熀源便出现一条由光凝聚的线,伸进熀能光柱里。 另一股以雾气形式出现的熀能被山羊城主的另一只手吸了出来,逐渐凝聚成型。 风间?有一种自己正在输血的错觉……不对,这完全就是在输血吧? 一颗闪亮的米粒般大小的结晶被山羊城主捏在手中,核心熀源感觉到的两股吸力都消失了,风间?后退几步,他的整只左手都在发麻。 “只要捏碎它,你与你周围三米之内的兽人都会被传送回来,但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风间?兴奋地接过信标,低头看向山羊城主。 “极界与狛纳不同,有许多我们兽人根本就无法理解的干扰,若是在狛纳,你只要捏碎信标,下一秒你就会被传送回来……但我们现在在极界,更何况你要去的地方,是极界兽王的所在地,那里是熀能与血气遭到干扰最严重的地方,我想……捏碎信标后,最少三分钟,最短五分钟,你才能被传送回来。” “好!我记住了!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 “……祝你成功归来。” “多谢!” 风间?抱拳答谢,握着信标快步离开。 与敖青和十泉浩的会面非常顺利,风间?告知了两人安长行与白逊的下落,还给他们展示出信标,当敖青问到该怎么去的时候,风间?才发觉自己忘了件事。 “哎呀,我去吧!不就是贡献点血气嘛,你等着,我马上就把风行符拿回来!” 可靠的敖青一下就没了踪影,十泉浩这次也非常听话,不管风间?说什么,一直在点头。 虽然这样对十泉浩未免太多虑了,但风间?还是起了疑心。 “浩浩,你该不会在打什么鬼主意吧?比如说偷偷跟着我们……” “才不是!我要去找玥姐姐啦!风间家的玥姐姐!自从我四年前离开熊族,就一直没和她见过面了,我想知道我在熊族的朋友过得怎么样啦!” “……浩浩,你没有忘记,这里是四年前吧?” “当然没有!但是玥姐姐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所以我想去问问。” “好吧……那你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突然长了四岁吗?” “这个……呃……” 看来还没想好,不过不管风间玥发现了什么,都不会触发回溯,风间?就任由十泉浩一个人苦恼,自己先离开。 到了走廊,风间?靠在墙边等待了一会儿,敖青才跑着出现。 “喏,走吧!不需要考虑回程,所以我就少拿了点。” 敖青拿出两张风行符,风间?接过后,两人一同出发,化为风前往西方,极界兽王的所在地。 进展几乎和那一次回溯一样,两人使用风行符抵达目的地后,避免伤害到极兽而前进。 到了无从下脚的地方,敖青依然召唤出青色的云雾,承载两人前进,风间?死死握着山羊城主利用熀能做出的信标,这就是这次带着犬养破局的希望。 毛虫或是蚯蚓般的极兽从密集到无从下脚,慢慢地变稀少,成年体的极兽逐渐多了起来。 但这次,情况有些不一样。 没有明显聚集起来的极兽群体,没有围攻的迹象,反倒是自己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吸引的极兽多一些。 ……犬养呢? 风间?四下张望,终于在一片非常不起眼的塌陷坑里找到了犬养。 赤色柴犬兽人犬养,只有一颗毛茸茸没有沾过水的头露出来,其余的身体都浸泡在清澈的血水里,双眼无神,一脸茫然。 看见犬养的一瞬间,风间?就捏碎了信标。 敖青和风间?冲到犬养身边,风间?紧张得四处查看,没有发现任何有攻击性的极兽。 这是什么情况? 把犬养从清澈的血水池里捞出来后,风间?看见了犬养右手握着的,断裂的太刀,问道:“犬养,你没事吧……?” “……风间??” 犬养抬起了头,这个从山民的伯恩山来到布吉岛已有一年,度过了半年的漂泊与半年在十泉汤生活的十八岁少年,有些茫然。 “真的是风间?吗?你没死……你没死?” “我当然没有啊……慢着,犬养难道你保留了上一次的记忆?” “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星光,和一些模糊的印象,有……有你自刎的画面,有你告诫我不要出手的画面,其他的都——” “喂喂喂,你们到底在说啥?能不能让我也参与一下?” 放松下来的风间?露出笑容,这次应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了,便对敖青说道:“待会儿吧,回到据点后再告诉你。” 拿出地图,风间?打开,看着自己的位置,已经计划着去据点接十泉浩,自己再留下一些熀能,从城主那里借一辆交通工具,一起离开了。 “……喂,风间?,情况有些不对……” 敖青忽然扯了扯风间?,风间?放下地图,发现近处的,远处的,天上的,甚至黑乎乎的地缝里,每双眼睛都盯上了自己手中的地图。 风间?一阵发寒,把地图翻过来,那片血迹格外的鲜红。 ……这,难道是,极兽的血? 白逊给的地图背面,那片血迹是极兽的血?! “完了——” 大地晃动,那是熟悉的,来自蝎子极兽的攻击,风间?丢下地图,拉着仿佛还在梦里的犬养和敖青躲开了从地下冒出的蝎尾。 但这只是开始,世界仅因一片血迹而躁动,风间?不知道传送还有多久,他只能告诫两人尽量贴住自己,等待据点的传送。 此前风间?都没发现过,原来时间是这般宝贵,每一秒都那么的漫长。 而且,这次是在极兽群当中,根本没有防备地遭到了攻击,一旦开始的时候慌了手脚,后续极兽们根本就不会给重整旗鼓的时间。 风间?看向了犬养的断刀,刚要伸手去拿,一只覆盖着赤色毛发的手牢牢地按住了他。 “——风间?,不行。” 敖青已经与临近的极兽交上了手,犬养一扫先前的迷茫,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制住了风间?的动作。 “唯独这点——这把杀害了主上的刀,本就不再有存在的价值了,所以我才会把他弄断,风间?,我未来的主君,请你不要再玷污我了。” “不是,犬养,你听我说!我——” “唯独这件事不行,唯独你,风间?绝不能死在我的面前,归途号是第一次,然后……你的自刎是……第二次,我绝不能让主君三次死在我的面前,我绝不退让,唯独这点——” 躲开风间?,犬养的断刀挡住黝黑的巨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只有战斗!为了你而战斗!为了未来的主君而战斗!如果你不愿成为我的主君,那我就以朋友的身份侍奉你!保护你!然后,终有一天……或许,可能,会发展出让你我都意想不到的关系呢。” “犬养!” 风间?拿出索命铳,但是来不及,极兽那天罗地网的攻击,先一步将犬养破坏了。 名副其实的破坏,断刀飞向天空,敖青及时退回来,拉住失神走向断刃的风间?。 “你疯了!” “可是,犬养他……至少要把尸体给……” 不对吧?传送只能将活物传输吧? 在心中朝着理智怒吼,风间?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然而,天空忽然降下的光,将他与敖青带离了此地。 极兽们仰望从天而降的光辉,一把沾血的断刀插在一幅收在一起的卷轴旁,给清澈的血水添了些腥气与污秽。 第120章 两头受难 当山羊城主看见,从熀能光柱里出来的只有龙族少主敖青,与秃毛的长灵族兽人风间?,他就知道,风间?失败了。 只要不影响到狛纳的布局,他不介意帮点小忙,但也仅止于此。 “敖青少主,麻烦你带你的朋友先离开这里,他那样躺着,会给往来的兽人造成困扰。” “……知道了。” 敖青抹去身上的血污,这些将他的毛发打湿,并染上血腥味的鲜红全都是极兽的血,敖青并未在刚才的遭遇里受伤。 问题是风间?。 敖青低头,风间?一副等死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平时的精气神。 “风间?,起来!” 风间?的双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据点的中央非常昏暗,熀能光柱就像吝啬于自己的能量,一分都不肯给出去照亮厅堂。 “风间?……我们去别的地方,好好聊,好吗?” 敖青把风间?扶起来,他看风间?一步都不动,便拖着风间?向前走。 “……敖青,让我死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 “——世界,一直都在回溯。”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敖青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地看向没有了求生意志的风间?。 “在这个地方,只有我的死亡才能触发回溯,把时间回溯到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或许犬养就有救了。” “……还是从长计议吧,你先去休息,你……风间?,你还是先……啧,你待会一定得照照镜子。” “我怎么了……我也和你一样,一脸的悲伤吗?” “你的表情除了悲伤,还非常可怕,好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风间?,我经常和那样的兽人打交道,我大概能想象出来你在想什么,我对你,只有一个忠告——不要自杀。” “无所谓啊,敖青,致死的伤害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痛,至少每次我死亡的时候都没有痛觉,如果要让所有人都得救,这难道不是最合理,最正确的做法吗?” “如果时间真的如你所说,在回溯,那么或许这是个办法吧……但是现在不行,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 敖青继续拖着风间?行走,他感觉自己搂着的人就像一具没有生气的木偶,唯独脑子异常活跃,总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想法。 敖青见过。这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兽人,他见过很多,那些喊着愿意付出一切来交换情报的,没有底线,漠视生命,极度不稳定的无法之徒。 敖青随手推开一扇无人的房间,里面的床铺寝具一应俱全,干净整洁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敖青把风间?扔到床上,就离开了。 床铺,触感就像在按摩肌肤,风间?却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他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差一步,只要能把犬养的断刀拿过来,干净利落了断自己,自己就能带着敖青和犬养回溯到起点,然后去据点接上十泉浩,大家就能真正踏上回程的路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拦着我——玷污你?怎么就玷污了……犬养,我不懂啊,我到底哪里走错了……” 是那地图吗?因为马上就能逃离了,所以没注意到白逊的地图背面的血迹,就那样轻易地激起了极兽的仇恨? 还是犬养?犬养从归途号下来之后……不对,应该是从南鲸复活了自己之后,犬养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该说是变得拧巴了呢,还是不像以前那样坦率呢…… 想不通透,风间?毫不眷恋床铺的温暖,他也不顾衣物上的血污,他一直在脑子里思索着犬养的异常反应,于是他走下床,来到了窗户前。 从离地几十米的城堡向下望去,几名低空飞行的翼族兽人正使用着魔法清扫极兽的残骸,下面的空地看起来刚经历了一阵惨烈的战斗。 横尸遍野,风间?看见的却是极界兽王的领地内,被极兽撕碎的犬养。 下意识地将手撑住窗台,风间?在想,就这样跳下去,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好了。 门在这一刻被推开,蓝色容貌的十泉浩走了进来。 “?哥哥,你在干嘛?” 风间?浑身一紧,转头看向天真的歪着头的蓝色小熊,挤出笑容,“我只是看看风景。” “敖青叔叔说,犬养哥哥执行特别的作战任务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见不到他,让我来陪你,不要让你孤单一个人呢!” “这样啊……” 敖青原来是这么说的,把十泉浩叫过来,是要阻止自己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吧。 “对了,那敖青呢?” 敖青现在应该有很多疑惑才对,他没整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第一时间冲过来逼问,真是奇怪。 “不知道,敖青叔叔说他要先一个人休息。?哥哥,你要吃水果吗?我之前给据点中间发光的柱子输送了点血气,那个山羊老爷爷就叫人给我准备了好多水果和零食,还有我最爱的熊掌酥呢!” “不,不用了……” 风间?拒绝后,在房间里找到两把椅子,搬到窗前。 他现在除了等死,什么都不想做,但坐在对面的十泉浩正晃悠着双脚,吃着零食,自己怎么能让一个孩子看见那么凄惨的画面呢? 如今要营救的犬养已经死了,地图丢在了极界兽王的领地,风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只有等待,等待第四天夜晚的回溯。 “?哥哥好沉默哦。” “是吗?” 风间?只和十泉浩说了几句话,第一天的时间在沉默中度过了。 由于房间内有洗浴间,风间?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十泉浩倒是经常穿梭在各个地方,到了晚上,十泉浩非常自然地爬上风间?的床,风间?已经习惯了。 到了第二天,端着早餐回到房间的十泉浩向风间?讲着自己一天的听闻。 “大家都说失火啦,说是北方的什么地方燃起来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擅长水魔法的兽人都集结起来去北方了,他们还想让我加入呢。” “这样啊。” “?哥哥真是一点反应也不给!和这样的?哥哥聊天好累啊!” 之所以说是早上,是因为据点的广播通知着时间,广播还负责敌袭的预警,那刺耳的警报声经常响起来。 “……北方失火了?是你殷罗叔叔的魔炎吗?” 从昨天到现在,以第一次来据点的时候开始算,包括极兽组成的游击部队的骚扰,这座据点已经经历了十七次袭击,其中大规模的战争有五次。 “大概是吧……我的水浇不灭殷罗叔叔的魔炎,所以我拒绝了……” 十泉浩垂头丧气,风间?依然双目无神地通过窗户注视着下方。 无聊……只是在送死,极兽的行为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不回到起点? 自己正做着,与下面的极兽一样没有意义的行为。 “然后呀,那些擅长水魔法的兽人就组成了一支调查队,去了北方,我有提醒他们不要碰到殷罗叔叔的魔炎!因为我就是从北方到据点的……” “……你对他们说了魔炎的事吗?” “我来的时候就说啦,?哥哥还记得吗?是一个狸猫兽人……” 十泉浩说着,风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十泉浩是说过,引诱他前往第一层找父母,与赠送他风行符并指明据点方向,都是同一人,一个狸猫兽人所为。 ……十泉浩每次回溯都能安全抵达地堡,狸猫兽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事情好像非常严重,昨天只是预警,现在雷达室那边的警报一直都响个不停呢,我刚才路过那个柱子,白色的光柱里,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紫色火光,一直坐着的城主都站起来啦,山羊城主的血气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强!而且城主原来是土属性的魔法师……” 说实话,风间?很希望一个人待着,敖青从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只有十泉浩会光顾这个房间。 在极兽大军有惊无险的突袭中,第二天也安然度过。 时间来到回溯后的第三天,极兽大军里开始出现具有灵智,能通人言的高等极兽,原本只需要据点施加的魔法轰炸就能处理的极兽大军开始变得棘手,风间?远远望着,从据点下去了不少兽人,加入了战场。 极兽大军来势汹汹,据点依然有惊无险。 无法分清昼夜的区别,睡觉的时间很漫长,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第四天夜晚来临前,度过的时间都很漫长。 第四天,极兽大军终于推进到了据点下方,但城堡般的据点离地几十米,极兽只能试图破坏支撑据点的,材质不明的黑柱。 来自远方的黑色光线变得频繁,从据点发射的金色光线总能在黑色光线击中据点前,精准拦截,从而在天空引起一阵爆炸。 房间外人来人往,十泉浩推门而入的时候,风间?总能在外面看见许多匆匆而过的兽人。 敖青依然没有露面,风间?计算着时间,回溯的时间就快到了。 极兽,不再给据点休息的机会,一波接一波,它们就像一直回荡在荒原上的无根之风,无止境地吹向据点。 没有间隙,也没有清扫战场的时间,新的极兽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各种色彩的血液与残肢覆盖到处都是裂缝的荒地,成为踏于足下的新地面。 这不是前几日的小打小闹,极兽是真的打算拿下这座据点了。 风间?只是等待着夜晚的回溯,敖青之前已经说过,狛纳兽人在破元战役时没有一座据点失守,哪怕下面战争的声势再浩大,结局早已注定了。 战争,极兽与兽人的战争持续到了灰蒙蒙的天幕变暗,风间?想,终于要到回溯的时刻了。 他不得不面对一直都在逃避的问题。 犬养死了,回溯后他还在吗? 应该在吧?毕竟回溯的是时间,时间会回溯到犬养死前,他怎么可能不在。 然后,犬养就会再次走进极界兽王的领地—— 风间?抱住双臂,他全身发寒,那个地方,他还要再去一次,甚至……不止一次。 风间?环顾四周,静悄悄的房间没有光照,十泉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或许十泉浩正在为坚守据点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对,这是十泉浩,九岁的孩童会做出来的事。 风间?站起身,把窗户前的椅子放在一旁,他打算找到敖青,只要回溯时能让敖青保留一次记忆,让敖青意识到这个世界正在被回溯,那么敖青将成为最可靠的同伴。 ‘轰——隆隆隆隆——!!’ 不需要回头,那声音风间?今天已经听了很多次,那是从遥远的远方投射而来的,极兽发动的黑色光线。 唯有一点不同,慢慢倾斜的地板让风间?意识到,那黑色光线终于打中了据点。 打击点就在隔壁的房间,引发剧烈爆炸的黑色光线仅仅在隔壁的外墙开了一个洞,但整座据点都陷入了剧烈的晃动中。 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墙壁变成了黄色的泥土,朝着下方塌陷。 在晃动中,风间?没有及时抓住——亦或是不想抓住房间内能抓住的东西,隔壁房间外墙上的大洞在扩张,就在风间?摔倒并向下滚动的时候,他的房间的外墙就已经被连带着破坏掉了。 从高处坠落——无所谓,反正没有疼痛。 呼啸的风,崩落的土,心也跟着向下坠落,风间?望着天空,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稀薄的淡紫色。 淡紫色的天空从北方一路延伸而来,风间?即将落到地面四分五裂之时,一朵云雾接住了他的身体。 “风间?!你还能战斗吧?!” 浑身浴血的敖青飞奔而来,行者打扮的衣袍除了污秽的血迹,什么颜色都看不到。 “……战斗?敖青,你别管他们了,回溯马上就来了,不要离开——” 敖青脸色一黑,说道:“那你就赶紧去安全的地方!” “敖青!别走!不要走啊!就留在我身边——” 敖青再度杀进极兽群中,风间?有些发愣,战场的厮杀声把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就像这无穷无尽的极兽般,将他的存在吞没进战场中。 黑色的光线——是速度太快了?还是新的攻击?黑色的光束,黑色的激光从极其遥远的远方直射过来,打在据点的第一个大洞上,大洞周围的物质就像豆腐,就像瓷器,顷刻间,黑色的光束挖进了据点。 据点内部,从伸进天空的光柱里射出金光凝聚的能量炮,将黑色光束抵了回去,一金一黑两股能量在半空中交锋,迸发的能量将两道沿途规矩上的所有生命都牢牢压在地面,无法动弹。 天空,因这股冲击而散开,风间?进入第一层的通道,被弹出来时目睹的金色天幕明晃晃出现在下面的兽人与极兽面前。 只是,那由魔法文字构筑的金色天幕,如今它的表面蔓延着紫色的魔炎,正是这魔炎的渲染,才使得灰蒙蒙的天空呈现出淡紫色。 与此同时,在金与黑的能量炮碰撞中,不久后风间?就会知晓由来,那从崩毁的第三层极界坠落下来的极界兽王,于极深的地下,于据点的地下,感应到这两股能量,苏醒了。 第121章 跌落谷底 金色的能量炮,来自狛纳兽人所坚守的据点,光芒纯粹而凝结,那色彩犹如圣月岛挥洒神之光辉时,万物复苏的希望之光。 黑色的光束,来自遥远后方,极界某座尚未展露真容的塔,其存在并不被兽人知晓,在战场上神出鬼没的黑色光芒成为了兽人夜晚会突然惊醒的噩梦。 那黑光,从遥远的地方降临,却没有兽人亲眼见过放出黑光的塔,就像没有极兽亲眼目睹过放出金光的光柱。 狛纳兽人与极界极兽,两方势力有着诸多进攻的手段,在那些千奇百怪,防不胜防的交手中,其中攻击性的佼佼者,足以摧毁战场的强大兵器,两种光芒碰撞到了一起。 变化,首先从天地开始。 它们仿佛在躲避炙热的能量交锋。一成不变的天空露出了潜藏于云层之上,由魔法文字构筑,如今被紫色魔炎灼烧的金色天幕。龟裂干涸的大地塌陷,黄土与尘埃被压进更深,更黑暗的地底。 地面的战争变成了逃难,哪怕是再愚笨是低等极兽,只要没有丧失基本的感官,就能明白这一刻应该做什么。 逃,赶在两股冲击彻底摧毁战场之前,逃! 风间?望着逃向据点后面的兽人,他想不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城堡,塌了……” 从高处掉下来的泥土也是一种夺去生命的方式,但风间?明明记得敖青说过,破元战役中,并没有据点失守的记录。 据点的沦陷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可能动摇。 “……浩浩呢?敖青呢?!” 其他人都无所谓,据点崩塌也无所谓,世界回溯也无所谓,但这两人若是不在身边,那风间?所做的一切都—— “敖青!敖青!浩浩!你们在哪?!” 风间?刚踏出一步,他就摔倒了。 不是什么扭到脚,或是踩到石子这样掉链子的原因,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地面——倾斜了。 两股能量的对撞只在中心处将下方的泥土向下压,但风间?前方的地面却忽然升了起来,就像有人坐在了跷跷板的另一端,自己的重量直接被忽视了,没有挡板的他顺着重力往下滑倒。 “吼——!!!” 风间?运转体内的血气,他游走的血气瞬间便借由血管与内脏构造出术式,白逊自创的风魔法[踏风]发动。 将风凝聚在脚下,让气流吹动的同时,减轻身体的重量,这是能让风间?飞檐走壁的魔法,风间?此刻踏着因大地倾斜而不断滚落下来的石子,以及战争残骸,一步步飞登向上。 “吼!!!” 充满野性的怒吼,征服一切的欲望经由两声发自内心的吼叫尽数宣泄,一道笔直的黑影,从大地上升的尽头处窜了出来。 快到看不清具体样貌的黑影怒吼着,它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天空中交锋的两道光。 “呜啊!” 被蛮力掀开的地块开始向下落回原来的地方,风间?向后跑,向他原本所在的位置跑,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但他并没有想着去了解魔炎燃烧的金色天幕,以及直奔天空的黑色影子,他只想找到十泉浩和敖青,带着两人安全度过马上就要到来的回溯。 在哪里?敖青和十泉浩到底在哪里?! 到了安全的地方,地块也盖回了原位,风间?再度折返,他确实不打算关注天空的异变,但那幅异常光景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每一节躯干,都与前端和后端的色彩不同。那是一条如同披着彩虹铸成的外衣,五彩斑斓的巨大蜈蚣。 这只彩蜈蚣,缠在了狛纳与极界交锋的能量波中,它的躯干还有很大一部分吊在半空,为了捕食眼前的美味,彩蜈蚣的躯干慢慢收束,打算完全贴在两股能量的冲撞中。 ……真的吗?那又不是什么树枝,那是肉体能切实摸到的东西吗?那又是在干什么?把腭部伸进能量炮里……啊,它在进食。 彩蜈蚣从口器吸取能量,狛纳释放的金色能量炮成为了它的口粮,一圈一圈金色的波纹从彩蜈蚣的口器向尾部传递,风间?亲眼看见,彩蜈蚣的身躯多了几节金色的躯干,金色的爪子还在摇摆。 如果是以能量为食的生物,就不可能对自己左手的核心熀源视而不见。 冷汗低落,风间?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便再度施展[踏风],快速奔向印象里敖青所在的地方。 [踏风]能够显着提升机动性,而且消耗的血气非常少,风间?靠着自己体内仅有的一丝血气,就能维持二十秒[踏风]的状态,而丹田产出血气,需要一分钟。 风间?跳过地面上的坑洞,这恐怕就是彩蜈蚣出现的地方,地面也像崩碎的玻璃般,不仅伤痕累累,还有着增加一点重量就会塌陷的暗洞。 敖青,十分显眼地穿梭在伤痕累累的战场上,他的速度是风间?自从认识他以来,展现的最快的时候,敖青本人也一改平常的风轻云淡,他的面庞前所未有得坚毅。 敖青在救人,救失去了意识或是行动能力的兽人。 “敖青!” 能量炮的碰撞在衰减,彩蜈蚣不仅在吃金色的能量炮,黑色的能量炮它也没有放过,它的尾部,黑金色彩的躯干正交替增加。 声音有传达进去吗?风间?没有自信,他看见敖青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在庆幸时,敖青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朝他走来,而是继续奔走在战场上寻找伤员。 风间?急得直跺脚,但他始终追不上敖青的速度,直到体内再度产生血气,他使用踏风后,才勉强看见敖青的背影。 “敖青!别管他们了!我们——” 敖青终于停下,他抱着一个赤狐族的少孩童,这个双目紧闭,浑身都是血,年龄与十泉浩相仿的赤狐族孩童,风间?也认识。 他是小葛,因特殊的家传魔法,全家上阵,在破元战役中充当重要的通信员工作的孩子。 “风间?,你能再说一遍吗?看看这惨状!看看这战场!你能再说一遍,[别管他们了]这句话吗?!” “我……” “我唯一能接受的理由,就是你经过数次的回溯,已经看淡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敖青,你,相信我?” 敖青露出失望的表情,说道:“我根本就没怀疑过你,虽然情报商人需要信息的准确性,但我们是在大海上并肩作战的同伴,同伴的话语我怎能不信?但我没有回溯的力量,我只能竭尽所能,救助此刻的兽人,风间?,你不帮忙也行,不要阻止我。” 敖青说完,抱着小葛前往安全的地方,留下风间?一人呆在原地。 风间?看向周围,正如伤痕累累的大地,曾立于大地之上的兽人们也尽是疮痍。 ——刚刚那彩蜈蚣的动静,是否造成了兽人被埋在地下的情况? 风间?为之动容,他不再一门心思去思考怎么死亡的问题,他把目光放在了脚下。 敖青的搜救工作做得很出色,这附近又不是挖掘的痕迹,风间?意识到要去别的地方需要可能存在的伤员,但他刚走一步,他的身后就传来巨物坠落的声音。 风间?僵硬地回头,彩色蜈蚣的坠落振起大量的尘埃,但彩蜈蚣身上的色彩十分鲜艳,尘埃没能挡住这耀眼的虹光。风间?抬头,天空碰撞的光已经全部消失,只有两道方向完全相反,划开云层的轨迹证明了两道光曾存在过。 硝烟还未散去,虹光闪烁的彩色蜈蚣并没有向风间?想的那样,被自己左手的核心熀源吸引,耀眼的虹光正在远离风间?。 虹光再度,爬上了天空。 兽人的据点垮塌了一大半,中心用来传输魔法文字的莹白色光柱露出一角,一对柔软如鞭子的黑色长角出现在浓烟没有遮住的空隙里。 彩蜈蚣,爬上了据点,并且不断在向上攀爬。 彩蜈蚣还剩下一半的身子留在地面,爬行的痕迹留下一个普通的成年兽人跳不出去的沟壑。 长度——大约在五十米左右,而宽度风间?暂时还预测不出来。彩蜈蚣带来的压迫感,其身躯的大小都不如位于西方的极界兽王,但那一身虹光……不知怎的,风间?对那身虹光的躯壳感到胆战心惊。 当特摄剧里面才会出现的那种最终boss,名为[母亲]的极界兽王垂下扭曲的头颅,并且贴近风间?的时候,风间?也没有现在这般畏惧。 只是看着那身披着虹光的外壳,风间?就难以呼吸。 “……这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利用十泉汤习得的知识,风间?快速检查全身,最终在鼻子附近发现了异样。 他的手,只是稍微用了一点点力,手指便像在沙滩玩耍时,松弛地戳进了脸里,抵住坚硬的部位。 粘稠的触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恐惧,风间?从杂物袋里拿出镜子,一张五彩斑斓的,从鼻子开始蔓延的糜烂的脸出现在镜框内。 同样五彩斑斓的鲜血滴落在镜子上,那一部分不再映射出风间?的脸庞,转而变成了五彩斑斓的景色。 这虹色,在镜子上蔓延。 风间?连忙丢下了镜子,镜子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但那虹色,却在地面上蔓延了下去。 “毒……是了,蜈蚣当然有毒,但这是什么时候——” 猜想是有的,作为呼吸系统的入口,鼻腔最先吸入有毒的空气,所以也会最先出现症状。 这也就是说……彩蜈蚣的毒通过空气传播,早已遍布全身,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对,如果在面部中毒,我应该已经没有意识了,脑死亡也不是没可能……啊,这也在保护的范围内吗,仅限精神……” 异星兽人,夙龙族的老人在最开始回溯时赠予的星星,能够让自己的精神不再受到外物影响,毒,也在其中啊。 不知道这毒是本身就不会产生痛觉,还是因为这是致死的毒,所以自己就像前几次自杀一样不觉得痛。 不管如何,时间所剩无几。 战场的惨状?那并不是无关紧要,而是要尽力避免出现这幅画面,所以此刻才选择了暂时不管。 风间?的内心有了答案,他需要马上找到敖青和十泉浩,而且,要保证自己先死。 据点剩余的部分自动脱离光柱,坚固的城墙变回泥土,于空中滑下的泥石流冲刷,掩盖正变得五彩斑斓的大地,风间?及时躲闪,他正想追逐敖青的脚步,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风间?!” 急切而苍老的声音,这声音没有平时的冷静,风间?回头,踏在堆积起来的泥土顶部的山羊城主满脸惊讶。 “你,你中了[虹龙]的毒,竟然还能行动?” “[虹龙]?这是那边正在啃食光柱的彩色蜈蚣的名字吗?” 在蓝星上,蜈蚣在古时确实有龙的称呼。 “……啊,虹毒已经侵入了我的五脏六腑,我现在全靠自身的血气续命,血气用尽之时,便是我的死期……” 山羊城主的声音充满遗憾,他从据点里救下来的兽人都躺在据点化为泥土冲刷下来后形成的土坡上,风间?爬上土坡,坐在山羊城主旁边,他看见那些兽人身上,虹色的色块从肉体染上衣服。 “城主,我需要情报!下一次我或许可以拯救你们!” “下一次……?咳咳,哪有什么下一次,就算[虹龙]没有毒,我们也活不了……” “那您就当做是对着死人倾述秘密吧,反正我马上就要带进坟墓了。” “……好吧。你若是想知道,我便告诉你……[虹龙],是从第三层掉下来的,极界兽王……” 第三层的,极界兽王。 “你应该……咳咳咳,知道……破元战场,是金字塔结构的,上下共五层极界的统称。兽人与极兽联手,剿灭那七名异星兽人的过程中,第二、第三层极界崩塌,第二层的极界兽王飞向第一层,第三层的极界兽王坠落到第四层……” “——[虹龙]是第三层的极界兽王,我了解了,但您说就算没这毒,我们也活不了的意思是?” “……你看。”山羊老人抬起染上虹毒的手臂,指向缠住光柱,正在吞噬其中熀能的[虹龙],其尾部,莹白色的体节正以秒速增加。 “就算是极界兽王,也不可能……不可能消化得了,曾贯穿五层极界,连通整座破元战场的,我们兽人所布下的最强结界……[虹龙]的啃食,只会导致一种结果……那就是激活聚能结界的自保功能,但……那会让第四层极界……和第二,第三层极界一样,彻底毁灭……我们到时候就会被卷入空间乱流,运气好的话,能直接回到狛纳,若是倒霉了些,当成身亡……也不无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第三层的极界兽王[虹龙],啃食光柱导致世界崩塌,才会在第四天的夜晚触发回溯。 “就算……呃——[虹龙],不出现……燃烧,天幕的魔炎……也会,触发,自保功能……就在,半小时后——” 殷罗的魔炎,也会让光柱摧毁第四层极界,让时间回溯,就在半小时后。 但,看着山羊城主不断震颤的身体,以及正爬向脸部的虹毒,风间?只有一句话想问。 “……痛吗?虹毒。” 一定很痛,肯定非常痛,山羊城主的瞳孔放大,已经死在了风间?的怀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哀嚎的兽人,风间?万念俱灰,他的左眼先被虹毒感染,导致左眼的视觉变成了一片彩色,而还未被感染的右眼,则看见了光柱爆发的明亮光芒。 将世界照亮成了白日,风间?品味着此刻的寂静,怀念已许久未见的白天,在所有声音都消失掉的这一瞬,他也被那静谧的光芒笼罩在其中。 第十二次回溯,开始。 第122章 似是而非 风间?惊醒,他的眼前浮现着即将消失的迷雾。 薄如一戳就破的迷雾对面已经浮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风间?拍了拍脸颊,希望大脑能赶紧运作起来。 戳一戳鼻子周围的部分……嗯,皮肤很光滑,没有任何异常,虹色的异常视野也完全消失。 在被虹毒毒死之前,光柱的光就降临了,自己应该是被光柱的光直接摧毁了……话说结界被攻击的时候不应该反击吗?会摧毁这第四层极界的反击是要闹哪样?到底是谁设计的这么坑的结界啊! 先快速整理一下,第一天犬养死后,自己就一直待在据点,直到第四天夜晚,在第四天夜晚触发的回溯,原因有两个,一是燃烧天幕的殷罗的魔炎,二是啃食光柱,从毁灭的第三层极界掉下来的极界兽王[虹龙],这两者都会让光柱摧毁世界,从而引发回溯。 半个小时的间隔时间,如果不解决掉魔炎与[虹龙],时间就会在第四天夜晚止步不前,白逊和安长行永远都到不了第五天才能抵达的撤离点。 但是,犬养还在西方的极界兽王[母亲]的领地里…… 西方有深陷险境的犬养,北方有魔炎源头的殷罗心脏,东方有藏在据点地下的极界兽王[虹龙],而南方则是白逊与安长行撤离的方向。 每个需要解决的地点相距都在五十公里以上,每一件事都是必须去做绝不能逃避的必需事项…… 四个方向,风间?经历了早已忘记的十二次回溯,只知晓了四个方向都有不能忽视的问题…… 怎么?我会分身术?我是神吗?这些问题全都得由我去解决吗? 累,风间?感到一种无法用言语说出来的累。那不是手脚疲软,身体乏力的累,而是一种……更加,更加无力,能让人变得脆弱,不堪一击的累。 现在还不能停下,有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有一件必须要去求证的事…… 回溯过后,犬养的状态……是生是死? 在此之前,探险小队里,除了自己还没人死过,死亡导致的后果依然处于未知状态。 踏遍大地的黑色鹿蹄与怜悯众生的白毛虎掌出现在前方。 本应是最值得信赖的队长,水鹿兽人安长行却成为了风间?每次回溯后都得面对的第一关。 想到这里,风间?感觉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安长行,你私房钱……” 有气无力地唤醒安长行的记忆后,风间?进入了固定流程,结识白逊,拿到地图—— 地图背面的血迹让风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引来了白逊与安长行的关怀。 “没事,刚刚想打喷嚏,但我憋住了。” 看着此刻白逊露出伤口后,燃烧起来的紫色魔炎,风间?忽然开口问道:“白逊,你身上的……紫色火焰是哪里染上的?” “这个吗?”白逊苦笑,“只是一个朋友的魔炎误伤到我而已。” “听起来,白逊的这个朋友很危险啊,能告诉我地点吗?我找人的时候会避开的。” “这样的话……风间?,地图给我,我给你标记一下。” 白逊拿回地图后,用立起尖爪的手指在地图的北方划圈,看起来只是泛黄布料的地图完美承受了白逊的压力。 “另外,这里,是圣月岛的特派员们才知晓的撤离点,我不会画在上面,风间?,你要记住这个地点哦。” 白逊用指尖滑动地图,这一幕倒有点像人类在滑动手机时的动作,但白逊只划了两下,随后点了点一个什么标记都没有的荒地。 “好的。” 风间?却想着另一件事。 北方的魔炎,殷罗的心脏与看起来完全是一只野兽,没有半点兽人模样的殷罗。 白逊身上有紫色魔炎,且他明确说这是朋友造成的。 殷罗与白逊都是f2a小队的成员,那么殷罗的身心分离与兽化,是否与白逊有关系? “如果我不幸染上了这个火焰,有什么办法能把它浇灭吗?” “这个……只有水元素亲和力相当高的兽人——” 这是一个问过的问题,风间?连忙补充道:“我只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能浇灭火焰的兽人在。” “很遗憾,没有。” “真的没有吗?浇灭这种紫色火焰的兽人或者其他的魔法,手段,结界之类的……” “没有呢,这个第四层极界。” “好吧……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心的。” 这里应该刨根问底才对,但风间?想着犬养,便与白逊和安长行匆匆告别后,全力跑向据点。 累…… “好累啊……” 风间?说出了口,他的话语被荒原的无根之风带走。 与熊族的十八岁花季少女风间玥,赤狐族孩童小葛碰面,拿到风行符,风间?顺利地回到东方的据点。 在飞进窗户后,风间?睁大眼睛向下方的土地眺望,满是裂痕的荒地根本看不出[虹龙]在地下的迹象。 四天后,[虹龙]就会从这里的地下破土而出。 “风间?,你想什么这么入神,失散的朋友见面了都不过来拥抱一下?” 敖青爽朗的声音打断风间?的沉思,敖青自然不会知道,风间?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是因为想起了[虹龙]可以被空气传播的虹毒,他又想不出来什么事能让风间?感到害怕。 “?哥哥!” 十泉浩的脑袋从敖青背后探出来,这孩子的记忆估计还停留在和他一起登上通往第一层极界的螺旋光梯那次。 ……累啊。 “敖青,那就来吧。” “好!”敖青张开怀抱,把风间?和十泉浩都抱住,他感受着风间?绷紧的肌肉,皱起眉头。 “风间?,你怎么回事?” “……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战场嘛,来的路上见到很多……” “原来是这样嘛?!破元战役的时候我在后方待命,所以根本没机会上战场,我深有同感!” 如果把极界正在回溯的真相告诉两人,肯定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风间?实在是懒得解释,他自己都有许多没了解清楚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累呢? 风间?短暂地闭上眼睛,在毛茸茸的怀抱里待了一会儿,敖青的绒毛虽然没有正常兽人的毛发那样舒服,但也是顶级享受。 不足的部分就由旁边小小的蓝色毛绒球填充吧。 在短而细密的黑色绒毛,长而柔顺的蓝色毛发中,风间?难得体验了一次将烦恼抛到九霄云外的感觉,但是他还有事要做,不能在这温柔乡待太久了。 与两人告别后,风间?径直走向山羊城主所在的中心。 用核心熀源的熀能交换了些风行符后,风间?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城主,在这里的地下,有[虹龙]。” 风间?惧怕,全身染上虹毒,断气的山羊城主还历历在目,于是他没有再解释更多,捏住风行符,化作风飞向西方。 顺利抵达风间?现在所在的第四层极界兽王,[母亲]的领地,风间?深呼一口气,迈过毛虫般新生的极兽幼体。 风间?在外围搜查的很仔细,实际上他只是抱着“犬养这次回溯后可能不会再深入,所以不需要面对极界兽王”的想法,这种想法加深了他的疲惫。 在外面浪费了很多时间,风间?不得不面对现实,他只好向深处前进。 一个人进入极界兽王的领地,其下场……风间?很清楚自己可能有去无回,他抱着必死的觉悟,最终在没有立足空隙,由遍地幼虫组成的分界线前停下。 隔着虫海,风间?向里面眺望,他在记忆里寻找敖青驾驭云雾时的速度与穿过幼虫的时间。 “……结果,靠我一个人,连这里都过不去……” 风间?小心翼翼避开幼虫,一屁股坐在地上。 “做不到啊……两只极界兽王,我都没办法解决啊……殷罗的魔炎更是我无法指染的凶火,我究竟能做什么,我连这片幼虫都跨不过去…… 我能做什么?说到底有我能做到的事吗?这里究竟是不是四年前的破元战场先不谈,如果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一个人的力量该怎么和极界兽王抗争? 想不出办法,看不见出口,找不到救赎,不能放弃,一个都不能放弃,但还有别的选择吗?还有别的出路吗? 这个世界多么不讲道理,麻烦永远一桩接一桩出现,走错一步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啊,这个极界根本就没有太阳。 只有回溯,不停的回溯不断的回溯一直回溯下去,我是神吗?我会分身吗?我能上天入地吗? 与其一直回溯,还不如不保留记忆,不接受夙龙族老人不知道在哪里降下来的星星,保留记忆,看见的只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该怎么办?原路返回?啊好累啊干脆就这样躺着睡一觉吧,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睡过,没有白天黑夜的世界,身体的生物钟迟早会被这种都不知道光照是哪里来的极界同化。 真的好累啊……” 止不住的呢喃,停不下的抱怨,越来越虚弱的声音,风间?的身体机能正处于巅峰状态,他的血气随着循环周天正不断壮大,现在理应是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快感时刻。 只是这种强大,太容易被所见之物摧毁了。 极界兽王,并不是强大就能解决的生物,它们是一个极界的王,一个极界的中枢,一个极界存续下去的理由。 身体机能没有问题,但风间?的精神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虚弱,与劳累。 风间?并没有发现,持续不断的回溯正压迫并消耗他的精神,而他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这就像强迫一个许多天都没有睡觉的人去从事脑力工作,但风间?迟早会意识到,异星兽人,那位夙龙族老人赠与的星星只能将直接影响精神的干扰排除掉,像这种正常的生理机能所带来的疲惫,是无法消除的。 在越陷越深的胡思乱语中,被风吹拂起来的崭新白衣,并配有金色条纹的衣袍出现在了躺在地上的风间?视野里。 “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不对,这声音比记忆里年轻许多,带有男性变声期刚结束,夹杂在低沉与稚嫩中间的感觉。 不会错,这毫无疑问,是—— “——哈,犬养?” 赤色柴犬兽人,看起来小了好几圈的犬养眨了眨眼睛,有些怕生地揉了揉身上穿着的圣月岛白底金边的制服,“你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你……” “你,呃……”风间?猛的做起,在大脑里编织语言,但犬养年轻的外貌让他心底浮现出不好的预感,“那个,犬养,你几岁?” “我今年十四岁哦。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你一定想问,为什么一个未成年的山民犬族兽人会出现在破元战场吧?” 不对,不是这样的,你是犬养,年满十八岁来到布吉岛闯荡,然后在十泉汤工作了半年的那个犬养啊! “是,是这样没错……” “哼哼,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但我找到了我值得侍奉的主君,他是一个非常勇敢,非常冷静,心怀慈悲,无论贵贱,对所有兽人都一视同仁的大好人,他……”犬养说到这里,露出学生忘记带作业回家的微妙表情,然后继续说道:“他是一个英雄人物,这样的英雄人物不可能不在破元战场上阵杀敌,对吧?所以我就闯过重重考验,打败了一百多号对手,最终成为了圣月岛的杂役,然后呀,我侍奉的主君就认可了我!把我带上了战场!” ……犬养死之前确实有说过什么主君。 “那你的主君呢?”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侍奉的主君是谁了,但我肯定他就在这里!不然谁会在这种满是极兽的危险地方游荡啊!” 犬养的圣月岛衣袍很脏,风间?觉得,犬养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才会在周边游荡。 眼前的赤色柴犬兽人毫无疑问,肯定是犬养,只不过是年轻了四岁的犬养,这多半是上上次回溯的死亡导致的后果。 关于记忆消失的部分,倒是和安长行似是而非…… “我知道一座兽人的据点,或许你要找的主君就在那里哦,要去吗?” 压下心中的激动,风间?拿出风行符。 第123章 交谈 “我会忘记我侍奉的主君可不是因为我记性差哦?只是极界本来就不是兽人生存的地方,兽人在极界会受到各种干扰,这种干扰因人而异,对我来说就是丢失最宝贵的记忆啦。” 刚经历了变身期的男声喋喋不休讲述着自己的事情。 “我们山民犬族,将找到值得侍奉自己的主君为一生的追求……” 两阵交谈着的风吹过荒野。 “你说,你的记忆出现问题是因为极界的干扰啊……真的吗?” “那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 “因为某些外界干涉?比如说,因为死过一次之类的……” “这是什么冷笑话吗?大哥哥以为我还小就会被骗吗?不要用哄骗小孩子的玩笑来骗我啦。” 按年龄来算,十四岁的犬养确实应该叫哥哥……不对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风间?认识的十八岁的犬养是一个健谈开朗的犬兽人,倒退四年的时光之后,犬养反而变成了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留下好印象的孩子。 犬养腰间的木刀倒是让风间?很在意,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问题。 多亏现在的犬养一路上喋喋不休,风间?总算知道以前犬养的异常来源于何处了。 接连不断的失败,连续受挫,然后也没能保护自己心目中的主君,也就是自己,甚至还让自己赖以生存的武器成为了主君寻死的工具。 “——请你不要再玷污我了。” 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啊,自己不知不觉间践踏了犬养的自尊。 虽然用风行符变成了风,五官带来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平常都只有呼啸的声音,这次多出了一个十四岁的犬兽人对自己主君的崇拜,以及对未来的向往。 “……犬养,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好的,风间?哥哥。” “唉,你这么叫我真有点不习惯……” “那我应该换一个称呼吗?”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想问你,你经历的是武者的修行吗?” “没错!风间?一定是看见我的木刀了吧!真刀要经过师傅的考验才能佩戴,我真希望我能快点拿到真家伙,帮上主君的忙!” “真是三句话不离自己的主君……你们犬兽人都像你这样没有主见吗?” “没主见?!你怎么可以说这是没主见的行为!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肯定咬你一口!这可是天空之父神,创造狛纳星球的狛神在创世开始就下达的神谕!我们山民犬族的祖先就是侍奉狛神,为狛神而存在的守护之神!” “……你们山民犬族和狼族有什么关系吗?” “呃——你怎么知道这可能是狼族的典故。” “是吗?在我的世——老家里,狗是狼的亚种,所以你们山民犬族多半与狼族同源,不过我只是问了一句你们这里的狼族和犬族的区别呢,你就不打自招了。这原来是狼族的典故哦?” “哼哼哼。”犬养忽然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因为记载侍奉在狛神左右,冠以守护神之名的典故是在伯恩山出土的,虽然那块出土的石板上面刻的动物和狼很像,但是和狗也很像哦!狼族完全不在乎这块石板,自然就由我们犬族收下啦!” “你说出土的石板……那是啥时候出土的?之前听你的讲述,山民犬族这个寻找值得侍奉的主君这个使命,似乎是与生俱来就有的,那石板出土之前,你们犬族怎么解释这股想找一个主君的冲动?” “这个……你会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吃饭吗?” “当然会啊,吃饭是为了维持基础的生理需求,保证生命的存在,吃饭是生活下去必须做的事情,这就是吃饭的意义哦。” “咕咕咕咕——不知道啦!我以前上先生的私塾,成绩就不好,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太过深奥的书本只会让人头晕啦!” 好像有点太较真了?不过成年后的犬养不会像这样发牢骚,十四岁的犬养还在说什么“反正我以后肯定会成为武功高手,魔法师还有贵族什么的都别想阻止我”,真是新奇。 四年时间,就能把眼前这个孩子变成一个人出门打拼的成熟犬养吗? “好像有点跑题了,我问你哦,如果你遇到了无法战胜的人,你会感到挫败吗?” “无法战胜的人?指的是师傅吗?” “是我说的不够准确,应该是无法战胜的现象才对,比如说……用你的刀无法触及的鬼魂?” “鬼,鬼魂……刀真的不管用吗?” “不管用哦,而且鬼魂能攻击你。” “这个……这个确实没什么办法,不过总有能对付鬼魂的兽人吧?”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但是……如果你的君主因为你没办法对付的鬼魂,死在了你的眼前呢?” 风,是空气流动的现象,当一阵风停止不前的时候,就会在原地吹起这阵风能影响的事物。比如现在,犬养所化的风就卷起了地上的碎石和泥土,让它们一起陷入犬养的震惊状态。 “……不可能,不可能会有主君死在护卫的面前,不然护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你是这么想的吗……我再假设一个场景,如果你想侍奉的主君,在你的面前,用你的刀,自刎——” “别再说了!” 愤怒的风试图将扰乱自己心灵的话语甩出脑子,年轻的犬养甚至不敢去想象那幅画面,那是戳中痛处……不,应该是点醒噩梦时才会在心底生出的逃避心理。 “——失败了啊。” 风间?追逐着吹向据点,带着怒气与恐惧的风。 “我还以为,犬养和安长行一样,说到自己重要的事情就能恢复记忆……” 安长行是个顾家的人,他从海上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回角族的领地安顿家人,所以关于家人的话题能让安长行醒悟,但是犬养……如果说旧事重提都无法让犬养恢复正常,那就说明,犬养的异常与安长行的失忆不一样。 真棘手……若是招致犬养的反感,那更是得不偿失—— 仿佛披着一层虹色的反光漆,五颜六色,高耸入云的城堡屹立在风间?的眼前。 “——哈?不,不不不不,这不可能啊!这才第一天——” 如果说虹色的据点让风间?的心坠落到地底,那么吹进城堡,犬养所化的风就为风间?的心盖上了泥土,刻下碑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思考,回顾,风间?发现,在每一次回溯中,总会出现一些微小的变化,风间?想的是上一次回溯时没发生,这一次回溯出现的事。 ——因为,自己的多嘴? 因为自己提醒了山羊城主,地下藏着第三层极界兽王[虹龙],所以[虹龙]才提前出现了吗?! ……据点很安静,无论是外面,还是里面,哪里都没有声音,[虹龙]如果提前出土,那般巨大的身躯不可能躲藏起来。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虹毒……先传染过来了…… 负罪感在折磨风间?的肠胃,愧疚感让风间?不得不去想象犬养浑身彩虹色斑的惨状,童话般梦幻的中世纪城堡样式的据点成为了吃人的鬼屋,只进不出。 对于风间?来说,他没有退路可言,经历了这么多次回溯,敖青,十泉浩,犬养这三人终于齐聚一堂,他只能去,他必须去。 跟着犬养,风间?飞进据点最底层的窗户。 石制的墙壁,地板,天花板,到处都是让人眩晕想吐的虹色光斑,犬养在房间里显出原本的身形,风间?到的时候,看见犬养正拿木刀拍打着地上的虹毒。 被虹毒侵染的地板比木刀更脆弱,哗啦啦塌陷一部分后,犬养望着木刀刀尖部位的虹色发愣。 “犬养!这些是毒,你先离开这里!” “毒?!” “是虹毒,它的传播途径很可能是气流……你先离开!去外面等我,越远越好!” “可是……如果我的主君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漂亮地解决掉这些东西……” “你把你的主君想的太厉害啦!” 风间?用肩膀撞击铁门还未被虹毒侵蚀的部位,坚固的铁门应声倒下,连带着铁门后面的地板,风间?及时用出踏风,轻盈地跳到完好的台阶上。 风间?从塌陷的走廊向下望去,下面一层似乎是据点的兽人主要活动的场所之一,据点精简的构筑使得少量的石板掉落,但躺在下一层的兽人并非是被掉落的石板砸伤,石板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先一步如同粉末碎裂。 虹毒,让兽人们几乎与同样染上虹毒的背景融为一体,他们惊慌失措与惶恐不安的表情隐藏在一片虹光中。 在梦幻的虹光中,风间?很难辨认兽人的五官,骇人的双眼或是张大嘴巴的空洞染上彩虹的颜色,更增添了一分惊悚之感。 风间?深吸一口气,撤回目光,他思考着敖青和十泉浩可能在的地方,对面忽然传来惊呼。 “啊呀!那是什么?!” “犬养?为什么你要进来!” “嘿呀!”犬养蹬向墙壁,灵活地跳到风间?的身旁,除了动作,他脱口而出的话更像武侠电影中的角色,“这里出事了吧?行侠仗义才是武者所为!更不用说,我的主君可能在里面了!” “——乱来!这是极界兽王的毒,不是什么霉菌苔藓!” “你不也进来了吗?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量!我们快去救人吧!” “真是胡闹!你——” 犬养的双腿在颤抖。 双腿颤抖,双眼躲闪,面部出汗……这是害怕的表现。 时间紧迫,风间?不能在犬养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他想到的却是风间玥。 那个与自己同姓,与犬养同岁,十八岁的花季熊族少女。但风间玥与犬养之间的差距非常大,血气、天赋、力量,还有武者们引以为傲的武艺。 或许这就是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差距,但两人依然有共同点。 “行侠仗义……是吗?不,不需要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犬养,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没命了就帮不了别人了,这很容易理解吧?你只需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毕竟你现在……才十四岁嘛,在我的老家,十四岁的孩子还是待在学校啃书本的年纪呢。” “风间?哥哥好会照顾人……但我也锻炼了很久哦!我一定能帮上忙!” “很好,那么第一件事,离虹毒远一点。” 风间?把犬养扯到一边,原来是墙壁的虹毒已经蔓延到了犬养的脚下。 风间?的心中却充斥着悲伤。 如果虹毒借由空气传播,此刻自己和犬养都已经染上了虹毒,距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唯一的退路,就是看见彩色的据点时直接掉头离开。 没事,只要死在他们之前就好了。 自己死亡会保留记忆,但他们都做不到,所以必须要死在他们之前。 两人奔走在虹光照耀的走廊中,风间?有明确的目标,他要先去中枢看看山羊城主是否还活着。 年轻的犬养确实有功夫在身上,就像敖青曾说的,犬养的基本功很扎实。 看着上蹿下跳的犬养,风间?很难克制自己去想以后的事,如果犬养就这样过完这一生,就算他成不了闻名世界的武学大师,也能成为一个,在自己的社交圈里被尊重的兽人。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看见活着的兽人,据点内的窟窿正变得越来越大,千疮百孔的据点离毁灭不远了。 但据点依然在苦苦支撑,这是否证明山羊城主还活着呢? 两人抵达了中枢,传输魔法文字的熀能光柱,光彩依旧,丝毫没有受到虹毒的影响,但那四通八达的房间,已经彻底变成了彩色的世界。 满房间的色彩让犬养精神恍惚,头痛难忍,风间?知道自己不会受影响,他便背着犬养,一脚一脚踩在虹色的石板上,走进虹色的世界。 正如他所料,看见背靠光柱,在敖青怀里喘息挣扎的山羊城主,风间?松了口气,再加上找到了敖青,满是悲伤的心灵总算出现了许些欣慰。 “风间?……”敖青偏向山羊城主的半边身子已全部变成彩色,他苦涩地说道:“你去哪了?据点已经……” “我知道……敖青,十泉浩呢?” “他……在你回来后不久,就跟着风间家的小姑娘出去巡逻了,现在不在据点里,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是啊……” 风间?走到敖青身边,把犬养放下,三人依偎在一起。 风间?的虹毒已经侵占了他的下半身,正向着大脑前进,犬养的虹毒则是从手臂开始,将犬养三分之二的身体染成一片虹色。 确认到犬养跳动的脉搏,风间?问道:“敖青,据点里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在你走后,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浩浩也出去了,我想找城主借几张风行符去找你,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看见城主倒在地上,他的双眼……变成了彩色。” “从双眼开始吗……” “是啊,他有意识的时候,一直对着我重复一句话,[是光!是目光!不要看!不要看!!],我猜,城主是想说,这片彩色是目光传播的吧。” “不是空气,是目光?” 有够离谱,完全不尊重物理法则,但一想到这是有魔法的世界,还是特殊的极界,风间?也就释然了,他拿出索命铳,递给了敖青。 “敖青,你相信我吗?” “……你要怎么做?” “开枪杀我,然后确保我们几个靠在一起。” “风间?,你疯了?” “我可没疯,这是确确实实,能够摆脱险境的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枪?” “因为我要握紧你和犬养的手,这样我们才不会失散,敖青,如果你相信我,我就给你看这个世界,这个四年前的破元战场的真相。” “……哈哈,是认真的呢,你。先说好,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你的丧葬钱你自己出啊。” “现在是抠门的时候么……行行行,我自己出,来吧。” 敖青从风间?的眼神中看见了决意,于是他把山羊城主横放在自己和风间?中间,一只手握紧风间?,另一只手拿着索命铳抵住了风间?的脑袋。 “砰——”! 第124章 新的伙伴 感觉真是奇妙。这是风间?最后的想法。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在脑子被轰个洞的情况下还能保留一些意识吧?敖青的枪击毫无疑问,是能够瞬间致命的攻击,但就像之前的死亡一样,没感受到痛觉的风间?在遭受枪击后,意识保存了数秒之久,直到彻底死亡。 与十四岁的犬养和敖青手拉着手,靠在一起,这一次一定能把两人都带回原点,风间?满心期待这支临时组建的五人探险小队的重聚。 用力睁开双眼,巨大的沙漏正好藏进淡薄的迷雾中,这幅景象宣告着回溯即将结束,一切都即将回归起点。 ——有一只手,是空的。 右边的手大而有力,绒毛短而细密,左边却什么都没有。 能把敖青带离回溯,固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犬养的不知所踪,把风间?推回悲伤的谷底。 ……为什么? 这样的疑问,这样的困惑,究竟还要出现多少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会出现更多!多到在上一个麻烦还没有解决之前,新的麻烦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压到人喘不过气了! “唔……痛痛痛,风间?,我欠你钱吗?突然这么用力捏我的手……” “啊……你醒了,抱歉。还有啊,敖青,你好像确实欠我钱吧?” 敖青观察着眼前越来越稀薄的迷雾,轻声说道:“我觉得你情我愿的事情应该不算欠吧,只是在船上高价卖了你一点生活必需品而已……另外,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只记得一枪崩了你后,我好像就没有意识了,一醒过来,就和你手拉手在这种地方,难不成这里是死后的世界?我们俩都死了?”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这个世界的真相——时间,在不断回溯。我们在据点里因第三层极界兽王[虹龙]的毒而死去,然后回到了我刚进来的时候。” “……时间?我发现这里是四年前的破元战场后,已经够惊讶的了,你现在说时间还一直在回溯……为什么?为什么时间会一直回溯?为什么海上的空间裂缝会通向四年前的破元战场?” “相信我,我也很想知道,不过必须要先过第一关,我们才能畅谈呢……” 鹿蹄与虎掌显现。 “敖青,记住,绝对不要在白逊面前谈到回溯的事,这样会直接触发回溯。” “白逊?只有白逊吗?” “嗯,只有在白逊面前谈及回溯的话题,才会发生强制回溯,我为了确认这点,已经在白逊面前回溯了两次。” 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向何方的无根之风拂过荒凉干涸的大地,龙族兽人的黑色绒毛与老虎兽人的白色鬃毛一同在空中飞舞。 敖青与白逊,两个曾经的小队队友彼此相望。白逊对敖青出现在破元战场一事表达出相当程度的惊讶,这一点从白逊微微张开的虎嘴就能一览无遗。 敖青看到白逊后,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似哭似笑的复杂表情。 “白逊大哥!哎呀呀,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嗯?这反应,敖青那个已经解散的小队成员之间,感情真是深厚。 “敖青,你应该在圣月岛驻守,防备极界的奇袭才对,你为什么在主战场?” “各种各样的原因……现在咱们还是f2a小队,对吧?” “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们八人的f2a小队,当初你入队时立下的誓言……我记得是要探险探遍狛纳的每个地方来着?难道敖青你不想继续漂泊下去了,要回去当你的龙族少主了?”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嘛。” “不管怎么说,敖青现在能在这里,算是帮了大忙了……上次一别,我们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面了吧?来,我们去那边叙叙旧。” “两个月啊……我感觉过了好几年呢。” 白逊上前拍了拍敖青的肩膀,两个人就走到另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一直不说话也没有动手的安长行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秃毛长灵族兽人,直到这个不知底细的长灵族兽人忽然曝光自己的私房钱,在反驳了他的说法后,安长行才慢慢意识到这家伙的身份。 “……风间??” “每次都要这么来一遭,我差不多要觉得烦了哦,队长,关于你的记忆缺失问题,就不能想想办法嘛?” “我连破元战役到外界的四年时间里的记忆都还没恢复,风间?,我只能劝告你万事小心。” “好的,队长。” 安长行不知道风间?的经历,风间?倒是清楚安长行之后的几天会如何度过。 护送白逊的行程有五天,第一天和第二天还算轻松,但极兽的强度会在第三天和第四天徒增,如果不解决[虹龙]的问题,安长行和白逊就无法前往抵达撤离点的第五天。 “风间?,你找到四年前我率领的救援队了吗?” 两米多高的水鹿兽人突然抛出一个风间?忘得一干二净的问题。 “救援队……啊,没有,老实说我没有找到救援队的任何线索。” “是吗,辛苦你了……” 这么说来,四年前是安长行带队救援白逊,然后连带着救援队的所有人都下落不明,那么和白逊并排行走的安长行是什么状况? “队长,我突然想到,怎么你现在都是和白逊走在一起?你还记得你是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吗? 安长行张嘴想回答,他忽然敲了敲脑袋,一脸困惑地说:“——咦?我……慢着,我的记忆有些混乱,让我梳理一下,我待会再告诉你……” 问题在变多,麻烦又在增加。 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解决,只有麻烦正如同瘟疫一样传播,越是深入了解,名为麻烦的疾病就越严重。 醒来时左手空荡荡的感觉加深了风间?的焦虑,那感觉直到现在也不曾消失。 好累……好想躺在床上睡一觉……最好有一扇看着的,能看见窗外繁星的窗户,然后再带上一些自然的气息,比如树林的气味,或者栖息于丛林中的益虫叫声,竹林的清新,再点上沁人心脾的香薰…… ……那不就是十泉汤的生活吗? 一旁的叫声打断了风间?的胡思乱想,风间?转头一看,安长行已经快步走到了白逊的身边,为白逊输送血气。 看着白逊拆开绷带后露出的伤口,敖青皱起眉头:“这是殷罗的魔炎?” “说来话长……敖青,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可不能说来话长,这可是殷罗的魔炎!如果不及时扑灭,魔炎迟早会把你耗死!” “……因为之前有更要紧的事,如果是现在的话……的确,殷罗的事我应该先去解决,毕竟,那是我犯的错……” 这个剧情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我接下来要去找殷罗,敖青,那你呢?” “我得先去这附近的据点一趟,还有两个人等着我们呢,是吧,风间??” “风间?。和你一起出现的这位兄弟叫风间?啊,你好,我是白逊。” 握住白逊伸出的手,风间?面带笑容。 “既然如此,安长行,那我们也和他们一起去那座据点,先整顿补给一下吧,你觉得如何?” “白逊,你不是说要隐秘行动吗?” “现在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样也好,把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我也能方便一些,出去找失散的队伍成员。” 这个意思,是白逊和安长行都要去据点了? 真是完美的开局……再接上犬养,然后一群人就能直接撤离——不对,殷罗的魔炎和[虹龙]依然没有变化,不把这两者解决掉,就到不了第五天。 殷罗的问题,交给白逊就好了,风间?早有推测,殷罗身心分离的下场,多半就是白逊所做。 问题是[虹龙]。 白逊处理完伤口后,一行四人,手持地图的白逊走在领头的位置,安长行在白逊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白逊。 这一刻,望着身边的三人,风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这一次,或许能行! 敖青频频对风间?使眼色,看见风间?一副激动地上头,什么都没没听见也没看见的样子,敖青用爪子在风间?腰间的肉掐了一把,风间?刚要喊疼,就被敖青捂住嘴巴,拖到了队伍的末尾,和并肩前行的白逊安长行两人拉开距离。 白逊带着欣慰的笑容,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向前走。 “敖青和风间?关系很好嘛,我怎么不知道敖青有一个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白逊,你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无根之风隐约将两人的话语传过来,但风间?此时的注意力,全被敖青掌心的沙漏吸引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会摆在礼品店的橱窗里出售的小巧沙漏,正安静地躺在敖青掌心,只是其中的沙沙砾就像被卡住了,一颗也没往下掉。 “这是我夙龙族的传世秘宝!能掌握时间的[继晷密钥]!风间?,你不觉得时间回溯这种事,只有[继晷密钥]能做到吗?” “是啊,假如时间回溯是[继晷密钥]所为,那么我们为何会身处于四年前的破元战场?在你之前,一直拿着[继晷密钥]的白逊是否有将我们困在这里的嫌疑?” 敖青被风间?问住了,只能发出“呃——”的声音。 “如果时间的回溯是白逊使用[继晷密钥]所为,那么白逊才应该是那个能够保留记忆的兽人。事实恰恰相反,在这里的所有兽人都可以知晓回溯的真相,唯独白逊,在白逊面前提都不能提任何有关回溯的话题,不然时间就会马上回到我来的那一刻,我只知道白逊和时间回溯有很重要的关联,但我基本排除了白逊使用[继晷密钥]这个可能,如果我们想解开时间回溯,大概率要等到第五天,第五天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而殷罗的魔炎和[虹龙]就挡在第五天前。” “呃……风间?,你回溯了多少次?” “我不记得了,大概十几次吧。” “……待会去了据点,我要听你每一次回溯的经历,是每一次的全部哦。” “为什么?也不需要这么麻烦吧,只需要有效信息——” “因为!想为朋友分担压力是当然的吧!你从一开始就一直摆着一副臭脸,是不是因为没能把犬养一起带过来?” “……突然这么大声是想干嘛……你注意到了啊。” “不止犬养,据点里的山羊城主也没办法带过来,不过时间既然回溯了,那他们俩应该都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了,没错吧?” “应该……” 如果爱玩侦探游戏的中年兽人,北境翼族教授丘远光在这里,一定会一脸兴奋地拍手称快,并说道:“这就是助手的无心之言,却促成了侦探破案的灵光一闪!” 敖青的无心之言,给风间?带来了新的想法,风间?停下脚步,细细思索。 “……敖青,我有一个推测。犬养在某一次回溯中,死过,当我再见到死了一次的犬养后,犬养就变成了十四岁的年纪。犬养今年十八岁,他十四岁的时候,正是四年前,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破元战役这个时间点,当破元战役发生的时候,犬养十四岁,也就是我所看见的犬养。” “你这话说的有点绕哎。” “犬养的死亡,很可能导致他被这个四年前的破元战场吞没了,所以他才会呈现出四年前的状态,因为……他已经成为了四年前的兽人,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犬养了。如果说我每次死亡会回溯到进来时的起点,那么犬养的死亡……恐怕回溯了整整四年,回溯到符合这处四年前的破元战场的状态。” 就像是一起玩游戏的同伴忽然变成了npc的感觉……山羊城主无法带回起点,与山羊城主成为了同种性质的npc的犬养自然也带不回来…… “怎么办?敖青,我们该怎么办?你们,你和浩浩死在我前的话,也会变成这样吗?” “别慌,风间?,别慌。” 面对欲哭无泪,悲伤过度到扭曲成一团的脸庞,敖青只能边抚摸风间?的背,便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只要破开这个局,犬养多半就能恢复正常,而且你还多了我,白逊和安长行当助力,别人我不敢下评论,但是白逊这个人,他可是能把不可能之事变为可能的,能行使这种奇迹的男人啊。” “唔……好,我相信你……” “就像我刚刚说的,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所有,待会就抱着举办茶会的心情来向我倾述你经历的所有回溯吧!” “——这是当然,如果要度过难关,我们当然要共享所有情报。” “……风间?,你啊,有时候真的很较真哎,我都说了是开茶会,就像朋友之间的闲聊,你怎么说的还是像作战会议一样,不是那么严肃的东西!” “不不不,这本来就是很严肃的事情吧?我知道你想让我轻松讲出来,麻烦你看一下场合,这是能轻松起来的事吗?敖青有时候也读不懂场合呢。” “你,你说我……读不懂场合?!你说我一个情报商人不知道察言观色,不知道人情世故??!” “我可没有说后面那些话……” “闭嘴!就算你再怎么摆出一副苦瓜脸,我还不信点你的笑穴你也笑不出来!看招!” 第125章 伤疤 结果,在前往据点的后半路,基本都是在和敖青争吵打闹。 路上并没有看见敖青留下的青色云朵,理所当然,因为这次敖青的开端与风间?在一起,那么熊族的十八岁花季少女与赤狐族十岁少年小葛,理所当然没有来这边探查的理由。 朝向东方一直走,敖青完全不给风间?独处的机会,风间?隐约意识到敖青是不愿意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时间,看来自己濒临崩溃的心灵,已经被敖青洞悉了。 但敖青不会直接开口,而是用敖青自己的方式来安抚风间?因十几次失败的回溯累积起来的疲劳,这一点让风间?再次,深刻体会到,敖青是一个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龙族兽人。 大概两米,随时随地都能让肌肉隆起的高挑身姿,一看就出身非凡,象征高贵的黑色毛发,从平常兽人的眉毛部位伸出去的洁白曲角,能够随心所欲摆动的粗大龙尾,以及在头上像花朵一样盛开,充当头发的青色毛发,还有这体贴别人的性格,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必定能吸引别处目光,将视线聚焦于一身的美男子呢。 其身份也能完美适配这英俊样貌——狛纳世界,四大种族之首的龙族少主。 看着敖青一点架子都没有,挥过来打在自己肩膀上的拳头,风间?心想:这个人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龙族少主呢。 但是,真的很痛!被敖青打的肩膀一阵阵发麻! 敖青虽然笑眯眯地用打闹的方式挥舞拳头,但是一点也没有控制力道的意思!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不断的拳击让风间?的一边手臂像瘫痪了一样用不出力气,风间?忍无可忍。 拳头硬了,从心底刚刚升起来的,对龙族少主的尊敬之意被风间?扳断踩个粉碎,然后风间?毫不客气,用在十泉汤拳打训练用沙袋的力道打向敖青的肩膀。 “哦哟!”敖青迅速闪过,反应速度让身为攻击方的当事人,也就是风间?瞠目结舌,“你来真的?刚刚那一下,好像一点都没有留手啊!” “废话!在要求他人之前能不能先审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慢着,不要躲!” 两人在路上追逐,不知不觉间就越过了领头的白虎兽人,以及守在白虎兽人身边的水鹿兽人。 顶着活脱脱从噩梦里走出来的巨角,身高同样在两米左右的水鹿兽人安长行皱起眉头:“在船上就算了,起码要警戒的东西不多,在破元战场也这么脱线,这两个家伙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这样正好吧,安长行。”浑身缠满绷带,没有血色的脸庞透着虚弱的气息,但双腿依然向前行走的狮虎族世子,白逊用长辈般的笑容看着在前面奔跑的两人,“你难道没注意到,那个长灵族兽人,风间?很累吗?” “但他还能像这样活蹦乱跳,就代表没什么大碍吧?” “——不对,我并没有说身体层面上的疲劳,是心灵哦。风间?的内心,被不知道什么恐怖的事情伤到千疮百孔了,这种事看他的眼神就能明白。” “是在说风间?那突然像受惊野兔的眼神吧……我不记得他有这么脆弱,风间?或许并不强,但他并不是那种遇到挫折会轻易被折断的人,从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不然我也不会把没多少战斗力的他算进队伍里。” “哦~对你而言,这已经是能说出来的很棒的评价了……我突然有点好奇,你说他和敖青都是临时编入你的队伍里的吧?然后呢?在来这里的途中,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那是改变不了现在状况的多余情报,说了也只会分散注意力,在破元战场,注意力不集中会成为致命的失误——比如现在。” 突然从地底钻出的极兽让敖青与风间?停下脚步,然后风间?拔出背后的寒天剑,扔给敖青,自己则用左手拿出索命铳。 挡在路上的蝎子极兽有十几厘米长,对于已经见识过许多庞然巨物的风间?来说,连惊讶的感想都没有,他和敖青互相配合,凭借自己在十泉汤经过半年的武者修行,以及唯一会的魔法[踏风],快速清理掉了突然冒出来的十几只极兽。 目睹到风间?使用踏风的白逊瞳孔微缩,随后将惊讶藏了起来。 “……感觉,风间?的动作要比之前更精炼了……?” “你不了解?也对,毕竟是临时拉来的,但是……不,没什么,还是在合适的时候开口吧。” “是我赢啦!风间?!” “真是强到让人无语!” 闹剧继续上演,但前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引擎声。 风间?怀念的现代科技,熟悉的轰隆声在前方画出一条分清宁静与尘烟的分界线。 一辆闪耀着钢铁光泽的四轮越野车朝着风间?等人疾驰而来,驾驶越野车的兽人……风间?瞪大眼睛,那青色的,在熊族当中属于曼丽身姿的身影与越野车一起靠近。 而副驾驶的,就是老老实实拴着安全带,奋力伸着脖子看着前方的赤狐族孩童。 “还以为是不认识的兽人,结果又是这两个家伙……” “风间?,你说啥?声音太小啦。” “无聊的玩笑话——不对,敖青,你自己说过要听我每一次的回溯吧?待会就让你知道。” 四轮越野车的速度减慢,白逊和安长行也走到了风间?和敖青的身旁,四轮越野车最终在四人面前停下。 “哇!真的是本人吗?!” 赤狐族孩童小葛发出惊呼,熊族少女,偶然和风间?同姓的风间玥低声提醒小葛不要失态,然后自己下车站在了白逊与敖青的面前。 “呜哇!真的是白逊特派员,安长行特派员和龙族少主敖青!” 风间玥也没忍住而失声,小葛不满地说道:“玥姐姐不还是和我一样!还想装淑女……” “啰嗦!咳咳……白逊特派员,敖青少主,安长行特派员,还有这个……” 看着风间?,风间玥歪起头,在思考这个秃毛的长灵族兽人是极兽的可能性。 但风间?身边站着两个圣月岛的特派员和龙族少主,所以风间玥的疑惑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紧张地对四人说道:“我所在的据点观测到白逊特派员发出的求救信号,所以前来迎接各位了。” 小葛和风间玥,这两人在面对敖青时都很紧张,再加上不曾在以前的时间里前往据点的两个特派员,小葛和风间玥的紧张已经明显到像挂在脸上的饰品。 风间?反思,难道自己身边的这几位都是非常了不起,被兽人尊敬爱戴的大人物?自己要不要变更一下和他们的相处方式—— 数次被锤击的肩膀又是一阵发麻,面对风间?喷出怒火的双眼,敖青只是摊摊手,带着轻松的笑容说道:“只是看风间?好像在想什么无聊的事情,所以就下意识地轻轻碰一下……我躲!” “下意识!反应快到让人觉得烦的程度了!还轻轻碰一下,那你就别躲啊!” “哪有笨蛋会傻站着被人打啊!要不风间?先试试碰到我?” “现在是玩游戏的时间吗?!就不能看看场合吗!” “不对吧!风间?难道不应该感谢我的体贴吗?而且我可是情报商人,是最看场合的那个!” 上蹿下跳的敖青,追着敖青的风间?,就像玩起了猫捉老鼠一样不停地绕着四轮越野车追逐,对这一幕傻眼的风间玥和小葛都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龙族少主,龙族君王继承人之一,以后可能会成为左右狛纳世界,左右兽人命运,藐视众生,俯瞰众生,引导众生,站在顶峰的存在,竟然在跟一个秃毛长灵族兽人嬉戏打闹?!! 明明只要站着不动嘴,就是顶级的肌肉美男子敖青,在敖青不知道的角落,实际上就在旁边的位置,其高贵华丽,神秘强大的形象逐渐崩塌……不对,只有强大的形象还在,因为敖青铁了心不让风间?抓到,风间?拿敖青没有半点办法。 “——到此为止,在船上的时候你们就够闹腾了,再继续胡闹,每个人都要受到惩罚!” 安长行的鹿蹄一步踏出,整个人飞奔成了近乎一阵风,钳住敖青和风间?的手之后,他对着两人怒目而视。 “对,对不起……” “好吧,应该差不多了吧……” 看着风间?的眼睛,敖青就知道风间?的心灵暂时不会崩溃了,因为那眼神终于回到了敖青熟知的平静状态。 脑中回放谈及犬养时,风间?昏暗到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的眼神,再看看风间?现在平静如水的眼神,敖青慢慢的,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风间?,我的小队成员之一。” “风间……?” 风间玥眨了眨眼睛,从敖青形象破灭的灰心中恢复过来,上下打量风间?。 “我是熊族风间家的长女,风间玥……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我只有两个哥哥,我是唯一的妹妹啦……风间??是巧合?” “是巧合啦,风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当时……因为在布吉岛的见风坡,吹到脸上的风很舒畅,所以就给自己取名叫风间,风间?。” “听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想,看见眼前的事物就拿来用了呢,如果出现的是别的事物,是不是就该叫你某某?了?真不像脑袋灵光的风间?呢。” “敖青,这么说可不对哦。” 风间?正打算回复敖青这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逗人的话,就用平常拌嘴的态度,出乎意料的人站了出来维护风间?。 白虎兽人白逊,他的双眼盛放着好奇,对敖青说道:“布吉岛的见风坡,我们f2a小队不是经常办完委托后,就去那里野餐吗?见风坡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只是站在那里,天与地之间没有任何阻碍的风就会自由地抚摸我们,然后不留眷念地远去,对于风间?的感想,我可是感同身受。” 朝着风间?眨眼,期待风间?回应的白逊,只得到了风间?有些缺乏气势的简单回应。 望着展露一副相信风间?也能懂的笑容的白逊,风间?却有些不敢与那灿烂的目光对上视线。 见风坡的风确实,非常令人舒适,风间?也很想开心的肯定白逊的感想,但一看见白逊百分之百,不含任何杂念,相信自己的眼神,风间?就会想起那个晚上。 唯一一次陪同白逊,走到了第四天夜晚的时间,与白天相比仅仅只是灰蒙蒙的天空变暗的晚上,意识到自己会成为白逊阻碍的那个晚上—— 说不出是为了攻破阻碍去往第五天的障碍这种漂亮话,因为那是之后才发现的事情,当时的自己,只想着犬养,哪怕那一次就能送白逊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可能也会选择回溯,然后让白逊的努力前功尽弃。 正常的交流还好,但露出了如此灿烂,如此相信他人的目光,风间?如今的心灵承受不住。 就这样待在白逊的身边,真的好吗? 白逊过去的目的是跨过第五天,通过只有特派员知道的秘密退路离开破元战场,自己的目的也是这个,但有前提条件,五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如果有人脱队,自己就会主动让时间回溯,然后再次重来。 在这期间,白逊永远都到不了第五天,到不了撤离点,如果没有北方的魔炎,东方的[虹龙],那么自己就是,挡在白逊面前的障碍。 ……这样的话,干脆去了据点后,就拿上风行符去把犬养接回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反正魔炎和[虹龙],自己都帮不上忙。 口干舌燥,心脏的跳动都在减慢,白逊信任的眼神将让风间?跌落已濒临崩溃的心灵深渊—— “呀——哈哈哈哈哈!”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风间?的心灵勉强浮出透不过光的黑暗水面,望向声源。 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被敖青挠到大声发笑的赤狐族十岁孩童,小葛身上。 “……你在干什么?” 安长行身边的空气变得沉闷,敖青尴尬地笑了笑,松开小葛:“因为这个小鬼刚刚说我不像龙族兽人哦?我只是向他展示龙族兽人的做法而已。” 安长行冷声说道:“被冒犯到的龙族兽人的做法,是用吐息把冒犯自己的兽人一口烧掉。” “你看。”敖青又戳了戳小葛的腰,笑着说道:“幸好我不像别的龙族兽人,对吧?” “谢,谢谢敖青少主的不吓——” 因为太紧张又说太快,小葛咬到了舌头,艰难地进行完自我介绍后,小葛就缩在四轮越野车后座的角落里,羞愧于自己在两名圣月岛特派员和龙族少主面前丢脸。 接下来,六人在一片哄闹中上了车。 四轮越野车非常大,依然由风间玥掌握方向盘,安长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在后座,敖青和白逊在交换眼神后,把风间?夹在了中间,小葛坐在敖青的旁边,四个兽人坐在后排也非常宽松,只是剩余的空间只够小葛伸直腿躺下了。 多年的朋友,再加上几经生死的小队生涯,敖青与白逊交换眼神后,确认对方都知道了风间?的异常,敖青由于情报商人的身份,所以见过许多只差一步就要误入歧途的兽人,而白逊……则是知道伤痕刻于灵魂的症状。 “你好像是容易惹上麻烦的那一类人?” “……什么?” 白逊微笑,然后对被白逊和敖青夹在中间,无处可逃的风间?说道:“要不要聊聊?我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 第126章 齐聚一堂 狮虎族,以骁勇善战,天生好战闻名于世。 白逊有很多头衔,虽然在不断的回溯中已经见了许多次,但依然是初次见面的风间?就能说出四个头衔出来。 狮虎族世子,圣月岛特派员,f2a小队成员,以及……来自龙族少主敖青的夸赞。 [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兽人] 在风间?的认知中,这句话通常都是用来描述各类故事载体中的主角,或是力挽狂澜的英雄人物。 事实上,一身白色毛发的白虎兽人白逊,从外貌上看也符合这样的描述。 膨胀壮实的肌肉自不用说,风间?来到狛纳的半年时间里,见过的男性兽人都以身体的健壮度而自豪,在蓝星的人类看来,夸张到只会出现在幻想作品里的肌肉量也只是狛纳兽人的常态罢了。 白逊也有着一身需要经年累月才能锻炼出来的肌肉量,但他与风间?所见的其他兽人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 仿佛会看透一切的金色瞳孔,此刻正散发着温暖的善意,直视风间?。 突出的面部,微笑时会露出嘴里的尖牙,但凶狠的野兽进化出了双脚站立于大地的姿态,并且用充满感情与人性的双眼注视他人,风间?正沐浴在那视线中,然后—— “不说话吗?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我发现你好像有点怕我?” 脸颊两边的毛发有着对称的红色竖纹,四轮越野车极速行驶而吹起的风,将白逊头部后面用普通的绑绳扎出的辫子吹得四处乱飘。 风间?的心也在四处乱飘,他的手忽然摸到了柔顺的毛发,那是座椅的毛毯吗? 抚摸着就像在按摩手部的毛发,风间?冷静下来,思绪走回正轨。 “不,没有哦?白逊,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这是实话,思绪导出结论,风间?小心翼翼地回避任何能够让白逊怀疑到回溯的话题。 一旁的敖青倒是有些惊讶,他可是亲眼看见了风间?因为犬养的遭遇而自责悔恨,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就振作起来了? ……不对,只是把疲劳和困苦藏起来了,风间?的黑瞳之下依然有伤疤存在,敖青不知道风间?为什么突然冷静下来,但这是好事吧? 本想插话的敖青把头转向一成不变的荒原,偷偷竖起耳朵。 老队员们本打算好好开导风间?,敖青看向无趣风景的动作让白逊微微眯起眼睛。 ……敖青啊,你的朋友,问题可是相当严重哦…… 在内心叹息后,白逊继续凝视风间?的黑色瞳孔。 “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我自认还是挺平易近人的……啊,难道是之前的伤口和我全身绷带吓到你了?” “不会,这怎么会吓到我,那伤口看起来反而让人觉得白逊你很可怜……” 嗯,没错。白逊断定,风间?的外表虽然没有伤口,但他的内心正积累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不是突然发生的压力,而是长久的,不断施于内心的压力,证据就是那不断累积的疲劳。 “……你很累吧?” 在外人听来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风间?强装镇定,不让自己的惊讶表现出来。 因为他真的,非常累。 在前往据点时,路上击杀的极兽让风间?实时掌握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发现在来到狛纳的这半年中,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是最好,最佳的。 更何况自己还在进行武者的训练,应该说要比在蓝星时的自己强得多的多。 身体并没有异常,风间?依然觉得由衷的累。 有什么东西在无意义的堆积,有什么事物在无止境的填充。 想不出来那是什么,也找不到治愈累的方法,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的,但哪里还有睡觉的时间? “是啊,我很累,不过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等做完了再好好休息吧。” 这是真心话,白逊眨眨眼睛,他本来打算与那边打着哈欠的敖青一起开导风间?,既然风间?没有再表露出见面时的慌乱,那也就没问题了? ……不,当然有问题,不过灵魂层面的疲劳,也就只有介那种等级的治愈魔法师能办到了吧。 白逊再次在心中叹息,与风间?开始真正的闲聊。 只是闲聊,用来打发去往据点的时间,风间?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容应对与白逊之间的谈话。 “哦哦!你现在在十泉汤工作啊!” 风间?在想象中狠狠揪自己的头发,敖青这种有意识的误导话题从话语中获取情报的情报商人就算了,怎么自己在白逊面前也口无遮拦。 自然而然地聊到布吉岛,自然而然地聊到十泉汤,自然而然地就讲起了十泉汤的老板十泉介…… ——慢着。 十泉浩,现在在据点吧? 如果白逊看见了八岁的十泉浩,他会有什么反应? 白逊是个聪明人,看见自己朋友的侄子突然大了这么一圈,一定会起疑,然后自己去找出答案。 最坏的情况,便是白逊从蛛丝马迹中得到了世界正在回溯的答案,但这种概率也太低了吧?究竟是怎样的联想力才能去思考回溯的可能。 十泉浩也是必须要带着一起离开的兽人,他的存在瞒不住,这样一来…… 那么,就让白逊朝着别的方向去寻找答案,是否可行? 风间?流下了冷汗,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之前与极兽战斗时,使用了白逊的独创魔法[踏风],白逊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什么都没说? 然后,自己现在正贴着敖青与白逊坐在后排,虽然不知道这两个高大的兽人为什么挨着自己坐,距离近到手臂都伸展不开的程度,看见[踏风]却一言不发的白逊现在正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突然就流汗了。” 仅停顿了一瞬间,风间?立刻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俩?热死了,离远一点啦!” 可惜地望着白色毛发远去,而黑色的绒毛就靠在车门旁,所以无法移动。白逊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后,风间?才看见座椅是皮质的。 那自己摸的柔顺毛发…… 风间?的视线终于从白逊身上离开,转向身后。 “怎么,摸够啦?哦~原来你喜欢这种触感啊~” 自己抓着的正是敖青龙尾上的青色毛发。 覆盖敖青的脊椎,然后从背部一路延伸至尾巴尖部的一条绿色线,风间?抓着的就是这条线中的绿色毛发。 “哇!抱歉,对不起!” “反应这么大……?我完全不介意哦?虽然你那样摸弄得我痒痒的,但是支付一下费用是理所应当的吧?” “哦,是我大惊小怪了,意思是如果我支付了费用,你的尾巴毛就任由我处置吗?” “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哎哎,比起我来,你是不是该关注一下快被你们俩压扁的小狐狸啊?” 被白逊和风间?挤掉车门的赤狐族孩童小葛,一副痛苦的模样。 后半段的车程就在安慰小孩中度过,看见据点后,风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失态并且沮丧的机会,只允许出现这一次,想要突破回溯的困境,要做的事情还堆积如山呢。 载着六人的四轮越野车行驶进支撑城堡般据点的柱子,柱子的材质开始向果冻一样蠕动,不仅留下能够容纳四轮越野车的空间,还将四轮越野车不断托向据点。 体验完新奇的经历,四轮越野车抵达据点的底层,弓着背的年老山羊城主带着风间?不认识的兽人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白逊特派员,安长行特派员,敖青少主,我已恭候多时,欢迎来到第四层十七号承柱。” ……莫非特派员其实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高贵职业? “十泉浩交给你,在我把犬养接回来之前,先什么都别说。” 在敖青身边低语后,风间?壮着胆子,闯进两个特派员与山羊城主的寒暄中。 取到足够让自己和犬养两人来回的风行符后,风间?飞向西方,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犬养可能会出现的位置,所以他朝着那个地方飞行,没有半点迷茫。 成为npc这种类似定位的犬养该怎么带回去是个问题,当下之急,依然要把所有人都凑在一起,这样才能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行动。 风间?在泛着清澈的血水,由极兽幼体们组成的分界线处找到了迷茫的犬养。 “你是谁?” 这是身子缩小一圈的十四岁犬养的第一句话,风间?默默闭上眼睛,静止两秒后才睁开。 “我是东方几十公里外的据点搜查员,我在搜查附近可疑的情况时,发现了落单的你,你是谁?为什么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风间?并不认为这是谎言,他把隐瞒来历的行为当成了不让犬养起疑的暂缓策略。 “我……我在找人……” “找人吗……要不要先回据点?安全的据点不仅有搜索他人的魔法,或许你要找的人也在据点里。” “真的吗?好!” 穿着圣月岛制服的十四岁赤色柴犬兽人,腰间挂着木刀的犬养不断点头,风间?这才松了口气,把风行符交给犬养。 两人没有任何耽搁,一路飞回据点,在经历检测魔法后,满是惊喜的呼声从打开的铁门后传来。 “?哥哥!” “是浩浩啊!” 八岁的蓝色小熊冲进风间?的怀抱。 “你怎么在这里?” “敖青叔叔让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然后带你去大家都在的房间!啊,他还说,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有一个我很久没见的叔叔也在等我们。” 很久没见,意思是敖青并没有让在据点里的十泉浩和白逊碰面,等自己回来之后让自己选择? 真是体贴的龙族兽人。风间?在内心夸耀敖青时,手部传来了轻微的拉扯感,他低头一看,发现十泉浩正露出非常疑惑的眼神,看着不避开视线,堂堂正正的犬养。 “那是……” “啊,没事,那是犬养,我们去所有人都在的房间里吧。” 回来的路上,犬养和风间?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所以犬养不会起疑,变小的犬养就这样跟在风间?和十泉浩的后面,一言不发。 十泉浩拉着风间?的手,最后在一间关闭的房门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 风间?看着十泉浩,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脸。 “……振作起来,这里就是关键的……” 轻声吐露为自己加油打气后,风间?推开房门。 视野非常好的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中间是一座由柱子顶起来的据点,而数人环绕圆桌而坐。 敖青,安长行,白逊,风间玥……甚至,连山羊城主都在。 五个人的视线集中到推开门的风间?身上,风间?先把犬养和十泉浩推进去,等他们自己找座位坐下后,他站在了圆桌,以及房间内这七人面前。 终于,临时组建的五人小队重聚了,风间?有点想哭。 “有事就快说吧,年轻人。” 出声的是山羊城主,他的语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的征兆,而风间玥和安长行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敖青与白逊则是期待着风间?要说的话。 犬养表现出事不关己的态度,十泉浩紧张地环顾四周,室内沉默的压抑氛围让他很不舒服。 “……好,既然大家都在这个房间里,而且都能成为助力,那么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敖青,安长行,还有十泉浩和犬养,我们都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这是谎言吗?风间?不知道,但这个推论能完美解释十泉浩的变化,足以消去白逊的疑虑,让白逊不再向回溯这种可能性思考。 同时再度确认,只有两个人的状态会让世界重置,一是白逊知晓回溯,二就是自己的死亡。 同时,时间穿越也对接下来的话大有帮助。 “我们回到这里,是为了拯救悲剧,因为这里的地下,沉睡着[虹龙]。” 回想上一轮回溯,只有因注视而传染的虹毒,[虹龙]并没有现身,所以得出了[虹龙]并不会主动现身的结论。 原本沉默到压抑的氛围在风间?说完这两句话后,直接降落到冰点。安长行、犬养、十泉浩这四个被提到的兽人的震惊,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的白逊的点头,脸色未变的敖青与山羊城主,歪着头还没有把信息消化掉的风间玥。 “咦?嗯……咦?真的吗?你说你们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风间玥惊叹,她还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真的吗?!为什么大家都不怎么惊讶?只有我这么想?” “果然是这么回事……风间?,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你。” 没有人理会慌张的风间玥,白逊对着风间?露出了一根手指,然后问道:“学会了我的独创魔法的你,与我成为了朋友吗?” 与其说朋友,不如说是障碍,风间?在内心自嘲,嘴上却说:“那得看白逊你对朋友是如何定义的——” “好了好了,答案是没错,风间?确实和白逊成为了朋友,白逊,你别见怪啊,风间?就是这种一点都不坦率的人嘛。” 敖青说的话让风间?产生了在那张悠然自得的脸上留下拳印的想法,白逊还笑着说“我就说嘛”这样的话,接受了敖青的说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哦?现在应该考虑[虹龙]和魔炎的对策——” “——证据。” 山羊城主吐出冷淡的话语,风间?早有准备,指向十泉浩。 “他就是证据。” “咦?咦??!” 被指到的十泉浩发出孩童那慌乱稚嫩的声音。 第127章 灭火的方法 要抵达可能窥见这话世界的真相的第五天,首先要突破名为[虹龙]的极界兽王,以及燃烧天幕的魔炎。 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一个人只会不断下坠,不断受挫,而后永远被困在回溯中。 因为一个人做不到,所以需要助力,需要帮助,只要不透露核心的回溯……不,只要白逊不在场,哪怕直接说出回溯都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并不是因为这种理由,寻求他人的帮助对于风间?来说,很困难。 只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把能用的都用上。 “我吗?我是证据?!” 十泉浩露出天真的震惊脸,风间?说着:“这位是十泉汤的……” 该怎么说呢?现任十泉家主的侄子?在第一层作战的十泉夫妇的儿子? 不管哪种说法都很容易出现新的问题,所以风间?只好说道:“我听说有结界可以识别兽人的信息?我这种的就先不说……四大家族的兽人总不会不登记吧?” “……风间玥,你在见到疑似十泉浩的兽人之后,识别过他的个人信息吗?” “我竟然会忘记这么简单重要的结界,对不起!我现在就做!” “所以说为什么会把武斗派分配给我……别忘了检查一下其他人。” 听起来像在抱怨的山羊城主非常冷静,一点也没有被风间?关于穿越的发言吓到。 白逊淡淡地说道:“确实呢,十泉浩比我印象里的大了好多,时间穿越……非常合理的解释。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需要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兽人解决?” “——[虹龙],以及魔炎。”风间?竖起两根手指,“北方的魔炎会烧到天幕,从崩塌的第三层极界落下来的极界兽王[虹龙],就在这座据点的地下。” 白逊托着下巴,问道:“那我呢?我安全回到狛纳了吗?” 这个该怎么回答? 风间?设想了各种质疑时间穿越的会回答,但是这个,风间?完全没料到。 白逊很在意自己的去向?他自己都没把握的吗? 这么一想,或许对于第五天发生的事情,白逊心中早有预料了么…… 但是,这个,该怎么回答呢…… “没有,白逊,你在破元战役里……破元战争中失踪了。” 回答白逊的是敖青,敖青的表情非常复杂。 风间?解读不出来此刻敖青的表情,看上去除了见到往日队友的喜悦,对于白逊失踪的悲伤,似乎还混杂了一些不易见到的懊悔? 那是针对什么事情的懊悔? “我没回去啊……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白逊微笑着回应敖青的复杂感情,随后闭上眼睛,似乎打算闭目养神? 他并没有询问来救他的安长行,这样想下去的话,白逊或许并不知道是安长行带领搜救队去救他吧,白逊把安长行在这里的理由当成了专程穿越时间回来改变结局了? 巧合的是,安长行也没有四年间的记忆,据他所说,他原本带着搜救队正在奔赴白逊发出的救援信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在海上,朝着布吉岛奔跑了。 这里就不需要纠正白逊的误区了,白逊误会得歪打正着,风间?正打算说出下一步时,风间玥的搜索正好结束。 风间玥的双手,正捧着一颗透明的土黄色光球,球中一直变换着在场兽人的脸,土黄色光球的光芒熄灭后,看起来就像一颗硕大的玻璃球。 “敖青少主,白逊特派员,安长行特派员,十泉浩,犬养,这些兽人都登记在圣月岛的身份册里,但是十泉浩……浩浩的资料上显示4岁……之前浩浩来据点的时候,结界的探测结果显示他的身体年龄是八岁……城主,这是真的,他们真的是从未来过来的!” “——只有十泉浩吗?” 犬养的名字,风间?可不能当做没听见,虽然犬养作为一个山民犬族兽人,被圣月岛登记在册很奇怪,不过犬养在圣月岛打拼了半年,因为某些事情在护卫部登记了取得身份是很正常的事,但问题不是那个。 “只有十泉浩,有异常?犬养呢?” 风间?再度问了一遍。 “犬养?”风间玥滑动着土黄色的玻璃球,然后说道:“犬养是圣月岛的后勤预备役……”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年龄!” 圣月岛的后勤预备役是很奇怪,但为什么不提年龄的事? 风间玥被风间?大吼的语气吓到了,她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带着不怎么让人信服的语气说:“犬养十四岁……这没错……吧?” “那个啊,我可以说句话吗?” 一直一言不发,充当听众的犬养举手,他非常疑惑:“为什么要把我算进风间?哥哥你的队伍里?” “为什么——” 因为事实如此。干涩的话语好不容易挤出口,剩下的这句话却卡在喉咙里,被深深的无力感压住。 渗入骨子里的累再度回到身体里。 好累,好想休息,好想一睡不醒。 “时间穿越,魔炎啊[虹龙]啊,听起来尽是不得了的大事,我既然被叫到了这里,还听到了这些,那么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当然会帮忙,但我不会因此就加入风间?哥哥的队伍哦?我是为了找人才加入圣月岛,才会踏入战场的。” “你……要找什么人呢……” 结结巴巴,才终于问出口。 “找什么人……”犬养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露出自豪的表情,“找一位平等待人,会用生命去履行承诺的正直之人,这样的兽人一般都待在圣月岛里吧?所以我才会在去年通过重重筛选,淘汰许多强敌后加入圣月岛,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我的主君。唉,但是别人肯定不想要我这种平凡的侍卫吧……” 收拾好情绪的敖青皱起眉头,他不太明白风间?为什么面如死灰,犬养说的百分百是风间?啊。 “风间?,你是不是对自己评价蛮低的?你没发现犬养说平等待人,用生命去履行承诺的正直之人就是你吗?” “是我吗?” “就是他吗?!” 风间?眼中燃起希望,犬养一脸的质疑。 “我记忆里的应该是一位勇往直前的英雄人物,可是风间?哥哥的血气都还没我多,怎么可能会是他啊。” “风间?之前更弱呢,可以说是个残疾人,只要释放了血气就会因经络枯竭而死,但是,就是这样的他,将狮虎族的白轩送上了断头台,还粉碎了白轩逃跑的计划哦?” 白逊对敖青说的话起了兴趣,他睁开眼睛,满脸都是好奇。 “我那个在圣月岛安家立业的叔叔?真有意思,我那位叔叔在狮虎族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毕竟是族长一脉的兽人,虽然他的气场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所以我从来都没有亲近过他就是了……敖青,能详细讲讲吗?” “狮虎族族长一脉的兽人,会被他送上断头台……?” “咳咳,别再说这个了!偏题了!”风间?咳嗽两声,拉过一把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后,视线与一直看着自己的山羊城主对上。 “暂且先不谈犬养,城主,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终于愿意推进话题了吗?那就说说你刚才提到的,魔炎与[虹龙]吧。” 白逊向敖青使眼色,敖青对白逊和犬养连连点头,示意下去再说。 “从北方燃烧过来的紫色魔炎会一直蔓延,在从现在算起的第四天夜晚里,燃烧到这里的天幕,然后烧到据点的光柱。而第三层的极界兽王[虹龙],会在魔炎烧到这里的半小时前,因为极兽的攻击而苏醒,从而试图吞噬就在他眼前的能量源。这二者都会危害到光柱,然后……城主,你明白的吧?” “……危害到承柱,承柱的反击会直接破坏在围剿异星兽人的过程中变得脆弱的第四层破元战场,也就是这片极界吧。既然是第三层的极界兽王,那么就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危害,不过,还是先探测一下……” “不行。”风间?制止了山羊城主的念头,“[虹龙]有毒,它的虹毒是用目光传播的,非常危险。” 山羊城主咂舌道:“啧,目光?意思是说,只要看见它,就会染上它的虹毒?” “没错,而且[虹龙]就在据点的地下,我是不知道[虹龙]掉下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至少它不会主动出现,所以我们还有四天半的时间去思考对策——” 正说着话,正对窗户的风间?忽然看见了一道闪光。 黑色的闪光在即将轰击据点时,被山羊城主抬手,然后光柱接受到山羊城主的指令后,放出的金色闪光抵消掉。 “接着说,那魔炎呢?” “——恐怕不能再接着说了。” 来据点之后,据点遭受了一次袭击,与犬养回来的时候,风间?也看见了围攻据点的极兽。 现在已经是第三波了,与前几次经历相比,快太多了。 极兽的攻势增加,那么与让[虹龙]苏醒的黑色光束到来就不远了。 “我收回前言,恐怕不是四天半之后,现在极兽的攻势比我所知的提高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几位特派员来据点的事,被极兽的眼线发现了吧。虽然如今第四,第五层的战果已经左右不了决定胜负的第一层极界了,但双方依然有获取谈判筹码的机会,就算极界方战败了,如果极界之主手里有几个圣月岛的特派员,以及龙族少主的话,就能用谈判来减少战败的损失——也就是人质。” ——也就是说,敖青曾说没有任何一座据点沦陷是事实,但因为敖青这位龙族少主来到了这座据点,所以极界方为了获取谈判的筹码便加强了攻击,导致[虹龙]被唤醒,据点被破坏…… 这让风间?意识到事物原本的发展,如果一行人没有改变发展的轨迹,那么最初的第四层极界,原本会发生什么事? 风间?第一次思考没被干涉的第四层极界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山羊老人催促他继续讲下去的咳嗽声便拉回他的思维。 “然后是魔炎,我对魔炎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魔炎是由一个名叫殷罗的兽人的心脏产生的……” 察觉到风间?的视线,白逊用手指挠了挠脸,接过话:“这里轮到我发言了?好吧……紫色魔炎会烧灼兽人的血气,并且随着殷罗的心脏跳动而产出,这点不假,但魔炎应该无法烧灼熀能才对,我是判断他的魔炎应该不会对其他生物造成威胁后才那样处理的,为什么殷罗的魔炎会烧灼本无法烧灼的熀能,最后甚至能烧到承柱构成的天幕呢……天幕甚至并不是纯熀能构成的,据我所知,极界的极兽们并没有破坏天幕的手段……” 那片紫色魔炎形成的火海,真的能叫不会对其他生物造成威胁? 白逊应该没有说谎的理由,只有可能发生其他事故了吧。 还是把事情丢给当事人去处理好,风间?问道:“魔炎的事拖不得,白逊,有熄灭那魔炎的办法吗?” “没有……我本来想这么说,不过意外的出现了可以熄灭魔炎的兽人,风间?,你们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把十泉浩带过来的吧?不过为什么带的是十泉浩,而不是介?” “哈?” 风间?愣住了,为什么白逊说的好像十泉浩就是能熄灭魔炎的兽人? “不哦?单纯得因为十泉浩是偷偷跟过来的哦?” “原来如此,所以十泉浩的出现只是偶然……这偶然可真让人欣喜。” “慢着慢着,白逊,你怎么说得好像十泉浩可以熄灭魔炎一样……” “我就是这么说的,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是,等一下,为什么要把一个小孩子推到那么危险的魔炎面前?这不是浩浩应当负的责任——” “——哦?不是应负的责任啊……风间?,你并不了解熊族的泉字一脉,在我看来,世人都有与生俱来的职责,没有血气的平凡兽人安居乐业,有能力的兽人行侠仗义,强大的兽人,就应当负起拯救他人的责任。在需要救助的世人面前,先一步挡住危险,便是我们这些被世人厌恶,被世人仇恨的兽人贵族们应负起的责任。你觉得十泉浩只是一个小孩,所以需要被照顾吗?在我看来,十泉浩的血气要比你强非常非常多哦?而且,十泉浩的名字是[十泉],是十泉家的继承人,是熊族的泉字一脉中最强的后代,风间?,你——该不会觉得十泉浩很弱吧?不,虽然你无法客观的评价自己,但你似乎能客观的认知其他事物,那就是说……你觉得十泉浩只是个孩子,所以看轻了他?” “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是这么想贵族的只有你白逊了吧。” 敖青笑着打圆场,白逊也笑着回答道:“你也是啊,敖青。你,介,小刃,伊诺,殷罗,还有队长和……唉,不说他,我们八个人就是因为保持着共同的信念,才会聚集到一起的,不是吗?风间?,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浩浩,你能做到吗?” 话题中心的十泉浩把头当做拨浪鼓一样摇。 “不行!我试过了,我的水魔法浇不灭魔炎!” “只是方法不对罢了。”白逊站了起来,走到十泉浩身边,解开缠着左手的绷带,紫色魔炎跳动在众人的视野里。 “能不能熄灭魔炎,一试便知。” 第128章 悖论 僻静的火焰,无声的火焰,诡异的紫色火焰依附在白虎兽人的手臂上。 虽然在抬抬手就能放出充满幻想的魔法的异世界中,试图用物理法则去解析现象是一种白费力气的行为,但风间?在狛纳世界的这半年里,重新对只存在于蓝星的幻想作品中的魔法,有了新的认知。 观察,思考,然后验证得出的结论,一步一步,揭开在面前出现的现象本质,这样的思路同样适用于魔法。 回想起第一次,便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紫色魔炎烧死而导致的回溯,风间?深挖记忆,找出了当时被魔炎烧灼的感觉。 灼热,刺痛,犹如瞬间钻进毛孔,在血管与经脉里寻找猎物的蛇,当将找到的血气烧掉之后,就会变成撕裂猎物的鹰。 白逊手臂的紫色魔炎附着在一片光秃秃,能看见毛发下面的粉嫩肉体的空白处,白逊的血气在那一片地方喷涌,让魔炎只停留在表层,不会伤到内部。 亲身经历,再加上白逊身上燃烧的魔炎,风间?得出结论。 来自于殷罗的心脏跳动而产出的紫色魔炎,不仅有正常火焰的温度与效果,它对兽人最大的危害,便是会点燃兽人的血气,当兽人的血气被烧干净后,紫色魔炎就会烧及全身。 何其霸道,多么的不讲道理,如果没有充足的血气撑到得救,那么可以直言,触之即死。 “如各位所见,我的绷带下面,便是魔炎,若想要熄灭魔炎,要么魔炎的来源殷罗收回去,要么就由拥有非常高的水元素亲和力的兽人施展的水魔法熄灭,前者……没有什么讨论价值,所以应该采用后者,正好我们这里就有一位天才级别的水元素亲和力的兽人。” 白逊把跳动着紫色魔炎的手臂摆在十泉浩面前,另一只手倒是按住了十泉浩的肩膀,以防十泉浩乱动碰到紫色魔炎。 “这是我的朋友……不,现在隐瞒无济于事呢。这是我所在f2a小队的队员,翼族族长次子,殷罗的魔炎。但是各位不要担心,他的魔炎虽然会燃烧血气,但是除此之外的地方就和普通的火焰一样,如果不幸碰到了,就切断触碰到魔炎部位的神经,等待救援。” ……不对吧? “不对吧,不是这样吧白逊?”风间?脱口而出,他知道魔炎将血气烧尽之后会发生什么,“等待救援?魔炎把血气烧完之后,不就直接攻击体内的血管和经脉了吗?” “不,殷罗的魔炎我非常熟悉,他的魔炎并不具备这样的攻击性,虽然烧灼血气的火焰攻击性也是十足的就是了……将血气烧尽之后,魔炎就自主熄灭了哦?” “——哈?” 风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这这,如果魔炎不会置人于死地,那你为什么还一直经受魔炎的烧灼?” 白逊眯起眼睛,那目光就像要看穿风间?的内心。 “那当然是因为,在破元战场上,血气耗尽就等于任人宰割了呀,而且我还能通过身上的魔炎来判断殷罗的状态,虽然很痛……但是,只要燃烧的速度比不上我恢复的速度,就可以忽略吧。” “来这里的时候,你的表现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安长行就帮助白逊很多次,看起来完全不是可以忽略的情况。 “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我当然会觉得累,然后恢复与消耗的速度逐渐失衡……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还能撑个五天左右吧。” 五天,又是五天。 关于殷罗的魔炎,风间?与白逊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一方是亲身被烧死,另一方则是非常了解。 是哪里出了问题? 风间?问道:“白逊,你之前说你对殷罗的魔炎做了无害处理?” “没错,不然我也不会放心的离开。” “……恐怕,出了点变故,殷罗的魔炎可能不是你印象里那样了。” 看着白逊挑起的眉毛,风间?连忙补充道:“详细情况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先说说浩浩该怎么熄灭魔炎吧?你看浩浩现在,紧张地毛都有些湿了哦?” 风间?看向周围,众人的目光从自己和白逊身上来回跳,现在终于汇聚到白逊手臂上的魔炎。 风间玥手里抱着的土黄色玻璃球浮现出一张有着白色喙,赤色长眉与黑毛脸的鹰兽人,然后在山羊城主的耳边悄声低语。 “我我我我我我我该怎么做?” 十泉浩保留的记忆里,魔炎估计带给了他很深的恐惧,导致这孩子看见白逊手臂上的魔炎,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变出水就好,浇在我身上。” “不行啦!我试过的,根本没作用!” “浩浩,你听我的。”白逊小心翼翼把燃烧着魔炎的手臂放在谁都碰不到的地方,把周围的桌椅全部挪开后,笑着说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来就来!失败了我可不管!” 十泉浩挥手,一颗水球从他的手部上方出现,砸在白逊的手臂。 ‘嘶——’ 魔炎就像普通的火被水浇灭那样,熄灭了。 “然后……” 白逊一抖,他浑身的绷带散落,紫色的火光盖过从窗外投射进来的灰蒙蒙的色彩,将讨论室笼罩在一层诡异的紫色热浪中。 “十泉浩,快!我解开了所有压制魔炎的对策,就当我们现在在海边玩耍吧,直接给我来个大水球!” 十泉浩鼓足了劲,双手高举,水珠凭空出现,越涨越大,被魔炎燃烧的白逊因疼痛而眉头紧锁,风间?怀疑自己闻到了不该闻到的焦臭。 被火焰烧灼的疼痛,在十泉浩砸下三米多高的水球后便中止了。 白逊被十泉浩憋出来的大水球砸倒在地,这让风间?很担心白逊是否晕过去了,大量的水蒸气弥漫在室内,形成阻碍视线的白气,但在某个方向,风间?感受到了热量。 风间?断定,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那明显的热量,在场的每一个人应该都感受到了。 蓬勃却轻盈,就像一直被锁在门窗紧闭的房间内的风,终于逃出了牢笼。 “——来吧。” 单调的字眼,从白逊嘴里说出来之后,室内的水蒸气全部压缩、凝聚在他高举的虎掌中。 毫无疑问,这是风魔法,只是出现了比风魔法更稀奇的景色。 “白逊,你这……” 先前被紫色魔炎覆盖时,白逊看起来只是个缠满绷带的怪人,现在看的话,便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毛是好的,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与光秃秃的凄惨伤疤,会被爱惜衣物的恶劣贵族用脚扫到旁边的乞丐。 实在是不忍直视…… 白逊还沉浸在枷锁尽去的轻松感中,听见风间?的声音,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哦~其实不止表面,内部也一团糟哦?不过,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吧?” 白逊长呼一口气,他也发现了方才与风间?的谈话里存在的矛盾。 “……我还以为你看自己的惨样会大叫呢,你看敖青,已经是一副‘什么鬼啊?’的表情了哦?啊,那个是念写机,和照相机功能一样的术物……” “啧!不要多嘴啊——” 敖青藏着的念写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被风间?点破,敖青便举起念写机,镜头里并没有发现白逊的身影,因为白逊在风间?说出口的瞬间,已经如同鬼魅般闪烁到了敖青的身边。 “我虽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不过让小刃看见了,肯定免不了敖青你和他打一架,所以就算了吧~” 夺走念写机后,白逊看向风间?,风间?叹了口气,说道:“那就麻烦你和浩浩去一趟北方,亲眼看看如今正在肆虐的魔炎吧,浩浩应该还记得位置。安长行队长,你虽然一直都很沉默,但你可以去保护他们吗?” “倒是还记得谁是队长……”水鹿兽人安长行也从破破烂烂的白逊身上回过神,他轻声嘀咕后,便点头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另外,我这个队长头衔已经名不符实了,风间?,你来做这个队长,尽情地调配我们吧。” 要说的话,安长行在归途号的表现确实是一个称职的队长,但在这里,被限制了视野的安长行并没有面面俱到的能力,风间?也就点头接受了安长行的提议。 不过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从说出安全词让安长行恢复记忆的时候,安长行不就已经把实权让出来了吗?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给那边的兽人听的呢。 山羊城主,和风间玥。 拥有许多安长行不知道的情报的风间?,被任命为队长后,山羊城主应该多多少少会提供协助才对。 虽然安长行开口也能得到帮助,但安长行缺乏情报,所以风间?是最理想的选择。 “走吧,两位?殷罗的魔炎就交给我们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白逊抓着十泉浩的手,自己那黑色焦痕,粉色肉体与残存的白色皮毛共存的身体,带着十泉浩与安长行离开了房间。 “很快就回来吗……但愿如此吧……” 这算是祈祷吗?风间?也不知道,他看向留在房间内的兽人。 敖青,犬养,山羊城主,风间玥,算上自己还有五人。 还有立足的这座用泥土创造出来的城堡,这些战力能对抗[虹龙]吗? “然后就是[虹龙]了——其实,我不怎么了解[虹龙],我只知道它以能源为食,注视到它的兽人会染上致死的虹毒,能把吞噬掉的能源转换成自己的躯干……还有就是像超巨大的蜈蚣外貌这些情报了吧,城主有更多的情报吗? “……很遗憾,[虹龙]是第三层的极界兽王,如果是这一层,第四层的[母亲],或许我还能提供一些情报,但是[虹龙]……很遗憾。” 山羊城主的回答让人失望,若是没有对策应对[虹龙],白逊那边的努力也会化为泡影。 ……既然如此,就应该先排除不安定因素。 “这样的话,推进战场如何?避免在据点周边发生的战争,[虹龙]也就没有被苏醒的理由了吧。” 山羊城主摇头:“不可能,极兽已经掌握了我这里的位置,这座据点就是为了守护承柱而生的,没有离开的退路可言,而且,如果[虹龙]就在地下,那么它苏醒是迟早的事,就算极兽不攻击,[虹龙]也会被承柱散发的熀能唤醒。” 这条路走不通,那么…… “我们先攻击极兽如何?然后再集中战力应对[虹龙],视情况而定,等我们排除不稳定因素,准备充足了过后,还有主动唤醒[虹龙]的选项,把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或许就有胜算。” “我明白了,主动出击吗……” 山羊城主说完后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守护光柱的据点主动出击来面对极兽的胜率。 “主动出击的时候,也得先做好准备吧?比如说……解毒剂啥的?”敖青插嘴,“毒物我只有道听途说的程度,所以还需要一个同样是半吊子的人一起来帮忙哦?” 说的肯定是在十泉汤打工的自己吧……十泉汤确实教过毒相关的知识就是了,如果是正常的犬养,肯定能帮上敖青。 看着一直都在认真倾听的十四岁犬养,风间?不免有些痛心,他急忙调整情绪。 “那我就和你一起来帮忙吧,除了毒之外,还要先准备好疏散据点内兽人的逃生通道,攻击[虹龙]的结界啊,魔法之类的东西……城主,我希望你能尽量把战线往外推,不要影响到地下的[虹龙],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准备应对[虹龙]的方案。” “这就是主动出击要达成的目标吧,我知道了。风间玥,你去帮他们。” “好!城主!” 看着周围的兽人都有了安排,十四岁的赤色柴犬兽人犬养有礼貌地举手,面向山羊城主,问道:“我呢?我该做些什么?” “……你就去帮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另外,我想听听你们打算做些什么策略。” “还能有什么,只能按照目前的情报,把[虹龙]当成大怪兽来应对了吧。” 没有办法的办法,风间?拿不出一个让山羊城主满意的答复。 “……那么,我再多嘴问一句,我可以把魔炎与[虹龙]的情报分享给其他的据点吗?” “当然可以。”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风间?便问出口‘“为什么这么问?” “真的可以吗?”山羊城主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怀疑,“时间穿越,理应有绝对不能违背的规则,不然的话,你们处理完事情之后,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时间悖论,如果改变了过去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事,那么现在的时间点所发生的是否还会成立? 经典例子便是祖母悖论,假如自己穿越到过去,杀了自己的祖母,这样就会导致自己的父亲不会出生,那么自己也就不会出生,如果自己甚至都没有出生过,结果到底是谁杀掉了自己的祖母? 是啊,是啊!通常来说,这是涉及到时间穿越的电影以及其他作品中绝对不可能忽视,绝对不能违背的规则,不然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确保,那么这个世界如何呢? 假设这个四年前的破元战场是真实的,那么回溯这一行为,完全可以理解为,做出了可能会导致未来改变的行为,世界本身开始修正这一过去与未来的矛盾而引发的现象。 ——但是把回溯当成世界修正时间悖论的现象的话,为什么自己的死亡能让世界回溯?自己死亡会导致未来的时间不存在自己倒是可以理解,但这样思考,来到这里的五个人,犬养、敖青、安长行、十泉浩和自己死亡后应该都能触发回溯才对,事实却是犬养的时间倒退了四年,只有自己是特殊的。 另一个疑点,为什么,只有在白逊面前谈及回溯时,世界就会自我修复来抹除悖论? 多任何一个兽人知晓未来的事,都可能引起时间悖论不是吗? 风间?的思考遇到堵塞的地方,他隐隐觉得这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但他抓不住要点。 “……原来如此,答案是不能……呢,那就以保密为前提行动吧。” 山羊城主说完后便离开,敖青拍了拍风间?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考。 “走吧,兄弟!我还在等你讲之前的经历呢!”